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動力時代 作者:熔海(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9 12:48: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7 201862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7 10:54
第十九章 該幫幫她了
  

    這個時代的柴油發動機,在楊衛平眼裡,跟小孩玩具沒啥兩樣。

    只要不是零部件損壞需要更換,那就絕對不是什麼大毛病。

    不經意間,楊衛平的嘴角掛起一絲不以為然的笑意。

    入眼楊衛平這個神態,何國棟稍微皺了下眉頭,肅然問道:“衛平,蘇隊長人都被公安抓走了,你怎麼還有心思笑得出來?咱們做人可得厚道,幸災樂禍可要不得!”

    汗,我怎麼就成幸災樂禍了,國棟哥,你什麼眼神啊!楊衛平心裡苦笑一聲,趕緊收起笑容,正色說道:“國棟哥,你誤會了。我怎麼可能幸災樂禍。蘇家的那兩個雞蛋,至今還在我心裡裝著,沉甸甸的。我剛才是笑,有些人在小題大作。發動機只要不是零部件壞了,除非是設計方面的錯誤,否則就不可能有什麼大問題的。”

    “發動機你也懂?”何國棟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望著楊衛平,失聲問道。

    我何止是懂啊,國棟哥,當今世界,在發動機方面的研究,我說第二,絕對沒有人敢稱第一。

    這話楊衛平當然不敢說,只能眼顯緬懷神情,悠然說道:“我父母逝世前,一直在從事運載火箭方面的研究。他們留下了很多發動機動力方面的書籍和資料,我沒事常看。理論基本上懂了,只是沒有機會實踐。”

    “楊叔和柳姨的事,我當然知道一些。”何國棟點頭說道:“難道你光看書看資料,就能搞得懂?據我所知,發動機可是非常複雜的玩意。”

    “九九歸一,萬流歸宗。”楊衛平微笑著說道:“萬變不離其宗,不論是汽油發動機,柴油發動機,還是電動機,其原理都是相通的。”

    這話,楊衛平也只能拿來忽悠何國棟,否則真沒法跟他解釋得清。

    “可問題是,那些跟柴油發動機打了多年,甚至十幾二十年交道的專業技術人員,工程師,對那輛拖拉機也是觸手無策,你一個根本就沒碰過柴油發動機的書呆子,憑什麼作出這樣的判斷?”何國棟難以置信地問道。

    “蘋果甜不甜,只有吃了才知道。”楊衛平正色說道:“國棟哥,小弟送你一句話,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何國棟自語著重複了一遍。

    此時的何國棟當然不知道,楊衛平今天對他說的這句話,將對他未來的仕途起到多大的推進作用。

    蘇長貴被縣裡的公安人員銬走,這會兒已經在上嶺村傳開了,鬧得沸沸揚揚的,說什麼的都有。

    蘇紅梅已經跟田翠芬一起,上公社打聽情況。

    上嶺村生產隊的勞動任務,暫時陷入癱瘓狀態,村民們和知青們都陸陸續續回村來了。

    對於村裡的那些風言風語八卦之說,楊衛平當然不會感興趣,心裡有底了,自然也就不再瞎操心,跟何國棟結伴回到知青點,鑽進屋裡繼續寫教材。

    快吃午飯的時候,周援朝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跑了回來。

    “出大事了,這回可真是出大事了!”周援朝剛進門就大聲嚷嚷道:“蘇隊長有可能要判成無期徒刑,甚至還有可能被判成死刑!”

    “怎麼回事?援朝,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嚴重了?”何國棟從屋裡衝出來,急切地問道。

    周援朝跑到廚房裡,拿起木瓢從水缸裡撈了一筆涼水,“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個精光,抬手用衣袖拭了拭嘴角的水漬,喘著粗氣說道: “蘇隊長已經被定性為故意破壞國家重要財產。這輛輪式拖拉機,是縣革委會主任魏建國托關係從省裡搞來的,全縣才三輛。

    魏主任說了,蘇隊長故意破壞國家重要財產,影響了全縣的夏糧搶先工作,這是嚴重的挖社會義牆角的犯罪行為,是隱藏在人民群眾中的階級敵人對偉大的社會主義建設的惡意破壞,必須嚴懲,要從重從嚴從快處理,決不姑息。 ”

    還真上綱上線了,這頂帽子扣得太大了,沒誰能戴得起。院子裡的所有不由得為之感到一陣膽寒。

    “不是說還要等洛河拖拉機廠的專家來了才能最後定性嗎?”何國棟詫聲問道:“怎麼就突然開始立案定罪了?”

    “還不是魏建國覺得這輛拖拉機被人弄壞了,是存心打他的臉。”周援朝憤憤不平的恨聲說道:“姓魏的為了維護他的臉面,加上陳家良和羅衛東落井下石,蘇隊長還能有好果子吃啊!”

    “這不是存心整人啊!”許紅軍不滿地嚷道:“簡直就是草菅人命!”

    “唉!這年頭,哪還有說理的地方去。”劉海波嘆聲搖頭說道:“蘇隊長如果真因這事被他們槍斃了,太不值當了。”

    “援朝哥,蘇紅梅和她母親現在什麼情況?”楊衛平從屋裡出來,站在門口揚聲問道。

    “田大嬸當時就暈了過去,蘇紅梅現在正陪著她娘在公社衛生院輸液,我回來的時候,她娘還沒醒,蘇紅梅還算比較冷靜,也顯得很堅強,我看著她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一滴也沒流出來。”周援朝臉顯佩服之色地說道:“她的表現,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楊衛平轉身回屋取了些錢,並將那張介紹信也拿出來折好小心放進口袋,出來將房門鎖好,然後往外走,邊走邊說道:“國棟哥,援朝哥,中午我不回來吃飯了。我去看看蘇紅梅,她家裡突逢大變,我不能坐視不管。”

    “行,你去吧。”何國棟點頭說道:“這個時候,蘇紅梅的確需要一個男人在她身邊幫她拿主意。”

    “嗯!”楊衛平點頭為意,匆匆出門往公社大院所在方向趕去。

    紅旗公社大院,衛生所裡。

    蘇紅梅滿臉淚花,淚眼矇蒙地望著病床上躺著的昏迷不醒的母親,雙手緊抓著母親那隻沒有打吊針的左手不住搖動著,嘴裡不停地喊著:“娘!娘!您醒醒,您快點醒來啊!”

    當著縣革委會和公社那些人的面,蘇紅梅沒有顯露出半點懦弱和驚慌,而是出人意料的堅強和鎮定。但現在病房裡,沒有外人,她心裡緊繃的那根弦終於受不了斷了。

    她沒想到縣革委會的魏主任,竟然把這起意外事故定性為故意破壞國家重要財產,而且還毫不留情地上綱上線,明擺著是要把她爹往死裡整。

    爹被帶往縣看守所羈押,娘因為過於著急而急火攻心一口氣沒喘上來,陷入昏迷,到現在還沒醒轉,這一刻,她覺得天都要塌了。

    這時候,一名穿著白大褂,腰如水桶的年輕女護士冷著臉推門進來,聲音不帶半點感情地說道:“蘇紅梅,你娘吊完了這瓶藥水,就沒藥了,你帶來的錢只夠開這點藥。所以,你必須把你娘弄走,這是衛生院,不是收容所。”

    蘇紅梅一聽,頓時急了,趕緊起身用衣袖拭乾眼角的淚水,手足無措地問道:“朱護士,我娘還沒醒,你讓我把她往哪弄啊!”

    “這個我管不了,對你們這號犯罪份子家屬,我們已經算是夠客氣的了!趕緊的啊,別到時候讓我喊人趕你們走!”朱護士那張胖臉上滿是鄙夷不屑之色,說完也沒管蘇紅梅是什麼反應,轉身就走。

    “朱護士,我求求你們,你們不能這樣,胡醫生呢,我跟你一塊找胡醫生去說去。”蘇紅梅搶前兩步拖拄朱護士的胳膊,眼淚汪汪地哀求道。

    朱護士很是厭惡地用力將胳膊從蘇紅梅手裡抽出來,冷笑著說道:“你找胡醫生也沒用,就是胡醫生讓我來的。陳書記有指示,對你們這號重大犯罪份子的家屬,不能太客氣了。”

    聽到朱護士這麼一說,蘇紅梅頓時呆了。

    就在蘇紅梅陷入無邊絕望的時候,一陣她非常熟悉的男子聲音,適時地從衛生院的門口傳過來:“你憑什麼說她們是犯罪份子家屬?蘇隊長目前並沒有被確定有罪,魏主任他又不是法官,在法院沒有作出最後判決前,蘇隊長充其量頂多也只是犯罪嫌疑人。護士同志,飯可以亂吃,但話可不能亂說​​,積點口德吧!”

    這個聲音,對此時的蘇紅梅而言,簡直就比天籟之聲還要動聽,親切。是楊衛平,天啊!他怎麼趕來了?蘇紅梅就像是溺者抓住了救命稻草,喜極而泣。

    朱護士望著滿頭大汗朝這間病房走來的楊衛平,先是愣了愣,隨即語氣很不善地冷聲問道:“你是誰?”

    “你不用管我是誰。”楊衛平神色淡然地答道:“醫務工作者的宗旨是'救死扶傷,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而不是戴著有色眼鏡看人,更不應該為了討好某位領導,做那落井下石的不義之舉。人在做,天在看,當心有報應!”

    朱護士為之語塞,但很快又反應過來,強辯道:“即算是為人民服務,醫院也照樣要收費的,不交錢,當然就不能開藥。”

    “要交多少錢,我替她交。”楊衛平邊說邊朝病房裡走。

    朱護士灰溜溜地走了,楊衛平看也沒多看對方一眼,徑直推門進了病房。

    “楊衛平,我該怎麼辦!”蘇紅梅迎頭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

    “哭吧,都哭出來,憋在心裡,不是什麼好事。”楊衛平輕輕在她背上拍打著,柔聲安慰道。

    蘇紅梅像是生怕眼前唯一的依靠稍縱即逝,環臂將他抱得緊緊的,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7 10:58
第二十章 絕望中的希望
  

    病房中,蘇紅梅強壓在心中的悲傷和絕望,這一刻,終於完全釋放出來。

    楊衛平靜靜地站著,左手輕輕摟著她的纖腰,右手不時在她背上輕輕拍著,沒說什麼,他也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麼。

    像她這麼一個小丫頭,家裡突逢如此大的災難,能堅持著沒倒下,已經難能可貴了。

    紅旗公社衛生院如此冷漠無情地對待蘇紅梅母女,顯然是受了某人的暗示或者授意,其意圖是想藉衛生院之手,把蘇紅梅逼到絕境,然後趁人之危,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其心可誅啊!

    楊衛平暗自感慨著,估計接下來村裡還會有人對蘇家行那牆倒眾人推,落井下石之舉。

    雖然這是個人心純朴善良的年代,但包藏禍心整人、投機之徒也是大有人在。宵小之輩,不論在什麼年代,都是從來不缺乏的。

    “嗚嗚嗚……”蘇紅梅楚楚可憐地在楊衛平懷裡不住地抽動著她弱小的嬌軀。

    “好了,好了,別太難過了。”楊衛平一邊在她背上輕輕拍著一邊溫和地勸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只有淌不了的河,沒有過不去的坎。紅梅,這個世上之所以會有那麼多的困難,就是需要人們在逆境中去磨礪,去克服!相信我,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怎麼可能會好,我爹都被他們抓走了,他們還說有可能要槍斃,嗚嗚嗚……楊衛平,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事情沒到最終定論,一切皆有可能。”楊衛平柔聲勸慰道:“縣革委會的魏主任或許只是一時在氣頭上說了幾句氣話。他不是法官,在法院沒有宣布最終判決之前,誰也不能說你爹有罪。說不定等洛河拖拉機廠的專業技術人員過來了,那輛拖拉機就能修好。”

    “真的嗎?”蘇紅梅水汪汪的淚眼裡充滿希翼之色地仰臉問道。

    “真的!”楊衛平非常肯定地點頭答道。

    忽然間,蘇紅梅意識到她依偎在楊衛平的懷裡,儘管她心裡滿懷悲傷絕望,但少女的羞澀依然讓她情不自禁的粉臉生霞。

    雖然她很想就這麼靠著他,因為她現在真的很需要一個堅實的肩膀來讓她感,這樣她才不會感到孤單,不會感到無助,可是,她無法說服自己不顧姑娘家的矜持,畢竟她和他並沒有那種親密無間的關係。

    紅著臉,蘇紅梅很是不捨地從楊衛平的懷抱裡掙脫出來,身子輕以抽動著低著頭不敢看他,芳心“呯呯”亂跳個不停。

    “我知道你只是安慰我。”蘇紅梅幽幽地說道,眼淚止不住地從眼角溢出,順著滿是淚痕的臉蛋往下滑落。

    “我們是朋友,對嗎?”楊衛平微笑著問道:“朋友之間,就應該互相幫助,互相鼓勵,互相安慰,不然還要朋友幹什麼。紅梅,事物總是在發展的過程中不斷發生種種意想不到的變化的,只要沒到最後的時刻,就不要輕言放棄。好人一生平安,蘇隊長是個好人,田大嬸也是好人,你更是個好心善良的姑娘,所以,老天爺會保佑好人的,相信我,一定會的!”

    聽到楊衛平管她稱“紅梅”,蘇紅梅沒來由地感覺心裡甜甜的,同時也覺得他的話是那麼的暖人心。

    “楊……衛平,我可以叫你衛平嗎?”蘇紅梅臉上閃過一絲​​明顯的羞澀,但還是勇敢地抬起頭望著楊衛平,淚汪汪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期盼。

    “當然可以,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們是朋友。”楊衛平毫不猶豫地點頭笑道:“你沒聽我就管你叫紅梅嘛!作為朋友,相互間的稱謂不用顯得那么生份的。你說呢?”

    僅僅只是朋友嗎?蘇紅梅莫名奇妙地感覺到一種失望。不過,她沒讓這種失望從眼睛、臉上顯現出來,而是深藏在心底。

    “嗯嗯!”蘇紅梅用力地點著頭,輕咬著紅潤的芳唇,抬手用手背拭了拭臉上的臉花,破涕為笑。

    “長貴啊!你走了我們娘倆怎麼活啊……”一聲悲愴的哀呼從病床上傳來。

    蘇紅梅聞聲後趕緊轉身,朝剛剛清醒過來的田翠芬撲過去,“娘,您終於醒了,您現在感覺如何?”

    “我這是在哪?”田翠芬兩眼無神地轉頭四處望瞭望。

    “這裡是公社的衛生院。”蘇紅梅在床沿坐下來,拉著母親的手欣然說道。

    “公社衛生院?不行不行,現在這個情況,我哪有心思在醫院躺著!”田翠芬一邊說一邊掀開被子下床穿鞋,“紅梅,你爹是不是被縣裡的公安帶走了?知道帶去什麼地方了沒?”

    “聽說是先關進縣裡的看守所,等待法院的判決。”蘇紅梅憂心忡忡地說道:“娘,你現在身體還沒好,你就安心在這……”

    “我怎麼可能安得下心!”田翠芬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女兒的勸說,直接將左手手背上的針頭扯掉往床上一扔,“我得趕緊回家幫爹拿些換洗衣服給他送去,不然他得在看守所裡遭多大的罪啊!”

    “娘,您知不知道您已經昏迷了差不多四個小時了!”蘇紅梅急忙拉住母親,悲聲說道:“爹已經被抓走了,您要是再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豈不是存心讓我活活急死啊!”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睡了一覺就全好了。”田翠芬固執地說道:“現在你爹的事是大事,我們得想辦法先見到他的人,再託人找關係把他救出來。”

    “紅梅,田大嬸,要不這​​樣。”楊衛平在一旁接話說道:“我正好要去縣裡辦事,可以順道去看守所打聽一下蘇隊長現在的情況。紅梅你先陪著你娘在衛生院留觀一個晚上,確定身體沒什麼大礙了,明天早上再回家幫蘇隊長拿一些換洗衣服和其他日常用品。”

    “你是衛平吧!”田翠芬臉色轉緩和,點頭為意,老眼裡有那麼點丈母娘看女婿越來越喜歡的意思,笑呵呵地說道:“不用留觀了,犯不上浪費這個錢。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裡有素,衛平啊,真是麻煩你了。”

    “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楊衛平搖頭笑道:“我跟紅梅是朋友,她家裡出了事,我當然不會坐視不管。”

    “紅梅,要不你陪衛平一起先進城去打聽你爹的消息。”田翠芬正色望著女兒說道:“我這就回​​家去,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在家等你們的信。兩頭行事比較穩妥,兩邊都不會耽誤了。”

    蘇紅梅用猶豫地眼神望向楊衛平,楊衛平稍作沉吟,點頭答道:“這樣也行!只不過,田嬸,你確定你現在一個人能回村去嗎?”

    “放心吧,你田嬸身體好著呢!”田翠芬笑吟吟地拍著胸脯說道:“就這樣了,你倆快去快回,如果晚上實在趕不回來,就在城裡找個旅館住一晚,明兒一大早再回來。”

    蘇紅梅拗不過母親的固執,再說也實在不放心讓母親一個人呆在衛生院看人臉色,聽人閒話。三人商量好,便從病房裡出來,反正也不要再繳費,直接就出了衛生院的大門。

    目送著母親獨自一人匆匆往上嶺村方向走,一直到看不到人影了,蘇紅梅才將視線收回來,望著楊衛平,乾脆地說道:“衛平,我們走吧!”

    楊衛平微笑著點了下頭,兩人肩並肩地沿著那條通往縣城的馬路,不快不慢地走去,時不時地回頭望望,看看能否有運氣搭上進城的手扶拖拉機。

    大約走了二十來分鐘,還真讓他倆等來了一輛後車箱裡什麼也沒裝的手扶拖拉機。

    看到楊衛平站在馬路邊招手,這位年約三十多歲的拖拉機手熱心地將車速放緩,笑呵呵地問道:“進城是吧?”

    楊衛平從褲兜裡摸出大前門香煙,遞了一根給對方,“大叔,能順路載我們一程嗎?”

    拖拉機手就著楊衛平劃著的火柴將煙點燃,用力吸了一口,“呵呵,好煙就是好煙,小伙子,上車吧!”

    “謝謝,大叔。”楊衛平稱了聲謝,轉到車尾爬了上去,然後朝蘇紅梅伸出右手,笑道:“快上來吧,還猶豫啥?”

    蘇紅梅微紅著臉,讓楊衛平拉著她手,登上拖拉機,二人在車廂邊上相​​互挨著坐下來。

    “坐穩了,走囉!”拖拉機手轉頭跟楊衛平打了聲招呼,拖拉機緩緩啟動。

    楊衛平左手緊緊抓著車廂前邊的車架,蘇紅梅緊挨著他,雙手用力地抱著楊衛平的右胳膊,隨著拖拉機的震動,她堅挺豐滿的胸部,不可避免地不停地在楊衛平的胳膊上撞來碰去的。

    剛開始,蘇紅梅還沒覺得什麼,但隨著拖拉機速度加快,顛簸得也越來越厲害,漸漸地,她感覺到胸部的異樣,那張俏臉頓時變得紅彤彤,想放手吧,又不敢,萬一摔下去可不得了。

    她偷眼瞧了瞧楊衛平,見他臉色平靜地像是在思考什麼事,似乎並沒有意識他和她的親密接觸有什麼不對勁之處,這才稍稍安心。

    楊衛平還真沒心思來關注蘇紅梅的神態,他這會兒正在琢磨著進城後的行程安排。

    從知青點出來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很可能會要進城一趟。因此,他特意把從公社開具的那張介紹帶著,一來可以去縣五一印刷廠把稿紙的事辦了,二來可以打聽一下出版社和自費出書的相關事宜,三來還可以把繪圖工具一次買全了。

    對於如何幫蘇長貴脫罪,楊衛平這一路上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7 11:02
第二十一章 性質越來越嚴重
  

    楊衛平綜合分析了現在他所掌握的信息,要想幫蘇長貴脫罪,問題的關鍵肯定是在縣革委會主任魏建國身上。

    對於能不能將那輛拖拉機修好,楊衛平壓根就沒擔心過。他唯一擔心的是在他把拖拉機修好之後,魏建國依然堅持要治蘇長貴的罪,到時候肯定是個大麻煩。

    蘇長貴把拖拉機弄壞了,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損壞了國家財產,這是既成事實。如果有關部門真要追究,哪怕他照價賠償了,也不意味著就一定能脫罪,只不過是所承擔的責任要輕一點。

    魏建國已經當眾放話,如果沒能將蘇長貴治罪,對於他這位金南縣革委會主任在金南縣今後的威信肯定會造成不利影響。

    必須得想辦法設個套,讓魏建國主動地鑽進去,否則,即算把那輛拖拉機修好了,也不見得能把蘇長貴從看守所裡撈出來。

    這個套該如何來設?從哪方面著手?

    從登上拖拉機開始,楊衛平就一直在琢磨這個。

    蘇紅梅這會兒也悄悄地拉開了與楊衛平之間的距離,沒再像剛開始那些挨得那樣近。一手抓著楊衛平的胳膊,一手緊抓著車廂的邊沿。

    “衛平,進城後怎麼找人啊?”蘇紅梅忍不住問道。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大聲點,這拖拉機的聲音太大了。”楊衛平轉臉對蘇紅梅大聲說道。

    “我說進城後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蘇紅梅大聲說道。

    “到了再說,見機行事。”楊衛平大聲問道:“對了,紅梅,你在縣公安局有認識的熟人嗎?”

    蘇紅梅想了想,眼睛一亮地大聲答道:“有一個,看院子的羅大爺,他大兒子羅繼良就在縣公安局工作。”

    “那行,有熟人就好辦多了,進城後,直接去找羅繼良。”楊衛平點頭說道:“先想辦法見到你爹再說。”

    “嗯嗯!”蘇紅梅心情放寬了不少。

    或許是感覺這麼說話太費勁了,楊衛平和蘇紅梅接下來沒再說什麼。

    金南縣,是隴西省北部地區有名貧困縣,全縣人口十四萬,其中農業人口將近十二萬人。以農業為主,工業幾乎為零,只有幾家規模不大的水泥廠、紅磚廠、農機廠、印刷廠等國營、集體工廠。

    楊衛平和蘇紅梅運氣真不錯,這輛手扶拖拉機是去縣農機廠拉貨,而縣農機廠位於縣城最繁華的區域,離縣政府、縣公安局等政府機關都不太遠。

    拖拉機手顯然經常進城,對縣城很熟悉,聽說楊衛平和蘇紅梅是去縣公安局找人,很熱心地給他們指點瞭如何去公安局的路。

    在縣農機廠門口下車後,楊衛平和蘇紅梅按照拖拉機手的指點,步行了二十來分鐘,來到一個金南縣公安局大院門口。經過向門衛打聽,才知道羅繼良兩個星期前就調到縣看守所去了。

    得知這個消息,楊衛平心說蘇隊長看來還真是好人自有老天照應,在看守所裡有同村的熟人關照,就不會吃太多的苦頭了。

    從門衛處問明了縣看守所的具體位置,楊衛平和蘇紅梅搭乘縣裡的二路公交車,順順利利的來到位於縣城南郊十二里遠的金南縣看守所。

    從縣公安局離開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下午三點,雖然坐在公交車上經過看到了路旁的五一印刷廠,但楊衛平知道今天下午很可能是沒時間去印刷廠了。沒準真得如田翠芬所說的那樣,今晚得在縣城找個旅館留宿一晚。

    買材料紙,聯繫出版社,這對楊衛平而言都是當務之急,可現在人命關天,他沒可能坐視不理,只能先行把蘇長貴的事解決了再說。

    金南縣看守所,是一座比較大的看守所,金南縣北鄰的延林縣、西鄰的長慶縣三個縣的重犯都在這裡看管關押。

    在看守所的門衛處進行了例行的登記手續後,值班的那位老公安用內部電話通知了剛上任不到兩星期的新來的副所長羅繼良。

    羅繼良是看守所的副所長,這個新情況,帶給蘇紅梅和楊衛平莫大的驚喜。來之前,楊衛平以為羅繼良頂多也就是一普通的的獄警而已。

    在傳達室等了大約五分鐘,一名穿著上白下藍頭戴大蓋公安帽,年約四十歲的中年公安從看守所裡面第二道緊閉的鐵門旁邊的小側門不緊不慢地走出來。

    “繼良叔!我是紅梅,您還記得我嗎?”蘇紅梅略顯有點緊張地朝那名中年公安迎了過去。

    “呵呵,是紅梅啊,怎麼能不記得呢,去年過年的時候,我還上你家跟你爹拼酒來著呢!”羅繼良笑呵呵地邊說邊點頭為意,“來看你爹的吧?”

    “是啊是啊,繼良叔,我爹現在怎樣了?”蘇紅梅連連點頭,緊張地問道。

    “有我在這,你爹當然是好得很。”羅繼良正色說道:“不過,紅梅啊,你爹的案子非常棘手,已經被打成了故意破壞國家重大財產,是隱藏在人民群眾中的階級敵人對社會主義建設進行惡意破壞的現行反.革命!你得趕緊託人去找縣革委會的魏主任,否則時間長了,法院的判決書下來,到時候可就來不及了。 ”

    蘇紅梅聽完後當即一個踉蹌,好在楊衛平見機得快,一把將她扶住了。

    “託人,我上哪去託人……”蘇紅梅喃喃自語道。

    楊衛平將蘇紅梅扶到一邊的長凳坐下來,掏出大前門香煙,遞了支羅繼良,“羅所長,如果能把那輛拖拉機修好,長貴叔有沒有可能免罪?”

    “你是?”羅繼良沒有接煙,而是用一種審視的眼神盯著楊衛平。

    “楊衛平,在上嶺村插隊的知青。”楊衛平不卑不亢地答道。

    “知青?你跟紅梅在處對象?”羅繼良明顯意外地問道。

    “我跟紅梅是朋友。”楊衛平神色淡然地解釋道:“我承過蘇隊長的情,所以,他有事,我得盡點心意。”

    一旁的蘇紅梅現在滿腦子都是“現行反.革命”五個字,對於羅繼良和楊衛平剛才的談話內容一句也沒聽進去。

    羅繼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了看楊衛平,又轉頭朝蘇紅梅看了一眼,喟然長嘆了一聲,抬手接過楊衛平遞來的香煙,嘆然說道:“以我的經驗,現在就算是把那輛拖拉機完全修好,如果魏主任不鬆口,長貴哥照樣免不了牢獄之災,只是量刑輕一點而已。”

    果然如此!楊衛平心中暗道。

    羅繼良的話,證實了楊衛平來之前的揣測。

    “羅所長,以長貴叔的脾氣,我想他應該沒有在口供上簽字畫押吧?”楊衛平神情凝重地問道。

    “嗯!你說的沒錯。”羅繼良用讚賞的眼神看了楊衛平一眼,點頭說道:“預審股的人目前還只對長貴哥進行了第一次提審,走了一個過場。長貴哥當然不會承認人為故意破壞國家重大財產這樣的罪名。只不過,接下來的訊問,長貴哥估計得吃點苦頭了,我也不知道他能撐多久。”

    楊衛平低頭沉吟片刻,隨即抬頭望著羅繼良,誠聲問道:“羅所長,能不能安排我和紅梅見見長貴叔?”

    “呵呵,你們今天來得很及時,剛好我當班,所長不在家。”羅繼良淡然笑道:“如果你們明天來,估計就沒辦法了。凡是關進這裡的犯罪嫌疑人,在沒有認罪之前,任何無關人員都不能見。”

    “謝謝羅所長,此情容當後報。”楊衛平非常鄭重地說道。

    羅繼良笑了笑,顯然沒將楊衛平這話當回事,轉身往看守所的第二道鐵門走,邊走邊揮了揮手說道:“跟我走吧!”

    “紅梅,快,你馬上就能見到你爹了。”楊衛平走到坐在那發楞的蘇紅梅,將她一把拉起,也沒管她是什麼反應,拉著她就往羅繼良身後快步跟去。

    回過神來的蘇紅梅,驚喜地問道:“繼良叔答應帶我們去見我爹了?”

    “嗯,馬上就能見到了。”楊衛平邊走邊說道:“紅梅,呆會兒見到你爹,你可千萬不能像剛才那樣失魂落魄,我們必須給你爹打氣,要堅定他的信心,我們一定會想辦法讓他從這裡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衛平,謝謝你。”蘇紅梅美目中充滿了感激之情。這個時候,楊衛平對她的鼓勵,絕對比作任何靈丹妙藥都管用。

    雖然她已經意識到讓楊衛平這麼牽著她的手,有些不妥,可她心裡卻希望這樣。她彷彿能感覺到通過楊衛平那隻溫暖有力的大手,可以帶給他一種莫名奇妙的信心和踏實感。

    楊衛平可不知道蘇紅梅現在心裡怎麼想,他也沒覺得拉著蘇紅梅的手這麼走著有什麼不合適。在他心裡,一直把蘇紅梅當成了鄰家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

    有了羅繼良的安排,楊衛平和蘇紅梅,很快就在羅繼良的辦公室裡,見到了憔悴不堪,最起碼蒼老了十歲的蘇長貴。

    入眼蘇長貴這個樣子,蘇紅梅禁不住兩眼一紅,哭喊一聲:“爹!”撲進了蘇長貴的懷裡。

    “蘇隊長,你好!”楊衛平不失禮數地跟蘇長貴打了個招呼。

    蘇長貴輕輕在女兒背上拍了兩拍,眼神很是意外地望著楊衛平,怔然問道:“楊衛平,你怎麼來了?”

    “我來縣城辦點事,聽說紅梅要來看蘇隊長,所以就順路陪著她過來看看。”楊衛平淡然笑道:“蘇隊長,我對柴油發動機有過一點研究,你能不能把你當時開車熄火的情況跟我說說?”

    “你懂柴油機?”蘇長貴那雙老眼中的意外更重了。

    “嗯!”楊衛平很肯定地點頭說道:“確切地說,是精通!”

    蘇長貴想到楊衛平過逝的父母都是在搞過兩彈一星,研究過運載火箭的大知識份子,想來他從小就受父母的熏陶,是以也就為之釋然了。

    在蘇紅梅扶著他坐下來後,蘇長貴將他那天開動那輛輪式拖拉機的詳細經過對楊衛平說了一遍。

    聽蘇長貴說完後,楊衛平心裡更就有譜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7 11:06
第二十二章 順利地搞定書號
  

    得到楊衛平肯定的回答,讓蘇長貴心裡油然生出一絲僥倖的希翼,“小楊,能修好嗎?”

    楊衛定沉思一下,肅然說道:“蘇隊長,我現在只能說我會盡力去試試。不過,應該問題不大。”

    楊衛平的話,讓蘇紅梅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不禁地衝到楊衛平面前,激動的緊緊抓住他胳膊,有些不敢置信的顫聲問道:“衛平,你真的會修柴油機?”

    “嗯!”楊衛平點頭答道:“你應該知道,我那有好幾本發動機動力方面的書,就是那些俄文書,裡面的內容我都已經記在腦子裡了。我國的柴油動力技術,多數是從蘇聯引進的,我想或許我能找出那輛拖拉機的癥結所在。”

    想到楊衛平這段時間給她帶來的一個個驚喜,蘇紅梅內心中的那線曙光又亮了幾分,她激動地說道:“衛平,求你一定要幫我,幫我爹,我知道你是個大能人,我這輩子都會感謝你的。”說完這句話,蘇紅梅似乎聯想到了什麼,臉蛋浮起一抹淡紅。

    “紅梅,我們是朋友,為朋友幫忙,是義不容辭的,不要說這些見外的話。”楊衛平很鄭重地說道:“你是一個心地善良又孝順的好姑娘,以後就不要再和我這樣說了。你爹的事,我肯定會放在心上的,放心吧,好人一生平安,天,塌不下來的。”

    說完後,楊衛平臉色肅然地望向蘇長貴,“蘇隊長,如果公安人員再來提審,請你務必咬死你踹的那一腳,不是發火,更不是故意,而是修理!這非常重要,你想想,以前你開手扶拖拉機的時候,有時候發不動了,對著機頭柴油機動力部分用力踹上幾腳就又好了,有沒有過?”

    蘇長貴沉吟了一會兒,隨即眼顯惑然之色地點頭說道:“是有過,但我當時確實是因為脾氣上來了而對著車頭踹了一腳啊!”

    蘇長貴,真是實在人啊!楊衛平在心中感慨了一聲。

    楊衛平又正色說道:“蘇隊長,就算是生氣,也是修車!這決定了能否幫你脫罪,至關重要!那輛拖拉機的動力部分本來就沒有什麼大毛病,你難道甘願為了這一腳擔上故意破壞國家財產的罪名?”

    “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啊!”蘇長貴嘆然,隨即彷彿從楊衛平的話裡面抓住了什麼,接著說道:“只是,小楊啊,人家非得這麼整我,我又有什麼法子啊!”

    “如果你不想讓紅梅和田嬸為你揪心,著急,就按我剛才說的辦!”楊衛平不容質疑地說道:“接下來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會盡力幫你解決。”

    “行!”,雖然還是不能完全搞清楚楊衛平的意思,但蘇場貴還是選擇了相信楊衛平的作法,蘇長貴咬牙點頭道:“聽你的!”

    蘇紅梅和羅繼良都以一種半信半疑的眼神看著楊衛平。

    好一會兒,羅繼良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真有把握?”

    “只要沒到最後的絕境,就總能有一線希望。”楊衛平不置可否地道:“有了希望,就要盡力去償試。有信心不一定能成功,但沒信心肯定會失敗。”

    “不管成與敗,最起碼我們努力了,將來也不會感到後悔。”楊衛平再一次說道。

    楊衛平想,從羅繼良處了解到,過了今天,在幫蘇長貴徹底脫罪之前,外人是很難再見到蘇長貴了。就算今晚趕回村去,拿了田翠芬準備好的衣物之類的日常用品也沒多大的意義。

    楊衛平暗自打定主意,今晚不回去了,明天去印刷廠把該辦的事都辦了,反正蘇長貴的事也不在乎這兩三天的時間,怎麼著也得等洛河拖拉機廠的專業技術人員來了作最終結論,才有可能對蘇長貴的案子進行判決。

    楊衛平從褲兜裡摸出一疊人民幣,估摸著有聯合四五百塊。在羅繼良、蘇紅梅、蘇長貴等人驚訝的眼光中,數了五張十元面額的出來,交到羅繼良手裡,誠懇地說道:“羅所長,我和紅梅因為來的匆忙,所以什麼東西都沒帶。這五十塊錢,就勞煩羅所長方便的時候給蘇隊長置辦一些必要的日常用品吧。”

    “不行不行,小楊,我怎麼能花你的錢,你們這些知青都不容易……”

    蘇長貴連連搖手推辭,他是個老實人,怎麼能收楊衛平的錢呢。

    但話沒說完,便被楊衛平打斷了,正色對他說道:“蘇隊長,洛河拖拉機廠的專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過來,所以,得暫時委屈你在看守所呆一段時間。錢不多,只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就別說見外的話了。

    我前段日子發高燒病在床上,你還不是特意讓紅梅給我熬了小米雞蛋粥為我補充營養。沒有這兩個雞蛋,我的身體也沒可恢復得那麼快。記著我剛才說的,不論縣公安局的提審人員怎麼審,你都要堅持咬定,那一腳​​是為了修車,不是破壞! ”

    說完,楊衛平露出了誠摯的笑容。

    “行,我就代我長貴大哥收下了。”羅繼良伸手接過錢,鄭重地說道:“就沖你這份仗義,不管你能不能修好那輛拖拉機,你這個朋友,我羅繼良交定了!”

    這個年代,農村人均收入最多也不會超過一百塊。五十塊錢,足夠一戶五口之家的農村家庭三個月的生活費了!

    為了不讓羅繼良難做,楊衛平和蘇紅梅沒有在看守所裡多留,告別離開。儘管蘇紅梅很是不捨,但她心裡也明白,能這麼順利的見到她爹,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要多虧了楊衛平幫忙。

    從看守所裡出來,步行了一里多路,來到馬路邊等公共汽車。

    “衛平,那五十塊錢,我回去後還你。”蘇紅梅聲音細弱蚊聲,低著頭,但語氣卻透著一股子執著,“來的時候我沒想這麼多,多虧你考慮得周全。”

    “呵呵,回去再說吧。”楊衛平搖搖頭:“我暫時不需要用什麼錢,但你家裡這陣子肯定要用錢的地方不少。這事不在急上。”想了想,又補充道: “等我要用的時候,我再管你要。”

    與蘇紅梅接觸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楊衛平知道她是一個自尊心極強,個性也相對較堅強的姑娘,因此並沒有說不用還之類的話,免得傷及她的自尊心。

    “嗯!”蘇紅梅輕輕應了聲。她感覺自己的心田這時候有一股暖流在緩緩流轉,以前從沒有人這樣細膩的對待她,他的話總是這麼暖人心,總是這麼會替別人著想,總是這麼體貼,總是……要是他真能把那輛拖拉機修好就好了,那樣的話,我該怎麼謝他呢,難道要……想到羞人之處,一股紅霞頓時在她那張俏麗的臉蛋上浮起。好在她是站在楊衛平身後,身旁也沒有其他人。

    楊衛平並沒發覺蘇紅梅竟會因為這樣一個微小的舉動而牽出這麼多想法。

    等公交車來了,二人上車一起回城裡,找了家旅社,開了兩間房住下來。

    第二天一早,楊衛平帶著蘇紅梅一起,從旅社結完帳,直接奔五一印刷廠。

    有了公社開具的介紹信,五一印刷廠的門衛沒有為難楊衛平,直接將楊衛平和蘇紅梅領到了接待室,並通知了廠長辦公室。

    在接待室等了大約半個小時,一名穿著白襯衫深色長褲,年約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二位同志,你們打算買多少材料紙?我是五一印刷廠的廠長程遠方。”中年男人開門見山,​​顯然是個非常務實的廠長。

    “程廠長,你好!”楊衛平從木椅上起身,神色泰然地上前兩步,朝對方伸出右掌。

    握手為禮後,楊衛平也沒有跟對方繞圈子,直明來意,說道:“材料紙有兩百本就差不多了,不過,我來貴廠主要是想打聽一下,貴廠能不能幫忙買到書號,因為我們公社打算自編一套小學教材,估計首印不低於一萬冊。”

    聽到楊衛平這麼一說,程遠方頓時興趣大增。

    這段時間印刷廠的業務不景氣,全廠都停工一個多月了,雖然五一印刷廠一直都是按縣里和地委的計劃進行生產,但並不妨礙印刷廠對外承接其他業務。

    至於楊衛平說的書號,對程遠方而言根本不是問題,因為他手裡就有兩個書號,而且這兩個書號都是隴西省教育出版社的,原本也是印刷一批教材,但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單業務黃了,對方說是把書號充當違約金作抵押。可這書號對程遠方而言一點用處也沒有,兩個書號壓在印刷廠都快三年了,一點用處也沒有。

    “一萬冊,這個數量可不低,你們自己能發行?”程遠方不動聲色地問道。

    “發行不是問題。只要書能趕在明年十月份之前印刷出來,沒準還要再版加量。”楊衛平胸有成竹地點頭答道。

    “書號我手裡正好有一個。”程遠方沉吟著說道:“不過,這價格可不便宜。”

    楊衛平強壓住心中的喜悅和興奮,淡然問道:“多少錢?”

    “三百!”程遠方右手伸出三個指頭,比劃著說道。

    “據我所知,一般的書號最多也不超過二百啊!”楊衛平裝出很是意外地樣子,嘆然說道:“三百,超出我的決定範圍了,我得回公社請示。”

    “多少你能作主?”程遠方微皺著眉頭問道。

    “一百五!”楊衛平毫不猶豫地砍掉了一半。

    “最低二百,如果你能作主,我現在就可以跟你簽合同。”程遠方像是很心痛地咬牙說道。

    “成交!程廠長,合作愉快!”楊衛平很痛快地第二次向對方伸出右手。

    程遠方哈哈笑著跟楊衛平第二次握手,然後將楊衛平和蘇紅梅請到了廠長辦公室,就協議的細則進行商量。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7 11:11
第二十三章 唯一的辦法
  

    拿著書號購買協議從五一印刷廠出來,楊衛平儘管心裡很興奮,但考慮到了蘇紅梅的情緒,看到她眼中那深深的愁,是以沒有流露出來。

    現在的確不是開心的時候,蘇長貴的事一天沒解決,就會時時像塊沉重的磐石壓在蘇紅梅的心頭。二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語,楊衛平雙手各拎著一大捆厚厚的材料紙,帶著蘇紅梅搭乘公交車去了縣城的商業區段,在金南縣百貨大樓買齊了全套的繪圖工具,以及其它相關文具用品,然後直奔集貿市場包租了一輛手扶拖拉機,駛離縣城。

    晚霞漫天,殘陽如血。

    燥熱的山風吹拂中,通往上嶺村的黃土山路上,一輛四馬力工農牌手扶拖拉機,在“突突突”歡快的轟鳴聲裡,以每小時三十公里的速度,不快不慢地朝上嶺村西村口行進。

    還沒到村口,蘇紅梅遠遠地看到母親田翠芬站在村口那株百年老槐樹下,來回走動著,不時地朝村外山道這邊觀望。

    想到昨夜肯定讓母親著急了一晚,蘇紅梅禁不住扶著車架,站起來一邊揮著手一邊大聲喊道:“娘!娘!我回來了。”

    望眼欲穿的田翠芬聞聲不由大喜過望,趕緊朝拖拉機迎了過去,邊走邊焦急地問道:“紅梅,見到你爹沒?”

    蘇紅梅跟拖拉機手招呼了一聲,待車停穩,便從後廂跳了下來,扶著母親的胳膊肘兒,盡可能讓臉上的笑容顯得輕鬆地答道:“見到了,娘,爹現在很好,在看守所裡有繼良叔照應,他再三囑咐說要您千萬不要著急,不要急壞了身子。”

    “唉!呆在那種地方怎麼可能好得了啊!”田翠芬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轉臉望著楊衛平,勉強擠出一絲苦笑,“衛平啊,真是謝謝你了,要是沒有你幫襯著,我們娘倆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田嬸,不客氣。蘇隊長在裡面的確挺好的,權當是勞累了這麼些年,暫且放個長假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楊衛平安慰著說道:“事情已經出了,解決問題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急壞了身子,那蘇隊長在裡面可就沒法安心了。”

    “這人都讓公安抓走了,關進了看守所,能不著急嗎?唉……”田翠芬愁容滿臉地搖了搖頭,顯然把楊衛平的話當作是好心的安慰。

    “田嬸,把心放寬,車到山前必有路。紅梅,你先跟你娘回家,晚上你來知青點找我,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那輛拖拉機。”楊衛平邊說邊示意拖拉機手啟動,往知青點方向緩緩駛去,“得空的時候,你先去隊部大院跟看門的羅大爺打聲招呼。”

    “嗯嗯,謝謝你,衛平。”蘇紅梅衝著遠去的拖拉機揮手說道。

    看著拖拉機走遠了,田翠芬眼顯惑然之色地望著蘇紅梅問道:“小楊他還會修拖拉機?他真能修好?”

    “嗯,他是這麼說的,而且聽他的口氣,像是很有把握。”蘇紅梅點頭答道。

    “把拖拉機修好了,公社就不會定你爹的罪了?”田翠芬滿懷希翼地問道。

    “如果縣裡的魏主任不鬆口,爹的罪名還是有,只是量刑會輕很多。”蘇紅梅沒把實情向母親隱瞞,眼顯憂容地答道:“要是拖拉機修不好,我爹有可能判成現行反.革命。”

    入耳“現行反.革命”五個字,田翠芬頓時精神一陣恍惚,差點就暈倒了在地,好在蘇紅梅見機得快,穩穩地將母親搖搖欲倒的身子攙扶住。

    “怎麼就成了現行反.革命了?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田翠芬悲天淒地的嚎啕大哭起來,“你爹要是沒了,我也不活了……”

    “娘,娘,您別這樣啊,衛平說了他會幫著把拖拉機修好,只要拖拉機修好了,我爹肯定不會重判的。”蘇紅梅目中淚光閃閃,但她強忍著沒流出來,關切地勸慰著母親。

    “他連拖拉機也沒開過,怎麼可能會修拖拉機,梅子,要不咱去求求陳書記,讓陳書記幫著說說好話?”田翠芬緊緊地抓著女兒的胳膊,彷彿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去找陳家良?或許這可能是當前唯一行之有效的辦法了。可如果去找陳家良,他萬一要是以讓我嫁給他為條件,我該怎麼辦?

    蘇紅梅心裡亂極了,眼淚禁不住從眼角溢出來。

    “娘,爹說過,無論如何,不准我去找陳家良。”蘇紅梅悲切地低聲說道。

    “你爹那是沒想到會被打成現行反.革命!”田翠​​芬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急聲說道:“但現在你爹身陷牢獄,沒準有可能得槍斃,梅子,那可是爹,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聽母親這麼一說,蘇紅梅哪能再多想,只得眼顯絕然之色地點頭說道:“娘,如果衛平修不好,我就去求陳家良!”

    “嗯嗯。”田翠芬伸手輕輕幫女兒將眼角的淚珠抹去,勸慰道:“梅子,現在只有你才能救你爹,其實陳書記各方面的條件都很好,你真要是嫁給他,也不會吃虧的。”

    “再說吧。”蘇紅梅幽幽地說道,有點失魂落魄地與母親一道往家裡走。

    夜幕降臨,一輪明月高掛。

    蘇紅梅匆匆吃完晚飯,便直奔知青點。

    院子裡,楊衛平、周援朝、何國棟等人或坐或站著,乘涼,聊天。

    蘇長貴被抓,原副隊長羅解放接任了上嶺村生產隊隊長一職,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羅隊長頭天上任,查崗的時候沒看到楊衛平,當然有點不滿了,已經勒令周援朝通知楊衛平,明天必須按時參加生產隊的集體勞動。

    大夥兒看到楊衛平自己貼錢買了這麼多的紙張筆墨以及繪圖工具回來,擺明了是要加快複習材料的編寫進度,因此都在積思廣義,商量如何應付羅隊長的三把火,為楊衛平打掩護。

    只不過,如果羅解放非要盯著楊衛平不放的話,知青們再怎麼想辦法也拿這位新上任的生產隊長沒招。

    “算了,這些天我還是按時出工,免得大家為難。”楊衛平見大家商量無果,只得站出來說道:“欲速則不達,也不著急這幾天,花花轎子人人抬,羅隊長新官上任,該給的面子還是得給。過了這陣子他自然不會盯得那麼緊了。”

    參不參加隊裡的集體勞動,楊衛平並不怎麼放在心裡,他現在考慮的是如何才能把蘇長貴脫罪。答應了的事,就必須做。

    排除拖拉機的故障,楊衛平當然是胸有成竹,但如何讓縣革命委的魏主任鬆口免責,這個難題可得好好琢磨才行。

    “嗯,也只能這樣了。”何國棟點頭說道:“現在風聲較緊,蘇隊長的事因為上綱上線,導致公社和縣革委會的領導對我們村都比較關注。夏糧搶收的任務我們生產隊已經落後於其他生產隊了,這段時間只能讓衛平多辛苦點了。”

    “呵呵,我又不是沒幹過活,談不上什麼辛苦不辛苦的。”楊衛平不以為然地笑道:“既然羅隊長想抓成績,我們大家都配合他,都拿出幹勁來,爭取把夏糧搶收的任務提前完成。”

    “我看行!”周援朝贊同地說道:“就讓公社和縣裡的領導們看看,我們上嶺村知青點人人都是勞動好手,個個搶當積極份子。”

    “對,咱們勞動學習兩不誤!”何國棟目光堅毅地說道:“大家都拿出當年剛插隊來農村時的那股子精神勁頭出來,艱苦奮鬥,舍我其誰!”

    “我同意!”許紅軍舉手喊道:“早日完成夏糧搶收任務,早日把衛平從繁重的農活當中解放出來!”

    “國棟說的沒錯,咱們這些知青,真要是認真起來,幹起活來就沒一個孬種!”劉海波跟著舉手錶態。

    這時候,蘇紅梅打著手電筒從院門走了進來。

    “大家都在啊!”蘇紅梅看到院子裡站滿了人,有點意外地跟大夥打了聲招呼。

    “喲,衛平,你媳婦來找你了。”劉海波正兒板經地衝楊衛平說道。

    “哈哈,這有媳婦關心,就是不一樣啊!”許紅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笑道。

    “嘻嘻,還真別說,蘇老師跟衛平的確蠻班配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女知青當中的宋向京也跟著開起了玩笑。

    知青們的話,頓時把蘇紅梅羞得面紅耳赤,都有點不好意思往楊衛平屋裡走了,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行了行了,開玩笑得有分寸,別太過了。”楊衛平見狀趕緊出聲打圓場,“紅梅你稍等一下,我進屋拿點東西。”

    說完,楊衛平快步走進屋裡,提拎了一盞馬燈出來,反身將房門鎖上,跟何國棟和周援朝打過招呼,與蘇紅梅一塊匆匆離去。

    望著空空的院門,許紅軍忽然問道:“你們說,衛平真能修好那輛拖拉機?”

    “這可說不準。”劉海波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過,以我對衛平的為人做事的了解,沒把握的事,他好像從來不說也從來不做。”

    “以我看,不管修得好還是修不好,楊衛平能有這份心,盡一份力,也對得起人家蘇紅梅了。”宋向京笑嘻嘻地接話說道。

    “是啊,有心就好。”

    “沒準楊衛平真能幹出點奇蹟來呢!”

    “就是,我聽說楊衛平的父母都是留學蘇聯的高級工程師,連火箭都能搞,或許他真有可能子承父業,只是深藏不露而已。”

    “大家都早點睡吧,明天地裡的活可不輕呢!”何國棟揮手示意大夥散了,各回各屋。

    第二十一章和二十二章作了部分劇情修改。如果給各位書友帶來閱讀上的不便,敬請諒解。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7 11:16
第二十四章 很長時間沒接觸柴油機了
  

    從知青點出來,蘇紅梅很快便將知青們剛才的玩笑話忘卻,滿腦子都在琢磨著如果楊衛平修不好拖拉機,她是不是真的應該去找陳家良。

    入眼蘇紅梅心事重重的樣子,楊衛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合適,暗自嘆息一聲,默然無語地緊緊路在她身後,很快便來到了上嶺村生產隊大院門口。

    “羅大爺,羅大爺,我是紅梅。”蘇紅梅一邊敲著緊閉的院門,一邊揚聲喊道。

    “紅梅來了啊。”羅老年手裡拿著把蒲扇從傳達室出來,笑呵呵地將院門打開。

    “羅大爺,謝謝您。”蘇紅梅強作笑臉。

    蘇紅梅眼裡的憂容看得羅老年也不由嘆息了一聲,安慰道:“梅子,跟羅大爺還客氣啥,快進去吧,我替你們看著。”

    “晚上好,羅大爺。”楊衛平不失禮數地跟羅老年打了聲招呼。

    羅老年點頭為意,一邊將院門重新關上,一邊說道:“都說你們這些京城來的知青是見過大世面的,希望你能為長貴帶來點好運。”

    “蘇隊長對我不薄,我一定會盡心盡力。”楊衛平神情鄭重地說道。

    “唉,能多一線希望,總比沒有的好。”羅老年唉聲嘆氣地搖了搖頭,顯然並不看好楊衛平能將這輛縣上的工程師也修不好的拖拉機修好。

    楊衛平默然無語地點頭為意,徑直走到停在院子裡的那輛東方紅輪式拖拉機面前,將手裡的馬燈點亮,在機頭仔細地看了一會兒,隨後找到工具箱,示意蘇紅梅過來拿著馬燈照明,然後動作相當熟練地鬆動緊固鏍帽,將機箱外殼打開。

    羅老年在旁邊看了一陣,見楊衛平不像是外行生手,暗自點了點,將手裡的蒲扇遞給蘇紅梅,然後朝滿頭大汗的楊衛平呶了呶嘴,轉身離開,回傳達到喝酒去了。

    蘇紅梅左手提著馬燈,按照楊衛平的不斷指出的地方提供照明,右手拿著蒲扇輕輕地給他搧風。

    由於手裡沒有圖紙,楊衛平只能對眼前這台雙缸臥式柴油機進行全方面位的摸索、推敲。

    儘管這種柴油機在楊衛平眼裡是那麼的簡單,但多年沒接觸過了,很多細節他都得根據實物進行回憶。

    技術工作是非常嚴謹的,來不得半點馬虎。

    上一世,楊衛平在國外呆了二十年,期間,楊衛平在德國奔馳公司當過技術工人,在寶馬公司當過項目工程師,後來又去了英國的羅羅公司(勞斯萊斯)當副總工程師。九十年代中期,楊衛平被被美國普惠公司高薪聘為高級工程師。

    在普惠(Pratt & Whitney)期間,楊衛平全程參與了ihptet計劃(美國的《綜合高性能蝸輪發動機技術計劃》)。

    2001年,楊衛平由於在ihptet計劃中表現出色,被通用電氣(General Electric Company)挖過來出任副總工程師。 2005年,通用電氣發生了洩密事件,楊衛平被聯邦調查局和中央情報局列為重點嫌疑監控對像。

    二十年臥薪藏膽,幾經周折,楊衛平在華夏政府的全力周旋下,於2005年十月底,終於回到了闊別了近二十年的祖國。同年十二月,楊衛平被一號首長直接任命為北方工業總公司總經理、總工程師,同時被任命為華夏第一代艦載機研發項目總指揮。

    殲十五雖然搞出來了,也在華夏第一艘航母泰山號上試飛著降成功,但是,楊衛平還沒來得及對殲十五作更進一步的完善,長期高負荷工作積累下來的病痛終於將他壓垮了。或許是老天爺也被楊衛平心中的執念所感動,破天荒地的賜與了楊衛平一次重生的機會,讓他回到了1976年。

    在奔馳公司和寶馬公司工作期間,楊衛平對柴油機動力、汽油機動力有著極深的造詣和研究,有著豐富的理論和實踐工作經驗。雖然他的最終目的是航空動力,但他知道基礎不紮實,在發動機技術領域肯定是沒有話語權的。因此,儘管他後來沒有從事車柴油發動機和汽油發動機方面的工作,可他在這方面同樣是世界級的權威專家之一。

    眼前這台有著明顯蘇聯技術傳統風格的雙缸柴油發動機,對楊衛平而言當然不會陌生。但三十多年沒接觸過了,為了保險起見,他也只能最基礎的維修工作開始檢查。

    雖說之前已經有過技術人員對這台柴油發動機的各個零部件進行了反覆了檢測,但以楊衛平的嚴謹工作作風,他自然會親自過目過手才算過關。

    這麼一來,維修工作量當然不輕了。

    通過這種細緻的檢查,楊衛平對這個時代的柴油發動機也有了全方位的重新了解,為接下來的創業積累最真實的符合當前國情的第一手資料。

    活塞、活塞環、氣缸、連桿、氣門、油封、搖臂、高壓油泵等零部件,其材料,設計,在楊衛平看來一切都是那麼的原始、落後,有著太多可以改進,也值得改進的地方。

    隨便一個技術改進,都將是劃時代的實用新型技術專利,每一個專利技術都意味著一筆巨大的財富。

    好長時間沒接觸柴油動力了,楊衛平拿現在的柴油發動機,與他腦子裡的那些先進的柴油發動機技術一對比,這才突然發現一座座無主的金礦在等待他去挖掘。

    一旁的蘇紅梅看著楊衛平如此專注的工作神態,完全是那種專業技術人員的樣子,壓根就不像是一個第一次接觸拖拉機維修工作的生手,她心裡既緊張,又振奮。原本已經絕望的她又生出了一絲希望,好幾次想出聲問他,卻又擔心打擾他的工作。

    悶熱的夏夜,使得楊衛平頭上的汗珠就沒斷過,甚至連背上也漸漸汗濕了。

    蘇紅梅暗罵自己為啥那麼粗心,怎麼就沒想著要帶點毛巾過來也好替他擦擦汗呢!

    她一邊加大了右手蒲扇搧風的力度,驅趕著被燈光吸引來的蚊蟲,一邊小心地用她的衣袖輕輕在楊衛平額頭拭了拭。

    見楊衛平沒啥反應,蘇紅梅緊張的心裡這才稍稍放鬆。

    拖拉機的柴油發動機漸漸地被楊衛平拆卸下來,他的雙手也沾滿了油污,偶爾抬手用手背拭拭臉上的汗水,順帶著也把他的臉染成了花貓臉。

    一隻灰斑蚊子趁著蘇紅梅手酥了稍停的間隙,毫不客氣地叮在楊衛平的脖子上,原本乾癟的肚皮馬上被鮮血充得滿滿的。

    蘇紅梅很想將這隻該死的蚊子拍死,可又怕打擾了楊衛平。

    楊衛平對此毫無察覺,仔細地將活塞環重新裝進活塞槽裡,然後連上連桿,復位。

    不知不覺間,時間悄然溜走。

    楊衛平對發動機的動力部位作了全方位的檢索後,確定所有的零部件都正常能用,對於修好這輛拖拉機也就更加有底了。

    動力部件沒有問題,接下來自然是檢查發動機的燃油部分。

    剛剛將輸油管拆下來,就听身後傳來了羅老年的聲音:“梅子,小楊知青,時間不早了,已經過了十二點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吧,這輛拖拉機拖了這麼長時間沒修好,你們再怎麼著急也沒用的。”

    聽到羅老年的招呼聲,楊衛平只能停下手裡的活,挺腰直身,順手用稍顯乾淨點的手背摁死了正叮在他臉上吸血的一隻蚊子。

    “打擾了,羅大爺,我們明晚再來。”楊衛平一邊將拖拉機機頭外殼重新歸位,一邊語氣歉然地說道。

    “沒啥打擾不打擾的,反正是天熱睡不著。”羅老年老眼中滿是好奇之色地望著楊衛平說道:“小楊知青,我看你剛才維修手法一點也不比錢技術員和李工程師他們生疏,像個老手,難道你以前也修過拖拉機?”

    楊衛平將最後一顆鏍釘帽擰緊,把工具箱放回原處,點頭答道:“算是吧。”

    “衛平,能修好嗎?”蘇紅梅終於將憋了差不多整整一晚的這句話問了出來。

    “應該問題不大。”楊衛平從拖拉機駕駛室裡找了團棉紗,將手裡的油污擦一擦,“今晚先這樣,只要動力部件沒有毛病,這輛拖拉機的故障肯定是小故障。明晚我再把燃油系統好好查查,我估計問題肯定出在這個部分。”

    看著楊衛平臉上,脖子上好幾處被蚊子叮咬而起的紅苞,蘇紅梅眼顯愧疚之情地望著他,“衛平,讓你受累了。”

    楊衛平抬手用手背在臉上脖子上撓了撓痒,不以為然地笑道:“沒事,權當是理論聯繫實踐,一個學習的好機會。放心吧,紅梅,我有把握將這輛拖拉機修好。”

    “嗯。”蘇紅梅苦笑著點了下頭,那雙愁容蕩漾的大眼睛裡依然是半信半疑。

    儘管楊衛平今晚的辛苦,給了她一線希望,但她始終不敢相信她的命會這麼好,什麼問題只要讓楊衛平遇上了就都能解決,事關她父親的性命,她怎麼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楊衛平身上。

    再說了,就算拖拉機修好了,她爹也不見得會無罪釋放,照樣還得罰款,判刑,坐牢。實在不行,也只能去公社找陳家良了。只要能讓父親安然無恙的回來,當女兒的有什麼不可犧牲的。

    真到了這一天,她也只能認命。命該如此,難道去怪老天爺嗎?那樣有用嗎?

    對於蘇紅梅的擔憂,楊衛平當然能理解。只是他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安慰她,他心裡很清楚,只有把這輛拖拉機修好了,才是對她最好的慰藉,比說什麼都管用。

    從生產隊大院出來,楊衛平順道將蘇紅梅送回家,回到知青點,在井邊打著冷水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的衣褲,半躺在炕上,將今晚上的工作仔細地回味了一遍,分析推敲著燃油部分有可能發生的幾種故障,久久不能成眠。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7 11:23
第二十五章 終於找到解決的辦法
  

    第二天一大早,知青點的知青們晨練完後,楊衛平跟著周援朝、何國棟等人一塊下地幹活。

    一包大前門香煙,將新上任的生產隊長羅解放的嘴堵住了,沒再追究楊衛平昨天不請假擅自逃避集體勞動的過錯,但卻要求楊衛平今天必須把昨天沒幹的活補回來。

    對此,楊衛平只能表示服從。反正又不是沒幹過,頂多辛苦累點而已。

    知青們幹勁實足地賣力幹活,讓羅隊長感覺臉上倍有光彩,他本人也是身體力行,帶頭當榜樣,如此一來,包括村裡的人,誰也不敢偷奸耍滑偷懶。

    為了趕夏糧搶收的進度,羅解放甚至讓她老婆當後勤,為大家做好飯送到地裡來,擺明了是要爭分奪秒,讓大夥連中午回家吃飯休息的時間也沒了。

    蘇紅梅上午去知青點找楊衛平,結果當然找不著人,回村打聽後才知道楊衛平被羅解放盯上了。

    帶著深深的歉意,蘇紅梅也主動要求下地幹活,只求能多幹一點就讓楊衛平少幹一點。因為她知道楊衛平晚上還得抽時間繼續去修拖拉機,這一線希望,沒到最後的絕望關頭,她是不會放棄的。

    一天下來,由於加大了勞動強度,知青們個個都感覺腰酸背痛,就連楊衛平也感覺有點吃不消。

    晚上吃過晚飯,知青們都早早休息上炕睡覺。楊衛平則由蘇紅梅陪著,來到生產隊大院,繼續著昨天的維修任務。

    昨晚回家後,經過對柴油發動機的常見故障進行了仔細梳理後,楊衛平基本上可以斷定這輛輪式拖拉機的毛病出在什麼地方。

    動力部件沒問題,發動機沒法啟動,必定是燃油系統的問題。

    從羅老年嘴裡得知了一些錢技術員和李工程師之前多次維修出現的一些現象,排氣管不冒煙,這說明很可能是高壓油泵不給油。

    楊衛平將機頭外殼拆開後,細緻的檢查了一番輸油管和化油器等部件,進一步證實了自己的推斷,沒再猶豫,直接把高壓油管擰了下來。

    楊衛平左手搖動曲軸,示意蘇紅梅將馬燈湊近高壓油泵找了個位置放穩,再打開手電筒照在高壓油泵上,他一邊搖一邊仔細觀察著高壓油泵的供油狀況。

    發現油泵不給油後,楊衛平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真不知道那位錢技術員和李工程師究竟是什麼樣的水準,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他倆把這台柴油發動機拆卸了好幾次,竟然沒發現問題出在油泵上,弄得楊衛平還真以為是出了什麼大故障,也只能對這台柴油發動機進行全方位檢修排查。

    “紅梅,把那把鏍絲刀遞給我。”楊衛平一邊繼續搖轉曲軸觀察油泵,一邊朝蘇紅梅伸出右手。

    楊衛平如此專業的操作,頓時讓蘇紅梅心中的希望之火重新燃燒起來。

    “是這個嗎?”蘇紅梅拿起一把平口鏍絲刀欣然問道。

    “那把十字口的。”楊衛平扭頭看了眼,然後指著另外那把鏍絲刀說道。

    “嗯嗯!”蘇紅梅趕緊換了把,遞到楊衛平手裡。

    “謝謝。”楊衛平稱謝接過鏍絲刀,一邊搖轉曲軸,一邊用鏍絲刀調節著高壓油泵上面的放氣鏍釘,兩眼眨也不眨,全神貫注。

    就這麼不斷反复地調節著,彎著腰弓著背足足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將放氣鏍釘調到最佳位置。

    剛剛站直身體,楊衛平突然覺得眼前金星亂閃,跟著兩眼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一頭栽倒在地。

    蘇紅梅見狀,嚇得手電筒失手掉落,驚叫一聲,帶著哭腔地大聲喊道:“衛平!衛平!你怎麼了?!你別嚇我……羅大爺!羅大爺……”

    聽到蘇紅梅的叫聲,羅老年也聞聲從傳達室匆匆出來,看到楊衛平兩眼緊閉著暈倒在地上,羅老年老眉深皺著彎腰拿起楊衛平的左手,號了號脈,良久,方鬆了口氣,“估計是太累了,操勞過度,加以上前營養不良,身子有點虛。來,梅子,搭把手,先把他抬我屋裡去。”

    蘇紅梅臉色慘白,心慌意亂,手忙腳亂地幫著羅老年,把楊衛平抬進了傳達室。

    “梅子,你拿臉盆去院子裡打點水,先幫他把身上的汗擦乾淨。”羅老年一邊用力輪番掐著楊衛平的仁中、雙手虎口,一邊對手足無措的蘇紅梅說道:“天太熱了,我呆會兒替他刮刮痧,看看效果再說。”

    蘇紅梅趕緊依言拿起臉盆跑了出去,很快地端著一大盆清涼的井水回來。

    “羅大爺,他要不要緊?”蘇紅梅緊張無比地邊問邊搓著毛巾小心翼翼地將楊衛平頭上臉上的汗水擦掉,緊接著又不顧男女之嫌給楊衛平擦身子。

    “現在還不好說。”羅老年臉色凝重地讓蘇紅梅幫忙將楊衛平的身體翻轉過來,把他的上衣推至頸脖處,背部朝上,從衣櫃裡拿出一截牛角,用力在楊衛平背上刮痧。

    蘇紅梅知道羅老年過去學過中醫,村裡但凡有人有點三病兩痛的,都不會去衛生院,而是直接找羅老年來治。聽羅老年這麼一說,她頓時急得哭泣起來。

    剛燃起的希望,因為楊衛平的突然暈倒,彷彿當頭澆了一盆冰水,讓蘇紅梅感到了極度的絕望。

    父親的事還沒有著落,楊衛平現在因為幫她而勞累過度昏迷不醒,這一刻,她真的覺得天都快塌下來了。

    萬一要是楊衛平因為這事而落下病根,她都不知道今後該如何面對他。

    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蘇紅梅越想越傷心,自然也哭得越來越厲害了。

    “別哭了,梅子,以我的經驗,小楊知青應該沒什麼大礙。”羅老年一邊刮痧一邊安慰道。

    “羅大爺,求求您,一定要讓他醒過來。”蘇紅梅悲切地差點要給羅老年跪下來。

    白天地裡的活有多累,蘇紅梅心裡很清楚。楊衛平不久前剛經歷了一場高燒大病,現在為了她家的事又累倒了,這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真不敢往下想了。

    蘇紅梅不住地在心裡求神祈佛,保佑楊衛平一定沒事。只要他沒事,將來哪怕給他做牛做馬,也無怨無悔。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楊衛平身體動了動,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惘然地扭頭看了看身旁的羅老年和蘇紅梅,“我剛才是不是昏倒了?”

    “醒過來就沒​​事了。”羅老年點頭笑道:“小楊知青,你剛才可把紅梅嚇得不輕。”

    楊衛平翻身坐起來,用力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腦袋,將擼起的上衣放下來,回想起昏倒之前的情形,不由搖頭苦笑了一聲,歉然說道:“呵呵,看來我這身體還是缺乏鍛煉啊,只幹了這麼點活就累趴下了。羅大爺,謝謝您。紅梅,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蘇紅梅也不顧羅老年在一旁,撲進楊衛平懷裡,泣咽著說道:“你終算醒過來了,嗚嗚……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好了好了,紅梅,別哭了,別傷心了,我這不是沒事嘛,估計是我剛才彎著腰調節放氣鏍釘的時間過久,導至氣血不暢,休息兩天就沒事了。”楊衛平輕輕拍著蘇紅梅的背,溫和地笑道。

    拖拉機的故障排除了,楊衛平現在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故障出在高壓油泵,楊衛平已經想好了怎麼給縣革委會的魏主任來設這個套,一次性地解決蘇長貴面臨的困境。

    “你要是真累病了,我都不知該如何來……”

    “我年紀輕輕的怎麼可能累病啊,充其量也就是因為營養不良而導至身體有點虛,以後多加強營養就沒事了。”楊衛平笑呵呵地說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拖拉機已經修好了。”

    “真的修好了?”蘇紅梅頓時破啼為笑,雙手情不自禁地緊緊抓著楊衛平的胳膊驚喜地問道。

    “好了!我肯定!”楊衛平毫不猶豫地點頭答道。

    “小楊知青,你真把那輛拖拉機修好了?”羅老年也不由半信半疑地問道:“剛才沒聽到你發車的聲響啊?你怎麼就那麼肯定修好了?”

    羅老年的問話,同樣也是蘇紅梅心裡的疑惑。她依偎在楊衛平懷裡,仰起臉滿懷希翼地睜大淚汪汪的眼睛望著楊衛平。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她並沒意識到自己與楊衛平的親密舉動是否適宜。

    “蘇隊長的運氣不錯,這次能否完全免責脫罪,全靠這個故障了。”楊衛平胸有成竹地笑道:“他之所以會被定性為故意破壞國家財產,就是因為被羅衛東指證路踹了拖拉機機頭一腳。而現在,我要把蘇隊長的這一腳,變成是維修,而非破壞。”

    羅老年這些天也看著錢技術員和李工程師修過這輛拖拉機,聽得楊衛平這麼一說,更加惑然不解了,“變?怎麼變?難不成你還會變戲法?”

    “變戲法我不會,但我可以讓這輛拖拉機像是不聽話的騾子一樣,抽它幾鞭就听話了。”楊衛平淡然笑了笑,答道:“咱們國內的柴油機技術,大多數都是源自蘇聯技術。老毛子的東西素來就是比較粗糙,有些簡單的問題,根本不用開箱,踹上幾腳就好了。”

    “真有這麼邪乎?”羅老年那雙老眼裡明顯有點難以置信。

    “放心吧,羅大爺,紅梅,事關蘇隊長的性命,我不可能拿這事開玩笑。”楊衛平收起笑容,神情鄭重地說道。

    “衛平,真的可以嗎?”蘇紅梅當然願意相信楊衛平說的全是真的,但誠如楊衛平剛說的,事關她爹的性命,由不得她有半絲僥倖心理。

    “可以!”楊衛平斷然答道:“明天我們一起去縣裡,去找魏主任,我保證讓他親口當眾宣布把蘇隊長無罪釋放,並免於一切責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7 18:59
第二十六章 及時趕到革委會
  

    楊衛平眼裡那種強烈的自信,讓蘇紅梅禁不住激動不已,哪怕這是謊言,她也寧願自己迷失在這個謊言裡,因為她實在無法想像她真的去求陳家良,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衛平,能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嗎?”蘇紅梅雙手緊緊抓著楊衛平的胳膊,那雙淚眼矇蒙的眸子裡滿是驚喜,甚至連她說話的語氣也是微微發顫。

    雖然胳膊被蘇紅梅抓得隱隱生痛,但楊衛平此刻卻只能像個沒事人似的點頭笑道:“紅梅,我知道你現在心裡還多少有些疑慮,你的心情我也能完全理解。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你只需要記住一點,我楊衛平說話,一字千金!做不到的不會說,說出來的就一定能做到!這也算是我給你的一個承諾。”

    “謝謝你,衛平,謝謝,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來感謝你,報答你……”蘇紅梅喜極而泣。

    “紅梅,見外的話就不要說了,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倒杯冷開水,我有點口渴。”楊衛平溫和地望著她笑道,邊說邊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嗯嗯,我馬上就給你端來。”蘇紅梅連連點頭,趕緊鬆手,抬手用手背拭了拭臉上的淚花,轉身朝屋裡那張擺著茶壺、茶杯和熱水瓶的五屜櫃邁著小碎步跑去。

    羅老年看了看泰然自若的楊衛平,然後走到傳達室門口,朝院子裡那輛被馬燈映照得隱隱可見的輪式拖拉機瞅了兩眼,扭過頭來問道:“小楊知青,我不知道你哪來的這麼大的自信心,讓你來修拖拉機我已經違反了公社的規定,你現在就算是想試車我也不敢讓你試,拖拉機的聲響太大,這夜深人靜的,我老漢可不想鬧出大動靜來。”

    “羅大爺,您放心吧,我不用試車的。”楊衛平從床頭下來,穿好鞋,接過蘇紅梅雙手遞來的大茶缸“咕咚咕咚”將滿滿一杯白開水一口氣全喝光,臨了抬手拭了拭嘴角的水漬,成竹在胸地繼續說道:“沒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您老人家已經給我和紅梅行了方便,我們怎麼可以再讓您為難。等明天,我保證您老人家可以看到這輛拖拉機從這個院子裡完好無損的開出去。”

    “好好,這樣最好。如果真能開出去,我老漢也替長貴好好謝謝你,小楊知青。”羅老年似乎也被楊衛平身上那股子志在必得的信心所感染,笑逐顏開地連連點頭。

    楊衛平沒再多說什麼,舉步邁出了傳達室大門。

    “衛平,咱們今晚還是別幹了,你好好休息一晚……”蘇紅梅見狀連忙跟了出來,關切地勸道。

    “沒事的,紅梅,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裡有數。”楊衛平打斷了蘇紅梅的勸說,邊走邊道:“今晚必須把拖拉機復原,而且要把我們留下的痕跡都擦乾淨,我們不能給羅大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蘇紅梅想想這話也有道理,可轉念又想到楊衛平剛剛才從昏迷是醒轉沒多久,禁不住再次勸道:“衛平,你的身體真的能吃得消嗎?”

    “當然沒問題。”楊衛平右手握拳在胸口捶了捶,擺手笑道:“放心吧,沒事的。”

    在蘇紅梅滿心關切的目光注視下,楊衛平從容不迫地將柴油發動機復原,在裝外殼之前,在高壓油泵的放氣鏍釘處做了點手腳,只要受到外力震盪,放氣鏍釘就會旋轉半絲,進入最佳泵油狀態。

    把機頭外殼裝好後,楊衛平禁不住又感到有點虛脫,趕緊伸手扶在機殼上,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沒倒下。

    他這個樣子,看得一旁提著馬燈照明的蘇紅梅嚇得差點失手把馬燈掉地上,她趕緊上前單手攙住他,又急又慌地顫聲問道:“衛平,你要不要緊? ”

    “呵呵,沒事,就是有點累。”楊衛平輕輕搖了搖頭,笑道:“主要是白天地裡的活太累人了,我坐下歇會兒就沒事了。這樣,紅梅,你拿棉紗把拖拉機擦乾淨,咱們盡量做到不留下有人修過的痕跡,這對能否讓你爹無罪釋放非常重要。”

    “嗯嗯!你先歇著,剩下的活我來幹。”蘇紅梅攙著楊衛平在一旁的板凳上坐下,又轉身跑回傳達室給他倒了一大杯涼開水,順手將莆扇也捎上,跟著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楊衛平身邊,看著他喝了大半杯涼開水後,這才在他的指點下,拿起棉紗在拖拉機機頭擦拭起來。

    蘇紅梅一邊擦著,一邊不時回頭朝楊衛平看兩眼。看到他滿臉的疲容,她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心痛。

    衛平,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來報答你。如果明天真的能讓我爹無罪釋放,我蘇紅梅發誓,這輩子給你做牛做馬也無怨無悔!蘇紅梅暗自在心裡對自己說著。

    按照楊衛平的提示,蘇紅梅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將這輛輪式拖拉機變回了兩天前的樣子,就連工具箱的位置,包括裡面各類維修工具的擺放,也基本上與當初一樣。

    ……

    第二天上午,金南縣革委會主任辦公室裡,魏建國站在辦公桌前,態度極為謙卑地對著手裡的電話筒連連應是。

    “是是是,陳專員,我向您保證,我們金南縣今年的夏糧搶收任務,絕對不會拖地委的後腿!”

    聽到電話里傳來的“嘟嘟嘟”忙音,魏建國小心翼翼​​地將話筒掛上,臉上的諛笑頓時不見了,陰沉得可怕。

    也不知道是哪個該死的傢伙,竟然把拖拉機壞了這事捅到了地委陳專員那裡。分配給金南縣的那四輛新型輪式拖拉機,是陳專員託省裡的關係,特意給魏建國爭取來的。現在好了,這才用了不到一個月,就被人弄壞了一輛,剛才陳專員在電話裡可是狠狠把他魏建國訓了一通。

    魏建國拿起桌上的香煙點燃一支,默然地抽了一會兒,這才重新拿起電話筒,“我是魏建國,給我接公安局許服民。”

    “餵,哪位?”

    “許服民,蘇長貴的案子你們現在審得怎樣了?”

    “報告魏主任,蘇長貴非常頑固,他堅持不承認是故意破壞國家財產,他一口咬定,他用腳踹拖拉機,是為了修理拖拉機。”

    “真是豈有此理!對這樣的頑固份子,你們一定要從重從嚴從快處理!盡快拿下口供,轉法院重判!”

    “是!魏主任,堅決遵照您的指示!”

    這時,“咚咚咚”辦公室門被人敲響,跟著傳來秘書小李的聲音:“魏主任,洛河拖拉機廠的人來了,您見還是不見?”

    魏建國放下電話,當即衝門口說道:“見,當然要見,快快有請!”

    ……

    與此同時,金南縣革委會大院的門口,楊衛平和蘇紅梅正在跟傳達室的門衛進行交涉,只不過,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那名五十來歲的禿頂老頭打著官腔就是不肯放他倆進去。

    “魏主任身繫全縣大事,日理萬機,怎麼可能是你們想見就見得著的,趕緊走!別站在這擋著別人進去,妨礙公務!”

    昨晚將拖拉機修好後,楊衛平難得的睡了個早覺。天沒亮,蘇紅梅就跑過來叫他,楊衛平跟何國棟打了聲招呼,便與蘇紅梅一起,搭乘她辦早聯繫好的村裡車把式羅三鞭家的騾馬車,直奔縣城。

    這都到了縣革委會的大門口,楊衛平怎麼可能被一個看門的老頭難住。

    “正因為魏主任身繫全縣大事,我們才特意趕了幾十里山路來這裡,老同志,如果您堅持不肯通報,這萬一要是耽誤了全縣夏糧搶收的計劃,會是什麼後果,你可得好好想想。”楊衛平一邊說著,一邊拿出香煙遞了一支給對方。

    聽楊衛平這麼一說,看門老頭也算是明白眼前這位年輕人不是那些沒見過世面的泥腿子,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楊衛平幾眼,沒有伸手去接香煙,老眉微皺著問道:“夏糧搶收,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老同志,上頭拔給縣裡的四輛新型輪式拖拉機,分配給紅旗公社的那一輛前些天出了點小故障,這事你應該聽說過吧?”楊衛平見對方不接香煙,也沒硬塞,自己給自己點上,邊抽邊老神在在地問道。

    “當然聽說了。”看門老頭想也不想便答道:“為了這事,魏主任發了好大一通火,為此還特意請來了洛河拖拉機廠的專家,人剛進去。”

    “老同志,麻煩你去通報魏主任,就說那輛拖拉機根本就沒壞,不信的話,可以跟我們一塊去上嶺村。”楊衛平不動聲色地說道:“洛河拖拉機廠的專家來了更好,到時候可以請他們給出最專業的論斷。”

    “真有這事?真的沒壞?”看門老頭半信半疑地問道。

    “你覺得我們敢拿這事跟魏主任開玩笑?”楊衛平神情肅然地不答反問,順手第二次遞了支香煙給對方。

    看門老頭這次沒有拒絕,隨手接過香煙,夾在耳縫間,若有所思地點頭說道:“諒你們也沒有這個膽子。在此等著。”說完後,他轉身匆匆往辦公樓方向走,沒走幾步,便看到魏主任的秘書李自力從辦公樓裡出來。

    “李秘書,李秘書。”看門老頭大聲喊著朝李自力走了過去。

    “老劉頭,什麼事?我這正忙著呢!”李自力朝看門老頭掃了一眼,眉頭微皺著問道。

    “上嶺村來了倆人,就是那一男一女,他們想見魏主任,說紅旗公社的那輛拖拉機根本就沒壞,是好的。”老劉頭指著站在傳達室門口的楊衛平和蘇紅梅如實說道。

    “拖拉機沒壞?!”李自力禁不住瞪大眼睛問了句,“開什麼玩笑!”

    “他們說不是開玩笑,我想他們也沒這膽量來這唬弄人吧!”老劉頭訕笑著說道。

    李自力想想也對,於是徑自朝楊衛平和蘇紅梅所在位置走了過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7 19:02
第二十七章 用事實說話
  

    身為魏建國的秘書,李自力當然清楚魏主任這些天在因什麼事煩惱。

    之前魏主任在辦公室裡接聽地委陳專員的電話,李自力在門外也聽了個大概,魏主任打給縣公安局局長許服民的那個電話,李自力也是一字不落全聽了個真真切切。

    以李自力對魏主任為人心性和辦事作風的了解,他知道魏主任遷怒於罪魁禍首蘇長貴,只不過發洩心中的怨氣而已,如果洛河拖拉機廠來專家也沒法把那輛拖拉機修好,魏主任是真的沒辦法向陳專員交差。這對他今後的仕途有著非常壞的影響。

    李自力本來是要去農機供銷社找錢有根來向洛河廠家來的專家說明情況,現在聽說那輛拖拉機沒壞,他當然是大喜過望。

    看著眼前這對長相和氣質都比較出眾的青年男女,李自力臉色嚴肅地問道:“是你們說紅旗公社的那輛拖拉機修好了?”

    “不是修好了,而是壓根就沒壞。”楊衛平從容不迫地糾正說道:“我是在上嶺村插隊的京城知青楊衛平,對柴油發動機還算比較了解。”

    李自力上下打量楊衛平兩眼,肅然說道:“年輕人,你能對你說的話負責任嗎?”

    “當然!”楊衛平斷然答道:“每個人都應該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負責任!”

    “很好!你們跟我走!我親自帶你們去見魏主任。”李自力沒再遲疑,衝楊衛平招了招手,轉身往辦公樓方向大步而行。

    楊衛平輕輕扯了扯蘇​​紅梅的衣角,示意她跟上,二人一前一後隨著李自力很快便來到了辦公樓二樓的會客室。

    會客室裡,魏建國正與一名年約四十多歲,鼻樑上架了副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在親切友好地交談著。

    見李自力領著一對陌生的青年男女進來,魏建國微皺著眉頭沉聲問道:“你不是去農機供銷社找人了嗎?這倆人是誰?”

    “魏主任,這位是在上嶺村插隊的京城知青楊衛平,他專程來匯報,說紅旗公社的那輛輪式拖拉機根本就沒有壞,是好的。”李自力興奮地指著楊衛平說道。

    魏建國聞言愣了愣,怔然問道:“沒壞?這怎麼可能?”

    “魏主任,真的沒壞。不信您可以跟我們一起去核實。”楊衛平不卑不亢地從容說道:“那輛拖拉機的動力系統和燃油系統所有的零部件都是完好無損的,這說明這輛新型的四十馬力雙缸臥式柴油機肯定沒有問題。”

    “年輕人,你懂柴油機技術?”中年男子饒有興趣地望著楊衛平問道:“我姓劉,單名一個陽字,工作單位是洛河拖拉機廠。你剛說的那輛輪式拖拉機,就是我們廠去年開發出來的新產品。”

    “劉工,您好。”楊衛平不失禮數地主動上前與劉陽握了握手,“我父母以前是從事運載火箭研究工作的,小時候經常看一些國外的技術資料,所以對發動機略有涉及。”

    聽楊衛平這麼一說,劉陽的興趣更濃了,兩眼放光地望著楊衛平,略帶考究地問道:“搞運載火箭的那可都是國家的寶貴人才,小楊,你都看過哪些國家的技術資料?”

    “以蘇聯的為主,德國和英國的也有一部分。”楊衛平想也不想便答道。

    “這麼說,你不僅懂俄文,而且連德文和英文也都看得懂?”劉陽半信半疑地問道,隨即又俄語說道:“以你的觀點,為什麼之前技術人員判斷那輛拖拉機壞了?”

    聽著對方還算流利的俄語,楊衛平稍作沉吟,同樣用俄語非常流利地答道:“這輛輪式拖拉機,應該是貴廠在東方紅-40式拖拉機和東方紅54式拖拉機的基礎上,另行自主開發出來的一款中型馬力的新產品。設計和相關技術大部分脫胎於蘇聯的技術,只是在某些部件上進行了一些創新。

    但是,因為精密技術加工和材料方面存在一些問題,所以整體技術比較粗糙。一般情況下,一輛新拖拉機出廠半年之內都處於磨合期,有些小故障其實並不是什麼故障,只不過是某些部件的接觸不良造成的。 ”

    “哈哈哈,沒想到我這次來金南,竟然讓我碰到了一位真正的行家裡手!”劉陽眼裡滿是讚賞之色地哈哈大笑道:“魏主任,你們金南縣果然是臥虎藏龍啊!小楊同志,有沒有興趣去我們洛河拖拉機廠工作?這可是直屬機械部的大型國營企業哦!”

    “劉工,咱們還是先把那輛拖拉機的問題解決了再說。”楊衛平不置可否地說道:“我們上嶺村的生產隊長蘇長貴同志,現在還因為拖拉機的事被關押在看守所。”

    “劉工,這位小楊同志說的,是否可信?”魏建國得知那輛拖拉機沒壞,心情自然大佳,但還是半信半疑地向劉陽求證。

    “具體問題,得具體分析,要去現場看了才知道。”劉陽收起笑容,正色說道:“不過我現在可以初步判斷,那輛拖拉機應該不存在什麼大毛病。”

    “那不如我們一起去上嶺村看看?”魏建國心怀大悅地點頭笑道。

    “嗯,是得去一趟才行。”劉陽點頭答道。

    “魏主任,您看是否可以把蘇隊長一塊帶上?”楊衛平非常認真地望著魏建國說道:“我有充份的證據,可是證明,蘇隊長當時踹的那一腳,不是破壞,其實是一種處理常見故障的簡單方法。”

    “哦?這個情況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哪有拖拉機壞​​了,踹上兩腳就好了這種說法!”魏建國明顯不相信地問道。

    “魏主任,這種現象其實跟收音機有點相似。”楊衛平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有時候收音機沒聲音了,我們拿手用力拍幾下,就又出聲音了。”

    “呵呵,這種情況我倒是有過經驗,我家裡的那台收音機就被我拍過好幾回,沒聲音了,拍幾下就好了。”魏建國點頭笑道:“只不過,小楊同志,這收音機跟拖拉機不論是個頭,還是原理,相差不止十萬八千里吧?”

    “是有差別,但如果都是接觸不良,將拖拉機發動機部分踹上幾腳,跟用手重拍收音機,原理是相通的。”楊衛平點頭答道。

    “你真的確定蘇長貴不是在搞破壞?”魏建國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沉聲問道。

    “確定!”楊衛平毫不猶豫地答道:“如果我證明不了,我可以承擔相應的責任。”

    魏建國深深地盯著楊衛平看了一會兒,這才點頭說道:“行,我可以通知公安局帶上蘇長貴出趟現場。但是,楊衛平同志,如果到時候你的證據不充份,作偽證,可是犯法!”

    聽魏建國終於鬆口了,楊衛平暗自鬆了​​口氣,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沒問題,如果我不能證明那輛拖拉機是好的,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見楊衛平答得這麼乾脆,魏建國也沒再多刁難他。轉身知會了秘書李自力一聲,要他通知縣公安局,把蘇長貴從看守所提出來。

    只要那輛拖拉機沒事,他就可以向地委的陳專員交差。治蘇長貴的罪,只不過是他想找個替罪羊發洩一下心中怒火而已。他與蘇長貴無冤無仇的,也沒有政治上的矛盾,因此也犯不著揪著蘇長貴不放。

    ……

    兩輛bj202吉普車,開進上嶺村,鬧出的動靜比當初縣公安局的人抓走蘇長貴那會兒還要大。

    楊衛平和蘇紅梅也搭乘順風車,同魏建國、劉陽、李自力、錢有根等人一起回到了上嶺村生產隊隊部大院裡。

    他們這一行人前腳剛到,已經提前得到消息的陳家良和羅解放,也後腳跟抵。

    看到縣公安局局長許服民親自押著蘇長貴從吉普車裡出來,陳家良還以為這是魏主任要現場辦公,宣布處理拖拉機事件的最終結果。

    生產隊大院外面,此時早圍滿了聞訊來看熱鬧的村民。

    “快看,是蘇隊長,看來他這次是兇多吉少了。”

    “魏主任真是個辦實事的好官啊,他這是要讓蘇長貴心服口服,看他認不認罪!”

    “紅梅和小楊知青怎麼會跟魏主任在一起?你看他們像是很熟悉的樣子?”

    “難怪今天沒看到小楊知青上地裡出工,原來他是去縣裡找魏主任去了。”

    “……”

    聽著周圍人群的各種議論聲,田翠芬就覺得心臟快要從口腔裡蹦達出來了。昨晚蘇紅梅跟她說楊衛平已經把拖拉機修好了,她簡直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現在看到楊衛平真的把魏主任從縣裡面請過來,而且還帶上了她老公蘇長貴,她是又高興又害怕。

    蘇紅梅這會兒的心情,其實比田翠芬還要更為緊張複雜。她從始至終看著楊衛平說服魏主任,甚至還立下了近似於“軍令狀”的保證,這萬一要是拖拉機沒好,天啦,不僅父親救不出來,還得把楊衛平搭進去。

    院子裡,楊衛平、魏建國、劉陽、錢有根、陳家良等人一起來到了那輛輪式拖拉機前面。

    錢有根和李大慶二人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倆根本就不相信這輛拖拉機是好的,因為這是對他倆修理技術最大的全盤否定。

    “錢師傅,李工,麻煩你們看看,這輛拖拉機是否是你們當初維修過後保持的原樣?”楊衛平領著錢有根、李大慶繞著拖拉機走了一圈,邊說邊問道。

    劉陽也是興致勃勃地跟在後面,認真地觀察著拖拉機上的各處結構。

    “沒錯,是原來的樣子,沒有別的人動過。”錢有根面無表情地點頭答道:“小楊知青,你憑什麼說這輛拖拉機是好的?”

    “就是!我李大慶跟柴油機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難道還比不上你一個毛頭小伙子!”李大慶倚老賣老地沉聲說道:“我倒要看看你待會兒怎麼收場! ”

    “呵呵,事實會說明一切。”楊衛平不緊不慢地淡然笑道。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7 19:05
第二十八章 難以置信的奇蹟


    “年輕人,話不要說得太滿了!”李大慶陰沉著那張老臉,從駕駛室裡把半工字搖桿拿出來,往楊衛平腳前一扔,皮笑肉不笑地冷笑著說道:“有本事你就把拖拉機弄響!”

    楊衛平很清楚要救蘇長貴,肯定會得罪錢有根和李大慶這倆位已經多次修理過這輛輪式拖拉機的維修技術人員。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與蘇長貴的牢獄之災,甚至是性命倏關相比,削這二人的面子,實在不值一提。

    彎腰俯身將搖桿拿起,楊衛平不慌不忙地塞進啟動孔裡面,但沒有馬上搖動,而是轉身望著魏建國說道:“魏主任,我現在發車,肯定照樣點不著火… …”

    “那你怎麼可以胡說八道,信口雌黃說這輛拖拉機是好的!”錢有根立馬抓住話柄,打斷了楊衛平的話,冷笑著說道:“你把魏主任騙過來,究竟是何等居心!”

    “就是,你如果發不動車,你憑什麼說是我們修理技術不到家!”李大慶也跟著氣勢洶洶進行聲討。

    “楊衛平,你在搞什麼名堂!”魏建國這時候也黑著臉沉聲問道。

    “呵呵,魏主任,錢師傅,李師傅,我覺得我們應該聽小楊把話說完再作定論。”劉陽在一旁心平氣和地淡然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小楊是想讓我們看看,這輛拖拉機之所以沒壞,是因為它不聽話,所以得踹它幾腳才會乖乖聽話。說真的,我比你們任何人都要好奇,所以,大家還是耐心點,看小楊同志的表演吧!”

    楊衛平稍顯意外地看了劉陽一眼,禮節性地微笑著點頭為意​​,然後一聲不吭地搖動搖桿,三圈之後,發動機一點動靜也沒有。

    看到拖拉機沒有發動,蘇紅梅整顆心頓時懸掛到了嗓子眼邊,她甚至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臟在“呯呯呯”極速亂跳。

    她雙手緊緊地攥著拳頭,哪怕指甲掐進皮肉裡也沒感覺到痛。

    楊衛平將搖桿套在發動機啟動孔裡沒有抽出來,轉過身衝魏建國鄭重其事地說道:“魏主任,誠如劉工剛才所言,我們大家都親眼目睹了這輛拖拉機有點不聽話。所以,接下來就得好好踹它幾腳,讓它聽話。如果我來踹,你們可能會懷疑我在故弄玄虛,因此,我建議,請魏主任親自來見證,大家覺得意下如何?”

    “沒問題!”魏建國很爽快地點頭說道:“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小鬼的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你說,踹什麼地方。”

    魏建國發話了,在場其他人當然沒有哪個敢反對。

    “什麼地方不聽話,當然就踹什麼地方。”楊衛平泰然自若地說道:“蘇隊長當時就是踹機頭,只不過他當時只踹了一腳,火候不到,魏主任,請您朝這個地方連踹三腳。”

    魏建國這時也被楊衛平表現出來的那種胸有成竹神態弄得非常好奇,他笑呵呵地在拖拉機機頭站定,“小楊同志,如果我把拖拉機踹壞了,造成的損失,可得由你來負責承擔。”

    “沒問題。”楊衛平毫不猶豫地點頭說道:“您不需要用太大的力氣,稍許用點力氣就可以了。”

    在現場所有人屏聲靜氣地注視下,魏建國哈哈大笑著對著拖拉機機頭“咣咣咣”連踹了三腳,力度比較重,機殼鐵皮甚至都有點凹陷進去一小塊。

    “小楊同志,現在可以了吧?”魏建國似笑非笑地望著楊衛平問道。

    “當然,有魏主任親自出面教訓這輛不聽話的拖拉機,它哪敢再犯毛病。”楊衛平不著痕跡地拍了魏建國一記馬屁,走到搖桿前面,沒有半點遲疑地掄開膀子搖動起來。

    目睹楊衛平再次搖動拖拉機,圍觀的人群中忍不住有人低聲議論起來。

    “楊知青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啊!”

    “吹牛皮誰都會,是騾子是馬,等會兒就能見分曉了。”

    “我還真不信壞了的拖拉機踹上幾腳就能好,楊知青這次只怕是有點玩過火了。”

    “……”

    入耳身邊村民們的各種腔調,何國棟和周援朝此際已經是揪心無比。

    楊衛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話說得這麼死,真要是沒法把這輛拖拉機發動,魏建國、陳家良肯定不會輕饒了他,說不定蘇隊長救不出來,還得把他自己也搭進去。

    “許紅軍,你說衛平他真的能把拖拉機發動起來嗎?”劉海波緊張兮兮,不知不覺地用力抓著身旁許紅軍的胳膊,不住地用力咽著口水。

    “鬼才知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許紅軍這時候都不敢看那輛拖拉機,緊閉著兩眼,雙手合什,嘴裡不住地喃喃念叨著:“別說話,趕緊跟我一塊求菩薩保佑你衛平。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阿彌佗佛……”

    一旁,周援朝也是神情緊張無比地用胳膊肘兒輕輕碰了碰身旁的何國棟,憂心忡忡地低聲說道:“國棟,你說衛平真的能弄響嗎?”

    “看他的表情,包括他說話的語氣,神態,不像是在開玩笑。”何國棟不置可否地低聲苦笑著答道:“現在只能求老天爺保佑他真的能把這輛拖拉機修好,否則,魏主任和陳書記,包括羅隊長,都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

    一圈,二圈,見拖拉機還是沒有動靜,蘇紅梅、蘇長貴,以及站在院門口的田翠芬,無不緊張得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緊張得神經都快要崩斷了。

    錢有根、李大慶、陳家良則在一旁有點幸災樂禍地滿臉滿眼都是嘲弄神色,都在琢磨著待會兒拖拉機發不動,得用什麼方式來教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年輕人。

    三圈!第三個三百六十度大圓過後。

    “突突突……”排氣管突然冒著黑煙,轟鳴起來!

    院子裡所有的人,都被這個奇蹟看得目瞪口呆,傻眼了。

    錢有根和李大慶更是瞠目結舌,錢有根甚至拿手背用力揉了揉眼睛,顯然是在懷疑自己的視野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李大慶指著“突突突”轟鳴不已的拖拉機,張口結舌地不住喃喃自語:“這這這……”

    “神了,神了,真是神了……”魏建國同樣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輛拖拉機,不時又低頭看著剛剛踹向拖拉機的那隻右腳,自言自語地連聲說著。

    “響了!真響了!爹!拖拉機真的動起來了!”蘇紅梅失聲驚呼起來,跑到雙手戴著手銬的蘇長貴面前,喜極而泣,抱著父親不住地歡呼雀躍:“爹,好了,衛平把拖拉機弄好了,您不要坐牢了!”

    蘇長貴在短暫地木然過後,老眼裡也湧現了激動的淚花,“好了,真的好了,好了……”

    站在院門口的田翠芬這會兒也在不停地揉著眼睛,緊緊抓著身旁一位村民的胳膊,連連問道:“是不是真的響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響了,是真的響了,田嬸,魏主任真的把這輛拖拉機踹好了。”

    “太好了!”周援朝用力對空揮了揮拳頭,興奮地喊了一聲。

    “衛平在創造一個奇蹟。”何國棟強壓著激動的心情,喃喃說道。

    “響了!響了,衛平做到了!”許紅軍這時候猛然睜開眼睛,抱著身邊的劉海波在那又蹦又跳。

    “我就知道楊衛平一定行的!我就知道他一定行的!”劉海波當起了事後諸葛亮,一邊跟許紅軍跳著喊著,一邊扯開嗓門朝楊衛平喊道:“楊衛平,好樣的!我們以你為榮!”

    “楊衛平,好樣的,我們以你為榮!”在場所有的知青們不約而同歡呼起來。

    “楊衛平,好樣的,我們以你為榮!”上嶺村的大多數村民們也跟著知青們一塊大聲喊著。

    楊衛平神情淡然地微笑著將搖桿抽出來,像個沒事人似的從從容容走到魏建國面前,微笑著說道:“魏主任,托您的福,這輛拖拉機不敢耍小性子了。”

    “哈哈哈!小楊啊,你少來唬弄我了!”魏建國心情大佳在朗聲笑道:“不過我是真有點好奇,為什麼錢有根和李大慶兩位老修理工弄了好幾天也找出原因,而現在只需要用力踹上幾腳就好了?”

    魏建國的這個問題,也是現場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特別是劉陽,作為洛河拖拉機廠的高級工程師,同時也是這款新型國產輪式拖拉機的設計者之一,他憑直覺就可以斷定,這個故障排除絕對沒有現在看起來這麼簡單。

    劉陽之所以會在接到金南縣的報修電報後這麼快就趕過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紅旗公社的這輛輪式拖拉機遇到的故障,在其他幾個市縣也有發生,都是駕駛過程中給油太猛,死火後再難啟動,沒法找出原因。

    金南縣的這輛,已經是同一批出廠的五百輛同一型號拖拉機中發生同一故障現象的第七輛。前面已經有六輛運回洛河廠裡返修,經過仔細排查後,得出的結論是高壓油泵的設計存在問題。

    如果沒有專業的檢測設備,正常情況下一般的維修人員是沒法解決這個問題的。劉陽此番趕來,也是想再次證實是否是這款最新設計製造出來的柴油發動機的高壓油泵發生故障。

    剛才因為想看看楊衛平的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劉陽這才沒有要求開箱檢查。他是真不相信楊衛平讓魏建國踹上幾腳就能解決故障。但是,眼前的事實,卻又由不得他不承認這一匪夷所思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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