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天書奇譚 作者:楚白(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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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3-5-30 21:14: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64 2591749
jazzsax 發表於 2014-1-3 17:26
第三十四章取義成仁

    當吳解宣佈他要打回長寧城去,擊敗支持東山郡王的那些人,為太子奪回皇位的時候,逃亡者們先是詫異,然後便歡呼起來。

    這個夜裡,他們已經吃了太多的虧,積累了太多的怨氣。正所謂不平則鳴,他們現在正滿懷不平,想要怒吼一聲呢!

    從莊園到長寧城的距離不算近,靠兩條腿走的話,大概要走一整天。

    所以馬是必須的,然而他們之前騎的馬已經累垮了,根本無法再騎,即使吳解從天書世界裡面拿出神聖之泉來,也得讓它們好休息一陣子。

    所以直到過了午飯之後,他們才回到了長寧城。

    長寧城高大厚重的城門緊緊地關閉著,城頭上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這些士兵和以往那些裝備精良氣質嚴肅的截然不同,從骨子裡面透出一股粗野和兇狠,一看就知道絕非善類。

    這些士兵們已經讓人看著就不舒服,而那些掛在城樓上的人頭則更叫人毛骨悚然。

    人頭上的鮮血早已乾涸,而面貌則還依稀可辨——吳解遠遠地看了一眼,便暗暗捏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

    他強迫自己做出若無其事的表情,但胸中沸騰的怒火卻還是散發出了少許,在他的身體周圍化作一顆顆火星,漂浮不定。

    當眾人來到城門外的時候,大嗓門的杜預便放聲高喊,要求這些士兵們趕快開門,迎接太子殿下。

    理所當然的,這些喊聲得到的回應是嘲笑和利箭。

    早已怒氣填膺的吳解搶在眾人之前出手了,他一揮手就是數十點火苗飛了起來,直接飛上了城頭,讓那些士兵們幾乎人人挨了一點。

    就是這一點火苗,在接觸到他們身體的時候瞬間化為熊熊烈焰,把所有敢於射箭的士兵統統包裹在烈焰之中,無情地灼燒。

    士兵們的鎧甲根本擋不住這些火苗,他們一邊慘叫,一邊在地上打滾,想要撲滅自己身上的火焰,可不僅毫無用處,反而讓火苗得以沿著他們的嘴巴往裡燒,燒爛了他們的咽喉,燒穿了他們的五臟六腑。

    片刻之後,城樓上飄來了刺鼻的焦臭,慘叫聲也完全平息了下去。

    「我給你們兩個選擇。」吳解冷冷地說,「要麼給我們開門,要麼我燒死你們,然後自己動手開門。」

    倖存的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不迭地轉動絞盤,將巨大的門閂抬起,然後跑下來拉開了城門。

    他們當然知道打開城門迎接太子是鐵定的死罪,但和現在就被燒死比起來,再怎麼死罪都是日後的事情了。

    去他的「日後」!現在被燒死的話,哪裡還有什麼「日後」!

    在吳解等人的陪同下,太子騎著馬,從平時不會開啟的長寧城正門走了進來。

    按照規矩,這道門原本只能在皇帝出巡、大軍出征或者班師的時候打開,不過今天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或者說,其實也沒錯啊,因為太子這一趟回來,的確可以算是皇帝歸來了。

    走出門洞的時候,太子勒住了馬,看著門洞兩邊牆上、地上的斑斑血跡,黯然問道︰「秋夜將軍怎麼樣了?」

    「熊秋夜冥頑不靈——」一個士兵剛要回答,就被同僚摀住了嘴巴,然後另一個腦子機靈會說話的則答道,「秋夜將軍為了替殿下斷後,苦守城門死戰,身中五十餘箭,已經為國盡忠了。」

    對於這個結果,太子並沒有感到意外,他嘆了口氣,又問︰「那麼城樓上掛著的,都是哪些卿家呢?」

    「陛下,我們還是先做正事吧。」不等士兵回答,吳解便勸道,「讓他們把這些忠義之士的人頭取下來洗乾淨好好收殮就是,我們現在要趕快去打垮篡位的逆賊!」

    太子低下頭,低低地應了一聲,策馬繼續前進。

    吳解和蕭布衣一左一右地護著他,後面是杜預、林麓山和史磊,林麓山的旁邊則是丹兒和祝槐。而那些跟隨者太子一行浴血奮戰殺出城去的相府家將們也跟在後面。

    一個家將走著走著忍不住回頭看向城樓上正在被取下的首級,低聲說︰「你們有沒有看出來,我覺得有一個好像是……」

    「閉嘴!」史磊的聲音陰沉沉地,讓人害怕,「有力氣嚼舌頭的話,不如省下來待會兒奮勇殺敵!」

    家將們為之一凜,便不再言語,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都滿是悲憤之色,一個白髮的老人的眼中已經有淚珠落下。

    他是相府的武教頭,少年時代闖蕩江湖,不幸生了重病幾乎送命,是當時還只是翰林學士的史相爺找醫生給他看病,才救回他的性命。

    從那之後,他為了報恩就留在相府當了武教頭,轉眼已經二十多年了……

    他深深地嘆著氣,手上僅僅握住了刀柄,因為太用力的緣故,連指甲的邊緣都裂開了,但卻一點都沒有覺察到。

    史磊也沒有覺察到,他坐在馬背上,身子輕輕地顫抖著,嘴角有血絲在慢慢淌下。

    一行人沉默地走在路上,不時有人從兩邊的屋子裡面走出來,默默地跟隨在他們後面。

    這些人大多都是昨晚投降的士兵,又或者已經退伍的老兵,原本應該只是烏合之眾的他們此刻身上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讓每一個面對他們的人都不禁有些膽寒。

    走了一陣,路邊的拐角處突然出現了極多的血跡,幾乎將一條街都完全染紅了。

    「昨天夜裡,兵部左侍郎孟大人發現城內巡邏士兵不見了,就去叫了一群人來,結果在這裡遇到了逆賊的軍隊。」一個知道情況的士兵低聲說,「孟大人以下二百餘人,全部死在了這裡。」

    太子沉默了一下,對著滿地的血跡深深一拜。

    又走了不多遠,一個兩頰無肉下頜細須,怎麼看怎麼猥瑣的官員帶著十幾個傷員迎了上來,遠遠地就向太子拜倒︰「工部郎中墨小閒恭迎陛下!」

    「我暫時還不是陛下。」太子低聲說。

    「天不可無日,國不可無君。」那位墨大人頂著一張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臉,用有點透風的聲音說,「可陛下你不該回來啊!」

    「現在不回來,就有人要忙著稱帝了。」太子嘆道,「而且你看長寧城內的處處血跡,我可以不回來嗎?」

    墨小閒嘆了口氣,磕了幾個頭,便帶著傷員們加入了隊伍。

    又過了一會兒,來勸告和加入的大臣們源源不斷。從天空向下看去,可以看到一條長長的隊伍正在形成。

    而以修道中人的眼光看來,則可以看到太子略顯青澀的臉上有紫氣騰起,匯合著身後眾人身上騰起的氣勢,不斷壯大,漸漸化為一股衝天的紫光。

    「記得一首詩嗎?」路過林府的時候,吳解並沒有讓隊伍停下,而是突然對林麓山說,「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唯其義盡,所以仁至。」林麓山剛才就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此刻看到敞開的大門和門口滿地的猩紅,哪裡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哽嚥著回答。

    「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jazzsax 發表於 2014-1-3 17:27
第三十五章天運何在

    大楚國新任皇帝熊 陛下現在的心情很好。

    坐在嚮往已久的龍椅上,面對著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文武百官,夙願得償的他只覺得神清氣爽,全身骨頭似乎都輕了二兩。

    得到了仙人們的支持,昨夜他帶著部隊突然發難,經過一番激鬥和殺戮,最終坐在了這個像征著大楚國唯一至高統治者的寶座上。

    雖然皇帝和太子都沒能抓到,雖然一直垂涎三尺的幾個漂亮妃子自殺了,雖然仙人和士兵的損失都有點大,雖然登基第一天就被以宰相為首的一群官員痛罵,但這些都只是不足掛齒的小事。

    皇帝和長公主都封在了那棵突然出現的大樹裡面,縱然這大樹硬得跟石頭似的,但只要花點時間慢慢磨慢慢鋸,早晚有把他們挖出來的時候。

    死了幾個漂亮妃子算什麼!天下美女多得是,再徵召秀女就是,難道還有皇帝會愁找不到漂亮女人嗎?

    仙人死了一些,這是好事!他可不喜歡背後有一群人指手畫腳,唯一可惜的是仙人們沒有統統死掉,那才叫天下太平呢!

    部下們死傷慘重,雖然有點可惜但也不算什麼,日後再訓練就是。這年頭願意吃糧當兵的人到處都是,訓練個兩三年就能重新練出一批精兵來。

    大臣們不服自己,沒關係,把不服的都殺了就是。從早上到現在,他已經殺了至少二十個大臣,而且每一個都是滿門抄斬,到最後果然就沒有人敢唧唧歪歪了。

    他倚在龍椅上,也不急著退朝,也不讓士兵們清理金殿,就讓那些戰戰兢兢的大臣們在滿地鮮血的金鑾殿上慢慢討論,討論諸如登基所需的事項,討論怎麼給先帝和先太子定性……等等等等。

    二十多位忠義臣子的鮮血四溢在金鑾殿上,將往日威嚴神聖的所在弄得一片腥臭。大臣們都很不習慣這種腥臭,一個個愁眉苦臉,但他卻很喜歡,眉開眼笑。

    這不是血的味道,而是成功的味道!成功的味道,聞多少都不會膩啊!

    金鑾殿的後門處,一身黑袍的朱權搖搖頭,緩緩走了出去。

    他曾經很渴望那個位子,為了它委屈自己忍耐**裝出廉潔樸素的模樣,為了它殺死了對自己還算慈祥的父親,為了它不斷挑撥十萬大山裡面那些蠻苗和大楚國的關係,為了它殫精竭慮訓練部下安排間諜,為了它化天災為**荼毒生靈……

    而現在,他雖然自己沒能坐上那個位子,卻操縱著自己的傀儡坐了上去。曾經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寶座,坐著的只是一個猶如穿著龍袍的猴子一樣的貨色。

    那傢伙還笑得很開心,笑得很快活,得意洋洋。

    可對於他來說,卻發現那個座位其實根本沒什麼價值,完全不值得自己花那份功夫!

    朱權之所以能夠說服門中師長同意自己支持熊 篡位登基,並不是因為他口才好,也不是因為熊 受重視——無論是他還是熊 ,在修煉數百年的祖師看來都是不值一提的小螞蟻罷了。他們之所以能夠得到祖師的首肯,關鍵在於天運。

    熊 登基的話,就可以得到大楚國的天運。然後借助這份天運的力量,就可以幫助祖師突破凝元境界的極限,成為老君觀有史以來第一位還丹修士!

    為了這個目標,祖師不惜動用好幾條準備了很多年的人脈,將那些伏線發動起來;不惜破壞「仙人不可直接干涉人間國政」的禁令,冒著被正道人士討伐的風險支持熊 叛亂;不惜一口氣出動本門當代真傳弟子的接近半數來辦這件事,甚至於發出「不計代價」的命令……

    他老人家要的只是天運,至於龍椅上坐的是誰,根本不值一提。

    朱權遙望著熊 的背影,似乎在背影中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過去的幾十年,真的就像是一場大夢,糊裡糊塗顛顛倒倒,直到此刻才豁然開朗。

    夢醒了,他已經不是那個整天幻想著當皇帝的寧王,而是堅定地走在長生不朽之路上的朱權!

    想通了這些之後,他的心中無比暢快,精神也為之一振,整個人的精氣神都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恭喜師弟!」一個同樣穿著黑袍的人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在這種時刻突破心障,十九師弟你果然不愧是天生的修道種子!」

    「五師兄過獎了。」朱權淡淡地笑著回答,「我只是個入門才幾年的晚輩,需要向諸位師兄學習的地方還多著呢!」

    「雖然暫時你還不如我們,可超過我們是遲早的事。我們老君觀這一代十九個弟子,除了大師兄之外還沒有第二個人見性通幽。你此刻能夠突破心障,就是踏出了見性的關鍵一步。沒準幾十年後我們壽元盡了的時候,還要請你幫忙護送轉世呢。」

    朱權沒有接這個話頭,而是朝著金鑾殿撇撇嘴,有幾分不屑地說︰「這傢伙已經浪費那麼多時間了,不如我們催催他吧?」

    「沒必要催,他現在做的事情也是獲得天運的必須流程。」五師兄似乎想到了什麼,嘆道,「可惜我們辦事不力,沒能把皇帝捉來,否則直接讓皇帝禪讓,就方便多了。」

    「五師兄千萬別這麼說!這是我計劃不周,和各位師兄沒有關係!」

    「你的計劃是很好的,只不過我們沒能按照計劃執行罷了……」五師兄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鬱悶地嘆了一聲,突然若有所思地說,「十九啊,你覺得那個長春真人究竟可靠不可靠啊?我總覺得他不像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不管他是不是值得信任,他和他的徒弟孫黃芽總歸是為我們制服了寧渾天,殺死了章虎翼。而且如果不是他出面勸說,很多官員還未必會支持裡面那個猴子似的傢伙呢!說起來真好笑,街頭演猴戲的常常給猴子穿上各種衣服,但不管穿什麼都不像。可他明明是人,卻也一樣穿什麼都不像……」

    「心無正念,自然如此。」五師兄輕描淡寫地評價了大楚國的新任皇帝,然後有些擔心地說,「我打算去長春真人那裡看看,那個老鬼一直守著白玉樓那邊,也不知道究竟在搗什麼鬼!」

    正當他準備離去的時候,突然猛地一愣,轉頭看向天空。

    朱權也隨之轉頭看去,只見一股蓬勃升起的紫氣正從西門方向慢慢湧來,和它相比,熊 篡位成功後得到的那點紫氣,簡直不值一提!

    「那是誰?」五師兄大吃一驚,失聲問道。

    朱權搖搖頭,但略一思考就猜出了答案。

    事實上,這答案原本就只有一個。

    除了昨天夜裡在禁軍教頭熊秋夜掩護之下逃出城去的太子熊洱,整個大楚國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擁有這種氣運。

    只是……熊洱回來幹什麼?送死嗎?

    他皺著眉頭,將自己擺在熊洱的處境,思考對方為什麼要回來。

    忠於他們父子的部隊昨晚已經敗了,禁軍七教頭除了兩個投降的,別的都已經變成了死人,連他們的人頭都掛在了城樓上。

    忠於他們父子的高手們昨晚也已經敗了,寧渾天被擒、章虎翼被殺、沈安世重傷逃遁、長公主自封在古木之中、忌道人師徒還被大陣隔在地下,茫然一無所知。

    忠於他們父子的大臣們遭到了血腥的鎮壓和屠殺,以史宰相為首,有二十多人參照滅門,前後送命的只怕有幾千人。

    ……

    按道理說,經過這麼一番殺戮,忠義之士應該已經不多了。太子這一趟回來,內無接應,外無援兵,除了送死之外,沒有任何別的結果。

    可為什麼他的氣運不僅沒有衰落,反而越發的強大呢?

    他這邊百思而不得其解,五師兄卻比他想得開,直接來了一句︰「你在這裡守著這傢伙,催他快點舉行祭天儀式,我過去看看!」

    「師兄保重!」

    「放心吧,我不會冒險的,我這個人一向都是安全第一的。」五師兄說著就駕起劍光朝著紫氣的方向飛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層層宮牆的後面。

    朱權看著五師兄遠去的方向,又看著還在亂糟糟沒有結果的朝堂,不由得心頭火起,用法術向熊 傳音,讓他不要再耽擱,趕快把正事辦了!

    不管太子那邊的紫氣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要這邊正事辦妥了,他才懶得理這沐猴而冠的傢伙究竟是安安穩穩當暴君還是被人大卸八塊點天燈呢!

    在他的勸說或者警告下,熊 終於嚴肅起來,三言兩語就決定了登基儀式的規格和流程,而且立刻動身,帶著僅剩不到一半大臣們,在衛士們的簇擁之下朝著皇宮內最高處的祭天台走去。

    歷代天子即位,都要祭告上天。只有完成了這一步程序,才能算得上是合法的皇帝。

    朱權遠遠地跟在隊伍後面,看著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慢慢遠去,眉頭緊鎖。

    雖然事情似乎發展得很順利,可他卻始終有些不安……

    而這個時候,以太子為首的隊伍已經來到皇宮的大門外。

    他們一路上擊潰了好幾波企圖阻攔的軍隊,甚至不用吳解和蕭布衣出手,光是群情激盪的軍民就把那些不久前還耀武揚威的東山郡鐵衛打得落花流水。

    然而在皇宮門前,他們見到了嚴陣以待的大軍。

    熊 手下的將領絕非無能之輩,早已將東山郡的精兵都集結在這裡,步兵弓兵一應俱全,甚至還準備好了路障,擺出了大干一場的架勢。

    「熊洱,你昨晚能夠逃走,已經是邀天之倖。不找個地方藏起來,反而回到這長寧城裡,是急著去跟死鬼老子團聚嗎?」一個粗豪的聲音在軍隊中間傳來,「你覺得自己很孝順嗎?」

    「為人子者,當然應該孝順。」這一番驚險和磨難,讓往日還稍顯稚嫩的太子飛快地成熟了起來,他毫無懼色,也沒有半點尷尬,更沒有被對方激怒,理直氣壯地大聲回答,「為父報仇,為國除害,這就是我的孝道!」

    「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在了這裡,你們家就絕後了,這可是大不孝啊!」

    「你知不知道謀反是滅門大罪?連累家人一起送命,你也配談孝順?」

    那聲音頓時噎住,過了幾秒鐘之後,又對著隊伍裡面眾人吼道︰「那你們呢?來陪著他送死嗎?昨晚整個禁軍都完蛋了,今天幾十個大臣被殺了全家,你們也想跟著他們一起死嗎?難道你們不怕死?」

    沉默之中,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拄著枴杖,在身邊一個年輕人的攙扶下站了出來。

    「老朽游虎,忝為國子監的祭酒。今天早上當得知逆賊篡位的時候,國子監的學生們都衝了出來,想要消滅逆賊,匡扶正義。」

    「他們都死了,就是在這裡死的,屍首剛剛才從那角落上運走,你來早一點的話還來得及看他們最後一眼。」

    老者看向宮門口那一片片血跡,尤其是遠處牆角上那一大片刺眼的猩紅,淚如雨下。

    「早上我也勸過他們,要他們保存有用之身以待將來。知道他們是怎麼回答的嗎?」

    「靜水,你把當時他們的回答覆述一遍!」

    扶著他的青年點了點頭,深深地吸了口氣,大聲說︰「國家養士三百年,仗義死節,正在今日!」

    老者狠狠地將枴杖在地上一跺,聲音大得不像是個老人︰「你問我們想不想死?怕不怕死?這就是我們的回答!」

    「我們當然怕死,但大楚國三百年來待長寧城百姓如何?我們都是記得的!」

    「仗義死節,正在今日!」

    隨著他的怒吼,跟隨太子而來的眾人也此起彼伏地怒吼起來。一時間「仗義死節,正在今日」的吼聲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這吼聲響徹雲霄,連天上的烏雲都被震散盪開,而面對著他們的東山郡精兵更是一個個心驚膽顫,連手上的兵器都有些拿不穩了。

    駕著劍光在半空中遙望著這一幕的五師兄面沉如水,片刻後搖搖頭,轉身離去。

    形勢如此,宮門之處只怕已經守不住了——太子左右那兩個男的都是修士,還有後面的兩個女妖,再加上這麼多誓死報國的勇士,光靠著東山郡的軍隊,是怎麼也攔不住的。

    除非是請師門長輩出手,否則現在唯一能夠爭取時間的,就只剩下了長春真人了……

    他飛了一段路,忍不住又回頭看去。

    那股磅礴的紫氣已經更加強盛,宛如一條紫色的巨龍,在天空中盤旋怒吼。

    這是大楚國三百年來所凝聚的人心,人心所向,便是天運所在!
jazzsax 發表於 2014-1-3 17:28
第三十六章鬥法

    宮門口的守衛沒有能夠阻攔氣勢如虹的隊伍很久,他們最多只堅持了半刻鐘的時間。

    儘管吳解和蕭布衣限於修道者的規矩而不便出手,但丹兒和祝槐可不顧忌這些。她們是妖怪,而妖怪們素來以桀驁著稱,怒氣上頭甚至敢頂著天劫強行出手殺人,更不要說修道者們的規矩了。

    來京城之後的這段時間,丹兒一直住在林府。林大叔夫婦很喜歡這個準兒媳,就算知道她是妖怪,也不曾有任何的歧視——對於他們來說,品性是最重要的,族類則屬於不值一提的小節,難不成官府登記戶籍的時候,還會特地在戶冊上註明「林狀元的夫人是花精」不成?

    丹兒心思通靈剔透,林大叔夫婦怎麼看她怎麼待她,她都清清楚楚。所以在心中也早將二老視為公公婆婆看待。如今陡逢劇變,林大叔被害,懸首城門,林府慘遭血洗,她心中便存了一股兇狠的殺意,出手之間毫無顧忌。

    她的修為相當於先天修士,但妖怪的體格比凡人更強,真正打起來還在尋常修士之上,甚至接近了那些以武入道的武道宗師們。這群人東山郡的精兵裡面最厲害的不過後天巔峰層次,哪裡能夠擋得住她!

    更不要說……這裡還有一個道行法力尚在她之上的祝槐呢!

    即使二人尚未施展出妖身的本命神通,只以武藝搏殺,光是有了她們當先鋒,隊伍的衝擊力也陡然增加了許多——普天之下,有幾支軍隊可以找到兩位武道宗師當先鋒的?

    丹兒和祝槐並沒有像野豬一樣傻乎乎硬衝準備妥當的軍陣,而是從兩個方向同時沖上去,等到敵人抵擋不住她們的殺氣而發動進攻,便飛快地後退,換個方向再衝。如此幾回之後,原本整齊的軍陣就因為必須不斷調整位置以抵擋進攻,而變得有些散亂,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空隙。

    吳解和蕭布衣看著這一幕,暗暗點頭,都知道這一戰的勝負已經分出來。

    果然,當軍陣的空隙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丹兒和祝槐猛地搖身一變,化為一紅一黑兩道狂風,直接衝進了空隙之中。

    這兩道狂風衝入軍陣之後,只聽得金鐵交鳴之聲、骨肉破裂之聲、驚呼慘叫之聲不絕於耳,一轉眼的功夫,原本還算完整的軍陣就被撕開了巨大的裂口,宛如被猛獸咬住身體活生生撕開的豬羊一般,再也沒有了反抗之力,只剩下絕望的掙扎。

    丹兒和祝槐雖然沒學過兵法,可身為妖怪的她們很熟悉猛獸捕獵之法,此刻所用的正是幾隻猛獸配合,對想要頑抗的牛群進行襲擊的手段。

    東山郡的精兵肯定比牛群聰明,可再怎麼聰明,他們依然拿這套戰術沒轍——其實就算他們有辦法擋住丹兒和祝槐,結果也不會有什麼分別,因為這邊還有吳解和蕭布衣呢。

    雖然仙人不宜摻和到凡人的恩怨戰鬥之中,可既然他們殺了林大叔夫婦,那吳解就有出手的理由。至於蕭布衣麼,身為專業鑽命運空子的專家,他有的是辦法
    一旦東山郡精兵的陣型被破壞,那些跟隨太子聚集起來在義兵們便一擁而上,用刀劍的,用棍棒的,用拳頭的,甚至於連游老祭酒都要掄著枴杖去打。

    可惜老先生腳步太慢,在學生的攙扶下走到前面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他只能用枴杖在那個領頭的軍官——也就是剛才出言不遜的傢伙——身上蹭兩下,以示懲戒。

    說來也巧,那傢伙居然沒死,真不是一般的命大。

    他躺在地上無力地喘息著,心裡琢磨如果太子來勸降的話,自己該怎麼義正言辭地表現氣節,又該怎麼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些合適的情報,以吸引太子的注意力……

    就在他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太子直接騎著馬從他旁邊過去了,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接下來我們去哪裡?」吳解低聲問。

    「去白玉樓,老祖宗那裡。」太子在路上早已考慮好了這個問題,「我不信他們能殺得了老祖宗!多半是想辦法瞞住了老祖宗吧……只要老祖宗出面,這些跳樑小丑根本不堪一擊!」

    「可如果忌前輩不能出面呢?」

    「就算老祖宗不能出面,姑姑和綠姬也都是先天高手。哪怕姑姑不在了,綠姬肯定還守著老祖宗和皇宮下面的靈脈。」太子的話音很平靜,但平靜的話音深處卻蘊含著強烈的殺意,「既然要殺人,多一把刀當然更方便!」

    於是他們就急急忙忙朝著皇宮角落的白玉樓總部趕去。

    至於那些受傷的東山郡精兵,則被奉命留下來帶兵扼守宮門的工部郎中墨小閒毫不留情地統統處死。統兵將領臨死的時候還大叫自己有重要情報,可墨大人壓根懶得理他。

    「亂臣賊子必須死!」他如此對眾人說,「要是我們聽了他的情報,殺不殺他就會很棘手。而且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想那麼多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們在這裡等著歡慶或者殉國就是。」

    再怎麼機靈的人,遇到這種死腦筋,也是無法可想的。

    皇宮裡面,兩支隊伍正在各自趕路。偽帝熊 在鐵衛們的簇擁下,挾裹著文武百官朝著祭天台趕去;太子熊洱則在吳解和蕭布衣的護衛下,率領著義兵朝白玉樓趕去。

    祭天台位於皇城的最南邊,地勢高,距離遠,以彰顯「天」的尊貴——或者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不喜歡跟自己名義上的「老子」靠得太近。所以熊 他們才走到半路上的時候,熊洱的隊伍已經來到了白玉樓前。

    但他們並沒有看到那座精緻的小樓,而只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枯木。

    這株乾枯的大樹將原本應該位於皇宮角落的小樓和周圍一大片空地全都籠罩了進去,它的樹幹似乎很堅硬,因為不少士兵正在那裡努力地用各種工具破壞樹幹,但卻收效甚微。

    從這株大樹上能夠感覺到強烈的法力,它應該是某個法術的效果。只是無論吳解還是蕭布衣都認不出這個法術,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慢慢辨認。

    因為兩個道裝修士已經攔在了他們的面前,這兩人一個鬚髮皆白,另一個則大概只有三四十歲。中年的那個倒也罷了,從老者身上卻傳來了令人緊張的壓力,讓他們不可能再分心去研究那棵大樹。

    「該死!他們正好攔在通往龍脈的地穴門口!」太子著急地大叫,「國師!孫道長!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中年道者回答,「我們只是改正了當初的錯誤,選擇了更適合當大楚國皇帝的人。」

    「大楚國的皇帝,何時能夠由你們來決定?」太子憤怒地質問,「憑什麼?」

    「就憑我是大楚國的國師。」老者淡淡地說,同時身上騰起象徵道運金色的光芒,浩浩蕩蕩,令人難以直視。

    受這股光芒激盪,吳解身上騰起了福運的白光,林麓山身上騰起了文運的青光,太子身上則騰起了天運的紫光。

    按說他們三個人的氣運加起來肯定比老者要強,但奇異的是,太子的紫光被老者的金光一照,頓時便黯淡了下來,消失得幾乎無影無蹤。

    「我從三代之前就是大楚國的國師,歷代皇帝都是我的學生,在即位的時候都是從我手上接過玉璽的,難道你忘了嗎?」老者胸有成竹地微笑著說,「你以為,我為什麼每次都要耗費大量的心力法力來為你們祈福?為什麼我不學半魂道友安坐家中,等新皇即位之後再來拜見?」

    「原來你早有預謀!」太子憤怒地大叫,「我大楚國歷代天子,都被你騙了!」

    「談不上騙,只是各取所需罷了。」老者微微搖頭,很慈祥地說,「我為你們祈福,保佑你們身體健康子孫不絕,你們則奉我為國師,以一個國家的氣運來尊敬和供奉我,這很公平。」

    太子默然,蕭布衣卻開口了。

    「不愧是本門師兄,這手段的確用得巧妙。不過小弟有個疑問,你借大楚國國運化為本身道運,雖然可以不斷吞噬天運來壯大自己的氣運,但若是這大楚國遭遇滅國之災,師兄你打算怎麼辦?」

    老者聽到他的說話,眼楮猛地一瞪,之前的慈祥之色蕩然無存,冷冷地看向他。

    「你叫我什麼?」

    蕭布衣微微一笑,拱手為禮︰「小弟蕭布衣,拜見長春師兄。」

    這老者自然就是大楚國的國師長春真人,他本擬自己法力高強道行高深,又克制住了對方幾人的氣運,胸有成竹之下自然顯得很從容。可卻不料蕭布衣竟然一開口就喝破了他的來歷,而且還自稱是他的師弟。再看著站在蕭布衣旁邊的吳解,他頓時就聯想到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你……已經去過傳承之地了?」他的聲音不再那麼沉著,而是顯得有些緊張。

    「那是當然。祖師真傳,果然博大精深!」蕭布衣笑著說,「小弟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將其學完,真是大開眼界啊!」

    他說得輕描淡寫,長春真人卻聽得目眥欲裂,忍不住大吼︰「豎子竟敢竊奪真傳道法!納命來!」

    說著,這老道抬手一指,吳解他們頓時覺得恐怖的壓力從天而來,抬頭看去,卻見朗朗青天竟然墜落了下來!

    這一幕真是叫人目瞪口呆︰漫天的雲彩、青色的天穹、甚至連天上那一輪深秋的紅日,都在飛快地朝著他們墜落下來,似乎很快就要壓在他們身上,將他們壓成齏粉。

    「借勢之法——師兄果然用得巧妙。」蕭布衣微微一愣便回過神來,笑著也是抬手一指點去,天空的墜落之勢立刻消失,只見天還是那天,雲還是那雲,太陽還是那太陽,剛才的天墜景象,根本只是一場幻覺。

    「你的本事不小啊……」長春真人臉色一白,但瞬間就恢復正常,他陰森森地盯著蕭布衣,惡狠狠地說,「小小年紀,居然將借勢之法修煉到如此地步!」

    「不,我只是能破罷了。」蕭布衣搖搖頭,貌似很誠實很單純地說,「師兄你一定在這個法術上下了很多功夫吧?其實真的沒什麼意思。這借勢之法練起來麻煩,可破起來卻簡單得很。」

    「……這也是真傳道法裡面記載的手段?」

    「嗯,類似的手段還有很多,師兄你可以都試試。」蕭布衣笑眯眯地看著滿懷憤怒和嫉妒,已經看不出半點仙風道骨的長春真人,「祖師真傳道法裡面很多都是教導我怎麼對付那些走上了邪路的不肖弟子……看來他老人家早就算到有這麼一天了。」

    長春真人眼中惡意閃爍,卻又充滿了警惕,一時間不敢出手。

    以修為而論,初步踏入煉罡境界的他比才剛剛摸到百煉門檻的蕭布衣強得不是一星半點,但透過蕭布衣,他卻隱約看到了昔年那位算無遺策的蓋世奇才李布衣。

    一想到李布衣可能針對各種道法都傳下了破解之法,他就覺得十分不安,害怕自己的法術再次被破——借勢之法被破,已經讓他受了一些內傷,要是再被接連破掉法術的話,只怕他真的會在陰溝裡面翻船!

    但這絕不代表他會就此放棄!如果說剛才他還只是想要阻止太子一行,等熊 正式登基,完成了老君觀那邊的任務就行,現在他已經完全懶得理睬熊 和老君觀了。

    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殺死蕭布衣,奪取布衣神相的真傳!

    略一沉吟,他頓時就有了主意。

    「徒兒,你去對付這小子,我來收拾其他人。」他向孫黃芽下令,然後手上黃光一閃,已經多了一份書卷,輕輕展開書卷,眾人腳下的地面上頓時出現了許多奇異的符號和上古文字。

    蕭布衣一驚,急忙施法鎮住自己腳下的陣法,想要運用針對這挪移天地之法的獨特手段來破解法術,可還沒等他出手,就見對面的長春真人和身邊的眾人突兀地消失,只剩自己一個人面對著那叫孫黃芽的中年道士。

    「小輩啊,真不知道你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孫黃芽哈哈一笑,信心十足地說,「我因為資質所限,學不成李祖師的法術,一直學的是其它散修法門。可現在卻正好克制你……師尊果然學究天人、算無遺策!」

    蕭布衣陰沉著臉,冷笑著說︰「你還是少替他吹兩句吧。沒準等一會兒挪移天地之法就會破除,看到他死在地上。」

    「就憑那個百煉境界的小子和兩個先天境界的妖怪?」孫黃芽不屑地搖搖頭,滿臉都是不信。

    「你可知道那個百煉修士是什麼來歷?」蕭布衣神秘地笑了笑,低聲說,「他是青羊觀的真傳弟子!」

    青羊觀的名頭的確響亮,孫黃芽頓時被震住,呆了一下,急忙發動法術,想要聯繫長春真人,將這個消息告知。

    蕭布衣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一見他分心,雙腳立刻猶如在水面劃動似的,接連踩了幾個奇異的步子,整個人卻瞬間消失,卻是借助長春真人的法術之力直接挪移到了孫黃芽面前,左手捏著道決,右手憑空畫符,幾道閃閃發光的冰箭已經在空中成型,直奔孫黃芽的面門。

    孫黃芽在見他施法的時候已經知道不妙,但此刻手頭上正有一個法術在施展,根本騰不出手,只得一邊急急忙忙後退,一邊撤銷傳訊的法術,想要盡快做出防禦。

    他的基本功極為紮實,施法也極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法術,搶在被冰箭射中之前在自己面前樹立了一道八角形的光盾。

    可還沒等他喘口氣,就見那幾道冰箭明明打在光盾上卻毫無反應,甚至連蕭布衣自己都光芒一閃,猶如水泡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糟糕!是幻術!」孫黃芽心中大驚,急忙再掐動法訣,卻終究慢了一步。

    幾把閃亮的飛刀從他背後飛來,直接釘進了他後心。

    孫黃芽背後劇痛,知道已經受了重傷,不及回身,將手上的法術臨時改動,大喝一聲發了出去。

    隨著這聲大喝,他周圍猛地出現了無數電光,朝著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轟去。

    不管蕭布衣躲在什麼地方,也休想躲過他的電擊!

    可這一擊卻打了個空,只見無數電光在空中到處肆虐,轟得地面上處處青煙冒起,但卻根本沒有打到蕭布衣。

    這個布衣神相的真傳弟子,剛才將幻術和挪移之術結合起來,一擊就重傷了他的可惡傢伙,似乎消失在空氣之中,看不見半點蹤跡。

    孫黃芽心中疑惑,手上則半點也不敢怠慢,先是施法將背後的飛刀取下來,然後用法術封住傷口,正想要取出幾粒療傷藥服下,卻突然感覺到心頭警兆大起,似乎有極大的危險從上方襲來。

    他手上捏著法術抬頭看去,只見茫茫蒼天不知何時已經朝著自己墜落下來!

    這正是剛才長春真人施展的法術,借勢之法,天墜!

    孫黃芽不料蕭布衣竟然能夠跟長春真人施展完全一樣的手段,頓時嚇得魂不附體。急忙將手上的法術直接朝著天空轟去,然後不顧三七二十一,把自己能夠施展的手段全部發了出來。

    但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徒勞,這次的天墜之勢強得驚人,儼然如同長春真人親自施展一般。任他怎麼抵抗,都不能將天空墜落之勢稍稍延緩。

    片刻之後,隨著一聲慘叫,地上多了一灘被活活壓扁的肉醬。

    直到這個時候,蕭布衣才從一個簡陋的地洞裡面冒出頭來,他雖然因為法力真氣消耗過度而有些臉色發白,但卻笑得很開心。

    「菜鳥就是菜鳥!跟我蕭某人鬥法?你師傅夠資格,可你還差得遠呢!」
jazzsax 發表於 2014-1-3 17:29
第三十七章破陣

    蕭布衣看似輕描淡寫就殺了孫黃芽,但這個過程中。其實花費了許多的心力,更冒了不少風險。

    他從一開口,就牢牢鎖定了自己是布衣神相的真傳,是跟長春真人一個層次的高人。此後出手破法,也證明了這一點。這就讓孫黃芽在心中暗暗對他多了幾分忌憚,絕不敢用任何布衣神相一派的法術,只敢使用那些尋常散修法術。

    大概是運氣很好,孫黃芽竟然不會布衣一派的法術,當這傢伙信心十足地說出這話的時候,蕭布衣心中真是恨不得哈哈大笑。

    他看似年輕,其實卻是已經在江湖上闖蕩了二十年的人物,散修的世界十分殘酷,他光是跟人鬥法搏命就至少有五六回,這方面的經驗遠在常年靜修的孫黃芽之上。更重要的是,孫黃芽是大楚國的著名修士,而他卻籍籍無名,彼此對對方的瞭解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知識的差距,清清楚楚地體現在了戰鬥力上。

    一開始,他先借用尚未完全消散的挪移天地之法跑到了孫黃芽的身後,同時用幻術造出了一個幻象發動進攻。

    這攻擊其實只是試探一下,試試孫黃芽的成色,看看這據說修道多年法力深厚的老道究竟本事如何。

    結果這麼一試,蕭布衣就笑了。

    看到幻術的第一個反應不是躲閃而是後退,這說明孫黃芽缺乏跟人鬥法的經驗,估摸著這老傢伙整天就用法術欺負那些不會法力的凡人,從沒跟同樣擅長法術的人玩命過。

    天下除了吳解這種怪胎,有幾個修士會喜歡跟敵人打貼身戰?一看到對方貼身,第一反應當然是在躲閃的同時用可以瞬間發動的小法術反打對方的關節以阻止對方貼近,緊接著就是給自己用諸如神力術輕身術之類的輔助法術。結果孫黃芽居然後退,防禦……這麼一來,頓時就被蕭布衣看穿了他的底細。

    修道多年法力深厚?嘿……這老傢伙根本就是個水貨!

    看透了對方的底細之後,他一邊施法在地上挖了個洞鑽進去,一邊在地上佈置了幾把追命飛刀。

    「追命飛刀」是散修們很喜歡使用的一種介於法器和法術之間的手段,飛刀只是普通的飛刀,經過簡單的法力祭煉,然後便能將其飛起殺敵。不過凡物畢竟是凡物,再怎麼祭煉,它也只有一擊之力。

    這種簡陋的「法器」成本低到幾乎沒有,深受蕭布衣之類窮困散修們的喜愛,平時身邊總帶著幾把,堪稱居家旅行、殺人滅口的不二選擇。反正練氣士們只要沒有百煉有成,身體比凡人也結實不到哪裡去,被飛刀扎中了要害也一樣會死。

    孫黃芽自然也不例外,雖然蕭布衣的這幾把飛刀沒有能夠直接扎死他,但一下子就讓他受了重傷,更讓他完全陷入了驚恐不安之中,喪失冷靜胡亂施法,反而給了蕭布衣以可乘之機。

    至於那殺死他的「天墜」,其實只是幻術罷了。

    昔年李布衣曾經有緣學到魔門秘傳的「化幻為真」手法,能夠將對手在幻術中受到的傷害變成真正的傷勢。這是只有在他的真傳之中才記載的秘法,蕭布衣也是最近才剛剛練成。

    但這魔門秘傳的法術果然威力不凡,孫黃芽心亂之下中招,便誤將幻術當成了真實,稀里糊塗就死在了幻覺之下——其實將他壓成肉醬的根本不是什麼天墜之法,而是他體內不受控制的狂暴真氣。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修士體內的真氣既是力量和生命之源,也同樣可能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

    只是這個秘法對於蕭布衣來說終究還是有點太難,施法的時候還不覺得,等到將孫黃芽殺死之後,他才赫然發現自己的真氣法力幾乎已經見底——這種可怕的法門根本不在乎施法者的自身狀態,只考慮殺敵而不考慮自保,甚或為了殺敵而不惜自殺……

    「祖師爺得到的秘法,只怕是魔道死士們專用的吧……」蕭布衣嘟嚷著取出一些丹藥服下,運功將藥力吸收轉化成真氣,臉色才漸漸好轉。

    他環顧著左右,地上的挪移天地之法痕跡已經完全消失,他只根據從剛才驚鴻一瞥的印象勉強計算出挪移的目標似乎距離這裡不遠,卻沒辦法算出準確的位置。

    皇宮這麼大,「不遠」究竟是哪裡啊!

    蕭布衣苦惱地東張西望,最終確定自己的確是沒辦法趕去幫助吳解,只得嘆了口氣,考慮該怎麼做。

    他先看向那棵枯木,枯木周圍忙著砍樹的士兵們已經趁著剛才戰鬥的時候一哄而散,連一個人都看不見了。

    這枯木似乎是很厲害的法術,他稍稍觀察了一下就確定自己短時間內無法將其破解。

    於是他又看向不遠處的那個地洞。

    地洞周圍環繞著特殊的陣法,而且一層一層沿著地洞排布下去,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工程浩大得令人驚嘆。

    他只是一眼看去,就忍不住瞪大了眼楮。

    這是布衣神相一脈的法術!

    他忍不住朝著地洞慢慢走去,一邊走一邊分析陣法,很快就在陣法中找到了好幾個不和諧的地方。

    「奇怪,這陣法明明應該只隔絕氣運感應,怎麼連普通的感應甚至於聲音和震動都隔絕了?那不是等於跟閉關用的密室一樣了嗎?要這麼弄的話,直接折騰個靜室多方便,挖地洞幹嘛?」

    他納悶地自言自語,想了想,開始動手修改陣法。

    之前太子說過,守護大楚國幾百年的老祖宗就住在地洞裡面,守護著大楚國皇宮下的一道靈脈。而看長春真人和孫黃芽特地守在地洞門口的樣子,他老人家應該還住在裡面,渾然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麼只要修改一下陣法,將那些遮蔽感應的部分去除掉,這位神通廣大的老祖宗一定就能明白外面發生的事情。

    只要老祖宗出手,必定可以撥亂反正,將這場叛亂消弭!

    蕭布衣打定主意,手下動作飛快,對一層層複雜的陣法進行細緻的調整,在不損害主體結構的情況下將那不必要的部分剔除。

    這是個細緻活,他得專心致志才能完成,所以一時間他也顧不得再去考慮吳解等人的情況。

    反正……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也只能相信吳解福緣深厚,絕對不至於就這麼死在這裡……

    「他的面相一點都沒有夭折的跡象,絕對不可能才二十歲就死掉的!以李祖師的名義發誓!」

    而這個時候,吳解卻正在陷入苦戰。

    長春真人做事很利落,剛一完成挪移之法就以罡氣掀動狂風,向他們發動了猛攻。

    民間傳說裡面常有仙人呼風喚雨的傳說,而在吳解這些內行人看來,這其實就是在說煉罡修士們的神通。

    罡氣乃是以本身魂魄之中一點靈明為引子,從生死幽明之間引發的無明神風。這神風乍起之時無形無相,可一旦吹起來就浩浩蕩蕩不可阻擋。外能掀起狂風暴雨,內能吹透四肢百脈,外能騰雲駕霧翱翔九霄,內能脫胎換骨長生不老。

    很多人都認為,修士到了煉罡境界,才能真正算得上是仙人。

    吳解一見長春真人抬手就知道不妙,他雖然不能準確地判斷出長春真人的修為境界,但這個動作卻是頗為眼熟的——那是抬手搧風的動作。

    他在門中借來的前輩鬥法心得中看到過,用罡氣掀起狂風,正是煉罡修士慣用的手段!

    不及細想,他抬手摘下墨鏡,左眼鮮紅的瞳仁剎那間熊熊燃燒,化作一片鋪天蓋地的鮮紅,將身邊眾人罩住,並且朝著長春真人籠罩過去。

    但這片鮮紅還沒能罩到長春真人的面前,就迎上了突兀而來的狂風。

    鮮紅的火界和浩瀚的狂風硬頂著,火焰被狂風吹得四處流離,若非火界之火凝而不散,只怕早已將周圍化為一片火海。

    吳解竭力支撐了一兩秒鐘的火界,回頭看眾人都已經在祝槐這個老江湖的指揮下趴在地上,這才放心地收起法術。

    可他自己卻沒能來得及趴下,被狂風直接吹飛了出去,結結實實撞在遠處的院牆上,轟隆一聲,將結實的院牆撞塌了小半邊。

    長春真人一招擊飛了吳解,臉上卻殊無喜色,反而顯得有些凝重和擔憂。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從殘磚斷瓦裡面爬起來的吳解,沉聲問道︰「竟然能夠以百煉修為抵擋我的罡風!你這是什麼法術?」

    「此乃靈霄火部正法!」吳解撢撢灰,若無其事地走出來,彷彿剛才那一撞對他毫無影響,「在下吳解,青羊觀弟子。此乃本門無上妙法。」

    「青羊觀」這三個字還是頗有威力的,長春真人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如果說他之前只是有些忌憚遲疑的話,現在就是驚疑交加,顯出了幾分不安。

    「青羊觀也要摻和到這件事情之中嗎?你們不怕跟老君觀全面衝突?」他大聲問道,但聲音裡面卻有掩飾不住的焦慮。

    「本門有令,守正勿失,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若是老君觀想打的話,他們有祖師,本門也有祖師。」吳解也不傻,一見他氣勢低了下去,立刻抓住機會順桿就上,「長春真人,你好不容易才突破煉罡境界,從此得享長生不老的逍遙自在。何苦摻和到這種事情裡面來?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的本事在人間已經是了不起的大高手大宗師大前輩,但想要牽涉到這種事情裡面,恐怕還不夠格。」

    長春真人被吳解這麼嘲諷了一下,卻也沒有發怒,因為他知道吳解說的是事實。

    青羊觀也好,老君觀也罷,都是屹立多年的修道門派,門中煉罡修士比比皆是,凝元前輩也不乏其人,甚至可能連還丹老祖都有!他區區一個剛剛踏入煉罡境界的修士,摻和到這兩派的鬥爭之中,當真是火中取栗,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給燒傷甚至燒死!

    想到這裡,他頓時心生退意。正想要找個台階離開,卻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還要從蕭布衣那裡奪取布衣神相的真傳呢!

    一想到布衣神相的真傳,他原本有些猶豫的念頭就重新定了下來。

    散修最夢寐以求的就是道法真傳,眼看著真傳在前,別的事情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就算殺了吳解,青羊觀也未必能夠抓住他!

    想到這裡,他眼中頓時凶光四射,眼看著就要出手。

    吳解見他這個模樣,心知不妙,深深地吸了口氣,整個人周圍烈焰騰起,彷彿化成了一顆巨大的火球,不退反進,直接朝著長春真人衝了過去。

    以百煉修士對煉罡修士,拉開距離慢慢打的話是毫無勝算的,只有靠近了貼身搏殺,才能有一線生機!

    可還沒等他衝過去,狂風又迎面吹來。

    這次的狂風比之前更加猛烈,非但將他再次吹飛,甚至連趴在地上的眾人都被吹得抓不住地面,一個個大叫著飛了起來。

    長春真人面露笑容,正想再加把勁,一道粉紅色的光芒突然從人群中發出,無視了他的狂風,正中他的心窩!
jazzsax 發表於 2014-1-3 17:31
第三十八章圍殺

    鬥法的時候,最舒服的莫過於以道行壓人,任你千變萬化,我一巴掌就把你給碾成渣;而最痛快的事情呢,則莫過於越級取勝,明明對手道行功力在自己之上,卻憑藉更厲害的功法或者寶物取勝,甚或只是以巧妙的智慧將對手擊倒,那是極為酣暢爽快的事情。

    然而自古以來,道行壓人比比皆是,越級挑戰成功的卻寥寥無幾。最近幾百年裡面唯一一個出了名的越級挑戰專家,就是劍神棄劍徒。

    而且嚴格地說,棄劍徒都不能算是越級挑戰。因為他是以武入道的,領悟了無上劍道,無法以煉氣士的道行層次來判斷。而如果不考慮他的話,天下還真沒幾個成功的越級挑戰的例子。

    道行的差距,簡直猶如天塹一般!

    以吳解和長春真人為例,無論是戰鬥的經驗還是法術的高明,吳解都超過了長春真人。然而長春真人就靠著道行高深,一出手便是罡風呼嘯,任憑吳解怎麼想辦法都衝不過罡風,只能被他吹飛,連近身都做不到。

    可世上的事情也並非那麼絕對,長春真人把注意力都用來對付吳解,就給了丹兒和祝槐機會。而更加踫巧的是,丹兒恰恰就有能夠突破罡風的攻擊手段!

    她身為花精,修煉就是日復一日地吸收天地靈氣、日月精華。一方面用來提升道行,另一方面則練就了一種獨特的法術。

    這法術乃是將多年吸收的陽光精華混合著自己的本命元氣,凝練成一道光芒。非但威力大得出奇,速度也快得超乎想像。更因為其本質是光芒,各種尋常的手段都無法阻擋,就連罡風都不能遲滯分毫。

    這道光芒是她的本命神通,若是繼續溫養修煉下去,日後便能以此為基礎修煉成一顆元丹,要是再能夠得到大機緣,以道心洗去凡塵俗念,元丹化為金丹,就能夠得道飛昇。

    按說這只能使用一次的本命神通是萬萬不能用掉的,但眼看著形勢危急,她也顧不得再考慮修成元丹乃至於日後飛昇的問題,牙一咬就把它發了出來。

    她一直在等待機會,而當長春真人再次掀起狂風將吳解吹飛的時候,終於找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漏洞,輕吟一聲,張嘴噴出了一道粉紅色的光芒,剎那間穿過數十丈的距離,準確地射中了長春真人的心窩。

    這一擊打得極重!若非長春真人在危急關頭靈機感應,以體內罡氣略略抵擋了一下,只怕能將他的身體直接打穿!

    但就算靠著罡氣擋住,免去了破體之厄,長春真人也臉色潮紅,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體內那股凝練未久的罡氣更是被這一擊完全打散,在四肢百骸中遊走激盪,不僅刺得他全身劇痛,更讓他一時間難以將罡氣提聚起來。

    在這段時間裡面,他赫然被從煉罡境界打落到了入道境界!

    意外遭此重創,長春真人痛徹心扉之餘更是怒不可遏,大吼一聲「妖孽找死!」,便取出一支拂塵朝著丹兒揮去。

    以他的道行,一眼就看穿了丹兒的真身是草木精靈,而這支拂塵便是專門克制這類生靈的。其以地火毒焰為骨,以幽冥陰氣為須,更以大國氣運將這兩種惡毒之物鍛成一體。不僅能夠消弭生機,更具有污染之力,只要被沾上一點,就會循著生氣一路污染過去,片刻工夫就能將一株參天古樹化為枯萎的朽木。

    丹兒施展本命神通之後暫時力竭,雖然看見拂塵化為一團黑色火焰打來,卻連站都站不起來,更不要說閃避。

    好在祝槐反應極快,一腳將地上的石板踩裂,彎腰抓住裂開的石板,以和體型截然不符的怪力把差不多一人高的石板舉了起來,迎著那團黑色火焰砸去。

    轟然巨響,石板被黑色火焰炸得四分五裂。但祝槐卻已經趁著這個機會拖住丹兒急忙後退,一口氣退到院牆邊,和吳解並肩。

    她可是闖蕩江湖多年的老妖怪,雖然法力不強,但戰鬥的經驗卻是很豐富的。一眼就看出此刻長春真人唯一忌憚兩分的就只有吳解,自然要和他並肩作戰。

    反正……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嘛……

    祝槐下意識地看了看吳解,確定對方的確比自己高一點,頓時就鬆了口氣,放心了許多。

    吳解有些納悶為什麼她突然顯得那麼安心,不過現在並非提問的時候,他大喝一聲,身上火焰猛地高漲,化作數十條火蛇,從幾個方向對長春真人展開了圍攻。

    長春真人一擊失手,也懶得收回拂塵,又取出一隻玉如意祭了起來。這只玉如意名為「墜星」,是用罕見的隕星碎片打造而成,一旦祭起就化作金色巨石,巨石周圍還燃燒著熊熊烈焰。

    這石是天外奇石,非金非石,不在五行之中,卻比精鋼還要堅硬;這火是九霄神火,熔金斷鐵易如反掌,便是先天罡氣也只能抵擋片刻。

    長春真人當初得到這塊隕星碎片之後,不知道花了多少心力,浪費了多少材料,才將它製造成那枚玉如意。雖然限於手段粗劣,只將隕星碎片的威力發揮出很小的一部分,但隕星碎片可是堂堂天材地寶之列,就算只發揮一小部分的威力,也已經是極為強大的法器。

    眼見金色巨石迎面飛來,祝槐頓時嚇得魂不附體,也顧不得「天塌下來砸高個」的問題,直接拽著丹兒拔腿就跑,想要逃之夭夭。

    奈何丹兒並不領情,不僅不跟著跑,反而奮起法力,雙手間飛出無數的花瓣,朝著金色巨石攔去。

    縱然長春真人因為心窩受創罡氣渙散,一時間只剩下了入道修為,法力深厚程度也遠在她之上,這一攔就等於是雙方硬踫硬地過了一招,長春真人若無其事,丹兒卻朱顏失色嬌軀劇顫,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將衣衫和地上全都染紅了一片,整個人無力地倒了下去。

    先天境界和通幽境界豈能硬拚!只是一招,她就受了重傷。

    吳解見她出手的時候已經知道不妙,卻來不及阻止,只得咬咬牙不管她的情況,縱身化作火光,繞過金色巨石衝向長春真人。

    雖然不知道長春真人為何不再施展罡風而是使用法寶,但良機稍縱即逝,不趁著這個機會衝到長春真人面前,將戰鬥化為貼身的格鬥,那等待大家的就都只有死路一條!

    長春真人的戰鬥經驗也不比自己的徒弟多到哪裡去,本擬吳解會跟他一樣站定了施法對轟,卻不料吳解竟然有這麼果斷的反應,直接衝上來要貼身搏殺。他體內依然在刺痛不已,罡氣依然無法提聚,面對著氣勢洶洶衝上來的吳解,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慌了手腳。

    倉促之間,他只能拔下頭上的木簪擲去,木簪離手之後化作一道猛烈的電光,直奔吳解。

    但吳解可是經過衛疏這等武道宗師實戰磨練出來的防禦和躲閃專家,一見他揮手投擲的動作就判斷出了那支木簪的投擲方向,身子猛地伏下,幾乎貼上了地面,將那道電光躲了過去,同時速度還沒有受到影響,猶如一隻矯健的豹子,衝到了長春真人的面前,揮拳直奔心窩。

    他早已注意到剛才長春真人心窩已經挨了一下,所以出手也進攻同樣的部位。

    長春真人哪裡敢被他打中!急忙發動法術,身上的道袍無風自動,猶如水波一般蕩漾起來,吳解這一拳明明打中了,卻感覺打在既軟且韌的東西上,半點力氣都發不出去,徒勞無功。

    吳解反應極快,一拳無功的同時直接抬起左膝就撞向了長春真人的下腹——只要是男人,沒有不怕這一招的!

    長春真人根本沒料到他出手會這麼快,好在道袍上的法術還在維持,雖然被這一下撞得踉蹌後退,卻依然沒有受傷。

    吳解得勢不饒人,雙手虛握猶如虎爪,朝著這老道的面門抓去。

    道袍可以防禦,難道他的臉皮也能防禦嗎!

    長春真人眼見著一雙比虎爪更恐怖的鐵掌到了面前,頓時嚇了一跳。這時他戰鬥經驗不足的缺點就暴露無遺,面對著武道高手的貼身搏殺,他甚至來不及做出及時的反應。

    眼看吳解的手**離他的眼楮已經近在咫尺,他惶急之下也顧不得別的,只好一口真元之氣噴出,化作帶著血腥味的狂風,將吳解逼退。

    真元之氣是本名精元所化,這口氣噴出去,至少折損了他十年以上的道行。可長春真人此時已經顧不上心疼,因為吳解被逼退之後根本沒有停止攻擊,反而身子一翻,雙腳上火焰騰起,凝聚出幾支火箭射來。

    高手交鋒,一個先機往往便足以決定生死。縱然長春真人修為遠比吳解深厚,但負傷不能動用罡氣的情況下,卻還是被吳解打得手忙腳亂。

    可惜他終究道行比吳解高深了太多,在生死關頭不惜代價地接連噴出真元之氣,將吳解的攻擊全部擋住。然後又取出了新的寶貝,祭起一串念珠,化作無數金光,鋪天蓋地朝著吳解打去。

    吳解原本道行就不如長春真人,這種大範圍的攻擊恰恰擊中他道行淺薄的軟肋,任憑他怎麼躲閃怎麼抵擋都左支右絀哦,被金光打得口吐鮮血,連連後退。

    這個時候祝槐終於找到了出手的機會,她裝作若無其事地縮在一邊,其實雙腳已經化作根須深入地下,更一直伸展到了長春真人身邊,抓住機會猛地竄出地面,只見幾條粗大的樹根猶如巨蟒一般將長春真人死死纏住,讓這前輩高人一時間動彈不得,連法術都無從施展。

    長春真人大驚,急忙燃起本身真火想要燒燬樹根,可祝槐深知此刻乃是你死我活的關鍵時刻,縱然被真火燒得大聲慘叫也要咬牙硬撐,不惜耗費元氣維持著樹根的堅固,堅決要捆住長春真人。

    吳解戰鬥經驗豐富,豈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清嘯一聲,毫不理會那些打向身體的金光,駕起無形劍,連人帶劍化作一道雪亮的光芒,衝著長春真人刺去。

    電光石火間,劍光透體而過,長春真人驚恐絕望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卻再也沒有半分變化。

    幾秒鐘後,他經過真氣百煉堅比岩石的身體就在祝槐的樹根勒緊之下寸寸粉碎,化為一地殘破的血肉。

    這位百年來的大楚國國師最後的結局,也不過只是一灘血污罷了。
jazzsax 發表於 2014-1-3 17:32
第三十八章 追擊

    相比蕭布衣對孫黃芽的碾壓優勢,吳解、丹兒和祝槐三人簡直就是拼了命才殺死長春真人,其中的難度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這是理所當然的,蕭布衣道行法術戰鬥經驗全都在孫黃芽之上,取勝全無懸念,只看怎麼贏而已;但吳解他們三個加起來都沒長春真人道行高,即使修為最高的吳解還比這位大楚國國師低了差不多兩個大境界,在這種情況下居然打贏了……吳解覺得,自己等人的這場勝利簡直猶如做夢一般,甚至可以記上一份筆記,放在藏一層供後世弟子們學習。

    他坐在地上喘著氣,回顧這場短暫而激烈的戰鬥,忍不住暗暗心驚。

    如果長春真人的戰鬥經驗更多一些,如果他不是對於吳解青羊觀弟子的身份有所忌憚而中間緩了一下,如果吳解自己沒有足夠的實力在正面勉強頂住,如果丹兒沒有那種能夠穿透罡氣進行攻擊的獨門法術,如果祝槐沒有及時用樹根纏住長春真人……

    這些「如果」哪怕只有一個成為現實,此刻橫屍當場的就不會是長春真人,而只會是他們!

    「真是太危險了!難怪歷代祖師們的筆記裡面都說越級挑戰是世上最凶險的事情之一……」當初戰鬥的時候他全無懼色,但戰鬥結束之後卻不禁有些後怕,對茉莉和杜若說,「這段時間順風順水,我還是太大意了!」

    他不是沒有挑戰強者的經驗,天書世界裡面的劍傀衛疏在茉莉的法術強化下,遠比眼前的長春真人更強,而他甚至於還不止一次和茉莉本人過招——茉莉可是修成長生不朽境界的妖神,整個九州大地沒有誰能夠贏得了她。

    經歷過許多那樣的實戰訓練,他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本以為挑戰強者其實也就是那樣,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避開對方的長處,總是能夠找到勝機的。

    直到此刻他才終於明白過來,實戰訓練終究不是實戰!

    無論是劍傀衛疏還是茉莉,在和他交手的時候都會手下留情,或者說他們的目標只是通過訓練充分提升吳解的實力,而不是要殺他。

    可長春真人就不同了,他的目標很簡單,就是殺死敵人!

    基於不同的目標,就會採取不同的戰術。

    和長春真人的這一戰,才是吳解真正意義上的越級挑戰,也才讓他真正體會了與遠比自己強大的敵人廝殺,是一件何等危險的事情!

    「下次不要這麼莽撞了!」杜若嘆道,「要打也不能白天打……」

    吳解尷尬地笑了笑,略過了這個話題。

    如果現在不是白天而是晚上的話,杜若肯定已經從天書世界衝出來跟他並肩作戰。但他回顧這場戰鬥,其實就算加上杜若也不見得能好到哪裡去,反而讓她也一樣遇到了危險。

    面對煉罡修士,他們這個層次的人多一個少一個,並不會有太大的區別。

    「師傅啊……我發現對你的訓練……有點太鬆懈了!」一直沉默的茉莉直到此時才開口,話語中充滿了沉痛的感覺,「仔細想想也是啊,那些強者們誰不是無數次從生死邊緣走過來的?光靠著不溫不火的訓練,是得不到這種寶貴經驗的!」

    「哦?你有辦法給我提供類似這一戰的經驗嗎?」

    「當然有!」吳解的隨口一問,得到了和預料截然相反的回答。

    「你真的有辦法?」他吃了一驚,急忙追問確認。

    茉莉猶如紅寶石一般的大眼楮光芒閃爍,頭上白髮無風自動,一股強大得令人窒息的氣勢漸漸升起——當然,這氣勢對吳解是完全無效的。

    「當然可以!這幾年來,天書世界積攢的源力也不少了,加上那個老道的魂魄,足夠製造一間特殊的閉關室。在那裡面,師傅你可以和各種各樣的敵人戰鬥,雖然戰鬥本身只是幻覺,可得到的經驗教訓卻是實實在在的。」

    吳解只是稍稍一想,就明白了這間閉關室的價值,頓時喜出望外。

    如果能夠提前和各式各樣的強者戰鬥,得到充分的經驗,那麼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應該就不至於打得這麼艱苦。

    至少……可以避免很大的風險,不至於如這次一般要在生死關頭掙扎。

    搏命的感覺,一點也不愉快啊!

    他正在默默地思考和感嘆,突然聽到了祝槐的驚呼痛叫,轉頭看去,卻是她想要收起那塊隕星碎片,結果反而被上面繚繞的九霄神火灼傷,若非及時縮手,只怕一隻手都要被燒焦。

    「怎麼回事?長春真人不是死了嗎?為什麼這東西還在燒?」

    吳解忍不住笑了,走過去將手按在巨石上,用本身控火之力慢慢壓住這上面的火焰,問道︰「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可是隕星碎片啊!它永遠都環繞著九霄神火,除非你有專門的法器,或者像我一樣善於控火之法,否則絕對不要試著踫它。」

    「我哪認識這種東西啊!只是很多年以前,見過一個修士拿著拇指大小的一塊這種東煉製飛劍,簡直把這個看得跟寶貝一樣……」

    「咱們這一次也算是患難與共的生死之交,如果你想要這個的話,等我回到山門,也請師門長輩用這隕星碎片幫你製作一件法器算了。」吳解看了看那塊還在熊熊燃燒的巨石,笑道。

    祝槐喜出望外,連忙道謝。

    吳解正想客氣兩句,突然目光一凜,看向這座庭院門口的方向。

    只見一個綠衣身影猶如利箭一般,從門口衝了過來,踩著奇異的步法,輕輕鬆鬆就從他們身邊繞過,來到了正坐在地上喘氣的太子面前。

    「拜見太子殿下!屬下救駕來遲,殿下受驚了!」

    直到這時他們才看清,這個綠衣身影原來是一個綠衣白衫的少女,她個子不高,相貌英武,一頭短髮白得毫無光澤,整個人也透出一種異樣的感覺,明明是活人,卻有一種幽冥鬼類的錯覺。

    「綠姬?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老祖宗他……終於醒來了嗎?」太子顯得很激動,連聲音都大了起來。

    少女半跪在地上,低聲回答︰「蕭先生拆掉了國師陣法中的機關,師傅已經知道了外面的情況。他老人家暫時無法離開玄冰,所以賜下神劍,更以大神通為我脫胎換骨,以便充分發揮白樓雙劍的威力。」

    「什麼見鬼的脫胎換骨啊!好端端一個大活人,變成不人不鬼半生半死的模樣,算什麼好事?」茉莉嘟嚷著,「這樣的身體連金丹都很難成就,更不要說長生不朽了!」

    「九州絕大多數的修士都無法成就金丹,茉莉你的要求太高了。」

    「人雖然只能站在地上,卻應該要經常仰望天空。不懷著遠大的理想,怎麼能夠走到更高更遠的地方呢?」

    「太過遠大的理想,就不切實際啦!」

    正在交談間,綠姬和太子已經商議妥當,她走到吳解面前,拱手為禮,大概是不習慣跟生人說話,措辭頗有一點問題︰「吳道長,逆賊已經前往祭天台。請道長助我一臂之力,護送太子前去阻止逆賊祭天登基!」

    吳解點點頭,問︰「需要我做什麼?」

    「我的提縱之法不適合帶人,只能在前面帶路,請道長帶著太子跟我來。」

    片刻之後,吳解駕著劍光,跟著猶如幻影一般在地面上飛快前進的綠姬一起在皇宮中飛馳,而太子則伏在他背上,有些緊張地看著腳下飛一般閃過的牆壁樹木。

    以這兩人的速度,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高聳入雲的祭天台下。沿著長長的石階朝上看去,只見穿著龍袍的偽帝熊 正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向頂端,走向歷代天子昭告上天的神聖場所。

    「不能讓他褻瀆祭天台!」太子憤怒地大叫。

    可他們才追了一步,兩個黑袍修士已經攔住了去路。

    左邊那個身影看起來已經接近中年,笑呵呵胖墩墩的臉上,有著一雙凶光四射的小眼楮;右側那個俊美帥氣的年輕人則充滿了鋒芒畢露的感覺,冷然的雙眼之中看不到半點人的感情,冰冷如霜雪。

    「寧王?!」太子驚呼,「你不是死了嗎?」

    俊美的年輕人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毫無溫度的目光看得他忍不住微微一縮。

    「寧王早就死了,此刻站在你們面前的是修士朱權。」

    太子還想追問,綠姬已經二話不說揮劍衝了上去。

    現在不是廢話的時候,砍倒他們繼續前進才是當務之急!

    她使用的是一把比尋常佩劍短了少許的寶劍,劍身上寒氣四溢,只一揮劍就在空中留下了白色的霜跡。劍勢更是猛烈狠辣,絲毫沒有留情之意,直奔朱權的眉心斬去。

    朱權眉毛一皺,手指輕彈,一道劍光後發先至,搶在少女的劍勢及體之前刺向她的心窩。

    人間的劍術再怎麼快,也快不過仙家的御劍之法。

    但這一劍沒能刺中,因為吳解已經在感應到他的殺機之時出手,用劍光護住了綠姬。

    與此同時,那個胖修士也急忙出手,用一支黑色的竹杖擋住了綠姬的劍,救下了朱權。

    雙方這一交手,打了個不相上下。吳解和朱權因為劍氣對撞而同時悶哼一聲,臉色微微一白;胖修士的竹杖上覆蓋了一層冰霜,綠姬則站立不穩,後退了半步。

    「想必你們也看出來了,有我們攔著,你們是無論如何也過不去的。」朱權淡淡地說,「回去吧,我們不會讓你們殺熊 的。」

    「那可不一定!」吳解冷哼一聲,眼中烈焰熊熊,一隻隻赤紅的火鳥在他身邊漸漸成型,「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攔得住多少!」

    熊 是這次叛亂的罪魁禍首,是無數人喪生的元兇。無論誰來阻攔,他都不會善罷甘休!

    連煉罡境界的長春真人都被他給殺了,區區兩個跟他同一層次的百煉修士,有什麼大不了的!
jazzsax 發表於 2014-1-3 17:33
第四十章 落幕

    在吳解看來,救人和殺人都是很有難度的事,但殺人顯然比救人容易多了。

    他冷笑著催動真氣,神火化成的火鳥便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出去,想要越過老君觀二人的阻攔,追上熊 ,將他燒成灰燼。

    但那胖修士果然有過人之能,只見他大吼一聲,身上騰起無窮的黑氣,化作一片巨大的黑網,竟然真的將那些火鳥統統擋住。

    火鳥源源不斷地撞在黑網上,炸成無數的火星。與此同時,胖修士的臉色也漸漸難看起來,腳下不禁緩緩後退。

    吳解的神火是邪祟法術的剋星,他為了保護熊 ,只能憑藉深厚的修為硬扛,當真苦不堪言。

    朱權眉毛一皺,雙手連彈,兩道劍氣呼嘯而出,一左一右畫著互相朝吳解斬去。若是他不趕快收招自保,便免不了要被雙劍猶如剪刀一般剪成兩段。

    可綠姬又怎麼會坐視吳解吃虧!她輕喝一聲,手持短劍朝著朱權衝去,完全不理會朱權的劍光,將冰冷的劍勢狠狠地當頭斬下。

    這正是圍魏救趙的手段,除非朱權願意同歸於盡,否則他就只能回劍自救。

    朱權自然不願意在這裡稀里糊塗地跟人同歸於盡,只得暗嘆一聲,將兩道劍光都收回來,一道擋住短劍,另一道直取綠姬的咽喉。

    但這時吳解卻又及時出手,將劍光再度放出護住綠姬,雙方又是硬踫硬交了一次手。

    和上次不同,這次朱權以一敵二,頓時便吃了虧。

    劍光對劍光的這邊倒也罷了,畢竟吳解並未出多大的力氣,但劍光對短劍的那一擊,綠姬卻是全力以赴的。

    和武者劍術相比,煉氣士的飛劍雖然輕靈迅捷之處頗為了得,但同等修為之下,力量這一塊終究要吃點虧。加上朱權一心二用,劍光上的力量也弱了很多,結果劍光竟然被這短劍斬得落下了幾分,若非他及時後退,甚至要被一劍砍成兩片!

    可即使躲過了分屍之厄,朱權英俊的臉上也多了一道鮮紅的血痕,這道血痕從額前直到眉心,就像是一隻閉著的豎眼似的。

    朱權臉色一凜,眼中殺氣大盛。

    他不是那種在乎相貌的人,可面相之中額頭被稱作「天庭」,天庭有了缺口,對於面相而言是很不吉利的事情。

    被一劍斬破了額頭,他不由得勃然大怒,操縱著劍光如同兩條毒蛇一般連環進擊,逼得綠姬連連後退。若非有吳解的劍光幫忙護身,只怕早已身中數劍而死。

    綠姬的劍術終究還沒有得到忌前輩的真傳,面對仙家的御劍之法,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吳解正在心急,杜若卻突然說道︰「強攻!這傢伙的劍光華而不實,逼他跟你硬拚!」

    他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按照杜若的建議出手,將無形劍的劍光凝成一股雪亮的光華,朝著朱權席捲而去。

    朱權急忙後退,雙手十指不斷彈動,操縱著兩道劍光抵擋吳解的無形劍。可他這兩把飛劍的質地比無形劍差了許多,施展劍術騰挪絞殺倒也罷了,像現在這樣硬踫硬地交鋒,正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無形劍的劍光依然明亮耀眼,但他的飛劍劍光卻漸漸黯淡了下來。

    「可恨!」朱權不由得心中大恨,他修煉入道之後便在御劍術上突飛猛進,常常自詡劍術才華無人可及,堪比千年以來的正道第一人棄劍徒,自稱一劍在手無所不破——結果吳解就用實際行動,狠狠地抽了他一記耳光。

    在他看來,吳解的劍術拙劣得可笑,幾乎看不出什麼機巧變化,來來去去都是橫衝直闖,宛若一匹喝醉了酒的野馬,一個勁兒興高采烈地撒歡,全無半點技術性可言。

    但偏偏就是這樣拙劣的劍術,卻因為他必須守住通往祭天台頂端的道路,憑著飛劍的優勢,將他死死地壓住,打得他全無還手之力……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心中怒氣越積越深,偏偏卻無法發洩,只能咬著牙死死守住,甚至連半分餘力都抽不出。

    他的那對飛劍質地比吳解的差太多,不用盡心力卸去吳解劍上力量的話,只怕三兩下就要被轟成碎片。

    朱權被吳解的劍光逼得一步步後退,心中不知道下了多少次決心,等此間事了,一定要去弄一把上等的飛劍來!

    若是此刻有一把好劍在手,他早就將面前這個不懂劍術的蠻子給宰了!

    只是他並不知道,吳解看似簡單的劍術,其實是經過反覆琢磨,對照棄劍徒的無上神劍研究了無數回,最終才敲定的招數。

    吳解自知缺乏劍術天賦,所以專心研究怎麼才能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將飛劍的威力充分發揮出來,經過了幾個月的鑽研和推敲,最終將自己的劍術簡化為幾個直截了當的招數。

    這幾招沒有任何的機巧變化,直來直去,乾脆明白,唯一追求的就是更快、更強、更直接。

    其實這幾招野蠻人風格的御劍術尚未完全練成,還沒有能夠把十成的力量都充分發揮出來。所以直到杜若提醒,吳解才陡然醒悟,想起了它們。

    事實證明,在實戰尤其是劍術方面,杜若的眼光的確比吳解高明了太多。他這一換劍術,頓時就壓住了朱權,將朱權的兩道劍光逼得節節敗退,連朱權自己也不得不緩緩後退。

    而這個時候,綠姬已經收好了短劍,將背後背著的一把長劍拔了出來。

    尋常的佩劍大概三尺長,可她的這把劍恐怕超過了五尺。劍身泛出清冷的光芒,當寶劍出鞘之後,綠姬周圍頓時出現了迷離的白霧,冷冰冰涼颼颼,而吳解更感覺到只是被劍光照到,身上彷彿就要起一層白霜。

    這把劍的威力顯然還在短劍之上,但使用起來也比短劍困難許多。綠姬深深地吸了口氣,冰冷的霜霧被她吸進去,然後吐出來的時候已經化作一團一團奇異的文字,浮在空中。

    「我來打開通道,你帶殿下去殺熊 。」

    她用一種理所當然的態度說道。

    不等吳解點頭,她已經大喝一聲,縱身躍起,長劍在空中劃了半圈,將所有的奇異文字全都納入劍光之中,然後猛地斬落。

    剎那間,劍光猶如夜空中的皎潔月光,將兩個敵人全都籠罩在裡面。

    白樓劍法,皎月慈航!

    這是忌道人的成名劍法之一,那位五師兄一看劍勢便臉色大變,二話不說拖住朱權就朝著旁邊躲去,根本不敢硬接。

    而已經有所準備的吳解就一把抓住身邊的太子熊洱,劍光包裹著兩人,呼嘯著從台階上衝過去,衝破了那道黑色的巨網,衝向祭天台的頂端。

    他將御劍術發揮到極致,劍光快得猶如閃電一般,只是眨幾下眼楮的功夫就追上了那支隊伍,甚至超過了站在隊伍最前面的兩個太監,搶先一步落在了祭天台上。

    熊 正躊躇滿志地準備踏上祭天台的頂端,昭告上天,宣示自己終於成為了大楚國的天子,卻沒料到眼前光芒一閃,一個面貌忠厚的少年已經帶著之前還下落不明的太子搶在了前頭,攔住了自己的去路。

    他頓時勃然大怒,正要開口,吳解卻搶先出手,劍光一閃便抵住了他的咽喉。

    「老實點!」吳解一招制住熊 ,目光冷冷地掃過眾人。在他的目光逼視之下,無論是早期被熊 的屠殺嚇破了膽的文武百官,還是那些跟隨熊 至死不悟的士兵們,都感覺變成了被老虎盯住的兔子,戰戰兢兢動彈不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太子殿下,請您說兩句吧。」吳解控制著劍光將熊 死死困住,用劍氣逼得他無法開口,同時自己讓開一步,請太子講話。

    太子點了點頭,正了正衣冠,站在祭天台的頂端,俯視著眾人。

    「諸位卿家,這場叛亂,至此結束了!」

    他用一句話就讓原本惶惶不安的文武官員放下心來,也讓原本還想負隅反抗的士兵們滿臉頹然。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天一夜之間,一位又一位忠義之士用他們的鮮血書寫了忠義二字……這所有的一切,我熊洱不會忘記,大楚國不會忘記,青史不會忘記!」

    「可是,我們已經流了太多的血,死了太多的人。」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注視著滿臉不甘的熊 ,「我知道你很不甘心,我也知道你還有很多想說的。但不甘心就不甘心吧,我不想給你再開口說話的機會了。」

    他從腰間拔出佩劍,一步步走到被劍光困得動彈不得的熊 面前,將寶劍高高舉起。

    「逆賊受死!」

    寶劍揮下,鮮血濺起。

    提著還在滴血的寶劍,熊洱走回到祭天台前,雙手捧著寶劍,向象徵著「天」的玉案下跪。

    「蒼天在上,大楚國第十四代皇帝熊洱今日即位。事發倉促不及準備祭品,請以逆賊為祭!」

    隨著他的禱告詞,天空的雲氣湧動起來,一道連凡人都能清晰看見的紫氣從天而降,將他整個人籠罩在紫氣之中。

    此即天敕,意味著這位年青的皇帝是得到上蒼承認的真命天子。

    叮叮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是東山郡的士兵們絕望地扔下了手上的武器。

    隨後,他們就在大臣們的帶領下,恭恭敬敬地向熊洱跪拜,三呼萬歲。

    吳解點了點頭,身影在無形劍的劍光掩護下隱去,離開了祭天台。

    他低頭看去,剛才還在竭力阻攔他們的兩個黑衣修士已經無影無蹤,收起雙劍的綠姬也已經來到了隊伍之中,正在和群臣一起跪拜天子。

    「看來這件事終於結束了……」他忍不住輕嘆一聲,對杜若和茉莉說,「雖然只是過了短短的一天一夜,卻好像過了很久的樣子!」

    「嗯。就像是傳奇故事一樣啊!」杜若興奮地說,「可惜我沒有能夠出場一下!日後民間傳說裡面沒了我的一份,真是有點遺憾。」

    「以後會有機會的。」茉莉笑呵呵地說,「哪個修士沒見過幾次王朝興亡啊,想要在民間傳說裡面混個出場,機會多的是。」

    「這樣的事情我可不想再遇到第二次了……死的人太多了……」吳解駕著劍光站在空中,遠遠地注視著處處血跡的長寧城。

    片刻之後,他找到了已經聚在一起的蕭布衣、林麓山、丹兒和祝槐。

    感覺有些意興索然的他並沒有下去見他們,只是施法向眾人發了個傳音。

    「此間事了,我也該走了。」他輕嘆著說,「經過這次劫難,國家正是用人之際,麓山你不可整天沉湎於傷心之中,要以國事為重。丹兒,我這弟弟是個重感情的人,如果他有什麼想不開的話,請你多照顧照顧他,多勸勸他。」

    「祝道友,我答應你的法器日後會送到林府。不過可能需要一點時間,請不要著急。蕭道友,這次多謝相助,日後有緣的話,我們再一醉方休!」

    「吳解就此別過!」

    然後,他就徑直轉身,駕著劍光朝西南方飛去。

    而在更高的叢雲之上,接到吳解飛劍傳書便急忙趕來,一直與老君觀掌門緊張對峙的將岸和李逍遙相顧一笑,沒有理睬對面鐵青著臉的老君觀掌門,以及對方身後那三個戰戰兢兢的老君觀弟子,駕起雲頭轉身離去。

    這一場震驚九州列國的大楚國政變,至此終於完全落幕。
jazzsax 發表於 2014-1-3 17:35
第一章 煉器

    鮮紅的火焰在煉爐內活潑地跳動,灼燒著那塊拳頭大小的金色隕星碎片。吳解雙手按在煉爐正面的陣法上,將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其中,催動著爐火不斷升溫。

    在煉爐旁邊,陶土正在注視著火焰,以他豐富的煉器經驗來判斷火候;駱瑜則坐在一個水桶旁邊,用真氣反覆凝練水桶裡面的冰塊,一邊降低它們的溫度,一邊將寒氣收束起來以鍛鍊自身控制寒氣的能力。

    煉器有幾個關鍵要素︰一是原料,二是火焰,三是煉爐,四是操控,五是符文,六是淬火。簡單地說,就是用足夠高溫的火焰,在合適的煉爐中將那些特殊的材料灼燒到軟化,然後將它們重新塑形,並且在上面刻上所需的符文,最後用適當的方式淬火,從而把煉器的成果確定下來。

    在場的三人之中,吳解是天下修道名門青羊觀當代的大師兄,控火之能在入道境界修士之中不作第二人想;陶土從入道之前就一直在專心研究製器,入道之後又開始鑽研煉器術,雖然年紀不大,已經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駱瑜雖然不會煉器,但她善於控水,能夠憑藉法力製造出堪比萬年玄冰的寒冷冰塊,那可是淬火的最佳媒介之一。

    然而即使他們三人聯手,對於眼前這塊隕星碎片的煉製也絕非易事。

    隕星碎片是從九霄天外墜落的星辰碎塊,它們本身就是極高溫度灼燒之後的產物,更蘊含著威力無窮的九霄神火——此火又名「星火」,溫度極高,更有可怕的粘附力,一旦沾身就會不斷地燃燒,極難清除。

    這種火焰系的材料耐高溫的程度自然是很驚人的,若非吳解能夠控制火焰,用真氣不斷提升爐溫,尋常的煉爐就算燒幾天幾夜也休想讓它有半點軟化!

    吳解的精神高度集中,催動著爐火繼續升溫,只見火焰的光芒越來越強烈,顏色卻漸漸淡化,由赤紅漸漸轉為明黃,又漸漸轉為青白,到最後化作純青一色,猶如秋日的長天一般,充滿著剔透之感。

    但這種火焰的溫度卻是極其驚人的,尋常鋼鐵扔進去一眨眼就會化為鐵水,岩石也會被燒成流漿,要是沾在人的身體上,幾乎一下子就能把一整個大活人燒成灰燼。

    可就是在這種爐火純青的高溫下,隕星碎片也依然紋絲不動,沒有半點軟化之意。

    「差不多了。」陶土出聲提醒,「下一步。」

    吳解深深地吸了口氣,繼續催動真氣,卻不再是單純地提升火溫,而是將火焰凝練起來。

    天地自有規則,凡間的火焰提升到爐火純青的層次,溫度差不多已經到了極限。除非他將爐火換成那些凡間罕見的神火,否則再怎麼催動真氣,溫度也不會提升太多。

    雖然他自己就擁有被稱作「煉魔神火」的特殊火焰,可想要把這一爐烈焰都換成煉魔神火,累死他也做不到啊!

    所以此刻只能退而求次,將火焰儘可能地凝結,為下一步工序做準備。

    當火焰凝聚得生出靈動之意的時候,他才在陶土的提示下暫時停住,保持著火焰的狀態,稍稍休息了一會兒,然後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氣,剛才還和常人無異的左眼之中突然火光大盛,一團金色火焰飛了出來,落入煉爐之中。

    這團火焰乍看上去似乎很普通,但當它進入煉爐之後,煉爐中原本穩定的青色烈焰卻劇烈地震動起來,猶如士兵遇到了將軍一般左右分開,讓那團金色火焰從容地落入爐火中央,包裹住了隕星碎片。

    被煉魔神火包住,一直紋絲不動的隕星碎片終於發生了變化,幾處稜角開始漸漸變得鈍圓,整體呈現出了軟化的趨勢。

    而吳解要做的,就是一邊催動真氣,以那些青色爐火為原料,不斷轉化出更多的煉魔神火,一邊控制著火焰的穩定,對隕星碎片進行均勻地灼燒。

    這一次足足燒了兩三個時辰,隕星碎片終於化成了一團猶如麵糰似的軟塊。

    「我來穩住爐火,你休息一下,準備塑形和刻文。」陶土急忙代替吳解按住煉爐上的法陣,一口青木真氣噴向爐中,以自身真氣為燃料,維持著爐火的溫度。

    這麼做自然會極快地消耗真氣,不過他要做的只是幫吳解爭取一些休息和調整的時間,即使他的功力較為淺薄,也已經足夠了。

    吳解劇烈地喘了幾口氣,拿出幾顆靈丹服下,原本因為真氣消耗過度而有些蒼白的臉色很快重新變得紅潤。但他並沒有急著回到煉爐旁,而是坐在那裡閉目養神,恢復和真氣一樣消耗過度的心神。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楮,重新變得神采奕奕。

    換下已經有幾分力竭之勢的陶土,他以真氣化為一雙火焰之手,將爐中的隕星碎片捏成了一個圓環,然後在圓環上刻下了一連串的符文。

    與此同時,陶土指揮著一直在做準備的駱瑜,將那塊已經凝結得比鋼鐵更加堅硬的玄冰運了過來。

    當所有的符文雕刻完畢之後,吳解最後一次深深吸氣,運轉法決打開煉爐,以神火化成的雙手抓著隕星碎片打造的圓環,毫不猶豫地投向玄冰。

    伴隨著劇烈的響聲,白色的霧氣瀰漫在煉器坊中,隨後就被突兀而來的輕風吹散。只見那枚圓環停留在玄冰的中央,正在劇烈地震動。

    它彷彿有靈性,想要飛出玄冰,飛回到煉爐裡面去。但卻被駱瑜以千錘百煉的真氣死死地壓住,逃脫不得。

    過了一會兒,圓環的震動終於停了下來,清脆的鳴響迴蕩在煉器坊中。

    這鳴響帶著奇異的顫音,猶如敲擊上等的鐘磬一般清越,又似靈鳥鳴叫一般的靈動,一聲一聲接連不斷,前後響了四聲。

    法器煉成之時常常會自鳴,鳴聲越多,表示法器的靈性越強。器鳴四聲,意味著這件法器的靈性在所謂「準法器」之中已經是出類拔萃的,如果能夠再得到特殊的洗練,加上多年的溫養,有極大的把握能夠提升到「法器」的層次。

    準法器和法器,雖然只相差一個字,威能卻有天地之差。吳解的無形劍和御鬼環便是法器,它們不僅能夠收入體內,在使用中更是隨心所欲,當真如臂使指一般方便。

    不僅如此,它們的質地還可以得到進一步的強化,比方說無形劍,明明本身所用的材質並不特別高級,但它的質地卻遠超這些材質所能達到的極限,甚至可以在正面交鋒中壓制那些使用高級材料製成的準法器飛劍。

    兩年前,吳解就是用這把飛劍以一敵二,打得東南邪派名門老君觀當代最傑出的弟子朱權節節敗退,一身引以為豪的御劍術根本無從施展,幾乎憋悶得吐血。

    吳解他們剛剛製成的這枚圓環雖然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法器,可是因為材質純粹而且高級,威力將會遠超一般的準法器,更不要說它還有提升到真正法器的可能——如果流入散修之中的話,大概會被某個入道層次的散修視若珍寶,當成王牌吧……

    可他們三人卻殊無喜色,吳解將圓環從玄冰中拿出來之後,更是忍不住連連搖頭。

    「還是失敗了!」

    這枚圓環周圍,一圈稀薄的金色火焰正在繚繞,那是九霄神火和煉魔神火的殘餘。雖然所剩無幾,但至少還足以應付一兩場大戰。

    可這並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還是淬火的溫度不夠低,淬火的速度太慢了!」陶土嘆道,「只有溫度足夠低、淬火足夠快,才能逼迫神火放棄對抗,直接退入法器內部,化成火種。現在這個樣子,神火基本上已經在淬火的過程中消耗殆盡,用個一兩回就沒了——沒了神火,難道當磚頭砸人嗎?」

    「還是我的修為太低了……」駱瑜俏臉微紅,「如果我的修為再高一些的話……」

    「不是你的錯!」吳解打斷了她的自責,「隕星碎片是天材地寶,我們又用神火灼燒。這種東西想要靠入道修士的真氣凝結堅冰完成淬火,本來就有點不現實。」

    「是啊,一次失敗可能是師姐你的問題,每一次都失敗,就是我們的設計思路出了錯!」陶土沉吟著,過了一會兒,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看來,還是要找那些天材地寶級別的東西來淬火啊!」

    吳解點點頭,運起神火,將那枚圓環重新灼燒,過了一會兒,它上面稀薄的火焰突然變得猛烈起來,化作金色的烈焰繚繞在其上。

    現在它已經恢復了隕星碎片所具備的火力,也重新恢復成了可以作為煉器材料的狀態。

    吳解從來都不是一個浪費的人,尤其是隕星碎片這樣的天材地寶,一星半點都不容浪費。要是他把一塊隕星碎片就這麼煉廢了扔掉,張龍師叔非得敲他腦袋不可!

    三人嘆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有辦法。

    門派規定,對於他們這個層次的弟子來說,一般的煉器材料可以敞開供應,但是天材地寶等級的東西卻一點都不提供,只給他們一些線索,讓他們自己去收集。

    這倒不是小氣吝嗇,而是對於他們這些尚未突破通幽瓶頸,沒有能夠見性的弟子來說,歷練是不可或缺的。尋寶的過程,也就是歷練的過程。

    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有只靠閉關苦修最終渡劫飛昇的天才人物。每一位能夠道成飛昇的前輩,都是經過無數的歷練,經歷磨練、洞悉人情,最終才得以見性明心。紙上得來終覺淺,很多事情不親身體會是不能明白的,很多道理不經歷一番就只是紙上談兵。

    對於吳解他們來說,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什麼天材地寶,而是適當的歷練!

    所以幾天之後,吳解便和陶土結伴出發,前往十萬大山之中,到接天雪峰上尋找能夠用以淬火的天材地寶。
jazzsax 發表於 2014-1-3 17:42
第二章 雪山

    既然萬載玄冰都不夠冷,吳解他們當然必須尋找更冷的東西來完成淬火。而要找更冷的東西,當然要去寒冷的地方最容易找到。

    世上最寒冷的地方毫無疑問是九幽冥界的冰魂湖,不過他們目前本事不夠,去不了;次一等的地方是極北的大冰原,但那裡太遠太危險,不值得為了淬個火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退而求次再退而求次,就只有十萬大山的接天雪峰了。

    地球上的地理學知識在這個世界也部分適用,山體越高,溫度就越低。高到一定程度,氣溫就會常年低於冰點。在這種高山上,積雪不會融化,而是會不斷地積累起來,最終形成亙古的雪峰。

    吳解他們要去的,就是這種雪峰。

    十萬大山西部的山勢特別高,接天雪峰一座挨著一座,連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遠遠看去,白色的雪山和白色的地平線交融在一起,只能看見一片雪白,看不清哪裡是山,哪裡是天。

    吳解和陶土戴著特製的墨鏡,將雪獸皮煉製的防寒大氅披在法袍外面,腳下則穿著騰空靴,在雪山上跋涉,尋找可能隱藏著淬火用寶物的地方。

    他們從雪線往上已經走了差不多一天,可抬頭看去,雪山依然高聳入雲,白茫茫地直插青天,也不知道究竟還有多高。

    「大師兄,你覺得這山頂上會不會有什麼仙家洞府?」大概是為了打發沉悶的氣氛,陶土仰望著不見頂的大雪山,好奇地說,「我們一直這麼往上爬,能不能就這麼爬上天去?」

    「應該不能,有前輩祖師試過。」吳解回憶了一下看過的祖師筆記,找到了答案,「距離地面萬丈以上,風勢會漸漸增強到**凡胎難以承受的地步;五萬丈以上,山風已經變成了罡風,就算煉罡修士也很難繼續向上;超過十萬丈之後,罡風之中會攜帶極其猛烈的真火,連還丹修士都難以抵擋。本門歷代祖師的筆記裡面,爬得最高的也只有大概十三萬丈左右,沒有更高的記錄了。」

    「十三萬丈?!居然還沒到山頂?!」陶土平素不關心這些東西,陡然聽到,真的嚇了一跳。

    「不是這座山,而是西極的通天峰。」吳解回憶道,「通天峰非常古怪,山體堅不可摧,上下一般粗細,光禿禿寸草不生,就像是一根豎在天地間的棍子似的。從古至今,不知道多少修士都各展神通,沿著通天峰一直往上爬,但從沒聽說過誰能夠爬到山頂的。」

    「仙家不是有五行遁法嗎?用土遁術從山體裡面向上走呢?」

    「那座山的山體也不知道是什麼構造,無論土遁術還是地行術,都鑽不進去——所以才叫神山嘛。」吳解仔細回憶了一番,又說,「不過十萬大山裡面沒有那麼高的山,最高峰也不到五萬丈——我記得有個叫『瞰天宗』的門派,就住在一座大雪山的山頂上……」

    「啊?!那咱們是不是在爬別人山門啊?」陶土一驚,急忙問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你想得太多了,瞰天宗好歹也是玄門大派,整個山門方圓百餘里,都在用法術隔出的洞天世界裡面,跟咱們青羊山一樣的。」吳解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只要咱們看得到的山,肯定不會是他們山門,放心吧。」

    陶土這才放下心來,長長地出了口氣。

    天下修士分為三大派系,青羊觀這類名門正派倒也罷了,而玄門和魔道都是決不允許別人未經許可擅闖山門的,一不小心鑽進哪家山門的話,跟送死也沒什麼區別。

    「真嚇了我一跳……大師兄,本門有人去過瞰天宗嗎?」

    「好像沒有,這些玄門都喜歡避世隱居,除了三教演法的時候,平時他們根本連山門都不出,更不可能邀請別人去拜訪。」

    「他們不出山門?不歷練的話,怎麼能夠明心見性呢?」

    這個問題吳解倒是印象深刻,立刻就給出了答案。

    所謂天下三教,正是由於修煉方向的不同而產生分歧。

    正派講究入世歷練,弟子們在人間行走,洞悉世情、行善積德,通過歷練得到感悟從而突破修心的瓶頸,借助功德的力量削弱天劫的威力,最終得以渡劫飛昇。

    玄門講究避世隱修,他們追求的是無物無我,形如槁木、心似古井,通過感悟天地而突破修心的瓶頸,借助天人合一之道躲避天劫或者減弱它的威力,從而成道飛昇。

    魔道不在乎入世還是避世,他們專注於挖掘內心的情感,通過體驗各種**來尋找人生目標,從而突破修心的瓶頸,至於天劫什麼的,反正他們的終極目標是修成域外天魔,橫豎逃不過被天劫轟一遍,只要搶在被轟死之前逃出人間就算成功。

    彼此的理念分歧這麼大,三教之間的磕磕踫踫自然不會少。尤其是正派和魔道之間,那簡直是天生的死敵——行善積德說白了就是做好事,而魔道是徹底的利己主義者,無惡不作是理所當然——他們管這個叫殺伐果斷念頭通達,認為只有徹徹底底地忠實於自己的**,才能夠念頭通達,才能有所進步。

    彼此的矛盾這麼大,動手開打自然司空見慣。但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而就算是魔道,需要的也是一個可以給他們享樂的世界,而不是滿目瘡痍。

    所以每隔五十年,三教精英就會在某些天高地遠人跡罕至的地方聚會,按照不同的境界分組,痛痛快快地干上一架,打得天崩地裂,打得念頭通達——這就是「三教演法」。

    三教演法的具體事務還有很多,不過前輩的筆記語焉不詳,只說了「但凡實力高強的弟子,都免不了下場戰一回,這既是危險,也是機遇。」

    「……那大師兄你豈不是要參戰?」陶土聽著這些以前從不知道的事情,只聽得張著嘴巴悠然神往,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有些擔心地問,「沒有找師叔師伯們問過情況嗎?」

    吳解當然問過,但無論將岸、張龍還是參雲子,都讓他儘管放心,不會有什麼危險。

    「諸如我們這些大派,入道弟子之間的交鋒,怎麼都不至於出人命的。」參雲子悠悠然說,「連幾個入道弟子都護不住的話,你讓帶隊的還丹祖師們把臉往哪裡擱?」

    「這麼說,入道境界的比武不會有危險嘍?」

    「反正咱們青羊觀這麼多年從來沒在三教演法大會上死過入道弟子,我覺得你不會開這個先例。」參雲子的笑容頗有幾分奸詐,「至於你的對手,只要你能打得死他,就不要手下留情。魔道中人每死一個,人間就多太平一分!」

    「聽起來好像很殘酷的樣子……」陶土聽著聽著又有點不安了,「萬一我也要上場怎麼辦?會不會被人打得半身不遂從此只能躺在床上過日子?」

    吳解上上下下打量了陶土一番,很認真地搖搖頭︰「師弟啊,我覺得你真的想太多了!」

    二人在陡峭的雪山上邊說邊走,一點也不受嚴苛的地形阻礙,無論是鬆軟的積雪還是稀薄的空氣,對他們都毫無影響。

    遠遠看去,只見兩團模糊的白色身影在白雪間行走,唯有帽子下面露出的黑髮能夠讓人比較確切地判斷出他們的位置。

    他們並非一直在毫無目的地到處亂走,而是在有意識地尋找諸如冰隙、雪洞之類的地方,只有在那種地點,天地間的冰寒之氣才會與大山的地脈之氣結合,誕生出他們想要尋找的天材地寶。

    「冰精雪華」是一個通稱,泛指各種冰雪精華。它們可能有各種各樣的模樣,有截然不同的用處,但對於吳解和陶土來說,它們就是淬火的材料。

    只要沒有開啟靈智,甭管什麼樣的冰精雪華都只是淬火材料。

    當然,像這種天材地寶如果能夠開啟靈智的話,那就不再是煉器原料,而成了所謂的「妖修」,他們就要先判定對方是秉天地間哪一種氣息所生,本性是善是惡,然後區別對待。

    這時正派中人的不方便就體現了出來,如果是魔道中人的話,甭管對方是善是惡都一樣,總之都是煉器材料——對那些魔道修士來說,除了他們自己,別的一切都是可供利用的材料,無論是物還是人,是同門還是親屬,只要有需要,誰都照殺不誤。

    吳解一直覺得,所謂的「魔道中人」很可能是茉莉那個時代流傳下來的道統,甚或就是無上神君門下的殘餘。因為茉莉不止一次感嘆過,說「這些魔道中人的做事風格真是乾脆利落,大有師傅你當年的風采」。

    所以對於魔道中人,他一直是有點好奇的,很想看看這些將無上神君的瘋狂理論這麼多年都身體力行下來,他們有沒有變得青面獠牙?是不是一個個都眼楮裡面冒著綠火,渾身環繞著無邊罪孽?

    正在胡思亂想,他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陶土的反應比他慢一些,但很快也停了下來,因為那邊已經傳來了恐怖的聲音。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拿出一枚出發前專門打造的隱身玉符,兩個身影頓時在雪地中隱去,看不見半點蹤跡。

    在這十萬大山裡面,各種各樣的危險層出不窮。小心謹慎一點,絕對不會有壞處。

    用隱身玉符將身影和氣息完全藏住之後,吳解打頭,陶土斷後,兩人小心翼翼地循著恐怖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jazzsax 發表於 2014-1-3 17:44
第三章 凶獸

    在人跡罕至甚至連生靈都很稀罕的大雪山上聽到恐怖的聲音——而且聽起來似乎是猛獸的嘶吼和打鬥——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能夠在這種地方生活的野獸,實力肯定不凡,甚或可能已經是妖怪等級的存在。以吳解和陶土的本事,對付一般的小妖倒也罷了,如果對上那些修煉數千年的大妖,唯一的選擇就是撒丫子逃跑,有多遠跑多遠。

    所以縱然很擔心,他們依然必須去探查一下,確定正在打鬥的那些野獸究竟是不是足以威脅自己的強大生物。

    他們小心翼翼地循著恐怖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轉過了一個巨大的雪堆,看到了一片開闊的雪地,以及在雪地上對峙的兩隻猛獸。

    那是兩隻俗世間絕對看不到的生物!

    距離他們稍稍遠一點的,是一隻身材碩大的雪豹。它比尋常的豹子塊頭大得多,簡直跟一匹駿馬不相上下。它全身的毛皮大致上都是白色的,但在腰背肩肋等部位卻有五顏六色的花紋,這些花紋結成奇異的符號,即使隔著很遠也能看到上面有法力流動。

    憑藉這些天然符咒的效果,這只碩大的雪豹正四爪踏空,穩穩當當地站在空中,周身環繞著寒風和碎雪,衝著對手低聲嘶吼。

    「雪獸!」二人一眼就認出了這東西的來歷。

    雪獸是「精怪」的一種,只要吸收了足夠的自然之力,任何一種草木禽獸都可能成為精怪,這種生物在各自種族的基礎上得到了極大的強化,更因為吸收的自然之力不同而獲得各種各樣的異能,數量繁多、能力也多種多樣,對付起來頗為麻煩。

    好在精怪素來是越小巧越強大的,因為身材越小,就意味著能夠把自然之力控制得越好,當然也就越發強大。眼前這只雪豹塊頭這麼大,應該並不是特別強大的精怪。

    大概……不至於強到讓他們需要逃跑的地步。

    而和那隻雪豹對峙的,是一隻超出常識之外的怪獸。它有著宛如熊羆的寬厚身材,粗短的四肢和鋒利的爪子透出強悍的力量;它的頭有幾分像地球上的熊貓,白色的圓臉,黑色的耳朵和眼眶,看起來很憨厚的樣子,但雙眼中流露出的兇狠之色卻證明它絕對不是專精賣萌的熊貓,而是擅長捕獵和廝殺的強者;而它背後那對即使收起來也顯得極為雄偉的巨大羽翼,則表明它不是尋常的走獸,而是能夠飛行的天空霸主!

    這隻怪獸差不多有一丈高,站在地上就跟浮在空中的雪豹差不多高,它像人一樣穩穩當當地用雙腳直立,緩緩地搖動著腦袋,一雙粗短的胳膊也在輕輕晃動,但雙眼卻死死地盯著雪豹……不,它只有一隻眼楮,另外一隻眼楮已經被一條猙獰的傷口給弄瞎了。看傷口的樣子應該是很久之前的,這表明它早已習慣了獨目的生活。

    作為一名武林高手,吳解深知獨目的不方便。只有一隻眼楮的話,看到的東西就是平面而非立體的,這意味這對於距離和方位的細微控制全都會出錯,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精力才能將其彌補。

    如果一個人正常情況下的實力是一百,那麼少了一隻眼楮的話,最多只能剩下八十,或許還更少。因為這個缺點,越是跟強者戰鬥的時候,就越是明顯。

    但這隻怪獸卻以獨目的狀態和精怪雪豹打得不相上下,甚至於看雪豹那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它還佔了上風!

    吳解不禁有些緊張,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他定了定神,在心中問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我看它的樣子有點像梟獸,可腦袋差別太大了……梟獸的頭不是像鷹隼之類嗎?」

    「昔年大光明神教還沒覆滅的時代,曾經有過這種梟獸。」一個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抑揚頓挫的聲音回答,「它們叫『熊梟』,比現在所謂的『鷹梟』更為強大。但也正因為強大,所以惹來了修道者們的圍殺,我記得當時就已經快要被殺絕種了。」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一個坐在神聖之泉旁邊一動不動彷彿在發呆的少女。她有著粉紅色的短髮,白色的細鱗甲覆蓋全身,左臂腰間還佩著劍和盾,一看就知道英勇善戰。背後那對小小的白色翅膀和眉目間的容顏,依稀可以看出當初聖天女的痕跡,但眼中的靈動之意卻比暮色沉沉的聖天女強了千百倍。

    從那雙翠綠色的眼楮裡面看不到半點頹唐和無力,只能看到對生命的喜悅和溫柔,還有對各種事物的好奇之色。

    她從聖天女的殘魂之中誕生,在最初塑形的時候,原本將會繼承聖天女的模樣,但吳解靈機一動,改變了她的外貌,使用了自己穿越之前偶然見過的一部音樂動畫剪輯短篇裡面的某個形象。

    他不清楚那個形象叫什麼名字、有什麼典故,但無論如何,只要不是聖天女就好。

    既然已經重生,就沒必要再被昔日的往事困擾著。聖天女已經履行了大光明神教護法神的職責而死,現在這個被杜若取名為「杜馨」的少女是全新的生命,和昔日的大光明神教、和已經死去的聖天女沒有任何關係。

    雖然她暫時還沒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但不用著急,她還有漫長的人生,可以慢慢研究這個問題。

    「熊梟嗎?看樣子的確有幾分像熊……」吳解沉吟著,「它厲害不厲害?」

    「熊梟是一個統稱,就像鷹梟裡面分為六七個亞種一樣,熊梟也一樣分為幾個亞種。」杜馨很平鋪直敘地說,「如果能夠操縱火焰和凍氣的話,就叫離梟;能夠操縱風和水的話,就叫鯤梟;能夠操縱雷電的叫辛梟;能夠操縱流沙和地震的叫岩梟……等它出手之後就知道具體叫什麼了。」

    「名字什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實力……」

    「打不過護法神兩萬零一號。」

    「……這個參照物不合適,換個吧。」

    「打不過茉莉。」

    「……毫無疑問的事情,再換個。」

    「資料不足,無法對比。」

    吳解嘆了口氣——即使獲得了全新的生命,她的性格還是沒變,古板、迂腐、完全沒有「靈活」、「變通」之類的概念,充滿著機械式的單純,叫人無可奈何。

    就在他嘆氣的時候,那隻異種的梟獸已經和雪豹又打了起來。

    它們的力量都很恐怖,將周圍堅硬的冰塊打得片片粉碎,破碎的冰屑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到處亂飛,簡直就像是一支支短小的弩矢一般。嚇得陶土縮回頭去,躲在了一塊堅冰後面。

    吳解注視著激烈的戰鬥,突然靈機一動,問︰「熊梟的戰鬥力和鷹梟相比如何?」

    「差不多,熊梟的優點是靈智高,可以自發修煉,幾乎每一隻都會成為妖怪。所以才遭到捕殺和撲滅。」

    吳解恍然大悟,立刻有了一個相對清晰的印象。

    【大唐妖怪圖鑑︰梟獸條目。】

    【梟獸,飛翔的獰猛。】

    【在各種獸類之中,有一些是天然就比其它更強的,梟獸便是其中之一。它們兼具鳥類的飛翔能力和獸類的搏鬥能力,往往還能夠使用一些天賦的法術,即使還沒有修煉成為「妖怪」,往往也擁有和妖怪對等的武力。一般來說,這種類型的猛獸,我們稱之為「妖獸」。】

    【這種奇異的獸類擁有可怕的力量,即使武修士也不要試著和它們肉搏。而它們的法術則無跡可尋,在真正打起來之前,誰都不知道自己面前的那隻梟獸擅長的是什麼法術。這種未知又增加了它們的危險性。】

    【它們很貪吃,但實際上食量並不是很大,比同等身材的老虎吃的還少,相對於那些貪得無厭的妖獸,它們其實並不是很難相處,只要提供一定的食物,它們就會放下敵意。】

    【梟獸擁有驚人的好奇心,它們常常為此而喪生。如果想要設法捕捉梟獸的話,針對這個特點設置陷阱,是最為切實可靠的手段。】

    【梟獸身上沒有可以用來製作法器或者煉丹的部分,對它們進行殺戮是毫無意義的。按說它們的數量應該很多才對,但我實際觀察之後發現,它們的數目遠比我預計的更少,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曾經有同道在某些地方發現過大規模的梟獸骨骸,時間非常久遠,懷疑上古時代的前輩們可能特別針對它們展開過殺戮。原因不明,或許是可以用來製作某些特殊的法陣?】

    在白田前輩的記述下面,又有一段補充,依然是那位語氣輕佻的前輩留下的。

    (已經確定梟獸的肉味道很差,絕對不是因為好吃而滅絕的。就是這樣~)

    (偶然發現了境界相當於煉罡修士的梟獸,真是太奇妙了!這傢伙究竟是怎麼渡過見性這一關的?明明很笨的樣子……)

    (師叔從小養大的梟獸老死了,看樣子它們的壽命大概不到一千年。難得遇到比我們人類更短命的妖怪啊!我這樣感嘆的時候被師叔揍了一頓——真是不講理的老頭兒!)

    綜合這些記錄看來,絕大多數的梟獸應該並沒有煉罡修為,這對於他來說是個好消息。

    只要沒有煉罡修為,他都可以勉力一戰!

    尤其是此刻天色已經接近傍晚,只要戰鬥拖得久一點,杜若就能從天書世界出來幫忙。兩人聯手再加上陶土,入道境界的敵人應該絕對不在話下!

    然而事情的發展遠遠出乎了吳解的預料,當那隻梟獸噴出火焰趕跑了雪豹之後——吳解據此判定它是名為「離梟」的特殊種類——它居然從雪地裡面拖出了一隻碩大的白色雪鹿,飛快地跑到了吳解他們這邊,遠遠地把它扔了過來。

    「這是什麼意思?」陶土看著那只在人間餐館會賣出天價的雪鹿,納悶地問。

    吳解也很疑惑,但當他看到那隻離梟笨手笨腳地擺出吸收太陽光華的動作,朝著他們演示了好幾次之後,總算是猜到了一點端倪。

    莫非這傢伙想用雪鹿換取修煉的法門?

    那樣的話,它可實在太聰明——不,太精明了!

    一隻雪鹿就能換到修煉法門,這生意太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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