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勇闖天涯 作者:天子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6-3 10:1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9 268035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29 08:28
第417章 甦醒


    滾滾人潮中,羅鈺銘跟在一副擔架旁,不時擔心地低下頭,看向仰面躺著的吳銘那蒼白的臉龐。

    “羅旅長,你就放心吧,師座是疲勞過度,只要好好睡一覺就會緩過來。”野戰醫院副院長蕭鼎臣安慰道。

    羅鈺銘點了點頭,剛想招呼承元交代一些注意事項,擔架上忽然響起一聲低沉的呻吟。

    “嗯——”

    吳銘緩緩睜開眼,轉過頭四下看了看。病來如山倒,此時吳銘全身沒有一丁點兒力氣,他張張於涸的嘴唇想說點兒什麼,可是腦袋暈乎乎的,一時間什麼也想不起來。

    “師座,你覺得好些沒?”羅鈺銘趕緊湊上前,關切地問道。

    吳銘眨巴著眼睛,待看清楚是羅鈺銘,自嘲地笑道:“這還沒當上軍長呢,身子就變得嬌貴起來了”

    “師座,自參加淞滬會戰至今,你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就是鐵人也吃不消”羅鈺銘抱怨道。

    蕭鼎臣上前量量吳銘的體溫,又測了測脈搏:“沒什麼大礙了,不過師座還是得好好休息,否則還會昏迷。”

    目送蕭鼎臣匆匆離去,吳銘忽然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問道:“杜平璋呢?我還沒有看完電報呢”

    羅鈺銘按住吳銘的手,解釋說:“師座,你不用急著找杜科長,那封電報我看過了,你有什麼疑問問我好了。杜科長內疚得很,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敢來見你了……”

    “怎麼回事?”吳銘揚了揚下巴。

    羅鈺銘沒好氣地說:“杜科長一封電報就把您給弄暈了,所以決定自己處罰自己,親自守著電台翻譯電報”

    “亂彈琴,我暈倒關他什麼事?叫他回到本職崗位,要是耽誤軍機大事,老子唯他是問”

    吳銘吩咐承元去傳令,便不再糾纏杜平璋之事。

    羅鈺銘笑了笑,給吳銘講述那封電報的內容。

    電報是情報部門發來的,共講述三件事情。

    其一是日軍在拿下廣德、泗安一線後,迅速掉頭北上,向南京攻去。日軍一路勢如破竹,但是在進攻溧水縣城南方高地時,遭到俞濟時統率的第七十四軍迎頭痛擊,日軍獨立混成第八旅團和第十八師團第三十五旅團損失慘重,不得不退守石臼湖東南方的船橋村。

    其二是在餘杭、桐鄉、海寧一線活動的新二師警衛營特務二連兩個分隊以及毛良塢民團一個營官兵,在襲擊長安鎮西日軍輜重隊時遭到日偽軍合圍,四百多名官兵經過一日一夜的戰鬥,全部英勇犧牲。受此影響,在該線活動的其餘兩個小分隊以及配屬行動的毛良塢民團官兵不得不化整為零,由明轉暗,伺機再戰。

    第三件事情,杭州日軍蒐集大量船隻,包括多艘機帆船,沿著西溪向上游趕來,加入到追擊新二師的行列中。

    吳銘聽完皺緊眉頭。

    在敵後擔負襲擾作戰重任的特種分隊,大大延緩了日軍的進軍步伐,但也逐漸被日軍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次估計是中了鬼子的埋伏,導致全軍覆沒。每一個特種官兵都是吳銘的寶貝疙瘩,這下一下子搭進去二十多號人,再加上一個營的民團官兵,讓吳銘心如刀割般難受。

    此外,日軍利用西溪航運,運送輜重物資甚至兵力,對於新二師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羅鈺銘拍拍擔架,寬慰道:“師座,我們現在離臨安只有一天路程了,照時間看,等師部進入臨安城時,日軍第七、第四師團差不多能夠咬上我們的尾巴。你現在不休息好,回頭您要是再暈倒,誰來指揮作戰啊?”

    吳銘搖頭苦笑:“我病得真不是時候,拖累兄弟們了”

    “師座,您這話,我們可不愛聽”

    羅鈺銘指了指前後抬擔架的士兵,道:“能夠抬著師座走,是每一個新二師官兵的心願。你若是不信,可以問一問弟兄們”

    “是啊,我們能抬著師座,無比的光榮,也無比的幸運”後面那位士兵揚起掛滿汗水的臉,對吳銘燦爛一笑。

    吳銘跟著笑了笑,隨即想起件事情,掙扎著要坐起來。

    羅鈺銘一伸手,把吳銘給按住了,著急地說:“師座,你可千萬不要逞強啊有什麼事情交代我就是了”

    吳銘焦急地道:“日軍得到水運相助,正加速追來,如今西行路上擁擠不堪,我們的官兵和百姓、傷病員等,與士紳富豪的挑夫爭搶道路,若是不協調好……”

    “師座,你放心好了,事情已經處理妥當了”

    羅鈺銘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原來,吳銘暈倒後,軍心不穩民怨沸騰,浙江省府要員以及那些士紳富豪面對怒目相向的新二師將士和百姓,心中直打鼓,最後與羅鈺銘協商,不情不願地將大多數隨身行李給扔掉,各種東西堆積如山。

    本著廢物利用的精神,羅鈺銘將地雷佈置在了行李堆周圍,坐等小鬼子上鉤。

    “好,處理得好”

    見事情得到圓滿解決,吳銘也不急了,對於羅鈺銘臨機決斷吳銘非常滿意,新二師是一個不斷發展和進步的團隊,正需要羅鈺銘這樣獨當一面的干將,看來以後把新二師交給他不用擔心會出亂子。

    一刻鐘後,聽到吳銘醒來的黃紹、宣鐵吾二人,打馬趕到,圍在吳銘身邊慰問一番。

    由於吳銘昏迷,每一個民眾心裡都沉甸甸的,新二師官兵也變得狂躁許多,對官員動輒喝斥,有時甚至拳腳相向,並一度解除保衛官員安全的保安部隊的武裝,讓黃紹、宣鐵吾擔驚受怕。

    現在吳銘醒了過來,一切都可以歸於正常。

    杭徽公路上的異狀被日軍偵查機發現,及時反饋到第二師團指揮部,讓受阻於中紹溪鬱悶不已的岡村寧次一下子笑出聲來。

    田村參謀長滿腹疑惑,想了想放下電報問道:“將軍,從這份電報中,我完全看不出有什麼不妥,你因何發笑?”

    “參謀長,你不應該只看到電報中的文字,支那有一句話叫做舉一反三…

    岡村寧次的手指在地圖上輕點:“西行的支那人曾經在公路上停留了兩個小時,這包括了新二師士兵、普通的支那民眾、浙江省府大員和富豪士紳,這些人同時駐足不前,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會是什麼事情呢?”

    “不管是什麼事,對於我們來說都是好事”岡村寧次有點兒興奮地問道:“第七師團和第四師團現在離支那人有多遠?”

    田村參謀長立即回答:“第七師團還有半天路程,在閑林與船隊會和的第四師團第三十七聯隊時間要稍微長一點兒,但他們乘船西進養精蓄銳,戰鬥力不會受多大影響預計兩部很快就會咬上支那人的尾巴”

    岡村寧次欣慰地點了點頭。

    大阪師團大多是商販之子,腦袋極為靈活,他們在錢江南岸以及杭州周邊地區蒐集船隻,組成龐大的船隊。西溪水深約兩米,砲艇和大噸位內河運輸船無法通行,但平底的木船和機帆船卻沒有問題,這樣一來原本落後的第四師團,要不了多久就會追上第七師團。

    “再過一天時間,新二師就要開進臨安城了命令兩部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將其拖住”岡村寧次眼睛盯著地圖,大聲發布命令:“成敗在此一舉,命令師團所屬各聯隊官兵,中午飽餐一頓,立即強渡中紹溪,消滅對面阻擊部隊​​我要讓對岸的支那軍隊死無葬身之地”

    田村參謀長遲疑了:“可是……之前我們的強渡行動沒有取得任何戰果,現在再次實施,我怕……”

    “中紹溪兩岸竹林眾多,我已經命令工兵準備了足夠多的竹筏”

    岡村寧次一咬牙,繼續說道:“不要怕犧牲,更不要怕冰冷刺骨的河水,任何困難在我們大日本帝國皇軍眼裡,都只是磨練意志與耐力的手段下午兩點鐘​​準時進攻”

    岡村寧次臉色陰冷,田村參謀長低下頭,略微猶豫便在崗村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中去傳達命令了。

    第七師團長園部和一郎接到命令,​​精神一震,對環繞左右的將佐道:“岡村將軍有大動作了……”

    受麾下平田聯隊連遭敗績影響而變得極為謹慎的步兵第十四旅團旅團長杉浦康雄少將眉頭微皺:

    “將軍,面對支那魔鬼新二師,決不可冒進……之前平田中佐的失敗就是對我們最大的警告。現在我師團行軍速度已經很快了,若是再加速,就算追上支那軍隊,也沒有力氣再戰鬥”

    “杉浦君,這個你就不必操心了……來自大阪的第三十七聯隊正從水路趕了上來,到時候我們把硬骨頭交給大阪那些奸滑之輩對付。等到攻防雙方精疲力竭時,我們第七師團正好出擊,收拾殘局”

    園部和一郎陰測測地笑著,看了一眼周圍:“你們明白了嗎?”

    “哈伊”

    一眾將佐齊齊點頭應是,各自回去傳令。

    園部和一郎翻身上馬,一甩馬鞭,抽得馬兒一聲長嘶,向著前方狂奔而去

    這時前方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濃烈的硝煙從地平線上升起,園部和一郎又氣又惱,臉上漲得通紅,嘴裡惡狠狠地罵道:“八格牙路……支那人良心大大地壞”

    從德清南下到杭州,又從杭州追擊至今,第七師團可謂損失慘重,中國軍隊神出鬼沒,頻頻在公路上打冷槍和埋設地雷,雖然對第七師團沒有造成多麼大傷亡,但對部隊的士氣打擊極為致命。

    “支那新二師卑鄙無恥,一點兒武士道精神都沒有”

    遙看前方動靜,步兵第十四旅團長杉浦康雄少將同樣氣得咬牙切齒,因為做為全師團的前鋒,傷亡的都是他的屬下。

    園部、杉浦先後來到事發處,看著倒斃在地的二十多個士兵,以及周邊五六十名哀嚎不已缺胳膊斷腿的傷兵,園部感覺自己快要發狂了。

    每次地雷爆炸都將日軍炸得心驚肉跳,新二師的地雷對於第七師團來說,無異於一道魔咒,現在各大隊、中隊都不大願意擔負開路重任了。

    看著麾下軍官和士兵畏懼的眼神,園部目光極為陰鬱——雖然這種騷擾的辦法很笨拙,但對於急於快速行軍的日軍來說,卻極為致命。

    園部凝眉思考一會兒,最後下達命令,從第七騎兵大隊抽調兩個中隊,由騎兵驅趕馬群開路,掃清所有地雷。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30 08:30
第418章 重創第二師團


    新二師砲兵團團長駱長齡已經率部在中紹溪南岸阻擊日軍第二師團一天一晚,時值正午,暖陽當空,駱長齡在花嶺塢山腳下的小樹林中,一邊向嘴裡塞著餅於,一邊對著地上攤開的地圖考慮當前戰況。

    臨來花嶺塢前,張東寧要求駱長齡至少堅守兩天兩夜,現在時間過去一半,照理駱長齡應該感到輕鬆才是,可是日軍那邊實在太過安靜,氣氛極為壓抑,讓駱長齡心頭壓著塊大石頭,幾乎喘不過氣來。

    “團座,你看,日軍準備進攻了”瞭望哨前,機砲團參謀周治平忽然轉過身,焦急地向駱長齡喊道。

    駱長齡一個激靈,將裝著熱水的水杯向侍衛手裡一塞,飛身撲到哨位前,拿起望遠鏡仔細觀察河對面的動靜,越看臉色越差。

    無數的鬼子兵向中紹溪沖了過來,十人一組,每組都扛著一個大竹排,鬼子軍官們揮舞著軍刀,大聲吆喝。

    日軍渡河點選擇得極為巧妙,從上游斷崖下方到這段河中游共計五百餘米距離上,這樣哪怕渡河用的竹排向下游漂移一段,也能讓竹排上的日軍有充足的時間劃動,向對岸實施強渡。

    而且日軍渡河隊伍分散得很開,這樣一枚炸彈落下去,最多消滅一組日軍,其餘日軍可以繼續向前衝刺。

    “娘希匹,殺不絕的小鬼子”

    周治平忍不住罵了一句,眼裡閃現一絲憂色。

    日軍將近二十個小時沒有動靜,原本以為他們會知難而退,沒想到現在再次出擊聲勢造得這麼大,讓周治平有些措手不及。

    駱長齡臉色同樣很難看。

    日軍這個時候動手,看來是準備孤注一擲了駱長齡轉過身,對周治平大聲道:“傳令各砲位,全力以赴,不要顧忌砲彈,我們一定要阻止日軍過河

    “是”

    周治平回答一聲,匆匆離去。

    駱長齡急紅了眼,想了想於脆走出指揮部,通過交通壕來到附近的砲兵陣地,衝著正在指揮調整射擊諸元的少尉排長喝問:“為什麼不開砲?”

    “團座,你看河對岸”

    少尉排長指向中紹溪對岸,臉色一片凝重。

    “什麼?”

    駱長齡轉過頭,眼睛突然瞪大了。

    對岸的日軍比之前更多了,原本大概只有一個大隊的兵力,現在幾乎增加了三倍到四倍,看著黑壓壓多如蟻群的鬼子,駱長齡倒吸了一口涼氣。

    幾乎是眨眼間,由毛竹捆紮而成的幾百張竹排被拋下河中,一個個悍不畏死的鬼子兵跳上竹排,緊握用破開竹子做成的簡易划槳,渾然不顧竹片鋒利的邊沿劃出手上一道道血槽,駕駛竹排衝進喘急的河流,拼命劃向南岸。

    由於水流異常湍急,許多鬼子滑落竹排,在激浪中拼命掙扎,沉沉浮浮,竹排上卻沒有一個鬼子伸出援手救上一救,猶如渾然不知一樣,咬緊牙關全力向南岸前進,看得駱長齡冷汗直冒。

    駱長齡回過頭,一聲大喝:“快開砲,炸死這幫鬼子”

    其實不用駱長齡喊,砲手們已經調整好參數,開始猛烈砲擊。

    一門門步兵炮和迫擊砲,以最快速度向中紹溪以及對岸的日軍傾瀉砲彈,每一秒都有數發砲彈砸落在日軍頭頂,天空中漫天飛蝗一樣的暗紅色彈痕,從花嶺塢呼嘯著向中紹溪河面以及北岸日軍落下。

    帶著刺耳嘯聲的砲彈,瘋狂地砸落在北岸大地上,頃刻間地皮就像是發生地震一般劇烈顫抖,隨著沉悶的轟響聲,一團團黑紅色相間的火焰直衝雲霄,火光和濃煙之中,炸飛到空中的泥團化成一陣泥雨劈頭蓋腦灑落在地面。

    經過跑團官兵精心校準的火砲,準確無誤地擊中正在或者準備渡河的日軍,一個個竹排被炸得散了架,簇擁左右的鬼子兵殘肢斷臂橫飛,但他們依舊源源不斷地撲向中紹溪,渾然不顧腳下正踩踏著袍澤的血肉。

    砲彈將竹排烤炙於燥進而點燃,騰飛的烈焰在地面形成一道道炎牆,肆虐的氣浪四處橫飛,石頭、沙土和殘缺的血肉混雜在一起被捲入空中,等到落在地面的時候只剩下一陣陣可以捏成粉末的沙石。

    河面上則更加混亂,不時有竹排被炸翻,上面的日軍士兵哼都沒有來得及哼上一聲,就被捲入激流,一道道沖天的水柱將那些全力劃動竹片的鬼子全身打濕,日軍帶隊的軍官雖然心驚膽寒,但依然淒厲高呼:“天皇陛下板載”

    密集的砲火雖然大量殺傷日軍,但日軍參與強渡的兵力實在太過雄厚,很快北岸就聚集起大約一個大隊的兵力,而且人越來越多。

    簇擁在南岸河提上的日軍渾身濕漉漉的,被呼嘯的北風一吹,直打哆嗦。

    “快,不要停留,進攻”

    剛剛跳下河的吉田少佐大聲吼道:“進則生,退則死,帝國的勇士們,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唯有拼死一搏”

    一轉眼,吉田就衝出河提,向前面枯草叢撲去,幾個騰挪就躲到了一個凸起的大石頭後面。

    吉田是片山旅團的一名作戰參謀,旅團長片山省太郎少將以及兩個主力聯隊長進攻下菰城失利,目前都是在待罪指揮作戰,吉田作為少壯派軍官深得岡村寧次信任,此番奉命出擊,崗村許諾其一旦建功,就正式出任聯隊長,因此吉田非常賣力。

    吉田少佐作出榜樣,被炮火擠壓在河灘上的日軍立即振作起精神,任憑身邊烈焰滾滾彈片紛飛,彎著腰跟在軍官後面,全力向前。

    日軍已經陷入瘋狂,渾然不顧腳下踩上地雷,華為血肉、塵埃,活著的鬼子兵只知道進攻、進攻、再進攻

    “轟轟——”

    隨著無良心炮發威,花嶺塢山腳下的阻擊​​陣地開始響起槍聲,前面依舊是衝鋒槍,一彈匣子彈打完,後面輕機槍手頂了上來,槍口噴吐著狂暴的火舌,手腳僵硬的日軍瞬間被打成篩子。

    “殺給給”

    吉田少佐從身旁倒斃的機槍手手裡拿過歪把子機槍,架在一塊岩石上,朝著守軍瘋狂射擊。眾多鬼子兵受到鼓舞,紅著眼睛,紛紛尋找藏身的位置,拿起手中的三八槍與新二師官兵對射。

    “噠噠——”

    這時架設在中紹溪北岸岸邊的日軍重機槍陣地開始發威,數十挺重機槍齊聲怒吼,子彈越過河面和四百多米的空中距離,卷向花嶺塢下的陣地,如雨的子彈讓守軍火力為之一滯,正在拼命射擊的幾個機槍手歪倒在陣位上,副射手們沒有一絲猶豫,拉過被鮮血染紅的槍托,輕機槍再次吼叫起來。

    隨著日軍重機槍加入作戰,登上南岸進攻的日軍終於贏得一口喘息之機,日軍擲彈筒手裝好甜瓜手雷,以每分鐘發的速度,向守軍陣地罩過去,擲彈筒拋射的甜瓜手雷爆炸威力雖然有限,但一分鐘近四百顆手榴彈相繼在守軍陣地上爆炸,給守軍帶來的破壞和殺傷也是極為可怕的。

    連綿的爆炸中,遭到重點轟擊的守軍官兵慘叫連連,數十名戰士在火光中騰空而起,天空中如下了場血雨,人體碎塊、內臟如雨點般落下。

    隨著守軍機槍和衝鋒槍火力短暫停滯,吉田少佐的狼嚎聲再次響起:“突擊,於掉一切支那人”。

    聽到這聲呼喚的鬼子兵,如同打了雞血似的,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槍,嗷嗷叫著一擁而上,想一舉突進守軍陣地。

    “手榴彈”

    守軍沒有任何退縮,五六百枚手榴彈如狂風暴雨般砸向衝擊中的日軍隊形

    “轟隆隆”

    連成一片的爆炸中,一個個鬼子兵被鋒利的彈片紮成噴血葫蘆,殺紅了眼的日軍絲毫不在意滿天飛舞的彈片,看也不看在血泊中掙扎的同伴一眼,低著頭直往上沖。

    “噠噠——”

    部署在花嶺塢半山腰作為防空火力的二十多挺重機槍突然開火,可怕的火鏈橫掃日軍的鋒線,慘叫聲中,日軍隊形頓時一滯。

    駱長齡不斷根據日軍的攻勢做出應對,部署好了打擊的先後順利。

    很快,對守軍威脅最大的日軍重機槍陣地陷入烈火和硝煙中,隨著數以百計的砲彈落下,正在瘋狂掃射的日軍重機槍手一個個歪到一邊,旁邊的副射手和彈藥手也被炸得四分五裂。這一炸就是一大片,最後日軍整個重機槍陣地上幾乎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在打掉日軍重機槍後,炮火再次對準中紹溪上的日軍,不過這回射擊的不是步兵炮和迫擊砲,而是毫米厄利空高射砲。

    “咚咚——”

    十多門高射砲在砲手的操縱下,極速地噴吐著火焰。這種高炮的砲彈重量在100克左右,使用彈鏈供彈,彈丸初速在10UU-l100米秒之間,射速每分鐘高達400發,狂暴的砲彈排成一條條湧動的火鏈,撲向河面上的竹筏。

    看到一道道火舌捲了過來,竹筏上的日軍亂成一團,只聽“轟轟”聲響起,成片的慘叫聲中竹排猛地一抖,然後側傾,接二連三的火球騰空而起,竹片、各種雜物、人體碎片在空中翻滾。

    整個河面上的日軍都受到致命攻擊,所有的竹筏都被打散,跌落河裡的日軍大多不識水性,在冰冷的激流中沉浮幾下就沉入水底,那些水性好的也抵擋不住寒冷和漩渦的侵襲,不甘心地飄向下游。

    十多分鐘的砲擊後,河面上日軍強渡大軍幾乎全部消失,河面只餘下不計其數的竹子和血淋淋的屍體。

    解決完河面的日軍後,高射砲停止開火,而九二式步兵炮和迫擊砲,再加上飛雷炮,向渡過河的鬼子密密麻麻覆蓋而去。

    由於後援斷絕,日軍士氣低落,不管吉田少佐如何鼓勵都不見效,尤其是當吉田被一顆不知道從哪兒射來的。 7毫米的狙擊槍子彈擊中,腦袋如西瓜般爆裂開後,日軍再也無法堅持,紛紛向下游潰逃,不想卻連續踩中地雷,最後一波日軍在楊塢村被全殲。

    從望遠鏡裡看到這悲慘一幕的岡村寧次,痛苦不堪地跌坐地上,兩眼呆痴,嘴中喃喃地說:“怯弱的支那人,怎麼會有這樣一支可怕的軍隊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6 11:20
第419章 前後腳


    臨安城東毗鄰南紹溪的跳頭村。

    杭徽公路穿村而過,村後山巒密布,板橋山、大滌山、天柱嶺一直綿延到臨安,北面一百餘米便是南紹溪,南紹溪北岸半天山、攀弓嶺群峰矗立,形成兩山隔著一條河以及河畔公路的雄起景觀。

    跳頭村便位於這一景觀的入口處,新二師工兵提前在此設立了阻擊陣地。

    源源不斷的人群穿過村子,向西蜿蜒而去,十餘萬民眾綿延十多公里,此時前鋒已經進了臨安城,後隊還落在距離臨安十八公里的跳頭村。不過心驚膽寒的人們看到新二師已經做好應戰準備,忍不住鬆了口氣。

    連續逃命下來,暫時脫離危險的民眾再也跑不動了,那些腦滿腸肥的士紳富豪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嘴裡不時嘀咕埋怨兩句,矛頭直指吳銘和新二師。

    在擔架上休息了十多個小時精神有所恢復的吳銘來到村子中央,左右掃了一眼,那些正在說怪話的士紳富豪頓時噤若寒蟬。

    黃紹掙扎著從地下站起來,這一路行來可把他折騰慘了,整個人起碼瘦了十斤。

    看到吳銘臉色有些灰暗,黃紹關切地說:“吳師長,你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啊”

    吳銘連忙謝過,隨即轉移話題:“黃主席,我師雖然在跳頭村南北建立起阻擊陣地,但這兒可不是久留之地,大家還是及早上路吧。”

    黃紹嘆息一聲,指著周圍人群:“吳師長,你看看……連續高強度的奔跑,我的同僚們累得爬不起來了。”

    “不行不行,這里馬上就是戰場……誰若不怕死,儘管留下來”吳銘毫不留情面地道。

    黃紹艱難地點了點頭,心裡依然直犯怵。

    剛才省、市政府的遷移大隊,在跳頭村東面的黃婆廟和白羊塢一線短暫休息時,日軍第七師團忽然從後面追了上來,驚得人們失魂落魄,拿出吃奶的力氣背著行囊撒腿就跑,恨不得多生兩條腿。

    多虧關鍵時候一團在跳頭村以東的船橋山設立的阻擊陣地建功,日軍遇到輕重機槍火力打擊丟下四五十條生命後,不敢輕舉妄動,這才給了西遷人群以喘息之機。

    癱倒在地的百姓,在新二師參謀處宣傳科於事喇叭的催促下,互相支撐著爬起來,再次攙老扶幼向西面的臨安城而去。

    吳銘鄭重地道:“黃主席,你快點兒走吧……你們這些人留在這兒,既讓我們投鼠忌器,又耽誤我們部署防務,這個時候就不要給我添亂了”

    黃紹撫了撫依然在不斷起伏的胸脯,指向那些腦滿腸肥的省、市大員,苦笑道:“吳師長,我軍旅出生,倒是勉強可以堅持,但他們……”

    “愛走不走,別到時候想走卻走不了”吳銘說完陰沉著臉,轉身離開。

    不一會兒,如狼似虎的新二師官兵圍了上來,不管抗議聲如潮,開始公開搶奪路邊裝滿財物的行李,一名大腹便便的富紳緊緊地拽著箱子,死也不撒手

    一名中尉軍官拿著擴音器,大聲喊道:“不願離開之人,說明願意與我們新二師一起殺身報國,因此所有財物一律充公,撒到陣地前吸引日軍注意力,任何人都不得例外。”

    昨日羅鈺銘以道路不暢為由,將阻路的挑子及行李一律收繳,那些運不走的東西堆積如山,下面埋設地雷誘惑日軍上當——其實值錢的古董字畫早就被新二師官兵挑選出來,包上油紙和塑料,擇地填埋,總價值不下一千萬大洋。

    現在看到新二師又來打劫,士紳富豪們咬著牙,努力站起來,抱著行李箱,和家丁、傭人一起,扛著金銀財寶,遠離如土匪一般的新二師官兵,沿著西去的公路快速逃離。

    宣鐵吾著急地找到吳銘,指著正在搶劫財物的新二師將士,惱怒地問道:“吳師長,你一定要給我個解釋你的士兵還是革命軍人嗎?我看連土匪都不如”

    “哦?是嗎?”

    吳銘哈哈一笑,指著公路上死命向西跑的人群:“宣處長,剛才黃主席說這些人已經無法堅持了,你看現在如何?一個個生龍活虎的,比起我的戰士還要有精神……相比於保住性命,這點兒錢財算得了什麼?”

    宣鐵吾一聽無語了。

    恰好這時黃紹過來向吳銘道別,吳銘笑著道:“這次收繳的東西統一造冊,等到地頭讓人來取吧……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區區錢財我吳銘還沒看到眼裡。”

    宣鐵吾一聽非常慚愧,還沒等他道歉,吳銘揮揮手,自行去部署防務了。

    跳頭村發生的事情,園部和一郎並沒不知曉,他站在黃婆廟南海拔一百多米的李家山山頂的一塊大石頭後面,拿著望遠鏡試圖尋找新二師師長吳銘的身影。

    這一路行軍,第七師團被新二師種種陰謀詭計給折磨得夠嗆,到現在差不多快兩個聯隊報銷了,對此園部和一郎心中充滿了憤懣。尤其是昨天,南紹溪邊堆積如山的財物讓來自北海道這一全日本最貧窮地方的日軍從軍官到士兵都如獲至寶,當他們抱著金銀珠寶和綾羅綢緞歡呼雀躍的時候,震天的爆炸聲接踵響起,這一炸差不多將兩個大隊的日軍給轟上了天。

    園部和一郎從對面山腳到山頂細細搜索,可是沒有發現一個穿將軍服的人,甚至連校官服也見不到。他不知道自加入淞滬戰場後新二師便統一實行管制,從師長吳銘到普通一兵都身穿士兵的軍裝,一線陣地上上下級之間見面不准行禮,種種規章制度嚴苛到變態的地步,正是這些舉措,避免了不必要的損失。所以,此時園部和一郎看到的全都是兵,非常懷疑新二師軍官都跑完了。

    看到新二師在南紹溪兩岸高地上層次分明的阻擊陣地,園部和一郎搖了搖頭,自己的第七師團連續行軍,加上頻頻遭到襲擾,士氣低落,現在立即投入攻堅恐力有不逮,只能眼睜睜看著支那民眾向臨安撤去。

    就在園部和一郎頭痛不已的時候,步兵第十四旅團長杉浦康雄少將帶著大阪師團第三十七聯隊長森田業作中佐攀上了李家山。

    森田聯隊走的是水路,由西溪入南紹溪,在南紹溪中游的石門橋棄船登岸,很快就追上第七師團。

    森田中佐對著園部和一郎一個敬禮。

    園部和一郎指著遠處新二師陣地,問道:“森田君,你看到那邊支那軍隊據守的防線了嗎?我希望你率領你的聯隊,率先向支那軍發動進攻”

    “啊——”

    森田中佐一愣,隨即搖頭道:“園部將軍,我們的將士雖然是坐船來的,但我部早已不堪再戰……半個月前,我部在滿洲接到大本營命令,從新京(今長春)星夜南下,在旅順口登船,折騰得七暈八素好不容易在錢塘江口登陸,佔領蕭山後星夜西進,到現在都沒有得到喘息的機會……請恕我們不能投入戰鬥。”

    大阪師團從軍官到士兵都奸滑異常,可謂臭名昭著,而森田正是其中的翹楚。早來華中參戰之前,師團上下都聽說新二師有著魔鬼師的可怕綽號,這幾天第七、第十八和第二師團先後傳來噩耗,各部損失之大讓人難以置信。現在要讓森田聯隊獨自面對這樣的強敵,森田豈能答應?

    “八嘎”

    杉浦康雄惱羞成怒,虎眼盯著森田中佐,怒喝道:“簡直是丟盡了大日本帝國軍隊的臉面……我師團從德清南下,一路追擊支那軍隊五天五夜,連續強行軍兩百多公里。你們坐著船,哼著小曲兒,輕鬆寫意,現在竟然說不能馬上投入戰鬥。你們大阪兵能不能拿出點血性來?”

    “夠了,杉浦”

    園部和一郎喝住發怒的杉浦少將,沉吟一會兒,對低下頭惱怒不已的森田中佐道:“既然貴部需要休息,我也不勉強…你看這樣可好,由我們第七師團先行進攻,隨後再由森田君率部一舉撕破​​新二師防線”

    官高一級壓死人,何況園部和一郎高過整整三級,森田略一猶豫便點頭答應下來:“如此多謝園部將軍”

    園部和一郎繼續道:“由於追擊需要速度,我們師團的重武器裝備一部分留在了吳興,另一部分則留在杭州,壓制火力嚴重不足。你們乘船來,帶有不少步兵炮和迫擊砲,我希望第七師團進攻時,貴部承擔火力輸出的重任”

    “哈伊——”

    森田鞠躬行禮:“沒有任何問題,我們願意幫助友軍獲得勝利”說完便告辭返回部隊去了。

    杉浦少將看著森田的背影,冷著臉對園部道:“將軍,森田分明是畏戰,他——”

    “好了難道我看不出來嗎?”

    園部和一郎搖搖頭:“大阪師團如此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當年寺內將軍出任師團長的時候也不見有所收斂,現在由松井命那個軟蛋擔任師團長,就更不用說了。不過第四師團打順風仗還是很厲害的,我們現在只能寄望於他們能夠受到我們悍勇無畏的武士道精神鼓舞,全力一戰。”

    園部和一郎頗為無奈,他雖然是中將師團長,卻彼此隸屬關係不同,就算是南線總指揮岡村寧次也只能通過第四師團長松井命中將調動第三十七聯隊,更不要說他了。

    吳銘此時也在海拔兩百多米的板橋山山頂,冷靜地觀察日軍動向,讓他感到非常可惜的是望遠鏡裡那個鬼子中將及其後趕到的少將和中佐,距離板橋山阻擊陣地空中直線距離大約為兩公里,哪怕是。 7毫米的阻擊步槍,也無法命中對手,等到他調集迫擊砲到位後,對手卻消失不見,白白喪失斬首作戰的良機。

    “師座,日軍開始進攻了……是第七師團那幫小鬼子”羅鈺銘來到吳銘身後,小聲報告。

    吳銘用力地揮了揮手:“你馬上回到你的指揮崗位上去,沒有接到後撤命令,你們一旅哪怕打光了也不能動一步”

    “是”

    羅鈺銘堅決地點了點頭,轉眼就彎著腰向山下跑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6 11:20
第420章 苦戰


    日軍第七師團共抽調了兩個大隊參戰,上千士兵在各級官佐命令下,紛紛貓著腰,以散兵隊形向新二師據守的陣地發起進攻。

    經過連續幾天幾夜的高強度行軍,日軍從軍官到士兵都疲勞異常,一個個形容消瘦,但他們精氣神依然很足,渾身洋溢著悍不畏死的兇殘勁頭。

    回到山腳下旅指揮部的羅鈺銘,冷靜地觀察日軍動向。

    此時在跳頭村及後方板橋山、大滌山、天柱嶺一線擔任阻擊重任的是二團,一團這段時間都在持續展開襲擾作戰,之前還在船橋山一線伏擊了日軍,回撤後退往於涸的中紹溪以北的半天山、攀弓嶺抵禦日軍。

    從日軍主攻方向看,二團承擔著重大的壓力。

    村子東面一線陣地上,二團三營長范渝中少校大聲喊道:“鬼子上來了,給老子狠狠地打,打死這幫該死的小鬼子”

    “砰砰——”

    “噠噠——”

    步槍、輕機槍和重機槍火力全開,將復仇的彈雨罩向已能看清猙獰表情的鬼子兵。

    狂暴的子彈呼嘯聲中,日軍的鋒線騰起一股股血霧,一個個持槍猛衝的鬼子兵慘叫著栽倒在地。

    訓練有素的鬼子兵迅速就地臥倒,用手中的三八式步槍進行反擊。

    日軍再一次展現出精準的射擊技術,反擊的彈雨不時將一名名只露出半個頭部的二團官兵擊倒在防線上。

    在展開的擲彈筒將守軍的火力點逐一轟熄後,日軍再次發起突擊。

    在震耳欲聾的“板載”聲中,大約六百多個鬼子兵從地上一躍而起,迎著撲面而來的彈雨,蜂湧而上。

    一線陣地上的二團官兵,冒著日軍的壓制火力,拼命地射擊,一顆顆脫膛而出的子彈不時將瘋狂突擊的鬼子兵擊倒在地,但根本無法擋住日軍瘋狂的進攻步伐。

    就在危急時,新的輕重機槍火力點投入戰鬥,將沖在前面的鬼子兵一片片掃倒,但日軍的反擊火力​​馬上鋪天蓋地籠罩過來。

    “轟轟——”

    連續的爆炸聲中,一團團火球在二團陣地上騰空而起,不斷有機槍手和彈藥手英勇犧牲。

    “這仗難打了”

    看著山下戰局變化,吳銘微微嘆了口氣,轉過頭問侍立一旁的張瑛:“東寧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參謀長來電,稱青山嘴蓄洪工程大體完工,決堤的炸藥已經埋設好,只要師座一聲令下”張瑛匯報。

    吳銘欣慰地點點頭:“那就好……這樣一來,就算我們失利,也不怕日軍打進臨安城了”

    原來,為了消滅日軍有生力量,吳銘吩咐張東寧到臨安後,立即想辦法在中紹溪上蓄水。張東寧在工兵幫助下,選擇在後世青山水庫的位置,通過爆破河兩岸山嶺導致山崩將河道堵塞,經過四五天截流蓄水,如今青山以西的水位已經高達三十餘米,一旦決堤,對下游威脅可想而知。

    中紹溪失去上游的河水,只能靠四五條支流支撐才沒有斷流,水位急速下降。這也是日軍第三十七聯隊抵達石門橋就不得不上岸的根本原因,因為大多數平底船都擱淺了。而正因為中紹溪變淺,所以一團才能自由地往來於南北兩岸。

    前線戰斗在繼續,樊道全不斷地把手裡的預備隊派上一線,綿密的火舌構成一道密密實實的彈幕,如浪的黃色人潮被生生逼退。

    日軍攻擊受挫,第三十七聯隊帶來的十二門九二式步兵炮,以每分鐘六發的速度,將一撥又一撥70毫米榴彈砸向二團陣地。

    “轟轟——”

    幾乎每一輪榴彈在二團陣地上轟然炸響時,大地都在劇烈顫抖,而在天空更多的彈痕正如流星火雨般撲來。

    在板橋山腳下一旅指揮部的羅鈺銘,動也不動地用望遠鏡觀察籠罩在滿天硝煙之中的防線。

    每當前方閃過一團團血霧、拋灑出殘肢斷臂時,羅鈺銘拿著望遠鏡的手就情不自禁顫抖一下。

    在日軍優勢炮火打擊下,一團根本沒有能力進行反擊,現在羅鈺銘只能寄望於工兵因地制宜構築的戰壕、工事能有效抵禦日軍雖然密集但破壞力並不太大的九二式步兵炮的侵襲。

    一刻鐘的砲擊停止,前沿陣地上活下來的軍官們,開始組織官兵迅速恢復火力點,而野戰醫院的衛生員們,則從被催毀的戰壕和工事中,搜尋倖存者,並將血肉模糊的重傷員抬下陣地。

    這一輪砲擊下來,一團輕重機槍基本啞火。

    缺少機槍支持,日兵又有迫擊砲和擲彈筒進行火力壓制,二團的日子一下子變得不好過了。

    日軍單兵素質極高,一百五十米距離上開槍,槍法極準,雙方對射下來,戰壕里新二師官兵往往只能以兩個士兵換一個鬼子的性命。

    雖然犧牲很大,但新二師將士的堅毅絲毫也不遜色於鬼子兵,他們緊咬著牙,努力地堅持著。

    戰鬥持續近一個小時,雙方將士都呈現疲態。

    見對面的守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來自大阪師團的森田業作中佐見有機可趁,立即趕到第七師團指揮部,對園部中將自告奮勇:“將軍,貴師團將士辛苦了,現在就由我們大阪聯隊一舉擊潰支那軍隊防線吧。”

    “喲西”

    園部和一郎自然不會不同意,他知道新二師官兵的韌性,絕不是表面那般不堪,接下來肯定還有一番苦戰:“放心吧,森田君,支援的航空兵已經在飛來的途中,我相信貴聯隊一定會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森田中佐回到第三十七聯隊指揮部,立即部署作戰適宜。

    半小時後,黃婆廟西邊兩百餘米的日軍始發陣地。

    “殺給給——”

    森田中佐揮舞著軍刀,對列隊出發的大阪聯隊的官兵大聲鼓勁。

    養精蓄銳的森田聯隊,迅速開進戰場,他們動作迅猛而利落,半躬著身子,很快便超越止步不前的第七師團士兵。這些出身販夫走卒家庭的大阪籍士兵,槍法精準刁鑽,一線陣地上的二團官兵一一被擊中。

    在森田親臨一線指揮下,日軍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一下子撕開新二師防線,跳頭村主陣地很快告破,部署在兩翼的部隊被迫回撤村子,進而退守板橋山及大滌山防線。

    吳銘看著眼前一切,臉色變得灰暗起來,轉過身看向呂魁元:“這就是大阪師團的森田聯隊?一點兒都不弱啊”

    “沒錯”

    呂魁元點了點頭,有些焦急地說:“師座,大阪師團不善戰只是相對於日軍其他主力師團,事實上這支從明治維新後就建立的軍隊,並不像傳說中那麼弱,要不然也不會一直延續到現在。”

    “大阪師團的軍官和士兵對於勝利同樣渴望,見到有便宜的仗更是奮勇爭先,加上森田聯隊乘船西進,沒有經歷強行軍,遠比精疲力竭的第七師團更可怕。師座,你趕緊和警衛一連一起撤退吧”

    “這是什麼話?”

    吳銘沉下臉,指著山下再次與日軍交火的新二師將士,大聲訓丨斥:“現在將士們還在浴血奮戰,你讓我逃走,以後怎麼面對他們?”

    這時東北方天空中出現日軍戰機的踪影。

    經過連續消耗後,吳興機場的日軍戰機僅剩下九架,岡村寧次知道強渡失敗的第二師團已經沒有堵截新二師的可能,把希望全寄託在第七、第四和第十八師團身上,於是動用他在軍部的關係,從其他戰場抽調來十七架戰機,準備畢其功於一役。

    日軍機群很快飛臨板橋山上空,經驗豐富的二團營連長們迅速下令除前沿陣地外,後面各火力支撐點中的官兵悉數撤入山洞、戰壕和交通壕進行隱蔽。

    不管呂奎元怎麼勸說,站在一棵青松下的吳銘,依然一動不動地舉著望遠鏡,觀察日機動向。

    望遠鏡中,六架Kt7中島九七式戰鬥機從機群中脫離後升到高空中,兩架一組擔任戰場警戒,而其餘包括Kt-19中島重轟炸機、Ktl三菱九七式重爆擊機和川崎九八式輕爆擊機在內的轟炸機群,分成兩機為一個編隊,共九個波次依次進入轟炸軌道。

    第一波次的兩架Kt-19中島重轟炸機,在到達板橋山陣地前一瞬間,如同魚兒產卵般扔下一串串密集的航彈,墜向正冒著硝煙的山間陣地。

    看著肆虐的日軍戰機,吳銘拿著望遠鏡的手輕輕抖動了下——博福斯40毫米高射砲已經轉移到了浙西,而毫米厄利空高射砲近半被駱長齡帶到了北面的花嶺塢,阻擊日軍第二師團,剩下的經過連續的消耗,所剩不多,加上沒有充足的時間在山上佈置防空陣地,因此所有高射砲都被送往臨安,現在整個板橋山沒有一門高射砲,日軍的轟炸才會這麼肆無忌憚。

    望遠鏡中先是一片沖天的火光,緊接著連綿不絕的爆炸聲傳入吳銘耳中,他的臉越發地難看。

    當日軍戰機開始對半山腰和山頂進行轟炸時,幾名侍衛不顧一切地將臉色蒼白的吳銘架到大松樹後面的山洞裡。

    “轟轟——”

    連續而綿密的爆炸聲中,原本吳銘站立的那棵大松樹被連根拔起,很快變成碎末,一波緊接著一波的無形聲浪,由遠及近,傳遞進隱蔽在山洞裡的吳銘及侍衛、參謀耳中。

    張大著嘴巴的吳銘,看著同樣張大著嘴巴的麾下將士,搖搖頭嘆息一聲,無奈地閉上了雙眼,此時他的心在滴血,在日軍如此大規模的空襲下,部隊的傷亡肯定很大,也不知道二團能堅持多久。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6 11:22
第421章 慘烈


    新二師一旅位於山下一處岩洞的指揮部裡,聽著外面日軍戰機發動機發出的巨大轟鳴聲,還有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羅鈺銘來回踱著步,等通訊參謀將電話接通後,大步走到電話機前,劈頭蓋臉問道:“師座怎麼樣了?”

    接電話的是警衛一連連長陳祖亮少校:“日軍戰機的航彈覆蓋山頭前,我們及時把師座拉回了山洞,沒有任何問題”

    羅鈺銘鬆了口氣:“沒事就好不過陳連長,你們得想辦法把師座弄走,留在前線太危險了”

    陳祖亮嘆了口氣:“師座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我們已經努力過了,可是……”

    話筒裡突然沒了聲音,羅鈺銘“喂喂”兩聲見沒動靜,便知道電話線被日軍戰機的轟炸給炸斷了,當下懊惱地放下電話,想了想不放心,叫來警衛員周武面授機宜,周武連連點頭。

    岩洞外面日軍戰機轟炸正酣。

    “咻咻——”

    “轟轟——”

    日軍戰機來回地轟炸板橋山、大滌山、天柱嶺以及中紹溪北岸的半天山、攀弓嶺,密密麻麻的航彈狠狠地砸向新二師一旅的防線。

    響成一片的爆炸聲中,沖天的火球一團團騰起,恐怖的衝擊波,夾雜著無數紛飛的鋼鐵和山石碎片,橫掃整個陣地。

    日軍戰機地毯似的轟炸非常致命,因地制宜簡單構築的防禦工事,在威力巨大的航彈面前,如同孩子堆砌的積木般被炸得粉碎,一條條戰壕和單兵掩體,不斷地轟然倒塌,置身其間的一旅一團和二團官兵,努力掙扎著從廢墟中鑽出來,拼命地呼吸幾乎快被航彈連續爆炸給點燃的空氣,整個呼吸道和肺都火辣辣地痛。

    板橋山以及半天山山腳下的一線陣地,基本上被摧毀,殘缺不全的戰壕和工事上,到處都是人體殘肢和槍支的零部件,血肉散落各處,煞是瘆人。

    大約一刻鐘的轟炸後,在南紹溪兩岸上空肆虐的日軍戰機,終於趾高氣揚地離去。

    在跳頭村短暫休整,坐等轟炸結束的森田聯隊,再次投入到進攻中。

    “砰砰——”

    一個又一個蓬頭垢臉甚至鮮血直流的新二師官兵,從殘垣斷壁中扒出武器,伏在被炸毀的戰壕和工事裡,向日軍射擊。

    日軍進攻很有層次,在迫擊砲和擲彈筒支援下,森田聯隊步步緊逼,不斷有鬼子兵衝進二團一營據守的戰壕。

    由於衝鋒槍太過消耗子彈,前沿將士此時只能依靠上好刺刀的步槍,與日軍進行艱苦的白刃戰。

    吳銘剛剛鑽出山洞,從山下跑上來一個人,吳銘定睛一看,卻是羅鈺銘的警衛員周武上士。

    看到吳銘,周武眼前一亮,氣喘吁籲上前來:“師座,旅長讓我轉告您,日軍空地協同和步炮協同,進攻異常犀利,我部損失慘重,許多連隊已十不存一。請師座馬上撤退,我們一旅就是全員陣亡,也會拖著日軍”

    “你們旅長怎麼樣了?不會被小鬼子嚇得尿褲子了吧?我什麼時候撤退,輪不到他來管”吳銘有些惱火地斥責。

    “這——”

    周武遲疑起來。

    吳銘眉頭一豎:“還不快回去,難道你這個警衛員不管你們旅長的死活?

    周武一聲嘆息,吳銘是新二師的靈魂和大腦,虎威實在不是他這個小兵所能冒犯。可是他沒有挪步,此番前來他可是奉了羅鈺銘的嚴令,一定要讓吳銘先撤到安全地方。無奈之下,周武把視線轉向一旁的呂魁元。

    呂魁元會意地點了點頭,上前一步,指著山下的戰場:“師座,日軍森田聯隊已經連續突破我兩道陣地……再不走我們就危險了”

    此時突破山下一線防禦陣地的森田聯隊,繼續朝二團防線縱深穿插,整個板橋山防禦陣地已經是岌岌可危。

    新二師將士異常疲倦,不管是體力還是軍事技能,都被森田聯隊甩開一大截。之所以到現在還沒崩潰,將士們的戰鬥意志起到關鍵作用,整個陣地陷入刺刀見紅的血戰中,官兵們正在用鮮血和生命拖延日軍進攻的步伐。

    “師座,撤吧”

    呂奎元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從山下收回目光,聽到呂魁元又叫撤退,吳銘大聲道:“不拋棄不放棄是我們新二師每個官兵都信守的諾言,前沿將士正在用鮮血和生命遲滯日兵的進攻,我怎麼能先走呢?”

    “師座……”

    呂魁元還想勸說,吳銘於脆地一揮手:“好了,不必說了。”

    戰場上傳來鋪天蓋地的喊殺聲,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

    危難之時方顯英雄本色,新二師將士無不捨身忘死全力以赴,他們或許單兵技能不如對手,但在這個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他們以命換命,你刺我肩膀我就砍你脖頸,你捅我胸口我就劈你腦袋,根本就沒有絲毫避讓的念頭。

    許多官兵在被日兵破開胸膛時,他們幾乎是本能地抱住鬼子的刺刀,為身旁的戰友贏得寶貴的刺殺時間。

    戰場危急萬分,吳銘依然不動如山,這可把呂魁元給急壞了。平湖一役後,新二師將校們早就拿出決議,若是再遇到危險,呂魁元的警衛營只管保護吳銘撤退,其他任何事情都不用管。

    呂魁元恨恨地一咬牙,對孫承元使了一個眼色。

    孫承元面帶難色,呂魁元悄悄走了過去,輕聲道:“目前的局勢異常凶險,難道還要讓師座置身平湖那樣的絕地?”

    孫承元終於點了點頭,想了想大步走到吳銘身邊,湊上前:“師座,杜科長有最新軍情禀告”

    “哦?他在哪兒?”

    放下望遠鏡的吳銘,剛剛回頭打望,​​承元快若閃電地伸出手,在吳銘身上連點幾下,只見吳銘“咿咿呀呀”兩聲,身體向後栽倒,被承元一把抱住。

    見孫承元製住了吳銘,呂魁元大喜過望,對不遠處的陳祖亮命令:“老陳,你們警衛一連馬上順著山脊反斜面那條便道,護著師座向西走,我帶著警衛二連和特務連掩護”

    陳祖亮一揮手,警衛一連官兵和三十多個侍衛,從四面八方將背著吳銘的承元簇擁起來,向西面的大滌山、天柱嶺而去。

    山腰部位二團據守的第二道防線再也支持不住,等到第七師團四個大隊加入到進攻行列,戰鬥至今折損近八成的官兵,一下子被如潮水般湧上來的鬼子兵給淹沒,陣地迅速失守。

    旅部已經撤到山頂的羅鈺銘,對旁邊大聲喊道:“三營長”

    一個精壯的漢子猛地從戰壕里躥了出來,躲過一排落下的砲彈,來到羅鈺銘身邊:“旅座,什麼事情”

    羅鈺銘怒目圓睜,咬著牙問道:“旅部的決定,你們三營知道了嗎?”

    三營長范渝中少校昂著頭,大聲回答:“知道了,掩護旅主力撤退,三營全體官兵無比光榮。我們將與日軍戰鬥到最後一刻,不會讓我們的軍旗蒙羞

    羅鈺銘目光復雜地看著身前的範營長,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現在的情況,只有留下一支部隊斷後,才能確保大部隊安全撤離。羅鈺銘知道二團三營一旦留下,那就是有死無生的結局,這一點範營長知道,三營每一個官兵也都心知​​肚明,但無怨無悔。

    羅鈺銘重重地拍了拍範營長的肩膀,最後從牙縫中崩出兩個字:“保重

    範渝中少校一臉堅毅地點點頭,勾著腰,冒著日兵的砲火潛回到自己的陣地。

    看著範營長的背影,羅鈺銘呆了一會兒,隨即回過頭,對左右大聲命令:“二團一營、二營,交替掩護依次撤退,速度要快”

    傳令兵很快將羅鈺銘的命令傳達下去,二團一營和二營率先向西邊山嶺退去。中紹溪北岸,接到電令的一團,也開始後撤。

    二團一營和二營在西邊的大滌山停留了一會兒,待三營撤到新防線,這才大踏步後退。

    日軍佔領處於峽口位置的板橋山後,森田中佐很快覺察到新二師的撤退行動,立即命令追擊。

    可是等日軍衝進峽谷兩百多米,來到大滌山山腳時,再次遭到頑強阻擊。

    佔據高地的二團三營,雖然目前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但他們像釘子一樣頑強地擋住日軍的步伐。

    三營陣地前列是集中全團的三十多支衝鋒槍,後面是十六挺輕機槍,在海拔兩百米的製高點還有三挺重機槍作為決勝火力。

    沖在隊伍前面的幾個日軍軍官還在奇怪守軍的火力怎麼一下子猛烈起來,就和身旁的鬼子兵一樣,身上暴出團團血霧,一頭栽倒在地

    三營編織的火力網如同死神揮舞的鐮刀,在第一條戰壕前八十米處形成了一道生命的收割場,凡是衝到這個禁區的鬼子兵紛紛中彈摔倒。

    山腳下到處是痛苦掙扎和淒慘呻吟的鬼子兵,由於鬼子追擊心切隊形過於密集,在很短時間內便遭遇重大傷亡,沖在前面的鬼子中彈倒地,後續的鬼子來不及做出反應進行規避,便慘叫著倒下。

    但此時日軍已經打出了信心,擲彈兵迅速展開,訓練有素的鬼子擲彈兵將擲彈筒調整好射擊諸元,連綿的猩紅色火球中,慘叫連連,陣地上的三營官兵在火光中騰空而起,天空中如下了場血雨,人體碎塊、內臟如雨點般落下。

    範營長紅著眼睛,一把將軍帽狠狠砸在地上,對周圍官兵大聲喊道:“三營弟兄們,我們現在就拿出所有潛能來戰鬥……只要我們能抵擋日軍一小時,師座和主力就安全了……只要師長安全,我們的名字都會被銘刻在紀念碑上,永遠都能供後人瞻仰,三營也可以浴火重生……”

    “轟轟——”

    話音未落,山下再次炮聲大作,整個大滌山都處於一片火海中,範營長被警衛員給按在戰壕里。

    炮聲過後,範營長一把推開身上的警衛員,年僅十七歲的警衛員臉上的笑容已經僵硬,背後血肉模糊,腦袋被彈片鑿開一個洞,鮮血咕咕地往外流。

    範營長顧不得心疼自己的警衛員,衝著周圍大聲叫​​喊:“快,炮聲停了,日軍又要衝鋒了,準備戰鬥”

    槍聲再次響起,戰鬥繼續。

    這次慘烈的阻擊戰總共持續了兩個小時,最後森田聯隊聯合第七師團,如潮水一般將三營防線給吞沒,三營全體陣亡,沒有一個官兵投降。

    森田中佐雖然對頑強的對手充滿敬意,但他已經顧不了發表感慨,揮舞軍刀,指向前方峽谷,大聲命令:“快,追擊,一定要追上新二師殘部,活捉吳銘”

    不得不說,善於打順風戰的大阪聯隊,卻是是一流勁旅,在各級官佐身先士卒下,數以千計的鬼子兵,氣勢洶洶地朝著峽谷西口追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6 11:24
第422章 水淹日軍


    當森田聯隊沖出峽谷時,吳銘及一眾新二師將校站在青山口高處,眺望前方,一個個臉色嚴肅,沉默不言。

    森田中佐從望遠鏡裡看到前方山上多人氣勢不凡,心中一動,伸長脖子對左右大聲喊道:“大日本帝國的勇士們……支那魔鬼新二師就在前方,吳銘就在高地上……進攻,進攻一定要將吳銘活捉,送到東京遊街讓全帝國臣民參觀,讓他生不如死”

    在森田瘋狂的叫囂下,眾多鬼子兵鼓起餘勇,咬著牙,死命地朝著橫亙在前方的高地衝來,渾然沒有考慮為什麼這裡會擋著一座小山。日軍剽悍無比,臉上神情暴戾而狂躁,就如發瘋的野獸,讓人心生畏懼。

    現在吳銘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在承元攙扶下,居高臨下看著鬼子兵那猙獰的面孔——他們出現在峽口,二團三營的結局已經註定了

    吳銘轉過身,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現在雖然是枯水期,但在這個完全沒有工業、森林覆蓋率極高的時代,中紹溪從東天目山流出的水量極為豐沛,幾天內形成的堰塞湖雖然沒有後世青山水庫水位深,但也累積到可怕的程度。

    吳銘對工兵大聲命令:“鬼子來了,炸堤”

    工兵團一營長趙利生少校收回投射到前方蜂擁而至的日軍身上的目光,重重地按下引爆器。

    “轟轟——”

    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從正對森田聯隊的堤岸上響起,一陣濃烈的硝煙裹著漫天的塵土,直衝雲霄,隨著堤岸破開一個五十多米寬的缺口,一道七八丈高的巨浪,如同一頭瘋狂的怪物,奔湧而出,將前方所有阻擋的物體吞噬。

    森田怔怔地看著眼前一幕,二十餘米高的浪頭,裹挾著萬千濤聲,席捲無盡的砂石、浮木和塵埃,無情地奔湧而來。

    只兩三秒工夫,頂在前面的幾個鬼子軍曹以及上百名鬼子兵一下子被捲入洶湧的波濤之中,慘厲的慘​​叫聲驚醒了森田,他下意識地大喊:“撤退—— ”

    森田的喊話聲被驚天動地的波濤聲給吞沒。

    在奔湧的山洪面前,峽谷裡的日軍,如同渺小的嘍蟻,被一捲而空。

    站在缺了個大口子的堤壩上的新二師將士,歡天喜地地叫喊著,一名衣衫襤褸的少尉,眼淚奔湧而出,隨後跪地捂臉痛哭,此時此刻,誰也沒有情笑話他,之前的戰鬥太過慘烈,每一個官兵都有兄弟和袍澤逝去,就連吳銘也哀痛莫名。

    連日的強行軍和作戰,新二師官兵如同在地獄中行走,慘痛的經歷不堪回首。每一個人都慶幸自己活著,經過這段時間艱苦卓絕的苦戰,新二師已經脫胎換骨。

    聽到前方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正帶領鬼子兵順著中紹溪南岸公路向臨安城進發的園部和一郎中將,感覺不妙,立刻喝止座駕,對周圍大聲吩咐:“停止,停止前進”

    第七師團在各級官佐命令下,紛紛停下腳步,詫異地轉頭看向園部和一郎所在的方向。

    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地開始顫抖,而且抖動得越來越劇烈,聲音越來越響亮,戰馬驚惶地長嘶,有幾匹戰馬甚至不顧身上騎士的吆喝,轉身開始奔逃,許多擋在路上的鬼子兵被撞得灰頭土臉,傷痕累累。

    這時候幾乎所有日軍都知道情況不對了,沒有經歷過大壩決堤的他們,根本就想像不出現在是個什麼狀況,紛紛將頭望向西邊狹道。

    就在這時,一道二十多米高的巨浪沖過狹道轉彎處,死命地拍打著峽谷兩邊的岩石,帶著密密麻麻的鬼子身體、摧折的朽木和泥石流,如萬馬奔騰般向著日軍席捲而來。

    擁擠在道路上的日軍一下子呆住了,呼吸幾乎停止,不知道該怎麼做。

    園部和一郎厲聲喝道:“跑,向兩邊的山上撤……”

    時間已經來不及了,鋪天蓋地的洪水已經咆哮著衝了過來。

    園部還沒下馬,撲面而來的浪花已經連人帶馬捲入激流中,園部死死地抱著馬的脖子,在洪水中沉沉浮浮,耳邊隱約聽到飛機發動機發出的轟鳴聲,腦子裡閃現一個疑問,飛機怎麼沒有偵察到這滔天的洪水?

    吳銘看著遠去的洪峰,在短短的幾分鐘內,水位已經下降很多,洪水吞沒了一切痕跡,將所有的東西全部捲走。

    “安靜,保持安靜”

    吳銘對周圍還在歡呼的官兵大聲說道。

    只是水聲太大,只有周邊寥寥數人聽到,他們都不解地看向吳銘。

    吳銘將目光投向前方峽谷,剛想吩咐撤離,就在這時,八架戰機忽然從前面群山中躥了出來,那些飛機就如聞到腥味的魚鷹一般,向山頭上歡呼雀躍的新二師官兵衝了過來。

    “噠噠——”

    當先那架戰機怪叫著向地面俯衝而下,航空機槍子彈“呼呼”地噴射而至,慌忙規避的新二師官兵慘叫著倒在血泊中。

    射出連串子彈的鬼子戰機,投下一顆公斤級的航彈,隨後快速拉升。落在山頭的航彈發生劇烈爆炸,滾滾煙塵混合著泥土沖向空中,十幾名士兵的血肉之軀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踪。

    說時遲那時快,第二架、第三架……第十架戰機相續向地面俯衝下去,機翼兩邊的航空機槍噴吐出火鞭,狠狠地抽向山頭上根本無法躲避的官兵們火鞭所過之處,慘叫聲不絕於耳,中彈的官兵噴湧著血泉倒下

    “大家快臥倒”

    吳銘大聲招呼。

    可是慘劇已經釀成,一枚枚航空炸彈次第落在河堤兩岸的山頭炸開,一發發航空機槍子彈呼嘯著從天而降狼藉不堪的河堤兩岸,籠罩在一片火海中,彈著點周圍的官兵化為一堆堆血肉。

    這時一架飛機呼嘯而過,瞄準了正在高聲喊叫的吳銘,一片猖獗的子彈朝著吳銘處爆射而來。承元一個熊抱,抱著吳銘接連滾出七八米遠,最後將吳銘死死地壓在一個新鮮出爐的彈坑中。

    一陣子彈席捲而過,日軍戰機從低空中飛了過去。

    承元看著吳銘,笑了笑,輕聲說道:“大哥,你沒事就好。”承元叫起了當初的稱呼,一如既往的親切。承元的體重讓吳銘感覺有點兒吃力,笑著打趣:“你小子該減肥了……還不快起來,待會兒日軍戰機又來了”

    承元沒有回答,嘴角湧出鮮血,向吳銘笑笑,再也支撐不住,頭一歪昏死過去。

    “承元……承元……你怎麼了?”

    吳銘撕心裂肺地喊著,慌亂中伸出手摸了摸承元後背,只覺濕漉漉一片,縮回手湊到眼前一看,上面全是鮮血。

    吳銘心頭大慟,承元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結識的第一個兄弟,彼此的感情比親兄弟還要親,他卻親手把他帶上戰場……

    吳銘推開承元,俯下身一把將承元背到背上,對周圍大聲喊道:“讓開,我要趕往山下的野戰醫院快讓開”

    在吳銘吆喝下,官兵們紛紛散開,許多士兵甚至跳入水中讓路,吳銘健步如飛,一邊走,一邊回頭安慰:

    “承元,你小子可是龍虎山祖庭傳人,有三清祖師庇佑,可不能這麼不爭氣地走了。再說,我還要帶你殺鬼子呢等把日本鬼子趕跑,我讓你嫂子給你介紹一個漂亮的媳婦兒……”

    說著說著,吳銘的淚水情不自禁流下來。

    吳銘憑藉著一口氣,將承元背下山,呂魁元幾次想替換他,吳銘都沒有答應。

    參謀長張東寧正好趕到山腳下的野戰醫院,看到一臉鮮血的吳銘,非常驚訝,上前一把扶住他:“師座,你怎麼了?”

    “哦……是東寧啊”

    吳銘嘴角抽動一下,忽然眼前一黑,身子軟了下去,背後的承元也跌落地

    “師座,師座,你醒醒啊”

    將校們大駭,一擁而上,呼天搶地起來。

    吳銘從昏睡中甦醒,眼皮抖動兩下,慢慢把眼睛瞇成一條縫,只覺得房間內光線極為刺眼。

    眨巴了下眼睛,正想瞧瞧是什麼狀況,幾道刺眼的白光閃現,吳銘正想伸出手擋住眼簾,就听張東寧喝斥不准隨便拍照。

    過了一會兒,吳銘適應了房間的亮度,睜開眼打量一下四周,發現屋子裡除了張東寧外,還有兩個青年男女。

    張東寧正要趕兩位記者出去,中央社女記者麗娜看到慢慢睜開眼睛的吳銘,櫻桃小嘴忽然張得大大的。張東寧順著她的目光回身一瞧,一陣狂喜,連忙撲到床頭,急聲問道:“師座,你醒了?”

    吳銘晃了晃還有些發昏的腦袋,迷迷糊糊問道:“東寧,這是哪兒?”

    張東寧熱淚盈框,歡喜說道:“師座,這裡是臨安城裡的野戰醫院,你已經昏迷三天三夜,可把我們急壞了”

    “是嗎?”

    吳銘看了看床頭的吊瓶,應了一聲。

    麗娜衝到床邊,急聲道:“吳師長,我是在上海採訪過你的中央社記者麗娜,你從十二萬日軍包圍中,將十餘萬杭州市民一路護送至臨安城,並取得臨安大捷這樣振奮人心的勝利,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另一個青年也靠了過來,如機關槍似地說道:“吳師長,我是《大公報》記者誠仁,自將軍率部加入淞滬戰場以來,取得一系列大勝。現在民間都說,你是戚繼光轉世,專門打日本鬼子,請問你怎麼看待這個問題?”

    張東寧黑下臉,這些記者怎麼如此不省事?難道不知道病人最需要的是休息嗎?

    張東寧揮揮手,四個人高馬大的警衛連官兵衝了進來,夾起兩位記者,不顧他們連聲抗議直接拖了出去。

    將兩個記者趕跑後,病房裡清靜多了。

    吳銘忽然想起承元的病情,猛地從床上坐起,伸長脖子問道:“承元呢,他怎麼樣了?”

    “師座,你好好躺著”

    張東寧臉上露出一絲難色,喃喃道:“承元……他……他……”

    “你別吞吞吐吐的,他到底怎麼樣了?”吳銘急了,兩眼瞪得遛圓。

    張東寧咬著牙,看了吳銘一眼,最後說道:“他……恐怕暫時不能陪在你身邊了……”

    吳銘如喪考妣,無力地癱倒在床上,眼淚從眼眶中溢出,痛苦不堪地喃喃自語:“承元你怎麼能這樣……我還沒有給你娶媳婦兒呢……怎麼能離我而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6 11:25
第423章 局勢


    由臨安國立小學校改建的新二師野戰醫院裡,張東寧扶著剛剛醒過來的吳銘,走出病房,順著走廊向隔壁房間行去。

    吳銘身體極為虛弱,走路的​​時候搖搖晃晃,但依然咬牙堅持。

    來到病房門口,張東寧停了下來,對吳銘輕聲道:“師座,承元就在裡面

    吳銘輕輕推開病房門,只見承元兩眼緊閉,安靜地躺在床上,身體一動也不動,唯有胸口微微起伏。

    吳銘慢慢走了進去,來到病床邊,彎下腰,伸出手湊到承元鼻子下面,感受到絲絲熱氣,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張東寧從外面端來一把椅子,放在承元床頭。

    病房裡非常安靜,吳銘強撐著身子,將承元身上蓋著的被子整理一下,坐下後仔細端詳一番,自顧自地打開了話匣子:

    “承元,我們認識有八年了吧?當年要不是秉真道長帶著你們相救,恐怕我已經屍骨無存了。在道觀的那些日子,是我最為輕鬆的時光……”

    吳銘滿臉都是追憶,過了一會兒又悠然道:

    “承元,你可要快點兒醒過來啊,你小子塵緣未了,這個花花世界,還有很多東西你沒見識過,很多吃的東西沒有嚐過……還有女人,你小子連婆姨的手都沒有摸過,人生是否太過無趣?”

    吳銘絮絮叨叨地說著,淚水情不自禁地掉落下來。

    張東寧安慰道:“師座,史迪夫院長說了,手術非常成功,全身上下四塊彈片和兩粒子彈全部取了出來。承元身體非常棒,已經渡過了危險期,現在就看能不能醒過來。”

    吳銘點了點頭。

    歲月崢嶸,歷經戰事,吳銘已經見過太多生死,如今只有寥寥幾人才能讓他如此動容。

    張東寧俯下身,湊到吳銘耳邊道:“承元需要好好休息……師座,你現在也剛剛醒過來,身體很虛弱,咱們回去吧師座,你可是我們的主心骨,如今不管是新二師還是暫三師都損失慘重,你若不快點兒恢復,部隊的重建工作如何展開呢?”

    吳銘從善如流,站起來用手輕輕撫了撫承元的被子,正要邁步,身子一晃,一陣天暈地旋,張東寧眼疾手快一下子扶住吳銘。

    吳銘回過頭戀戀不捨地看了承元一眼,這才讓張東寧攙扶著,邁步前行。

    走出承元的病房,吳銘心情略感平靜了些,頭腦一陣清明,忽然想起這些日子咬在屁股後面的日軍追兵,連忙轉過頭著急地問道:“東寧,現在日軍到什麼位置了?”

    聽到吳銘的問題,張東寧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他下意識地別過臉,咳嗽兩聲,回過頭時臉上掛滿笑容:

    “師座,你儘管放心好了。你的水淹七軍之計,一下子全殲了日軍大阪聯隊,第七師團也折損大半,現在日軍各部已停頓不前……看樣子,他們都怕我們新二師了”

    吳銘兩眼緊盯著張東寧,一點兒也不信他的鬼話。

    雖然以水代兵之計算得上神來之筆,但日本凶悍之極,效忠倭皇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他們會因為怕死而停步不前嗎?

    吳銘眉頭豎了起來,語氣越發嚴厲:“張東寧,現在正值我師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軍情緊急,我們多耽誤一分鐘,前線不知道有多少官兵死在日軍槍口下你實話說吧,現在日軍都已經到達什麼地方了?”

    張東寧於於地一笑,報告道:“師座,現在前線由一旅長羅鈺銘統一指揮,補充旅旅長尹滌中少將一旁協助,你就不要操這個心了……史迪夫說了,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決不能過度操勞”

    “屁話,現在這種情況,你怎麼讓我放得下?”

    吳銘一聲怒喝:“張東寧,我再問你一遍,現在日軍到底到什麼地方了?

    “您別生氣,氣大傷身”

    見吳銘勃然大怒,張東寧不敢再隱瞞,報告道:“雖然通過水淹七軍之計,我們在青山峽道消滅不下於一萬以上的日軍,但據偵查部隊報告,第七師團長園部和一郎中將卻僥倖逃生,目前他正在峽口東面關帝弄以南的元寶山和老虎山一線,收攏殘部。”

    “與此同時,第四師團又從杭州派來兩個聯隊,通過水​​路在餘杭下船。還有就是日軍第十八師團,雖然他們參與臨杭戰事的只有一個旅團(其餘參加南京作戰),但卻是各部中建制保持相對完整的部隊,其前鋒已經與園部和一郎的搜索部隊匯合。日軍來勢洶洶,大有不消滅我軍誓不罷休的勢頭”

    “第二師團呢?”吳銘問道。

    張東寧匯報:“我砲兵團經過連續作戰,彈藥消耗殆盡,而且我交給駱長齡的據守中紹溪南岸兩天兩夜​​的任務已經超額完成,於是趁著日軍大阪聯隊和第七師團大敗之際,趁機脫離戰鬥,回撤至臨安。過了一天一晚,日軍才發現情況不對,岡村寧次立即指揮部隊渡過中紹溪。目前,第二師團已逼近臨安外圍…… ”

    “情況如此危急,你竟然還說沒問題?”

    吳銘重重地一哼,一把推開扶著自己的張東寧。

    對於吳銘的不滿,張東寧有些無奈,趕忙解釋:“師座,我們現在並不是孤軍奮戰,在你昏迷後的第二天,援軍就已趕到。目前,第五十五師、第一二八師和暫編第六師,已經在臨安北面的獅子山、琴山、泉口一線構築防禦陣地,抵擋第二師團。”

    “與此同時,第四十五師、第五十二師、暫編第四師、暫編第五師等部已經在青山峽谷布防。有七個師擋在前面,對於我們師來說,起碼可以爭取兩天左右的時間休整,目前各團正從民團抽調兵力補充損耗,但要恢復戰力,估計還需要時間”

    “糊塗啊,戰局如此惡劣,怎麼能休整呢?”

    吳銘氣不打一處來:“兵貴精而不在多,哪怕將四個團合編為兩個團,這個時候也不能驟然接納那麼多新兵,還要不要戰鬥力了?另外,第五十五師那些雜牌軍如何能抵抗日軍的進攻?他們維持地方治安,我還擔心會不會擾民呢

    未等張東寧回答,吳銘又接著問道:“老百姓都轉移了嗎?”

    張東寧點了點頭:“黃紹與宣鐵吾商量後,認為這麼多人擠在臨安,除了白白消耗糧食沒有其他用處,因此大力動員民眾向淳安及皖南遷移我們的政治宣傳隊工作很出色,至今已經在臨安招納了四千多學生和三千多熟練技術工人。兩天前,在我工兵及民團官兵保護下,走松溪、賢明山到富春江邊的窄溪,在那兒登船回毛良塢。”

    “撤了就好”

    吳銘長長地鬆了口氣:“老百姓走了,這很好,這樣我們就沒了後顧之憂,不過我們的傷員們也必須馬上轉移。我看日軍很快就要進攻,現在若是再不准備的話,等到日軍攻到臨安城下,誰也走不了”

    張東寧微微一笑:“師座請放心,傷員已經啟程,擔架隊由杭徽公路西去於潛後,乘船由天目溪下分江水,在桐廬入富春江,然後再到常山和毛良塢另外,我們的高炮和步兵炮部隊已經沒了砲彈,已全部轉移。”

    吳銘臉色緩和很多,張東寧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把軍務處理得井井有條,比他想像的還要好。

    隨後,吳銘問起南京方面的情況。

    張東寧介紹,日軍在首次進攻溧水受挫後,立即調整戰術,準備繞道高淳,向西搶占蕪湖、當塗,再順著南京至蕪湖鐵路,北上會攻南京,結果川軍在俞濟時部配合下,在高淳堅守兩晝夜,日軍從固城湖南白馬山進攻水陽準備抄高淳守軍後路的偏師,遭到伏擊,全軍覆沒,日軍於南京外圍作戰的南線部隊,處於進退失據的窘迫境地。

    相對於溧水及南部地區的勝利,北部局勢就不那麼樂觀了。

    句容方面,日軍以一部向中國守軍正面防線進攻,主力兵分兩路,向土橋鎮、牧馬場進攻,並由土橋向新塘迂迴,截斷句容部隊歸路,句容隨之淪陷。向牧馬場進攻之日軍,一部由九華山北麓侵入孟塘,隨後又進據大胡山。由土橋鎮進攻之日軍,進至索墅鎮,向淳化陣地進行威力搜索,並有大批日機竟日輪流轟炸該鎮。

    鎮江方面,日軍山田支隊和天谷支隊猛攻第八十三軍據守的防線,目前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由於得不到援軍,鎮江的形勢非常危險,隨時都有可能陷落。

    “南京市民撤完了嗎?”吳銘又問。

    張東寧道:“自吳興及無錫失守後,南京市民便開始出現大規模逃亡潮,到目前大約已經有二十萬人撤出南京。不過,兩天前日​​軍戰機襲擊蕪湖的時候,炸沉了英國人的德和、大通二輪,昨日美國海軍的班乃島砲艇也在南京附近江面被日軍戰機攻擊沉沒,這給了國民政府讓中國事件國際化的希望。蔣委員長在武漢電令嚴控南京市民出逃,以免影響守軍的士氣。蔣委員長為南京守軍下達的命令是堅守一個月,等待國際形勢變化。”

    “又是這個調調”

    吳銘撫著額頭搖頭嘆息:“難道布魯塞爾會議的結果還有淞滬會戰後期的慘痛教訓丨依然不能讓蔣委員長幡然醒悟嗎?面對德國人的威脅,英國人在歐洲自顧不暇,美國國內孤立主義盛行,而且美國的資本家寄望於通過戰爭讓美國擺脫經濟危機,巴不得中日戰爭越打越大,哪裡會為中國出頭?總是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咱們的蔣委員長昏了頭了”

    “那怎麼辦?”張東寧著急了。

    “繼續加大宣傳吧”

    吳銘無奈地搖搖頭:“讓情報部門在南京多散發日軍要屠城的傳單,此外,不管是廣播還是報紙,一定要把南京淪陷的後果說得越嚴重越好,我就不信當幾十萬人都躁動不已的時候,政府和軍隊控制得了局面”

    兩人回到病房,吳銘剛剛上床躺下,張東寧忽然想起件事,憤憤不平地對吳銘道:“師座,現在有人來搶我們的東西”

    “什麼?”

    吳銘有些驚訝,經歷過嘉興事件劉建旭觸霉頭後,還有誰敢來碰自己和新二師的虎鬚?

    張東寧湊到吳銘耳邊說了幾句,吳銘聽完一臉鬱悶:“你說什麼?竟然是搶鬼子的屍體?”

    張東寧點了點頭,接著道:“是啊,這次以水代兵消滅大群日軍,鬼子的屍體被沖得到處都是,惹來有心人的覬覦。目前在臨安的國軍各部都參與了搶劫屍體的行動,每找到一具屍體均如獲至寶,就像賭博中了頭彩一樣”

    吳銘只覺得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有搶金銀財寶的,有搶古董書畫的,還有搶美女的,但從來沒聽說過竟然還有人搶屍體,而且還是鬼子的屍體。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6 11:26
第424章 差別


    自加入淞滬戰場至今,新二師戰功累累。

    無論是平湖戰役全殲日軍第一一四師團和野戰重砲兵第六旅團,還是三天前臨安戰役以水代兵殲滅大阪師團第三十七聯隊和第七師團大部,顯赫的戰績讓天下側目,新二師由此成為抗日中堅。

    新二師每一場大捷都經得起推敲和考察,戰報出來後,軍委會和軍政部根本不用派員核查,便知道不會出差錯。

    其他部隊就沒這個好運了,報上去的戰功,軍委會和軍政部總會再三刁難,最直接的手段就是討要證據。而在眾多的證據中,日軍的屍體無異是最好的證明,所以才會出現這幕詭異的搶劫屍體的事情。

    吳銘哭笑不得,在他眼中毫無價值的鬼子屍體,在別人眼中卻是稀罕物,既然如此,那不是有生意可做了……

    吳銘眼珠子骨碌碌一轉:“那些淹死的日本鬼子,也屬於我們新二軍的戰果,絕對不能白白便宜他人……”說到這兒,吳銘笑問:“東寧,你不會讓他們得逞吧?”

    張東寧狡獪一笑:“哪兒能啊……發現情況不對後,我立即讓羅鈺銘把人扣押起來,現在關押在我們的營地裡。”

    “你可真是活土匪……怎麼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吳銘高興地坐了起來,讚許地拍拍張東寧的肩膀,想了想道:

    “連死人都要搶,那麼活人呢?從平湖到臨安,咱們抓獲的小鬼子不下三四千人,其中被戰區和軍委會要去一部分,其餘的都被當成苦役使用……把人給我看好了,會賣出一個好價錢的”

    吳銘話音剛落,一名參謀出現在病房門口,猶豫地看看吳銘,又看看張東寧。吳銘揮了揮手,再次躺下閉目養神。

    張東寧出去了一會兒,進來禀報:“幾個友軍的師長趕到野戰醫院來了

    “哦?他們來的倒是挺快……肯定是來討要人的,這或許是一筆大生意的開端”吳銘自言自語地道。

    張東寧一聽不由莞爾,問道:“哪你要見見他們嗎?”

    吳銘搖搖頭:“我現在在養病……你代表我去談吧,我就不見他們了”

    “師座,為了這件事情,顧祝同長官專門來電為他們說情,還是見見吧”張東寧說著,從夾在腋下的文件袋中取出一封電報。

    民國二十三年四月即升任二級上將的顧祝同不以軍功著稱,卻深得蔣介石信任,西安事變後擔任西安行營主任,下轄陳誠、衛立煌、蔣鼎文、朱紹良等大將,可見其地位尊崇。淞滬會戰開始後,顧祝同歷任第三戰區副司令長官、司令長官,兼江蘇省政府主席,日前又被國民政府任命為江蘇省保安司令。

    照理說,現在吳銘已經歸劉湘的第七戰區統轄,與顧祝同之間並無從屬關係,不用理會顧祝同的陳情。

    但劉湘此刻因胃病復發吐血不止住進了漢口萬國醫院,麾下三個集團軍中,張發奎的第八集團軍直接聽命於軍委會,陳誠自身就是蔣介石的心腹,沒有蔣介石的命令,劉湘調不動屬於中央軍嫡系的第十五集團軍一兵一卒,劉湘管得了的只有自己擔任司令官的川軍第二十三集團軍。

    因此,張發奎派來臨安的援軍,名義上服從劉湘的命令,但實際上卻受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遙控。

    況且,吳銘知道過不了幾天劉湘就會病逝,到時候第七戰區直接取消,顧祝同將成為頂頭上司,他的面子不能不賣。

    吳銘拿過電報細細一看,臉上展露笑顏。

    顧祝同首先傳達了國民政府最新命令:即日起,新二師正式擴編為新二軍,吳銘晉中將軍長,授青天白日勳章,龍韶罡為少將副軍長,張東寧為少將參謀長,全軍下轄新二師、新三師和獨立師共三個師。

    其中,新二師師長為羅鈺銘少將,由原一旅和補充旅三、四、五團組成,新三師師長楊嗣先少將,由原二旅和補充旅一團、二團組成。

    獨立師為新組建部隊,主要取代原先補充旅的作用,由新二師、新三師抽調骨於組建,師長為尹滌中少將。

    顧祝同對吳銘榮陞軍長大大恭賀一番,其後就提及第五十五師等部,請吳銘務必關照一二。

    雖然早有預料,但吳銘對自己晉升軍長還是很高興:“沒想到臨杭之戰的獎勵是這個……好吧,既然顧長官給那幫膽小鬼求情了,我們也不能當面打臉

    東寧,你派人把他們叫到病房來吧”

    張東寧欣慰地點了點頭,叫過門口的侍衛,讓率部保護野戰醫院的警衛營營長呂魁元領幾位友軍師長來吳銘的病房。不一會兒,呂魁元帶著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簇擁著七個將軍來到病房。

    七人高矮瘦胖不一,但臉上都帶著憤憤不平之色。

    進入病房,呂魁元對押送的士兵一揮手,警衛連官兵立即如潮水般散開,但眼睛還是警惕地盯著幾人。

    呂魁元來到吳銘的身邊,對吳銘敬了個禮,大聲報告:“師座,人帶來了

    由於承元受傷,吳銘副官一職由呂魁元臨時兼任,吳銘一擺手,呂魁元自動地退到一邊。

    “諸位將軍好,我就是吳銘”

    吳銘點了點頭,目光從七個師長身上掠過。

    張東寧指向站在最前面滿面油光的禿頂軍人:“軍座,這位就是第五十五師長李松山中將,他…………”

    張東寧話音未落,李松山已經陰測測開口了:“新二師升格為新二軍,吳師長榮陞軍長,本來是可喜可賀的事情……可是,這人啊,一旦升官發財就得意忘形,脾氣跟著漲,竟然欺侮到在下頭上了”

    李松山轉過身,對其他幾位師長大聲道:“我們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是在人家的地盤,卻好像對待犯人一樣……是可忍孰不可忍,請吳將軍解釋一二吧”

    “哦?是嗎?我看是有什麼誤會吧……不管我們新二師是否升格為軍,大門都向所有國軍將士敞開,我們真誠地歡迎每一位真心抗戰的官兵”說到這兒吳銘淡淡一笑:“幾位來到我這兒,肯定不是專門抱怨來的,一定有什麼事吧?”

    “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你們的人把我們搜索戰場的官兵給抓走了,不要欺人太甚”

    李松山火冒三丈,勃然怒斥。見吳銘不吭聲,又回過頭對其他人說道:“你們說是不是?”

    李松山的發難,並沒有得到回應,包括戴民權、盧興榮、顧家齊等將校在內都有點兒尷尬,尤其是幾個暫編師師長,幾乎全是由兩湖及福建等地的保安部隊擴編而成,沒有經歷戰火的考驗,面對吳銘這個聞名中外的殺神,訥訥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吳銘眼睛瞇成一條縫,視線籠罩李松山,看他表演獨角戲。

    沒有得到回應,李松山有點兒洩氣,不過他在幾個師長中資格最老、資歷也最深。

    民國二十年李松山就擔任第五十七師師長,常年駐紮在皖西的霍山、六安、金寨等地,圍剿大別山紅軍,後來第五十五師和五十七師均被列入軍政部第二批調整師名單,李松山和軍長阮肇昌互換位置,調任第五十五師師長。

    經過多年的宦海沉浮,雖然李松山依然是師長,但卻早已是陸軍中將。李松山在軍中的靠山是軍政部長何應欽,又與錢大鈞、顧祝同交情深厚,有關係有背景,自覺腰杆儿挺硬的李松山,指著吳銘,氣焰極為囂張:“吳銘,你快把人放了若不然,哼——準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吳銘這人屬犟驢的,若是好言相說,吳銘說不准在聽到新二師升格的好消息刺激下,把人給放了。但現在,吳銘的好心情全被李松山破壞了,頓時板下臉來,慢吞吞地道:

    “李師長,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若真有什麼委屈,這兒有採訪的中央社和《大公報》記者,你大可去述說你的情況……我想記者朋友會非常樂意除惡揚善,並把貴部的光輝事蹟登上報刊雜誌,也好為你們五十五師揚名立萬。”

    “你——”

    李松山一下子啞口無言。

    嘉興、南潯、吳興等戰役,第五十五師基本上都是一觸即潰,全無表現。從安吉趕來臨安增援的路上,李松山率領第五十五師如烏龜爬一般,為的是躲過日軍的鋒芒,最好是臨安早點兒淪陷,這樣才好名正言順退往皖南地區。後來聽說日軍第七師團和大阪聯隊遭遇重創,第二師團也在中紹溪損兵折將,這才興沖衝趕來準備撿便宜。

    這次搶奪被淹死的​​鬼子的屍體,為的是向上峰證明第五十五師並非一無是處,也是抗日的中流砥柱,這種情況下,他哪裡敢去見記者啊

    “李師長,你可以污衊我,我這個人宰相肚裡能撐船,不會跟你計較。但你污衊我的部隊,我就不得不追究一番了。”

    吳銘黑著臉道:“你問為什麼要抓你們五十五師的士兵,待會兒我會如實向軍委會致電說明……你若糾纏不清,我可以請求百福將軍派來飛機,我們一起到委座駕前分一個是非公道”

    戴民權見勢不妙,趕緊走出來打圓場:“二位都是黨國棟樑之才,萬萬不可鬧矛盾。”

    吳銘拱了拱手:“戴師長,玉山一別,到現在已是半年,雖然彼此都在淞滬戰場,但見上一面卻千難萬難……此番聚首,不知道戴師長有何見教? ”

    戴民權笑了起來:“吳老弟的威名,如今已傳遍大江南北,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鄙人佩服之至。如果說玉山演習時我還不服氣,但到了現在已經是五體投地… …同樣是遇到鬼子,我的第四十五師在金山衛大敗特敗,而老弟卻全殲對手,幫我報了大仇,感謝不盡啊”

    “客氣,戴師長實在太客氣了”吳銘謙虛地說道,完全沒有對李松山的針鋒相對。

    “來,吳老弟,我給你介紹幾位兄弟”

    戴民權一拍手,笑嘻嘻對吳銘介紹起其他將領:“這位是第五十二師師長盧興榮……這位是第一二八師師長顧家齊……這位是暫四師師長高孟華…… ”

    吳銘一一與諸將拱手示意,這些將軍也賠著笑,客氣地和吳銘打招呼,恭喜吳銘升職及新二師升格為新二軍。

    吳銘如沐春風地回應,氣氛異常融洽,如同兄弟見面一般。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11 08:21
第425章 黑心


    “真是一群馬屁精”

    李松山有點兒不忿,陰陰地刺了一句。

    掃了一眼李松山,吳銘剛想發作,卻被張東寧攔住了,張東寧小聲介紹了李松山的來歷。

    吳銘瞟了得意洋洋的李松山一眼,一聲冷哼,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東寧,你有沒有聽見一隻蚊子在嗡嗡叫啊?”吳銘伸長脖子,左右看了看,故作疑惑狀:“你說現在的天氣可真奇怪,都已是冬月天了,還有蚊子跑出來搗亂吸血,難道就不怕被人一巴掌給拍死?”

    “蚊子?”

    眾人一愣,隨即全部將目光全集中到李松山身上。

    李松山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吳銘話中所指,李松山一張白臉立即漲紅得跟豬肝一般,指著吳銘,咬牙喝道:“吳銘,你罵誰呢?”

    “呀?我有罵誰嗎?”吳銘吃驚地問一旁的戴民權和顧家齊:“戴師長、顧師長,你們有聽到我罵人嗎?”

    “是嗎?我好像只聽到吳師長說有蚊子……”顧家齊一本正經地回答。

    “我……我剛才走神了,沒有聽見”戴民權是一隻老狐狸,說到這兒轉過頭詢問盧興榮等將領。其他幾個師長有樣學樣,都連連搖頭表示沒有聽見。

    “吳銘,你不要欺人太甚”

    李松山額頭青筋暴露,怒氣沖沖地喝斥。

    吳銘不屑地瞟了李松山一眼:“好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那些個淹死的鬼子是我們新二軍的戰利品,就算是松井石根親來,也要問問我們新二軍官兵手裡的槍答應不答應……至於其他人,除非開出讓我滿意的條件,否則一切免談”

    “你……”

    李松山氣得渾身直打哆嗦。

    一直以來,李松山靠著與何應欽、錢大鈞等黨國大員的良好關係,又憑藉在蔣桂戰爭、中原大戰時的站位以及其後圍剿紅軍中的戰功,在中央軍半嫡係部隊中獨樹一幟,為人十分驕橫。

    李松山暴跳如雷,惡狠狠地道:“吳銘,你不要以為打了幾次勝仗,就可以橫行霸道為所欲為。”

    “你還真別說,這次,我就橫行霸道為所欲為了,你想怎麼樣?”吳銘饒有興趣地看了李松山一眼,收起笑容,厲聲道:“我這裡說一句大話,就算加上你起家的第五十七師,我的新二師揮手之間也可以把你給滅了。”

    “太自大了吧?你也不怕被大風閃了舌頭”李松山七竅生煙地說。

    吳銘淡淡一笑:“如果不信,你大可放馬過來,咱們擺開場面較量一番,看看我是不是吹牛”

    李松山對吳銘深惡痛絕,但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戴民權、顧家齊等人卻覺得吳銘所言非虛,自新二師參加淞滬會戰以來,至今已經先後於翻第一一四師團、第六師團、國崎支隊、第二師團、第七師團、第四師團,足以表明新二師強橫的戰力。

    雖然經過連番大戰,加上擴編後由原新二師一旅及補充旅三個團升格而來的新二師實力有所削弱,但僅僅憑藉擊斃的日軍數量是李松山的第五十五師的若於倍,就足以證明兩者的差距,遑論其他?

    李松山剛想說點兒場面話,衣角被戴民權拉了一下,旁邊的顧家齊也給李松山使了一個眼色。

    李松山恨恨地一扭頭,懶得再看吳銘的嘴臉。

    戴民權訕訕一笑:“李師長為人有點兒……對,耿直,我們都知道吳老弟乃後起俊傑,不會跟李師長一般計較,對吧?各位”

    顧家齊、高孟華等人連聲應和。

    見氣氛沒有那麼劍拔弩張,戴民權又腆著老臉,對吳銘尷尬地道:“吳老弟,我們此番前來,主要是想——”

    “什麼?”

    吳銘明知故問。

    “來”

    戴民權在幾名侍衛警惕的目光中來到病床邊,俯下身小聲向吳銘介紹目前情況。

    數十萬國軍在耗費巨資打造的國防線潰敗得太快,如今南京城已經是危若累卵,蔣介石為了給國民一個交待,特指令軍事委員會和軍政部調查國軍各部將領畏戰問題,一旦查實,即刻去職。

    正因為如此,戴民權等人才想拿日兵屍體湊數。

    “有這樣的事情?”吳銘驚奇地問道。

    幾名將軍臉上有些發燙。顧家齊還好些,畢竟在嘉善、嘉興和南潯,他的部隊都有出色發揮,雖然至今許多戰果沒法核實,但據守嘉善七晝夜不退,這是實打實的功勞,顧家齊也因出色完成任務而受到最高統帥部特別嘉獎。

    但是,對於這次調查顧家齊心中也沒底,因為通過打擊地方軍勢力甚至取消番號以充實中央軍實力是軍事委員會和軍政部慣用的伎倆。

    據悉第六十九軍軍長兼第五十七師師長阮肇昌,已經明昇暗降,上調軍訓部任步兵監,第五十七師已經正式調入俞濟時的第七十四軍,轉為中央軍嫡係部隊,對此所有人都深感擔憂。

    看到一雙雙渴望的眼神,吳銘裝模作樣地一揮手:“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暫四師師長高孟華趕緊上前一步:“若是能有幾百具甚至上千具日軍屍體,可以解決我們的大麻煩,當然,要是能有日軍俘虜就更好了”

    “原來是這樣……本來對於弄虛作假的事情,我是不屑於去做的,但顧長官親自發來電報,我不得不慎重對待……”

    說到這兒,吳銘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這樣吧,我部俘虜的日軍普通士兵,一千大洋一個,士官兩千,尉官五千,佐官兩萬,武士刀五百一把,那些個鬼子的屍首,也算五百大洋吧”

    “什麼,你竟然收錢?”

    李松山不敢置信地盯著吳銘。

    “收,為什麼不收?這些俘虜又不是天上憑空掉下來的,一個個都包含著我部官兵的血汗李師長沒興趣,請自便我們抓的俘虜不多,留下來修橋鋪路挖掘礦山,要不了幾年就能回本”

    吳銘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對呂魁元大聲命令:“來,送李師長出去,以免他迷路”

    呂魁元應了一聲,兩個士兵立即一左一右來到李松山身邊,瞧他們凶神惡煞的模樣,彷彿要把李松山押到刑場執行槍決一般,哪兒像送客啊?

    李松山恨恨地一跺腳,拂袖而去。

    戴民權眼珠子一亮,肉乎乎的臉幾乎扭成一團花,對著吳銘諂媚一笑:“吳老弟,你的俘虜,我全包了”

    顧家齊部來自湘西,家底不厚,正在猶豫,由湖北襄陽三個保安團擴編而成的暫四師師長高孟華趕緊插嘴:“吳軍長,你把俘虜全部賣給我吧,我一定給你一個好價錢”

    高孟華家資頗豐,他這個少將也是走關係買來的,目前亂世中槍桿子才是王道,暫四師只是臨時編制,隨時都有可能被軍委會撤銷,但如果立下大功轉正,那就是平步青雲,不管是繼續呆在地方軍還是歸入中央軍序列,都算是祖上冒青煙了。

    幾個暫編師師長都是人精,哪裡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急匆匆地表示要買俘虜。

    “閉嘴,成什麼樣子了?”

    李松山一走,戴民權就是老大了,他拿眼睛掃了一遍顧家齊、高孟華等人,眾將立即醒悟過來,不再說話。

    戴民權對吳銘告罪後於脆地拉著五人,聚在一起小聲商量。

    很快,六人回來,這次戴民權作為主事人,代表大家道:“吳老弟,你的俘虜,我們全要了,只是那些日軍屍首是被淹死的,還要收五百,是不是太貴了點兒?”

    “既然戴老哥親自求情,顧長官又特意交代關照……”吳銘想了想,痛快地說道:“那就兩百大洋吧算是你們購買俘虜的贈品”

    贈品,有拿死屍當贈品的嗎?大家覺得有點兒頭暈。

    “我的參謀長就在這兒……杭州、臨安之戰俘虜的鬼子士兵就在城西大營裡,你們向他交錢就可以把人領走……如果需要更多,則需要到毛良塢去,總人數不下五千。”

    “要要,都要,毛良塢的日軍俘虜我們也全包了”戴民權忙不迭地道,生怕吳銘反悔。

    一筆奇怪的交易就這樣達成,吳銘準備休息,揮手就要趕人,卻被戴民權伸出手給拉住了。吳銘有些奇怪地看了戴民權一眼,問道:“還有什麼事嗎,戴老哥?”

    戴民權有些難堪,小聲道:“吳老弟,被新二軍扣押的各部官兵,現在可以放了吧?”

    吳銘恍然大悟,笑道:“哦,我還以為你們不要了呢我們新二軍剛剛擴編,正缺人,我原本打算把他們編進我的部隊來著。”

    目前在臨安的國軍各師派出搜索日軍屍體的官兵都是各自的精銳,沒有這批骨於,各部戰鬥力會大打折扣,哪有不要之理

    “既然我們剛剛做了筆大生意,那麼我就發發善心”吳銘晃了晃腦袋,於脆地說道:“你們的士兵就比照日軍俘虜的標準就行了”

    “什麼?”

    戴民權等人齊聲驚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戴民權笑容比哭還難看,強忍心中的怒氣,委婉地問道:“大家都是兄弟部隊,何必呢?”

    吳銘扒拉著手指頭:“你們士兵關在我們營中,伙食標準可是比肩我們的官兵,一個個養得肥肥胖胖,住的也好,穿的也好……再者說了,連日本俘虜你們都捨得花錢,怎麼輪到自己人反倒摳門了?傳出去不好聽嘛”

    顧家齊心痛地看著吳銘:“吳軍長,不買行嗎?”

    “行啊”

    吳銘於脆地回答,接著道:“我正擔心這些官兵會抗拒加入我部,現在有了你們的拒絕,就好做工作了,我相信他們在心灰意冷之下,非常樂意加入我們… …有了這批人,我們各師都可以盡快恢復戰力以後我們新二師的軍功章,也有在座各位的一半,謝謝你們慷慨支持啊”

    戴民權等人如墜冰窟——見過無恥的人,卻沒見過如此無恥的人,這哪裡是鳳凰廣播電台天天宣傳的仁義無雙、天縱其才的吳將軍,分明是黑心到極點的奸商

    見大家還在遲疑,吳銘說道:“好了,既然你們決定不要了,那我就吩咐去”

    “別,別,我們買,我們買還不行嗎?但是請務必請便宜一點兒”戴民權哭喪著臉道。

    “這”

    吳銘猶豫一會兒終於鬆口,最後敲定普通士兵一人一百,尉官五百,校官一千,一時間皆大歡喜。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11 08:22
第426章 日軍的反撲


    岡村寧次放下手中調令。

    隨著進攻南京的日軍在溧水及高淳一線受挫,岡村寧次接到參謀本部調令,出任新組建的第十一軍擔任司令官。

    從內心深處來講,岡村寧次非常不情願在此時離開,因為在他看來,臨安城裡的新二師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至於其他中國軍隊全是土雞瓦狗,不值一提。只要再多給岡村寧次幾天時間,他就可以調集大軍消滅臨安城及周邊的所有國軍部隊,尤其是吳銘的新二師。

    可是,參謀本部的調令卻不得不從。

    此前岡村寧次在中紹溪遭遇空前的慘敗,麾下四個聯隊人員折損近三分之一,他指揮調度的第七師團和大阪聯隊也是損失慘重。身為巴登巴登三傑之一,崗村深受倭皇裕仁寵信,再加上他在參謀本部、陸軍省中的影響力,以及在中高層軍官中編織的人脈,讓他避免了柳川平助的命運,但也就此沒有了與參謀本部對抗的本錢,只能聽命行事。

    不過,岡村寧次並不打算立即成行,他決定作最後的努力,向自己的參謀長道:“現在傳我的命令,各部立即進攻支那軍防線”

    “可是……第七師團已經完了,如今收攏起來的官兵加上後勤輜重和工兵,尚不到兩個聯隊第十八師團雖然到達指定位置,可是畢竟只有一個旅團。至於第四師團,預計一天后才能與第七和第十八師團會師”

    田村參謀長提醒說。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懈怠進攻,一定要進攻決不可給支那人以喘息之機”岡村寧次斬釘截鐵地道。

    “哈伊”

    田村參謀長回答完,心裡一聲嘆息。

    實際上目前日軍在臨安周邊兵力已經不佔優勢,只能寄望於其他到位的中國軍隊不堪一擊,否則情況如何真不好說。

    臨安北部防線。

    隨著岡村寧次一聲令下,兩天前到位的第二野砲兵聯隊開始對據守獅子山主陣地的中國軍隊進行炮火覆蓋。

    隨著一陣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整個獅子山幾乎被籠罩在烈火與硝煙中。近一刻鐘的砲擊,讓第五十五師傷亡巨大,山上山下的戰壕、防禦工事以及掩體,倒塌甚多。

    炮火準備結束後,憋屈了七八天的日軍第二師團士兵,終於找到最佳的宣洩口,狂放而又狡詐的進攻,如同一波又一波潮水,不斷地拍打第五十五師的防線。

    與此同時,日軍第十八師團也開始向第四十五師、第五十二師、暫編第四師、暫編第五師據守的青山峽谷發起進攻。

    頂在一線跳頭村主陣地上的暫編第四師,挨了日軍大約七八分鐘炮火就撐不住了,許多官兵腳下抹油,轉身就跑,好在第四十五師拿出了血性,再加上第五十二師緊急馳援,堪堪頂住日軍的進攻,隨後戰斗在板橋山及半天山一線展開。

    為了避免重蹈第七師團覆轍,日軍戰機時刻監視中紹溪上游,不時對幾處可疑的堤壩投擲炸彈,戴民權等人想效仿新二師以水代兵,卻沒法如願。

    卻說海拔兩百多米的獅子山山頂的第五十師指揮部裡,李松山一陣氣苦,不知道為什麼,一旦對上新二師,日軍就像變成弱智一般,總是被揍得暈頭暈腦,窘像盡現。而只要對上別的國軍部隊,日軍就恢復豺狼本色,變得銳不可當,實在讓人捉摸不定。

    第五十五師一線陣地上,士兵們已經打退日兵兩波進攻,但日軍步炮協同能力很強,聯隊級的支援火力步兵炮,再加上迫擊砲和擲彈筒,配合極為默契,對防禦一線陣地的官兵構成很大威脅。

    每一次砲彈落下燃起的烈火和硝煙,都會挾帶一片血肉,看著手下士兵一個個倒在陣地中,李松山眼睛都紅了。

    一名參謀跌跌撞撞地衝進師指揮部,顧不得擦去滿頭滿臉的汗水,大聲對李松山道:“師座,前沿的二團、三團頂不住了,我們……”

    李松山勃然大怒,一抬腳,將那個參謀給踹倒在地上,滿腔怒火噴射而出

    “吳銘看不起我,連你也看不起我?回去告訴二團長和三團長,若是陣地丟了,老子槍斃他們”

    “這……”倒在地上的參謀驚訝地看著李松山,不敢再說話。

    旁邊的參謀長姚上青少將揮了揮手,示意參謀起來退下,對李松山苦口婆心地勸道:

    “師座,請冷靜點兒,我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防守青山峽谷谷口的幾個師已經後撤,退守第二道防線,我們能抵禦日軍兩次進攻,已經足以彰顯我部的勇武了……”

    “放屁”

    李松山打斷參謀長的話,語氣非常嚴厲:“當初新二師在平湖之戰中,海上有日軍艦隊的大口徑重砲,天上有飛機輪番轟炸,地面有野戰重砲兵第六旅團助戰,日軍各部加起來足足有四萬餘眾。”

    “再看前不久的中紹溪阻擊戰,新二師砲兵兩個營再加上一些輜重和民團部隊,硬生生將我們當面的第二師團給擋在中紹溪北岸四天時間……而我們呢?這才兩個小時不到,就叫苦叫累了實在豈有此理”

    姚參謀長看向李松山的眼神,如同瞧怪物一樣,充滿了驚奇。

    “吳銘那個小兒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戰胜日軍,不就是萬眾一心不怕犧牲嗎?”李松山給姚參謀長鼓勁道:

    “只要我們第五十五師所有人抱著與日軍決一生死的勇氣,一定能守住陣地,甚至打敗早已疲憊不堪的日軍。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五十五師一樣會名揚四海,名利雙收”

    姚參謀長不再說話了。

    在他的腦子裡,第一反應是李松山瘋了。全國一百多個步兵師中,只有新二師才敢以一挑一甚至以寡擊眾,並取得勝利。幾百個將軍裡,也只有吳銘才取得如此顯赫的戰功,就連孫元良、王敬久、宋希濂​​等德械師將領也比不上。

    姚參謀長卻不知李松山自有打算。

    特務處處長戴笠從廬山發來密電,臨安當面之日軍看似氣勢洶洶,但實際上全都受創嚴重,實力估計連以前一半都不到,正是立功立業的好機會。

    再者,如今各條戰線都噩耗連連,如果第五十五師能在臨安取得一場令人矚目的大捷,那對保住第五十五師的番號大有助益,甚至有希望效仿新二師,升格為軍。

    雖然李松山不奢望壓過吳銘一頭,但也不能一觸即潰,落下口實吧到時候就算自己背景深厚,估計也是個解甲歸田的下場。

    李松山剛要命令姚參謀長去前線督戰,又一個人衝了進來,對著李松山發出一聲淒苦的呼喚:“師座,三團防線已被日軍強行突破”

    “什麼?”

    李松山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戰前他專門將不能後退一步的命令傳達到各團,竟然有人敢違令行事。

    李松山大步來到師指揮部大門前,指著外面大吼一聲:“李凌,你立即帶著你的一團前往右翼支援,到達陣地後立即將三團長孫典就地正法你接管三團,一定要頂住日軍進攻”

    李凌是李松山堂侄,這個節骨眼兒上他並沒有接令,而是指向前沿,愁眉苦臉地道:“師座,你看看戰場吧”

    此時,獅子山戰局已經發生巨大變化。

    在各級官佐催促下,日軍嗷嗷叫著向前衝鋒。日軍的進攻極有章法,先以一個大隊抵近佯攻,引誘第五十五師暴露火力支撐及兵力配置,然後以兩個大隊實施側翼迂迴。

    等加強有多挺重機槍及輕、重迫擊砲的兩個迂迴大隊到位後,日軍便以聯隊重砲進行火力準備,o然後發起攻擊。

    攻擊大隊呈楔形推進,四百米外開始即交替掩護前進。由於三八步槍射程遠,精度高,加上日軍步兵出色的射擊技術,總是能在攻擊行進中,大量殺傷試圖向日軍射擊的第五十五師官兵。

    o而且對於已經疲於應付正面進攻的第五十師來說,日軍兩翼火力加入使得情況急劇惡化,此時部署在前沿陣地的兩個團,差不多已處於崩潰邊緣。

    不得不說,李松山帶兵還是很有一套的,雖然比不上吳銘妖孽,但就其指揮統率能力而言,比起國軍大多數將領合格。

    第五十五師官兵憑藉男兒血性,努力地咬牙堅持,即便如此,已經有大批日軍衝進陣地,用明晃晃的刺刀將一個個守軍官兵捅破肚皮。

    “么爸,日軍攻勢太猛了,我們毫無還手之力”

    李凌急了,一把拉住李松山的手,苦口婆心地勸道:“第五十五師乃么爸你的立身之本,更是我們李家的根基啊……再打下去,整個五十五師都要打光了”

    人最難看清的就是自己,也就是看到吳銘和他統率的新二師一連串戰功,再加上軍統提供的情報,讓李松山有點兒飄飄然。

    現在再看戰場形勢,讓李松山一時間難以取捨。

    見李松山沒有反應,李凌一咬牙,接著道:“么爸,你不是吳銘,我們五十五師也不是新二師……我們真的不是日軍的對手,更拼不起消耗啊”

    “好吧……撤,通知各部交替掩護撤離戰場”李松山恨恨地一咬牙,發布最新命令

    命令一下達,身處前線的各團士氣頓時崩壞,官兵爭相逃跑。

    日軍指揮官見狀,立即命令迂迴部隊抽出多支小股部隊,迂迴至第五十五師撤退路線上,o對第五十五師進行突襲。

    在日軍追擊以及堵截下,第五十五師原本按次序的撤退,一下子變成空前的大潰敗。

    這一仗如果換作新二師來打,在充足的偵查兵監控戰場下,能夠較為正確地算出敵人迂迴部隊出發時間,在敵迂迴部隊行至半途,迅速作後撤狀,引誘日軍正面部隊提前轉入強攻,放日軍正面攻擊部隊接近我軍後,立即以迅猛動作將攻擊之敵擊潰,然後對潰退之敵銜尾猛追,以造成敵人更大的混亂,然後轉身脫離戰場。

    回頭看著爭先恐後逃命的士兵,李松山傻了眼,一批批軍官和士兵,在砲彈、子彈的打擊下不甘地倒地,鮮血幾乎將大地給染紅,屍首橫七豎八地倒在山道上。

    李松山悔恨不已,早知道如此,就該堅持下去,因為之前他已經向第一二八師求援,援軍已經在開來的路上,現在部隊的傷亡,比頂在一線持續作戰還要大。

    所謂兵敗如山倒,李松山來不及收攏部隊,日軍已經銜尾追了上來,無奈之下,李松山被侄兒李凌強行護送著向西面的笑嶺腳逃去,最好好不容易在顧家齊接應下穩住陣腳,但這時第五十五師已經損失大半。

    日軍向臨安城,又堅定地向前邁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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