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勇闖天涯 作者:天子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6-3 10:1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9 268041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7 23:33
第397章 追逃


    埭溪鎮,第二師團司令部。

    收到錢塘江大橋被中國軍隊炸毀的消息,正在等待好消息的岡村寧次氣急敗壞,站起來一把將桌上的東西掀翻在地,兩隻眼睛瞪得溜圓,如同飢餓的惡狼一般散發出兇殘的光芒。

    “八嘎我要殺了中村那個混蛋”

    隨著岡村寧次憤怒的咆哮,司令部裡一於將佐不敢說話了。

    原本按照岡村寧次的計劃,在擊潰蕭山城東中國軍隊的防線後,第七旅團應該毫不猶豫地北上,先佔領錢塘江大橋,然後再以此為中心,向南北兩翼擴展。換言之,錢塘江大橋才是第七旅團的主要目標,而拿下蕭山縣城只是附帶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對中國軍隊的輕視,又或者是眼饞長時間作為浙贛鐵路重要中轉站的蕭山縣城的財富,中村三郎竟然以蕭山為主要目標,僅僅派了一個大隊搶占大橋,終於導致現在的惡果。

    看到岡村寧次氣極敗壞的樣子,長期淪為傳聲筒的田村參謀長有些幸​​災樂禍,不過他沒有把心情顯露出來,上前勸解道:“將軍,錢塘江大橋已經被支那軍隊炸毀,現在就是將中村那個混蛋凌遲也無濟於事。”

    岡村寧次重重呼出一口濁氣,無力地坐回椅子,喃喃說道:“早知道大本營會調來大阪旅團,我當初就該明確拒絕……哪怕是從國內其他地區調來新編成的旅團,也比大阪那些見錢眼開的販夫走卒強,可惜啊……”

    田村參謀長輕輕一咳,小心翼翼地道:“將軍,由錢塘江南岸進攻杭州城的計劃已經破產,現在我們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

    岡村寧次怒火再次湧上心頭,站起來大手一揮,衝著田村參謀長吼道:“田村君,你現在就去電訊室,將中村旅團任務失敗的事情通報大本營,讓那幫屍位素餐的混蛋好好看看他們於了什麼蠢事”

    “這——”

    田村參謀長有點兒無語了,估計整個日本也只有岡村寧次寥寥數人才敢如此說話。田村參謀長沒有挪動腳步,而是孜孜不倦地問道:“將軍,大阪旅團被錢塘江阻隔,我們合圍杭州的計劃需要調整嗎?”

    岡村寧次總算冷靜下來,看了田村參謀長一眼,問道:“第四師團其他部隊到達什麼地方了?”

    田村參謀長毫不猶豫地回答:“由於船隻嚴重不足,第三十二旅團後續部隊登陸杭州最快還要兩天時間,該旅團擔綱前鋒的兩個大隊現在已佔領轉塘鎮,不過支那軍隊已經佔領九溪東岸地區,向杭州推進的計劃陷於破產”

    “八嘎”

    岡村寧次氣憤地重重一搥桌面,滿臉怒火,眼中忽然流露出一絲哀色,幽幽道:“如果永田君還在,如此重要的計劃,一定不會讓那幫蠢材破壞”

    聽到岡村寧次提及死去的統制派龍頭大哥永田鐵山,田村參謀長滿臉都是凝重之色。

    被譽為日本軍中第一大腦的永田鐵山雖然死了,但他一手建立的國家總動員體制以及其在日軍現代化建設方面的成就,影響深遠。在同為“陸軍三羽烏”的岡村寧次跟前,田村大佐根本不敢表露出絲毫不敬。

    淞滬會戰,東京大本營前前後後從中國及周邊地區向上海派送四十餘萬軍隊,比起另一個時空多出十來萬,為此,大本營方面除了使用海軍戰艦運送外,更是徵調大量民用船隻才完成任務。

    能在短時間內籌集如此運力,如果沒有永田鐵山的總動員體制,實在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情。

    岡村寧次沉思一會兒,對田村參謀長口述電文:

    “命令第七師團不要管沿途浙江保安部隊,不惜一切代價趕往杭州;命令第十八師團,從桐鄉及硤石一線,加快進軍速度,最好黏上新二師逃亡的尾巴;命令第三十二旅團已經登陸的兩個大隊,除留下一部警戒九溪東岸支那軍隊外,餘部快速通過屏風山和東穆塢之間的狹道,搶占西溪南岸和尚山和將軍山高地,建立起穩固防線,阻止浙江省政府和新二師西逃之路”

    杭州城西是西湖,西湖以東群山萬壑,雖然山都不高,但崎嶇難行,只能順著西溪南岸的公路向西經古盪、留下、閔林等鎮,前往餘杭和臨安。若是第三十二旅團兩個大隊能夠快速通過狹道挺進至和尚山和將軍山一線建立阻擊陣地,就會像一把鋒利的刀子般抵在吳銘的胸口。就算不能阻擋新二師,也會對其造成巨大損失,進而為主力合圍贏得寶貴時間。

    “將軍,你認為新二師會帶著浙江省政府及杭州市民西逃?”田村參謀長若有所思。

    “這是必然的”

    成竹在胸的岡村寧次攤開地圖,分析道:“杭州以東雖有新二師駐防,但桐鄉、硤石等地已盡在我手,東遁戰略迴旋餘地小,無異於自投羅網;杭州城南有錢塘江阻隔,西南轉塘鎮已被我登陸部隊佔據,兩路皆不通;北面我第七師團以及東面第十八師團一部正向杭州掩殺而至,只有西面的餘杭、臨安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再則,吳興戰後,暫三師夥同支那右翼軍主力,逃向蘇浙皖邊境的山地丘陵地帶,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吳銘的思路和其他中國軍隊將領一樣,試圖依託山地丘陵地形與我們巧妙周旋……哼,我偏偏就不如他的意”

    “怪不得之前我師團將士要追擊暫三師,將軍一口否定,原來是這個原因”田村大佐恍然大悟,但心中對岡村寧次怨念更深——如此重要的作戰計劃都不與自己商量,這個參謀長當得實在太窩囊了。

    “對,天目山地區山高林密,實在不適合大規模作戰田村君,如果不能有效發揮大日本帝國皇軍在大砲、飛機和坦克等方面的優勢,帝國軍隊將會遭受不必要的損失,這不符合當前戰略。”

    岡村寧次輕籲一口氣,接著道:“命令我師團所屬旅團,迅速向德清推進

    田村參謀長問道:“是向杭州進攻嗎?”

    “不,不,有第七師團以及第十八師團攜手攻擊,足以摧毀包括新二師在內的一切軍隊的抵抗意誌了……我們第二師團直接向餘杭推進,在其西逃的路上等著,一舉將新二師殲滅”岡村寧次自信滿滿地說道。

    田村參謀長深深嘆服,才一會兒功夫頹廢的岡村寧次就消失不見,恢復睿智本色。

    正當岡村寧次算計新二師時,新二師主力已經抵達餘杭西南的丁橋,杜平璋從後面一直往前趕,在行進的隊伍中找到吳銘。

    杜平璋滿頭大汗,來不及擦汗水便遞過電報:“師座,你可真不好找”

    把坐騎讓給傷病員的吳銘笑了笑,接過電報一看,長長地鬆了口氣,對伸頭過來看電報內容的張瑛道:

    “羅歪嘴辦事於淨利落,他們消滅了渡江的日軍一個大隊,並成功將錢塘江大橋炸毀,將日軍大阪旅團阻擋在錢塘江南岸,為我們解決了一個大敵”

    “好險,幸虧我們的重傷員已經通過鐵路送回衢州,否則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說到這裡,張瑛頗滿臉都是痛惜之色:“可惜啊,錢塘江大橋是我們中國人自己建造的第一座高規格大橋,今天炸掉了,以後重建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

    “好了,張瑛,正如我和羅鈺銘說過的那樣,今天我們將橋炸毀了,等打跑小鬼子,我們會造更多的橋,不光要在錢塘江上造,我們還要在長江、黃河上造,讓大江大河兩岸的人來去自如,不必依賴渡輪”

    吳銘語氣鏗鏘地說著。

    張瑛指著電報,又道:“師座,羅旅長來電,詢問他們抓住的那些漢奸賣國賊該怎麼處理?”

    羅鈺銘率部攻占日軍陣地之後,在錢塘江大橋橋墩底下發現方德及殘存的十多個狗腿。

    朱濤等人見到他們,眼珠子都紅了,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好為他們的陳團長報仇。但考慮方德這小子是保安一師馬致齋師長的小舅子,而吳銘與馬致齋關係匪淺,羅鈺銘特意發電來向吳銘請示。

    “哼”

    吳銘的有點兒不悅,說道:“還能怎麼辦?一個字——殺,這些餵不飽的白眼狼,死了才於淨。根本就不必來問我,以後不管是誰,哪怕是天王老子,只要賣國求榮,一律槍斃了事。電告新二師、暫三師及毛良塢民團,以後見到狗漢奸,一個都不放過”

    杜平璋遞過另一封電報,對吳銘道:

    “師座,浙江省主席黃紹和保安處宣處長來電,現在杭州城內人心惶惶,江南槍聲大起,西南方轉塘又被日軍攻占,北面日軍攻占德清,形勢極為危急。他們要求我們以最快速度趕到杭州協防”

    張瑛一聲譏笑:“前幾天專門來電將我們訓丨斥一通,現在倒好,又來求我們,真夠厚臉皮。要知道我們新二師是中央軍序列,不歸浙江省府管轄,他們的手可伸得夠長的”

    “好了,別吐槽了,若是傳出去,當心那些大老爺們給我們穿小鞋。”

    吳銘略一沉吟,對杜平璋下令:“通知羅鈺銘,進城與省府大員們接洽。目前二團已抵達杭州城北的艮山門,讓他派一團監視南岸及西南方日軍動向,提放小鬼子耍花招。”

    杜平璋一個敬禮,轉身離去。

    張瑛小心翼翼地問吳銘:“師座,參謀長臨走前說了,浙江全省的稅賦錢糧”

    吳銘重重地一哼:“這話你給我爛到肚子裡……該是我們的東西,他就是上天遁地也逃脫不了手掌心,不是我們的東西,就是再動心思也無濟於事,一切見機行事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9 09:19
第398章 一地雞毛


    錢塘江大橋北岸橋頭,方德等十幾個漢奸面向大江一字排開跪下,每個人身後都站著一位準備行刑的戰士。

    羅鈺銘的副官大聲向周圍民眾宣布方德等人的罪行,惹來一陣憤怒的申討

    此時方德早已嚇得尿了褲子,歪著身子,衝著羅鈺銘大聲求饒:“新二師的祖宗們,求求你們,不要殺我,我家有很多錢,可以全部拿來贖命……我有一個老婆四個小妾,都可以送給你們,只求不要殺我”

    方德的狗腿們也是涕淚縱橫,眉毛連著鬍子,連連開口求饒。

    “哼,現在要我手下留情,當初你們為什麼不給陳團長和王營長手下留情?”羅鈺銘一聲冷哼,再也不理會這些敗類,大手一揮:“開始吧”

    侍衛走上前,扯著脖子吼道:“行刑”

    “砰砰——”

    戰士們近距離對準方德等人的頭開槍,隨著清脆的槍聲傳來,鮮血混著腦汁從太陽穴部位噴湧而出,一個個瞬間失去意識的傢伙撲倒在地,全身抽搐不已,鮮血迅速把大地染紅。

    朱濤解氣地揮了揮手,隨即帶著保安三團倖存的軍官,來到羅鈺銘跟前,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下,連磕三個響頭,痛哭流涕:“羅旅長,謝謝你幫我們團長報仇。我們團長在天有靈,也會感激你們的”

    說到這裡,朱濤抬起頭來,一臉堅毅:“從今天開始,我們保安三團只聽新二師指揮,你們打日本鬼子,我們跟著你們打……”

    羅鈺銘一把扶起朱濤,副旅長呂大中等人也趕忙拉起其他跪倒的保安三團軍官。

    羅鈺銘為朱濤拍了拍衣服下擺,一臉鄭重地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父母,其他就免了。我們師座說過,你們陳團長曾是他手下一員虎將,你們保安三團沒有受到杭州這個繁華之地的污染,個個都是英雄好漢,可惜啊……其他就不說了,現在能一起打鬼子,是我們的榮幸。”

    朱濤擦了擦眼睛,可是眼淚卻越擦越多。軍人就該保境為民,可是現在的中國,有幾支軍隊真正做到了呢?

    羅鈺銘沒有過多廢話,將朱濤等將校交給副旅長呂大中安置,然後帶著侍衛直奔杭州而去。

    一小時後,以黃紹、宣鐵吾為代表的浙江軍政大佬,將羅鈺銘迎進杭州東南方向的省府大院。羅鈺銘一進院子就板起臉,對任何人的客套都提不起興致,進屋坐下後,臉上一片冰霜,彷彿別人欠了他大筆錢似的。

    見氣氛有點兒尷尬,黃紹呵呵一笑,身子微微前傾,湊到羅鈺銘跟前:“羅旅長,貴部錢塘江大橋一役,殺得日軍丟盔卸甲,殲敵一千一百餘眾,擊斃中佐聯隊長一人、少佐軍官兩人、尉官六人,俘虜三百四十人,實在是一件了不起的大功啊”

    “黃主席客氣了,我們師座教導,新二師是人民子弟兵,自當保家衛國,殺小鬼子是盡軍人的本分。”

    羅鈺銘知道黃紹等人是從吳銘那裡得到的戰報,有點兒厭煩這種虛偽的交際,說完隨手抓起桌上工作人員送上的茶壺,對著茶壺嘴呼呼喝了起來。

    “吭,吭”

    被羅鈺銘這麼一搶白,黃紹臉上有點兒掛不住。可是現在杭州城只有羅鈺銘部可堪一戰,黃紹只得把悶氣憋回肚子。

    見黃紹吃憋,宣鐵吾雖然幸災樂禍,但此時他與黃紹是綁在一起的螞蚱,不得不出來打圓場,只見他哈哈一笑,對著羅鈺銘豎起大拇指,讚道:“羅旅長,你不知道,聽聞日本人殺過錢塘江,佔領大鐵橋,杭州城頓時大亂,街上全部都是逃難的人群​​……多得你們奪取大橋,不然現在我們恐怕都成為日本人的階下囚了。”

    見羅鈺銘不為所動,宣鐵吾只得繼續誇獎:“貴部在錢塘江大橋殺漢奸,太痛快了。誰也沒想到,馬致齋的小舅子竟然賣國求榮殺得好啊,殺得杭州城人心振奮,殺得狗漢奸膽戰心驚,再也不敢再賣國了”

    陪坐的省府大員一個個豎起大拇指:“新二師真乃國之楷模,仁義典範…

    聽到這肉麻的吹捧話,羅鈺銘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只好不予理會,自顧自地抱著茶杯呼呼喝著。

    聲音很快停住,這些平日眼高於頂的軍政大員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湊著茶壺嘴牛飲的羅鈺銘,不知該如何繼續話題。

    屋內陷入一片死寂。

    將一大茶壺水喝於,羅鈺銘施施然站起。

    黃紹、宣鐵吾趕緊跟著站起來,黃紹於澀一笑,問道:“羅旅長,這西湖極品龍井茶如何啊?”

    羅鈺銘咳了兩聲,將嘴中的茶葉末吐到地上,搖搖頭道:“娘希匹,又苦又澀,不好喝”

    看到羅鈺銘如此作派,把屋子裡一於大佬氣得夠嗆,黃紹一張臉漲得通紅,拼命忍住氣。宣鐵吾剛想打圓場,羅鈺銘又開口了:“諸位,你們貴人事多,現在聚在這兒,一定耽誤不少事情吧?”

    黃紹、宣鐵吾一時間拉不臉來,有識趣者趕緊擺手:“沒耽誤,沒耽誤現日軍大兵壓境,羅旅長你才貴人事多”

    “還真讓你們給說對了……我確實很忙,若不是師座專門來電,我才懶得進城呢”羅鈺銘挺了挺肚子,將腸胃裡的茶水晃了晃,繼續說道:“師座電報裡說,他率領師主力,將於今天晚上六七點鐘到達杭州,我奉師座命令通知各位,今天晚上你們可有得忙了,明天一大早,我們將護送你們向臨安及淳安一線撤退。”

    “所以拜託各位,今天晚上你們必須得把東西收拾好,不要落下重要物件

    羅鈺銘一席話,引發一片熱議。

    “這怎麼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光是文書檔案就沒法收拾齊全……”

    “這不是要人命嗎稅賦錢糧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僅僅裝車就不知道要多久……”

    “才一個晚上,這不是胡鬧嗎?”

    嘈雜聲差點兒沒將屋頂給掀開,羅鈺銘恍若未聞,平靜地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將裡面的耳屎挑出來扔到一邊,愜意地道:

    “最新情報,日軍第七師團正在搶渡德清縣城東面的東苕溪。師座說了,你們若是不想走,也行,日軍馬上就要來了,於脆你們就留下來,代表浙江民眾歡迎他們吧”

    “你……”

    大家面面相覷,相對失語。

    羅鈺銘對眾位軍政大佬一抱拳,江湖氣十足地道:“好了,之前我就跟大家說過,本旅長公務繁忙,實在脫不開身。最後奉勸一句,明天早上八點,省府必須做好啟程準備,超過時間,我們就不侯了”

    說罷,羅鈺銘甩膀子就要離開,卻被宣鐵吾一把抓住,著急地道:“羅旅長,你們炸毀錢塘江大橋,日軍大阪旅團被大江阻隔,一時過不來,但日軍在轉塘一線實施登陸,數量不詳,可謂心腹之患”

    “根據急報,目前正有一部日軍直插屏風山和東穆塢之間的狹道,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出現在西溪南岸,一旦讓其控制杭州西大門和尚山和將軍山高地,我們向西的路就被堵住了。”

    羅鈺銘不可置信地看向宣鐵吾:“浙江有三個保安師,還有那麼多警察,連扼守幾處戰略要地都做不到?”

    從杭州西部地形看,只要佔據屏風山和東穆塢兩翼高地,完全可以居高臨下,對從狹道穿過的日軍進行攻擊,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如此簡單的事情,竟然讓自詡掌控浙江大局的宣鐵吾沒有應對的辦法,如何不讓羅鈺銘感到驚訝?

    宣鐵吾有點兒尷尬,耐心解釋道:“目前我保安一師主力正在蕭山縣城與日軍激戰;保安二師在德清縣城遭遇日軍,主力已潰散,少量部隊退至山嶺地帶,襲擾日軍腹地;保安三師在安吉縣城駐有一團,在海鹽、黃灣和海寧縣城(現鹽官鎮)各駐守一個營,杭州城裡僅有一個保安團,但要用於防守各要地,避免遭受亂民衝擊。至於警察,人心惶惶,就連起碼的穩定人心都做不到,談何應敵作戰?”

    宣鐵吾畢竟是蔣介石的心腹愛將,羅鈺銘收起先前據傲之色,點點頭道:“我知道宣長官的意思了,我會調一個營去堵住缺口”

    “一個營……夠嗎?”黃紹有點兒急了。

    對於黃紹,羅鈺銘就沒有那麼好的態度了,鼻孔朝天,不屑地道:“我現在手裡只有三個營,需要防守杭州城南和西南方向多個要點,恨不得一個人扳成兩個用……若是黃主席認為我無法完成任務,那就請著黃主席親自帶人去應付,我就不湊熱鬧了……告辭”

    羅鈺銘不去管黃紹的豬肝臉,轉過身對一眾省府大員道:“好了,明天省府必須完成搬遷準備工作,若是各位要留下來,悉聽尊便。不過我有一句話說在前頭,若是哪一位要當漢奸投靠日本人,別怪槍子兒無眼。”

    話一出口,羅鈺銘抬腿就邁出大門。

    宣鐵吾頗為不滿地看了黃紹一眼,向羅鈺銘背影追了出去,連聲道:“羅旅長,你等等”

    屋裡留下一地雞毛,坐在牆角處的一個老學究,被羅鈺銘的粗魯行徑氣得花白鬍子亂顫,站起來走到黃紹跟前,搖頭晃腦道:“這是什麼態度,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黃紹搖頭苦笑,不是被羅鈺銘氣的,而是被眼前的老學究給氣的。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提斯文?再過兩天,等到日軍兵臨城下,大家都被日本鬼子給抓去打靶,斯文有個屁用啊

    可是這個老學究在浙江很有聲望,門生故舊遍天下,黃紹縱然有氣,也不會朝他身上撒。

    見大家如呆頭鵝一般傻站著,黃紹滔天的怒火一下子迸發出來:“看什麼看?日本鬼子馬上就要打到杭州了,還不快點兒去收拾東西若是不想死在日本人槍口下,就听羅旅長的命令若是沒有新二師保護,我們都會沒命”

    屋裡諸人迅速作鳥雀散,只留下一臉鐵青的黃紹和那位喋喋不休的老學究。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0 10:04
第399章 屏峰山下一線天


    樊道全接到命令,​​帶著二團一路強行軍趕到桐塢村的時候,村里民眾正拖家攜口,帶著大量物資,匆匆向北面的屏峰村和留下鎮逃去。

    屏峰山與東穆塢嶺之間這條狹長的裂谷,叫做一線天,桐塢村就在裂谷裡,扼富陽、轉塘通向北面留下、餘杭、良渚等鎮的交通要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桐塢村傳承千年,由南向北順著狹道綿延著兩百餘間房屋,向以生產西湖龍井茶著名。但隨著七月中日戰火爆發,龍井茶的需求一落千丈,畢竟再好的茶也不能果腹,村子顯得有些殘破。

    此前,羅鈺銘雖然對黃紹不敬,建議其親自領兵守衛,但他卻不敢對宣鐵吾提供的消息置若罔聞,一出省府大門,立即派傳令兵調了一個營到一線天北口的屏峰村,堵住日軍北上的道路。

    隨著二團開到,羅鈺銘沒有任何猶豫,立即派樊道全率部進至一線天中的桐塢村,看看有無希望解決轉塘登陸之日軍,打通由轉塘至富陽再到桐廬的西撤道路。

    提前趕到的二團參謀陳劍飛中校,拿著個大喇叭,一遍又一遍動員村民撤離村子。其實用不著他喊話,南邊天際傳來一陣陣槍砲聲已經告訴大家,日本鬼子來了。

    根據偵查部隊報告,從轉塘撤下來的保安部隊正在天月宮與龍塢一線與日軍接火。保安部隊的戰鬥力眾所周知,聽到槍聲越來越近,樊道全有些著急,走過去沖著陳劍飛大聲問道:“村民都搬走了嗎?”

    陳劍飛搖了搖頭:“團座,大部分人家都走了,就是有些老頭老太太不肯走,他們說死也不離開自己的家”

    “可是……日軍馬上就要打過來了,他們不走會被誤傷的。”樊道全眉頭緊皺,問道:“你沒有跟他們說,等打完這一仗,他們可以回來啊?”

    “說過了,可是那些老頭老太太就是不願意,就連暫時撤到鎮子兩側的山上隱蔽也不肯……”陳劍飛苦笑道。

    “算了,不管他們了。聽南邊的槍砲聲,保安團的官兵抵擋不住,你趕緊帶人去接應一下”樊道全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問道:“你派人跟保安部隊聯繫沒有? ”

    陳劍飛點點頭:“聯繫了,駐轉塘的是富陽保安團第二營,營長姓趙,他說一定配合我們行動。”

    “這就好”

    樊道全轉過身,對後面的士兵揮揮手,二團主力很快開進村子及兩側的山嶺,佔據各戰略要地。

    正當樊道全準備登上村前的太塢山,查看戰況的時候,桐塢村碩果僅存的百歲老人帶著十幾個後生找到他。

    老人名叫梅良之,生於清朝道光年間,身子骨硬朗得很,鶴髮童顏,頗有點兒仙風道骨的味道。

    梅良之攔著樊道全,指著十幾個後生:“樊團長,你們新二師的名聲,老夫早有耳聞。這次你們在桐塢村打倭寇,正是為保衛我們的家園而戰。這些都是老夫的孫輩及重孫輩,他們沒有經過正規軍事訓練,但幫你們扛扛槍抬抬傷員的力氣還是有的。他們若是能當新二師的兵,老夫就算是現在就去死,也會瞑目的”

    梅良之耳不聾,眼不花,說話中氣十足,讓樊道全驚訝不已。在這個百歲壽星面前,樊道全不敢託大,恭敬地說:

    “老爺子,您實在太客氣了我們新二師一直在刀尖上跳舞,隨時都有可能拋頭顱撒熱血……這些年輕後生還是算了吧,他們可是桐塢村的接班人,回頭您老還要把製作西湖龍井茶的手藝傳給他們,發揚光大”

    “西湖龍井茶再好,也敵不過國破家亡的痛楚。若不將倭寇趕跑,這滿山的茶園根本無法好好經營,甚至會白白便宜日本人……”

    見樊道全要插話,梅良之連連擺手:“樊團長,請聽我把話說完……我現在耳聰目明,能讀書看報,日常還聽鳳凰廣播電台的節目,你們新二師最擅打倭寇,軍紀嚴明,好比嘉靖年間的戚家軍……樊團長,就讓他們跟著你打倭寇吧,老漢我求你了”

    說話間,梅良之就要給樊道全跪下,這可把樊道全嚇壞了,要知道面前的可是百歲老人,又是在這麼一個帶有仙氣的地方,他這一跪下去樊道全非常懷疑自己會折壽。樊道全趕忙伸出手,扶起梅良之,苦笑著說:“老人家,你可折殺我了好,我答應,我答應還不成嗎?”

    梅良之捻鬚嘿嘿一笑,轉過身對他那些晚輩說道:“你們給我聽好了,吳將軍是天上的白虎星下凡,他率領的新二師是老天爺派來的天兵天將,專門打倭寇,從今以後,你們都要聽從長官的話。要是戰死了,我們梅家的族譜會記錄你們的豐功偉績,若是哪一個貪生怕死,回頭我一定打斷他的腿,將他逐出家族,我們梅家沒有這樣的怕死鬼”

    古代傳說中,白虎星是天庭大將之星,專司平定天下之職,據說淮陰侯韓信、衛國公李靖、魏國公徐達和武毅戚少保都是天上的白虎星臨凡轉世。聽著老頭對著子孫輩的訓丨話,滿口封建迷信的腔調,讓樊道全哭笑不得。

    “是”

    眾後生一臉興奮。新二師由於在淞滬戰場上取得的一系列大捷,已成為全中國年輕人最嚮往的地方,這些年輕人帶著建功立業的渴望,看向樊道全。

    樊道全走了過去,挨個拍後生們的肩膀,完了正要鼓勵嘉勉,“團座日本鬼子來了”從南面山崗上跑過來一個士兵,老遠衝著樊道全喊道。

    樊道全趕緊對梅良之老人道:“老人家,日軍馬上就要來了,你還是帶人暫避一二您老可是我們浙江的人瑞,絕不能讓小鬼子的槍砲傷著你”

    “好吧”

    梅良之知道戰場上的殘酷,微笑著點點頭,回村去召集那些老頭老太太,看來早有應對之策。

    龍塢以北三百米處,騎在馬上的福田大隊長志得意滿地看著前面逃跑的保安團官兵,對手下追擊下屬大聲命令:

    “快,快點兒,一定要將逃跑的支那軍隊通通殺死,徹底打通前往西溪的通道。”

    這怪不得福田驕傲,自步兵第六十一聯隊在樟樹沙及珊瑚沙一線登陸以來,防守該地區的富陽保安團一蹴及潰,根本就​​是一幫烏合之眾。

    佔領轉塘鎮後,聯隊長安藤茂接到岡村寧次命令,快速派遣一部穿越一線天,向北突擊佔領和尚山及將軍山一線,封堵浙江省府及新二師西逃之路。

    安藤茂手裡兵力不足,面對西溪東岸壓過來的新二師一團,非常猶豫,好在這時知道犯下大錯的第七旅團長中村三郎少將及時發來電報,說等他攻破蕭山縣城後,將親率主力進至樟樹沙對岸的高家圩至浦沿一線,策應第六十一聯隊的行動。

    在這種情況下,安藤茂終於下定決心,分出一個大隊北上。

    不過正是由於安藤的舉棋不定,給了新二師應對時間,要不然這個時候日軍恐怕已經通過一線天,拿下北面的留下鎮了。

    看到前面逃跑的保安團士兵,福田大隊長無比鄙夷。剛才他指揮部隊僅僅一個衝鋒,據險而守的中國軍隊就崩潰了,呼啦一下往後逃。若不是這些保安團士兵跑得比兔子還快,福田認為自己早就把他們殲滅了。

    樊道全潛伏於桐塢村南面一間民房內,拿著望遠鏡觀察遠處動靜。

    前往聯繫保安團的二團團參謀陳劍飛跑在前面,他的身後是驚魂未定的保安團官兵,全都撒腿狂奔。

    遠處則是福田大隊長率領的鬼子兵,時不時一兩聲槍響,忽然,落在後面的一個保安團士兵一頭栽倒在地。

    被擊中大腿的士兵在地上翻滾,對著前面大聲喊道:“救命啊,營長,兄弟們,救救我”

    保安團沒有一個人停下,平日相談甚歡的袍澤無情地從這個傷兵身邊繞了過去,只留下傷兵那淒厲而痛苦的慘叫在山谷中迴盪。

    這時從公路右側的太塢山上沖下來兩人,一左一右攙扶起傷兵:“能不能挺住?”

    那個傷兵轉頭一看,不是保安團的人,來者穿的是中央軍的裝束。傷兵的眼淚一下子就奔湧而出——他們是新二師的人,沒有放棄自己

    傷兵重重地點頭,他非常害怕,害怕兩人將他丟在這裡。兩個新二師的官兵二話不說,架著他就向前跑。

    日軍距離村子越來越近,望遠鏡中,樊道全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沖在前面的鬼子兵那猙獰的面容。

    逃跑的保安團官兵很快就來到桐塢村前,前面領路的陳劍飛轉過身,對後面的逃兵道:“大家加把勁,穿過村子後繼續向前逃,只要出了一線天就安全了”

    富陽保安團的趙營長大腹便便,軍裝領口早就敞開了,軍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陳劍飛身邊,兩眼發花,邊擦汗邊問道:“陳參謀,你們的人在哪兒,兄弟們都受不了”

    看到這個無能的營長,陳劍飛也非常鄙夷——這才跑了二十多分鐘,速度也不快,保安團上上下下都受不了,再看扶著傷兵的兩個新二師戰士,依然面不改色地健步如飛。

    陳劍飛道:“趙營長,難道你還擔心我們新二師不戰而逃?放心吧,這裡交給我們就行了,快走,鬼子兵就要追上來了”

    趙營長有些無奈,只得繼續向前跑。

    保安團的隊伍穿村而過,繼續向北面狹道沖去。日軍追了上來,騎在馬上仔細觀察逃兵動向的福田大隊長滿意地點了點頭,對麾下喊道:“快,再快點兒,村里沒人,不要滯留,我們追上那幫支那逃兵”

    樊道全冷靜地看著眼前一切,日軍這時已經全部衝到村子南面開闊地帶的地雷陣了,樊道全一揮手,大聲道:“點火炸死小鬼子”

    命令很快傳達到村子兩側高地阻擊陣地,隨著火光閃現,山谷中響起雷霆般的轟鳴,一團團濃烈的硝煙直衝雲霄,處於炸點上的鬼子兵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化為縷縷青煙,恐怖的衝擊波挾帶著數以千計的彈片,卷向附近目瞪口呆的日軍官兵。

    數百枚被引爆的地雷產生的近乎飽和密度的彈片,將所有暴露在殺傷範圍的鬼子兵割倒,殘肢斷臂飛舞中,鮮血從千瘡百孔的人體各個部位噴射而出,很快就將大地染成猩紅。

    一時間,日軍人仰馬翻,陣腳大亂。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1 11:38
第400章 白虎星


    “轟轟——”

    地雷爆炸聲就是進攻的號角

    “殺啊”

    從桐塢村及兩翼山地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蓄勢待發的新二師二團官兵奮勇爭先,從三個方向向驚慌失措的日軍衝去。

    綴在隊伍後面的福田大隊長,好不容易將受驚的馬匹給控制住,看著從四面八方殺過來的中國軍隊,受武士道精神荼毒的大腦激發凶悍之氣,他雙腿夾緊馬背,揮舞手中軍刀,對左右的鬼子一陣高呼:“殺給給,於掉偷襲的支那軍人”

    福田大隊長絲毫沒有意識到騎在馬上的他是多麼顯眼,發狂似地指揮日軍反擊。

    “砰——”

    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福田大隊長有點兒不敢相信地低頭看了一​​下傳來劇痛的胸口,只見鮮血正從一個窟窿眼兒激射而出。

    “啪嗒……”

    軍刀從福田手裡掉落,顫抖的手摀向洞開的心窩,試圖堵住鮮血,結果還沒湊上去整個人就無力地從馬上掉落下來。

    見到日軍指揮官被於掉,隱藏於村南民居內的樊道全高興地拍了拍身邊通訊員的肩膀,欣喜地說:“小李子,你去問問,是誰於掉那個鬼子少佐的?於得漂亮,回頭老子要給他請功”

    通訊員領命而去,樊道全繼續觀察戰況。

    日軍訓練有素,在突遭伏擊而且主官喪命的情況下,並沒有慌亂,活著的士兵紛紛找地方隱蔽並開始還擊。

    倖存日軍中軍銜最高的龜田大尉接過了指揮權,他隱蔽於一塊凸起的岩石後,冷靜地觀察正從北面、西面和東面逼來的中國軍隊。自從當兵以來,龜田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猛烈而精準的火力,難道遭遇了傳說中的新二師?

    龜田大尉左右看看,現在處境非常不妙,遭遇地雷襲擊的部隊無法展開,被對方的火力牢牢壓制在公路及兩旁的稻田裡,要是不採取果斷措施,後果不堪設想。

    龜田立即命令就地組織防禦,並請來其他中隊長商議對策。可是,日軍重機槍和擲彈筒剛剛架好,就遭到迫擊砲的轟擊,不僅如此,基層軍官和士官紛紛遭到對方精準狙擊,其中一個小隊長被兩發大口徑狙擊步槍的子彈打得身體支離破碎。

    龜田大尉看到形勢不利,與其他軍官短暫討論,決定集中全部兵力向南突圍。不過,這個看似簡單的任務,從一開始就陷入被動,一來是在對方強大火力下兵力無法集中,二來是從四面八方殺過來的中國軍隊距離已經很近,一時脫身不得。

    就在龜田大尉進退維谷的時候,中日兩國軍隊已經糾纏在一起,對方強大的近戰火力,讓每一個鬼子都感到巨大的恐懼向自己襲來,身體不由自主地發僵、顫抖。

    新二師二團三位營長,如同三頭下山的猛虎,他們將衝鋒槍和輕機槍集中在一起作為衝擊的箭頭,前面的官兵打完一彈匣子彈後,向側面一退,後面士兵的自動火力接著響起,繼續瘋狂的掃射。

    二團快捷而有效的進攻,如同秋風掃落葉般無情而犀利,凡是試圖抵抗的鬼子兵立即被擊斃,那些想拉響手榴彈同歸於盡的鬼子更是被打成馬蜂窩。不僅如此,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對方跟在後面的步槍手,向每個倒在地上的屍體和傷兵都補上一槍。

    終於,龜田大尉心防失守,轉身就跑,見長官逃走,殘存的日軍紛紛朝南逃去。

    “轟轟——”

    如雨點般落下的迫擊砲彈,接二連三地在日軍士兵周圍炸響,逃在前面的日軍被一陣火光給覆蓋,其中一枚砲彈正好落在龜田身邊,龜田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上一聲,就去見他的天照大神了。

    不過,阻斷砲擊並沒有打消日軍逃亡的決心,這些來自紀伊半島西南和歌山的鬼子兵非常頑強,最後大約有一個小隊逃過南面的小河,與趕來接應的其他日軍匯合。

    經過審訊俘虜,樊道全知道拿下蕭山縣城的日軍正在向錢塘江東岸的浦沿開進,由於日軍有內河艦隊溝通東西,轉塘一線的日軍得到強有力的支持,二團趁機拿下轉塘的希望不大。在這種情況下,樊道全叫來桐塢村的年輕後生,給他們下發才繳獲的三八大蓋,委託他們將俘虜的三十多個鬼子押解到北面的留下鎮。

    見到從密道裡出來的梅良之老人,樊道全恭敬地向他告別。鑑於日軍威脅,樊道全留下兩個連守衛桐塢村,部隊沿著龍溪至太塢山一線展開,相信有著工兵埋設的地雷配合,哪怕日軍再來兩個大隊也能堅守一段時間。

    夕陽落下山頭,西方天空泛起一陣金黃,樊道全揮手作別梅良之等送行老人,帶著二團向杭州城趕去。

    同一時間,吳銘率領新二師主力,趕到杭州城外的閘弄口。

    之前吳銘曾在筧橋鎮停留了一個小時,幫助中央空軍留守人員撤離,由於錢塘江大橋斷絕,空軍的撤離隊伍直接從艮山門、武林門繞城而過,由余杭汽車路向餘杭、臨安撤離。

    人群從擁擠的城門逃了出來,他們扶老攜幼,男子趕著馬車或者推著獨輪車,婦女扛著包裹拉住兒女,行色匆匆,與向南行進的大軍擦肩而過。

    人群浩浩蕩盪,嘈雜喧嘩,嬰兒的哭泣聲、車軲轆的轉動聲、婦人的叫罵聲,匯聚成一首讓人心酸的逃難曲。

    吳銘神色凝重地停下腳步,前面不遠處一個中年漢子守在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身邊,車軲轆壞掉的獨輪車倒在一旁。

    老婦人使勁地推著自己的兒子:“你走,快走啊,日本鬼子馬上就要來了,你不走,得陪著我這個老傢伙一起死啊”

    漢子伸手抹去眼淚:“媽,兒子走了,你怎麼辦?”

    逃難的人群​​絡繹不絕地從這一對母子身邊走過,誰也沒心思管他們。老婦人眼淚湧了出來,再次使勁地推了漢子一把,見推不動,急了,拿起拐杖使勁抽打,氣急敗壞:“你理我這個半身入土的老傢伙於什麼?你媳婦帶著我孫子走失了,你不跟上去,回頭她改嫁了我孫子就不姓趙了,你要我們老趙家絕後嗎?”

    漢子性子挺倔,哭著道:“娘,就算孩子不姓趙,那也是我們老趙家的根,絕不了。”

    見老婦人還要打兒子,吳銘感慨不已,母慈子孝,奈何遇到這亂世。 “這位大哥,你們是要向哪兒去啊?”吳銘走上前,對中年漢子道。

    看到一身戎裝的吳銘帶著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來到身邊,中年漢子有點兒畏懼,一把將老婦人擋在身後,警惕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正打量四周小心戒備的孫承元,指指吳銘:“我們是新二師的,這是我們師長吳銘”

    “吳銘?”

    漢子覺得這個名字挺熟悉,念叨兩聲,突然一個激靈,想起在茶館裡聽到的鳳凰廣播電台的報導,頓時激動不已,哆嗦著伸出手指:“你……你就是廣播裡說的帶兵打仗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吳銘吳大帥?”

    吳銘有點兒好笑,看來經過鳳凰廣播電台宣傳,在江浙閩贛皖地界,自己已經是名聲大振,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吳銘點點頭:“我就是吳銘,其實沒那麼神奇,你看,我照樣兩隻眼睛一隻鼻子,不是三頭六臂”

    聽到吳銘親口承認,漢子嚇了一大跳,他欣喜若狂,猛地撲到老婦人身邊:“娘,您老好好看看,老天爺知道我們受苦了,派吳銘將軍來解救我們了。

    “什麼?”

    老婦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漢子只好重說一遍,老婦人顫顫微微地被兒子扶起,漢子指向吳銘:“娘,這就是您經常念叨的吳銘將軍,白虎星下凡那個”

    “啊?”

    老婦人一聽,就要跪下,嘴裡一把鼻涕一把地哀求:“吳銘將軍,日本鬼子打來了,你是白虎星下凡,一定要救救我們這些老百姓啊”

    吳銘眼急手快,一把扶住老婦人:“老人家,我可不是什麼白虎星,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軍人,您老看看,我長得像老虎嗎?”

    老婦人瞪大老花眼,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確實沒有發現吳銘與常人有什麼不同,一時間糊塗了。

    吳銘拉著老婦人的手,安撫這對母子一番,心中暗暗嘆息,亂世中人命如草芥,真是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啊

    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吳銘問道:“大哥,你們這是往哪兒走啊?難道是到鄉下投奔親戚?”

    “我們往西走,大多​​數人家都往西走,鳳凰廣播電台說了,現在北面、南面和東面都有日軍,只有西邊有一線生機。”漢子老實地說道。

    “向西逃難……那怎麼走艮山門啊?我看到慶春門、清泰門、望江門方向都有人過來,你們不是應該走武林門和錢塘門嗎?”吳銘疑惑不解。

    “唉,自打早上聽到南面蕭山遭到日軍攻擊,街坊鄰居都亂套了,全都拖家帶口逃亡。可城里人太多,向西、向北的的武林門和錢塘門都被堵住了,行走緩慢,所以我們於脆選擇出東邊的城門,繞過城池再向​​西走。”漢子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麼從早上到現在,杭州城的民眾撤完了嗎?”吳銘又問。

    “唉,杭州城那麼大,一時半會兒怎麼撤得完?”

    漢子一聲嘆息:“清晨六點,鳳凰廣播電台剛開始今天的播音,就發出警告,說日軍已經在杭州南部登陸,我們都信鳳凰廣播電台不會騙人,於是急匆匆收拾家當,到下午才上路,可是走到新市場一帶人流就走不動了,於是我們一大家子就轉向東門,好不容易出了城,卻與媳婦兒和孩子失散。不過臨行前我們已經說好,在餘杭鎮南的華塢村我妹妹妹夫家會合。”

    吳銘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

    戰局如此混亂,吳銘及參謀處的參謀們早把精力用到行軍打仗上,哪裡考慮得如此細緻入微?讓鳳凰廣播電台發出警報,一定是張東寧的手筆,新二師只有張東寧考慮得如此周全。

    吳銘又問:“省、市政府有沒有發出警報?”

    漢子露出不忿之色,恨恨地道:“前兩天,那些官老爺一個勁兒地讓我們放心地待在家裡,杭州不會出問題,沒想事到臨頭,卻屁都不放一個,那些當官的哪裡管我們這些老百姓的死活啊?”

    這會兒吳銘周圍已經聚集了大群人,他們驚訝地看著傳說中的人物,大多數人都表現得戰戰兢兢,惶恐不安,甚至有老人給吳銘跪倒,乞求他把日本鬼子全部消滅,就像嘉靖年戚大帥消滅倭寇一樣。

    接連扶起幾位老人,吳銘一看人越聚越多,當即給漢子和他老母親留下一匹馱馬,然後帶著侍衛向杭州城趕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2 10:27
第401章 諜影


    彩霞滿天,倦鳥思歸。

    水網密集的雷甸鎮,位於德清縣中部,南與杭州餘杭縣塘栖交界,北與下舍相接,東與勾里相鄰,西與城關接壤,古運河和湖杭公路橫貫境內,距縣城武康鎮約十八公里,離杭州市區四十多公里。

    曾經繁華一時的雷甸,如今已經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倒塌的房屋、橫七豎八的屍體和燃燒的樹木,大塊小塊的磚石散落在鎮子的每個角落,兇殘的大屠殺讓原本安靜祥和的鎮子變成人間地獄。

    日軍為了加快進軍速度,沒有攜帶糧食,一路行來全靠以戰養戰,搶劫沿途老百姓家的糧食和家畜維持。

    日軍利用雷甸搶來的糧食飽餐一頓,那些抓獲的男女老少在做完飯後便通通殺死,為了保證體力,沒有出現輪。姦婦女的情況,但日軍依然殘忍地將所有婦女脫光衣服,用刺刀從人體各器官捅入,通過傾聽淒厲的慘叫來滿足獸性

    在各級軍官的吆喝中,日軍開始整隊,作為前鋒的一個聯隊已經開始緩慢向杭州行進。

    晚霞絢爛而美麗,將大地上的所有物體都鑲嵌上一層金黃色,美麗之極。

    在這陌生的國度,四周全都是仇恨的目光,加上路況不熟,日軍大多不願夜間行軍,但長久以來形成的服從性,還是讓他們服從命令,整裝上路。

    翻身上馬的園部和一郎中將意氣風發,將手中的馬鞭甩出一個漂亮的鞭花兒,轉過頭對傳令兵大聲吩咐:

    “通令全軍,抓緊時間強行軍我們要在明天日落前趕到杭州城,誰若懈怠,嚴懲不貸”

    “哈伊”

    兩個傳令兵鄭重地敬了個禮,然後齊齊揚鞭抽打座駕,戰馬揚蹄長嘶,分別朝著前後而去。

    第七師團參謀長藤本吉雄大佐有點兒遲疑,雙腿夾了夾,讓自己的馬匹靠近園部和一郎,問道:“將軍,我們師團如今還在德清境內,距離杭州還有四十多公里。如果連夜強行軍的話,我們就算是按時趕到杭州城外,官兵們也精疲力盡了。吳銘那個該死的魔鬼正率領新二師向杭州城趕去,要是遇上了他們,我怕……”

    “不必擔心”

    園部和一郎不屑一笑,湊過腦袋得意地說:“由武士道精神武裝起來的帝國官兵,根本就不在乎這丁點兒疲勞。我們第七師團乃是帝國首屈一指的主力師團,所向披靡,就算吳銘是魔鬼,我們也會把他抓住,將新二師從上到下一網打盡,通通殺死”

    聽到園部和一郎狂妄自大的話,藤本參謀長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早在第七師團南下時,岡村寧次就特意拉著藤本吉雄的手,告誡他一定要勸誡園部和一郎,不要頭腦發熱,按照預定計劃行事。

    可是真上了戰場,園部和一郎又豈是一紙命令能捆住手腳的?

    想起岡村寧次的囑託,藤本參謀長強打精神,建議:“園部將軍,由於東線連續遭遇伏擊,第十八師團還在硤石以東的慶雲一線緩慢前進,我們是不是也小心點兒,避免遭到同樣的襲擊?”

    “不”

    園部和一郎斷然拒絕:“現在新二師已經無法騰出手來對付我們支那人有一句話,兵貴神速。情報部門傳來消息,如今杭州城亂哄哄一片,從上午開始就有大批市民出城逃命,若是不抓緊時間,我們師團什麼戰果都得不到。”

    見園部和一郎主意已定,藤本參謀長無奈地一聲嘆息,駕馬前行。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杭州城東南方向的省府大院,工作人員正在緊張地整理文件,打包裝箱。

    黃紹急得嘴唇起了泡,省府文件和檔案堆積如山,各市縣的人口、財稅記錄以及地方誌等混雜一起,名目繁多,哪裡是一時能整理好的?

    自羅鈺銘發布最後起程時間,黃紹一直就沒有休息。

    就在黃紹俯下身子拾起一份卷宗查看的時候,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走到黃紹身邊,神色有點兒頹廢灰暗:“黃主席,我們要準備的東西實在太多,恐怕兩天時間都準備不好”

    黃紹從地上猛地站起,衝著來人大聲訓丨斥:“什麼兩天時間,我不是說過在明天日出前全部準備妥當嗎?”

    “對不起,我承認是我工作失誤,可是難題實實在在存在,能不能向新二師求求情,延後一天時間啊?”中年男子低頭認錯。

    黃紹連連搖頭,忽然意識到自己態度不好,放緩了語氣:“還是抓緊時間吧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實際困難,可是日本人馬上打過來了,在杭州多留一刻鐘都有危險……唉……”黃紹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道:“宗超,你是從廣西就跟著我的老人,應該理解我現在的難處,這個時候不要抱怨,更不要心生抵觸,盡量抓緊時間處理吧。”

    孫宗超苦笑不已。他也知道老長官的難處,由於桂系的衰落,連帶著一省之長的黃紹先後被俞濟時、宣鐵吾等蔣介石等心腹給死死壓制,孫宗超日子一直不好過,整天夾著尾巴做人。但是如果文書檔案不轉移完,將來趕走日本人需要用到時,就要由他這個機要科長來背黑鍋。

    “唉”

    黃紹又是一聲嘆息:“該捨棄的就捨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那些不太重要的東西,就地銷毀,不要讓些許破爛拖累我們。日本鬼子馬上就要打過來了,若是有所差池,我們都會沒命,明白嗎?”

    “好吧”

    孫宗超艱難地應了一聲,轉頭看看黑漆漆的窗外,對黃紹道:“黃主席,時間不早了,我想請假回家吃個便飯,您看——”

    看到孫宗超渴求的眼神,黃紹一下子明白過來,局勢如此緊迫,他一定是想回家安頓老小。

    人之常情啊如此簡單的請求黃紹哪兒能不答應呢?

    “只要不耽擱正事就行,安排好工作就回家去吧,不過快點兒回來,明天早上一定要準備好。”黃紹說到這裡,嘴角微翹,似笑非笑:“宗超,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家裡的事情,一定要處理好。”

    黃紹這麼說是有原因的,一個月前孫宗超領回家一個漂亮的小婦人,惹得家裡妻妾吵翻天,好幾次竟鬧到省府來了。

    孫宗超尷尬地一笑,點點頭退了下去。

    “黃主席,新二師吳師長來了”

    孫宗超離開後約一小時,機要員衝入辦公室,對黃紹大聲道。

    “好”

    黃紹脫口而出,隨即長長地鬆了口氣。

    若是沒有新二師這樣一支勁旅護送,省府的撤退將會處於非常不利的局面,不說別的,僅僅是那些被日本人收買的漢奸武裝就防不勝防。現在吳銘率領新二師主力到來,可算是解了黃紹的燃眉之急。

    黃紹帶人來到省府大院門口,將吳銘及張瑛等人引入辦公室旁的會客廳,賓主各自坐下後,黃紹剛想與這位馳騁沙場的抗日英雄寒暄一二,吳銘一個拱手,喧聲奪人:“黃主席,廢話不多說了,我現在只想問一句,明天日出前能不能準備好?”

    一見面就直接問正事,如此直接的態度讓黃紹有些不適應,當下尷尬地一笑:“吳將軍,省府需要整理的文件卷宗實在太多,還有稅賦錢糧需要裝車,能不能寬限一天呢?”

    吳銘眉頭立即皺了起來,語氣生硬:“黃主席,實話跟你說,若不是蔣委員長親自來電,我不會趟杭州這潭渾水。眼下日軍分別從北面、東面、南面和西南方包抄而來,加起來差不多十萬大軍,我軍稍有不慎就是個全軍覆沒的局面……”

    說到這裡,吳銘站了起來,對著屋內一眾省府要員道:“戰局危急萬分,不出意外,日軍第七師團大概會在明天傍晚時分趕到杭州城,若是不及時撤離,誰也走不了了”

    “可是……無法及時轉運的那些東西該如何處理?難道將其留給日本人?”黃紹後面一個身著長袍的老者有點兒不滿地質問。

    “怎麼處理是你們的問題,不要把責任推給軍隊,我現在的只說一句話……”吳銘挺直腰桿,掃了一眼眾人:“明天早晨七點,新二師會在杭州城西的松木場接應,過了時間,我們即自行西去。”

    正事說完,吳銘對黃紹一抱拳:“鄙人軍務繁忙,不能在這邊耽擱久了,請各位自己斟酌如何取捨吧”

    吳銘轉身就走,完全就是將黃紹這個浙江省主席當做擺設。黃紹神色極為複雜,原本他以為羅鈺銘非常過分,但現在一看吳銘的表現,立即就明白源頭在哪兒了……這個吳銘根本就是個土匪頭子,羅鈺銘完全就是跟他學的啊

    剛剛跨出會客廳的門檻,吳銘忽然想起件事情,停住腳,轉過身看向黃紹:“黃主席,請問浙江省府是否有一位叫做孫宗超的人?”

    “有,他是我們省府的機要科長”

    黃紹有點兒狐疑地看向吳銘,心中止不住“咯噔”一下。

    這下吳銘反倒不急著走了,回到屋內,衝著黃紹笑道:“孫科長可真是一個風流男兒,他將髮妻和兩房小妾扔到一邊,天天抱著日本女特務睡覺,竟然一點兒也沒有起疑心,任憑那個日本女間諜把情報源源不斷傳出去。”

    吳銘搖頭嘆息:“我該說孫科長是真糊塗呢,還是甘心做漢奸?”

    “什麼?

    黃紹一下子站起,兩眼盯著吳銘,憤怒地道:“這不可能……吳師長,雖然你是中將師長,但孫宗超是我們省府的人,你可不能隨便誣陷”

    吳銘嘿嘿一笑,伸手從承元手裡拿過一疊文件,遞到黃紹手裡:“黃主席,這是半個月來那個叫千秋葉子的日本女特務從孫科長那兒搞到的情報。孫宗超是你的機要科長,掌握浙江全省最重要的機密,有一個日本女特務天天在他身邊,我實在很難想像你們在日軍面前有什麼秘密可言”

    “胡說八道”

    黃紹氣急敗壞地指著吳銘,全身怒極發抖。

    “要不,黃主席跟我一起去看一齣戲,怎麼樣?”吳銘淡淡一笑。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2 23:00
第402章 鋤奸


    夜色中,吳銘在兩名經過喬裝的杭州情報站特工引領下,帶著黃紹一行向孫宗超家走去。

    黃紹氣憤填膺,心裡盤算若是吳銘在孫宗超家找不出證據,一定要讓這個兵痞頭子好看,桂系雖然日漸勢微,但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欺負到頭上的。

    “噠噠——”

    “啪——”

    孫宗超家所在的吳山祠堂巷傳來一陣密集的衝鋒槍射擊的聲音,其間夾雜著零星幾聲手槍響。吳銘心中一緊,大步前行,拐過街角,只見昏暗的街燈下,孫宅大門外退出幾名新二師官兵。

    跟在吳銘身後的黃紹勃然變色,一把揪住吳銘的衣領,惡狠狠地道:“吳師長,就算孫宗超投敵做了漢奸,也該由我們浙江省丨政府來處置。現在事情尚未調查清楚,你們就下狠手,也太霸道了吧?”

    黃紹的質問讓吳銘不知該如何回答。

    根據開化一期畢業的杭州情報站站長秦源少校匯報,之前他只派了六名特工和從一團借調來一個排的戰士圍住孫家宅院,不讓日本女間諜千秋葉子摸黑離開,只等吳銘和黃紹到來,當著黃紹的面將千秋葉子身份揭開,然後才動手擊斃那個作惡多端的女間諜。

    畢竟來自中央軍後第一大軍閥派系新桂系的怒火,不是吳銘及新二師能承受的。

    吳銘撥開黃紹的手,沉聲道:“黃主席,想必有什麼意外情況……與其在這裡向我發火,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黃紹惡狠狠地瞪了吳銘一眼:“若是孫科長遭到非法禁錮甚至刑訊逼供,我一定電請白健生和李德鄰,聯名讓蔣委員長追究責任哼……”

    說完,黃紹不等吳銘回答,徑直朝著孫宅而去。

    吳銘有點兒無奈。看來此前三番兩次被自己和屬下撩撥刺激的黃紹,已經積蓄了一肚子怒火,這次如果不能給他一個圓滿的答案,真要趁機發飚了。

    來到孫宅大門前,黃紹一把推開擋在孫宗超妻妾兒女面前的新二師官兵,劈頭蓋臉一通訓丨斥:

    “你們還有沒有人性?啊?就算孫宗超有罪,你們也不能用他的家小作為要挾。虧報紙、電台上還整天說你們新二師是仁義之師,簡直比土匪還不如,我呸”

    幾名士兵被黃紹吐了一臉唾沫星子,委屈和憤懣充斥胸臆,可是看到師長吳銘站在黃紹身邊,一張張臉漲得通紅。

    孫宗超的原配夫人看到黃紹,眼前一亮,立即屈膝跪下,抱著黃紹的小腿大聲哭號:“黃主席,你快點兒救救宗超吧他可是跟著你一塊兒來浙江的,再晚他就要沒命了”

    “哼”

    黃紹瞪了吳銘一眼,屈身將孫宗超的夫人攙扶起來,一臉正氣:“妹子,你儘管放心好了,今天有我在這兒,這些兵痞要動宗超一根毫毛,我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孫宗超夫人眨巴著眼睛,沒有聽明白黃紹話裡的意思,隨即她就將疑惑拋諸腦後,一邊抽泣一邊拉著黃紹的手指向院裡的東廂房:“黃主席,宗超被那個小狐狸精給綁架了,那個小狐狸精手裡有槍,三姨太被她一槍打死,好慘啊”

    “什麼?”

    黃紹一聽差點沒背過氣去。

    原來不是新二師的人要拘捕孫宗超,還真是女間諜作亂啊黃紹一臉苦澀地問道:“妹子,你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孫宗超夫人當即就講開了。

    二十多天前孫宗超將一個叫邱芳的女子領回家,一直相安無事,不過孫夫人發現這個新娶的四夫人行事鬼祟,總是抓緊一切機會翻閱孫宗超帶回家處理的文件,並時不時打聽些機密消息。一個小時前,回家安排全家遷移事宜的孫宗超,發現四姨太正在廂房裡“滴滴答答”發報,立即明白過來,惱羞成怒之下準備動手,不想卻被對方反制,就連準備幫手的三姨太也被一槍打爆頭。

    孫宗超夫人較為機警,立即帶著兒子向大門口跑,被發現情況不對的新二師官兵掩護著衝出大門。雙方在院子里短暫交火,但邱芳手裡有人質,新二師官兵不敢胡來,所以僵持起來。

    聽到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黃紹真想一刀捅死不爭氣的孫宗超,器重的心腹如此無能,如何不讓黃紹又羞又怒?

    吳銘皺起眉頭,黃紹一臉尷尬,賠笑道:“吳師長,先前我的態度……

    “黃主席,你什麼也別說了”吳銘擺擺手,指向院子裡面:“孫宗超現在被日本女間諜給綁架,你看如何處理?”

    黃紹朝院子裡看了看,新二師官兵分散在院子門口及大廳和西邊的主臥、副臥,與東邊的廂房對峙。

    “黃紹來了嗎?如果他來了,請進來一敘”院子里傳來一聲悅耳的女聲,顯然是那個女間諜聽到外面動靜,做出準確判斷。

    黃紹正要抬腳走進大門,吳銘一把攔住他:“黃主席,裡面不安全。先把那個女間諜抓起來你再進去吧”

    黃紹苦笑著搖搖頭,推開吳銘的手:“想當初,我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那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沒道理到老了行事卻縮手縮腳再者,若是不近距離會會那個日本女間諜,我這個省主席豈不是很沒面子?”

    說完,黃紹昂首走了進去。

    吳銘有些敬佩黃紹的膽氣與風骨,浙江一省上上下下都是蔣介石的門生故舊,但黃紹依然掌握一定的話語權,可見其手段驚人。

    孫宗超五花大綁,雙手縛在身後,頭伸出窗外,看到黃紹走進院子,高興不已,衝著黃紹大聲喊道:“黃主席,你一定要救我,我還想鞍前馬後服侍你一輩子呢”

    黃紹一臉冰霜。孫宗超為人機敏於練,可是有貪花好色的壞毛病,沒想到他現在就壞在這個怎麼也改不了的惡習上。

    “宗超,既然你與那位小姐兩情相悅,就該與她好好過一輩子,鬧這麼大動靜於什麼”黃紹故作不知情地斥責。

    “冤枉啊”

    孫宗超淚水與鼻涕糊在一塊兒,哭得極為傷心:“黃主席,我一直不知道,這個女人其實是個日本女間諜,談什麼兩情相悅啊她可把我坑苦了,連小三都被她殺死了黃主席,你們放她離開吧,若不放她走,她會殺我的”

    “啪——”

    一聲清脆的槍響,一顆子彈打在孫宗超腦袋旁的窗戶上,把孫宗超嚇得渾身猛打哆嗦。只聽屋內傳來一個嬌媚的女聲:“黃主席,我給你們兩分鐘時間,把院子周圍的人全部撤走,要不然,我就要你的心腹死翹翹”

    說到這兒,那個女人對孫宗超大聲喝罵:“虧你還是支那政府高官,竟然尿褲子,要是在我們大日本帝國,你這樣的懦夫就該剖腹。”

    吳銘走進大門,隱身於院角陰影處,皺眉看向黃紹。

    黃紹幾乎讓孫宗超給氣暈了,他咬咬牙,對著東廂房大聲道:“宗超,既然那個日本女人喜歡你,你就該好好陪著她”微微一頓,黃紹換了個語調:“這位日本女士,你既然選擇嫁給孫宗超,就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今生今世永遠待在一起吧”

    黃紹轉過身,四處看看,幾步來到吳銘身邊:“吳師長,我識不明,既然孫宗超選擇日本女人做小妾,就索性讓他們做一對亡命鴛鴦吧”

    吳銘聽出黃紹話語裡的意思。

    若是把孫宗超救下,那麼省府情報洩密就會成為一樁大案要案,是一樁無法漂白的大醜聞,說不一定還會牽連上他。

    按照軍紀國法,孫宗超怎麼也得按叛國罪論處,但若孫宗超與日本女間諜一起死掉,黃紹或許可以為孫宗超的妻妾兒女爭取到一份豐厚的撫卹金。

    吳銘點了點頭,如此做法,對新二師及省府,甚至孫宗超家人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黃紹回過頭,衝著東廂房大聲說道:“宗超,捨身為國吧你的家小,我們會盡量照顧,放心陪那一位日本小姐去天堂,我會給你寫一份表彰書,你的英雄無畏和勇於奉獻的精神必將永垂不朽嗚呼哀哉”

    聽到黃紹最後的吟唱,吳銘差點兒沒笑出聲來,孫宗超還沒死黃紹就給他作墓誌銘,這也太損了吧

    吳銘善心大發,拉著黃紹的手:“黃主席,要不讓我的侍衛試試,看看能不能救出孫科長?”

    “咳”

    看到吳銘一臉認真的表情,黃紹差點兒沒氣炸肺,吳銘這哪裡是發什麼善心,分明是想噁心他一回。

    黃紹淡淡一笑,擺擺手:“反正這裡就交給吳師長處理了,省府那邊還有一大堆事務等著我,請恕我先走一步。”

    說完,黃紹對吳銘點點頭,帶著人離開了。

    黃紹將這麼一個爛攤子交經吳銘,吳銘可不是好想與的,向孫承元做了個手勢,承元會心一笑,向周圍的官兵比劃一下,大家會意地從腰間拿出手榴彈,揭開蓋子,一拉引信。

    吳銘雙手叉腰,​​對著東廂房大聲喊道:“裡面的人聽著,給你們五分鐘時間考慮,若不乖乖出來投降,我們就扔手榴彈了”

    吳銘話音未落,官兵們呼呼地向東廂房扔出手榴彈。

    “你不是——”

    裡面的女人聲音未落,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火光沖天,硝煙滾滾,最後屋子轟然倒塌。

    吳銘一聲嘆息,對孫承元及官兵們說道:“以後見到日本鬼子,就該這樣對付,知道嗎?”

    “知道了”

    官兵們一臉笑意,回答得於脆而響亮。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4 08:52
第403章 十面埋伏


    夜色深沉。

    吳銘臉色陰鬱,急匆匆地跟在杭州情報站站長秦源少校身後,向城南吳山下距離清河坊不到兩裡的黃龍觀行去。

    吳銘此來是探訪救命恩人兼好兄弟承宗道長。據秦站長匯報,承宗不願意隨軍西行,這可把視承宗為兄長的承元給急壞了,也讓吳銘揪心不已。

    自三年前重逢後,隨著孫承宗和吳銘交往越深,關係越發親密,杭州黃龍觀則成為新二師收集情報的重要地點。

    遠的不談,之前發現千秋葉子行踪詭異也是承宗從省府大員家眷信徒中打聽而來,立即通知觀內情報人員,查明千秋葉子有異常,再對照新二師發來的協查通報,又用專門的電台進行監測,這才確定千秋葉子的間諜身份。

    可以說,承宗對新二師立有大功。

    吳銘剛進杭州就派侍衛給承宗送去信箋,要他準備好隨身物品,明早與部隊一起西行,暫避日軍鋒芒。

    吳銘在信中信誓旦旦地表示,等未來局勢穩定,承宗可以潛回杭州繼續傳道,畢竟日本人在獸性發洩完後,頭腦會恢復理智​​,用統治者而不是征服者的態度面對一切,那時候就好相處多了,生命受到的威脅也較小。

    處理完千秋葉子和孫宗超的事情,從黃龍觀返回的侍衛找到吳銘,表示承宗道長不願離開黃龍觀。

    承元一聽,眼睛立馬紅了,亂世人命如草芥,道士雖是方外之人,但日軍可不是善男信女,誰也無法保證日軍喪心病狂下不大開殺戒,在河北、山西等多個地區,日軍對出家人可沒有手下留情,照殺不誤。

    吳銘一行到達黃龍觀,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承宗帶著兩名正一教的道士在觀前迎接,一切都依據禮儀,客套寒暄,不溫不火。

    等到承宗將吳銘、承元兩人迎入會客室,閒雜人等退下,承元再也裝不下去了,兩隻紅通通的眼睛盯著承宗:“師兄,你怎麼不隨我們離開杭州?”

    經過兩年多來的磨練,承元已經很好地適應吳銘副官的身份,性子沉穩多了,行事飄逸灑脫,在新二師將士中贏得大片讚譽。但面對置自己於險地的孫承宗,承元再也無法保持淡定。

    孫承宗看著比自己高出半個腦袋的承元,如今承元一身筆挺的軍裝,整個人看起來英氣勃發,有些感觸地拍拍承元的肩膀,如釋重負般笑笑,道:“師弟,你長大了,師兄為你感到高興”

    承元一臉糾結:“師兄,小鬼子就要打過來了,你帶上觀內的師兄弟,跟我們一起撤啊”

    吳銘在一旁勸道:“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日軍明天晚上能要到,到時候,杭州城一片大亂,留下來會很危險”

    “是啊,師兄,我實在不放心你”承元著急地說。

    承宗揚了揚拂塵,右手拇指食指彎曲,伸直其餘三指輕鞠一躬:“無量壽佛,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早已看穿生死。若是命中該有這一劫,怎麼躲也躲不掉,還不如坦然面對。”

    承元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吳銘拉住了。

    承宗多年修行,講究隨心隨緣,只有念頭通達才能心若止水,若是讓承宗躲避磨難苟且偷生,反倒會影響心境和修煉。

    承宗向吳銘點頭微微一笑,雖然彼此見面時間少,但卻心意相通情投意合,這份默契不是一般人能理會的。承元卻有點兒著急了,轉過身企求:“師座,你勸勸師兄吧”

    吳銘搖頭苦笑,承宗若是一個輕易為別人意見左右之人,恐怕早就听從自己的建議從軍了。以兩人的關係,現在起碼一個上校團長跑不了,哪裡還用得著在這兒古觀青燈修身養性啊?吳銘擺擺手:“小弟,你沒定性,但你師兄卻是一個有大智慧大毅力之人,他的堅持自有道理。再者,黃龍觀建有隱蔽的地下室和逃生暗道,你師兄武功高強,日本鬼子奈何不了他。”

    其實承元自己也知道說服不了師兄,但現在得到證實,依然止不住一陣沮喪。

    吳銘拍了拍承宗的手,讓師兄弟好好敘話,自己跟著情報站站長秦源來到道觀偏殿夾牆的秘室內,聽取四名情報頭目的工作匯報。

    吳銘對杭州情報站的工作非常滿意,現在承宗不走,黃龍觀將繼續對外開放,正好可以掩護蒐集日軍情報。吳銘詳細交待注意事項,特別指出電台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隨便開動,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聽到侍衛來報師部有緊急軍情,吳銘只得與承宗依依惜別,兩人緊緊擁抱,分開時吳銘鄭重地道:“保重”

    承宗點了點頭,一推戀戀不捨的承元,將兩人送出觀門。

    待吳銘回到省府對面火車站附近的新二師師部,大馬金刀坐著喝悶茶的羅鈺銘見到吳銘,一下子蹦起來,絲毫不理專程來訪的黃紹和宣鐵吾兩位大佬,大聲招呼:

    “師座,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現在杭州城里大半市民都已撤離,那些地痞流氓趁亂打家劫舍,加上日本人收買的漢奸武裝,危機四伏,你真不該晚上出去。”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吳銘現在雖然只是中將師長,但他身上寄託著數万弟兄的利益,絕對不能有所閃失。羅鈺銘轉頭盯著承元,冷著臉訓丨斥幾句。承元則低著頭,一語不發。護衛吳銘安全是他的份內之事,現在被羅鈺銘說上兩句,只有硬著頭皮承受。

    “不要怪承元,是我做主的”吳銘趕緊開脫。

    羅鈺銘板起臉:“師座,我要給你提意見,你要為全師弟兄想想,不要讓我們操心”羅鈺銘的話並非無的放矢,平湖之戰時,吳銘死也不肯離開指揮部,結果日軍艦炮來襲,讓全師上上下下經歷了一番生與死的痛苦煎熬。

    正因為如此,張東寧臨行前專門召集旅、團將校開會,交代一定要保證吳銘安全,同時還特地表揚踹了吳銘一腳的張瑛,誇他事急從權,時刻為師長安全著想。現在羅鈺銘借題發揮,吳銘、承元無話可說。

    吳銘不想面對羅鈺銘的臭臉,趕緊對站起來的黃紹、宣鐵吾拱了拱手:“二位事情都忙完了吧?”

    黃紹、宣鐵吾臉色均不好看。吳銘話裡帶刺,分明是諷刺兩人閒極無聊,竟然放下正事到新二師師部來。如果平時兩人早就發作了,但現在戰火臨近,像吳銘這樣手握精銳之師的統軍大將,萬萬不能開罪。

    “吳師長真會說笑…據悉,我保安一師殘部已退往蕭山南部的大小尖山,日軍在佔領縣城後,把防線向北推進至錢塘江大橋南岸,向西則推進至浦沿一線,並利用艦船向轉塘輸送了大批部隊。隨著轉塘日軍兵力增強,高橋、富陽的淪陷已不可避免,對我們杭州的威脅也越來越大,我與宣將軍心急如焚,特地來找吳師長商量”

    說到這裡,黃紹尷尬一笑,他這個省主席的臉都讓孫宗超丟盡了。

    吳銘一聽有點兒急了,連忙問道:“馬致齋馬師長如何了?他沒出什麼事吧?”

    “馬師長下落不明……如今唯一能聯繫上的是保安處駐一師的訓科長樊茂林上校,他率殘部進駐窖灶頭以東的夏履鎮,手裡僅有保安三團一個營和保安二團兩個營,其他部隊都被打散了,馬師長和他的參謀長不知所踪。”宣鐵吾耐心解釋。

    吳銘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沒有再多問。這個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希望馬致齋能逢凶化吉。

    羅鈺銘將一幅地圖放在桌面上,展開後對吳銘匯報:“師座,最新情報,日軍第七師團、第十八師團正分別由北和東向杭州高速趕來,第二師團則由德清縣城直接南下,利用夜色掩護,翻越抱骨山、馬頭山及章墳嶺,雖然遭到我特種部隊及民團小股部隊襲擊,但進展依然迅速,最遲明天中午就可以抵達山南的瓜村一線。據情報部門分析,第二師團的目標應該是中召溪以南的餘杭甚至臨安。”

    羅鈺銘的話讓吳銘倒吸一口涼氣。

    杭州十萬餘民眾正絡繹向西遷移,餘杭及臨安城是西行必經之地,同時又是重要補給站,若是餘杭及臨安有失,將形成甕中捉鱉的不利局面。

    吳銘沉著臉,沒有說話,黃紹、宣鐵吾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圍著擺著地圖的桌子團團轉。

    宣鐵吾帶著期望看向吳銘:“吳師長,我們現在已經處於十面埋伏,你有何應對之策?”

    “是啊,是啊”黃紹急匆匆說道:“吳師長乃抗戰第一功臣,你一定有辦法”

    吳銘看著地圖,沉吟了好一會兒,才無奈地說:“如今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加快行軍速度,與日軍第二師團比拼,看看誰先一步到達餘杭和臨安。我們快一步,就多一分生機,日軍快一步,我們就會難上一分,甚至可能全軍覆沒。”

    頓了一下,吳銘鄭重地說:“所以,今天晚上我們就得走”

    “什麼,今天晚上?”黃紹、宣鐵吾一陣驚呼。

    “是的”

    吳銘點點頭:“我們已處於日軍重重包圍之中,若是不快一點兒,我們所有人都得死在杭州”

    黃紹、宣鐵吾一陣沉默。

    看著神色陰晴不定的兩位軍政大員,吳銘接著道:“當機立斷吧……重要的和已經裝車的物資通通帶走,那些雖然重要但來不及裝車的,二位挑選心腹之人把東西埋起來至於那些不重要的東西,一把火燒了於淨。現在就行動吧

    黃紹、宣鐵吾一聲嘆息,相對無言,目前也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了。

    兩人也是果決之人,衝著吳銘及羅鈺銘一拱手,回省府準備去了。

    兩人走後,羅鈺銘眼睛通紅,湊到吳銘跟前:“師座,日軍來勢洶洶,調集十萬大軍準備消滅我們新二師。這一次恐怕很難逃出去了。”

    說到這裡,羅鈺銘一把抓住吳銘的手,大吼一聲:“師座,為了我們新二師、暫三師全體將士,你現在馬上走,輕車簡從,只要在日軍到來前通過餘杭和臨安,就安全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5 08:59
第404章 離還是留


    “羅歪嘴,你孫子是什麼意思?”

    吳銘一雙明亮的眸子瞇成一條縫,神情頗為不快,視線死死鎖定羅鈺銘,冷哼道:“日軍十面埋伏有什麼可怕?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大不了魚死網破,怕什麼?我明白了,你這孫子是不是死了?如果怕死,大可自行脫離部隊先走,我絕不會攔著你”

    羅鈺銘漲紅著臉,怒目圓睜,昂首大聲說道:“師座,你還是營長的時候,我就跟著你了……你是知道我的,我羅鈺銘什麼時候怕過?”

    吳銘鬆了一口氣,心中也覺得羅鈺銘不是貪生怕死之輩。緩了緩語氣,吳銘語重心長地道:“那你是什麼意思?難道要讓我們像驚弓之鳥,扔下一切獨自逃生?我們還是保家衛國的軍人嗎?日後如何面對浙江的父老鄉親?”

    “不”

    羅鈺銘使勁搖頭,兩眼蓄滿淚水,情真意切地說:“師座,現在局勢異常危急,日軍從多個地方襲來,杭州城已經快成為死地,你留下來會有危險”

    聽了羅鈺銘的話,吳銘笑笑沒有說什麼,低下頭,看著地圖陷入沉思。

    羅鈺銘有點兒著急了,繼續勸說:“師座,你可是我們的主心骨,每個人都可以戰死沙場,唯獨你不能只有你才能把人才匯聚到你身邊,重新打造一支戰功赫赫的王牌勁旅。張參謀長臨走前我們就商量好了,一旦時局危險,一定要先把你送走。”

    “我離開了,留下來的將士怎麼辦……在常山大營,在鳳凰山基地,在每一塊訓練場地上,不拋棄不放棄這句我們每個人都銘刻在心底里的話,難道要我違背?將士們在前方浴血奮戰……”吳銘情緒有點兒激動,幾乎是用吼聲來發洩:“作為他們的主心骨,我卻逃了,你不覺得這是對他們最大的背叛嗎?將士們要是知道他們的師長臨戰脫逃,還能安下心打仗,部隊的戰鬥力能得到保證嗎?”

    “師座,這個你儘管放心好了,但凡是新二師的人,絕不會說這樣的話,尤其是在我們一旅將士心目中,師座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

    眼中一陣模糊,淚水不知不覺奪眶而出,羅鈺銘顧不得擦上一下,對著吳銘無比誠懇地說道:“師座,現在我主動向師座要求升官,由我來當新二師師長我帶著一團留下,護送省府西行”

    吳銘一怔,稍加思慮,眼睛頓時紅了。

    日軍合圍在即,新二師境況非常不好,羅鈺銘此時主動將新二師長師長這個虛名要過去,就是想代替吳銘從容赴死,好讓吳銘率領師主力逃出日軍包圍圈。能為主帥從容赴死,且無怨無悔,其鐵骨錚錚,風骨盡顯吳銘一陣感動

    可感動歸感動,作為主帥的吳銘怎麼能丟下眾多弟兄,獨自逃脫?如果真這樣,以後吳銘怎麼去面對戰死弟兄的家人,如何面對犧牲將士的英靈?

    想到此處,吳銘用力地搖搖頭,慷慨激昂地說:“我不能走,當我是你大哥,以後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羅鈺銘“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仰著頭,豆大的淚珠接連湧出,帶著撕心裂肺的哀嚎苦苦企求:

    “師座,我求你了……我們新二師走到今天不容易,眼看著就要擴編為軍,全丟在這兒可惜了還有,毛良塢好不容易發展到現在,成為江浙首屈一指的軍工基地,一旦你出事,就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師座,全體將士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你還是離開吧……”

    說到最後,羅鈺銘泣不成聲。

    “好了,別說了,你起來我是不會丟下兄弟們離開的,絕不”吳銘斷然拒絕。

    “師座——”

    見吳銘態度異常堅決,羅鈺銘跪在地上沒有起來,氣苦之極,情不​​自禁向一邊的承元看了過去。

    在這位鋼鐵硬漢的眼淚面前,承元無比動容,當下湊到吳銘跟前,低聲說道:“師座,羅旅長也是出於一片好意,弟兄們都非常關心你的安全,你如果不離開,兄弟們就算上戰場也不會安心。”

    “你閉嘴”

    吳銘轉過身,厲聲喝叱,還想說上幾句,師部外面傳來一陣亂哄哄的聲音

    “吵吵嚷嚷的,成什麼體統?那個孫子在外面?”吳銘大聲問道。

    警衛營長呂魁元沖了進來,身後跟著一群武裝齊整的特務連官兵,他們見到吳銘,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呂魁元顧不上敬禮,上前就抓住吳銘的手,焦急地說:“師座,你倒是快點兒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吳銘一把推開呂魁元,滿臉怒容:“告訴我,你現在的崗位在哪裡?你部對日軍南下和西進兵團的襲擾工作開展得如何,該埋的地雷埋下了嗎?有沒有想出如何才讓日軍行軍速度不那麼快……說,你放下手裡的工作,到師部來於什麼?”

    呂魁元挺直腰桿,鄭重說道:“師座,形勢萬分危急,日軍十餘萬大軍布下重重羅網,身為你的警衛營長,我有權力在必要時把你送出包圍圈”

    “放屁誰給的權力?”

    吳銘怒氣更甚,冷下臉衝著呂魁元呵斥:“我就是死也不會先行離開,除非你們現在開槍打死我”吳銘上前一步,對著呂魁元大聲道:“呂魁元,現在我命令你立即帶著你的士兵回到你的工作崗位”

    聽吳銘說得如此嚴重,呂魁元有些沮喪地低下頭。

    日軍在錢塘江北岸擁有第二、第七、第十八師團,同時第四師團已經上岸一個旅團外加一個聯隊,轉塘一線的日軍實力得到顯著增強,對方十多萬大軍雲集杭州,對新二師展開圍追堵截,西行之路充滿了坎坷。

    張瑛將種種危險致電新二師和暫三師各旅、團軍官,大家又與參謀長張東寧進行溝通,最後決定由呂魁元率領特務連先行護送吳銘離開,接到任務的呂魁元不敢絲毫遲疑,立即帶著作為預備隊的特務二連進城。

    若是平時,呂魁元一定無條件服從吳銘的命令。可是,現在不光關係到吳銘的生命安全,更關係到即將擴編為軍的新二師及毛良塢的未來。呂魁元猶豫不決,一臉無奈地左右看看,最後面對怒氣沖衝的吳銘,像跟柱子般拄在那裡不動

    “師座,你就听從大家的意見吧”特務二連長雷鵬只得出言勸說。

    統帥的意志豈是輕易能夠動搖的?

    吳銘又氣又急,朗聲質問:“我們能在淞滬及浙東戰場打得小鬼子鬼哭狼嚎,不是因為我吳銘有多能於,而是我們全師上下令行禁止,我們每一個官兵都明白軍令如山的道理。可是你們看看,現在你們是怎麼對待我的命令的?”

    一番話說得羅鈺銘等人都臉紅心跳,情不自禁地低下頭。

    看到羅鈺銘等人的表現,吳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一支軍隊最重要的是永不認輸的靈魂,我們樹立這個靈魂,整整花了五年時間要是我今天聽從你們的建議走了,哪怕將來能重建新二師,但丟失的軍魂永遠也找不回來,一支失去軍魂的部隊,是不能打勝仗的”

    “況且,你們這些傢伙,也不開動腦筋好好想想,我們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嗎?日軍的合圍是否真的無懈可擊?我們難道就沒有絲毫逃生的希望了?我看未必吧”

    先前羅鈺銘等人也是急暈了頭,現在聽吳銘這麼一說,頓時冷靜下來,相互看了一眼,頓時充滿希望。

    呂魁元滿含期待地看向吳銘,匆匆問道:“師座,你有什麼好主意?”

    大家也都緊張地看向吳銘。一直以來,吳銘不大管新二師的日常事務,種種事情都交給專人負責。但是,每當新二師遇到困難,吳銘就會如定海神針一般,幾句話就可以⊥大家吃下定心丸,現在也是如此。

    看到大家臉上驚慌恐懼的氣色消失不見,眼中閃動希冀的光芒,吳銘又好氣又好笑,招呼道:“大家過來看地圖吧”

    隨著滿屋將校圍攏桌旁,吳銘指指餘杭及臨安北部廣袤的區域,分析道:“現在對我們威脅最大的便是岡村寧次統率的第二師團,他們從德清縣城西南部地區,一路跋山涉水艱難南下,準備截我們的後路。”

    “從地形地貌上來看,第二師團前行的道路崎嶇不平,從北到南,除了德清縣城南部的山地外,還有北苕溪、中苕溪等五六條河流阻隔,長樂鎮南更有花嶺塢等山林阻隔,行進極為不便,而我們要走的卻是西溪及南苕溪旁的官道,雙方優劣一目了然。”

    “不管怎麼看,日軍堵住我們的機率都不大,我們唯一需要顧慮的就是如何避免被日軍追上”

    羅鈺銘冷靜下來,想了想問道:“日軍第二師團乃精銳主力師團,行動想必極為迅速。反觀我方,如果僅僅是我們行軍還好,一天內到達臨安絕無問題,但我們需要護送省府要員以及錢糧稅賦等物資,加上西溪及南苕溪旁的官道擠滿西行的逃難民眾,有他們阻擋,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

    “對,老羅的顧慮還是有道理的”

    吳銘指向餘杭至臨安公路以北二十多里的中苕溪,分析:“大家看看,第二師團翻山越嶺然後又在水網密集地帶趕路,大砲、坦克等重火力裝備根本沒辦法隨行。現在是隆冬季節,中苕溪位於丘陵地帶,河水冰冷刺骨,河流落差大水流湍急,我們只要在中苕溪南岸的花嶺塢一線設立阻擊陣地,只要準備充足的話,至少可以抵禦日軍三到四天時間。”

    此前一直沉默不語的張瑛恍然大悟,喃喃道:“噢,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參謀長到杭州就提前下車,率領師屬工兵團一營、輜重團步兵連、砲兵團直屬步兵連以及新組建的步兵砲營,向臨安緊急趕去,原來是趕到花嶺塢,在中苕溪南岸高地設置阻擊陣地啊”

    “不錯,之前我就堤防日軍會來這一手,沒想到果然應驗了”吳銘微微一笑,對眾將校道:“既然我們連日本人的殺手鐧都不害怕,你們還擔心什麼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6 14:57
第405章 破襲


    經過吳銘深入淺出的分析,新二師將校終於理清頭緒找到出路,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會議剛剛開完,黃紹和宣鐵吾再次聯袂來訪。

    會客室裡,吳銘驚訝地問道:“兩位現在過來,一定是通知我們部隊馬上可以啟程了吧?”

    黃紹、宣鐵吾搖頭相視苦笑。

    宣鐵吾主動接過話茬:“吳師長,現在是凌晨一點,請等我們兩個小時,最遲凌晨三點出發,這已經是我們能夠爭取到的最快速度了。”

    吳銘鄭重地說:“那就好,我們就再等兩個小時能否在日軍重圍下爭得一線生機,就看敵我雙方哪個能抓緊時間……請兩位不要失言,多拖延一分鐘都是對自己不負責”

    黃紹、宣鐵吾無奈地點了點頭,又與吳銘商量了下遷移中的細節問題,這才離開,將浙江省府在新二師護送下連夜撤離杭州的消息上報。

    送別兩位省府大員,師部搬遷工作已經完成,吳銘看了看表,率領侍衛及參謀出了杭州清泰門,摸黑趕往城西北的軍營,等到事無鉅細安排妥當,立即派出民團接過桐塢村及閔林鎮南部黃坡嶺及燕子塢一線防禦,等到大部隊過境後民團官兵立即撤入西天目山,通過小路返回浙西。

    最後,吳銘命令補充三團、四團先上路,補充五團在杭州城西北的松木場一線接應省府的大隊伍,同時韓鐵城團、樊道全團擔任後衛,掩護遷移大隊向西撤離。

    夜黑風高。

    遭到破壞的滬杭鐵路南邊的公路上,出現大群黑壓壓的日軍,浩浩蕩盪地向西南方的慶雲鎮撲去。

    行進的隊伍中,十多名軍官騎著高頭大馬,步兵過去後,是扛著重機槍的機槍手。步兵隊列後面,則是用馬拉著的火砲和步兵炮,再向後,是開著汽車和趕著馱馬大車的輜重兵。

    埋伏在洛塘河北岸蘆葦蕩裡的新二師官兵,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死死地盯著河對岸源源不斷開過去的日軍。

    “噠噠——”

    對岸響起一陣機槍的射擊聲,日軍歪把子機槍對準河岸開火,子彈呼嘯著穿過南面的蘆葦蕩和河面,像鐮刀一樣割翻遠近大片蘆葦。

    日軍步兵衝到河邊,端起步槍,向河對岸胡亂開槍。

    “隊長,小鬼子是不是發現我們了?”一名跟隨行動的民團官兵不解地看向特務連派來執行襲擾任務的分隊長孫永中少尉。

    等到日軍步兵離開,孫少尉才輕聲解釋:“小鬼子被咱們騷擾怕了,所以主動打槍做火力偵察,咱們要是一不小心還擊,他們就可以提前提防,不要怕,小鬼子這一套咱們早就研究透了”

    “哦”

    左右跟隨特種分隊行動的民團官兵都恍然大悟,暗覺不虛此行。

    日軍行進隊伍足足拉出六七公里長,就在日軍第十八師團師團部開進空蕩蕩的慶雲鎮的時候,夜色裡忽然傳來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

    “八格牙路怎麼回事?”

    中島貞雄師團長轉向參謀長小藤惠大佐問道。小藤大佐也莫名其妙,趕緊派人去問,很快得到了一個極為糟糕的消息,落在後面的砲兵遭到冷槍冷炮襲擊,大約有一百多名砲兵傷亡。

    “報告將軍,支那人在洛塘河北岸向我們砲兵射擊,動用的機槍是帝國九六式輕機槍,數量為四挺,炮是支那中央軍最新裝備的六○迫擊砲,數量為兩門,破壞力非常大”傳令兵低下頭報告。

    “該死的支那新二師,又來騷擾我們了”

    中島中將氣得暴跳如雷,但夜色中他不敢貿然下令追擊那些襲擊他們的小股部隊,之前他在硤石鎮已經吃過一次大虧,一個追趕敵人的中隊落入對方精心設計的地雷陣,報銷大半,等到援兵趕到,已經沒有一個活口。

    新二師派出的襲擾小分隊,與民團官兵緊密配合,利用各種地形進行襲擾作戰,用狙擊步槍狙殺日軍軍官,用轉移方便的輕機槍和六○迫擊砲進行騷擾,打上一會兒就迅速轉移,等到日軍砲兵和機槍兵反應過來,進行還擊,對方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踪。從嘉興一路南下到慶雲鎮,差不多一個大隊快沒了。

    打槍打炮的新二師特種官兵很快消失在河對岸,拱衛日軍砲兵的警衛部隊帶上木筏,迅速過河追擊,不時有人踩中地雷,有人落下紮滿鋼釘的陷阱,爆炸和慘叫聲在夜色里傳得很遠,接連損失四十名士兵後,砲兵警衛部隊不得不放棄追趕,灰溜溜地向師團部匯報。

    “不必理睬那些襲擾的支那小股軍隊我們的目標是杭州,絕對不能落在第七師團後面”中島貞雄拔出指揮刀,大聲怒吼。

    “哈伊”

    隨著命令傳到野砲兵第十二聯隊長淺野末吉中佐和輜重兵第十二聯隊長川內益實大佐耳朵裡,兩人並沒有感覺輕鬆,反而越發地緊張不安。

    果然不出意料,過了大約一刻鐘,正當輜重部隊準備渡過慶雲鎮西的小河時,新二師襲擾部隊又一次發起突襲,在河對岸射出密集的彈幕,當場打死八名日軍汽車司機和三十多名輜重兵。

    尤其是兩門六○迫擊砲,在短時間內便射出二十多枚砲彈,命中四輛彈藥車,結果其中三輛裝滿子彈的彈藥車被引燃發生殉爆,劇烈的爆炸把工兵剛剛修補好的小石橋給炸塌了,導致八十多名輜重兵死亡。

    襲擾者在短時間內密集射擊後,迅速脫離戰鬥,被動挨打的日軍上下無不恨得咬牙切齒,但是面對茫茫夜色卻無可奈何。

    日軍為了不前後脫節,不得不停下來等候工兵修橋,結果新二師襲擾小分隊又繞到中間正在休息的輜重兵隊列的北岸,向日軍發起攻擊。

    結果這次十多枚砲彈正好命中運送砲彈的彈藥車,立即引發連環殉爆。

    “轟轟”聲中,先後四輛彈藥車騰起熊熊大火,數百公斤的砲彈相繼被引爆,一個個裝滿砲彈的木箱飛上半空,像禮花一樣絢麗綻放,瑰麗的火球中飛射出無數鋒利的碎片,把緊挨著砲兵的營地以及周邊的鬼子兵變成血肉殘沫。

    四輛彈藥車所在的位置,悉數被炸出巨大深坑,原本就被新二師工兵破壞得坎坷不平的公路,兩邊枝繁葉茂的大樹全部被連根拔起,亂七八糟地橫臥在路上成為攔路虎。

    這下第十八師團又被炸毀四輛彈藥車,死掉九十多名輜重兵,四十多名砲兵,另外還有八十七人重傷,一百六十九人輕傷,這樣巨大的損失讓雄心勃勃準備與第七師團一較高低的中島貞雄氣得快吐血。

    不過,中島貞雄不知道的是,正在高速南下的第七師團,同樣遇到類似的襲擾,損失也非常慘重。

    凌晨時分,武昌東湖官邸,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大員們一個個屏氣凝神,圍在標明最新敵我態勢的大幅作戰地圖前。

    目前,廣德、泗安激戰正酣,中國軍隊在南京城東七十五公里處展開弧形防禦,起自鎮江經丹陽、金壇、溧陽而至蘭溪,中日兩軍在這條線上進行血戰,不過幾乎每個時刻中央都會收到某地失守的消息,情況極為險惡。

    林蔚走進會議室,來到蔣介石跟前:“委員長,浙江省府來電”

    蔣介石擺了擺手,沒有過多表示,回到座位坐下,對林蔚點了點頭:“蔚之,黃季寬他們有何要事啊?”

    林蔚在心中斟酌了一下,小聲匯報:“據黃紹、宣惕我來電,目前新二師及杭州七萬餘民眾已處於日軍十二萬大軍合圍中”

    “什麼?”

    蔣介石一聽霍然站起,一把從林蔚手裡接過地圖,大步走回地圖前,對照地圖細細打量。

    錢大鈞非常驚訝:“十二萬大軍……這怎麼可能,南京這邊壓力這麼大,難道還是日軍分兵後的結果?”

    林蔚瞟了錢大鈞一眼:“據黃季寬、宣惕我聯名的電報中說,日軍本來就有第二師團、第七師團和第十八師團一部分別從西北、東北和東面方向杭州壓迫,昨日凌晨於錢塘江南岸登陸的日軍第四師團主力已攻占蕭山縣城,並且佔領轉塘一線,從西南方進攻杭州態勢已成。”

    林蔚側過頭:“慕尹兄,三個甲等師團,外加半個主力師團,你算算是不是有十二萬大軍?”

    錢大鈞震驚得合不攏嘴。日軍師團標準配置為兩萬八千人,而第二、第四、第七師團乃主力師團,遠超三萬,各種輕重武器也遠多於一般師團,如此算下來,十二萬大軍還是保守估計。

    林蔚指著地圖,對一眾大佬詳細解釋日軍佈置,聽完介紹,許多人暗暗捏了把冷汗。他們倒不是擔心吳銘和新二師的安危,而是關心浙江省價值數百萬的稅賦錢糧,現在國庫空虛,若沒有這批資金補充,半年後政府人員的工資恐怕都要開不出來了。

    白崇禧幽幽嘆息:“南京周邊國軍精銳有四十餘萬,遇到日軍照樣丟盔卸甲,潰敗千里,吳銘獨自支撐杭州戰線,殊為不易啊”

    “是啊”

    蔣介石眉頭皺了起來。

    杭州城東臨大海,南有錢塘江阻隔,東北、東面和西南方有日軍三個主力師團撲來,唯有西逃才能掙得一線生機。可是日軍第二師團卻直接向餘杭和臨安撲去,一旦讓其得逞,就是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會議室裡沉默下來,如此困境,恐怕只有神仙才能挽救吧?

    蔣介石等留學日本的人,都知道明治維新後日軍第二師團一直就有日軍第一主力之稱,而現在其師團長又是在日軍中影響深遠狡猾如狐的岡村寧次,幾乎沒有人看好新二師的未來。

    何應欽一搥桌面,喃喃說道:“可惜,實在可惜”他可惜的當然不是吳銘及新二師,而是浙江那幾百萬稅賦錢糧。

    蔣介石心情極為糟糕,想了想將視線轉到周至柔身上:“百福將軍,不知空軍能否給吳銘部支持一二?”

    周至柔站了起來,痛苦不堪地道:“委座,你是知道的,我中央空軍與日軍連續作戰下來,已損失百餘架飛機,飛行員損失尤為慘重。現在日軍飛機頻頻襲擾南京、武漢、蘭州等地,就是守衛這些重要城市我們空軍也力有不逮,如何能分出一部到南線崇山峻嶺阻擊日軍?”

    周至柔重重一聲嘆息,轉身面向東方,愧疚地說:“吳銘賢弟,請恕兄長無能為力”說完,周至柔朝著杭州方向微微一鞠躬,坐下時已是淚流滿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9 10:32
第406章 馳援


    杭州東北方向橫臥於水鄉之上的超山,高約五十餘丈,週二十里,因山勢超然出於皋亭黃鶴之外故得其名。超山四周方圓十里均遍植梅樹,每年早春暗香浮動,有“十里梅花香雪海”之稱。不過,現在尚是隆冬季節,萬木調零,光禿禿的梅林在夜色中隨風搖曳,看起來極為淒涼。

    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後修建的汽車路,從超山北面和東面逶迤而過,向南面的餘杭縣城而去。

    夜色中,作為第七師團前鋒的日軍第十三旅團二十五聯隊,正從北方的塘栖鎮而來,隊形在原野中拉得很開。

    約一個騎兵中隊的鬼子頂在前面,他們來到海拔八十餘米高的旱山塢腳下,忽然放緩速度,一個小隊的鬼子翻身下馬,舉起馬槍向山頭胡亂射擊,過了兩三分鐘沒有發現任何動靜才騎上馬恢復前行。

    小鬼子的火力偵察並非是完全做無用功,一名潛伏在半山腰一顆梅樹下的戰士,不幸被一顆流彈擊中肩胛,鮮血涔涔而出,不過為了大局,他用手摀住傷口,強忍著鑽心的疼痛,一動不動。

    此番阻擊日軍,新二師共抽調了十個特種小分隊進入德清至餘杭的汽車路,對日軍展開襲擾作戰,而在超山一地,就集中了六個分隊。

    除此之外,在餘杭北部活動的毛良塢民團一個團,也抽調了兩個營參與此次伏擊,陣容不可謂不強大。

    隨著日軍騎兵開過去,扛著步槍和輕機槍的日軍步兵,快速地向超山腳下開了過來。

    “轟轟——”

    日軍大部隊很快進入山腳下的公路,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猛然響起,公路上騰起大團大團橘黃色的烈焰,那些恰好走到地雷上的鬼子,當場就被炸得屍骨無存,炸點周邊的鬼子,手舞足蹈地隨著翻滾的火球飛上半空。

    爆炸聲就是命令。

    超山半山腰一線陣地上的新二師官兵,拿起放在手邊的日制甜瓜手雷,往面前的石頭上一磕,隨機興奮地向山下投去。

    後面二線和三線陣地上的官兵,紛紛拉掉手中鳳凰山兵工廠生產的木柄手榴彈的弦,在手中停留三秒後,用力地向著山腳下的汽車路投出手榴彈。

    “轟轟——”

    被地雷炸得昏頭昏腦亂成一團的鬼子兵,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夜色中有物體若下雹子一般向自己頭頂砸落下來。

    “巴嘎,是手榴彈”

    “快躲避”

    “啊——”

    那些感官比較敏銳的鬼子兵,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嚎,隊形越發地混亂了

    平湖之戰後在金山衛大量繳獲的日制甜瓜手雷,又名九一式手雷,內裝六十余克炸藥,尾部裝底火和發射藥管,可用於擲彈筒發射。這種手雷引信作用時間非常短,基本上不需要在手中延時,投擲出去之後馬上就能在敵軍中炸開。落到鬼子隊列中的甜瓜手雷,瞬間爆裂成無數的鋼鐵碎片,如同炸了窩的馬蜂一般四處飛射,把那些到處尋找岩石和隆丘做藏身地的鬼子當場炸死炸傷一大片。

    還沒有等小鬼子找到藏身地,木柄手榴彈已經飛臨日軍頭頂,這些經過延時投出的催命符,讓亂成一團的鬼子肝膽俱裂,沒有等他們做出規避動作,手榴彈已經在半空中炸開,絢麗的火球中飛射出無數箭矢一樣的鋼鐵殘片,把鬼子紮成噴血的肉葫蘆,那些趴在地上的鬼子也無一倖免。

    地雷、手雷和手榴彈爆炸發出的火光,把綿延數里的汽車路照得一片透亮

    居高臨下的機槍手們,衝著山下亂成一團的日軍扣動扳機,捷克式輕機槍和日制九六式機槍一齊發出怒吼,黑暗中槍口閃爍著橘黃色的亮光,密集的子彈若狂風暴雨一般潑灑向鬼子兵。

    一線陣地上的新二師官兵繼續投出手雷,二線和三線陣地上的官兵則投擲木柄手榴彈,連綿不絕的手雷和手榴彈,一片又一片光臨日軍頭頂,次第炸開,連續不斷的打擊讓鬼子兵短時間內毫無還手之力。

    山頂的六○迫擊砲陣地火光閃現,於夜色中傳來沉悶的砲擊聲,佈置在二線和三線陣地之間的擲彈筒陣地,也開始發威,一枚接一枚砲彈飛上天空,劃出一道道弧線落在山下汽車路上。

    曠野中傳來不絕於耳的爆炸,一團火球尚未消散又接著騰起一團火球,大小不一各種形狀的鋼鐵破片隨著氣浪四處肆虐,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硝煙氣息,火光不斷照亮公路上的日軍,一挺挺輕機槍向著目標瘋狂潑灑彈雨。

    超山北面,日軍車隊也遭到攻擊。

    從懸崖上扔下的手榴彈和手雷,落在日軍卡車隊中,其中大部分都落到卡車車廂裡,化為一團團火球,擁擠在車廂裡的鬼子兵,連跳下車的機會都沒有,瞬間就被炸得血肉橫飛,殘肢斷臂紛紛被氣浪掀出車廂。

    也有手榴彈掉落在卡車的駕駛室裡,隨著爆炸聲傳來,汽車油箱被炸開個大口子,流淌的汽油碰到濺射來的火星,迅速燃燒,油箱裡壓力倍增,沒過一會兒就“轟”地一聲巨響,汽油發生劇烈的燃爆,烈焰向四周激射,把遠近的日軍引燃。

    隨著十多輛卡車先後燃起大火,隱身於黑暗中的鬼子兵原形畢露。

    驚慌失措的鬼子兵看不到山上的中國軍隊,而鬼子的一舉一動,卻在中國官兵眼裡無所遁形,密集的機槍子彈噴湧而出,如狂風暴雨般罩向日軍,山下響起一陣陣“嚓嚓”的子彈咬肉的聲音,鬼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過了大約三分鐘,山上的新二師官兵已經投完所有甜瓜手雷和木柄手榴彈,立即端起步槍和衝鋒槍向日軍猛烈射擊。

    殘存的日軍紛紛散開,試圖尋找遮掩物躲避,並組織火力反擊。但是日軍處在山下,無法用手雷對高處進行還擊,開槍還擊的話,熟悉了光亮的眼睛根本看不清高處夜幕保護的中國官兵。

    “巴嘎”

    日軍基層軍官和士官氣得破口大罵,大聲命令還擊,可是那些拔出軍刀暴露身形的指揮官和機槍手,迅速淪為新二師狙擊手的獵物,日軍還擊火力始終組織不起來。鬼子擲彈兵找好位置蹲下,準備用擲彈筒向山上發出光亮的地方進行砲擊。可是還沒等他們調整好射角,就被從山上射來的迫擊砲和擲彈筒發射的砲彈彈幕覆蓋,一連串猛烈的爆炸後,鬼子擲彈兵帶同他們的擲彈筒一起,被炸得四分五裂。

    攻擊持續了約半小時,等到日軍反應過來,隨著後續援兵源源不斷到達,構築起穩固的防線並向山頭髮起進攻,等待他們的卻是空空如也的陣地,而這時日軍已經足足耽誤了一個多小時的行程。

    此次襲擊,共造成日軍一千一百三十七人傷亡,摧毀運兵卡車十六輛、彈藥車九輛,這個壞消息讓正在塘栖鎮東李家橋村做短暫休息的第七師團長園部和一郎憤怒欲狂,拔出指揮刀把麵前的桌子給砍成兩半。

    參謀長藤本吉雄大佐腹誹不已,不過卻不敢出言譏諷,依然好言好語勸道:“閣下,連夜行軍對我們的危害實在太大,此前在白雲橋、三家村等地都遭遇支那軍隊襲擊,到現在已經損失了兩千多人,差不多兩個大隊沒了。還未正式與新二師接戰,我們就損兵折將,將士們又累又乏,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園部和一郎瞪了參謀長一眼:“藤本君,越是這樣,越是證明支那人膽怯了,我們應該抓緊時間,全力向杭州靠攏,只有勝利才能振奮軍心士氣,其他一切都是空談明白嗎?”

    “哈伊”

    藤本吉雄無奈地低下頭,心中暗暗祈禱黑夜快點兒過去。

    武昌東湖官邸,將星雲集的會議室裡一片寂靜。

    蔣介石對吳銘心生愧疚,若不是他嚴令新二師馳援杭州,吳銘大可率部向深山里一鑽,就算是給日軍插上翅膀也追不上。

    但現在,肩負保護浙江省府以及杭州數万民眾轉移重任的新二師,不可能扔下一切一走了之,在日軍重重包圍中生死難料。

    “委座,杭州形勢太過險惡,新二師恐怕……”

    軍事參議院院長陳調元上將搖了搖頭:“浙江省府的錢糧稅賦非常重要,若是事不可為委座,我建議請惕我將軍將不易攜帶的物資擇地填埋,萬萬不能落入日軍手裡。”

    蔣介石點了點頭:“有理,那就請蔚之代為擬定電文吧”

    林蔚領命而去,此前一直沒有開口的軍令部長徐永昌站了起來,建議道:“委座,吳銘及新二師困難重重,若是真有什麼不測,請委座明令褒獎,厚賞全軍”

    “這個是一定的,對待有大功之人,我向來不吝賞賜。”蔣介石語氣鏗鏘地說道。

    “委座,以我來看,吳銘及新二師逃得生天的機率還是很大的”何應欽淡淡一笑,忽然插了一句。

    “哦?”

    蔣介石驚奇地問道:“敬之此話何意啊?”

    白崇禧一聲譏笑:“日軍第二、第四、第七和第十八師團實施合圍,三大主力師團雲集杭州,若是讓新二師逃脫,岡村寧次會不會考慮以剖腹來向他們的天皇謝罪呢?”

    白崇禧話中有話,要知道岡村寧次是日本陸大高材生,經過駐外武官、關東軍、陸軍省和參謀本部等一系列職位磨礪,能力卓著,深得倭皇信任,這樣的人豈會輕易失手?

    白崇禧意猶未盡,接著說道:“岡村寧次是從陸士保送到陸大的,當年何部長也曾在日本陸士留學過,不知何部長是否見過岡村寧次?就算在日本沒見過,崗村幾度來華,我記得《塘沽停戰協定》就是何部長與崗村簽訂的,想必對他的謀略及才智了解很深,他會犯下低級錯誤,給新二師可趁之機嗎?”

    白崇禧一番話說得何應欽臉紅耳赤。

    簽訂《塘沽停戰協定》是何應欽的恥辱,現在被白崇禧當面打臉,如果不是忌憚滿屋黨國大員,估計他會對白崇禧飽以老拳。

    何應欽板著臉:“我倒不是懷疑岡村寧次的能力,我只是在想,吳銘會任由自己身處險地嗎?”

    何應欽的話不啻於一聲重鼓,深深地敲擊在大家心上。這樣的質疑並非沒有道理,抗戰至今吳銘及新二師雖然取得輝煌戰績,但卻有一個顯著特點,就是從來不打沒有勝算的仗。從初入淞滬會戰剿滅盤踞租界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到平湖之戰,再到嘉興、南潯、吳興之戰,他們好像從來沒有吃過虧。

    對於吳銘的為人,蔣介石非常清楚,暗暗揣摩起來。如此危險之境地,吳銘及新二師會不會選擇逃跑呢?

    “現在談論這些都沒用,我們還是想想如何應對吧”剛剛從華北前線回來的馮玉祥打破沉默:“中央理應伸出援助之手,想方設法解新二師之困。不知道杭州周邊有哪些軍隊可以緊急馳援?”

    白崇禧心中一動,指著地圖道:“中央剛剛決定設立第七戰區,由第二預備軍司令長官劉湘改任戰區司令長官,以第三戰區前敵總指揮辭修將軍任戰區副司令,第七戰區下轄第二十一軍團及第二十三軍團,其任務是固守宣城、蕪湖等地,並以有力部隊留守安吉、孝豐山地,相機攻擊日軍側背,遲滯日軍前進。”

    “與此同時,以此前第三戰區左翼軍大部重組第三戰區,下轄第二軍團、第六十六軍、第七十一軍、第七十二軍、第七十四軍、第七十八軍、第八十三軍和教導總隊,這樣一來,原來的右翼軍各部就解放出來,完全可以投入南線杭州至臨安戰場。”

    蔣介石略一沉吟,當即下定軍心,命令在安吉縣城的張發奎指派部隊緊急南下,翻越擱天嶺、龍鬚山,前往臨安馳援。

    不過,為了確保皖南一線安全,暫三師必須調往寧國一線,一旦日軍出宣德進攻蕪湖,暫三師需積極應戰,緩解正面戰場之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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