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勇闖天涯 作者:天子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6-3 10:1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9 268040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9 10:33
第407章 狼狽的園部


    日出又日落,當第七師團趕到杭州城時,已經是次日凌晨,比起預定時間足足晚了六個小時,整個杭州城空盪盪一片,枯黃的樹葉在寒風的呼嘯中打著旋儿,慢慢飄落,各種丟棄的書報等雜物鋪滿大街小巷。

    沒有燈火,沒有雞鳴犬吠,更沒有人喧囂,整個城市平靜得如一潭死水一般。

    “巴嘎,來得太遲了,支那人已逃得於於淨淨這是大日本帝國皇軍的恥辱”接到下面部隊報告幾條街道都空無一人後,園部和一郎氣得直跺腳,大聲斥罵。

    藤本參謀長反倒長長的鬆了口氣,他最擔心新二師以逸待勞,在杭州主動迎擊第七師團,以昨天夜裡遇襲時中國軍隊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再看現在第七師團人倦馬乏的狀態,恐怕一場大敗免不了。

    就算最後成功拖​​住新二師並順利殲滅,對於失敗的第七師團來說有什麼意義呢?

    正要下達繼續追擊的命令,園部和一郎看到身邊的參謀和侍衛,一個個眼睛里布滿血絲,臉上滿是倦容,不斷地打著呵欠,園部心中一凜。再想起昨晚行軍遭到的巨大損失,園部終於低下高昂的頭顱。

    聽到各級長官傳來的在杭州城休息一晚的命令,第七師團上下如釋重負的同時,卻沒有人歡呼,精疲力盡的他們隨便在城里圈定地盤,找到中意的目標後破門而入,運氣不好的拼湊桌椅,運氣好的連床鋪被褥都有,躺下就昏昏睡去。

    園部和一郎把師團所屬的戰地醫院安排住進了浙江省府大院,又指派一個大隊作為佔領杭州及保護傷兵的戍守部隊,再與歐美各國各領事館官員以及教會代表進行會談,表明不會侵犯各國利益,這才閒下來。

    此時侍衛已選擇位於西湖邊的澄廬別墅作為師團部駐地,在確定排除一切危險後,趾高氣揚的園部和一郎騎馬進入澄廬,不過此時他已經沒有了炫耀的興致,匆匆住進據說是蔣介石和宋美齡的臥室的房間呼呼大睡起來。

    為了避免日軍報復杭州市民,同時保護杭州古建築,吳銘沒有安排在杭州市區展開破襲戰,這一晚出人意料的寧靜。

    夜晚很快過去,天地逐漸變得明亮,晨霧給杭州城蒙上一層輕紗,隨著起床的哨子聲響起,分散在杭州城各處的鬼子兵睜開眼睛,很快眼神恢復清明— —四五個小時的睡眠,讓第七師團從上到下恢復了活力。

    園部和一郎衣著整齊地衝出澄廬,來到院子外面,衝著圍攏過來的參謀大聲道:“快,集合隊伍,準備趕路”

    聽到園部這不合情理的命令,藤本參謀長面帶難色,低聲勸道:“將軍,早上霧大,我看我們還是等霧散去再上路吧”

    “什麼?”

    園部和一郎瞪大眼睛,怒哼道:“支那新二師已經走了很遠,我們再不奮起直追的話,恐怕再也趕不上了。命令除留守部隊外,其餘各部在半小時內準備妥當,然後上路,一定要盡快趕上他們”

    “這……將軍,我們第七師團已經算是參與圍殲新二師各部中行動最快的了,現在第十八師團剛到餘杭,距離杭州城還有差不多大半天的路程,第七旅團忙著鞏固錢塘江南岸的收穫,肅清蕭山縣城及周邊地區支那軍隊殘餘,估計要等攻占富陽後才會選擇北上……我們實在不宜孤軍深入”

    藤本參謀長苦口婆心地勸說。

    園部和一郎眼裡射出陣陣精光,陰沉著臉:“藤本君,莫非你要違抗軍令

    日軍陸軍師從德國軍制,在指揮作戰方面,參謀長擁有很大的話語權,可是面對強勢如岡村寧次、園部和一郎這類軍事主官,參謀長只能於參謀的活,不得不說,藤本大佐感到非常憋屈。

    “哈伊——”

    見到園部發飚,藤本大佐無法硬頂,只得對園部一個敬禮,大聲回答:“藤本一定服從師團長的命令”

    園部和一郎鬆了口氣。

    藤本吉雄若是一般人的話,園部和一郎一定將他壓制得死死的,就如岡村寧次對待他的參謀長一般,可是眼前的藤本卻不是一個善類,在軍部擁有很深的背景,又與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大將私交甚好,若是鬧僵,園部固然可以將其趕出第七師團,但也會給他今後的晉升之路蒙上一層陰影。

    藤本參謀長傳下命令,在各級軍官督促下,剛剛睡醒的日軍士兵匆匆解決完個人衛生,然後一口冷水就一口於糧,果腹完畢,便聽從基層軍官和和士官的指示集合,隨後踏著晨露,擊破濃霧,再次踏上追擊之路。

    中午十一點半,晨霧完全散去,一路強行軍的第七師團追到美女山腳下時,再也走不動了。

    園部和一郎雖然滿心不快,但在下面旅團長及聯隊長再三請求下,只得宣布全師團休息半小時。

    日軍士兵一屁股坐到地上,拿出口袋裡的於糧,就著在杭州城古井裡灌滿水的水壺,很快填飽肚子。

    不得不承認,東方民族都是忍耐性極強的民族,中華民族如此,日本大和民族同樣如此,這完全就是意志和毅力的比拼。

    時間流逝,日軍再次上路。

    就行軍速度而言,沒有任何包袱的日軍可比起新二師快多了,但誰也沒想到,一小時後,隨著隊伍前列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行軍隊伍再次停頓下來。

    園部和一郎有點兒急了,帶著自己的警衛,一馬鞭打得座駕長嘶一聲,朝著前方飛速趕了過去。

    來到隊伍前列,園部衝著二十七聯隊長平田親一中佐大聲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停下來?”

    平田聯隊長氣喘吁籲地跑了下來,敬禮完畢後對著園部指向前方橫跨何家河的公路橋中間幾輛殘破的卡車,大聲說:

    “將軍,支那軍隊實在太卑鄙了,他們將那些卡車放在公路橋中央,阻擋了行軍隊伍”

    “巴嘎”

    園部和一郎翻身下馬,心中氣憤之極。

    自從德清南下進逼杭州,就接連遭到新二師的襲擾,部隊損失非常大,園部雖然嘴上不說,但心底里卻對對手層出不窮的陰謀暗算警惕不已。

    可環顧四周,只有這座橋可走。

    要知道中華民國成立後長時間戰亂不休,割據一方的軍閥大肆劫掠民脂民膏擴充軍隊,爭搶地盤,哪裡有時間和精力建設道路。現在的杭餘汽車路還是蔣介石當政後,在清朝省道基礎上修建,從杭州只有這條路通向餘杭和臨安。

    此時正值隆冬時節,何家河水流平緩,步兵應該可以輕鬆泅渡,不過河床上淤泥甚多,加上天氣寒冷,人穿著濕衣服很容易感冒發燒,戰鬥力無從保證,最好的選擇還是排除橋上障礙。

    園部和一郎冷冷一哼,氣惱地看向平田聯隊長,大聲質問:“既然有卡車擋道,你就應該指派人手,將其推到河裡,愣在這兒於什麼?”

    平田中佐極為尷尬,指向卡車前方倒斃的四十多個鬼子兵,委屈地說:“園部將軍,支那人在橋頭及橋上埋設了地雷,前往推車的士兵全部被炸死了在接連犧牲三個分隊的官兵後,其他人都不願意再做無謂的犧牲,我們正在等工兵到來。”

    新二師工兵在石橋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泥土,有好幾處泥土被得翻飛起來,露出石橋本來面目。

    看著眼前這一切,園部和一郎齜著牙,面容猙獰,滿腔怒火讓他幾乎快發瘋了。對手設置的這些機關,讓他心中的火越燒越旺。

    “還不快點兒讓工兵排雷”園部中將大聲咆哮。

    平田聯隊長怯怯地說:“我已經派人去催了”

    園部和一郎拿起望遠鏡,細細打量,作為西溪支流的何家河,發源於南面的北高峰及周家山,河床寬約三十餘米,如今枯水期水面僅剩下不到十米。在滿是淤泥的小河中搭建浮橋,工兵需要耗費原本就很緊張的材料,加上耗時甚多,不如將堵在橋上的卡車清理掉來得方便快捷。

    工兵第七聯隊很快就派出一個中隊趕到,他們拿出專門的探測儀器,向橋頭走了過去,仔細排查卡車前方的橋面。

    過了大約一刻鐘,工兵們傳來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消息——地雷早就被日軍用身體引爆完了,根本用不著工兵。

    平田聯隊長一聽,羞得漲紅了臉。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相對更為專業的工兵開始進行清障作業,可是剛剛等他們推動卡車,就听“轟轟”的爆炸聲傳來,以卡車為中心,爆裂開的火球沖天而起,巨大的煙塵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雲,破碎的石片和鋼鐵殘片向四周激射,大地劇烈顫抖,爆炸將所有一切都炸得粉碎。

    一個中隊的工兵全部報銷成碎肉,橋邊大約一百多名日本兵也受到波及,非死即傷,同時石橋幾乎憑空消失,五輛卡車悉數分解成零件狀態,也不知道中國軍隊在橋墩及卡車下埋設了多少炸藥,竟然產生如此恐怖的效果。

    “八格牙路”

    園部和一郎幾乎要抓狂了,恨不得將設置如斯險惡機關的新二師工兵抓起來痛打一通。時間由此再次耽誤,工兵第七聯隊不得不從後方緊急送來架橋材料,足足用了三個多小時才在何家河上架起浮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早就被新二師刺激得紅了眼睛的園部和一郎,發布連夜進軍的命令,誰知道部隊才恢復前行兩個小時又不得不停了下來,原來比起何家河更為寬闊的西溪阻擋了他們前進的道路——西溪上的公路橋被新二師工兵炸斷,而這條河架橋難度更高,估計得明天早上大隊伍才能繼續前行。

    江南原本就是魚米之鄉,水網密布,溪流眾多,從德清縣城南下,一路上架橋消耗了第七師團工兵聯隊大量物資,到現在已經難以為繼,不得不就地尋找材料,所以架橋時間越來越長。

    園部和一郎只得命令平田聯隊輕裝簡從,抓緊時間扎木筏渡河,咬住新二師的尾巴,其餘部隊則南下進駐留下鎮,休息一晚等工兵架好橋再上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20 08:58
第408章 不得已


    就在日軍第七師團遇到一系列難題時,第二師團也面臨種種困難。

    由於從德清前往餘杭、臨安的公路,遭到新二師的破壞,沿途多條河流的橋樑無一倖免,悉數被爆破,第二師團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行軍速度極為緩慢

    清晨時分,長樂鎮北西山下的香下橋。

    岡村寧次翻身下馬,扶起一個因打瞌睡跌倒在地的士兵,士兵誠惶誠恐連連鞠躬道歉。岡村寧次左右看了看,眉頭皺了起來。

    接連趕了兩天兩夜的路,第二師團從上到下士氣低迷,大多數人臉上雖然依然滿是堅毅,但疲倦之色怎麼也遮擋不住。

    岡村寧次傳令全師團就地休息一小時,讓官兵們抓緊時間填飽肚子,恢復精力。

    看著前面的大山,剛剛視察完部隊返回師團部的田村參謀長有點兒憂心忡忡,他咬了一口冷冰冰的於糧,對岡村寧次道:“將軍,照現在我們的行軍速度,恐怕無法在預定時間內趕到臨安,堵住……”

    “好了,田村君,不要說這些喪氣話,大日本帝國皇軍是不可戰勝的”岡村寧次將嘴裡咀嚼良久的於糧艱難地吞嚥下去,大聲鼓勁:“你不要光看我們的種種困難,支那人的困難比我們更大,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堅持,堅持,再堅持”

    田村參謀長閉上眼,兩三口將又冷又硬的乾糧送下肚,喝了一口冰冷的涼白開,頗為不解地問道:

    “岡村閣下,根據航空兵偵查,杭州遷移的支那人流已經過了余杭,而第七師團雖然奮勇行軍,距離支那人卻越來越遠,第十八師團和第四師團第五旅團就更不要提了我們第二師團由余杭阻擊支那新二師已經不太可能,只能選擇直插臨安,但接下去的道路崎嶇不平,耗時不菲……從方方面面的情況看,支那新二師逃出生天似乎已成定局,我們的合圍計劃是否面臨破產?”

    “千萬不要被暫時的困難打敗戰爭總是會伴隨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戰前誰能想像,支那軍隊會把道路橋樑破壞得如此徹底?不過說到困難,我們大日本帝國皇軍有,支那軍隊面臨的困難卻更多。現在比拼的是敵我雙方的意志力和忍耐力”

    岡村寧次目光中射出一絲寒芒,有些惋惜地說:“千秋葉子小姐領銜的杭州情報部門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繫,估計是兇多吉少。若是她還在的話,我們一定會得到更多支那軍的消息”

    說到這兒,岡村寧次將一份電報遞給田村參謀長。

    田村原一大佐仔細看完,臉上展露笑顏,問道:“杭州民眾全部匯集到西行路上,堵塞了交通?”

    “那還有假?”

    岡村寧次輕哼一聲:“十餘萬從杭州難民將杭徽路擠得水洩不通,新二師及浙江省府一行,目前正在艱難跋涉,比起烏龜快不了多少如果不是第七師團一再貽誤戰機,恐怕已經追上了新二師了。”說到這兒,岡村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參謀長:“你應該可以想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擁擠在公路上,動彈不得是什麼狀況,我們的飛機只要投下一顆炸彈,接會取得超乎想像的戰果”

    “妙啊,如此一來,既可延滯對手的行軍速度,又可打擊他們的軍心士氣,還可有效地殲滅其有生力量,可謂一舉多得”田村參謀長歡喜地拍了拍手,突然想到什麼,有些擔憂地道:

    “閣下,南京才是方面軍攻擊的重點,而臨、杭只是次要目標。據方面軍司令部傳來的消息,松井大將已調整兵力部署,調集重兵圍攻支那首都,逼迫國民政府投降。我很懷疑陸海軍航空兵是否能抽出一部分兵力配合我們作戰

    “不必擔心,為了消滅吳銘及新二師這一心腹之患,松井司令官專門抽調了一個混編飛行中隊配屬到南線。我已經命令留守吳興的城谷大隊配合工兵修建了一座簡易機場,昨天夜裡戰機已轉場成功。我相信,新二師頭頂很快就會落下炸彈”岡村寧次自信地回答。

    “只有一個飛行中隊,是不是少了點兒”

    田村參謀長眉頭一皺:“閣下,要知道支那新二師防空能力相當強,平湖之戰海軍航空兵被他們擊落了很多飛機,在新二師遷往餘杭途中我們陸航的戰機前往轟炸,也遭到重大損失。我們一定要小心提防。若有什麼損傷,不好向方面軍交代。”

    “不錯,田村君,你的顧慮很有道理”

    岡村寧次開始思考起來。日軍一個飛行中隊擁有十二架飛機,哪怕戰鬥機和轟炸機進行混編加強,也不會超過二十架,實際上這次歸岡村寧次指揮的戰機數量為十八架,合計兩個戰鬥機小隊和四個轟炸機小隊,每個小隊三架戰機

    相對於杭州戰場,進攻南京攻占國民政府首都戰略意義更加重大。抽調一個混編中隊南下,已經是松井石根能調集的最大空中力量了。

    鑑於新二師強大的防空能力,岡村寧次想了想,道:“田村君,杭州至臨安一線,水網密布,橋樑眾多,我們的飛機於脆直接炸毀橋樑和重要交通隘口,你看如何?”

    “好這樣既可有效地避過支那新二師的防空力量,又可以拖緩他們的行軍速度”

    田村參謀長點點頭,非常贊同岡村寧次的奇思妙想。

    等田村將命令傳達下去,岡村寧次從懷裡掏出倭皇御賜的金表,看了看時間,命令部隊繼續上路。

    接到岡村寧次電令的吳興機場,在地勤人員引導下,十八架戰機依次騰空,以三機編隊向西南方飛去。

    餘杭以南的張家橋,人聲鼎沸。

    日軍龐大的機群初現在東北方的天空,向杭州到臨安的公路撲了古來。見日軍戰機來襲,密密麻麻的人群如炸了窩的馬蜂一般,哭爹喊娘地向公路兩側水田逃去,這個時候人們已經顧不得刺骨的泥塘會打濕衣衫進而導致感冒發燒,每個人都緊張無比。

    只見日軍機群在空中盤旋,其中一架轟炸機如魚鷹一般俯衝而下,向擠滿人群的公路橋丟下一顆炸彈。

    橋上躲避不及的難民哭聲、喊聲響成一片。隨著劇烈的爆炸傳來,烈火硝煙蒸騰而上,逃難人群血肉橫飛,橋上橋下橫屍一片,橋中央出現一個約一米多寬的豁口。

    見轟炸效果不太理想,又有一架轟炸機沖向大橋,再次扔下一枚五十公斤重的航彈,然後急速拉升,搖晃著機翼朝西邊天空飛去。

    這次爆炸目的性更加明確,炸彈落在豁口處前方四五米距離再次炸響,大橋徹底斷成兩半,中間的缺口足足有八九米。

    斷橋南北,哭喊聲響徹天地。

    這時,幾輛汽車噴吐著黑色的煙霧,來到斷橋邊戛然停下,從車廂裡鑽出一位衣冠楚楚的士紳,很快從後面車裡下來的妻兒老少環繞身邊,這些人看看前方斷橋,再看看汽車上大包小包的東西,一個個大眼瞪小眼,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後面三公里處,吳銘得到日軍轟炸石橋的消息,立即叫來黃紹和宣鐵吾,將這一突發狀況告之二人,兩人聽了目瞪口呆。

    押運上路的浙江省稅賦大多是銀元和黃金,在這一段擁擠不堪的道路上,用卡車運輸問題不大,但現在前面石橋被炸毀,若是將這些稅賦用人力轉運,黃紹、宣鐵吾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就在兩人發楞期間,源源不斷的噩耗傳來。

    前往臨安路上的九座橋樑無一倖免,全部被日軍戰機炸毀,其中兩座橋較為堅固,日軍戰機輪番進行轟炸,好不容易將大橋炸斷。

    黃紹、宣鐵吾對視一眼,憂心忡忡。

    這麼多橋樑被炸斷,用工兵修復時間來不及,那些簡易的浮橋,卻不利卡車通行。

    可是,在張發奎、劉建旭的惡意渲染下,吳銘及新二師爭搶武器彈藥、劫掠物資糧草惡名遠揚,眼下這種情況,似乎正方便新二師上下其手。

    黃紹賠笑著問道:“吳師長,橋被炸斷了,我們的車隊該怎麼辦……”

    “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吳銘擺了擺手,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模樣:“我只負責護送省府轉移,其他事情一概不知兩位商量好了通知一聲就行。我還有事情,不打擾兩位了”

    吳銘拍拍手,走得極為瀟灑。

    黃紹、宣鐵吾均搖頭苦笑,心中對吳銘的猜忌一點兒沒有放鬆,反而更加警惕。

    宣鐵吾將看著吳銘背影的黃紹喚醒:“黃主席,千萬稅賦怎麼處理啊?周邊怎麼多人,就地填埋已不可能,但要運走卻是個大麻煩。”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黃紹冷冷一哼,別過臉去。

    平日里宣鐵吾仗著老蔣信任,將黃紹壓制得死死的。現在遇到麻煩,要人來背黑鍋,就找他這個省主席,世上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

    將浙江省稅賦安全運送到後方是當前最重要的政治任務,之前蔣介石曾專門發出急電,要求浙江省府一定要安全快速地將巨款運送到南昌,轉運後方,這也是黃紹和宣鐵吾這一周來泡在財政廳的主要原因。可惜還沒等他們理清賬目,日軍就來了,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強忍心頭惡氣,宣鐵吾衝著黃紹討好地笑了笑:“黃主席,兄弟以前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海涵。現在我們同坐一條船,請黃主席拉兄弟一把”

    黃紹只是發發牢騷罷了,兩人現在是綁在一起的螞蚱,若不同心合力,誰也跑不了。黃紹伸手指向吳銘的背影:“稅賦的轉運還是得靠他來想辦法

    宣鐵吾有點兒不放心,沉吟一下,問道:“吳銘可是強搶物資的渾人啊?

    黃紹側過頭,看了宣鐵吾一眼:“那你的意思,是我們自己運送?”

    “這”

    宣鐵吾愣了一下,連連搖頭。

    如今兵荒馬亂,若是讓省府自行運送,恐怕沒到地頭,就被人瓜分完了。吳銘雖然名聲不好,好歹軍紀森嚴,比起中飽私囊的貪官污吏強多了。再說,省府工作人員大多腦滿腸肥,大腹便便,哪裡有力氣去抬成箱成箱的銀元呢?

    “就依黃主席的意思辦理吧”宣鐵吾無奈地一聲嘆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21 08:37
第409章 兩百萬


    黃紹、宣鐵吾商議完畢,聯袂找到吳銘。聽了他們的意思,吳銘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連聲拒絕:

    “不行不行,非常感謝二位的信任,但上千萬的稅賦款項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若是出一丁點兒差錯,我們新二師就是黨國的罪人如此重任,我吳銘實在扛不起”

    黃紹打了個哈哈,笑著道:“吳師長,你可真會說笑縱觀淞滬戰場國軍各部,唯有新二師令行禁止,連立功勳……若是連威名赫赫的新二師都無法保證稅賦安全,那天底下就沒有值得信任的部隊了。”

    “黃主席說得一點兒沒錯”宣鐵吾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吳銘擺擺手道:“運送個三五十萬還行,哪怕有缺額我們也能補上,但涉及上千萬的稅款,光是裝錢的箱子都是一千多個,一旦賬對不上,怎樣都無法補上……我們新二師絕對不會插手此事,你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見黃、宣二人還要相勸,吳銘板起臉:“算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現在要我們幫忙,空口白牙好話說盡,但到了目的地卻硬要栽贓說缺少三五百萬,硬要我們賠償怎麼辦?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百口莫辯這趟渾水,聰明人都不會去趟”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吳師長,你儘管放心,新二師抵禦日寇為國為民,哪個敢胡亂污衊啊?”黃紹連連否認:“過河拆橋的事情,季寬不屑為之

    “是啊,黃主席說得一點兒沒錯,對於新二師,我們是無條件信任”宣鐵吾連忙表態,隨即重重地嘆息:“不瞞吳師長,但凡有一點兒辦法,我們都不想麻煩你,可是我們手裡確實無人可用了……從杭州出發到現在,我們手裡僅有的一個保安團已有小半人溜號,估計到不了臨安人就跑光了,你說我們敢把稅賦交給那些孬兵運送嗎”

    吳銘雖然同情兩人的遭遇,但依然沒有鬆口的意思:“你們沒人,我們也沒人啊。新二師那麼多傷兵需要轉運,還要執行襲擾日軍的任務,確保遷移隊伍的安全……這可怎麼辦才好?”

    黃紹兩眼通紅,頗為無奈地道:“這也顧慮那也顧慮,莫非真要把這些錢留給日本人不成?從明天起,我與宣將軍一起去扛箱子,我相信憑著我們的一腔熱血,就是死,也要把稅賦安全送到臨安,送到南昌”黃紹嘴裡雖這麼說,可是腳下卻不動分毫,宣鐵吾拉住黃紹的手,回過頭對吳銘苦苦哀求:“吳師長,黃主席年過半百,現在都要親自去挑箱子了,你就答應下來吧

    “唉——”

    看不慣兩人矯揉造作的表演,吳銘長長的嘆了口氣:“好吧,黃主席,宣將軍,我們新二師應下這個艱鉅的任務了”

    黃紹、宣鐵吾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滿臉都是欣慰之色——若是吳銘再不答應,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黃紹向宣鐵吾豎起大拇指:“我就說嘛,吳師長真性情,是條了不得的硬漢,絕對不會見死不救”

    “是啊,黃主席說得對”宣鐵吾開懷應和:“吳市長功在黨國,必將名垂青史。”

    吳銘對兩人拱拱手,說道:“我已經派出工兵前往搭建浮橋。你們先把車隊開到前方斷橋前,整理好裝錢的箱子,等浮橋建好即刻轉運。我軍務在身,兩位如果沒有什麼事情,請恕吳某先走一步。”

    “等等,我們有件事情想與吳師長商議一下”

    黃紹趕忙叫住吳銘:“新二師護送省府遷移,功勞巨大……來之前我與宣將軍商議好了,拿出五萬塊大洋作為獎勵不知吳師長意下如何?”

    吳銘臉色一沉,運送上千萬的巨款,卻只拿出五萬塊大洋出來作為酬勞,黃紹、宣鐵吾這是打發叫花子嗎?

    吳銘本想撂挑子不於,但先前已經答應二人,不好即刻反悔,再說,日軍追兵正在趕來途中,此時撒手不管的話,只能白白便宜日本人。可是吳銘也不是好欺負的,他很於脆地一擺手,斷然拒絕:

    “我們新二師為黨國賣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怎麼能拿這筆錢……”

    吳銘冷冷一哼,滿臉正氣地回答:“你們是百姓的父母官,伸手拿點兒,吃點兒喝點兒,自然沒問題。可是我們新二師卻是人民子弟兵,老百姓辛辛苦苦上繳稅賦,我們怎麼好意思伸手?不可不可”

    黃紹、宣鐵吾心頭暗罵,嫌少就嫌少唄,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聖人面​​孔,實在讓人噁心。

    “兩位,告辭。”

    吳銘說完就走,實在懶得再跟二人廢話。

    只要新二師將士在轉運過程中稍稍動一點兒手腳,抹去他兩三百萬的零頭實在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黃紹趕緊拉住吳銘,好言相勸:“吳師長,有什麼要求你大可直言嘛何必鬧得這麼僵?”

    “我已經說過了,我們新二師絕不會動這筆稅賦一分一毫”吳銘不耐煩地說。

    宣鐵吾伸出五根手指,重重地喘息:“五十萬,我們用五十萬大洋作為新二師的酬勞”

    吳銘回過頭嘿嘿一笑:“宣將軍可真會做人,五十萬是多大一筆數目啊,農民得種多少莊稼,工人得於多少活才能湊上?我們新二師是仁義之師,絕對不會伸手軍情緊急,吳某就不陪二位了。”

    看到吳銘絕決的表現,宣鐵吾恨不得撲上前去咬他一口,五十萬還不知足啊

    黃紹雖然貴為浙江省主席,但在稅賦上卻不敢輕易表態,此時見吳銘咬緊牙關不鬆口,黃紹也驚訝於吳銘的好胃口。

    “一百萬……好吧,兩百萬,再也不能多了”宣鐵吾鐵青著臉,從牙縫中擠出一句。

    原本堅持要走的吳銘停下腳步,轉過身對兩人嘿嘿一笑:“二位說話要算數啊”

    宣鐵吾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那當然”

    “行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誰若反悔,別怪兄弟我翻臉不認人”

    吳銘高興地帶著承元走了,非常瀟灑。看著吳銘漸行漸遠的背影,黃紹有點兒擔心:“若是他拿了兩百萬還不知足,該如何是好?”

    “應該不會吳銘雖然品行不端,但浙江稅賦是黨國的救命錢,事關大局,吳銘不會胡來的再說把錢給新二師,總比留給日本人強吧?”宣鐵吾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當然,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還是要做好種種應急準備

    宣鐵吾暗暗打定主意,如果吳銘拿了兩百萬還要再伸手,就算拼著命不要,也要將吳銘繩之以法。

    不過,還真讓宣鐵吾料中了,得到兩百萬酬勞的承諾後,吳銘不打算再動這筆稅賦的主意。

    吳銘對承元等人道:“兩百萬大洋足夠了,隨著蘇浙等沿海膏腴之地喪失殆盡,國民政府的國庫都跑老鼠了,我們再貪心不足的話,對整個抗戰大局不利”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23 09:18
第410章 行路難


    夜深人靜,荊山村。

    從杭州通向臨安的汽車路,從村子中間穿過,夜色中一棟棟民居如同橫臥的巨蟒,等待獵物上門。

    日軍第二十七聯隊一路強行軍來到村外,聯隊長平田親一中佐先派出一個小隊進村查看,誰知道人一進入村子就石沉大海,杳無音訊。平田狐疑不定,想了想又派出一個小隊進入村子,誰知又是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

    這下哪怕反應再遲鈍的人也知道情況不對了,平田中佐立即命令擲彈兵,對村子進行砲擊。很快,雨點般的榴彈落在村子各處,紅光閃現中,劇烈的爆炸聲接踵響起,一些茅草屋被點燃,把村子照亮了。

    砲擊持續了約兩分鐘,平田拔出指揮刀,命令部隊全力進攻,潮水般的日軍從村子東口湧了進去。

    “射擊”

    據守此處的新二師一團一營一連的班、排軍官,冷靜地下達命令,一棟棟低矮的建築中​​突然伸出黑漆漆的槍口,對準衝過來的鬼子兵射出一排排子彈。

    “砰砰——”

    子彈射入人群,沖在前頭的鬼子兵身上噴出一陣血霧,一往無前衝來的日軍隊形,就好像是被剝了一層皮的洋蔥一樣倒下一片。伴隨步兵進攻的鬼子擲彈兵,迅速蹲下,向公路兩旁的房屋潑灑去一陣密集的彈雨,很快爆炸濺起的火星便把夾雜其中的茅草屋點燃,再加上先前點燃的屋子,村子迅速變成一片火海。

    大地在劇烈的爆炸中瑟瑟發抖,暴虐的彈片四處橫飛,一些較為破舊的房屋轟然倒塌。

    借助燃燒大火,日軍嚎叫著衝進村口,然後向兩翼擴散,誰知道接連搜查幾棟民居都沒有發現有人。

    原來,鳳凰廣播電台連日來披露的日軍以戰養戰、杭州周邊多個城鎮被屠戮一空的消息,讓荊山村的老老少少嚇破了膽,隨著杭州市民蜂擁而至,村里的老百姓百姓拖家攜口向西逃去,現在荊山村及周邊地區活躍著的是負責殿後的新二師一團官兵。

    一千多個日軍步兵湧入荊山村內,異變連連發生:

    一個縮頭縮腦到處窺伺的鬼子,一腳踩到埋設在牆角下的地雷,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火球從鬆動的青石板下面噴湧而起,巨大的高溫高壓下石板瞬間化為碎石,在空中恣意飛舞,那個倒霉的鬼子兵,當場被炸得粉身碎骨,周邊十多個鬼子兵被濺射而至的碎石片掀翻在路,其中六人當場斃命,其餘的也傷痕累累,一個雙目失明的鬼子傷兵發出淒厲的慘嚎。

    趴下躲避的日軍等了兩三分鐘,見沒動靜了,繼續前行。可是還沒等他們走到十米,突然一堵土牆後面飛出十多枚冒著青煙的手榴彈,擁擠在公路上的五六十名鬼子兵在慘叫聲中倒下。

    “巴嘎,有埋伏”

    隨著日軍軍官大聲提醒,小鬼子再次趴下。

    “噠噠——”

    鬼子的歪把子機槍向圍牆射出狂暴的彈雨,十多個鬼子踩著同伴的屍體弓著腰衝到圍牆下,敲擊手雷後扔了出去,飛蝗般的手雷越過圍牆落到裡面的院子裡爆炸。

    一陣綿密的槍聲和爆炸聲後,日軍踹開院子大門衝了進去,結果卻發現院子裡空空蕩盪,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納尼偷襲的支那軍人躲到哪裡去了?”

    帶隊的鬼子少尉非常驚訝,立即派人進屋查明情況。二十多個鬼子兵仔細搜索一番,發現主臥室的床鋪木板下面有一條地道,襲擊者肯定是通過地道轉移了鬼子少尉派出兩名日本兵下地道,沒過一會兒聽到兩聲悶哼,然後就沒了動靜,估計是兇多吉少了。

    由於沒有攜帶毒氣,鬼子少尉示意手下向地道里扔了幾顆手雷,等到爆炸的煙塵湧了出來,便放棄探索,回到院子外面繼續前進。

    這時村里已經炸開了鍋。

    以汽車路為核心的村莊,彷彿是一頭吞噬人命的怪獸,主街以及兩側每條巷子的屋頂和窗口,隨時都有可能伸出槍,每一聲槍響都有鬼子兵中彈倒在冰冷潮濕的地上。

    遭到冷槍冷彈打擊的鬼子,趕忙調集兵力,向襲擊者盤踞的院子發起攻擊

    說時遲那時快,村子各處屋頂和窗口忽然伸出數十支噴吐火舌的衝鋒槍,幾座較為堅固的西洋小樓的二樓窗口還探出二十多挺輕機槍,密集的火力網將日軍士兵籠罩,子彈就像是不要錢一般潑灑而下,把日軍撂倒一大片。

    遭到猛烈襲擊的日軍趕忙組織反擊,但公路以及兩側的巷道竟然被守軍清理得於於淨淨,平常鄉村常見的石磨、板車、磨刀石等一概沒有,看不到任何可以躲避子彈的障礙物。

    狂風暴雨般的子彈夾雜著手榴彈一起襲來,這些手榴彈有畫龍點睛的妙用,躲在牆角的鬼子兵被崩落​​的牆磚和炸成碎片的青石板成片成片地於翻,大街小巷鮮血橫溢,到處都是痛苦哀嚎的鬼子兵。

    等到小鬼子反應過來,用擲彈筒把榴彈準確射入窗口和屋頂的時候,襲擊者早就扛起武器不知去向了。

    而位於幾棟洋樓中的捷克式輕機槍,依然響個不停,這些位於窗口的機槍,周邊堆砌了厚厚的沙袋,只留下射擊孔和瞭望口。由於這些阻擊點居高臨下射角極大,再加上相互配合,大批大批的日軍彷彿被打穿的葫蘆,鮮血四射。

    等到小鬼子調整兵力部署逼近機槍火力點時,赫然發現對方沒有任何死角,二十多挺機槍間隔射擊,構築成為交叉打擊火力,一個火力點照顧不到,起碼有兩個以上的火力點覆蓋那個位置,使得日軍有力無處使

    由於平田聯隊是急行軍,步兵炮沒有跟上,而擲彈筒拋射的榴彈又炸不穿眼前堅固的鋼筋混凝土建築,夜色中日軍神槍手也發揮不到什麼作用,再加上街道兩側建築隨時可能冒出的奇兵,日軍傷亡越來越大。

    不過小鬼子畢竟久經戰陣,立即想出對策,不計成本地用擲彈筒轟擊樓房,壓制守軍火力,然後派出工兵,通過爆破的方式把洋樓周邊的建築物逐步炸塌,一步步逼近,最後再爆破洋樓。

    不過,這種辦法推進的速度極慢,而且在爆破的時候也屢屢遭到守軍打擊,日軍的推進極為緩慢。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連續作戰大半夜下來,日軍又累又乏,全無初時的銳氣。

    “咻咻——”

    “轟轟——”

    一陣密集的砲彈忽然在日軍於荊山村東三百餘米處的指揮部上空落下並炸響,一時間,毫無防備的鬼子當場被炸死炸傷一大片。

    “滴滴——”

    嘹亮的衝鋒號聲從四面八方響起,荊山村內外日軍一片混亂,搞不清楚中國軍隊來了多少人。

    黑暗中,從荊山嶺和荊山翠谷衝下來的一團以及毛良塢民團官兵,不斷地用衝鋒槍掃射,用手榴彈炸,處於包圍圈內的日軍肝膽欲裂,不得不由攻轉守,匆匆組織起防禦。

    日軍畢竟訓練有素,中隊長和小隊長處變不驚,防線層次較為分明,三八式步槍射出的子彈和擲彈筒發射的榴彈不斷地紮進進攻中的一團官兵中間,不少戰士犧牲在衝鋒的道路上。

    但是,日軍畢竟是倉促應戰,在心理上處於絕對下風,周邊都是喊殺聲和槍聲,免不了手忙腳亂,射擊效果大打折扣。反觀新二師進攻異常的犀利,以輕重機槍、迫擊砲、擲彈筒和狙擊手進行掩護,然後用手持衝鋒槍和輕機槍的步兵發起衝鋒,非常的犀利。

    處在進攻隊列後面的狙擊手們,不斷地點射日軍的軍官、機槍手和擲彈兵,打掉鬼子的防禦力量。

    突擊中的新二師官兵在日軍火力攔截下倒下不少,但是更多的人卻衝了上去,靠近敵人防線的時候,一排手榴彈飛向鬼子。日軍也不甘示弱地投出手雷,但是他們倉促防禦非常混亂,投出的零零星星的手雷不可能有中國軍隊投來密集的手榴彈殺傷力大,一個又一個防禦圈子被吞噬,消滅。

    荊山村內外,爆炸聲聲,大片大片的鬼子在烈火和硝煙中不甘心地倒下。仗打到這個地步,日軍終於崩潰,在第一輪反擊的砲擊中就受傷的第二十七聯隊長平田親一中佐,狼狽地下達全軍撤退的命令,然後在幾名參謀的攙扶下,利用夜色掩護向東方逃去。

    “什麼?竟然沒有全殲冒進的日軍?”

    放下戰報的吳銘臉色難看的很,傷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沒想到一團聯合毛良塢民團兩個團精心設計的伏擊圈,竟然讓日軍成功突圍而去,雖然此役消滅日軍一千五百多人,但沒有傷其根本,達不到威懾第七師團的效果。

    而且一團以及毛良塢民團自身也有五百多傷亡,以有心算無心,依然有這麼大的戰損,日軍實力可見一斑。

    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吳銘看著西行路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再看看黑漆漆的夜空,苦笑著搖了搖頭。

    前面河口處,人流擁擠成一團,隱隱傳來一陣喧嘩嘈雜聲,間或有一兩聲汽車喇叭的鳴叫。

    “怎麼堵起來了?”

    吳銘臉色發青,於涸的嘴唇急得起了泡,趕緊帶人上去查看。

    夜色中傳來一個異常囂張的聲音:“你們這群賤民,都給老子滾開,讓汽車先過去”

    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推開車門,爬上轎車車頂,站起叉著腰,對周邊擁擠過河的民眾大聲訓丨斥:

    “通通給老子滾開,我跟你們說,我爸是浙江的錢學名,民政廳副廳長,與孔院長是莫逆之交,你們再攔路,小心老子開車把你們撞死”

    公路橋被炸毀後,新二師工兵很快就在河上架起兩座簡易浮橋,以供西逃民眾過路。浮橋狹窄,行車勉強,大家看不過眼,所以鬧騰起來。

    “錢少爺,不是不讓你過,但浮橋如此簡陋,就是我們走在上面也得小心翼翼,你的汽車上不去。”一位白髮蒼蒼的長衫老者苦口婆心地勸說。

    “娘希匹”

    錢姓青年氣急敗壞,二話不說從懷裡摸出一塊懷錶,猛地砸向老者。

    只聽老者“哎喲”一聲,手摀著額頭彎下腰,鮮血從手指縫中湧了出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23 09:19
第411章 善惡有報


    東方天空露出一絲魚肚白,天地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擁擠不堪的浮橋橋頭,混亂在加劇。

    看到老者的慘狀,圍觀人群憤怒不已,紛紛指責錢姓青年,更有幾個年輕人靠近小轎車,伸出手準備把其拽下來向老人道歉。

    “砰——”

    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

    錢姓青年從腰間掏出手槍,對著天空開了一槍,吹了吹冒著青煙的槍口,隨後低下頭,趾高氣揚地用槍指著腳下幾個年輕人,嗤笑道:“你們這幫賤民,竟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聽到槍聲,吳銘加快了腳步,圍觀人群不知所措,許多人情不自禁後退兩步。

    錢姓青年晃了晃手槍,囂張地大聲地喝罵:“都滾開……老子汽車要過河了,哪一個敢擋道,別怪子彈不長眼睛”

    人群並沒有立刻散開,但大多數人膽氣已被錢姓青年手裡的手槍所懾。一個體格強壯的年輕人訥訥地道:

    “錢雄飛,你別那麼霸道好不好?不是我們不讓你過,而是這浮橋乃新二師所建,吳銘將軍下達命令,只能讓人走喏,你看,橋頭就有公告,不是我瞎編的”

    “去去去,別拿吳銘來嚇人,老子不認識識相的快讓路,老子現在就過橋”說到這裡,叫做錢雄飛的青年男子舉起手槍,擺動槍口左右晃了晃,冷笑道: “最後提醒一聲,離我的車遠點兒,否則撞死當白撞”

    來到人群後面的吳銘看著錢雄飛囂張跋扈的樣子,冷笑一聲,對承元吩咐道:“去,把那孫子拉下車來,汽車推到前面的小河裡,讓工兵利用汽上做橋墩,再搭建一座浮橋”

    “是”

    孫承元早就看那錢大少不爽,聽到吳銘下令,立即帶著兩名侍衛分開人群,向小車衝了過去。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見到三個軍人氣勢洶洶而來,錢大少頓時手足無措,還未等他考慮是否射擊,孫承元一個箭步躍上車頂,一把奪過手槍。

    錢大少“哎喲”一聲:“你們……你們要於什麼?”

    將錢大少拉下車來,兩名侍衛立即指揮老百姓,將小轎車推入前面的溪流中。錢大少氣得直跺腳,對承元大聲喝斥:

    “你知道我家是做什麼的嗎?不要以為你們新二師一手遮天,回頭我找到我父親,一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見自己的愛車被推入河裡,錢大少發飚了,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掙脫,可是他拿出吃奶的力氣,孫承元依然紋絲不動緊扣錢大少手腕不放。

    孫承元懶得理會,提起錢大少扔到吳銘腳下。

    “娘希匹,知道我是誰嗎?是不是想給你們師長惹禍?”錢大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憤怒地衝著孫承元怒斥。

    吳銘上前一步:“能惹什麼禍事呢?我是新二師師長吳銘,把轎車推下河的命令是我下達的,有什麼火氣儘管衝著我來吧”

    迎著吳銘銳利的眼神,錢大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傳說中的殺神。圍觀人群先是驚詫莫名,傳說中的白虎星就在眼前,隨即人群就歡呼起來。

    錢大少竭力擠出一絲笑容:“吳師長,別誤會,大家都是自己人,在下錢雄飛,目前在省保安處擔任中尉參謀……我那輛車是用三千多美元買來的,到現在才開了不到半年,車上後備箱裡有價值五萬大洋的金條……”

    吳銘皺起眉頭,淡淡問道:“你既然是軍人,難道不知道我的命令,浮橋上不允許走汽車嗎?”

    “這個……我可以出錢的吳師長,貴師將士搭建的浮橋,供那些賤民免費使用,他們哪裡知道什麼好歹?我就不同了,我姓錢,家裡有很多錢……”錢少爺一副自來熟的樣子:“算了,汽車沒了就沒了吧,不過得盡快把黃金打撈上來。只要你把我護送到安全地方,那些黃金就歸你所有”

    “行,現在我就送你到安全地方”

    吳銘笑呵呵地回應,隨後轉過身,對旁邊的承元大聲命令:“此人身為革命軍人卻不聽軍令,按軍法處置吧”

    “好嘞”

    孫承元高興地點了點頭,手一揮,兩名侍衛立即衝上去將錢大少按翻在地,雙手剪在背後捆得嚴嚴實實。

    錢大少有點兒急了,努力抬起頭,大聲道:“吳師長,你這是於什麼?我家有錢,有數不清的錢”

    吳銘露出曖昧的笑容:“錢雄飛,你不是讓我送你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嗎?以我看,只有天堂最安全,現在我就送你去”

    錢大少被兩名侍衛押著,朝河邊走去。

    吳銘跳上路旁的一個土坡,對圍過來的民眾大聲宣布錢大少的罪行。

    自西去路上的橋樑遭到日軍戰機破壞後,新二師立即宣布對道路實行軍事管制,尤其是浮橋必須嚴格控制車輛通行,但凡不聽命令擅自行事,新二師有權作出包括死刑在內的一切懲處。

    當吳銘宣布錢大少槍決的時候,圍觀民眾一片嘩然。

    錢家傳承千年,唐末五代時錢祖孫三代、五位國君主事,使得以杭州為中心的吳越國成為遍地烽煙的五代時期國力最強的地區,杭州清波門外的錢王祠便是供奉錢家先祖,綿延數十代下來,錢家枝繁葉茂,勢力遍及朝野,錢大少的父親錢學名是浙江省府中的實力派,平日貪贓枉法,壞事做盡,民眾見吳銘敢擼錢家虎鬚,不由拍手叫好。

    錢大少破口大罵:“老子又沒殺人放火,憑什麼槍斃我?天下不平之事多了,你都管得過來?你要敢傷我一根毫毛,我錢家一定不會放過你”

    “錢雄飛,你就安心地走吧,我聽說你們父子信耶穌,回頭上了天堂,你一定代我向他老人家問好啊”吳銘一聲譏笑,嘲弄道:“哦,對了,你說得對,這天底下為富不仁的人多了,我吳銘今天在這兒發話,看不見也就算了,今後只要看見為禍百姓者,我見一個殺一個。你將是實踐我諾言的第一人”

    “且慢,刀下留人啊”

    晨光中,黃紹在幾名侍衛簇擁下,艱難地擠開人群,邊走邊高呼:“吳師長,殺不得殺不得啊”

    吳銘饒有興趣地看著由遠而近的黃紹,等其來到身邊才笑瞇瞇地問道:“黃主席,有人身為軍人卻公開違抗軍令,在我的職權範圍內,怎麼殺不得?

    周圍民眾驚訝地看著眼前一切,對突然趕來的黃紹很不感冒,眼神中充滿了不屑與憤怒。

    黃紹左右看看,拉著吳銘的手來到河邊的柳樹下,小聲道:“吳師長,你可知道這個姓錢的是什麼來路?”

    “我乃一介武夫,平日里只懂帶兵打仗,其他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吳銘擺起出一副兵痞的面孔。

    黃紹看了看可憐兮兮的錢大少,小聲對吳銘道:“錢家乃浙江世家,在歐美各國及南洋都開枝散葉,影響極為巨大。蔣委員長到杭州,也要到錢家祠堂祭拜。孔院長與錢雄飛的父親錢副廳長素有交情,宋國舅視錢家老爺子為長輩,寧紹台沿海的海防工程就是錢家主持修建的”

    吳銘一聲冷哼。

    其實通過新二師情報部門,吳銘早就將錢家父子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

    錢家固然是千年世家,但傳承到現在卻是良莠不齊,錢大少的父親錢學名屬於錢家旁系,完全是靠巴結孔祥熙才上的位。修築沿海國防工程,受到孔家委派主持此事的錢學名上下其手,坑蒙拐騙,以次沖好,修築了一個又一個豆腐渣工程,就這樣還不滿足,許多岸防堡壘至今仍存在於圖紙上。被吳銘揭破蘇浙國防工事的內幕後,錢學名又依靠孔家逃脫懲罰,繼續作威作福。

    若是沒有這些罪行,吳銘說不定會放錢大少一馬,可是如此國賊卻不知道收斂,再不嚴懲,那豈不是對不起老天爺讓吳銘來這個世上走一遭?

    吳銘淡淡一笑:“看來錢家父子不簡單啊”

    “何止不簡單錢家關係通天,就是蔣夫人那兒也能說得上話”黃紹勸說道:“吳師長,雖然你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但官場人心險惡,你可不能衝動行事啊”

    “黃主席,你若是早點兒說就好了,但現在我已經當眾宣判……”吳銘搖了搖頭,遺憾地道:“為了新二師的聲譽,也為了西行之路的順暢,這個錢大少只能犧牲了”

    聽到吳銘的決定,黃紹隱隱有幾分快意,誰讓錢學名把持的民政廳不把黃紹放在眼中,現在出了事就求到他名下,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黃紹鄭重地警告:“吳師長,你可要三思而後行啊”

    吳銘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北方天空傳來一陣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遙望三架飛機朝著公路衝了過來,擁擠不堪的老百姓呼啦一下分散開來。

    看著周邊一片混亂,錢大少猛地撞開身後的侍衛,撒開腳丫子就向人群密集處跑去。

    “快,就地……”

    吳銘大聲下達命令,可是沒等他說完話,承元一個虎撲過來,將吳銘死死地壓在地上。

    日軍轟炸機連續俯衝而下,朝著人群密集處丟下三枚炸彈,隨後拉升,帶著巨大嘯叫聲向遠處天空飛去。

    “轟轟——”

    隨著炸彈觸地爆炸,人群密集處炸開一片烈火和硝煙,哭聲、喊聲響成一片,血腥夾雜著火藥氣息,讓吳銘難受得緊,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錢大少死了,被日軍飛機扔下的炸彈給當場炸死,幾片濺射而至的彈片穿破胸膛,鮮血“咕咕”地從衣服上滲了出來。

    此次轟炸共有五十多個民眾被炸死,親人守著他們的屍首嚎啕大哭。

    “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來到錢大少屍首邊,吳銘搖搖頭一聲嘆息。

    黃紹看了錢大少的屍首一眼,閉嘴不言。

    吳銘的一個警衛也被炸傷,吳銘趕緊走過去,俯下身子幫助他簡單地包紮。幸虧濺射來的彈片只是將他的右大腿削掉一塊肉,沒什麼大礙。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25 10:43
第412章 連破


    西行的隊伍拉得很長。

    經過錢雄飛之事,那些士紳富豪再也不敢開車上橋了,雖然路上依然時不時會堵上一段,但經過及時疏導,沒有形成大面積的堵塞。

    日軍飛機將西去道路上的橋樑全部炸毀後,又經過多次試探,終於發現新二師防空部隊無法做到面面兼顧,於是很快投入戰機,對遷移人群展開輪番轟炸。

    日軍飛行員非常的狡猾,往往以一架或兩架戰機展開襲擾行動,碰到地面有防空火力就遠遠遁開,要是沒有就像蚊子一樣咬上來,接連扔下兩三枚炸彈,然後高速逃離。

    這種若即若離的“跳蚤戰術”,讓新二師上下頭疼不已,損失逐漸加大。

    吳銘苦思對策,最後命令偵察兵擴散到公路以北五六公里的地方,一旦發現日軍戰機踪跡,立即通告沿途部隊,官兵們迅速把輕重機槍架設起來,然後再以分散在行軍隊伍各處的毫米厄利空高射砲擔綱防空主力,形成強大的對空火力。

    剛開始日軍戰機並沒有意識到危險,等他們在半空盤旋幾圈,認為沒有危險然後俯衝投彈時,地上槍砲齊鳴。

    日軍戰機來不及轉向和拉升,在空中化為一團火球。

    等到日軍戰機接連被揍下來四架後,日軍航空兵指揮員終於發現情況不對,及時調整戰術,變為高空轟炸,但對遷移隊伍的威脅就小多了。

    第二十七聯隊長平田親一中佐率部退到西溪東岸,剛好碰到過河的旅團長杉浦康雄少將。

    杉浦康雄又驚又怒,他非常擔心第二十七聯隊的潰敗會影響其前程,立即要求平田親一整理殘部,然後再從第二十六聯隊抽調一個大隊,並搭配配屬到旅團的第七工兵大隊一個中隊,組成追殲主力。

    昨晚平田親一敗得糊里糊塗,以為自己被勒令剖腹的機率很大,如喪考妣,聽到有戴罪立功的機會,大喜過望,也不管身上的傷勢,立即整頓好軍隊,隨後再次如瘋狗一般向西追去。

    在路過荊山村的時候,平田沒有選擇進村,而是縱火,用攜帶的汽油將整個村子付之一炬。

    上午十一點,茅草山下的許家埭。

    騎在馬上的平田中佐大聲對左右喝斥,要求部隊加快行軍速度。平田用極富煽動性的語言給日軍鼓勁:

    “……在你們前方有數不盡的支那漂亮姑娘,有無數的金銀財寶,你們不妨想想,這可是在你們北海道老家一輩子也享受不到的,若是不快點兒的話,大好的機會就此白白溜走……”

    “大日本帝國的勇士們,天皇陛下發來電報,詢問我們戰胜新二師了嗎?俘虜那個被稱為魔鬼的吳銘了嗎?目標就在前方,只要加快行軍速度粘上對手,給師團主力創造機會,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平田深入淺出的口號,精神和物資雙重鼓勵,將小鬼子們煽動起來,一個個漲紅著臉,用實際行動來回答。

    日軍平田聯隊上下,拿出了吃奶的力氣,如同射出弦的箭一般,向著西面狂奔而去……

    臨近公路兩百多米的樹林中,呂魁元舉著望遠鏡,觀察高速行軍的日軍。

    “娘希匹”

    放下望遠鏡,呂魁元罵罵咧咧地與身邊的特務二連長雷鵬道:“那個鬼子中佐在說我們的壞話”

    雷鵬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們就要好好招待他一頓,讓他再也沒機會罵娘”

    雷鵬這段時間心裡有點兒小疙瘩,兄長雷飚將特務一連帶走後,在南潯、吳興之戰中均有出色表現,尤其是暫三師西進後,特務二連果斷南下,化整為零,阻擊日軍第二、第七和第十八師團,連立戰功,讓雷鵬羨慕死了。

    距離兩人身後約一百米的茅草山半山腰,經過精心偽裝的九二式步兵炮,露出漆黑的砲管。炮團副團長陳立上校對著步兵炮一營官兵打了一個手勢,士兵們很快就將大砲上的遮蓋物去除,開始裝填砲彈。

    昨晚出擊的一團,目前在閑林鎮以西的蔣家庵休息,二團堵在閑林,在這裡設伏的是警衛營二連和四連阝特務二連),外加毛良塢民團兩個團,以及陳立率領的砲兵部隊。

    陳立衝著砲手們大聲說道:“給老子看準了打,這是咱們步兵炮一營自建立以來首次參戰,你們若是打不准,回頭老子好好收拾你們”

    新二師利用在平湖之戰繳獲的日軍步兵炮,還有從潰兵中精心挑選出的砲兵,組建了三個步兵砲營。

    一個步兵砲營包括一個三十人的營部,一個觀察排,一個九十八人的彈藥連,三個一百人的砲連,每個砲連裝備六門九二式步兵炮。

    九二式步兵炮全重只有兩百多公斤,在運輸上的要求很低,沒有車輛的情況下,未經訓練的畜力或人力都可以拖曳前進。再加上其可以分解運輸,對戰區的道路狀況要求幾乎是降到了最低點。

    一切準備就緒,砲手們回過頭,等待陳立的最後命令。

    陳立指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日軍指揮官,對砲手們吼道:“都給老子看好了,第一輪砲擊主要打那個鬼子中佐根據戰情通報,此人昨晚在荊山村逃脫,沒想到上千人的陣亡依然不能讓他消停,那這次就徹底讓他完蛋。誰打中了,回頭老子給他請功,保送到毛良塢軍官學校讀書……聽好了沒有?”

    沒有人回答,在場的都是老砲手,經過這段時間嚴格細緻的訓練,九二式步兵炮熟悉得不能再熟了。

    “射擊”

    隨著陳立一聲令下,十八門步兵炮齊齊發出怒吼。

    “嘭嘭——”

    “轟轟——”

    絡繹不絕的爆炸聲中,一團團腥紅色的火球爭先恐後的在日軍隊列中騰空而起,鋒利的彈片、暴虐的衝擊波讓日軍在這波密集的砲擊中損失慘重。

    不絕於耳的慘叫聲中,圍繞在聯隊長平田中佐周圍的鬼子兵,當下就有一百多個被炸得飛上了半空,還沒有等落地就被空中尖叫的彈片切割的四分五裂,數以百升計的鮮血如暴雨般挾帶著肉塊、內臟從空中落下。

    沒在處在爆炸中心的鬼子兵,死死地撲在地上,躲避著在空中激射的彈片,從天而降的血雨讓這些見慣了血腥場面的日軍士兵都驚恐地嚎叫起來。

    日軍行軍隊伍一陣人仰馬翻,綿密的砲彈一下子把日軍打懵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路旁的小山上竟然有中國軍隊的砲兵。

    平田聯隊長非常幸運,久經戰陣的他一聽著砲彈飛行發出的嘯叫,立即翻身滾落到馬肚下。等到身邊連環爆炸過去,剛才還長嘶不已的健馬已經被打成一團篩子,從頭到腳被彈片洗禮一遍。

    戰馬完成最後的使命,成功為平田中佐擋住大部分彈片,眼看著不行了。

    平田顧不上心疼自己的坐騎,他的左手胳膊被一塊彈片擊中,努力地滾到公路旁的排水渠,拿起望遠鏡四處查看。

    “快,支那軍隊躲在南方的小山上,消滅他們”平田中佐大聲向主動靠攏過來的傳令兵下達命令,兩名醫療兵衝了上來,給平田包紮傷口。

    陳立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鬼子指揮官可真命大,周圍的鬼子兵都被炸死,連他的坐騎也一命嗚呼,但此人依然頑強地活了下來,還組織反擊。

    陳立抬起腳踹了身旁一個砲兵的屁股,罵道:“讓你們打準了,你們就這樣打的?丟人現眼好了,現在聽我的命令,一號砲專門盯著那個指揮官打其他炮自由射擊”

    隨著陳立怒吼聲傳來,十八門步兵炮再度響起。

    一發砲彈直接就在平田身上炸開,這一次,平田再也沒法逃脫。一陣硝煙中,正在接受醫護兵包紮的平田,被炸得支離破碎,兩個醫護兵也變成血葫蘆,一頭栽倒在地,鮮血迅速把大地染紅。

    “於得好”

    陳立高興地揮舞拳頭,對砲兵大聲命令:“快,給老子把砲彈打完,打得小鬼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些王八蛋敢來侵略中國,活得不耐煩了?”

    向南邊小山撲過來的日軍,弓著身子,才走不到一百米距離,一陣地雷爆炸聲從他們腳下響起,飛舞的彈片、劇烈的爆炸將眾日兵給炸得死傷遍地。

    地雷的爆炸聲就是命令,從茅草山腳下的樹林裡,吐出長短不一的猩紅色和橘黃色的一道道火舌。

    隱蔽在林子各處的馬克沁重機槍和捷克式輕機槍,將暴風驟雨般的彈雨向日軍隊形傾瀉過去。密集的子彈在日軍隊形中掀起一團團血霧,一片片日軍官兵慘叫著栽倒在地。強大的火力,壓制得鬼子喘不過氣來。

    為了追擊新二師,平田聯隊沒有裝備重武器,繼昨晚遭到失敗後,繼續嚐到苦頭。

    平田聯隊遭到彈幕覆蓋,原本長時間行軍和作戰已經疲憊不堪,這時再遭到如此打擊,士氣再也無法保持,尤其是聯隊長的戰死,讓日軍上下深感絕望,終於不支崩潰。

    這一場阻擊戰完成得快捷而於脆,不到一小時,日軍已經潰不成軍,但是追逐的砲彈依然不斷在他們的身邊炸響,帶走大量鬼子的性命。

    戰鬥結束,為了避免遭到日軍戰機襲擊,砲兵們迅速拆卸步兵炮,送下山後裝上馱馬,由小路向臨安進發。

    陳立讓手下去樹林深處把座駕牽出來,對著呂魁元一拱手,客氣地說:“呂營長,你們慢慢打掃戰場吧!我們砲兵先走了,回頭,你們也快點兒趕上來,師座可是一時也離不開你們”

    “這人跟人就是不一樣,你們砲兵打一個阻擊,還有馬騎。我們特務連同樣也是打阻擊,得跑著趕路,真是氣死人了”

    呂魁元嘟囔著嘴,一幅鬱鬱不樂的樣子

    陳立翻身上馬,回過頭來對著呂魁元笑罵:“平常你們特務連什麼好東西沒有?我們砲兵若是跑步去追趕大部隊,指不定就沒命了。你還要在這兒說風涼話”

    一直以來,特務連就是吳銘的心肝兒,平時可寶貝著呢,訓練雖苦,但武器裝備卻遠比一般不對強。跑步趕上大部隊對於砲兵來說是一件難比登天的事情,但對特務連官兵來說,卻算不上什麼。

    “好了,我們走了”

    陳立最後跟呂魁元打了一聲招呼,一甩馬鞭。駿馬一聲長嘶,遠遠地向西奔馳而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26 17:13
第413章 天塹


    中紹溪與北、南召溪一樣,均發源於東天目山。

    十二月上旬已經是隆冬時節,中紹溪的水量明顯減少,但由於地處山地與丘陵結合地帶,山勢起伏較大,河水最深處約五六米,河面最狹窄處約三十餘米,水流湍急,河中的岩石被奔湧的河水打磨得極為光滑,兩岸河提上飄落的落葉,隨著奔湧的河水翻著卷兒,飛速地向下游奔湧而去。

    中午十一點半,日軍第二師團到達中紹溪北岸,作為前鋒的第四步兵聯隊停頓下來。由於僅有的一座公路大橋遭到新二師破壞,連橋墩都沒留下一個,工兵第二聯隊開始忙碌著將物資從騾馬板車上卸下,搭建浮橋。

    中紹溪南岸花嶺塢下的密林中,落葉將地面覆蓋了厚厚一層,山野一片蕭瑟。

    新二師砲兵團團長駱長齡扒開枯草叢,用望遠鏡小心翼翼地查看日軍進展。這時身邊傳來一陣細微的悉索聲,駱長齡放下望遠鏡,轉過頭一看,機砲團參謀周治平爬了過來。

    周治平看到正在搭建浮橋的日軍工兵,有些焦急地問:“團長,日軍正在搭橋,我們要不要轟他娘幾下,把小鬼子工兵於掉?”

    “不急,先等等看吧”駱長齡小聲回答。

    “可是……”

    周治平皺起了眉頭,有點兒著急地說:“團座,張參謀長讓我們阻止日軍第二師團……經過連續兩場戰鬥,日軍第七師團先頭部隊已經給打殘,現在對臨安威脅最大的變為了岡村寧次的第二師團。我們——”

    “好了,別說了,我知道怎麼辦”駱長齡有點兒不耐煩地說。

    周治平欲言又止,目光炯炯地看向團長。

    自接到岡村寧次率領第二師團準備抄新二師後路侵犯臨安後,張東寧派遣駱長齡、周治平帶領砲兵團下轄的步兵炮二營、三營和迫擊砲營,以及從各砲營抽調的毫米厄利空高射砲組建的一個高砲連,前來中紹溪阻擊日軍。

    為了配合砲兵團的行動,張東寧專門抽調毛良塢民團兩個團協同作戰。

    看到周治平有些按捺不住,駱長齡輕輕一咳,小聲解釋:“治平,師座說過,戰機稍縱即逝,我們身為一線指揮員,需要臨機應變。”

    駱長齡側過頭,指著前面的河流繼續說道:“你看,自德清縣城南下到眼前的中紹溪,沿途河流縱橫,穿梭於山地丘陵地帶的簡易公路崎嶇不平,為了抓緊時間,日軍沒法攜帶重武器,就連搭建浮橋的物資經過連續消耗,到現在沒剩下多少了。”

    “日軍工兵剛剛開始搭建浮橋,若是我們現在就開砲,固然可以消滅靠近河岸那百八十人,但卻會讓對手提高警惕。反之,若是等日軍浮橋搭建完畢並派出一部過河再砲擊的話,結合我們在南岸埋設的地雷,效果就大不一樣了…

    “多管齊下,除了可以消滅日軍有生力量外,還可以讓湍急的河水將炸毀的浮橋沖走,屆時日軍再想搭建浮橋,就沒有多少物資可用了。”

    聽駱長齡這麼一分析,周治平臉紅了,之前他並可沒有考慮這麼多:“團座說得極是是我操之過急了”

    “師座經常跟我們講,每一處戰場都有環境、地形等方面的差異,我們一定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才能採取合適的方法”

    駱長齡說完,讓從第十八軍調來的周治平慢慢回味,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

    日軍工兵動作迅速,只用不到兩個小時,就在中紹溪上搭建好三座浮橋。

    浮橋雖然很簡陋,但卻異常結實,一輛試驗的騾馬拉著板車,沒費多少工夫就過了橋。見沒什麼問題,第二師團第四聯隊一個大隊開始渡河。

    駱長齡一看時機成熟,對著後面一揮手。原本躲在草叢中的砲手們,去除身上的枯草樹枝,將隱藏在山洞裡的步兵炮和迫擊砲推了出來。

    看到麾下官兵大聲吶喊著向南岸衝去,準備佔據對岸的花嶺塢及寒嶺一線,徹底打通通向臨安的通道,岡村寧次微微鬆了口氣。

    中紹溪地處臨安、餘杭之北,從寒嶺向西南方推進,一天內即可直插臨安。可以說,中紹溪是第二師團進攻臨安,圍堵新二師最重要的一道屏障。現在這一屏障即將被征服,又怎能不讓岡村寧次感到渾身一輕呢?

    “轟轟——”

    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在渡過河的日軍士兵周圍響起,濃烈的硝煙將日軍包裹起來,時不時傳來淒厲的慘叫。

    岡村寧次心中一凜,趕緊抓起望遠鏡,只看到不斷迸發的火光以及瀰漫硝煙中鬼子兵的斷手斷腳和一灘灘淋漓的鮮血。

    正在過河的日軍士兵被前方劇烈的爆炸給驚呆了。現在的情況是踏上對岸的大地就會陷入可怕的雷區,在沒有工兵排除地雷的情況下,前進就意味著九死一生。

    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鬼子兵都選擇狼狽後撤,和後面正在源源不斷湧來的日軍撞在一起,不少鬼子被擠掉落入中紹溪中。湍急的浪花打了過來,將掉落河裡的鬼子兵沖向下游,許多人在白石塘及周家頭一線落下落差幾十米的激流中,哼都沒有來得及哼一聲就撞上水中的岩石,就此斃命。

    “咚咚——”

    一通猛烈的砲擊聲響起,如雨點般落下的砲彈,迅速將三座浮橋覆蓋,每一聲爆炸響起,中紹溪中就炸起一道水柱,將擠在橋上的鬼子兵淋得滿頭滿臉都是冰冷的河水。

    “巴嘎,哪裡在砲擊?”

    看到這一幕岡村寧次眼睛都紅了,地雷雖然給日軍造成極大傷亡,但那隻是一次性的。但火砲卻能在第二師團接下來的渡河行動中,給予日軍重大殺傷

    又一輪砲彈在過河的日軍周圍接連炸響,殘肢斷臂橫飛,鮮血流淌,將中紹溪清澈的河水給染紅,不少鬼子的屍首隨著湍急的流水向下流沖去。

    “這是九二式步兵炮和迫擊砲發出的聲音”

    冷靜下來的岡村寧次,迅速作出判斷,但下一秒,他又如一頭髮狂的獅子,衝著身邊的田村參謀長一陣怒吼:

    “這些支那人是哪兒來的,為什麼擁有這麼多火砲?”

    田村參謀長低下頭沒有說話,心裡非常委屈。吳銘詭計多端,我怎麼知道他從哪兒調來的部隊?

    岡村寧次雖然已經預料到新二師會在中紹溪南岸進行阻擊,但並未太過擔心——哪怕對方派出再多步兵,岡村寧次也不怕,但他萬萬沒有料到對方會派砲兵參戰。

    這個時候岡村寧次也對自己埋怨不已。

    若不是將全部飛機派往南邊轟炸杭徽公路,現在中紹溪這邊只要有五六架戰機進行掩護,不難渡過河去。

    由於山路凹凸不平,為了保證第二師團快速行軍,岡村寧次將眾多重武器全部丟給殿後的輜重聯隊。現在面對新二師砲兵的壓制,第二師團一點兒辦法也沒有,眼前的中紹溪對第二師團來說,如同天塹一般。

    “將軍,支那砲兵陣地設在對岸花嶺塢半山腰”田村參謀長放下望遠鏡,指著遠方說道。

    岡村寧次拿起望遠鏡,順著田村原一大佐手指的方向找到了新二師砲兵陣地。只掃了一眼,崗村心頭一陣冰涼。

    中紹溪這一段適合渡河的地點不多,上游三百米處有一個斷崖,形成一道流瀑,下游一百餘河流落差陡然加大,唯有正對花嶺塢的一段較為平緩,之前連接德清縣城至餘杭、臨安的簡易公路便是修築在這兒。

    中國軍隊選擇的砲兵陣地恰到好處,步兵炮和迫擊砲的射程正好可以覆蓋整個河段,同時北岸日軍的重機槍射程不夠,對對面山上中國軍隊的砲兵陣地構不成任何威脅,讓岡村寧次感慨新二師又姦又滑,實在是難以對付的對手。

    第一波渡河的鬼子兵潰敗下來,一千一百人的大隊回到北岸只剩下不到七百人,三座浮橋均被猛烈的砲火給炸沉,工兵打撈不及,漂浮的木塊向著下游漂去。

    “將軍,現在怎麼辦?”田村參謀長看向岡村寧次。

    岡村寧次陰沉著臉,沒有馬上說話,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考慮良久,岡村寧次看向田村:“後面輜重聯隊最快要什麼時候才能趕到中紹溪?”

    田村參謀長略一沉吟,回答:“最快也要兩天時間,您知道道路實在太難走了”

    “命令輜重聯隊加快行軍速度”岡村寧次用力地揮了揮手,對田村參謀長下達命令。

    田村有點兒遲疑:“從時間上來說,恐怕趕不及了”

    “不嘗試一下怎麼知道不行呢?”

    岡村寧次扶了扶眼鏡,堅決地道:“命令在吳興的飛行大隊,把攻擊重點放到中紹溪”

    “那新二師主力那邊……”田村參謀長更加遲疑了。

    這段時間日軍飛行隊輪番對杭徽公路上的西行人群進行轟炸,嚴重拖慢了新二師的行軍速度,若是將飛行大隊調過來的話,又該用什麼辦法延滯新二師的行動呢?

    岡村寧次嘆了一口氣。

    日本國土狹小,資源極為匱乏,製造的飛機遠遠滿足不了前線的需求,若是能夠像歐洲國家那樣擁有廣闊的殖民地,現在又豈會為十來架飛機而犯愁?

    “好了,參謀長,下達命令吧只要我們能順利通過中紹溪,臨安城就在眼前”岡村寧次終於下定決心:

    “另外,第四師團主力昨晚在轉塘一線登陸,通知松井命中將,立即調派精銳由長新(後世受降鎮)繞過午潮山,直插閑林、餘杭,第七師團和第十八師團加緊行軍,形成合圍的有利態勢。”

    “哈伊——”

    參謀長點頭應是。

    戰局發展到現在,只能如此安排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26 17:14
第414章 驗證


    “團座,日軍工兵又開始架設浮橋了”周治平回過頭,衝著駱長齡大聲喊道。

    駱長齡立刻將手中還沒吃完的餅於袋塞給侍衛,迅速來到林子邊的瞭望哨。望遠鏡中,日軍工兵扛著浮箱和木板,向著中紹溪沖了過來。

    “娘希匹,又來了……傳令下去,立即開火,炸死這幫不要命的傢伙”駱長齡果斷下達命令。

    傳令兵離開後,周治平不解地問道:“不是應該等鬼子工兵建造好浮橋後再砲擊嗎?”

    “具體情況需要具體分析,之前放鬼子過橋再開砲,是因為我們的砲兵陣地沒有暴露,忽然襲擊可以使得打擊效果最大化但現在我們已經暴露了,日軍依然敢在我們眼皮底下建橋,那就說明對方有後手,我們萬萬不能大意”

    說到這兒,駱長齡猛地一拍大腿:“不好,通知各陣地,打完一輪砲後,立即隱蔽”

    “為什麼?”周治平脫口問道。

    駱長齡非常著急:“我估摸著日軍飛機很快就要來了”

    命令很快下達。

    各炮以最快速度打完一輪後,毛良塢民團的官兵湧到砲兵陣地,幫助把步兵炮推入提前挖掘好的山洞中,而迫擊砲則分散成一個個小分隊,向四面八方散開。

    這一輪轟炸,導致日軍工兵近百人傷亡,浮箱和木板散落各處,日軍的努力再次付諸流水。

    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一陣轟鳴聲。

    駱長齡抬頭一看,遠方天空出現幾個黑點,呈扇形向花嶺塢飛了過來,駱長齡心中一鬆,幸虧自己警覺性高,要不然砲兵就危險了。

    黑點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十架戰機在空中略一調整,便分成多個方向,衝著花嶺塢半山腰俯衝而下。

    飛機上的航空機槍噴吐著火舌,一排子彈打下來,將半山腰樹林那些大樹枝椏上零落的葉子給打得冒起冒煙,躲在樹下的士兵撲倒在地,但依然有人躲閃不及,全身被子彈穿透,鮮血四射,將大樹樹於染得通紅。

    “娘希匹,桂濤,你這孫子死到哪裡去了,怎麼還不開砲?”駱長齡回過頭遙望山頂,眼裡滿是不甘。

    部署在距離山頂約四五米樹林中的高射砲陣地,高射砲營營長桂濤用力地一揮手:“快點兒,給老子狠狠地揍這些該死的日軍戰機”

    “咚咚——”

    地面射出一道道火舌,復仇的砲彈向空中的鬼子戰機飛去,在藍天上炸開一團團黑色的煙雲,從雲朵中飛迸出不計其數鋒利的彈片,如同箭簇一般向那些日軍轟炸機的方向猛撲而去。

    花嶺塢東西山脊射出無數火舌,復仇的子彈、砲彈飛上天空,彈痕劃破碧藍的天空,交織成一幅美麗的圖案。

    突然,一架正在俯衝掃射的日軍戰機猛然一震,機身上冒出滾滾濃煙,飛機發出怪叫聲翻著跟頭向地面栽落。

    不久,飛機墜毀在地面,炸成一團巨大的火球。

    緊接著,又是一架正在俯衝掃射的戰機被毫米厄利空高射砲的砲彈擊中,機身蒙皮被撕開幾個破洞,受傷的日軍戰機拖著滾滾黑煙,向吳興方向狼狽逃竄。

    看到兩架戰機一死一傷,其餘八架飛機猛地拉升,朝著藍天奔逃而去。

    由於地面高射砲的威脅,日軍戰機只能在高空中盤旋,冷靜地觀察地面防空陣地,看看有無可乘之機,但發現地面防空砲數目不菲,另有輕重機槍保護,再加上山勢比較複雜,便放棄直接攻擊防空陣地的打算,在高空中匆匆扔下炸彈,便飛離戰場。

    岡村寧次看得目瞪口呆,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心思如此縝密,竟然連三百多公斤重的防空高炮都搬到了山頂。崗村將手中的望遠鏡狠狠砸到地上,轉過身對後面大聲道:“田中小榮”

    “哈伊”

    一個精壯的漢子從後面跑了出來,三步並成兩步,來到岡村寧次面前莊重敬禮。

    岡村寧次指向遠處的中紹溪,大聲命令:“馬上帶著你的聯隊,泅水渡河,一定要將支那砲兵消滅掉”

    田中聯隊長並沒有馬上回答,看了水流湍急的中紹溪一眼,低下頭說道:“將軍,根據偵察兵匯報,前面的河水深達五六米,水流非常急,我擔心我的士兵會被激流沖走”

    此時正值隆冬時節,從高山上流下來的中紹溪,水溫約莫在三四度,日軍士兵雖然強悍,可以不在乎寒冷,但水流那麼急,泅水過河身體必然因受到嚴寒刺激導致手腳僵化,很容易失去控制,進而被激流捲入,以下游河流的高落差,將是九死一生的結局。

    “以武士道精神武裝起來的帝國官兵,是不會畏懼任何困難的”

    岡村寧次用力地一擺手,大聲道:“現在是考驗你的聯隊的時候了,你親自率隊,一定要將支那人的砲兵陣地摧毀”

    “哈伊——”

    見岡村寧次態度異常堅決,田中中佐有心抗拒卻沒有那個膽子,敬禮完畢怏怏不快地回到自己聯隊,振作起精神,開始從各大隊選拔水性好的士兵,用了半小時終於組織起一個大隊規模的敢死隊。

    敢死隊的每一個鬼子都喝了一碗從沿途鄉村搶劫的米酒,將酒碗摔碎後,高喊著效忠天皇陛下的口號,列隊向中紹溪沖去。

    一陣稀疏的砲彈在日軍四周炸開,不少鬼子兵被炸得四分五裂,那些倒地的傷兵捂著傷口大聲呻吟,心中卻暗暗慶幸躲過一劫。

    伴隨敢死隊沖鋒的日本工兵,將抬著的衝鋒舟扔入河水中,一部分敢死隊員跳到船上,其餘鬼子兵無懼嚴寒,將外套脫下放入背囊,將步槍舉過頭頂,衝入湍急的水流中。

    要橫跨三四十米寬的河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衝鋒舟還未劃到河中央,就偏離對岸起碼四五十米,隨著周邊砲彈不斷落下,不斷有衝鋒舟傾覆,整船整船的人葬身水底。而那些武裝泅渡的日軍士兵就悲慘了,由於水流湍急,人在其中就像是浮萍一般,十分無力,儘管選拔出來的都是游泳高手,依然不斷有人被水流裹挾著向下游飄去,部分鬼子由於腿腳抽筋無法控制身體,沉入河底。

    看到日軍渡河速度太慢,田中中佐在北岸揮舞軍刀,大聲喊道:“快,快點兒渡過河去”

    遠遠看著這一幕的駱長齡急紅了眼,如一頭髮狂的獅子:“火力全開,我要讓小鬼子都死在中紹溪里”

    此前隱藏到山洞裡的步兵炮早已被推了出來,迫擊砲也各就各位,隨著砲擊力度加大,巨大的水柱不時在河面炸開,清澈而冰涼的河水一下子就將岸邊的田中中佐給澆成落湯雞。

    此時田中中佐就像是一個亡命徒,他正要上前驅趕堵在河邊畏縮不前的鬼子兵,就見自己的衣服被一個倒在地上躲避砲彈的新兵給抓住了,田中大佐毫不猶豫,揮起軍刀直接斬斷那個鬼子兵的手臂。

    “殺給給,過河”

    田中中佐奮不顧身跳下中紹溪,冰涼刺骨的河水一下子就將他包裹起來,一時間他有點兒窒息,可是過了一刻,他又大聲命令左右:“快,加快速度

    周圍爆炸聲更加密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在河中向前遊的日軍士兵接二連三被激流沖走,只留下打著卷兒的水花。

    雖然如此,但日軍還是不畏生死,一個個前撲後繼地朝前方游去……

    周治平看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對身旁的駱長齡道:“團座,小鬼子太狠了,在那麼冷的河水中泅渡也就罷了,連續砲擊下來炸死了多少鬼子啊他們就像是瘋子一般,太可怕了”

    “是啊,經過武士道洗腦的日本人,全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駱長齡也頗為感慨。

    這時,已經陸續有鬼子兵上岸,那些跳下衝鋒舟的鬼子尚好,而那些游泳過去的鬼子就慘了,渾身濕透的他們經過北風一吹,直打哆嗦。

    不過日軍訓練有素,顧不得渾身濕漉漉,長久以來刻苦而嚴格的訓練,讓他們本能地尋找掩體,查看四周動靜。

    在田中中佐的喝斥下,正在過河的日軍划船或者游泳的速度更快了,但落下的砲彈也更加密集,等到田中中佐登岸時,看著躲在河灘後面畏畏縮縮瑟瑟發抖的鬼子兵,再轉頭四處看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強渡這三四十米寬的河道,一個大隊幾乎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快,準備進攻”

    田中中佐不打算再等後面的人了,他指揮約莫三個中隊的日軍,殺向花嶺塢高地。沿途不時有鬼子踩中地雷,但他們異常悍勇,依然咬牙向前突擊——幾乎每一個渡過河的日軍都知道,隨著體能耗盡,折返回去已經不可能,現在只有拿下前方高地才有活路。

    看著田中中佐帶著人飛快地朝花嶺塢半山腰中國軍隊的砲兵陣地而去,岡村寧次鬆了口長氣,對田村參謀長說道:“田中總算是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只要拿下對岸高地,我會親自向大本營為他請功”

    “將軍,你快看”

    田村參謀長著急地指向河對面。

    岡村寧次拿起望遠鏡細細一瞧,頓時看傻了眼,只見花嶺塢山下的密林中,忽然鑽出一支部隊,他們身上的衣服十分花哨,與周圍環境完美地溶為一體

    阻擊的部隊人數不詳,分成三排,打頭的是一百餘支衝鋒槍,一陣綿密的“噠噠”聲響起,衝鋒槍噴吐著狂暴的火舌,飛舞的子彈將日軍一排排打倒在地。等一個彈匣打完,槍手向旁邊一讓,後面是三十餘挺輕機槍,又是一陣狂

    第三排的是步槍手,他們蹲在地​​上,舉槍瞄準,日軍隊伍中的基層軍官和士官紛紛倒地。

    如此迅猛而高效的打擊,一下子頂在突擊的鬼子兵腰眼兒上,原本凍僵後手腳就不太靈活的鬼子兵,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落在後面的田中中佐怒目圓瞪,揮舞著軍刀,大聲命令周圍的鬼子兵:“快,還擊,殺死支那人,快”

    田中這樣的猛人早就被人盯上,不過他戰鬥經驗豐富,不斷地變換身形,躲過一枚枚落下的砲彈和狙擊子彈。

    忽然一陣風襲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朝著田中飛去。

    田中躲避不及,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拽,正巧將那團東西抓到手上。田中只看了一眼,背後的冷汗就滲了出來,這不是別的,正是新二師的特產——由飛雷炮拋射的炸藥包,炸藥包的引信已經燃燒到最後

    “轟——”

    一陣劇烈的爆炸聲接踵響起,伴隨著十多門飛雷炮的覆蓋砲擊,日軍衝鋒箭頭瞬間消失不見。日軍攻擊受挫,對岸守軍阻擊部隊分成兩撥,從左右向前突擊,所到之處,日軍紛紛倒地。

    看著戰場上戰局陡然變化,岡村寧次無力地扶著身旁的大樹,恨恨地一咬牙:“新二師果真是魔鬼軍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27 09:29
第415章 血與火


    發現花嶺塢一線的中國軍隊防空砲數量極為驚人後,日軍航空兵指揮官立即意識到杭徽路上正在向西遷移的新二師主力所擁有的高射砲數量相對有限,在長達數十里的公路上,不可能做到全方位兼顧,為了避免遭到岡村寧次的處罰,日軍航空兵指揮官決定集中全中隊的戰機,對西遷民眾進行打擊。

    餘杭西南的將軍塘,聽到偵察兵通報日軍戰機來到,前後間隔約五百米的兩門毫米厄利空高射砲架設起來,六挺九二式重機槍和十六挺捷克式、歪把子機槍嚴陣以待,但日軍戰機成群結隊出現讓所有警戒官兵都大吃一驚。

    幾乎是眨眼工夫,日軍機群飛抵將軍塘上空,開始瘋狂投擲炸彈。

    塗著膏藥標誌的鬼子戰機,一架接一架發出淒厲的尖嘯,向著地面俯衝下來,一枚枚航空炸彈帶著死神的微笑,向未及散開的人群狠狠地砸落。

    “轟轟——”

    公路及兩側田地裡,騰起一朵朵死亡的硝煙,灼熱的彈片在滾滾熱浪中恣意飛舞,無情地殺戮地面一切目標。

    兩門毫米厄利空高射砲和二十多挺輕重機槍,向空中噴射出憤怒的烈焰

    一架打前陣的鬼子戰機,在地面防空火力網中來回地穿梭,試圖躲避彈幕侵襲。

    說時遲那時快,連續幾發高射砲砲彈命中這架Kt7中島九七式戰鬥機,日軍戰機迅速起火,機尾冒出滾滾濃煙。

    新二師官兵哪里肯白白放過這架屠殺我眾多遷移民眾的戰機,隨著一連串火舌緊跟在拖著滾滾黑煙企圖向北方天逃遁的中島九七戰鬥機屁股後面,飛上了天空。

    “轟——”

    一聲巨響傳來,Kt7中島九七式戰鬥機化為一團火球,紛紛揚揚的飛機殘骸及鋼鐵碎片從爆裂的火光中飛了出來,向地面撒落。

    地面上防空兵剛剛歡呼一聲,就再也笑不出來了。由於新二師防空火力稀疏,隨著火力點暴露,日軍瞅准攻擊要點,發了瘋似地以兩機和三機編隊,向東西兩翼那兩門毫米厄利空高射砲俯衝而去。

    沒過一會兒,兩門高射砲就被鋪天蓋地砸落下來的炸彈炸得四分五裂,熊熊大火吞沒了正在對空射擊的二十多名防空兵。

    在解決威脅最大的防空砲後,日軍開始對輕重機槍火力點進行打擊,由於子彈威力相對有限,九二式、捷克式和歪把子機槍一一被騰起的烈焰所包圍、吞噬。

    雖然日軍再次付出一架戰機的代價,但基本達到了目的——長達一公里的地面上再也找不到任何防空武器,日軍戰機開始趾高氣揚地對四下隱蔽的新二師官兵以及逃難民眾展開打擊。

    隨著戰機從低空中掠過,呼嘯的炸彈落在公路以及兩邊的土地上,四處奔跑的人群瞬間就被翻騰的火海所包圍,那些草垛、小樹林、木棚等先後被點燃,到處都是一片硝煙滾滾的景象。

    密集的航彈向地面扎落,所到之處掀起一片血雨腥風,殘肢斷臂盡情地向四處揮灑。

    投完所有炸彈後,日軍開始對原野上四處奔跑的人群進行掃射,日本陸軍航空隊裝備的Kt7中島九七式戰鬥機和Kt0三菱九七式輕爆擊機帶著刺耳的尖嘯聲俯衝下來,航空機槍子彈一遍遍犁過大地,猩紅的彈痕從人群中劃過,飛濺起陣陣刺眼的血霧。

    地面到處都響起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新二師官兵以及無辜的難民,一片接著一片倒在血泊中。

    隨著彈藥揮霍一空,日軍戰機終於心滿意足地搖晃著機翼離開,滾滾濃煙裡到處都是痛苦的呻吟聲和重傷員瀕死的慘叫,遍地都是倒在血泊中的屍體和掙扎的傷員,還有不少人直接被撕成碎片,屍骨無存。

    日軍戰機終於消失不見,原野上哭聲四起,孩子呼喚爸爸媽媽女人哭喊丈夫名字叫聲此起彼伏。

    跟隨師主力行動的新二師醫務兵,背著急救箱,從前方和後方緊急趕來,抓緊時間救人……

    從後面湧上來的逃難民眾,再次塞滿了公路,他們誰也沒有心思駐足觀望,埋下頭抓緊時間趕路,爭取早日擺脫危險。

    醫務兵們竭力搶救炸傷民眾,而維持秩序的毛良塢民團官兵,則努力安撫驚魂未定的人們,雖然這對失去親人的家庭來說沒什麼用,但官兵們還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

    馬路邊,不知道是誰擰開了收音機的開關,音量扭到了最大,聲音傳得非常遠。

    “支那杭州市民,本來只要你們選擇留在杭州,我們大日本帝國皇軍不會對你們怎麼樣但現在就不同了”鬼子播音員彆扭的官話顯得猙獰而狂躁:“為了懲罰你們,岡村將軍已下達命令,要將你們全部抓起來,凌遲處死,用你們的鮮血來浸染帝國軍旗……”

    日軍要搞大屠殺的消息,迅速傳開,遷移民眾無比驚恐,雖然已經又累又乏,但他們依然咬緊牙關,拖著如灌鉛的雙腿,跟著西行的隊伍緩慢前行。

    吳銘把坐騎讓給了傷病員,自己帶著承元等侍衛步​​行。

    這個時期杭州到臨安的公路,由杭餘公路及臨餘公路組成,與西去於潛、昌化、徽州的公路統稱為杭徽公路。

    杭州到臨安全長約八十公里,也就是一百六十里路,換作平常,新二師只需一天一夜急行軍就可以走完,但由於需要保護浙江省府以及遷移民眾,再加上沿途橋樑遭到日軍戰機破壞和道路堵塞,到現在只走了一百多里路,還有最後的五十餘里路要趕。

    拖家攜口的杭州市民經過兩天兩夜的強行軍,早就不堪重負,老人、孩子、傷病員們都是憑著一口氣在趕路,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撐不下去。

    “師座,黃紹和宣鐵吾過來了”孫承元提醒一句。

    “喔?”

    吳銘剛想轉身去看,誰知道連接幾天沒休息,此時他已經疲倦到了極點,整個人如木頭一般,直直地向前倒下。

    孫承元眼急手快,一把抓住吳銘的衣服,將手一勾,扶正吳銘後有點兒心疼地說:“師座,你可是我們新二師、暫三師的​​主心骨,要保重身體啊”

    “好了,我知道了”吳銘擺了擺手,努力站直身體。此時的他雙目深陷,鬍子拉渣,形容憔悴。

    承元繼續勸說:“師座,要不現在我就去把馬給你牽過來代步?你得好好休息一下,再這樣下去,遲早會累垮的……若是讓龍副師長、張參謀長他們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怪我的”

    “就你多話”

    吳銘無力地訓丨斥承元一聲,隨後搖頭嘆息:“我何嘗不想休息一下?根據最新情報,第四師團已經跨過午潮山,向閑林挺進,這樣一來,日軍就有三個師團在我們屁股後面窮追不捨……更可慮的是,若不是我們預先做了部署,北面第二師團恐怕已經越過中紹溪,直奔臨安城而去。”

    “這一路上,不光有我們新二師及毛良塢民團兩萬餘官兵,還有十多萬百姓,百姓是無辜的,我答應過要帶他們逃脫日軍追擊,任重道遠啊”

    承元跟著一聲長嘆,不再說話了。

    過了大約一刻鐘,黃紹、宣鐵吾兩人騎著馬趕了上來,由於路上人太多,馬根本跑不起來。

    到了吳銘身後兩米處,兩人一拽韁繩,停住馬匹,雙雙翻身下馬。

    黃紹沒有客套,直接指向公路上的人群:“吳師長,你看人都堵在一起,什麼時候才能趕到臨安?在我看來,派出軍隊把這些難民趕到一邊,先保證貴師將士及省府人員、稅賦的安全才是”

    “是啊,是啊,如果不是這些難民堵塞道路,我們早就到臨安了,現在日軍追兵越來越急,可不能有婦人之仁啊”宣鐵吾說完,有些心虛地拿小眼睛去瞅吳銘的反應。

    這一路上,難民、軍人、傷病員、省府大員和他們的家眷全都擠在一起,一旦到了狹窄的地方,人挨著人,速度緩慢得如龜爬一般。

    省府大員們大包小包倒也罷了,畢竟有挑夫幫忙搬運行李和貴重物品,時不時會碰到周圍的人。誰也沒想到人們沒有嫌他們礙事,這些屍位素餐的傢伙竟然責怪別人擋道了。

    吳銘目光若鋒利的寶劍般銳利,冷哼一聲:“若是我發布這道命令,我怕我的弟兄會立即造反”

    宣鐵吾一陣咳嗽,對吳銘的冥頑不靈感到非常頭疼。宣鐵吾手握浙江軍權,加上蔣介石的信任,正是春風得意的關頭,在他眼中,平常愛民之舉不過是用來作秀罷了,現在面臨生死存亡,民眾的性命又怎麼比得過他宣鐵吾呢?

    努力壓制心中的火氣,宣鐵吾擠出一絲笑容:“吳師長,不是我無情,你看整條公路都塞滿了人,這種情況你讓我們怎麼走呀?”

    宣鐵吾雖然是詢問的口氣,但態度頗為強硬。

    連續戰鬥和遭受日機轟炸下來,新二師開始出現大批傷病員,再加上百姓中受傷的也很多,眾多擔架擁擠在​​一起,每到狹窄的地方幾乎佔去大半路面,導致省府大員們的挑夫給擠到一邊去了,引來身家不菲的官老爺們的不快。

    “吳師長,你的兵能走的就跟上。”黃紹趕緊打起圓場,建議說:“我們現在是逃難,你的那些個傷員,實在……”

    黃紹搖了搖頭:“我看最好是在公路邊找些人家,把人安排在那兒”

    吳銘兩眼瞇成一條縫,氣憤地問道:“黃主席的意思……是讓我拋棄生死相伴的弟兄?”

    拋棄傷兵這樣的事情只能暗地裡做,怎能公之於眾?黃紹尷尬一笑,連連擺手:“你可錯怪我了,我怎麼會讓你拋棄傷兵呢?”

    “不是就最好”

    吳銘板著臉,擲地有聲地說:“那些傷兵是我們新二師最寶貴的財富,就是將浙江省的稅賦全部丟入河裡,我也不會丟掉我們任何一個弟兄”

    黃紹、宣鐵吾兩人對視一眼,俱都一臉無奈。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28 08:26
第416章 刺吳


    “二位,你們考慮的問題的確存在,西行的道路是很擁擠”吳銘指了指接踵比肩的杭徽公路,淡淡地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公路上的民眾加快速度……兩位請看,那邊兩個挑夫就佔了大半路面,挑子擋在路中,不上不下,實在礙事。以我看來,不如讓那些個挑夫把東西全部扔掉。”

    吳銘狡獪一笑:“這樣做一來可以騰出不少空間,二來嘛,有那麼多大包小包的東西落在路邊,可以吸引日軍的注意力第七師團來自北海道,第四師團則來自大阪,前一個是苦寒之地,那裡的土著沒見過大場面,看到金銀財寶就想佔為己有,而後者卻出身商業之都,貪小便宜是骨子裡的本性”

    “我覺得這主意挺不錯的,你們認為呢?”

    黃紹蠕動了一下嘴唇,恨不得吐一口唾沫到吳銘臉上。

    那群挑夫搬運的東西,都是士紳富豪尤其是政府官員的隨身物品,黃紹自己就僱傭了二十多個挑夫,由一個排的保安團官兵押送。

    吳銘這個建議,不啻於拿著刀子逼大家割肉啊

    黃紹欲言又止,沉默不語。

    宣鐵吾胸口一陣起伏,陰測測地道:“吳師長,你允許普通百姓佔據公路,我們挑夫搬點兒東西你卻挑三揀四,難道就不怕犯眾怒嗎?”

    “眾怒?”

    吳銘哈哈一笑,指著眾多民眾道:“若是將我的建議公之於眾,我想一定會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持……宣將軍,你認為呢?”

    宣鐵吾冷著臉:“吳師長,你可別太過分了”

    “過分?宣將軍言重了二位知道嗎,現在到臨安還有五十多里路程,日軍第七師團主力已經趕到閑林,距離我們後隊不到一天路程……要是被小鬼子咬上來,他們可不光要錢,還要命的”

    吳銘搖了搖頭,嘲弄地說:“現在某些人自己擋自己的逃生之路,典型的要錢不要命我說個典故吧……歷史上金兵進犯汴梁,明明大宋首都錢糧無數,但那些皇子皇孫和朝中大員,卻捨不得開倉放糧,用錢鼓舞守軍的軍心士氣,結果一朝城破,全部淪為金人的奴隸,錢糧一併歸了金人……不作死就不會死,明末李自成包圍北京,崇禎皇帝要求​​朝臣踴躍捐款,最後籌到的銀子不足一千兩,而李自成打進北京後,僅僅抄家滅族一項就劫掠了七千餘萬兩白銀…

    說到這裡,吳銘對二人一拱手,鄭重地說:“二位,我這裡把話挑明,現在我已經彈壓不住下面的官兵,那些個挑夫的扁擔時常會打到我們的戰士和傷病員,惹得官兵怨聲載道。這樣下去,我怕會兵變”

    兵變,嚇唬一般人還行,嚇不倒眼前兩隻老狐狸。

    黃紹和宣鐵吾都很清楚吳銘在新二師的崇高地位,在他身先士卒下,新二師從上到下都在咬牙堅持,到現在都沒有出現一起針對富紳和百姓的惡性事件,又何來兵變之說?經過幾日的行軍,就是省、市政府的普通吏員和警察,也對吳銘敬之如天,誰敢冒犯吳銘的虎威?

    “好了,吳某言盡於此,如何抉擇就看二位的了”

    吳銘告辭後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麼,吩咐孫承元去叫杜平璋,看看有無緊急軍情。孫承元才離開一會兒,一個衣冠普通的人忽然從人群中躥出,從懷中掏出一把柯爾特19lIAl手槍,朝著吳銘射擊。

    由於事發突然,孫承元聽到槍聲時吳銘已經倒地。不等刺客開第二槍,侍衛已經衝了上去,將手槍奪了下來,雙手反剪背後按到在地。

    “師座,你醒醒”

    孫承元幾個箭步折返回來,摟著昏迷不醒的吳銘,撕心裂肺地喊道。

    這一刻,驚惶、恐懼、無助……

    隨著吳銘倒地,巨大的負面情感如重錘一般狠狠地擊打在每一個人心上。

    吳銘遇刺的消息,傳遍西行路上的每一處,所有人聽到噩耗後都如喪考妣

    這三天來,吳銘就是十多萬軍民的主心骨,西行路上隨時可以看到他的身影:扶老攜幼,關愛婦孺兒童,幫助年老體衰者肩挑背扛,鼓勵大家克服一切困難向西……日本鬼子固然可怕,但人們並不恐懼,因為有吳銘在,在戰神在庇佑大家。

    現在戰神倒下了,沒有倒在日軍飛機轟炸下,倒在日軍槍彈和炮火下,而是倒在刺客的暗殺下。

    “啊——”

    不知道是誰一聲怒吼,衝了上去,憤怒的人群跟著一擁而上,從侍衛手里奪過刺客,拳腳相加,其中有白髮蒼蒼的老人,有哺育幼兒的婦女,還有十來歲的孩子……

    侍衛們好不容易將憤怒的人群拉開,才發現刺客已經斃命。

    聽到吳銘遇刺的新二師將校,紛紛趕到,警衛一連官兵將事發現場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西行路上的人們情不自禁停下步伐,揪心於吳銘的安危……每個人心中都在默默祈禱,各路神仙一定要保佑吳師長逢凶化吉

    現場很快有人認出刺客是民政廳副廳長錢學名家的保安隊長,黃紹和宣鐵吾一聽大驚失色,上前一看果然面善,只覺背心一陣冰涼。

    很快負責維持該段路的補充三團官兵,將錢學名一家十餘口全押到孫承元等人面前。腰寬體胖的錢學名一臉戾氣,腮綁子橫肉直抖,對著推搡他的民眾大聲喝罵:

    “你們這群愚不可及的賤民……死鬼吳銘既沒有給你們錢財,也沒有給你們米糧,你們如此幫他,能得到什麼好處?你們不過是一群受到糊弄的可憐人

    “住嘴”

    圍觀民眾無不義憤填膺,怒火直沖頭頂,一張張臉漲得通紅,其中一人拾起腳下拳頭大的泥塊,一下子砸到錢學名臉上,嘴里大聲罵道:“你和你兒子魚肉鄉里,為禍一方,天怒人怨,如今更刺殺吳師長,罪不可赦”

    其他人見狀紛紛效仿,拾起腳下的東西,石塊、泥巴、木頭條紛紛向錢副廳長砸去。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哆嗦著指向錢學名,痛心疾首:“吳師長是白虎星下凡,你竟敢刺殺他,閻王爺一定會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民眾的打砸喝罵,很快被侍衛制止。

    黃紹、宣鐵吾擠了過來,宣鐵吾冷著臉問道:“老錢,你身為省府要員,怎麼能派人暗殺吳師長呢?”

    錢學名臉上滿是戾氣,對宣鐵吾壓根兒就沒有好臉色,破口大罵:“我錢學名只有雄飛一個兒子,他死了我這一脈就斷了香火……宣鐵吾,枉我過年過節生長滿日送那麼多禮物到你府上,我兒子死去你吭都不吭一聲,你還是人嗎

    “你胡說什麼?”

    宣鐵吾打斷錢學名的話:“你派人暗殺抗戰英雄,還敢攀誣黨國要員,你可真是不知死活”

    宣鐵吾雖然也對吳銘恨之入骨,巴不得將其五馬分屍,但日軍正步步逼近,這一路十餘萬遷移民眾及省府稅賦都得靠吳銘來保護,可以說,所有人的安危都係吳銘一身。

    這個緊要關頭錢學名暗殺吳銘,完全是自尋死路。

    錢學名臉上橫肉一抖,怒髮衝冠:“宣鐵吾,人在做,天在看,你收我那麼錢財,還讓我兒子死於非命,你不得好死……我下了地獄,就算化成厲鬼也不會饒過你”

    “你還敢亂說”

    宣鐵吾急了,擼起袖子,拾起腳下磚頭,就朝錢學名砸去,一邊砸一邊對左右的老百姓大聲喊道:

    “打死他,錢學名是日本人派來的間諜,他們一家人處心積慮地想要刺殺吳師長,這樣就可以把我們所有人送給小鬼子殺光。”

    有了宣鐵吾這樣的大官帶頭,早已出離憤怒的民眾,立即拿起手邊趁手的東西,朝錢學名以及家人砸去,一時間現場亂成一團……

    錢學名和家人身上落下數不清的磚頭、悶棍和拳腳,警戒的新二師官兵並沒有過多阻止,更有一些士兵見長官不注意,趁機踢錢學名一腳。

    不一會兒,錢學名一家悉數暴斃,橫屍路旁。

    見把人給打死了,剛才還怒氣沖衝的民眾迅速冷靜下來,忽然間一陣後怕,紛紛向後面退去。

    宣鐵吾倒是心安理得地站起來,指著錢家十餘口,冷哼道:“敢罵我,你們一家才不得好死”

    這邊剛剛將人給打死,那邊傳來一陣驚呼:“師座醒了,師座醒了”

    人們先是一愣,隨即一陣狂喜,吳師長活過來了,主心骨回來了。

    白髮蒼蒼的老者仰頭嚎啕大哭,旁邊人一問,他一抹眼淚,喜不自禁:“我早知道吳師長不會有事的……他是白虎星下凡,日本鬼子還沒有殺光,老天爺怎麼會把他給招回去呢?”

    吳銘從地上強行站起,此時他還有點兒虛弱無力。

    其實,刺客雖然掛著錢家保安隊長的名頭,但只限於拳腳功夫,槍法相對有限,吳銘身邊簇擁著虎背熊腰的侍衛,路旁不時有荷槍實彈的新二師官兵,最加重要的是吳銘是白虎星下凡的傳說,刺客開槍的時候手直打哆嗦,子彈根本就沒有命中吳銘。

    吳銘暈倒,只是這些天連日操勞加上聽到槍聲受到驚嚇所致。

    此時吳銘臉色越加灰暗,一雙眼睛裡滿是疲憊之色。

    羅鈺銘攙扶著吳銘,忐忑不安地問道:“師座,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吳銘沒有回答,目光四下一掃,看到站在人群前面的杜平璋,強打精神:“平璋,我正要找你……咦,有電報,快拿過來……”

    杜平璋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快速地回答,躊躇著走到吳銘身邊,將電報奉上:“師座,前線傳來緊急戰報……不過,你身體不好,是否……”

    “哪裡那麼多廢話?”

    吳銘接過情報,掃了兩眼,眼前忽然一黑,身體一下子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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