第391章 他不是神
章名亢渾身一震,驚駭欲絕地看著高興,臉上再也沒有倨傲的淡然。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仿佛渾身赤裸裸的,沒有一絲遮蔽地呈現在高興面前,就連內心的想法似是也能被他窺視去。
高興的右手雖然只是隨意地搭載章名亢的肩上,沒有抓緊,幾乎沒有一絲力道,但章名亢卻有如芒刺在背,身子僵直,不敢有分毫的動彈。
“高將軍是不是認錯人了?”章名亢強忍著心頭的驚懼與憤怒,勉強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
“認錯人了?你不是章名亢?”高興仔細看了章名亢一眼,臉上露出一絲遺憾的深情,然後煞有介事地說道:“原本看在我妻子的份上,我是不打算為難拜月教的人的,既然你不是拜月教之人,那我也就不用再犯難了!”說著,高興臉色一冷,右手驟然發力。
“嗯哼!”章名亢頓時悶哼一聲,額頭青筋直跳,雙拳更是握得喀嚓作響。章名亢不是沒想過反抗,但是任憑他憋紅了臉,使盡了全身的氣力,高興那看似纖細的手臂確如同巍峨的崇山一般壓在他的肩頭,讓他直起身來都十分艱難,而體內的真氣湧入高興體內更是如同泥牛入海一般。
無邊的恐懼籠罩在章名亢的心頭,將他所有的驕傲盡數撕碎。雖然早就從長輩的口中得知了高興的實力,但他卻從未相信過。如今才知道,高興的實力不是以訛傳訛,而是更加的深不可測。
想他章名亢乃是拜月教新一代中最出色的弟子,但如今卻敗在一個毛頭小子手中,而且沒有一絲反抗之力,如此打擊,讓他從天堂突然墜入地獄,再也看不見一絲光明。
看著章名亢的臉色由憤怒到恐懼,再由恐懼到絕望,直到最後放棄了反抗,高興嘴角閃過一絲不屑的笑容,這才緩緩松開了右手,來到駱炳身前,輕笑著道:“駱公子,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你我都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要被某些鄙賤之人所欺騙!”
說完,高興滿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深情有些呆滯,臉上淚痕未幹的女子一眼,然後不理皺眉思索的駱炳,徑自邁步向外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消失不見,身形好不瀟灑。
出身在門閥權貴之家的子弟,只要不是先天腦子有病,一般都十分聰明,畢竟生活的環境潛移默化地教會了他們許多東西。即使有些人時常展現出來的行為乖張而暴虐,如同蠻夫一般不知思索,但那只是他們清楚自己身後的實力足夠他們自由選擇做事的方式與風格。
雖然高興沒有說明具體的事情,但駱炳還是知道了不少事情。首先,那哭哭啼啼的小妾絕對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其次,這件事情很詭異,是有心人想挑起並州幾大勢力的爭鬥。
按照高興所說,他前幾日未曾出門,如何調戲別人?這種事情只要一調查就知道,可信度極大。高興說在安德王府見過自己的小妾,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除非安德王自找麻煩。如此推論,高興和自己的小妾根本就不認識,一切都是那女人的構陷。而高興之所以承認與女子認識,不過是告訴自己,他的背後是安德王,讓他不要盲目沖動。
“來啊,把那個賤人和那個小子帶走,居然如此大膽戲弄咱家!”想通了此間種種,駱炳頓時陰沈著臉,殺氣騰騰地看著章名亢和小妾道。
“哼!”駱炳的小妾看著面帶淫邪之色,兇狠萬分的家丁們向自己逼近,臉上的悲戚柔弱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肅殺,靚麗的桃花眼中殺機肆虐,“駱炳,少豈是你能動的?識相的就讓開,念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我不會為難於你!”
“哈哈哈哈!”駱炳頓時怒極反笑,“賤人,你是不是瘋了?你竟然敢威脅我?!”頓了頓,駱炳面目猙獰地厲喝道:“上!給咱家扒光了她,咱家要當街處置這個吃裏爬外,不知廉恥的下賤女人!”
“不見棺材不掉淚!”女子眼中一寒,不待那些興奮癲狂的家丁沖來,纖細的腰身一扭,便沖入了人群。一陣肢體碰撞和慘叫聲後,茶樓瞬間變得空曠起來,原本耀武揚威的家丁悉數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你、你!”駱炳瞪大了眼睛,手指顫抖著指著女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有些人還不是你這種層次所能得罪的!哼!”女子冷冷地瞪了駱炳一眼,然後恭敬地走到有些失魂落魄的章名亢一眼,和聲道:“少主,我們該離開了!”
“好!”
……
晉陽城外,一處密林之中。
“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不但已經打草驚蛇,更是破壞了我們與高延宗的關系?”藍衣中年人憤怒地看著章名亢,大聲喝問道。
“我只是想早些完成任務,為我拜月教一雪前恥!”章名亢梗著脖子,倔強地說道。
“事情可能有你想的這麽簡單嗎?”藍衣中年人額頭青筋劇烈地跳動著,呼吸粗重,如同風箱一般,“高興能以一己之力救走章蓉,獨對三大長老,四大護法的圍攻,難道是個好想與的人嗎?他能輕易逃過周國的追殺,剿滅叛賊高鑫,這難道都是偶然嗎?”
“閉嘴!”章名亢本就因為落敗高興手中而苦悶惱火,再被藍衣中年人聒噪,心中的負面情緒瞬間爆發開來,“你們一個個瞻前顧後,還不是貪生怕死,不敢對付他嗎?我拜月教弟子幾千上萬,就算是磨也足以磨死他!你口口聲聲說要借刀殺人,讓他死在並州,但結果怎樣?!”
章名亢雙眼血紅地看著藍衣中年人,如同癲狂的猛獸一般,雙目血紅,咬牙切齒地嘶吼道:“高興必須要死,必須要死!”說完,章名亢轉身就走,身上籠罩著濃重的煞氣。
藍衣中年看著章名亢離去的背影,人長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最終卻化作一聲無奈而憂慮的嘆息。
……
“賢侄,都是叔父禦下不嚴,才導致了今日之事的發生。那些護衛都是收受了奸人的賄賂,是以才玩忽職守。賢侄放心,那些士卒都已經被叔父收拾幹凈了,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高延宗一臉悔恨愧疚地看著高興道。
真是睜眼說瞎話,若是沒有你的默許,那些士卒怎敢擅離職守。老狐貍,想要我幫你處理身邊的麻煩麽,休想!
高興心中冷笑連連,嘴上卻感動萬分地道:“王叔您太見外了,都是下人的錯,怎麽能怪罪您呢?”
“賢侄你越是如此說,叔父心中就越愧疚啊!幸虧賢侄你安好無恙,不然我怎麽對得起王兄!,雙手端著酒樽道:“賢侄,叔父自罰一杯,權當給你賠罪!”說完,高延宗便仰首一口飲盡杯中之酒。高延宗老奸巨猾,不但換了自稱,又主動罰酒,姿態做的十足,高興就算想要怪罪他,也不好直接撕破臉皮。
“王叔你切莫如此,小侄愧不敢當!”高興也連忙舉杯飲酒,甚是謙遜。
兩人又是一番虛情假意,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高興臉上的笑容微收,有些憂愁地嘆了口氣。
“賢侄因何嘆息,莫非遇到了什麽難事?”高延宗疑惑地看著高興,關切地問道。
“不瞞王叔您,小侄卻是憂心朔州局勢啊!”頓了頓,高興接著說道:“承蒙聖上信任,小侄忝為朔州刺史,自當為皇上管理好朔州一地。但小侄卻在您這裏吃喝作樂,樂不思蜀,實在有愧皇上的信任。所以,小侄想像王叔告辭,明日動身前往朔州,接管朔州防務。如今秋高馬肥,突厥很可能趁勢南下,小侄還需早作準備啊!”
高延宗眉頭一皺,低頭沈吟起來,半晌才笑著道:“賢侄果然是聖上托付厚望之人,如此衷心,實在可嘉!既然如此,叔父絕對支持!”
“多謝王叔!”
……
“怎麽,章名亢自己不敢來,只有你們這班小嘍啰?”高興看著面前攔路的一百名黑衣蒙面人,嘴角噙著玩味的笑容,冷冷地道。
“殺!”
眾黑衣蒙面人的回答只有一個字,接著便是兵刃出鞘的聲音,所有人都一同沖上前來,高興瞬間便被籠罩在刀光劍影之中。
高興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鏗”的一聲抽出馬背上的鋼刀,輕輕地迎上沖來的黑衣人。
“叮叮當當!”
“啊——”
在這片空曠的原野上,一場慘烈的廝殺上演。金鐵交擊聲,慘叫聲混在一起,殷紅的血花潑灑得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四處橫飛。
一刻鐘後,一切都歸於平靜。場上還站立的只有高興一人,一身白衣已經被鮮血染透,手中的鋼刀更是殘破不堪。雖然取得了最終的勝利,身上也只有幾處小傷,但他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興奮,有的只是濃濃的悲憫與傷感。
你不殺人,人就殺你。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此乃自然亙古不變的定律。
……
“失敗了?居然失敗了?”章名亢一個趔趄坐倒在椅子上,一臉不可置信。一百人,整整一百名拜月教弟子,竟然被高興斬殺殆盡,竟無一人逃脫。
“你是人,不是神,我一定要讓你死!”章名亢雙手用力將椅子上額扶手掰斷,面目猙獰地嘶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