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動力時代 作者:熔海(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9 12:48: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7 201859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7 19:07
第二十九章 回城指標的誘惑


    隨著魏建國的問話,現場變得格外安靜,所有人都想知道楊衛平究竟施的是什麼神奇怪妙法。

    楊衛平當然不會實話實說,而是很鄭重地望著魏建國答道:“魏主任,事實就是這樣,這輛拖拉機,就是您剛才那三腳給踹好的!可以說,這輛拖拉機就是魏主任您修好的!”

    好話誰都愛聽,魏建國自然也不例外。拖拉機好了,他本來就心情大佳,現在聽得楊衛平如此會說話,居功不自傲,反而把榮譽往他身上罩,更是胸懷暢快。哪怕他心裡明知這裡面藏有奧妙,但由他親自出面修好了這輛拖拉機,這話傳出去,到時候去了地委見陳專員的時候,他再也不用擔心被陳專員批了。

    偏生李大慶有點腦子一根筋,他認為這是楊衛平狗戴帽子撞上的,發動機是啟動了,但這並不意味著這輛拖拉機就此徹底修好了。

    “一次發車啟動成功並不作算!必須多試幾次才能確定!”李大慶老臉上滿是不服氣的表情,吹鬍子瞪眼地大聲嚷道:“楊衛平,你敢不敢把車熄火後再試?”

    “李師傅,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對魏主任修好了這輛拖拉機不太服氣?”楊衛平不動聲色地淡然問道。

    “當然!”李大慶想也不想便點頭答道,正想接著往下說,站在他身邊的錢有根立馬扯了扯他的衣角,壓低聲音急忙說道:“老李,別亂說話!”

    李大慶先是呆了呆,跟著回過神,再看到魏主任已經是黑著臉望向他,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趕緊改口連聲說道:“當然不是,當然不是,魏主作修好了我當然服氣,我的意思是……”

    “哼!”魏建國冷哼了一聲,不再多看李大慶一眼,轉臉望向楊衛平,肅然問道:“小楊,把火熄了再試兩次,你有沒有把握?”

    “沒問題!”楊衛平毫不猶豫地點頭答道,依言將拖拉機熄火,然後接連啟動,熄火,再啟動,再熄火,連續五次都讓這輛拖拉機輕鬆點火發車。

    每次重新啟動後,現場看熱鬧的群眾都禁不住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聲,但每一次熄火後,大夥又都替楊衛平和蘇長貴揪著心。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劉陽此時此刻心中的震驚已是難以言喻。

    據他所知,這款新型的輪式拖拉機,因為柴油發動機技術全是國產化,並不是太成熟,每次發車的時候至少都得搖動七八圈,甚至更多圈才能點頭火。可是,楊衛平每次都只搖了三圈,就成功點火!

    劉陽現在基本可以確定,一定是楊衛平趁著沒人的時候,把這輛輪式拖拉機的柴油發動機的高壓油泵調試成最佳狀態。

    在沒有專業檢測設備的情況下,這位來自京城的知青是怎麼做到的?這是否意味著,他有能力對這款柴油發動機進行技術革新?

    劉陽的心事,外人當然不會知道。魏建國這時候已經是心花怒放,楊衛平已經用事實證明,這輛新型輪式拖拉機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

    “李大慶同志,作為一名從事了近二十年技術維修工作的老勞模,你現在還有什麼疑問沒有?”魏建國臉色嚴肅地望著李大慶沉聲問道。

    “沒有,沒有,魏主任,您簡直是太神了!”李大慶腦袋搖得就跟拔浪鼓似的,連聲答道。

    “劉工,你有沒有什麼需要補充嗎?”魏建國臉色緩和,轉向劉陽問道。

    “不用再試了,我可以非常負責任的講,這輛拖拉機沒有任何問題了!”劉陽鄭重地答道。

    “呵呵,劉工,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大老遠的白來了一趟。”魏建國稍顯有點歉然地笑道。

    “魏主任,我可沒有​​白來。”劉陽說著,若有深意地看了楊衛平一眼,“我這次來,可是在你們金南縣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發動機技術人才!”

    “哈哈,劉工說的這個人才是小楊吧!”魏建國面帶得色地哈哈笑道:“我們金南縣,自古以來就是人傑地靈,來我們縣插隊的知青當中也有很多能吃苦耐勞的優秀青年。劉工,現在我們縣正在大力發展農機事業,還望能得到你們洛河拖拉機廠的大力支持啊!”

    “魏主任,要說支援地方建設,我們洛河拖拉機廠從來都是不落人後。”劉陽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這人不愛說空話,這樣,我代表洛河拖拉機廠無償支援你們金南縣四輛輪式拖拉機,你把小楊讓我帶走,我負責替他搞一個招工指標。”

    魏建國聞言心中大喜,剛想一口答應,但轉念一想,不對,既然劉工如此看重楊衛平,這說明楊衛平肯定是個難得的人才,或許四輛輪式拖拉機還不是這位洛河拖拉機廠的技術專家的底線,不能答應得太痛快了。

    “劉工,真正的技術人才,我們也是非常需要的。”魏建國像隻老狐狸般地微笑著說道:“再說了,小楊是從京城來我們這插隊的知青,他的戶籍所在地也不在金南……”

    “六輛!”劉陽想也不多想把價碼抬高了。

    “這個……這個事情我也不好替小楊作主。”魏建國這時候已經動心了,但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讓他很明白如何利用手裡的底牌爭取最大的利益,是以還是裝出拿捏不定的模樣,沒有鬆口。

    “十輛!”劉陽乾脆一咬牙把價碼抬到了他職權之內的最大限額。

    入眼劉陽的神態,魏建國知道不能再端著了,但表面還是裝出難取捨的樣子,像是作出一個讓他很為難的決定,鄭重地說道:“既然劉工拿出這麼大的誠意,那我就試著說服小楊,讓他跟你走,去國營大廠,同樣也是支援國家建設,為社會主義事業作貢獻!”

    劉陽和魏建國的這番交談,可把現場圍觀的村民和知青羨慕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招工指標啊,而且是國營大廠,這意味著楊衛平只要點頭,他隨時可以離開農村回到城市。

    “這可是回城的招工提標啊!楊衛平的運氣真好。”

    “我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命啊!”

    “你們說楊衛平會回去嗎?”

    “當然會,傻子才不會不回去!”

    “……”

    聽著知青們一聲聲羨慕無比的議論聲,楊衛平此際也是眉頭微皺,顯然,他沒料到會出現這個情況。

    劉陽能拿十輛輪式拖拉機來換魏建國點頭,很明顯這位來自洛河拖拉機廠的專家對這輛輪式拖拉機的故障排除看出了一些門道,看來此人不可小視。

    對於招工回城指標,楊衛平當然不會看在眼裡。但如果能藉這次的機會,與洛河拖拉機車搭上關係,這對他盡快了解國內工業水準的當前現狀是有著極大幫助的。

    印像中,華夏國內目前的技術儲備還是很有些底蘊的,ws6,運十等大型項目雖然最終下馬,但參與這類大型項目的各種技術人才,技工人才,在楊衛平眼裡絕對都是個頂個的寶貝。

    雖說國家政策現在不允許個體和私營經濟發展,但掛著國營單位的牌子,打著集體企業的名義從事經營製造項目也並非不可為。

    發動機工業是一個龐大的系統的產業鏈,材料和精密加工是最關鍵的基礎。他將來的事業沒可能囊括整個產業鏈的所有節點。有些大眾化的,對保密工作要求不怎麼嚴的基礎項目,完全可以拿出來跟國營單位合作,這對整體搞高華夏的工業化進程是有著重要的推動意義。

    楊衛平站在那思絮電轉,魏建國已經笑得像隻老狐狸似的來到他面前,平易近人地問道:“小楊啊,對於劉工剛才提出的建議,你個人是怎麼考慮的啊?”

    “魏主任,這事關係到我個人未來前途,您得容我仔細想想。”楊衛平沒有一口回絕,跟著話題一轉,正色說道:“魏主任,現在拖拉機也好了,蘇隊長的事,您看?”

    “既然蘇長​​貴同志當時也是想把拖拉機修好,那麼對於他的過失,當然可以不再追究了。”魏建國很痛快地答道:“我黨的政策歷來是有錯必究,有錯必改。事實證明蘇長貴同志並沒有犯錯誤,那麼對他的處理方式自然也必須馬上糾正。”

    說完,魏建國轉臉向縣公安局長許服民嚴肅地說道:“許局長,如果蘇長貴同志沒有犯其他方面的過失,我建議你們公安局馬上放人。”

    許服民心領神會地點頭說道:“魏主任,蘇長貴同志是一個值得信賴、作風嚴謹的好黨員,好同志,縣公安局堅決遵照您的指示,當眾宣布,蘇長貴同志無罪釋放!”

    跟許服民一起來的另外那名中年公安,聞言後,非常知機地馬上替蘇長貴打開手銬。

    站在院門口人群當中的田翠芬,此時再也忍不住了,衝過來抱著蘇長貴失聲痛哭。

    蘇紅梅同樣喜極而泣,一家人抱成一團,看得不少村民眼角隱現淚花。

    楊衛平這會兒也是長長地吁出一口氣,此前連續兩晚的辛苦,總算是沒有白廢。

    他當然不會去蘇長貴一家三口那邊湊熱鬧,而是眼顯至誠地向魏建國說道:“魏主任,謝謝!金南縣有您這麼一位公正廉明的好領導,真是全縣人民之福。 ”

    魏建國心裡非常受用,但臉上卻是嚴肅地說道:“為官一任,就得造福一方,我身為縣革委會主任,就是時時心裡裝著全縣的廣大人民群眾,這是我們黨員幹部應盡的本份和責任。”

    楊衛平也沒管魏建國打的這番官腔是真是假,當即帶頭熱烈鼓掌。

    陳家良見狀,暗恨自己錯過了在魏主任面前表現的大好機會,馬上跟著用力鼓掌。

    這麼一來,整個現場很快掌聲雷動。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7 19:10
第三十章 沒好處的事咱可不幹
  

    魏建國的官聲和為人怎樣,楊衛平了解的並不多。不過此時此刻,他並不介意多給這位金南縣的一把手臉上貼金。

    花花轎子人人抬,多講幾句好話對楊衛平而言沒有任何損失。

    再說了,明年年底之前,楊衛平估摸著還得在金南縣呆著,若是能在魏建國眼裡留下個好印象,有百利而無一害。

    現場眾人中最激動的當屬蘇長貴一家三口,蘇紅梅、蘇長貴和田翠芬心裡都清楚最大的功臣是楊衛平,但當著魏主任的面又不能說,而且還得用最誠懇的態度和話語來向魏主任表示感謝。田翠芬更是誇張地喊出了魏青天的稱號,把魏建國心裡樂得那叫一個美,甭提多高興了。

    藉著心情好,魏建國順便對陳家良作出指示,讓蘇長貴官復原職,繼續擔任上嶺村生產隊隊長。

    陳家良當然表示無條件服從。這麼一來,剛當了兩天隊長的羅解放,只能是鬱悶地順位下移依舊當他的副隊長。

    魏建國公務繁忙,當然不能在上嶺村多呆,可是劉陽並沒打算跟他一塊走。

    這位來自洛河拖拉機廠的高級工程師,顯然是要盯著楊衛平不放。

    見劉陽執意留下,魏建國心裡明白現在“楊衛平=10輛輪式拖拉機”,這件事必須落實了他才能放心打道回城。

    上嶺村生產隊隊部大院的那間相對比較簡陋的辦公室裡,魏建國把楊衛平單獨叫了進來談話。

    “小楊啊,對於劉工的提議,你現在考慮得怎麼樣了?”魏建國平易近人地笑道。

    “您抽煙,魏主任。”楊衛平掏出香煙,雙手遞了一支給魏建國,然後劃著火柴給對方點上,順勢自己也點了一支,默然地抽了幾口,這才臉色凝重地答道:“魏主任,說實話,一個招工回城指標,我看的並不重。不過,我知道這十輛新型輪式拖拉機,對於我們縣實在太難得了,這樣的機會,可以說是千載難求。

    但是,我非常熱愛我現在腳下的這片土地,對這裡我有著一份難以言喻的特殊感情。我不想離開這裡。 ”

    見魏建國臉色有點不高興,楊衛平不慌不忙地繼續說道:“魏主任,您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拖拉機,我可以想辦法從劉工手裡撬出來。但是,我想請問魏主任,這麼做,我能拿到什麼好處?”

    魏建國臉色變得緩和,眼含深意地望著眼前這個有點讓他琢磨不透的年輕人,瞇眼笑道:“你想要什麼樣的好處?”

    “十個回城指標!”楊衛平左右手食指交叉比劃了一個數字手勢,淡然答道:“而且這十個指標的歸屬,必須由我說了算。”

    “呵呵,小楊同志,你這胃口不小啊!”魏建國不置可否地笑道:“雖然說現在有政策允許知青返城,但是,你這麼獅子大開口,有點不合規矩啊!”

    “魏主任,知青反正都是要返城,只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楊衛平不緊不慢地說道:“金南縣兩千多知青,以魏主任您的能耐,手裡的指標沒有一百,最少也有五十。一個指標換一輛當前國內最新型的輪式拖拉機,是不是合算,我相信您心裡有數。

    再說了,沒準我還有可能從劉工嘴裡,為咱們縣農機廠要來一部份配套業務訂單,這對促進金南縣的農機工業發展,其價值無法估量啊! ”

    “此話當真?”魏建國聞言頓時兩眼目光一凝,肅然問道。

    “我現在還沒跟洛河的劉工談,不過,我估摸著成功的機概最少有八成!”楊衛平成竹在胸地淡然笑道:“因為洛河廠最新出產的這款輪式拖拉機,柴油動力方面存在部分缺陷,而我可以幫他們解決難題。”

    魏建國一邊抽著煙,一邊微皺著眉頭來回走動著,差不多過了兩分鐘,停下來臉色嚴肅無比地望著楊衛平說道:“如果你能拉到洛河拖拉機廠的配套業務,別說十個指標,二十個我也答應你!”

    “那咱們就此一言為定!”楊衛平正色說道。

    “我魏建國說話,從來就是一口唾沫一根釘子!”魏建國斬釘切鐵地斷然說道。

    ……

    上嶺村知青點,楊衛平的屋裡。

    劉陽興致勃勃地看著楊衛平從藤條箱裡拿出一本本俄文、德文、技術資料,那眼神就跟惡狼見到獵物似的,不僅發光,而且發綠。

    魏建國帶著縣公安局的人回縣城去了,但劉陽堅持留下來要說服楊衛平跟他去洛河,對此,魏建國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臨走的時候,給了楊衛平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為意。

    這會兒在楊衛平房裡看到這些珍貴的技術資料,劉陽越發肯定自己留下來是對的,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名真正的技術人才。

    “這些資料你都看得懂?”劉陽拿著一本俄文的《論柴油發動機的發展》,持謹慎態度地試探著問道。

    “基本能懂。”楊衛平沒把話說得太滿,點頭笑道,隨即轉移話題,“劉工,貴廠新出產的這款輪式拖拉機,應該不只我們這一輛存在柴油機高壓油泵設計方面的問題吧?”

    聽得楊衛平提起柴油機高壓油泵,劉陽不再對楊衛平的技術有任何質疑,喟然長嘆了一聲,點頭答道:“是的,到目前為止,先後已經有六輛返廠返修,都是高壓油泵出現問題。沒有專業的檢測設備,再有經驗的維修人員也沒法調好。現在我們已經意識到是高壓油泵在設計方面有缺陷。不過,小楊,我非常好奇,你是如何在沒有專業檢測設備的情況下,用什麼辦法把那輛拖拉機的高壓油泵調好的?”

    當然是憑我超出這個時代三十多年的技術和經驗了。這話楊衛平自然不會說出來,那晚調節高壓油泵他也算是費了不少勁,搞得他都因為過度勞累虛脫暈倒了。此中的難度,可想而知了。

    “呵呵,我這也算是撞大運吧!”楊衛平淡然笑了笑,邊說,邊拿出紙張和繪圖工具,在劉陽惑然不解地註視中,畫出一張有點不一樣的高壓油泵的設計草圖。

    劉陽開始還沒覺得,後來越看,心中的震驚越來越強烈。

    然而,更讓劉陽感到震撼的是,楊衛平在畫完這張草圖後並沒停筆,而是接著又畫出一張雙缸臥式發動機的結構圖。

    楊衛平的繪圖手法是那麼專業,在劉陽看來,這個年輕人的繪圖水準,簡直比他這位從事洛河拖拉機廠的高級工程師還要更加專業。

    在與劉陽見面交談之前,楊衛平便已經打算拿出一份美國康明斯公司明年將要全面推廣,依照符合美國《空氣清潔法》嚴格規定的尾氣排放量標準研製出來的新型柴油發動機。

    這款美國七十年代研發出來的柴油發動機,在楊衛平眼裡當然還是非常落後,但全新的設計思路和整體佈局,對劉陽而言,所帶來的巨大衝擊,絕對是難以言喻。

    “原來缸體還可以這樣設計……原來曲軸的位置可以這樣安排……”劉陽的心神此時已完全被楊衛平筆下的這張設計圖紙深深吸引,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著。

    差不多費了一個小時左右,楊衛平才將這張草圖全部畫好,甚至還在有些部分標註出技術參數,但關鍵的部位卻空著。

    看已經把劉陽的胃口吊起來來,楊衛平拿起香煙和火柴點了支煙,然後把剛剛畫好的那張圖紙點著燃燒起來。

    劉陽先是愣了愣,隨即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將那張已經燃起的圖紙從楊衛平手裡搶過來,也顧不得是否把雙手燒傷,直接用手把火撲滅。只不過,此時這張圖紙已經有三分之一化成了灰燼。

    “你怎麼把它燒了?你怎麼可以把它燒了!”劉陽眼紅脖子粗地衝著楊衛平咆哮如雷地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燒的是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犯罪……”

    “劉工,請稍安勿燥。”楊衛平心平氣和地將劉陽推著讓他在炕沿坐下來,微笑著說道:“我能燒掉,當然還可以再畫出來。”

    劉陽聞言一愣,跟著反應過來,對啊,繪圖的人就在他面前,他能把他剛畫好的圖紙燒了,肯定還可以再畫,沒準還能畫得更好,標註出來的參數更全面。

    劉陽苦笑著搖了搖頭,又好氣又好笑地衝楊衛平瞪了一眼,像個小孩子似的氣乎乎地從楊衛平手裡搶過香煙,接連用力抽了好幾口,看他那架勢,明顯沒打算把煙還給楊衛平。

    楊衛平笑呵呵地重新點了一支煙,就這麼望著劉陽,也不說話。

    一直到將手裡的半截香煙抽完,劉陽將煙頭扔地上,抬腳踩了兩踩,深深地吸了口氣,平靜地看著楊衛平,鄭重地說道:“說吧,你要什麼樣的條件。”

    “呵呵,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楊衛平爽朗點頭地笑道:“剛才那款四衝程五十馬力的柴油發動機,是我這些年結合蘇聯、德國和英國的現有柴油發動機技術,**設計出來的。我完全可以負責任的說,有了這款新型柴油發動機,你們洛河拖拉機廠生產的拖拉機不論是質量,還是產量,都將整體提升一個台階。”

    有機會坑美帝一把,楊衛平當然不會錯過。反正這款柴油發動機屬於民用技術,對他而言沒什麼太大的價值。

    “嗯,我承認你說的是實話,一點也不誇大,說吧,我們廠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能從你手裡拿到完整的設計圖!”劉陽相當直爽地點頭答道。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8 22:30
第三十一章 好處當然多多益善


    楊衛平走到門口左右看了看,見沒人,這才將房門關上。

    拿起香煙遞了支給劉陽,然後用力吸了兩口煙,聲音壓得較沉緩地說道:“我父母都是為國家從事科研工作的高級技術人員,參加過兩彈一星工程,文革開始前就因病都雙雙逝世。這人都死了,卻依然有人給他們頭上扣上了右派的帽子,至今都沒摘掉。這事,劉工,你現在還不知道吧?”

    劉陽立​​刻眼顯敬仰之情,神色凝重肅穆地搖了搖頭,鄭重地說道:“能參加兩彈一星工程的人,都是對我們國家有著巨大貢獻的有功之臣!小楊,我相信,黨和國家一定會給你過​​逝的父母親一個公道!我希望你不要因為這事而心存包袱,一個國家不論搞什麼樣的運動,科研技術工作,都將是一個永恆的任務。你一定要對我們的黨和國家有信心!”

    “如果沒有信心,我就不會鑽研我父母留下來的這些珍貴資料了。”楊衛平不得不對劉陽撒了個善意的謊言,因為他必須為他提供的技術圖紙找一個有說服力的說辭。

    “劉工,你能相信我手裡有技術、懂技術,但並不意味著你們洛河拖拉機廠的其他工程技術專家會相信我這麼一個二十還沒出頭的年輕人。”楊衛平語出至誠地說道:“因此,我覺得我不能跟你去洛河。但是,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們之間可以進行私人性質的合作。”

    劉陽大感興趣地問道:“怎麼合作?”

    “洛河廠規模太大,裡面的水太深,我不想去淌這灘混水,憑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楊衛平一邊抽著煙,一邊微瞇著兩眼,眼神深沉地說道: “劉工,如果我全力配合你把剛才那款新型柴油發動機試製出來,在金南縣設立一家配套單位,我想應該不難吧?”

    “呵呵,當然沒問題。”劉陽毫無心機地輕鬆笑道:“實話跟你講,我這次出差,除了來解決拖拉機的故障,另一個任務就是為我們廠尋找活塞、活塞環的外協配套合作單位。”

    楊衛平不動聲色地輕輕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這樣就比較簡單了。我設計的這款柴油動,活塞和活塞環都將採用新工藝和新技術。我們金南縣農機廠一直就在生產農機活塞環,也算是有點技術基礎,如果劉工能把洛河廠的活塞、活塞環配套單位定在金南,我們之間的合作肯定會方便得多。”

    “莫非這是你們縣的魏主任交給你的任務?”劉陽想到剛才楊衛平被魏建國叫去單獨談話,恍然大悟地問道。

    “父母官有命,我們這些升斗小民豈敢不從。”楊衛平嘆然說道:“金南縣是農業大縣,工業底子太薄了,不想方設法迎頭趕上,為政者也是要承擔領導責任的。實不相瞞,我不是什麼無私奉獻的大好人,我做人非常實在,只要我付出了,就必須收到相應的回報。

    劉工,除了這個配套廠,那十輛拖拉機也得拔給我們縣由魏主任去分配。另外,我需要一輛越野車作為研究改良的參照物,我還有一款汽車用的新型汽油發動機設計思路,​​最好是bj212吉普車,我想以bj212為基礎,設計一款獨一無二的新型suv,添補我們國內這一空白。 ”

    楊衛平表面上看來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是想藉這次合作給自己弄輛吉普車代步。在這個年代,沒有一輛車代步出行,幹什麼都不方便。

    劉陽聞言後大喜過望,兩眼放光地問道:“你還懂汽車動力的設計和製造?”

    “嗯!確切地說,是精通!”楊衛平毫不猶豫地點頭答道:“這款設計主要以軍用型為主。”

    “哈哈哈!這真是太好了!”劉陽欣然笑道:“如果你是想要輛轎車當實驗車,我可能得費點周折,但如果是bj212,沒問題!小楊,你可能還不知道,我的正職其實是bj汽車製造廠副總工程師,是應洛河拖拉機廠唐振華廠長的請求,借調到洛河廠當技術顧問兼任副總工程師。汽車製造,才是我的老本行呢!”

    “哦?”楊衛平明顯有點意外地看了劉陽一眼,點頭笑道:“若是這樣的話,劉工,我想我們之間的合作,肯定會非常愉快。”

    劉陽連連點頭,就越野車的設計和製造,跟楊衛平暢談起來。

    曾經在德國奔馳公司和寶馬公司呆過多年的楊衛平,對這個話題,自然是信手捻來。只需稍許向劉陽透露一點點後世suv的設計理念,立馬就把劉陽聽得一驚一詐的,不知不覺中無視了楊衛平的年齡,像個求知好學的小學生一樣的不恥下問。

    這麼一聊下來,劉陽和楊衛平竟然聊了整整一個通宵。

    其間蘇紅梅想請楊衛平去她家吃頓飯,也被楊衛平以陪客為由推脫了。就連何國棟和周援朝也沒敢來打擾楊衛平與洛河來的專家進行的深入交流。

    ……

    楊衛平與劉陽順利達成合作協議,魏建國得知後興奮得一夜沒睡覺。之前為了去提那四輛省裡面批給他的四輛輪式拖拉機,魏建國親自帶人在洛河廠排了一個星期的隊才提到貨。

    這次是整整十輛,而且是走的內部渠道,魏建國哪會把這種臉上貼金的好事讓他別人去做,當然得他親自出馬。為此,他特意給紅旗公社下文,指名要楊衛平作陪一起去洛河出差。

    專程去洛河拖拉機廠提車,楊衛平當然沒興趣出這趟遠門。但聽劉陽說他在洛河廠裡有輛專用bj212吉普車在那空著基本沒開,而且劉陽還說這輛車是軍用型,車身取材都是用的特種防彈裝甲鋼,是當實驗車的最好選擇,楊衛平沒法拒絕了。找魏建國另外要了一個名額,由周援朝陪著結伴去洛河。

    洛河拖拉機廠,位於中原省洛河市,全稱是洛河東方紅拖拉機廠,屬於機械工業部直轄的央管大型國營企業。廠長的級別,比洛河市市長還有高出半格。

    劉陽作為洛河廠的副總工程師,享受的待遇當然也是高規格。到洛河後,劉陽出面把楊衛平一行安排了廠直屬招待所,而且專門把楊衛平單獨安排專家樓住高級套間。

    對劉陽的安排,楊衛平沒有拒絕。他知道劉陽此舉,主要是想讓他盡快拿出新型柴油發動機的全套設計圖紙。

    央管國營大廠提供的繪圖設施和工具,當然遠比楊衛平在上嶺村裡的那個小窩裡的強n倍。

    應楊衛平的要求,劉陽並沒有對外聲張,也沒有為楊衛平安排其他的助手,劉陽親自給楊衛平打下手。

    圖紙,楊衛平只花了三天三晚就全部搞定,但是根據圖紙把樣機加工出來,所需的時間就不是三五兩天了。

    因為這台樣機基本算是純手工製造,為了這台樣機,劉陽申請成立了一個全部用八級以上高級技工組成的攻關小組,愣是憑著這些老師傅的精湛技術,把整台發動機所需的全部零部件一樣樣加工製造出來。

    在技​​術方面歷來要求極其嚴謹的楊衛平,藉著這個機會,順便對劉陽和攻關小組的技工輸入了iso質量管理體系及其標準這一新概念。並要求所有參與此次攻關項目的全體人員,都嚴格按照這套標準貫徹實施。

    魏建國早在楊衛平拿出圖紙的第二天,與洛河廠簽署了配套廠落戶金南縣的協議後,興高彩烈地帶人將那十輛輪式拖拉機浩浩蕩蕩地開回金南縣。

    楊衛平知道九月九號將會發生一件震驚全國的大事件:太祖逝世!

    因此,楊衛平掐著時間,在九月六號晚上,向劉陽提出辭行。

    現在劉陽對楊衛平早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親眼見證了楊衛平不僅在繪圖設計方面是專家級好手,而且在實際操作過程中,楊衛平操作車床、銑床、沖床、磨床、鏜床等機器設備時展現出來的高超技藝,讓洛河廠的老師傅們也是無不深為嘆服,為此大夥全都尊稱他一聲小楊師傅。

    劉陽是真心實意想把楊衛平留在洛河廠,他甚至提出可以把楊衛平調進京城的bj汽車製造廠。但是,奈何楊衛平好像對國營.企業有種莫名的恐懼症,哪怕條件待遇再優越,他就是死活不點頭,寧願回金南縣農村繼續當插隊知青。

    萬般無奈之下,劉陽只能同意了楊衛平的請求。

    九月七號一大早,洛河拖拉機廠廠辦招待所的大門口,一輛掛著軍牌八成新左右的軍綠色的bj212越野吉普車靜靜地停在馬路中央。

    劉陽按照楊衛平的意識,沒有通知攻關小組的其他人員,只是一個人來給楊衛平送行。

    “衛平,說良心話,我是真心捨不得你走。”劉陽一邊將一袋袋洛河特產往吉普車後尾箱裡塞,一邊感慨不已地說道。

    “劉哥,來日方長,咱們之間的合作,這才剛剛開始。”楊衛平微笑著在劉陽的胳膊上拍了拍,笑呵呵地說道:“等活塞和活塞環廠在金南建廠項目啟動,你也可以常去我們那。我這邊只要有新技術項目出來,我保證第一時間通知你。”

    “唉!看來還是洛河廠廟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啊!”劉陽苦笑著嘆然說道。

    “劉哥,可別這麼說,否則咱倆都得犯錯誤。”楊衛平緊張兮兮地左右張望著,壓低聲音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劉哥,還是那句話,有空常來我們村,我保證你下回來肯定會有新收穫。”

    “行!我們就此一言為定。”劉陽伸出右手與楊衛平用力握了握,誠然說道:“路上開車多注意安全,祝你一路順風!”

    “謝劉哥吉言,再見!”楊衛平衝站一旁的周援朝揮了揮手,二人一左一右拉開車門登車,楊衛平泰然端坐在駕駛座上,將車點著火,然後伸頭探出車窗與劉陽揮手告別,吉普車緩緩啟動,加速,疾馳而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9 20:39
第三十二章 終於開上私家車了


    通往隴西省的國道上,一輛軍用吉普車在高速奔馳。

    出了洛河市區後,在周援朝的軟磨硬泡下,楊衛平只好和他換了座位,將車交由周援朝駕駛。

    對周援朝的駕駛技術,楊衛平還是比較放心的。想當年,在京城軍區的大院裡,周援朝十歲的時候就偷著他父親的吉普車開,為此沒少挨他父親的狠揍。

    從登上駕駛座位的那一刻起,周援朝的嘴巴就沒停過。這趟洛河之行,可是真讓他長見識了,他是真沒想到楊衛平居然如此神通廣大。現在他開的這輛車,可比當年他偷開他家老爺子的那輛舒適多了。

    好在楊衛平沒跟他說那十個回城指標的事,否則,肯定得把周援朝震驚得“神魂顛倒”,沒準說話都有可能“語無倫次”。

    一個回城指標,對於每一位知青而言,意味著一次改變他們一生命運的機會。

    不是楊衛平不想告訴周援朝,而是現在這十個回城指標還得回金南後去找魏建國要,而且這十個指標該如何安排,能派上何種用場,他現在也沒想好。

    至於魏建國是否會信守承諾,楊衛平基本不作考慮。如果魏建國反悔,楊衛平有的是辦法把配套廠改遷到鄰縣,照樣也可以跟鄰縣的縣委領導做筆交易。

    藉著洛河廠各類機加工工具的便利,楊衛平對這輛暫時屬於他的“私家車”作了一番改造。特別在後尾箱加裝了一個五十公升的備用油箱,還安裝了一個工具齊全的工具箱,對避震系統也進行了改良,使得這輛軍用吉普整體性能要比原車提升了至少百分之三十。

    臨出發前,又對這輛吉普車的車況進行了全面檢查,確保了從洛河到金南這近六百公里的路途不會出現中途拋錨的情況。

    舒適地靠在副駕駛座靠背上,楊衛平看著手裡檔案袋裡裝著的一大疊證件,不得不感慨劉陽做人處事還真是沒得說。

    駕駛證,行駛證,部隊加油證,工作證等各類證照一應俱全。

    儘管楊衛平沒答應留在洛河廠工作,但劉陽還是背地裡給他準備了一張國營洛河東方紅拖拉機廠技術員(享受副科級待遇)的工作證。

    而最讓楊衛平滿意的就是那張部隊加油證,憑藉這個特別證件,他可以在全國任何一個部隊系統免費加油。

    要知道,這個時代,可不像後世公路兩邊到處都是加油站,汽油屬於重要計劃物資,好多單位有車,但搞不到汽油。

    現在有了這張部隊加油證,可以說是省卻了一個最大的麻煩。

    用一款康明斯七十年代技術的柴油發動機,換來這輛名義上公有實際上私用的軍用吉普車,外加十個回城指標,楊衛平感覺這個交易還是比較划算的。

    至於把洛河廠的活塞和活塞環配套工廠落戶在金南縣,楊衛平沒怎麼太放在心上,畢竟這個配套廠跟他個人沒多大關係,充其量也就是通過這個廠,讓他與魏建國之間的關係變得更為融洽。

    拋出這款康明斯柴油發動機,楊衛平另一層深意是想給這個時代的國內動力技術工作者開啟一扇新思維新理念的技術創新之門。如果洛河廠的這台樣機試製成功後,能引起機械工業部有關領導的重視,這對整體提搞華夏當前的發動機工業發展是有著重大意義的。

    楊衛平不想跟國營單位合作,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想法透露一部分並不算驚世駭俗的先進技術供國內的科研工作者研究。

    這麼做,其實也是在投石問路。

    楊衛平很清楚他未來的事業將是何等的龐大,為了自保,他必須想方設法,甚至是不擇手段地去增加他在國內,乃至是國際上的個人聲望和影響力。否則,將來即算是有一號首長罩著他,也難免地方上會有人打著國家政策的旗號來將他的產業收歸國有。

    這一步已經邁出,接下來會產生何等變數,就不是楊衛平所能左右得了的了。

    ……

    楊衛平和周援朝輪流駕駛,連夜趕路,於第二天下午三點,終於駛抵金南縣城。

    金南縣革委會大院門口,老劉頭看著這輛掛著部隊牌照的吉普車由遠而近,根本就不敢上前盤問,趕緊把升降攔桿升起,直接放行。

    楊衛平見狀也沒停車,只是將車速放緩,經過老劉頭面前的時候,很客氣地微笑著揮手跟老劉頭打了個招呼,將車一路開到辦公樓台階前穩穩停下。

    老劉頭見吉普車的司機跟他打招呼,有點受寵若驚的連連點頭哈腰回應,等車開進院門後,他突然感覺剛才那個滿臉陽光笑容的年輕人有點眼熟,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等他遠遠地看到楊衛平從吉普車裡推門而出,老劉頭頓時有點傻眼了。

    這不是前段時間來革委會找魏主任的那個在上嶺村插隊的京城知青嗎? !他什麼時候開上了這種高級幹部才有資格配置的吉普車了?看這輛吉普車的成色,好像比魏主任的那輛還要新一些。

    看來這些從首都來農村插隊的知青就沒一個是簡單之輩!老劉頭暗自在心裡告戒自己,同時也慶幸那天他並沒有刻意刁難這位姓楊的京城知青,不然這要是把他得罪了,沒準就得把在縣革委會大院看門的這個鐵飯碗斷送了。

    楊衛平沒讓周援朝跟他一塊進辦公樓。與魏建國之間的交易,他可以不當回事,但站在魏建國的立場,有些事還是盡量少讓外人知道比較穩妥。

    那些從辦公樓進進出出的辦事人員,早就看到了楊衛平從停在辦公樓台階下面的那輛掛著軍牌的吉普車裡下來,誰也摸不準楊衛平是什麼來頭。沒一個敢出聲盤問,有個別的甚至還是滿臉阿諛奉承笑容地跟楊衛平點頭打招呼。

    楊衛平也沒端什麼架子,別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很禮貌地微笑著點頭為意​​,一路從容不迫地泰然而行,很快來到了三樓魏建國的辦公室門前。

    剛巧,李自力從辦公室推門出來,看到稍顯有點風塵撲撲地楊衛平,李自力先是一愣,跟著馬上滿臉堆笑地向候道:“小楊,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所以第一時間來向魏主任報到,李秘書,魏主任在吧?”楊衛平掏出香煙,隨手遞了支給對方。

    李自力趕緊伸雙手接過香煙,連連點頭答道:“在在在,我這就給你通報。”

    說遠後,李自力轉身進了辦公室,語氣有點興奮地說道:“魏主任,楊衛平同志從洛河回來了。”

    正在辦公桌前批复文件的魏建國聞言後,馬上將手裡的文件放下來,站起身欣然問道:“他人現在在哪?”

    楊衛平面帶微笑地出現在辦公室門口,不失禮數地在敝開的門頁上輕輕敲了敲,淡然笑道:“魏主任,您好,那十輛輪式拖拉機都還好用吧?”

    “哈哈哈,小楊啊,我剛才還跟小李念叨著不知你什麼時候能回來,請進請進,小李,趕緊泡茶。”魏建國從辦公桌後繞出來,迎了過去,人沒到,右手已經伸出,親切地問道:“什麼時候到的,這一路上還算順利吧?”

    楊衛平不卑不亢地伸出右手跟魏建國握了握,點頭答道:“剛到,託您的福,路上非常順利。”

    魏建國拉著楊衛平的手在會客的沙發上坐下來,眉開眼笑地道:“順利就好,順利就好。小楊啊,你這次可是幫了我大忙了,地委的陳專員聽說洛河拖拉機廠把配套單位在我們金南縣落戶,非常欣慰。明確指示,一定要把這個配套廠辦好,要把這個事當成金南縣,乃至是整個金南地區的頭等大事來抓!”

    “魏主任,我不過是略盡了一點綿薄之力而已,最主要的是您作出的英明決策,這才有了我們金南縣的農機工業從此走向欣欣向榮的新氣象。”楊衛平刻意地給魏建國戴了頂高帽,把這位金南縣的一把手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哈哈哈!小楊啊,你真是太會說話了。”魏建國心怀大悅的宏聲笑道:“不過這話我愛聽,誰說我們金南縣只能是農業縣,幹起工業來,我們金南人也照樣不落人後。”

    這時李自力雙手端著熱茶先給魏建國呈上,接著又很是恭敬地為楊衛平將茶杯端上。

    楊衛平很禮貌地起身雙手接過茶杯,“謝謝,李秘書。”

    李自力眼裡閃過一絲讚賞和感激之色,非常友好地衝楊衛平笑了笑,“您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說完後,李自力向魏建國請示道:“魏主任,如果您沒什麼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去吧。”魏建國隨意地揮了揮手,跟著又喊道:“等會兒,小李,你馬上去'福滿樓'訂一桌酒席,晚上我要給小楊接風洗塵。”

    李自力點頭躬身應是,臨了還衝楊衛平微笑著點頭為意​​,轉身出了辦公室,順手將門帶上。

    給魏建國當了三年的秘書,李自力很清楚楊衛平現在在魏主任的心目中有多大的份量。原本以金南縣的薄弱工業基礎,要想拿到洛河拖拉機廠的配套落戶名額,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但是,誰也沒想到,楊衛平竟然真的把這件事辦成了!不僅是辦成了,而且還讓洛河拖拉機廠免費贈送了十輛新出廠的輪式拖拉機,這件事,目前已經在整個金南地區官場上造成了巨大的轟動效應。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9 20:42
第三十三章 天降異象九月飛雪


    李自力也算是在在官場上混了十多年的老油條了,但像楊衛平如此年輕,卻能表現出那種比他還要沉穩的處事氣度,甚至連某些一般人都不會注意到的細節也能不落下,李自力暗自震驚之餘,不由在心中加深了對楊衛平的好印象。

    與這樣有能力,又不端架子的年輕人交好,絕對沒有什麼壞處。

    雖然說楊衛平頭上還扣著右派家屬的黑帽子,但魏主任都不在乎,他這位當秘書的肯定也不在意了。

    即算李自力心裡明白,魏主任現在是想利用楊衛平把洛河拖拉機廠的配套分廠拿下來,可誰又知道楊衛平何嘗不是也在利用魏主任手裡的權力呢?要知道,前些天魏主任親自交待他去了一趟縣知青辦,要了十張知青回城資料表回來。

    這種資料表對金南縣當地人沒什麼用,但對全縣兩千多名來自全國各地的插隊知青而言,一張,就相當於一個回城的指標!

    李自力行色匆匆地出了辦公樓,騎上自行車,朝城南方向快速行去。

    ……

    魏建國的辦公室裡,這位金南縣的一把手,這會兒正興致勃勃激情洋溢地向楊衛平描繪著他心中的宏偉藍圖。

    似乎只要這個配套廠投產了,金南縣立馬就可以從一個農業大縣變成工業強縣。

    聽著魏建國的描述,楊衛平的心思也漸漸活絡起來。

    送給洛河拖拉機廠的那款康明斯柴油發動機,楊衛平其實是暗中留了一手的。

    材料!以華夏當前的技術水準,可以把這個型號的柴油發動機生產出來,但是性能方面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最起碼近十年內,華夏國內是沒有辦法研製出適合這款新型柴油發動機的高溫耐熱複合材料。

    可以說,楊衛平這麼做,很大程度上是藉助國家的力量,從事基礎方面的建設。一旦將來政策變動,進行國企改制,他就可以出面全盤接手。

    現在聽魏建國雄心勃勃地想把金南縣發展成工業大縣,楊衛平琢磨著為什麼不可以想辦法讓洛河拖拉機廠把發動機分廠遷到金南縣來呢?哪怕不是整體搬遷,只需要從中分流一部分機器設備和技術工人,在金南​​縣另建一個集體性質的動力分廠,只要得到劉陽的支持,此事也不是沒有操作的可行性。

    集體企業改制,可比國營企業改制提前了很多年,而且難度也要小得多。而且承包集體企業,也遠比國企搞股份制改革更具備私營的便利性。

    只要活塞和活塞環廠先搞起來,那麼接下來就可以把缸體、連桿、滾針軸承、氣門、搖臂、氣門油封、化油器、高壓油泵等等零部件配套加工廠照樣可以慢慢在金南縣搞起來,這樣就可以行成一個柴油發動機的產業鏈。

    如果這個計劃能實現,金南縣成為全國的工業強縣也是指日可待。

    等將來國家允許實施集體承包制,嘿嘿!楊衛平心中暗自樂了。

    楊衛平並沒覺得自己是在挖社會主義牆角。愛國,也是需要講究策略和方式。上一世他能將自己一生都獻給了祖國的發動機事業,重活一次,他怎麼可能去做那種坑害國家的不忠不義之舉? !

    華夏的發動機工業,必須由他楊衛平來主導、控制!這個基本原則是絕對不能動搖的。

    讓外行來領導內行,只會是好心辦壞事。

    或許在別人眼裡他這是一種只顧一己私慾的自私自利行為,但是,這個私,他必須顧!

    發動機工業,屬於國家行為,也是最能燒錢的一個巨型產業鏈。在無法得到國家經濟支援的情況下,楊衛平只能靠他自己想盡一切辦法,不擇一切手段在全國、全世界瘋狂圈錢!

    這些錢,他絕不會將之納入個人腰包,而是將每一分每一厘都投入到發動機和材料的研究、設計、製造等領域。

    只要仰能無愧于天,俯能無愧于地,哪管他人怎麼看!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好了。

    ……

    差不多快到下午五點的時候,天氣突然轉陰,氣溫也急劇下降。明明剛剛還是大熱天的,陡然間變得跟冬天差不多。

    這種極為反常的天象變化,把整個金南縣頓時搞得雞飛狗跳。大街人很快變得冷冷清清,人們全趕回家裡加衣服去了。

    魏建國當然也不例外,他打電話回家讓她妻子給他送衣服,緊接著又安排人去幫楊衛平和及其同伴找兩身冬天禦寒的衣服送過來。

    一行人加好衣褲開著車來到城南的“福滿樓”大飯店。

    這家飯店算是金南縣檔次和規格最高的飯店,也是金南縣政府和縣委定點的招待宴客業務單位。

    李自力之前來訂酒席的時候,原打算是想著夏天吃火鍋也是別有一番風味。沒成想,隨著天氣的突然變冷,他預訂的這桌風味火鍋大餐,讓一同來陪客的同事們戲稱李秘書能掐會算,未卜先知。

    滿桌人都圍坐在大圓桌邊跟李自力開著玩笑,只有楊衛平肩披著軍大衣,站在這間包房的窗前,看著陰沉沉的天空中飄飛的雪花越來越大,眼望著京城所在的東北方向,眼裡禁不住有淚光閃動。

    一九七六年,對於華夏,對於華夏人民而言,絕對是一個無比沉痛悲傷的年份。

    就在這一年,先是敬愛的周爺爺與世長辭,緊接著三軍總司令朱爺爺也逝世,七月二十八日唐山大地震,死傷了幾十萬人。全國各地到處都有接到天降隕石,死人毀物的天災報導,各種各樣的自然異象時有發生。

    此時此刻,這個世界除了楊衛平,沒有人知道,太祖爺爺也要永遠地離開華夏人民了!

    在楊衛平的記憶裡,上一世的金南縣並沒有今天這樣的氣溫聚變。而且也沒有發生蘇長貴弄壞拖拉機這件事,難道這些變化是因他重生而導致的蝴蝶效應?

    若真是這樣,那麼接下來的歷史,還會繼續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嗎?

    眼前的天氣異象,如果沒料錯的話,這應該是太.祖仙逝,天地同悲的徵兆。

    如果這件轟動全世界的大事件沒有變化,那麼他所能影響到的,可能只是他所在的地方,以及身邊的人。

    九月飛雪,這是老天爺也在為已經即將離世的太.祖爺爺提前給蒼茫大地佈上一層白紗素裹啊!

    望著窗外天空中越來越大的鵝毛大雪,一滴眼淚禁不住自楊衛平的眼角順著臉龐悄然滑落。

    太祖在華夏人民的心目中,那就是神!是至高無上!而今這尊神即將殞落了,華夏的天也幾乎快塌了。

    “小楊,過來坐啊,站在​​那看什麼呢?”魏建國笑呵呵地衝楊衛平招呼著喊道。

    一朵雪花隨風吹來,飄落在楊衛平臉上。

    楊衛平順勢抬手將臉上的雪花和淚痕用力抹去,強作笑顏地轉身答道:“看雪景啊!九月飛雪,這種奇景可是千古難見。”

    “雪有什麼好看的,在大西北,十月落雪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九月落雪雖然是有點不太正常,但天老爺要下雪,誰能拿它怎麼著啊!”魏建國不以為然地笑道:“趕緊過來,這酒菜都差不多上齊了,就等你這位主客來就座了。”

    楊衛平心裡暗自感嘆了一聲,吃吧,從明天開始,接下來的一個月,全國各地都沒人敢下館子大吃大喝了。

    ……

    晚上八點,酒足飯飽過後,楊衛平和周援朝穿著魏建國派人從武裝部搞來的部隊冬裝,一個還披了件厚實的軍大衣,駕車從縣城離開。趁著地上積雪還不算厚,以差不多三十碼的時速,不快不慢地往上嶺村方向駛去。

    黑沉沉的夜空裡滿佈了一層厚厚的陰霾,北風呼嘯著,刮著旋儿捲起一逢逢鵝毛般的大雪四處飄飛。

    此時的室外溫度,已經降至了零下十度左右。

    好在現在有輛吉普車,車裡還安裝了暖氣,否則這樣的大雪天,楊衛平絕對會選擇留在縣城,等雪停了再回村裡去。

    從縣城出來往西行駛了大約十來里路,透過前車大燈雪亮的燈光,雙手緊握著方向盤,全神貫注駕駛的楊衛平,忽然發現前方的馬路邊有個瘦小身影蜷縮成一團,躺在雪地裡,不知是死還是活的。

    “嗞……”的一聲剎車聲響,吉普車朝前滑行了兩三米後,停了下來。

    楊衛平迅速地推開車門,朝躺在雪地裡的那個小孩跑了過去。

    “這是誰家的孩子啊!不會是要飯的小乞丐吧?”周援朝也從另一邊車門裡出來,滿臉憐憫之色地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來。

    “就算是個小叫花子,咱們也不能見死不救。”楊衛平邊說邊將身上的軍大衣脫了下來,來到躺倒在雪地裡的那個小孩身前。

    藉著車燈燈光,楊衛平這才發現是個小姑娘,身上穿的衣褲全是夏天的單衣單褲,身體蜷縮成一團,穿著涼鞋的那雙小腳業已凍得青一塊紫一塊。

    楊衛平沒作多想,趕緊蹲下來將臉朝雪地的小姑娘從地上摟起,用軍大衣將她緊緊裹住。

    周援朝此時也走過來了,伸手在小娘娘的鼻端探了探,悻悻地說道:“還有口氣!算她命大,正好讓咱們碰上,不然,肯定活不過今晚。”

    楊衛平伸手將小姑娘半散的長髮理到一邊,待他看清楚小姑娘的長相,頓時禁不住失聲驚呼道:“她是小彤!芳姐的女兒!”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10 20:10
第三十四章 羅小彤的請求


    聽到楊衛平的驚呼,周援朝頓時一愣。

    下意識地將頭探過來,盯著這張早被凍得沒有了半絲血色的小臉蛋仔細看了幾眼。

    “還真是村裡秋寡婦的女兒羅小彤!”周援朝同樣非常意外地點頭說道:“她怎麼會這個時候一個人出現在這荒郊野外?難道是在城裡跟她娘走散了?”

    楊衛平此時比周援朝更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可眼前當務之急是趕緊救身體已經開始發僵的羅小彤的小命,救人如救火,半刻也耽誤不得。

    “援朝哥,你來開車,回城!”楊衛平當即立斷,緊緊將羅小彤用軍大衣裹在懷裡,盡可能地用他的體溫驅散一點她身上的寒氣,飛快地跑回吉普車裡。

    周援朝急匆匆地拉門登車在駕駛位坐好,將身上的軍大衣脫下來,轉身遞給坐在後座的楊衛平,“衛平,給孩子裹上。”

    說完後,將車掉頭,朝縣城方向疾馳而去。

    “小彤!小彤,醒醒!醒醒!千萬別睡著​​,你娘在哪?我帶你去找你娘!”楊衛平把羅小彤身上濕冷僵硬的衣褲全部脫了,用兩件軍大衣緊緊裹著她,不住地喊醒著,同時還不停地用手掌在她身上搓著,揉著,以求能把她體內被凍得差不多要停止流動的血液激活。

    周援朝一路風馳電掣,直接將車開到了福滿樓大飯店的門口,一個緊急剎車把車停穩。隨即匆匆推門而出,疾步跑進飯店大堂,大聲嚷道:“麻煩給我們準備一間房和熱水,有個快被凍死的孩子必須緊急救治!我們是魏主任的朋友,今晚在你們這吃的晚餐!”

    大堂裡的服務員聽說是魏主任的朋友,哪敢怠慢,一邊叫人去通知飯店經理,一邊給周援朝帶路。

    這時候楊衛平也抱著羅小彤從外面心急火了的衝進來。

    福滿樓大飯店,不僅經營餐飲,而且樓上還有部分客房專門為縣裡面的領導和貴賓提供住宿服務。

    魏主任今晚在福滿樓設宴款待貴賓,今晚當班的服務員都聽說了,而且有人認出了楊衛平就是魏主任親自招待的那位客人。

    在服務員熱心幫助下,房間很快就準備好了,還有人從室外裝了滿滿一盆乾淨的溫開水端進來。

    在楊衛平用溫開水替羅小彤擦拭身體的時候,飯店的鍋爐房也燒了兩大桶雪水送過來,倒進洗浴間裡的大浴桶。

    見燒融的雪水準備好了,楊衛平趕緊將羅小彤赤裸的身體放進大浴桶裡,靠著桶壁坐好,不停地用木瓢打著熱水,從她頭上不斷地衝淋著……

    半個小時後,羅小彤的臉上漸漸浮顯血色,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

    “衛平,房裡的炕燒熱了,被子都鋪好了。”周援朝臉顯關切之色地站在洗浴間門口招呼道:“這孩子回過氣沒?”

    “總算是救治及時,最危險的關頭過了。”楊衛平長吁了一口氣,把依然昏迷沒醒的羅小彤從浴桶裡抱起來,拿毛巾仔細地將她身上的水漬擦乾,然後用浴巾裹著抱著她來到房間,把她嬌小的一絲不掛的身體塞進暖烘烘的被窩裡面,加蓋了兩床大被,將她身子壓得嚴嚴實實的。

    楊衛平坐在炕沿,一邊用乾毛巾將羅小彤頭上濕潤的長髮認真地擦拭著,一邊不時拿棉球沾著溫開水在她乾燥的嘴唇上輕輕沾著,那神態,彷彿是一個慈父在細心地照顧著他最心愛的女兒。

    上一世,楊衛平雖然最終也沒能與秋芳走到一起共同生活,但是,對秋芳的女兒羅小彤,他是非常的熟悉,一直到重生之前,他還珍藏著秋芳母女的照片。

    剛剛發生的這一幕,讓楊衛平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記憶裡,這種情況是沒有發生過的,難道這也算是蝴蝶效應?她們母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越想,楊衛平心裡越感不安。

    楊衛平對羅小彤表現出來的這種不同尋常的關懷愛護,周援朝雖然覺得有點費解,但他也只能理解成衛平的心地太善良了,並沒有往其他方面想。

    飯店的經理之前已經來過,只是當時楊衛平在洗浴間裡細心照料羅小彤,也就沒過多打擾,與周援朝打過招呼後,交待會飯店今晚當班的服務員一定要照顧好魏主任的客人,有什麼要求,盡量滿足,把該安排的事都安排好了,這才離去。

    ……

    臨時燒好的兩架木碳火盆,吐吞著藍色的焰苗,使得整間房裡都暖和起來。

    周援朝肩披著軍大衣,坐在火盆邊上,不時地用手中的火鉗拔弄著燒得通紅的木碳。

    “衛平,你說這好好的大熱天,怎麼突然間就變得比冬天還要冷?”周援朝很是納悶地問道。

    “天降異象,必有大變。”楊衛平抬頭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鐘,零點三十分,臉色悲傷,語氣低沉地說道:“援朝哥,只怕咱們國家要出大事了,而且不會是什麼好事。”

    如果歷史的軌跡不變,太祖爺爺已於九月九日零時十分,與世長辭。

    “能出什麼事?”周援朝惑然問道。

    “不知道,但我感覺會要出事,這種氣候太不正常了,也不知道現在全縣有多少像小彤這樣的孩子在寒夜裡掙命。”楊衛平沒敢直接對周援朝說出真相,搖頭嘆息著說道。

    “唉!”周援朝嘆了口氣,起身拿起熱水瓶,往外走,“我去打點開水。”

    “嗯!”楊衛平失神地點了點頭。

    屋裡,變得格外安靜。

    “呼……”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羅小彤,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緩緩將眼簾睜開,虛弱地問道:“我這是在哪?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聽到羅小彤夢囈般的語音,楊衛平大喜過望,連忙將身體挪到羅小彤身側,把她伸出被窩的小手重新放進去,溫和笑道:“小彤命大福大,所以你現在還好好的活著呢!小彤,你娘呢?你是不是跟她在城裡走散了?”

    “我娘……天突然變冷了,我要回村裡去拿衣服給我娘送去,我娘被公安抓走的時候身上穿的都是熱天的衣褲,我不能在這,我得回家去拿衣服……”羅小彤說著,掙扎著從被子裡爬起。

    楊衛平這會兒已經被羅小彤說的話驚得呆住了。

    芳姐被公安抓了?這怎麼可能?到底出什麼事了?

    羅小彤從被窩裡出來,感覺身上涼嗖嗖的,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身上一絲不掛,不由驚叫一聲,抓起被窩捂在胸前,像隻受驚的兔子似的縮在炕頭牆角。

    已經年滿十二歲的她,因為從小就跟母親一塊練拳習武,身體發育自然比一般的同齡人早,胸前的小蓓蕾早就含苞待放了。

    她的驚叫,把楊衛平從巨大的震駭裡驚醒回神。

    “小彤,你別害怕,我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快凍僵了,身上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快進被窩裡躺好,別著涼受寒感冒了。”楊衛平趕緊拿被子蓋住她的身體,連忙勸慰道:“我姓楊,跟你一個村的,是村裡的知青。”

    羅小彤怔怔地看著楊衛平,終於想起什麼,慌亂地點頭說道:“我認得你……蘇隊長的命就是你救的,那天我和我娘當時也在場……”

    說到這裡的時候,羅小彤像是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不顧自己赤身裸體,鬆開手裡的被子,膝行著快速爬到楊衛平面前,一邊給他不停地磕頭,一邊淚如雨下地哀聲求道:“楊叔叔,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娘,我娘說過您是有大本事的能人,您能把長貴伯伯救出來,一定也有辦法把我娘救出來,求求您,求求您……”

    “別這樣,小彤,你先進被窩裡躺好,有話咱們好好說。”楊衛平將羅小彤抱起來,把她重新塞進被窩裡,躺好,用左手拇指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珠,鄭重地說道:“你娘有事,我肯定不會不管,但你得先告訴我,你娘究竟因為什麼事被公安局抓了?”

    “我娘殺人了,死了一個,殘了兩個。”羅小彤一邊嗚咽地哭泣著一邊說道:“是羅家峪的三個壞蛋,想強暴我娘,結果被我娘一時失手,打死了一個,打殘了兩個。”

    “狗日的雜種,他們全都該死!”楊衛平臉色鐵青,眼中殺機森森,右手握拳用力在炕沿重重一砸。

    竟然有人敢褻瀆他心目中的最愛!此時的楊衛平,業已是怒火狂熾,恨比天高。

    “楊叔叔,求求您,只要你能把我娘救出來,將來等我長大了,給您做牛做馬,為奴為婢,侍候您一輩子……”羅小彤眼巴巴地滿懷希翼神情地望著楊衛平,淚流不止地祈求道。

    楊衛平深深地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激動,憤怒的情緒,眼顯慈愛之情地看著仰面而躺的羅小彤,伸手將她臉上的淚水抹了抹,鄭重地說道:“傻孩子,別說傻話,我向你保證,不管用什麼辦法,不管需要什麼樣的代價,我也會把你娘救出來,楊叔叔說到做到!”

    “楊叔叔,我娘現在被關在大牢裡,肯定很冷很冷,身子骨肯定凍得吃不消……”羅小彤說著說著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受凍挨餓肯定是免不了的。”楊衛平喟然長嘆著說道:“不過,你娘從小習武,身體素質比一般人強得多,一定能捱過今晚,等天亮了​​,我就帶你一塊給你娘送衣服去。”

    “謝謝您,楊叔叔,您的大恩大德,將來我一定報答。”羅小彤眼顯堅毅之情地說道。

    “先不說這個了。”楊衛平將羅小彤身上的被子緊了緊,正色問道:“你把你娘出事的經過,仔細跟我說說。我需要了解所有的細節,才能想出辦法去救你娘。”

    “我娘沒被公安抓走之前,跟我說過,這件事全是由羅家峪的羅懷忠惹出來的禍事。”羅小彤咬牙切齒地恨聲說道:“羅懷忠一直想娶我娘,但我娘怎麼可能答應!被這個傢伙纏得煩了,有一次出手過重,打斷了他的一腿。因此他懷恨在心,一直都在不停地給我娘製造麻煩。”

    隨著羅小彤的述說,楊衛平也漸漸弄清了整件事的原由。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10 20:13
第三十五章 楊衛平沒法鎮定了


    上午七點半,雪停了,但漫天的陰霾反而越堆越濃。

    北風呼嘯,凜冽襲人。

    楊衛平駕駛著吉普車,直接開到了金南縣看守所的門口。

    原本是想讓羅小彤在飯店房間好好呆著,但楊衛平拗不過她的堅持,只能把她帶上,用軍大衣裹得嚴嚴實實的,在後座呆著。

    楊衛平知道,要想打聽到最真實的消息,來看守所找副所長羅繼良,是最直接也是有效的渠道。

    大約十分鐘過後,楊衛平看到馬路的盡頭,羅繼良騎著自行車由遠而近,

    楊衛平連忙推門下車,大步流星地朝羅繼良迎了過去。

    羅繼良看到楊衛平從那輛掛著軍牌的吉普車裡下來,不由愣了一愣,隨即下車,推著自行車邊走邊樂呵呵地笑道:“衛平老弟,看來真是能人無所不能,這才多久啊,你就開上這種高級吉普了。”

    “羅哥,得請您幫個忙。”楊衛平神色凝重地說道:“我想知道秋芳的案子現在是什麼情況。”

    羅繼良聞言怔了怔,不解地問道:“你說的秋芳,是不是上嶺村的秋寡婦?”

    “嗯!”楊衛平點了點頭。

    “你跟秋寡婦是什麼關係?”羅繼良皺眉問道,在他心裡,眼前這個能力出眾的京城知青,不是在跟蘇紅梅處對象嗎?他什麼時候跟秋寡婦扯上關係了?

    “故人,深交!”楊衛平沒法多解釋,只能非常誠懇地簡單答道。

    “這個案子非常棘手!”羅繼良相當嚴肅地說道:“秋芳的案子是惡性殺人案。這個女人太狠了,死了一個,殘了的那兩個也落了個終生殘廢。實話跟你說吧,這個案子法院已經判了,死刑,今天上午九點執行!”

    楊衛平聞言後原地一個踉蹌,好在羅繼良見機得快,及時伸手將他托住,才免得他一頭栽倒在地。

    入眼楊衛平如此反應,羅繼良心中明白,楊衛平與秋寡婦的關係肯定不淺。

    “羅哥,難道這個案子就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了嗎?”楊衛平焦慮無比地問道:“據我所知,秋芳可是屬於正當防衛,三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意圖強暴她這麼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法院在量刑的時候難道就一點也不考慮?”

    羅繼良低頭沉吟片刻,方才嘆然說道:“死者羅建軍,是我們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羅躍進的內侄。兩個終生殘疾的,羅進,羅勇,也都是你們紅旗公社羅家峪羅家祠堂的族人。雖說宗祠早在破四舊的時候廢除了,但那只是表面上的文章,像羅家峪這種大宗族,宗族的影響力在當地還是非常大的。”

    楊衛平微閉著雙眼,接連幾個深呼吸,強行壓住心中的憤怒。

    這明擺著是羅家祠堂以勢壓人,蓄意報復,促使了秋芳殺人案從重從嚴從快進行處理。

    “羅哥,真的就沒有絲毫迴旋的可能?”楊衛平不死心地再次問道。

    “難!”羅繼良苦笑著搖頭答道:“小楊,很報歉,這個案子,我真的幫不上什麼忙。”

    楊衛平抓起羅繼良的左手手腕,看了看他手錶上顯示的時間,七點四十九分。距離行刑的時間只剩下一個小時二十分鐘不到。

    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芳姐被執行槍決!必須想辦法把她救出來!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有了與秋芳共組家庭的希望,而今這個希望破滅在即,楊衛平怎麼可能甘心。

    再說了,芳姐殺的傷的全都是人渣!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足惜!

    讓芳姐與這樣的人渣陪葬,天理何在!公道何存!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楊衛平不停地心裡問自己。

    忽然間,楊衛平腦子裡頓時靈光一閃,太.祖已於今天零點十分在京城辭世,相信此時此刻遠在京城的中央.政.府正在組建治喪委員會,很快就要把這個消息向全國,全世界通報。

    到時候肯定是引得全國一片哀鳴,政府機關全部面臨癱瘓。

    劫法場!先把芳姐從槍​​口下搶出來再說!

    這念頭剛起,立即像個惡魔似地在楊衛平的心臟裡迅速蔓延。

    不能再多考慮了,也沒有時間再容他多考慮了!

    楊衛平暗自咬了咬牙,深深地吸了口氣,盡可能顯得平靜地向羅繼良請求道:“羅哥,,秋芳是我一位對我非常重要的故人,我想去刑場送送她,能否行個方便?”

    羅繼良稍微猶豫了一下,這才點頭答道:“行,我帶你去。”

    “不用麻煩羅哥,你告訴我行刑的地點就可以了,這事我不想給你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楊衛平誠心實意地搖頭說道。

    “北郊二十里左右,有一片野墳,是政府槍斃人的地方。”羅繼良嘆然說道:“那裡很好找,方原十里地都沒有什麼人煙。”

    “謝謝羅哥,麻煩了。”楊衛平雙手握住羅繼良的右手用力搖了搖,然後轉身朝吉普車匆匆跑去。

    ……

    金南縣城北郊,有一片荒蕪的無主野墳。

    這裡,自古以來就是官府殺人砍頭的刑場所在地。

    雪雖然停了,但天空中的陰霾層層疊疊,彷彿能壓到人們的心頭。

    一輛噴塗著公安標識的半舊吉普車,靜靜地停在墳場的馬路中間。

    兩名身著公安警服,腰扎武裝帶,全副武裝的刑警,押著手上腳上都銬著沉重鐐銬,身上只穿著單薄衣衫的秋芳,一步一步地朝一處野墳頭走著。

    儘管是大雪天,寒風凜冽,但衣著單薄的秋芳並沒有顯得有半絲哆嗦顫慄,每走一步,婀娜驕健的身形都顯得相當從容穩健。

    從被公安抓住的那一刻起,秋芳就預料到了今天的結局。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自古以來天經地義。

    死,對秋芳而言,並不足懼。只是,她心裡唯一放不下的,是她的女兒羅小彤。

    羅小彤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卻是她一手帶大的,她是老羅家唯一的骨血,哪怕再苦再累,她也要把女兒拉扯長大,成人,以償還師傅羅得功對她的救命和養育深恩。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她沒想到羅懷忠這個狗東西,竟然會唆使羅建軍來對她起不良念圖。

    秋芳從小接受的道德觀念,女人可以死,但絕對不能失節!失手打死羅建軍,打殘了羅建軍的堂弟羅進、羅勇兩個幫兇,她並不後悔,為了保住貞潔,名節,她連死都不怕,打殺這些企圖壞她名節的流氓惡棍,沒什麼可後悔的。

    她不後悔,但並不意識著她甘心。

    她要是死了,女兒小彤可就要受苦了,從今往後她再也不能照料她了。天顯異象,九月飛雪,這天寒地凍的大冷天,也不知道小彤現在有沒有凍著。

    想到了女兒,秋芳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你想幹什麼?”居左的那位滿臉橫肉的公安見狀,警覺地用手摸住挎在右腰側的五四手槍槍套,打開槍套上的皮帶蓋子,握住手槍槍柄,厲聲說道:“秋寡婦,我勸你最好老實點,別臨死了還想找點苦頭吃!”

    秋芳緩緩轉過身來,眼顯不屑之色地冷眼掃了一眼,冷笑著說道:“羅建波,你用不著害怕,我如果想反抗,就不會讓你們抓住。我們練武之人功夫練得再到家,也抵不過你手裡的槍子。”

    “哼!算你識相,走!別磨蹭了。”羅建波惡聲惡氣地叱道。

    “反正我都是一個要死的人了,羅建波,我要求見我女兒一面。”秋芳臉色平靜地說道:“古往今來,歷朝歷代,犯人在砍頭前,見家屬親人最後一面,合情合理也合法。”

    羅建波獰笑著說道:“秋寡婦,不用見了,你很快就能在黃泉路上跟你女兒會合了。老子實話告訴你,自從你伏法被捕後,你女兒羅小彤已經變成了流浪兒,紅旗公社七里八村的,沒有哪家敢收留一個殺人犯的女兒。前不久聽說她一路討飯到了縣城,昨晚氣溫突降,凍死了不少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我想你女兒肯定也是其中之一。”

    秋芳聞言不由一呆,兩眼無神地喃喃自語道:“不會的,不會的,你肯定是在騙我,羅建波,你肯定是在騙我……”

    趁著秋芳失神之際,羅建波一個健步衝過來,將秋芳一腳踢倒在雪地裡,右手握槍頂在她的腦袋上,縱聲狂笑道:“秋寡婦,你跟老子**?!老子就是法!你現在知道**了,你打死我建軍堂弟的時候,你眼裡的法去哪裡了?!操你個狗日的臭婊子!”

    說完後,羅建波起身重重一腳踢在秋芳腹部,痛得她不由將身子蜷縮成一團。

    另外那名公安見狀,一聲不吭,轉臉他望,顯然沒打算制止羅建波公報私仇。

    羅建波抬腳踩在秋芳的臉上,用力踗了踗,使得秋芳整張臉壓進雪地裡,扭曲變形。

    “瑪個b的,你不就是生了張漂亮的臉蛋嗎!”羅建良一邊用力蹍踩著秋芳的臉部,一邊左手拉動槍栓子彈上膛,打開保險,槍口隔著五尺左右,對準秋芳的腦袋,獰笑著說道:“老子今天就把你這張臉打成血窟窿,讓你在地府也不能再去禍害男人!”

    秋芳此時已經完全絕望,哀莫大於心死。在聽得羅建波說她女兒昨晚可能已經凍死這個消息後,她的心也跟著死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10 20:52
第三十六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


    秋芳根本就沒有在意頭上頂著的槍口,她那雙原本水靈嫵媚的眼睛,這時候也漸漸變得麻木,空洞……

    萬念俱灰,她真不知道呆會兒怎麼在九泉之下去見她的恩師兼養父,還有她死去的丈夫羅明正。

    師傅的血脈沒有了,她現在就算有能力反抗,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就在她閉上眼睛等死的那一剎那。

    “呯!”的一聲槍響,在空曠的郊野顯得格外響亮。

    槍響了,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秋芳下意識地睜開眼睛。

    順著地平線,一輛急馳而來的吉普車進入她的視野。

    “許局長有令,槍下留人!”隨著這聲她感覺有點熟悉的男子聲音,這輛吉普車駛到距離她不到五米左右的路邊急停下來。

    緊接著,從車上跳下兩個手持雙管獵槍,身著沒有領章軍裝的年輕男人。

    這二人顯得非常默契,從車裡剛衝出來,就分別將槍口對準了兩名公安。

    那位臉色臉色剛毅,滿眼都噴著怒人的年輕人,兩個健步衝到了羅建波面前,直接拿槍擊在了羅建波的腦袋上。

    羅建波反應也不慢,迅速抬槍也頂住了這名年輕人的腦門。

    天啦!怎麼是他,他怎麼敢來劫法場! ?秋芳心裡震驚無比。

    儘管她前後加起來見過他不滿三次,但是,那天他在生產隊大院力挽狂瀾,救蘇長貴於生死危難之際的那一幕,已在她心裡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

    在千鈞一髮的關頭,楊衛平總算及時趕到了。

    從看守所離開後,楊衛平一路向人打聽,驅車趕了過來。

    羅躍進明顯是想盡快把秋芳槍斃為他內侄報仇,竟然一大清早還沒上班就把人從看守所提走了。

    楊衛平真是沒想到當初劉陽在吉普車裡專門給他準配那兩條雙管獵槍,竟然這麼快就會派上用場。

    當初劉陽也是考慮到了楊衛平他們要開車趕這麼遠的路,途徑不少荒效野地,從安全角度出,特意給楊衛平準備了兩條有持槍證的雙管獵槍以防萬一。

    也正是想到了車上有槍,楊衛平才敢不管不顧地冒此奇險。

    他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得失利弊,腦子裡就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芳姐死,無論如何也得把她救出來。

    對於楊衛平提出來的劫法場的決定,周援朝沒有任何猶豫,並且明確說了,如果楊衛平不讓他一塊去,他從此不再認他這個老弟。

    有了周援朝協助,楊衛平感覺這次行動多少也增加了一分勝算。現在他也沒時間考慮將來如何報答週援朝,當務之急是不惜一切代價把芳姐從刑場搶出來。

    “放人!”

    “你想幹什麼?!”

    楊衛平和羅建波同時狠聲說道。

    一旁,周援朝也右手單手持槍頂在另外那名中年公安的胸口,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得這名公安根本沒來得及掏槍,便被周援朝直接下了他的配槍。

    “援朝哥,你帶芳姐先上車!”楊衛平眼角餘光看到周援朝將對方控制住後,急忙說道。

    然而,讓楊衛平沒有想到的是,從那輛公安車上這時候突然跳出另外兩名公安人員,並且分別掏槍對準了他和周援朝。

    “不許動!”

    “把槍放下!”

    兩名公安不約而同沉聲喝道。

    周援朝反應極快,右手持著獵槍頂著那名公安的胸口,左手持著奪下的五四手槍,用牙咬著單手上膛,打開保險,槍口不斷地在那兩名公安的頭上瞄來瞄去。

    火拼的場面一觸即發,不論誰先開槍,都有可能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殘局。

    “操,要死大家一起死!”楊衛平暴烈地吼道。

    “不要開槍!冷靜!都保持冷靜!”被楊衛平用槍頂著腦袋的羅建波,額際冷汗直流,急聲喊道。

    “讓他們把槍放下!我只想把秋芳帶走,我不想殺人!”楊衛平拿將逼著羅建波連退後。

    “周援朝!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現在在幹什麼!”羅建波認出了周援朝,握槍的右手在不停的顫抖著,聲茬色厲地朝周援朝喊道。

    “姓羅的,老子敢來,就沒想過後果!”周援朝毫無懼意地冷笑著答道:“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

    “劉繼軍,張長征,聽他們的,都把槍放下!”羅建波知道今天算是倒了八輩血霉了,碰上這種不要命的愣頭青,跟他們死磕的話,肯定第一個死的是他,他可不想就此送命,還有大好人生等著享用,是以趕緊出聲勸阻同伴。

    劉繼軍、張長征互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到了害怕,二人會意地輕輕點了點頭,緩緩將手中的五四手槍關上保險,彎腰放在腳前。

    周援朝拿槍逼著最先挾持住的那名公安,走到劉繼軍和張長征身前,抬腳將那兩把五四手槍踢得遠遠的。

    羅建波這時候也很識務地把手裡的五四手槍扔到一邊的雪地裡。

    見羅建波把槍扔了,楊衛平暗自鬆了​​口氣。

    想到對方剛才盡然拿腳踩著芳姐的臉,楊衛平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怒火,抬肘反手一槍托重重砸在羅建波的頭上,使得羅建波當場栽倒在地。

    楊衛平彷彿還不解氣,接著又用槍托砸了羅建波四五下,邊砸邊咬牙切齒地罵道:“操你瑪的王八蛋!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

    羅建波此際早已是頭破血流,但他不敢作出任何不滿之言行,因為他很清楚,眼前這個年輕人,既然敢來劫法場,沒準也真有膽量開槍殺人。

    好漢不吃眼前虧,既然知道此人是跟周援朝一伙的,等今天過後,再收拾他們也不晚。現在只能忍了。

    “衛平,別打了,趕緊撤!”周援朝見狀,著急地喊了聲。

    “嗯,國棟哥,你先帶芳姐上車,我來斷後!”楊衛平收槍,最後狠狠地對著羅建波的腹部踢了一腳,然後走到一旁將地上那把五四手槍拾起,右手獵槍,左手手槍,把四名行刑的公安全都押到一起,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周援朝這時也把劉繼軍,張長征扔了的手槍拾起,插在腰間皮帶下,急急忙忙地對楊衛平說道:“你帶秋芳上車,我來斷後,別磨蹭了!”

    楊衛平知情況緊急,沒再猶豫,將手槍插在腰間,單手將早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的秋芳從地上攙扶起來,滿眼都是痛惜,憐愛、關切之色地說道:“芳姐,跟我走,你女兒小彤現在也在車上。”

    原本已經萬念俱灰,一心求死的秋芳,聽楊衛平這麼一說,先是愣了愣,緊接著眼顯激動狂熱之情,禁不自禁地用力抓著楊衛平的兩條胳膊,顫聲說道:“你說的是真的?我女兒沒死?她還活著?”

    儘管兩支胳膊被秋芳抓得劇痛之極,但楊衛平強忍著沒有沒有掙脫,任由她抓著,轉身朝吉普車方向喊道:“小彤,跟你娘打個招呼。”

    “娘!娘!我在這裡。”羅小彤聞聲從車後窗探出半個身子,朝秋芳一邊揮著手一邊大聲喊著。

    “小彤,我的女兒!”秋芳尖叫一聲,情不自禁地朝吉普車衝了過去。但是,她忘了腳上還戴著鐐銬,頓時被絆得朝前一撲。

    好在楊衛平見機得早,眼明手快,一把將秋芳摟在懷裡。

    “芳姐,別急,先把手銬和腳鐐解開再說。”楊衛平緊緊摟著秋芳,說完後,衝羅建波吼道:“鑰匙呢!趕緊拿出來!”

    最開始被周援朝制住的那名中年公安,聞言後趕緊掏出手銬鑰匙,動作非常麻利地幫秋芳手上腳上的刑具解開,卸下來。

    楊衛平沒作任何停留,雙手攙扶著秋芳,三步並作兩步,匆匆走到車旁,打開車門讓秋芳鑽進車後座,沒管倆母女抱頭痛哭,將車門緊緊關上,轉身繞過車頭,來到駕駛室那邊,登車,將車發動,掉頭,然後衝周援朝喊道:“援朝哥,上車!”

    周援朝用槍口對著羅建波等四名公安,緩緩後退,一直退到羅建波他們開來的那輛吉普車前,把車鑰匙拔了,塞進褲口袋裡,這才登上車門已經打開的副駕駛座,順手用力將車門關上。

    楊衛平踩腳油門,吉普車以最快的速度,迅速駛離這處刑場。

    ……

    在楊衛平的記憶裡,中央人民廣播電台要到下午四點左右才會正式向全國人民宣布了太.祖逝世的消息。

    但這之前,政府和部隊的中高層人員基本都得到了內部消息。

    楊衛平盤算著這時候的金南縣政府和縣委應該也有可能得到消息了。屆時,就算那四名行刑公安能想辦法把人“劫法場”的消息向縣公安局匯報,相信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人將這事當回事。

    1976年9月9日這一天,沒有什麼事能大得過太祖逝世。

    楊衛平此時正駕駛著吉普車,一路向東飛速急馳。

    下午四點左右,沒出他的意料,車載收音機裡果然播放的是沉痛的哀樂。

    “……我們懷著十分沉痛的心情,向全國人民播報一個重大消息,偉大領袖……已於今天零點過十分,在京城與世長辭……”

    車內眾人,除了楊衛平,周援朝、秋芳全都被這個噩聞震驚得目瞪口呆。

    “太祖也逝世了,這怎麼可能?他老人家怎麼會死……”周援朝兩眼無神,喃喃自語個不停:“他老人家怎麼可以死……這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楊衛平駕駛著吉普車飛速穿城而過,此時此刻,全城都被無比沉痛的哀樂聲籠罩,所有的廣播和電台都在播放著治喪委員會的悼詞。

    城裡所有的工人、農民、學生、軍人、警察……全都自發地湧上街頭,哭聲一片,天地同悲……

    從城區出來,楊衛平下意識將車往洛河方向開,他現在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才是安全的,只是一門心思地琢磨著先遠離了金南縣再說。

    車上的周援朝、秋芳,包括羅小彤,這時還沒有從太.祖逝世這個噩耗造成的巨大悲痛中回復過來,根本就沒注意到楊衛平將車往哪裡開。

    隨著身後的金南縣城越來越遠,楊衛平也漸漸變得冷靜下來。

    想起剛才在刑場那驚心動魄的情景,楊衛平也是心有餘悸,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實在是太衝動了,我什麼時候突然變得如此沒有理智了?而且還把援朝哥也拖下水,萬一要是剛才那些行刑的公安人員真有人開槍,就這麼與對方同歸於盡了,值得嗎?

    是芳姐更重要?還是華夏未來的發動機事業更重要?

    這個問題不停地在楊衛平腦海裡糾結著。

    之前他一直想的是怎樣救人,壓根就沒考慮過把人救出來後,該如何善後,何去何從。

    而現在,他必須考慮了。

    太祖逝世,華夏國內所有地區肯定都是一片混亂。但是,這種混亂無序的局面不會持續太久。

    太祖指定的接班人,很快會聯合黨內一大批開國元勳,對四人幫動手,從而徹底結束這場長達十年之久的文化大革命!

    羅家祠堂的人,目前得勢的全是造反派出身,四.人.幫倒台後,他們如果見風使舵,很可能還會繼續保持他們的既有勢力一段時間,要等中央決定對那些手中沾滿了血案的造反派頭子進行徹底清算,他們才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但是,在這段時間之前,以羅躍進為首的那幫人有著足夠的勢力對付他和秋芳。

    操!我他瑪的怎麼如此笨了,法劫也劫了,槍也搶了,為什麼在刑場的時候不把那四名行刑的公安全殺了滅口!楊衛平不由在心時暗罵自己。

    但隨即又想到,當時的情形,他真的下得了手狠得下心嗎?

    也許殺那名斯凌芳姐的公安,他不會有半點猶豫,但其他三名公安人員,他們只是在執行公務,都是無辜者啊!楊衛平自問他還真狠不下這份心。

    可是,如果劫法場這起驚天大案一旦讓政府追究下來,不僅秋芳有可能重新入獄,就連他自己和援朝哥也很可能被重判坐牢。

    不行,這件事絕對不能敗露,絕對不能有半絲婦人之仁!楊衛平不斷地心裡對自己進入自我催眠。

    必須趁著現在的混亂時機,將這些不穩定因素連根拔除!楊衛平暗自在心裡發狠。

    羅建波必須死!秋芳殺人案中的所有當事人,知情者,都必須死!

    這一系列的滅口計劃,該如何策劃,找什麼樣的人來執行?目前成了楊衛平需要考慮的首要問題。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整個計劃執行完後,必須保證他和秋芳能完全置身於事外,不能牽扯上半分。

    混水才能摸魚,現在是利用太祖逝世的時機暫時贏得了喘息之機,使他不至於像救秋芳那麼倉促緊迫。

    正是因為有了現在的混亂局勢,他才敢動劫法場這一膽大包天的念頭,並將之實施成功。

    那麼接下來的滅口行動,同樣需要利用當前的混亂局面,最好能把這種混亂攪得更加混濁複雜。

    如何才能把局勢搞得更為混亂呢?只有製造混亂,才有可能主動出擊,掌握主動權。

    羅建波要殺,羅躍進也要殺,如果有可能,最好連那三名行刑的公安人員也得將之滅口。

    去公安局殺人,簡直就是找死。

    必須引蛇出洞,把他們引出來,最好是能引到農村,鄉下。

    若是能在羅家峪引發一場大規模的械鬥,縣公安局必然會派出警力前來維持治安秩序和社會穩定。

    然而,要怎樣才能把羅家峪變成一個火藥桶呢?楊衛平一邊開著車,一邊苦苦思索著。

    羅家峪,羅家峪……好像上次國棟哥就是去羅家峪幫他找人借藥未果,受了一肚子氣回來,路上還把腳給扭傷了。

    羅家峪的知青點,趙衛東,這個仇楊衛平可是一直在心裡記著。知青,知青……有了!

    回城指標!這對於知青而言,絕對是你爭我搶,甚至朋友、戀人也能為之反目成仇的大殺器!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11 21:12
第三十七章 殺人滅口是必須的


    回城指標,在這個時代,不知道有多少女知青為了它獻出了她們珍貴的處女膜;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家庭,因為它而肢離破碎;同樣也是因為它,不知道讓多少孩子成了孤兒……

    自從前些年開始陸續有知青返城,全國各地的知青點,為了爭得回城指標,使得知青們之間變得勾心鬥角,互不信任。

    楊衛平現手裡掌握著十個可供他自由支配的回城指標,只需稍需運作,必然可以在金南縣兩千多名知青當中掀起一場風暴。

    要知道,知青,大多數都是由當年參與文化.大革.命的“紅小將”們成長起來的。其中不泛造.反派、武鬥派出身“暴力份子”。

    只要讓知青們鬧騰起來,就可以把目前這灘混水徹底給攪混了,從而達到轉移視線,混淆視聽的目的。

    時不我待!必須趁著金南縣公安局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之前,把任何可能存在的隱患徹底清除!

    即算是楊衛平關掉了車載電台,但是,這一路上到處都能聽到不斷重複廣播的《告各族人民書》、哀樂、《治喪委員會名單》、《公告》、《國際歌》。

    華夏的天簡直就像是要塌了,工廠的機器停止了轉動,地裡的農民也停下了手裡的農活,部隊的軍人也都停止了訓練……

    地球,彷彿也在這個下午停止轉動。

    在這種情況下,楊衛平也不敢逆天而行去搞什麼串聯,哪怕他再是心急如焚,也必須等過了這一兩天,再伺機尋找合適的切入點。

    秋芳此時也沒有了劫後餘生的欣喜,周援朝更是沒有劫法場成功後的喜悅,就連十二歲的羅小彤在知道是太.祖爺爺逝世後,也是嗚咽著哭個不停。

    此時此刻,估摸著也只有楊衛平一個人,沒有心思去寄託哀思,而是絞盡腦汁思索著該怎樣才能利用這個時機來化解眼前的巨大危機。

    去洛河拖拉機廠公幹的時候,楊衛平考慮到此行出遠門所需時間較長,安全起見,把所有的存款都帶在身上,因此,目前而言,他們這一行四人暫時還不用為生計而發愁。只是要想辦法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先避避風頭再作定論。

    計劃有了,但執行人,楊衛平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麼人適合幹這個。

    雖說現在手裡搶了四把五四手槍,每把槍都有一個裝彈七發的彈夾,但在這個滅口計劃裡,是絕對不能動槍的,所有的死者,都必須看起來像是意外死亡。

    涉及到一系列的謀殺、刺殺,楊衛平在這方面並不擅長。周援朝同樣也不是這塊料,就算他是,楊衛平也不可能讓他參與。

    援朝哥能跟他一起不惜冒著生命為代價去“劫法場”,楊衛平內心中已經覺得非常對不住他了,怎麼可能再讓他涉身犯險。

    命運的輪盤已經開始偏離軌道,前有蘇長貴,現有秋芳,楊衛平不知道他身邊的人還有誰會發生一些他不可預測的變化,再也不敢輕言改變他人的命運。

    ……

    長北縣,位於隴西省和中原省交界處,距離金南縣有三百多公里。

    楊衛平和周援朝都是插隊知青,在西北一帶根本就沒有什麼親戚朋友可言,尋找暫時安全可靠的落腳處,自然得靠秋芳這位本地人。

    晚上八點左右,楊衛平一行四人驅車來到了長北縣南嶺公社清河大隊的清河村。

    藉著夜色為掩護,這輛吉普車的到來並沒有引起村裡人的注意。

    秋芳穿著楊衛平的軍大衣,由楊衛平陪著,摸黑走到一戶人家的門口,敲門。

    “誰?”屋裡傳來一個中年男人低沉的問話。

    “是我,秋芳。”秋芳輕聲答道。

    隨著腳步聲走近,陳舊的木門隨即左右開啟,現出一位年近四十左右,身材長相幾乎沒有任何明顯特徵,看起來極其普通的中年農民。

    “弟妹,你怎麼突然有空上我這來了?”這位身穿打著好幾個補丁半舊綠軍裝上衣的中年農民,笑容憨厚熱情地問候道。

    “向榮哥,我出事了,過來找你幫忙。”秋芳臉顯憂容,情緒低落地低聲答道。

    “進屋說。”向榮臉色一整,把秋芳和楊衛平讓進屋裡,探頭左右觀望了一下,見沒其他人影,這才將門關上,插好門栓。

    堂屋裡一燈如豆,幾乎就沒幾件像樣的家具擺設,比楊衛平在知青點的那屋還要更顯簡陋。

    “出什麼事了?”向榮肅然問道。

    “羅家峪的三個光棍無賴企圖對我施暴,我失手打死了一個,打殘兩個。”秋芳苦笑著答道:“被公安抓著後,本來應該在今天早上被槍斃了。我也沒想到他會帶著人拿著槍衝到刑場上把我給救了。”

    秋芳邊說完後指著楊衛平介紹道:“他姓楊,雙名衛平,是從京城來我們村插隊的知青。小楊,這是我已故丈夫的大師兄,姓向,單名一個榮字。向榮哥,小楊不僅是救了我的命,而且也救了我女兒小彤一條命,要是沒有她,小彤早被凍死在野地裡了。”

    說著,秋芳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滿眼都是感激涕淋之情地望著楊衛平。

    “楊兄弟,大恩不言謝,今後如果有用得上我向榮的地方,儘管吱聲!我姓向的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爹生娘養的!”向榮聞言後不由得肅然起敬,眼神誠懇地望著楊衛平,很江湖地雙手抱拳,用力拱了拱。

    “向榮大哥,你客氣了,實不相瞞,我和芳姐這次來找你,就是想請你幫忙。”楊衛平也沒跟對方來虛的,直明來意。

    來的途中,秋芳已經跟楊衛平說起過她的家事。只不過,她根本就不知道楊衛平對她的了解,甚至超過他本人。

    秋芳是隴西有名的紅拳大師羅鎮海從外地撿回來的養女,從小就隨養父練習拳腳,三四個身強力壯的大漢根本就近不了她身邊。

    華夏國術界,自古就有鏢不喊滄,拳不入隴(陝)的傳說。隴西紅拳,扭扭捏捏要人命,相傳擒拿技擊術,就是源自於隴西紅拳。

    羅鎮海的獨子羅明正,原本有個妻子,但在生羅小彤的時候死於難產。秋芳十六歲那年,受養父臨終遺命,嫁給了羅明正。

    只是她沒想到羅明正因為經常跟人比拳較技,傷了腎經,沒法跟她圓房。

    羅小彤兩歲那年,羅明正與外地來的拳師比武,雖然打敗了對手,但也被對方的鐵山靠所傷。

    多年來羅明正一直接受著外來拳師的挑戰,不是他好鬥,而是身為紅拳傳人,不得不盡其所能來維護紅拳的名聲。受盛名所累,羅明正在女兒三歲那年,新傷引發長年積壓的暗傷,不治而亡,留下孤女寡母,相依為命。

    秋芳屬於那種典型的傳統女性,對貞潔和操守,看得比性命還要重。羅明正死後,周邊鄉鄰七里八村的媒婆​​幾乎把她家的門檻踏破了,但她都以要為夫守寡一生為由嚴辭拒絕。

    這麼些年來,也不是沒有色膽包天的傢伙想來打她的主意,只是這些人沒一個不是落了個灰頭灰臉,嚴重的甚至都是斷手斷腿。金南縣公安局對此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一幫大男人去欺負一個寡居的女人,被人打傷了還有臉來告狀,金南縣的公安人員都感覺他們丟不起這個臉。

    隨著女兒一天天長大,秋芳的“兇”名也越傳越廣,最後被人抹黑成剋夫剋父的喪門星,說什麼她女兒早晚也得被她克死。

    人與人之間,有時候真的很奇妙。楊衛平年輕的時候夢想過傳說中的一見鍾情,只是他對身邊出現的女性,沒一個能產生那種觸電般的感覺。

    直到他一次偶然的機會,迎面碰到秋芳,頓時被她成熟迷人的少婦風韻深深吸引,事後多方打聽到關於秋芳的種種傳言,楊衛平不僅沒被嚇住,而是不可自拔地深陷於對她的迷戀,一發不可收地愛上了這個充滿了母性光輝的美麗女人。

    此時的楊衛平並不知道秋芳其實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這個秘密也是很多年後,他陪著秋芳去醫院體檢無意中發現的。

    想到秋芳為了恪守傳統的道德觀念,帶著不是她親生的女兒羅小彤守了幾十年的活寡,楊衛平對她的那份愛慕和憐愛更深了。

    現如今他意外地重生回到了1976年,這意味著他擁有了比上一世更充足的經驗來追求秋芳,所以得知秋芳有難,他怎麼可能沉得住,冷靜得下來。

    男人的一生當中,總有一個人能足以讓他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去做。

    這個人可能是父母雙親,也有可能是戀人妻子,或者是自己的孩子,或者……

    而秋芳,就是楊衛平這一生當中可以讓他為之奮不顧身,不存在任何算計的戀人。

    在琢磨滅口計劃的執行者的時候,楊衛平突然想到了秋芳,同時也想到了秋芳那個有名無實的已故丈夫羅明正的兩個師兄弟。

    羅鎮海一身祖傳的紅拳絕技,這輩子除了傳授給兒子羅明正,養女秋芳,還收了兩個悟性和身體素質都非常好的徒弟。

    一個就是楊衛平現在看到的向榮,另一個則是向榮的同村堂弟向陽。

    楊衛平之所以會想到向榮向陽兄弟倆,是因為他非常清楚他們的為人秉性。

    上一世,向榮和向陽在八十年代末期,因為生活所迫,經人介紹,背井離鄉去給南方的某個大老闆當保鏢。

    後來這位大佬因為涉黑,而且與最少十起謀殺案有關,最終把向榮和向陽也牽扯進去。公安機關在對向榮向陽索問口供的時候,什麼辦法都用盡了,也沒能從向榮和向陽嘴裡得到半個字。

    由於這些謀殺案,都是向榮和向陽所為,因此最終他倆也被判決死刑。槍斃他倆的時候,有記者曾經採訪過向榮,問他為什麼寧願死,也不肯出面指證那位大佬才是幕後主謀。

    向榮的回答很乾脆:我不知道什麼是非對錯,我只知道,誰對我好,我就給誰賣命。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6-11 21:16
第三十八章 無毒不丈夫


    陳舊的八仙桌上燒著的那盞松油燈,冒著縷縷黑絲,給這間土築房間的屋樑上的黑色又增了一絲成色。

    昏暗的燈光下,向榮聽完秋芳講述完楊衛平“劫法場”詳細經過,那雙精光暗閃的虎目裡憑添三分敬意。

    人家這是拿性命在救小芳啊!反倒是他們師兄弟卻連個口信也沒得到,秋芳母女要是真的都出事了,他都不知道將來死後有什麼臉去見九泉之下的恩師。

    “弟妹,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託人給我帶個信?”向榮古銅色的臉龐嚴肅看起來有點怕人,兩眼精光閃爍,沉聲問道:“小彤是師傅的唯一骨血,萬一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她還怎麼活?難道你覺得我們師兄弟是那種膽小怕事,沒情沒義,沒擔待的混蛋?”

    “不是我沒想著給你捎口信,而是根本就沒有機會。”秋芳苦笑著答道:“出事後我就帶著小彤想來你家避風頭,沒成想剛出村口就被公安堵住了。為了小彤的安全,我只能選擇被他們帶走。”

    向榮聽秋芳這麼解釋,臉色稍顯緩和,心有餘悸地再次沖楊衛平抱拳拱手,鄭重地說道:“楊兄弟,你拼死去救小芳母女這份情,兄弟我記下了!”說完,他右手握拳,重重在自己的心口捶了捶。

    “向大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進了一家門,就不說兩家話。”楊衛平誠懇地說道:“客套話咱們現在就不說了,眼前當務之急,是如何善後。我仔細分析了,芳姐出事後公安來得這麼快,此中肯定有問題。我懷疑,這一切都是羅懷忠設的一個局!”

    “嗯!完全有可能。”向榮濃眉深鎖著點頭說道:“如果不是有人早向公安通風報信,公安沒可能那麼巧在村口把小芳她們母女給堵住。”

    楊衛平微微點了下頭,接話說道:“羅懷忠先是藉芳姐之手,除掉了羅建軍,打殘了羅進,羅勇,然後又假公安之手,置芳姐於必死之局。無論如何,這個人,太可惡了,必須除掉!”

    “該死!”向榮眼中殺機暗湧,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人留著,早晚都是禍害!”

    見成功激起了向榮的殺機,楊衛平心中暗自鬆了口氣。沒來之前,他還真沒把握能說服向家兄弟倆出手殺人。

    殺人,殺一個,與多殺幾個沒什麼太多區別,從法律的角度而言,是屬於重大犯罪,故意謀殺那肯定是死刑。

    向家兄弟,如果不改變他們的人生軌跡,他們最終也是走上一條不歸路。

    與其讓他們去幫別人賣命,不如這輩子跟著他楊衛平混,肯定將來更有出息,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從謀劃滅口計劃開始,楊衛平也一直在思考著殺完人之後的退路。

    想來想去,只有一條路可走:偷渡去香港!

    在楊衛平的整個創業計劃裡,香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窗口。

    九二年之前,楊衛平沒打算把他們產業設在國內,與深圳只有一河之隔的香港,無疑是他前期創業的最佳選擇。

    辦工廠需要的精密機床和精密儀器,基本上通過香港都能買得到。

    如果呆在華夏內地,很多精密設備就算有錢能買到,也不一定能運進國內。

    香港作為楊衛平未來非常重要的橋頭堡,要想保障好財產安全和人身安全,把香港的地下勢力控制在手裡,就十分有必要了。

    記憶裡,小日本的摩托車發動機電子打火技術(cdi)好像就是這兩年要搞出來了,華夏國內現有的技術條件,暫時還沒法研發這一技術,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拿這款技術賣給德國人,用來換取在香港辦廠所需要的部分精密設備。

    這樣既能坑小鬼子一把,又解決了去香港後的啟動資金,而且還有機會與德國的奔馳、寶馬公司搭上線,為將來的技術合作奠定基礎。

    因此,在還沒有來清河村與向家兄弟見面之前,楊衛平就已經替他們想好了後路。

    只要向家兄弟按照楊衛平的預設計劃動手殺了人,那麼他們接下來就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只能聽從楊衛平的安排。以楊衛平上一世對他們兄弟倆為人心性的了解,毫無疑問,向家兄弟就是他進據香港的最佳先鋒人選。

    雖說這麼做,有點利用之嫌。但是,楊衛平對此沒有任何心理障礙,畢竟他這是在改變向家兄弟未來的人生路,跟著他,絕對不至於讓他們兄弟倆最終落個吃政.府槍子的下場。

    向榮起了殺心,秋芳同樣也是殺氣騰騰,如果羅懷忠此際出現在她面前,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將之碎屍萬段。

    “向大哥,芳姐,劫法場,不論在哪個朝代,被官府拿住了肯定不會有活路。”楊衛平臉顯狠色地咬牙說道:“一旦讓公安機關反應過來,等待我們的絕對是被全國通緝的凶險。我的意見,一不做,二不休,必須趁著現在太祖逝世時局暫時陷入一片混亂的時機,想辦法把芳姐殺人案中的所有知情者全部滅口,然後放把火將金南縣檔案室燒了,將裡面的案卷卷宗全部銷毀!這樣,就算將來有人想查,也無從查起。”

    向榮毫不猶豫地點頭說道:“楊兄弟,只要能讓小芳母女安全沒事,你怎麼說,我們師兄弟就怎麼幹!奶奶個熊的,這麼些年我們兄弟倆實在活得太窩囊了。說實在話,也不怕楊兄弟你笑話。我們練武之人,飯量本來就大。

    這年頭,沒有哪戶人家的閨女願意嫁給我們這號吃貨。都四十出頭的老爺們了,至今也是光棍一條。吃也吃不飽,穿也穿不好,光靠下地幹活掙的那點工分,我們兄弟倆這輩子也沒指望能娶媳婦生兒子。我看楊兄弟像是乾大事的人,這次就豁出去了,要幹就幹把大的,把羅家峪我弟妹的仇人一鍋端了,順道將他們的家財也劫了! ”

    楊衛平聞言後不由心裡一陣暴汗,暗自嘀咕著這向家兄弟果然是乾黑.道的料,天生骨子裡就有那麼一股子匪氣。

    只不過,這麼一來也正中楊衛平的下懷。裝模作樣的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隨即用力一拍大腿,狠聲說道:“行!就這麼幹了!完事之後,我帶你們去香港,只要有我楊衛平一口吃的,絕對不會讓你們餓肚子!”

    “爽快!”向榮哈哈笑著在楊衛平胳膊上拍了拍,拍得楊衛平感覺那條膀子隱隱作痛,“你跟小芳先在我家呆著,我去把我堂弟向陽叫過來,大家坐下來一塊好好合計合計。”

    說完後,向榮也沒管楊衛平是否同意,轉身就朝外走,打開門摸著黑,腳底無聲地朝村西頭健步如飛地走去。

    楊衛平和秋芳雙雙來到門口,看著向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楊衛平琢磨了一陣,用商量的語氣對秋芳說道:“芳姐,你在這呆著,我去跟援朝打聲招呼,順便把小彤帶過來。”

    “嗯,你去吧,路上當心點。”秋芳點頭答道。

    聽著秋芳言語間流露出來的關心,楊衛平沒來由地感覺一陣爽歪歪。就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無一不舒服之極。

    楊衛平腳步輕快地從向榮家出來,憑著之前的記憶,很快便來到了村南口的那片樹林子邊。

    “誰?”黑暗中傳來周援朝警惕的問話。

    “是我,援朝哥。”楊衛平朝藏在林子裡的吉普車快步走近。

    車裡駕駛座上,周援朝將手裡上了膛的五四手槍關上保險,重新別在腰間,低聲問道:“找著人沒?”

    “找著了,在家。”楊衛平點頭答道。

    “楊叔叔,我娘呢?”羅小彤裹著寬鬆的軍大衣從後座將腦袋伸了過來,怯生生地輕聲問道。

    “你娘在你向榮大伯家裡,我這就帶你過去。”楊衛平抬手在羅小彤小腦袋上輕輕揉了揉,微笑著說道:“小彤你先在車裡等會兒,我跟你周叔叔商量點事,馬上就好。”

    “嗯嗯。”羅小彤連連點頭應是。

    周援朝看到楊衛平眼神示意,從車裡出來,二人走到不遠處地一株松樹底下,楊衛平壓低聲音說道:“援朝哥,我等下帶小彤過去,你在車裡留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萬一向家兄弟靠不住,去向當地派出所通風報信,你如果看到有人來了,就鳴槍示槍,開車先走,我會帶芳姐母女往村南跑,你繞到那邊接應。”

    “行!這把槍你帶在身上,就如你說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周援朝說著,把手槍從腰間拔出來,遞到楊衛平手裡。

    楊衛平也沒拒絕,接過來,動作稍顯生疏地拉了下槍栓,然後將彈夾退出來看了看裡面的子彈,再將彈夾重新裝上,檢查了一下關上的保險,反手將槍別在後腰,用衣服遮住。

    二人來到吉普車旁,楊衛平將車後門打開,示意羅小彤趴他背上,然後背著她,與周援朝會心地點了點頭,邁開大步朝向榮家裡快速走去。

    向榮家,秋芳躲在門裡從門縫看到楊衛平過來,趕緊將門打開,把楊衛平讓了進去。

    “向大哥回來沒?”楊衛平一邊低聲問著一邊探頭朝亮著燈的堂屋看了眼。

    “剛回來,在屋裡。”秋芳點頭答道,然後對楊衛平背上的羅小彤伸出雙手,柔聲說道:“小彤,來娘這。”

    聽秋芳這麼一說,楊衛平暗自鬆了​​口氣。

    “我不,我就要在楊叔叔背上呆著,我喜歡讓他背著。”羅小彤搖著頭嬌聲答道。

    “聽話,楊叔叔有事情要辦。”秋芳臉色一正,肅然說道,不怒自威。

    羅小彤撇著小嘴,滿臉都是不樂意的神色,讓秋芳從楊衛平背上抱下來放在地上站好。

    楊衛平輕輕在羅小彤臉蛋上摸了摸,安慰著笑道:“小彤最乖了,等叔叔辦完事,保證背著你騎大馬。”

    “楊叔叔,那你可要說話算數。”羅小彤笑逐顏開地伸楊衛平伸出右手小拇指,“我們拉鉤,拉了鉤你就不會變了。”

    楊衛平也伸出右手小拇指,與羅小彤的小拇指勾了勾,然後抬手在她腦袋了撫摸了一下,這才轉身走進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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