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勇闖天涯 作者:天子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6-3 10:19: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9 268020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19 09:27
第437章 熟睡的雄獅


    蘇州,日軍華中方面軍司令部。

    岡村寧次剛下飛機,就被前來接機的參謀告之,華中方面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將要馬上召見他。

    來到修葺一新的留園,岡村寧次跟隨參謀走到松井石根的辦公室門外。因為松井石根正在佈置作戰任務,岡村寧次站在走廊上耐心等候。

    這時,松井石根辦公室的大門從裡面打開,隨後走出一連串軍官,不少將佐看到岡村寧次,笑著上前招呼問好。

    “吭——”

    門口處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聲,一眾軍官回過頭,只見新任派遣軍司令官朝香宮鳩彥一臉冰霜地站在門口看向這邊,趕緊低下頭離開。

    朝香宮鳩彥是倭皇裕仁的叔父,兩個哥哥久邇宮邦彥和梨本宮守正都是大將,叔叔是參謀總長元帥閒院宮載仁親王。

    朝香宮鳩彥是日本皇室中為數不多的職業軍人,以激進和支持皇道派軍人著稱,先後畢業於日本陸士和陸軍大學,因車禍落下瘸腿的殘疾,先後擔任步兵第一旅團長、近衛師團長、軍事參議官等職。

    淞滬會戰取得決定性勝利後,朝香宮鳩彥被裕仁緊急任命為上海派遣軍司令,一天前剛剛趕到蘇州,正式出任日本攻占南京的臨時總指揮官。

    岡村寧次心中對這個前來搶功勞的皇族將軍很不感冒,敬了個軍禮正想進入松井石根的辦公室,卻被朝香宮鳩彥攔住了。

    朝香宮鳩彥看著岡村寧次,以一副戲謔的語氣說道:“哎喲,這位不是我們巴登巴登三傑之一的岡村將軍嗎?這一次你出任新組建的第十一軍司令官,你可不能讓我們偉大的天皇陛下失望啊”

    朝香宮鳩彥的言外之意就是岡村寧次在淞滬戰場及臨杭一線毫成就可言,岡村寧次心中憋著一口氣,於澀一笑,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道:“臨杭一線的戰事並不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皇軍不英勇,而是對手太過狡猾奸詐。不過殿下說得非常對,岡村實在有愧天皇陛下的信任”

    岡村寧次雖然把姿態放得很低,但朝香宮鳩彥可沒打算方過他,湊近身子神秘兮兮地問了一句話:“岡村君,你覺得吳銘及那個所謂的魔鬼部隊到底怎麼樣?”

    “這——”

    岡村寧次臉上的笑容有點兒僵硬,從牙齒縫中擠出一句評價:“正如我剛才所言,他們是非常可怕的對手,狡詐多變悍不畏死,我們大日本帝國任何部隊碰到他們都要打起萬分的精神,否則非吃大虧不可,第一一四師團和野戰重砲兵第六旅團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鑑。”

    “我看你們啊,都被那個吳銘打怕了”朝香宮鳩彥哼了一聲,嘴角掛滿鄙夷的冷笑,一挺胸脯,驕傲自滿地道:

    “我認為那個吳銘充其量也就是有點兒支那人特有的精明罷了,但是在帝國軍隊絕對的實力面前只能碰得頭破血流……若是讓我率領部隊遇見他,他一定難逃兵敗身亡的命運”

    岡村寧次看向朝香宮鳩彥,微笑著說:“這會兒吳銘就在臨安城,但殿下卻沒有與他一較高下的機會,實在可惜”

    “喲西”

    朝香宮鳩彥沒有聽出岡村寧次語氣中的嘲諷意味,反而振振有詞:“我們大日本帝國皇軍自明治維新以來,每一戰都以勝利告終,第一一四師團和野戰重砲兵第六旅團只是個例外。”

    “我一向以為對支那人,應該用最嚴厲、最殘忍的方法逼迫他們就範,這樣我們才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完整地佔領整個支那,完成大日本帝國主導的大東亞共榮圈的偉大事業。我們應該用我們的軍刀,讓所有支那人都知道帝國軍人的厲害。”

    因為顧忌眼前的人的皇族身份,岡村寧次沒有再出言譏諷。

    這位皇族將軍與大多數日本軍官一樣,狂妄自大,岡村寧次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朝香宮鳩彥驕傲一笑,又湊過頭問道:“岡村將軍,你對我們大日本帝國與支那的戰爭有什麼見解嗎?你在軍中素有賢名,何不給我解說解說?”

    岡村寧次擺擺手,謙遜地道:“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軍人罷了,戰爭走向自然有天皇陛下、內閣以及大本營諸君等大人物操心,我只需要忠實地履行我的職責,其他沒有任何意見”

    話不投機半句多,岡村寧次對於朝香宮鳩彥的看法實在不敢苟同,兩人之間有點兒冷場。

    “岡村將軍,司令官找你”最後一個走出辦公室的華中方面軍參謀長河邊正三中將看到岡村寧次和朝香宮鳩彥站在一起聊天,微微有些吃驚,但看到岡村寧次臉上不耐煩的神色,心裡一動高聲招呼。

    岡村寧次向朝香宮鳩彥禮節性地低頭緻禮:“殿下,那我去了”

    “喲西,回頭我們接著聊”

    朝香宮鳩彥情商不高,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是對岡村寧次一種巨大折磨,當下拉著岡村寧次的手,約好下一次談話的時間。

    跟隨河邊正三走進司令官辦公室,岡村寧次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看到身形消瘦的松井石根正面帶微笑地看著他。

    松井石根、岡村寧次都出身於沒落武士家族,又同樣讀過陸軍中央幼年學校、陸軍士官學校和帝國陸軍大學,均為陸軍重點培養的精英人士。可以說,一直以來岡村寧次是跟隨大他六歲的松井石根的腳步,一步步爬升的。

    岡村寧次快步來到松井石根身邊,對著司令官恭敬地彎腰敬禮,動情地說:“前輩,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岡村君,你怎麼還是那一副腔調?”說話間,松井石根晃了晃拳頭,對自己的學弟笑道:“我的身體可好了,你儘管放心”

    閒話敘完,兩相坐下,剛飲了一杯茶水,松井石根對著岡村寧次說起正事:“岡村君,想必你也知道,當前最重要的戰略便是拿下南京這個支那首都。目前軍中懲罰暴支的呼聲越來越高,許多人要求在南京三天不封刀……岡村君,你身為帝國陸軍最傑出的將領,我想听聽你的意見”

    “持這種論調的不在少數吧o”岡村寧次問道。

    “是的,包括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大將也持這種觀點”松井石根看著岡村寧次,問道:“你認為呢?”

    岡村寧次搖搖頭:“我覺得屠殺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而會激化矛盾早在兩千多年前,支那人的孫子就曾經說過,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我的意思跟以前一樣,不能過度刺激支那人,屠殺只會加重支那人對我們的憤恨和反抗。我們必須要對支那運用懷柔政策,拉攏和分化支那政府,這樣,我們才能完全佔領支那,慢慢融合他們”

    “至於寺內大將的意見,我就不發表評論了”說到最後,岡村寧次咳嗽一聲便自覺地閉上嘴。

    寺內壽一的父親寺內正毅伯爵是明治元勳,曾任教育總監、陸相、駐朝總督、首相等職,在軍隊和政府中都擁有廣泛的影響力,寺內壽一自己在軍中也有完整的任職履歷,去年二二六兵變主持對皇道派的清洗,其資格不是岡村寧次所能評論的,對此松井石根不怪他,從抽屜的文件夾中拿出一份信箋,遞給岡村寧次。

    岡村寧次接過一看,非常吃驚,這是一份呈送給裕仁天皇的報告,報告中作為中國通和攻堅戰專家的松井石根系統地分析了中日兩國當前的局勢,同時判斷現在帝國在中國大陸的戰爭已經到了見好就收的地步。

    佔領南京後日本政府以歸還民國首都及華東膏腴地區為誘餌,迫使國民政府割讓黃河以北地區,因此妥善解決南京非常關鍵。

    岡村寧次看了一下落款日期,問道:“前輩的電報還沒有發出去嗎?”

    “是的”

    松井石根重重地一點頭,繼續道:“我之所以沒有發出,就是想听聽你對瓦解支那政府和軍隊的鬥志還有什麼建議?”

    “法國統帥拿破崙曾經說過,支那是一隻熟睡的雄獅,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努力不讓這一頭雄獅覺醒,同時在遷都於重慶準備長久抗戰的國民政府和延安的中共之間,我們要區別對待。同時支那人一系列的地方派系,我們也要有所利用……”

    岡村寧次侃侃而談,將自己的見解一一闡述,最後道:“我個人也反對在南京實行三日不封刀的策略,但是我們必須看到,在南京炫耀帝國的武勇已經成為當前朝野上下以及軍隊的共識,朝香宮鳩彥王殿下的到來正是這種意願的具體體現,我想我們的願望很難達成。”

    “作為一個當事者,我們除了順應這股潮流別無他法,否則我們很可能會被自己人誤解,除了殃及自身外,還可能導致難以承受的惡果。我們當前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消弭事件的影響,在事情發生後封鎖一切消息。”

    “喲西,岡村君不愧為大日本帝國陸軍傑出的後起之秀”對於出色的後進,松井石根從不吝嗇自己的誇獎之詞,又與岡村寧次商討了攻略南京的計劃。岡村寧次將自己的一些想法與攻堅戰大師松井石根展開了深入的討論,松井石根結合當前實際情況告訴岡村寧次面臨的困難。

    其實,以日本軍隊軍官和士兵的素質,儘管失去了歷史上甚為倚重的野戰重砲兵第六旅團,但對於拿下南京松井石根並沒有太過擔心,只是焦慮那個皇族將軍朝香宮鳩彥會胡亂指揮,若是太過冒進被中國軍隊分而殲之就不妙了。岡村寧次的主要任務是從側牽制朝香宮鳩彥王,及時糾正他的錯誤。

    “請司令官放心,我一定會時刻保持冷靜,也一定會竭力避免朝香宮鳩彥王失去理智,南京,必將在帝國軍隊的鐵蹄下呻吟”岡村寧次重重地點了點頭,對鬆井石根作出自己最有力的承諾。

    “你是天皇陛下信得過的心腹將領,又得到一大批中層軍官的支​​持,應付朝香宮鳩彥王那個腦子少一根筋的人,我倒是不太擔心”

    松井石根一聲嘆息,又道:“只是臨杭一線可惜了……你已經將吳銘及新二軍逼到快要走投無路的地步,眼看就可奏全功,現在卻功虧一簣,讓人不得不感嘆命運之奇妙……若不是攻略支那首都更加重要,也不會把你調到南京

    “司令官的困難,我是知道的”

    岡村寧次明白朝香宮鳩彥王其實就是來搶松井石根功勞,又或者說是掣肘松井石根的。畢竟現在的華中方面軍,集中了全日本三分​​之二的軍隊,若是讓松井石根一家獨大,不僅大本營諸公不放心,恐怕天皇陛下心中也有刺,因此松井石根有苦難言,對於朝香宮鳩彥王的挑釁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寄望岡村寧次這個深受天皇陛下器重的小師弟。

    松井石根看著岡村寧次,問道:“岡村君,現在臨杭那邊你覺得還有可能將吳銘和他的新二軍殲滅的嗎?”

    岡村寧次回答:“這個……我不敢多做保證。吳銘是一個非常狡猾的對手,新二軍也超乎尋常地頑強。現在園部和一郎的第七師團已經損失大半,第二師團也有諸多問題,而第十八師團在臨杭一線的部隊經過從杭州灣到杭州的一連串戰鬥,減員非常厲害,這些都是比較現實的困難。”

    岡村寧次雖然沒有提到其他部隊,但松井石根知道,第四師團主力目前正滯留於杭州城及錢塘江南岸地區,僅有的一個西進聯隊已經全軍覆沒,不可能再次犯險,而從國內增援的兩個獨立混成旅團,目前剛剛開到餘杭縣城,要進入臨戰狀態至少得一天時間,前景並不樂觀。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20 08:40
第438章 下雪了


    “中島貞雄是一個只知道執行命令的正統軍人,對於戰局的把握能力不強,對上吳銘這樣一個狡猾的對手,實在難為他了”

    松井石根來到地圖前端詳良久,搖頭一聲嘆息。

    岡村寧次想了想:“將軍,若是這次不能順利將吳銘及新二軍消滅,我還有一個應對計劃”

    “哦?什麼計劃?說來聽聽”松井石根頗感興趣地問道。

    岡村寧次回答:“從廬山傳來的情報顯示,支那政府首腦蔣介石雖然一再嘉獎吳銘及新二軍,但吳銘畢竟不是黃埔係出身,雖然統率浙江軍隊但自己卻不是浙江人,蔣介石對吳銘有著很深的戒備心。”

    “從吳銘的種種舉動看,他是一個私心很重的將領,也就是中國俗稱的軍閥,不管什麼時候都想壯大他的軍隊,把一切好東西都收入囊中。吳銘與蔣介石之間本來就有很深的裂痕,只是淞滬會戰開啟將這道裂痕暫時隱藏起來。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將這一裂痕無限擴大,讓他們互相猜忌……”

    岡村寧次頓了頓,略微組織了下思路,接著道:“這一次,我們大日本帝國皇軍若是不能將吳銘及新二軍殲滅,就沒有必要在臨杭一線署太多兵力,只需對支那軍隊保持一定的威脅即可,決不可把那些雜牌軍全部消滅……有了他們的存在,我們才能充分製造矛盾,不會使新二軍一支獨大……”

    松井石根細細一想,若是日軍將第四十五師、第五十二師等魚腩部隊消滅掉,那麼逃脫後的新二軍在浙西、贛東及皖南交界地區的主力位置將更加穩固,一定會得到蔣介石更多的支持和倚重。但是若讓第四十五師、五十二師等雜牌軍保持一線生機,必將使蔣介石加大對這些軍隊的支持力度,以製衡新二軍,這與大本營用朝香宮鳩彥來分自己的權力是同一道理。

    “如此甚好”

    松井石根點了點頭:“吳銘及魔鬼新二軍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皇軍最值得重視的對手,若是將吳銘及新二軍消滅,對提振皇軍士氣和打擊支那人的抵抗意志實在是有不可估量的價值現在就看中島君的了,要是他們能夠順利殲滅吳銘及新二軍再好不過”

    說到這兒,松井石根與岡村寧次對視一眼,兩人均對中島貞雄的指揮能力不大相信。

    岡村寧次安慰松井石根道:“司令官閣下,我的第一步計劃已經開始實施,相信要不了多久,吳銘及新二軍就會喪失蔣介石的倚重。第二步我們這樣…

    聽完岡村寧次的闡述和分析,松井石根覺得計劃的可行性極高,讚賞地說:“支那是一個有著五千年文明史的古老國家,有著豐富的軍事專著,所謂上兵伐謀,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實乃一種很厲害的方法。岡村君能活學活用,這很好”

    “多謝司令官誇獎”

    岡村寧次客氣地笑道:“支那那些個出色的軍事家,在戰場上縱橫披靡,但最後卻都死在自己人手上……一代殺神白起如此,一代兵仙韓信如此,就連忠心耿耿的李牧、岳飛也逃脫不了相同的厄運。我相信這一次,我們的對手吳銘也將會是如此下場。”

    天色陰沉,臨安城西的高坎村。

    野戰醫院最後一批傷病員正在上路,漫長的退伍足足拖出五六里遠,吳銘率領軍部各處、科要員前來送行,慰問傷員,又與戰地醫院的工作人員道別。

    史迪夫上校向吳銘敬了個禮,便率領野戰醫院上路了,目前留在臨安的僅僅是四個團級的戰地醫療隊。

    這時,臨安城東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吳銘心中一動,跳到路旁的一塊岩石上,極目遠眺,青山峽口一線升起裊裊的黑煙。

    副師長龍韶罡來到吳銘身邊,大聲報告:“軍座,凌晨時分省府已經上路,目前他們已抵達杭徽公路上的化龍村”

    “我知道了”

    吳銘點了點頭,二旅護送省府西行的命令還是吳銘親自下達的,對此二旅長樊道全非常有意見,專門跑到軍部抗議,卻被吳銘狠狠教訓丨一通,讓他一切以大局為重,樊道全挨批後只得怏怏上路了。

    吳銘指向青山峽口上空蒸騰而起的濃烈硝煙,問道:“日軍到達什麼位置了?”

    “日軍第十八師團於清晨時分突然出擊,一舉擊潰第四十五師的防守,隨後連續出擊,接連拿下天柱嶺和青山峽口,目前已抵達青山村。另據最新情報,日軍第二師團在一個小時之前,擊破暫編第六師據守的牛頭塢和野山狼防線,出現在集賢村,臨安城已經危若累卵。”

    吳銘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向青山峽口方向——照戰局發展來看,臨安城很快將會不保。

    “轟轟——”

    青山峽口又傳來一陣連續的爆炸聲,滾滾硝煙翻騰著從山巒上升起,吳銘舉起望遠鏡,鏡片中可以清楚看到驚慌失措四處奔逃的國軍官兵。

    龍韶罡深吸了一口冷氣,有些擔憂地說:“軍座,看來戴民權他們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有張發奎盯著,他們就算是咬牙也會頂上一段時間。”吳銘回過頭,有些焦慮地道:“我們還是趕緊做好準備,隨時向淳安撤退吧戴民權他們打仗不行,但逃跑卻是一等一的好手”

    “軍座,還有一件事情要向你禀報”

    龍韶罡搖頭苦笑:“我們派出的顧問在各師​​均受到排擠,除了顧家齊的第一二八師外,其餘的都給趕了出來”

    “什麼?我再三強調,去別的部隊當軍事顧問,不要太張狂,呂大中、馬良他們是怎麼回事啊?”

    吳銘有點兒不滿,想了想又問:“難道他們拉攏那些軍官及優秀士兵的時候,被人發現了?”

    “應該是這樣……他們也不好做啊先前我們派去第四十五師、五十二師等各部的官兵,幫助那些雜牌軍抵抗住了日軍的進攻,但是也因此與那些怯弱畏戰的各級軍事主官交惡,等有了一點兒成績,他們就卸磨殺驢了”

    說到這裡,龍韶罡一臉的鬱悶和憤怒。

    回到臨安城裡的新二軍軍部,吳銘、龍韶罡走入指揮部,呂大中、馬良等將校立即站了起來,莊重地敬禮。

    吳銘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後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呂大中口才好,把事情簡單地介紹了一遍。

    其實非常簡單,為了抵抗日軍進攻,馬良與第四十五師一團副團長尤勇聯手,將原來的一團長陳天風給架空了。雖然第四十五師前前後後差不多殲滅了日軍兩個大隊兩千餘眾,但卻不可避免地引起戴民權的顧忌,等到日軍暫時退卻,戴民權立即聯繫盧興榮等友軍師長,提出“必須儘早驅趕新二軍顧問、否則咱們的部隊很可能會被人拉走”的提議,立即得到眾將贊同。

    聽完匯報,吳銘幽幽一嘆:“難怪今天風雲突變,東面和北面都潰敗得這麼快,原來是我們的人被趕走了……其實只要他們能真心抗戰,不每戰都逃,我也不願意挖牆角……他們若是能將那些個骨於軍官用好,能率領麾下將士打日本鬼子,我寧願拿我們的武器彈藥支援他們……”

    “可是,戴民權等人已經蛻變成為職業官僚,光想著如何才能保存實力,還怎麼能贏得勝利?這些傢伙只知道逃跑,逃跑,這樣的部隊除了白白消耗糧食和彈藥,給日本人添加戰績外,能起什麼作用?”

    “正因為這樣,我才讓你們去招收他們的優秀軍官可惜啊……”

    說到這兒,吳銘連連搖頭。

    “軍座,我們現在若是向尤勇他們伸出橄欖枝,他們一定會跟著我們新二軍走”馬良站起來建議道。

    “算了,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

    吳銘面無表情地道:“日軍馬上就要進攻臨安城,值此危難之際,我們就不要在背後搞小動作了不管是第四十五師、五十二師還是我們新二師,大家都是軍人,軍人的價值就是打勝仗……只要戴民權他們真心抗戰,就是我們的戰友,我們要想方設法幫助他們取得勝利。”

    “啊?還要幫助他們啊?”有人不樂意了。

    “對,就是要幫助他們,但凡抗日武裝,我們都要出手幫忙。相比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日軍,我們中國太過貧窮落後,只有全國人民團結起來萬眾一心,才能將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去。”

    吳銘拍了拍手,又接著道:“這次,我們軍事顧問被友軍給趕出來的事情到此為止吧,回頭把派到第一二八師的官兵也撤回來,現在一動不如一靜。 ”

    “脫離戰鬥之後呢?”

    呂大中心中依然不爽,追問道。

    吳銘輕輕一咳:“大家放心好了,等仗打完,我自然會找戴民權他們算賬的,我們的部隊自打成立那天起,就從來沒有吃過虧”

    呂大中等人互相看了看,臉上俱是無奈之色,有什麼牢騷話也只得憋回自己的肚子。

    “都給我振奮點兒,我們是新二軍,戰無不勝的新二軍”

    給呂大中鼓了鼓勁,吳銘又對龍韶罡傳達自己的命令:“通知各部,用半天時間做準備,下午三點,我們準時撤離臨安……既然有張發奎坐鎮,這臨安城就交給別的部隊防守吧,反正我們損失慘重,加上分出大半人馬護送浙江省府西行,已不能再戰了”

    “下雪了”

    外面院子裡突然有人喊了一聲。

    吳銘驚訝地轉過頭,把目光投向窗外,只見漫天的雪花從天上飄飄揚揚飛了下來,落到地上竟然漸漸堆積起來。

    龍韶罡盯著陰沉的天空,再看那鵝毛大的雪片,頗為擔憂地說:“軍座,看這天色,這雪恐怕得下兩三天啊”

    吳銘眉頭緊皺,此時下雪,對於即將西撤的新二軍來說,可是一件大麻煩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23 08:40
第439章 西撤


    大地一片白皚皚,臨安城東的原野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國軍士兵的身影,他們丟盔棄甲,沒命地向臨安城逃去。

    一架頂著風雪飛行的日軍戰機,在低空中呼嘯而過,一排子彈從天空中飛瀉而下,打在積雪上濺起一片晶瑩,十多個奔跑的士兵向臨安城方向又跑了幾步,最後無力地摔倒在地,熱騰騰的鮮血從屍體上流出來,在嚴寒的天氣下不一會兒就凝固了。

    奔跑中第四十五師一團副團長尤勇一個翻身,敏捷地跳進戰壕,堪堪躲過一串激射而至的航空機槍子彈。

    這段戰壕位於青山峽口新二軍爆破形成的堰塞湖的南岸寶塔山下,是新二軍為了預防萬一搶時間構築的,在錦溪以東地區構築了三道防禦工事,如果妥善利用,未嘗不可穩住陣腳再次與日軍形成對峙之勢。

    “轟轟——”

    又是一陣飛機炸彈的爆炸聲傳來,尤勇的耳膜嗡嗡作響,他顧不得太多,一下子從壕溝裡爬上來,對前方正在逃跑的官兵大聲喊道:“快點兒,快跳進戰壕來”

    “轟轟——”

    又是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響起,一個東西正好砸到尤勇腦袋上,最後跌落在地,尤勇眼神很好,看到是一節不知道從哪個士兵身上炸飛的斷手躺在壕溝底部。

    第四十五師一團長陳天風胖乎乎的身體一頭栽進壕溝,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啃泥,樣子極為狼狽。

    尤勇趕緊跳回戰壕,把陳天風給扶了起來,又挖出他嘴裡的泥土。

    陳天風一把抓起戰壕上堆積的薄薄一層積雪,大口嚼了幾下,然後一陣狂吐,這才將嘴裡的泥土吐於淨。他回過頭,看了看戰壕,一個新二軍官兵也沒有,心中一急,拉住尤勇的手問道:“新二軍的人呢?”

    “一小時前從西門走了,應該是向淳安縣城撤退了”尤勇回答。

    “什麼?”

    陳天風一屁股坐到地上,嘴裡喃喃道:“怎麼辦?日軍馬上就要打過來了……沒了新二軍幫忙,我們拿什麼跟日本人拼命啊?”

    說到這兒,陳天風霍然站起:“不行,我不能死在這兒,命令全團撤……

    “慢著……”

    尤勇拉住陳天風,低聲說道:“團座,張司令官那兒傳來最新命令,我們四十五師必須在臨安城東堅守一天,為其他部隊重新集結贏得時間,如果不戰而退將軍令行事。”

    “啊——”

    陳天風無比驚訝地張大嘴巴。

    尤勇指向還在源源不斷向戰壕逃來的官兵,對陳天風道:“團座,軍情緊急,請您下令全團官兵立即沿著戰壕展開,按照前幾天的作戰要求,進行彈性防禦。再不做準備,時間就來不及了”

    陳天風如喪考妣,隨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苦苦央求:“尤勇,你是打仗的行家里手,師長他下令趕走新二軍的顧問,我根本就沒辦法拒絕……師長讓我給你穿小鞋,我也沒有執行,還是一如既往器重你你可得幫我啊……“”

    “團座,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吧,我一定遵命行事”軍情如火,尤勇實在沒有閒心聽陳天風嘮叨,直接打斷陳天風的話。

    “尤勇,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們第四十五師一團的代理團長,你帶三營防守一線陣地,我帶其他兩個營在二線和三線陣地,就像此前在大滌山一樣。

    說到這兒,陳天風一臉希冀地看著尤勇:“等打完這一仗,我就向師長請辭,這一團長的職務就交給你了。”

    “團長還是你來當吧”

    看到陳天風那擔憂恐懼患得患失的表情,尤勇補充一句:“團長,我會率三營頂在最前沿”

    “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陳天風重重地一拍尤勇的肩膀,再一看從青山峽口飛過來的幾架日軍戰機,於澀地一笑:“尤勇,這前沿陣地我可交給你了,你不要讓我失望啊”

    說完,陳天風不待尤勇回答,跌跌撞撞地帶著一營、二營和團直屬連,朝著陣地後方跑去。

    “小鬼子來了”

    一聲高呼傳來,尤勇扭頭一看,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間出現點點土黃色的影子,隨後影像逐漸變得清晰,大隊大隊的日軍出現在地平線上。

    鬼子兵們高呼著效忠倭皇的口號,飛快地朝著臨安城撲了過來。

    尤勇左右看看,大聲道:“弟兄們,沿著戰壕展開,準備戰鬥”

    四下里沒有一個人回答,所有官兵都扭過頭看著後方。尤勇勃然大怒,掏出駁殼手槍,朝著天空扣動扳機,清脆的槍聲將周邊的三營官兵給驚醒過來,尤勇怒喝道:“一個二個發什麼呆啊……小鬼子就要上來了,都給老子做好戰鬥準備”

    三營長撲到尤勇身邊,一張黑黝黝的臉漲得通紅,指著後面道:“老營長,陳天風那個雜種帶著人跑了”

    “什麼?”

    尤勇驚訝地朝後一瞧,可不是嗎?陳天風在團部幾名參謀和貼身侍衛的護衛下,直接越過海拔九十多米的寶塔山,向臨安城逃去,他身後一營、二營和團直屬連官兵也放棄寶塔山及南北兩翼陣地,撒腿狂奔

    陳天風剛才還說在二線和三線陣地做彈性防禦,現在跑得卻比兔子還快,尤勇氣得牙根都要咬碎了,恨恨地罵道: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相同的人在新二軍派來的軍事顧問指導下就能打勝仗,落到陳天風這種人手裡,就只能逃命……氣煞我也”

    三營長拉著尤勇著急地問道:“老營長,我們怎麼辦?”

    尤勇看了看四周的官兵,連續戰鬥下來三營已經不足兩百人,憑藉這樣一個不滿編的營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日軍攻勢。殘酷的現實讓尤勇很快下定決心,大聲說道:“撤,咱們也撤”

    距離寶塔山約三公里的東山腳下,幾匹戰馬停了下來。新任第十八師團參謀長廣谷大佐放下望遠鏡,對中島貞雄道:“將軍,支那軍已潰不成軍了”

    “喲西,支那軍中除了新二軍,其餘皆不足為慮……據我所知,板垣將軍在山西,憑藉半個師團就縱橫無敵,相對而言,我們的兵力就雄厚多了,支那軍有此表現不足為奇。”中島貞雄滿意地摸了摸上唇的仁丹胡,又問:“皇軍各部現在已經到達什麼地方了?”

    廣谷大佐道:“第二師團已經進占臨安北面的雙嶺山和石門嶺,東北方的五柳橋也落入第二師團之手。現在獨立混成第七、第八旅團還在青山峽谷以東地區,距離我們有大半天的路程,兵力足夠了。”

    園部和一郎磨著牙,冷哼道:“怎麼搞的?大前天就到了余杭,如今三天過去,竟然距離我們還有大半天路程,就算是烏龜也比他們爬得快”

    中島貞雄輕輕一咳,扭過頭問廣谷大佐:“吳銘及新二軍還在臨安城嗎?

    “據飛機偵察,吳銘那個魔鬼早在兩小時前就帶著他的軍隊向西逃走了……”廣谷大佐搖了搖頭:“由於新二軍裝備有高射砲,加上天氣惡劣地面能見度不高,我們的飛機不敢太接近。”

    “航空兵還是不是帝國陸軍的一員?他們應該具備'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武士道精神,直接在吳銘的腦袋上扔下炸彈,讓他早點兒下地獄”

    園部和一郎一跺腳,向中島貞雄建議:“中島君,我認為我們應立即佔領臨安城,然後順著杭徽公路繼續向西進攻,一定要想方設法抓住吳銘,殲滅新二軍”

    園部和一郎對於大本營沒有把南線指揮官的職務交給他非常鬱悶,要知道之前在南潯和吳興的時候,他可沒少給中島貞雄穿小鞋,現在卻要屈居於這個讓他看不起的傢伙之下,所以言語之間有些衝。

    中島貞雄不好直接批評園部,只是微笑著說:“園部君,你的建議很好,但你應該知道我們的後勤補給有多糟糕經過淞滬、嘉興和吳興會戰,臨杭一線各師團已經很疲勞了,物資消耗也大,加上之前貴師團和大阪聯隊的輜重物資全部被洪水沖走,全靠我們第十八師團的輜重才勉強維持”

    “如今大雪瀰漫,西溪和南紹溪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封凍,公路也以為內路面和橋樑遭到新二軍破壞而運輸不便,再持續作戰,我擔心會出意外……我認為奪取臨安後,應該停止進攻”

    “什麼?你竟然要把吳銘那個魔鬼給放走”園部和一郎兩眼瞪得如牛鈴一般,鼻孔中出著粗氣。

    “園部君,你要明白,現在華中方面軍主力正在進攻支那首都南京,我們臨杭一線完全屬於從屬地位,沒有必要冒那麼大的險”

    中島貞雄強忍不滿,苦口婆心地勸道:“岡村將軍臨走前對我說,吳銘是一個非常狡猾的對手,我們面對他時要萬分小心。再說,現在吳銘已經離開臨安,我認為我們不應該過多關注他。我們的任務是奪取臨安城後,封堵住天目山的出口,確保浙江中部和東部精華地區的安全”

    “將軍,緊急軍情”

    通訊參謀揮舞電報,飛奔而來,因為雪比較厚,結結實實摔了一跤。幾個侍衛趕緊上前,接過電報交給中島貞雄。中島貞雄匆匆看完,眼珠子立馬紅了,怒吼道:“八嘎,卑鄙無恥的支那人,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怎麼了?”廣谷大佐著急地問道。

    中島貞雄將電報遞了過去,稍微平復一下心情:“我們運送糧食和武器彈藥的船隊在西溪上遭到支那游擊隊襲擊,四十多條船被付之一炬,短時間內我們將失去物資補給”

    “什麼?”

    一眾將佐聽了非常驚訝,園部和一郎也暫時按捺下追擊吳銘及新二軍的想法,對中島貞雄請示一番,便帶著自己的第七師團殘部加入到進攻臨安城的隊伍中。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23 08:41
第440章 雪地行軍


    天地間一片蒼茫,長長的隊伍順著杭徽公路緩緩向西蠕動。

    半空中飄揚著片片雪花,隨著勁吹的北風灑落在官兵們的身上,這時氣溫已經是零下四五度,雪花沾在裸露的肌膚上,凍徹心骨。

    銀裝素裹的世界很美,但穿行其間的新二軍將士卻穿著薄薄的單衣,一些瘦弱的官兵凍得肢體僵硬,步履蹣跚,但他們意志無比堅定,咬著牙,相互扶持著向前進,每一個腳步都極為踏實,在雪地上留下了長長的腳印。

    吳銘也穿著單薄的夏裝,看著漸漸成為雪人的麾下將士,心裡面頗不是個滋味。

    新二師從浙西出發前往嘉興參加淞滬會戰時尚是盛夏,並沒有考慮過冬問題,後來吳銘雖然向張東寧提了幾次,但都由於正值戰爭最為關鍵的時刻,來來往往的輜重隊都忙著向前線輸送糧食和武器彈藥,冬裝運送一時顧不上,結果拖到今天就搞得大家隆冬季節依然穿著夏裝。

    “都怪我,若是早點兒聽你的話,現在將士們也不會受這份苦了。”張東寧看了吳銘一眼,垂頭喪氣地說道。

    吳銘安慰道:“東寧,你不必如此……我們新二師參加淞滬會戰,面對的困難不知幾許,鬼子天上有飛機,海上有軍艦,地上有大砲,而我們只有手裡的鋼槍,若是武器彈藥短缺,哪裡還能打勝仗?我們新二師更不會一路走到今天”

    “是啊東寧,事有輕重緩急,你優先保證武器彈藥和糧食物資供應的做法根本就無可厚非況且,後勤輜重的重擔一直壓在你肩上,其中的繁瑣和甘苦我們都看在眼裡,誰也不會拿這個說事。”龍韶罡也開口勸解。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但眼睜睜看到戰士們凍傷,我心裡很不舒服”張東寧皺著眉頭道。

    吳銘想了想向龍韶罡問道:“到現在為止凍傷多少人了?”

    龍韶罡搖搖頭:“從早上下雪到現在,有三十六個戰士凍傷,聽說前面野戰醫院,有兩個重傷員凍死了”

    “唉一定要將那些凍死的戰士的遺骸埋好,以後我們要將他們迎回鳳凰山烈士陵園我還要向他們的親人道歉,他們是我的兵,我卻沒有照顧好他們”吳銘一臉嚴肅,仰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看這鬼天氣,這雪恐怕一時止不住”

    張東寧頗為擔憂地說:“接下來應該還會有一場暴雪,這幾天我們的日子會很難過”

    “狗日的賊老天,入冬的時候沒有下一場雪,現在一下就下個通透,真晦氣”龍韶罡嘴中直嘀咕。

    聽龍韶罡這麼一罵,張東寧心情好多了,強打精神:“現在下雪其實也算是我們的幸運,至少小鬼子的飛機不敢那麼肆無忌憚了,據說中午時一架日軍戰機在臨安城西的山頭墜毀,跳降落傘的日軍飛行員被顧家齊的第一二八師俘虜了。”

    “臨安周邊諸部中,唯有第一二八師官兵有血性,可堪一戰可惜的是,張司令排兵布陣有問題,一直沒有把第一二八師放到正確的位置,導致一敗再敗”

    吳銘感嘆完,使勁地搓了搓幾乎快凍僵的手指,對龍韶罡下令:“傳令各部,加快行軍速度,身子活動開就不那麼冷了”

    “是”

    龍韶罡答應下來,轉身就去傳達命令了。

    吳銘、張東寧率領警衛一連官兵,一起向前趕路,這時隊伍中傳來一陣抑揚頓挫的聲音。

    吳銘停下腳步,側耳傾聽,忽然拉住張東寧,指著前面道:“東寧,前面有人在聽鳳凰廣播電台的節目”

    張東寧點了點頭,連忙跟著吳銘加快了腳步。

    一行人越向前走,聲音越發清晰。

    廣播中正在播報節目的是一個高亢激昂的男聲,燃燒的激情如同冬天裡的一把火,將人們心頭給燒得旺旺的。

    “收音機前的聽眾朋友,大江南北英勇無畏抗擊日寇侵凌的華夏兒女,衢州十縣的父老鄉親,這裡我向大家匯報一個喜訊,新近由新二師擴編為新二軍的浙西子弟兵正在向淳安開進,我們的英雄就要回家了……”

    “淞滬會戰,吳銘將軍及他率領的新二師,取得了一個又一個彪炳史冊的戰果,在中華民族的歷史長卷上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現在他們回來了——

    說到這兒收音機喇叭里傳出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帶著絲絲悲切:

    “可是,我們的英雄回來的時候,不是騎著高頭大馬,不是以勝利者的輕鬆昂然姿態,而是帶回無法蕩滌的征塵和硝煙我們官兵幾乎人人帶傷,他們拄著拐棍,臉上滿是戰爭的痕跡,他們有太多的感慨,有太多的委屈,有太多太多想要述說的話語……”

    “我們鳳凰廣播電台的記者在前線採訪官兵時,他們每一個人都沒有提及自己,而是一再說起那些犧牲在戰場上的戰友,提及他們的精神領袖——吳銘將軍”

    播音員聲音更加悲憤:“在衢州野戰醫院採訪時,每一個傷員都情不自禁拉著我們記者的手,眼淚汪汪地對我們說,雖然他們前三批傷員已經回家了,但後續的傷員以及新二軍主力,還有他們尊敬的吳銘將軍尚在路上,現在外面下著鵝毛大雪,新二軍官兵卻都穿著單衣,他們在冰天雪地裡冷得瑟瑟發抖,依然咬牙堅持。”

    “我們最可愛的將士,為了國家民族的獨立,為了奮勇反抗日本侵略者,他們毫不顧惜自己的身體,只是因為他們有著堅定的信念,那就是侵略者必將失敗,偉大的中華民族必將浴火重生,永遠屹立於世界的東方”

    播音員聲音時而高昂,時而悲切,一下子就抓住了聽眾的心,正在行軍的新二軍將士也禁不住熱淚盈眶。

    播音員大聲疾呼:“收音機前的聽眾朋友,每一個有良知的國民,吳銘將軍及他的將士們非常需要你們的幫助根據最新消息,新二軍殿後的部隊正在杭徽公路艱難跋涉,他們忍飢受凍,連一口熱水也沒有……”

    “……親愛的朋友們,浙西北地區的父老鄉親,你們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幫到新二軍,幫到吳銘將軍……我們受到子弟兵的保護,作為英雄他們在戰場上拋灑熱血,難道我們還能在他們歸途中讓他們流下痛苦的淚水嗎?不能絕不能同胞們,讓我們人人伸出手來,撐起新二軍的回家之路吧”

    播音員沉默了一會兒,迅速換了一個激動的語氣:

    “今天是我最後一次播音了,我非常捨不得收音機前的聽眾朋友,捨不得這份為千家萬戶帶去抗戰最新消息和時事諮詢的工作,但我不得不離開這個崗位,因為我已經決定投筆從戎,今天上午向新二軍徵兵處報名,明天就要去接受新兵選拔考核”

    “新二軍將士是這個時代最可愛的人,我要像他們一樣,用手裡的鋼槍痛擊日本鬼子,為每一個被日軍殘忍殺害的中國人報仇。對不起,在收音機前一直默默支持我的聽眾朋友,你們若是跟我一樣也是一個熱血青年,就一起來加入新二軍吧,讓我們一起並肩戰鬥……”

    播音員的話將戰士們深受感動,眼睛紅紅的,接下來在一曲優美的《我的祖國》,在“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獵槍”的歌聲中,腳步更加豪邁有力。

    一個戰士被雪花迷住了雙眼,擦拭了一下眼睛,忽然看到後面趕上來的吳銘等人,吃驚地指著自己的軍長,對旁邊的官兵招呼道:“快……快看……軍……軍座,軍座來了”

    這個戰士的聲音驚醒了行軍中的戰士,一雙雙明亮的眼睛迅速看向吳銘,裡面滿是崇敬和愛戴。

    在大家眼中,衣著單薄的吳銘矗立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那樣的偉岸高大。戰士們心頭火熱,不知道是誰先鼓掌,隨後掌聲響成一片。

    吳銘對大家招了招手,愧疚地對行進中的官兵們鞠了一躬,誠懇地道歉:“同志們辛苦了,是我和我的同事沒有考慮周全,讓你們受凍挨餓,是我吳銘對不起你們啊”

    將士們熱淚盈眶,迎著風雪,每一個人都悄悄低下頭,用袖子擦於眼淚,隨即昂首大步向前進發。

    接下來,吳銘與官兵們邊走邊談,很快搞清楚這支部隊的番號,原來是新組建不久的獨立師獨三旅獨七團。

    一刻鐘後,獨三旅旅長陳力維帶著副旅長傅桐、參謀長龐增元趕了過來。獨三旅屬於補充團性質的部隊,由各團抽調骨於並配屬毛良塢民團官兵編制而成,這也就意味著獨三旅大部分都是未經歷過實戰考驗的新兵。

    吳銘饒有興致地看著攜帶收音機的軍官——獨三旅獨七團團長屈陽少校,看著有點激動和不安的屈陽,吳銘笑著道:“屈陽,我記得你可是老教導隊出來的,怎麼看到我還那麼緊張?”

    屈陽搖了搖頭,穩定了一下情緒:“我不緊張,只是有點兒激動,又有點兒不滿”

    吳銘笑著問道:“你激動什麼,又對什麼不滿啊?”

    “軍座是英雄豪傑,我們團的每一個官兵看到你都非常激動”屈陽倒也光棍,和盤托出:“我不滿卻是因為軍座……”

    “哦?不滿我什麼?”吳銘側著腦袋,一臉不解。

    屈陽拍了拍背包裡的收音機,大聲道:“我們獨三旅雖然新建,但骨於全部是各部精銳,加上官兵也都起碼有半年以上的受訓經歷,戰鬥力並不弱……但軍座你看,我們現在幾乎淪為輜重部隊了,比如這次我們團就負責運送通訊器材,這部收音機也是轉運的物資之一”

    屈陽盯著吳銘,一臉希冀:

    “軍座,我們可不想繼續這樣下去,我們獨三旅也要擔綱主力,讓我們好好地跟日本鬼子真刀真槍於上一回我保證我們團一定不會讓軍座失望”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23 08:42
第441章 盛情難卻


    獨三旅旅長陳力維沉下臉來,對著屈陽大聲訓斥:

    “你這是什麼態度?軍座統籌全局,自然有他的考慮。我們獨三旅幾乎全部是新兵,而且還不滿編,雖然我們每一個官兵都渴望與日軍在戰場上面對面於上一場,但這不代表我們就能上戰場屈陽少校,請注意你的身份,要是再敢多說一句,等到了目的地老子就關你禁閉”

    祖籍江西玉山、曾長期擔任吳銘參謀的陳力維嘴上說要對屈陽進行處罰,可暗地裡卻給屈陽豎起了大拇指。

    轉過頭,陳力維換了一副臉色,對吳銘耐心解釋:“軍座,屈陽主要是求戰心切,所以說沒大沒小的,您宰相肚裡能撐船,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聞弦歌而知雅意,屈陽也是有眼色之人,趕緊向吳銘道歉:“軍座,剛才是我話多了,請原諒。”

    吳銘重重地一哼:“好了,陳力維,你就不要和你的手下一起演雙簧了……你們的心思我明白,以後也會優先考慮你們。不過,我可先把醜話說到前頭,若是關鍵時候用到獨三旅,你們要是頂不上去的話——”

    陳力維一拍胸脯,對吳銘大聲保證:“軍座,若是關鍵時刻我們獨三旅掉鍊子,你就把我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吳銘於脆地一擺手,冷哼道:“你的腦袋還是留著自己用吧你也知道我們新二軍歷來都是以戰功取人,你能不能為獨三旅取得相對應的地位還得用戰績和軍功說話。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將兵練好,​​做到首戰用我,用我必勝”

    “謝謝軍座”陳力維咧著嘴,全然不畏寒冷,立正後一個莊重的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吳銘沒好氣地看了陳力維一眼,就帶著張東寧繼續上路,不時與官兵們寒暄,表情與剛才的嚴厲截然不同,隨時都是一副樂呵呵的和藹模樣,可把官兵們興奮壞了,一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雪下得很大,從早上到現在積雪已經兩三公分厚了,吳銘腳下一踏一拔,將雪地踩得咯吱作響。獨三旅的新兵們沒有太多機會見到吳銘,幾句話後就發現吳銘非常親切,就如同兄長一般噓寒問暖。

    就在這時,部隊漸漸停了下來,吳銘驚訝地伸長脖子,拿著望遠鏡朝前方看,發現隊伍前方,有不少人擋住了去路,讓吳銘奇怪不已。

    獨三旅擔任著全軍開路先鋒的重任,陳力維快步來到吳銘身邊,向吳銘請示:“軍座,我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吳銘一擺手:“擋路的人不過是普通百姓,走,我們一起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陳力維沒有馬上答應。

    對於新二軍來說,現在吳銘的安危至關重要,擋住新二軍去路的的老百姓挺多,粗略一看起碼有四五百人規模,陳力維害怕吳銘貿然與這些人接觸會有危險。

    陳力維看了看張東寧,誰知吳銘眼急手快,一把扯住張東寧就向前走,後面的侍衛及警衛連官兵迅速跟了上去。陳力維見狀一聲嘆息,趕緊讓副旅長傅桐率領旅警衛連跟上,他自己則帶領大隊人馬加快了行軍速度。

    別人如臨大敵,吳銘倒是一身輕鬆,踏著厚厚的積雪,來到停下的行軍隊伍前面。由於冰雪世界太過亮眼,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手橫在眉頭,微瞇著一雙眼睛,看著越走越近的吳銘一行。

    老人高聲招呼:“來者可是吳軍長?”

    見老人家語氣很客氣,不似有惡意,吳銘走到近前微微拱起手,對老人笑道:“我就是吳銘,你老人家好啊大雪天的,你老人家不在家裡休息,怎麼來這兒受凍啊?”

    “老頭我好不好無所謂,只是新二軍的娃娃們很不好,我老漢看得心疼。”老頭子繃著臉,指著周邊荷槍實彈的官兵,對吳銘說道:

    “吳軍長,你看看這些娃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現在他們卻僅僅穿著單薄的衣服,以後上了年紀肯定百病纏身。”

    被老頭劈頭蓋臉一通罵,吳銘只好陪著笑臉道:“老人家說得極是,不過現在畢竟是戰爭年代,我們是軍人,吃點苦受點兒累並不算什麼據我所知,現在日軍同樣是吃不飽穿不暖,他們都能堅持,我們難道連小鬼子都比不上?

    “吳軍長,你怎麼如此不關心你的士兵呢?”老頭子語氣越發嚴厲了,指著吳銘說道:“就算你這個大軍長不關心,老頭我卻丟不下。他們一個個都是國家的棟樑,不能就這樣受苦受累”

    老頭子說話毫不留情,讓吳銘感到有些難堪,但對方也是出於一片好心,吳銘不大好說什麼。

    這時旁邊的官兵卻看不慣老頭子的自以為是,頗為不滿地道:“你這老頭好不知理,我們雖然都只穿一件單衣,但我們軍座也是穿著單衣,並沒有搞特殊化。你什麼時候看過如此愛護士兵的長官?”

    老頭被周邊官兵七嘴八舌地教訓丨不但不惱,反而嘿嘿一笑,對吳銘一拱手,道:“看來吳銘軍長果真如鳳凰廣播電台上說的那樣,虛懷若谷,不但能打日本鬼子,還愛護手下士兵,比之古代的岳家軍和戚家軍,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不待吳銘有所表示,老頭自我介紹:“吳軍長,老漢我姓鄭,家中排行老三,今年七十二歲,別人都稱我鄭三爺”

    “人生七十古來稀,老人家高壽啊”吳銘抬起手,恭敬地稱呼道:“不知道鄭三爺攔住我們新二軍的去路,有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大事,我在鳳凰廣播電台上聽說新二軍官兵缺少過冬的棉衣,我們鄭家莊特意聯絡了附近幾個村莊,各家各戶勻出一件棉衣,現在共湊得七百八十二件棉衣。”

    鄭三爺輕捋頜下的三寸長須,情真意切地說道:“今天特意來歡迎新二軍的子弟兵,為的是我們的英雄流完血汗之後不再忍飢挨餓,絕對不能讓你們這些有功之臣在大雪天裡凍死凍傷。”

    聽老爺子這麼一說,吳銘非常驚訝,隨即心底蕩起一陣陣溫暖和感動。

    不過感動歸感動,有些規矩卻不能違反,吳銘擺擺手,笑著拒絕:“對不起了,老人家,這樣的禮物我們可不能收。我們新二軍之所以能夠在戰場上一再打敗日本鬼子,就是我們有鋼鐵一般的紀律”

    “老爺子你一定知道,我們新二軍所有人都不得亂收老百姓的東西,若是公然違反自己制定的紀律,這讓我們以後如何打勝仗?再者說了,拋開前軍和後隊,僅僅我們本隊就有五千之眾,你老人家的棉衣實在不夠分,也容易引起各部的糾紛……鄭老爺子,你和鄉親們的好心和好意,我們心領了,可是這棉衣,是萬萬不能收下的。”

    “既然如此,那就罷了。”

    鄭三爺灰白的眉毛一抖,有些不悅地道:“但是你們新二軍從戰場上撤下來,肯定有一段時間沒吃上熱菜熱飯,我們鄭家莊現在已做了五千人的飯菜… …這一餐飯,吳軍長,你們可不能再拒絕了”

    吳銘大感為難。

    新二軍各部長時間沒有得到休息和調整,即便是在臨安整軍也是忙碌一片,一刻休息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到現在只憑一股意志在堅持。雖說只是吃一頓飯的問題,若是戰士們的意志就此鬆懈下來,那就壞大事了。

    想到此處,吳銘強打笑顏:“鄭三爺,這……這個請恕我們實在不能——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就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不識好歹的長官”鄭三爺蒼白的眉頭倒豎起來,指著吳銘的鼻子大聲叫罵。

    不管何時何地,老百姓都是怕官的,尤其是怕官軍。現在鄭三爺對吳銘如此喝斥,倒是把隨他而來的鄭家的人給嚇壞了。旁邊一個中年漢子趕緊拉了拉鄭三爺的衣角,小聲勸說:“爹,吳銘將軍的部隊向來不拿老百姓一針一線,吳銘將軍拒絕一定有他的難處,我們——”

    “你給老子閉嘴”

    鄭三爺乃是鄭家莊的老族長,平日里也是說話一言九鼎的主,接二連三地被吳銘拒絕,心裡面憋著一團火,這下頓時把滿腔的怒火朝自家兒子一通數落

    “你懂什麼啊,為了給新二軍的英雄好漢準備一餐熱騰騰的飯菜,各家各戶都把自家過年的東西拿出來了,現在新二軍的大老爺們發脾氣不去,這讓老子的臉放什麼地方去?這不是讓別的莊子笑話咱們鄭家莊把熱臉貼到人家的冷屁股上了嗎?”

    聽了鄭三爺父子倆的對話,吳銘頓時明白其中大概,鄭三爺這種樸實而熱烈的歡迎方式實在讓吳銘左右為難。

    張東寧走到吳銘的身邊,小聲建議:“軍座,鄭老爺子盛情難卻,我們的士兵也餓得前胸貼著後背,我們去用完飯之後,如數付錢就是了”

    吳銘轉過頭看了看四周的將士們,他們雖然一個個眼睛明亮、精神飽滿,但長久以來的戰爭環境還是讓他們臉頰凹陷,消瘦得不行。

    吳銘重重地一嘆,罷了,就依張東寧所言吧吳銘轉過身,對鄭三爺一拱手,略感愧疚地說道:

    “鄭老爺子盛情歡迎我們新二軍,在下從命就是,請恕剛才晚輩無禮……這次只好叨擾鄭家莊的鄉親們一次”

    “好勒”

    鄭三爺哈哈一笑,抬手牽著吳銘的手,就轉身對著自家兒子大聲說道:

    “老二,你趕緊回家去,告訴全村老小,我可把神仙下凡的吳銘將軍給請回來了,還把新二軍的天兵天將請到村里,讓他們把好酒好菜全部拿出來,再把過年的鞭炮放起來,今天見到吳銘將軍和他的官兵,我們全村就當時提前過年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24 10:53
第442章 城破


    臨安城內外到處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烈火和硝煙四起,鮮血染紅了大地,白茫茫的雪地上紅一團黑一團,刺眼之極。

    凜冽的寒風中,一個個國軍官兵橫七豎八倒斃在城牆下和馬路邊,街道兩旁的房屋內,守軍官兵正對準頂風冒雪發起進攻的鬼子兵射擊。

    由於城東和城北城門雙雙被破,張發奎下達最嚴厲的命令,要求每一個國軍官兵不准後退半步,一定要與城池共存亡。

    為此,張發奎派遣從青山堰塞湖北岸靈山至美女山一線緊急撤回的第五十二師守衛臨安西城門,張發奎給第五十二師師長盧興榮發了一道手令,任何國軍將士試圖從西門逃跑,第五十二師官兵可以直接將其擊斃。

    大雪越下越大,由於道路難行,日軍砲兵沒能及時跟上,只能依靠擲彈筒和迫擊砲提供炮火支援。

    國軍官兵則在臨安市民的幫助下,將日兵遲滯在東門及北門一帶。連續半天反复衝擊,日軍的進攻沒有多少起色,雙方處於拉鋸狀態,隨著夜色臨近,局勢越來越對守軍有利。

    但就在這緊要關頭,日軍砲兵趕到,在一門門70毫米步兵炮和75毫米野炮的摧殘下,國軍防線迅速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日軍砲兵熟練地將九二式步兵炮的砲口對準不斷射來子彈的建築物,每一聲炮響總會帶著躲在屋子裡的幾個官兵的生命。直到這時,日軍的推進速度才開始加快,交火的鋒線慢慢地從東門和北門漸漸向整個臨安城擴散。

    城中海拔九十多米高的錢王閣臨安城防司令部內,張發奎放下望遠鏡,眉頭緊鎖,局勢越來越嚴峻,一時間他想不出用什麼方法來破解日軍這種步炮協同的野蠻進攻方式。

    “司令官,吳銘將軍走了,新二軍跟著走了。我們怎麼辦?”一名參謀處的少將高參眼中充滿了恐懼。

    “怎麼辦,涼拌吳銘率領新二師打贏了一個又一個戰役,打死打傷多少日本鬼子?他們走了,不還有我們嗎?臨安城裡不還有四萬餘國軍和兩萬多臨安市民嗎?”

    張發奎重重地一哼,目光中滿是堅毅:“當初新二師以一個師硬撼裝備齊整的第一一四師團和野戰重砲兵第六旅團,在對方擁有海上和空中優勢力量配合的情況下全殲對手既然吳銘能做到,我們現在官兵數量三倍於新二師,而對手雖多但加起來也不過就兩萬多人馬,我們一定能成功”

    少將高參心中暗暗嘀咕,臨安城這些膿包軍隊能和人家新二師比嗎?但他嘴上卻道:“司令官說得對”

    張發奎舉起手中的望遠鏡,仔細觀察一會兒看到日軍衣著單薄,冰天雪地裡步履蹣跚,顯然是在咬牙堅持,當即下達命令:

    “傳令各部,日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們在冰天雪地無處避寒,身體熱量比我們消耗更多,而我們則躲在屋子裡,以逸待勞,再加上全城老百姓的支持,只要我們咬牙堅持下去,最後的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雖然大多數臨安市民隨著杭州民眾向西撤離,但也留下了部分故土難離的市民,為了發動這部分民眾一起打退日軍的進攻,張發奎開放隸屬於軍事委員會直轄的臨安兵站,將裡面儲備的槍支分發到市民手上,將他們武裝起來成為一支機動部隊。雖然這支部隊的成員軍事素養極差,但在防守中憑藉對地形的熟悉也起到不少作用。

    突然指揮部的大門被人撞開,一個機要員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急火直衝臉龐,匆忙地對張發奎報告:

    “司令官,固守西門的盧興榮帶著他的第五十二師逃跑了”

    “什麼?”

    張發奎一愣,大聲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機要員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無比艱難地說:“司令官,防守西門的盧興榮帶著部隊率先逃跑,緊接著臨近西門的暫編第四師跟著逃跑,隨後第四十五師、第五十五師、暫編第五師和第六師也開始向西門一帶轉移,如今僅有第一二八師在與日軍作戰”

    這個消息宛若五雷轟頂,將張發奎給震得外焦里嫩。

    盧興榮所部第五十二師,系中央軍旁係部隊,由原福建地方武裝部隊改編而成,張發奎去年擔任皖、贛、浙、閩四省邊區總指揮時盧興榮就是他的手下,兩人關係不錯,所以他才對盧興榮寄予厚望,誰知道盧興榮卻率先逃跑,張發奎全身精力彷彿一下子抽光似的,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

    少將高參暗暗嘆息一聲,趕緊安慰:“司令官,現在日軍攻勢正急,僅僅依靠第一二八師顯然是無法守住臨安城的……我們還是避敵鋒芒,西撤淳安以圖後計吧”

    張發奎將拳頭攥得緊緊的,兩眼通紅,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我一定要將盧興榮那個王八蛋給五馬分屍”

    “司令官,隨著各部逃跑,我們前面的屏障已經不復存在,錢王閣必將成為日軍下一步攻擊的重點……我們現在已經回天無力,趕緊撤吧”少將高參急匆匆地建議。

    張發奎一把掏出腰間的手槍,齜著牙,滿臉都是猙獰之色,衝著司令部的人大聲說道:“我早說過,誓與臨安城共存亡……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現在第一二八師不是依然在堅持嗎?誰要再提逃跑之類的話,別怪我翻臉無情。”

    少將高參一聽,訕訕地不敢再說話。

    又一名參謀挾著風雪衝進房間內,焦急萬分地報告:“司令官,不好了,李松山的五十五師撤到西門附近後,主動放棄陣地,為了搶奪逃生之路,甚至與友軍鬥毆。”

    張發奎一把推開簇擁上來的幾名參謀,大步來到靠西邊的窗戶前,拿起望遠鏡,查看西門的情況。

    隨著盧興榮西逃,臨安城裡的守軍軍心大亂,西門處人擠人,槍支彈藥丟得到處都是,眼看戰局已經無法再維持下去。

    局勢在很短的時間裡演變到這一步,饒是張發奎性格堅韌百折不撓,此刻也心亂如麻。他有些難過地放下望遠鏡,閉上眼睛思考一會兒,睜開眼大聲命令:“馬上給新二軍的吳銘將軍致電,請他暫時留步,接應西逃各部,告訴他,若是見到盧興榮那個王八蛋,當即將其擊斃”

    此時日軍喊殺聲越來越近,看著司令部裡面無人色的一眾將校,張發奎仰頭一聲嘆息,隨後對他的親​​信道:“你們趕緊走吧,向西逃若是還有一點兒血性,你們就參加新二軍,跟著吳銘將軍一起打日本鬼子”

    “司令官,你不要我們了?”

    一名少校參謀紅著眼睛看向張發奎。

    張發奎搖頭苦笑:“自淞滬會戰爆發以來,你們跟著我沒日沒夜地奔波忙碌,時時刻刻都處在最危險的地方,戰功沒有撈到,血汗倒是流了不少,是我對不住你們現在臨安城破在即,你們趕緊逃命去吧”

    “司令官,你難道不跟我們一起走?”少將高參焦急地問道。

    張發奎有些沮喪地低下頭,自十六歲考入廣東陸軍小學並加入同盟會起,已經有二十多年了,雖然有北伐時的風光,但更多的卻是挫折和失敗,尤其是八一三後的連續失敗,更是讓人刻骨銘心。現在臨杭一線形勢崩壞,麾下各部又一次上演大潰敗,讓張發奎有些心灰意冷。

    張發奎閉上眼,揮揮手:“我就不走了,我早下過命令,與臨安城共存亡,盧興榮他們不要臉率部逃跑,我卻不能……臨安城裡有兩萬餘信任我們的民眾,我不能丟棄他們而去你們都走吧”

    說完,張發奎又來到東北方的窗戶前,拿起望遠鏡查看第一二八師與日軍激戰的地方。

    少將高參對周圍幾名侍衛一招手,幾人對視一眼,迅速明白對方的心思。三個壯漢相互點了點頭,其中一人朝張發奎一個猛撲,一下子就將張發奎壓到身下,少將高參衝上前來,直接繳了張發奎的配槍,略感愧疚地說:

    “司令官,形勢危急,怨不得我們自作主張了……現在我們把你送到安全地方,你要打要殺,我們都隨你,反正我們不能任由一個上將落到日本人手裡

    少將高參不待張發奎回答,朝著周圍的將校下達命令:“馬上護送司令官出城,速度要快”

    當侍衛們將張發奎護送出西門時,正在苦苦支撐防線的第一二八師官兵收到司令官已經逃跑的消息,頓時無心戀戰,防線迅速崩潰。

    不過第一二八師並沒有走擁擠的西門,顧家齊多長了個心眼兒,走南門穿錦溪,繞道趕往杭徽公路,速度反倒比擁堵在西門的潰軍更快。

    兩小時後,中島貞雄率領一於將佐騎馬踏入臨安城。

    中島貞雄意氣風發,高興地用馬鞭指著周圍的屋子:“這小小的臨安城曾經一度是支那人的首都,現在卻被我們給打了下來。”

    園部和一郎不屑地說:“此臨安非彼臨安,中島君,歷史上支那南宋王朝的首都臨安是杭州城,而不是這個小小的縣城……”園部見中島臉色不對,心中暗爽,又道:“臨安已經被我們拿下了,追擊支那軍隊的障礙就此清除,我建議馬上追擊。吳銘的新二軍已經是山窮水盡,現在正是消滅這一帝國心腹大患的良機”

    中島貞雄不滿地看了園部一眼:“園部君,我們遇到的困難並不比支那軍隊少……想必你也知道,我們第十八師團只有一個旅團,貴部第七師團如今只有一個聯隊,第二師團損失也很大,加起來也不過是一個旅團的規模。我認為必須等獨立混成第七、第八旅團趕到後再行追擊”

    “這兩個旅團如今依然滯留於青山峽西口,等他們趕到臨安不知猴年馬月了。”園部和一郎重重一哼,兩眼直盯著中島貞雄:

    “我看中島君是怕死吧?若這樣的話,你大可將你的部隊留在臨安,我率領我的第七師團發起追擊”

    園部和一郎不但狂妄自大,還是一副倔脾氣,以前岡村寧次憑藉在日軍高層的人脈和倭皇的信任,穩壓園部和一郎一頭,但現在的中島貞雄對園部的桀驁不馴卻沒有什麼好辦法。中島貞雄將求助的目光轉向第二師團參謀長田村原一:“田村君,對於目前的形勢,你有什麼看法?”

    “是啊,田村君,你們第二師團的意見呢?”

    園部和一郎也把目光轉向田村大佐。

    田村大佐見兩位中將意見相悖,略微斟酌語氣,道:“岡村將軍臨走前專門交待過我,吳銘及他統率的新二軍是非常難對付的對手,若有機會將其消滅,一定要果斷出手,哪怕我們第二師團打光也在所不惜”

    “喲西,這才是大日本帝國的軍人”

    園部和一郎高興地直拍手,隨即轉過頭挑釁地看了中島貞雄一眼:“我和田村君意見一致,請問我們的指揮官閣下,我們現在可以追擊支那軍隊了嗎?

    中島貞雄心頭一口惡氣給活活憋了回去,他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得同意園部和一郎的追擊計劃。

    考慮到第七師團只有一個聯隊的殘兵敗將,中島貞雄專門從第十八師團調了一個聯隊加入第七師團,又從第二師團抽調一個聯隊,一起發起追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25 08:29
第443章 伏擊


    雪漸漸變小,山林間瓊枝玉葉,粉裝玉砌,皓然一色。

    臨安以西的浙江西北地區,多崇山峻嶺,鄭家莊坐落於杭徽公路北端麻子山腳下,從天目山上流下的小溪如玉帶一般穿村而過,向西在於潛匯入天目溪。此時鄭家莊各處熱鬧非凡,村民們都在家裡設宴招待新二軍將士,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村子南部的土地廟裡,一燭如豆,吳銘坐在竹子製成的靠椅上,閉目沉思,他面前的簡陋竹製茶几上擺放著一封電報。

    土地廟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陣寒風呼呼地吹了進來。

    吳銘抬頭一看,卻是龍韶罡、張東寧、羅鈺銘等人,他微微點了點頭,隨意地擺擺手:“快點兒找地方坐下吧”

    張瑛沒有留意吳銘那嚴肅的表情,一邊走一邊大大咧咧地說:“軍座,鄭家莊的老百姓太客氣了,好酒好菜招呼,讓我們的官兵吃得快撐得走不動了

    “是啊,鄭家莊的大姑娘小媳婦兒也漂亮,軍座,那一幫傻小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盯著人家女娃娃的臉蛋兒使勁看,都把人家看得害羞得低下頭了——哈哈”最後進來的韓鐵城講起飯桌上士兵的窘事,一眾將校哈哈大笑起來。

    吳銘向嘴里扔了一顆炒花生米,嚼了兩口嚥下,左右看看,嚴厲的光芒從雙眸射出,將校們頓時知道出事了,趕緊屏氣凝神側耳傾聽。

    吳銘沒有過多廢話,直接下達命令:“通知各部,半小時後,全軍集合

    大家悚然一驚,趕緊把心思收了回來,凝視吳銘等待下文。吳銘從茶几上拿起電報,遞給龍韶罡,待龍韶罡、張東寧等主要將領看完,這才不緊不慢地道:

    “臨安城已經於傍晚時分被日軍攻陷,國軍各部向西潰逃而來,張發奎司令來電,讓我們接應一下”

    龍韶罡皺緊眉頭,沒有說話。

    “軍座,從我們的後勤補給來看,我不贊同”

    張東寧頗為不滿地對吳銘道:“到目前為止,我們自己也沒有逃脫日軍的追擊,若是貿然停下的話,很可能會被日軍咬住。一旦日軍如跗骨之蛆盯上咱們,進而展開拉鋸作戰,部隊的傷亡少不了”

    張東寧扒拉著手指,細數目前部隊的窘迫狀況,最後道:“大家知道我們大量裝備的湯姆遜衝鋒槍,火力兇猛又輕巧,是不可多得的殺敵利器,但是誰知道就是這種武器給我們的後勤補給造成多大的困擾?現在全軍各團每一支衝鋒槍最多只有一個彈匣,接下來這個仗該怎麼打?”

    “再說步槍吧,之前在金山衛繳獲的三八式步槍和日式裝備,全部給新三師換裝了,目前我們新二師和獨立師裝備的是捷克步槍和毛瑟短步槍,戰場上繳獲的日軍彈藥根本沒法通用。經過連續消耗,我們的步槍子彈消耗得差不多了,每一個戰士也就十多發子彈。”

    “還有,地雷目前只剩下十五箱,手榴彈僅有八箱,迫擊砲彈和甜瓜手雷消耗殆盡,根本不足以支撐一場中等規模的戰鬥明說吧,我們新二軍雖然名義上是一個軍,但隨著新二旅西去,目前只有不到一個師的兵力,其中新兵佔大多數,而且還得在作戰時節約子彈”

    “因此,不管是在兵力、裝備、彈藥供給,還是官兵的士氣,我們實在不宜與日軍作戰”

    張東寧說的情況吳銘是清楚的,吳銘微微頷首,將目光轉向其他人:“大家的意見呢?”

    新二師副師長呂大中皺著眉頭,不滿地說:“當初我們好心好意地幫戴民權他們打退日軍的進攻,可結果怎樣?卸磨殺驢,翻臉無情軍座,我看啊,就該讓小鬼子好好地收拾他們。”

    “不行,他們不仁,但我們卻不能不義”吳銘面色凝重:“我早就說過,現在是國戰,我們只有團結一切力量,才能贏得這場戰爭若是我們都打自己的小算盤,面對如狼似虎的日軍,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勝利的可能”

    大家都低下頭,沒什麼反應。

    “戰爭就是如此殘酷,打贏了,可以擁有一切,失敗了,我們將一無所有,甚至失去自己的生命”吳銘看了看沉默不語的一眾將校,說道:

    “雖然戴民權這些人過河拆橋,但他們手下的官兵卻是無辜的,我們不能因為與戴民權等將領交惡而對普通官兵不管不顧。再說,趁著這次機會,我們正好把有能力且願意抗戰的人拉到我們新二軍來,不讓明珠蒙塵……讓他們跟隨窩囊廢主官一退再退,蹉跎一生,你們願意看到嗎?”

    頓了一下,吳銘用一種異常堅定的語氣說道:“我們這一次的任務就是去接應與我們生死相伴的戰友,去解救那些無辜的普通士兵大家明白嗎?”

    “明白”

    將校們精神一振,齊聲應道。

    之前在臨安時新二軍不能對第四十五師、五十二師等部下手,可如今這些雜牌軍都已潰不成軍,一切又另當別論。現在大家都明白了吳銘的心思,也不出言反對了,一起出去到各部傳令。

    吳銘走出土地廟,外面雪已經停了,夜幕籠罩大地,一切都那麼安詳,誰知道這夜色裡竟然籠罩著濃重的殺機。

    三個小時後,杭徽公路化龍村至橫塘村段。

    公路在峽谷蜿蜒而過,兩側白茫茫的山林中,埋伏著新二軍官兵,他們將自己的身體隱藏在冰雪中,耐心地等待著。

    吳銘藏身於公路北側方安山半山腰處一個臨時搭建的窩棚裡,手持望遠鏡,看著遠方的動靜。

    一道火龍從遠處逶迤而來。

    起伏不平的曠野中,張發奎拄著拐杖,在幾名侍衛的攙扶下,努力向西行走。一隊隊衣衫襤褸的國軍士兵,打著火把,紛紛朝峽谷趕來……

    數小時的強行軍讓張發奎勞累不堪,雖然約有一百多戶人家的化龍村​​就在公路北面兩百米處,但他並沒有休息的打算,反而轉過頭,對周圍的官兵大聲喊道:

    “弟兄們,快加把勁兒,吳銘軍長就在前面接應我們,日軍就要追上來了,大家可不要當俘虜啊…都走到這裡了,給日本人抓去白白打靶太不值得了

    官兵們一聽,努力振作精神,相互依靠著,向峽谷行來。

    沒過多久,一隊隊土黃色的軍裝也出現在望遠鏡中,借助他們手裡的火把光亮,吳銘知道這些正是追擊而來的鬼子兵。

    在日軍隊列中,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軍官張嘴吆喝,不時揮舞馬鞭使勁抽打懈怠的鬼子兵,吳銘甚至可以看到他那猙獰的面孔。

    “真是豬一樣的隊友”

    吳銘心裡嘀咕道。這怪不得他抱怨,三萬多國軍被不到一萬的日軍攆得跟兔子一樣沒命逃跑,實在是巨大的悲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發奎率領三萬餘國軍士兵,來到峽谷的中段,吳銘和他的部隊耐心等待著,直到日軍開始進入峽谷。

    “轟轟——”

    一陣劇烈的爆炸聲打破了黑夜的平靜,日軍隊列中出現一陣陣火光,濃烈的硝煙升騰而起。

    園部和一郎翻身下馬,臉上不但沒有驚惶之色,反而顯得格外興奮,對著左右的鬼子兵大聲喊道:

    “新二軍果然在化龍村西的峽谷設下埋伏……大日本帝國的勇士們,現在就是考驗我們的時刻,只要堅持下去,我們的援兵隨時都能趕到,將支那新二軍徹底消滅”

    見日兵隊形一陣混亂,吳銘猛地一拳捶打在支撐窩棚的木樁上,對不遠處的司號員大聲命令:“給老子吹衝鋒號,然後通知張發奎夾擊日軍”

    “滴滴答——”

    嘹亮的衝鋒號響了起來,一名新二軍的官兵從雪地裡爬了起來,正想朝前衝,誰知道凍得僵硬的身體直挺挺地向前摔倒在地,好在戰友很快就將他拉了起來。

    聽到爆炸聲和衝鋒號聲,張發奎驚訝地回過頭,看到從山上沖下來的國軍士兵,立即明白過來,他一把搶過身邊侍衛的衝鋒槍,扣動扳機,對著天空就是一梭子,然後大聲呼喊:“吳銘將軍來了,新二軍來了,他們來救我們了,咱們跟他們一起打​​小鬼子”

    吳銘是白虎星下凡的傳言早在普通人中流傳開來,臨安一線官兵受到影響的不在少數。現在有著吳銘的虎威,普通士兵再也不害怕了,聽到張發奎的吆喝後,一個個熱血上湧,紅著眼睛,攥著手中的槍支,轉過身向日軍衝殺而去

    衝鋒號聲更加響亮了,新二軍官兵從山腰處翻滾而下,挾帶萬千雪花,造成萬馬奔騰的巨大聲勢。

    園部和一郎非常冷靜,他拿著望遠鏡四處觀察,很快發現號聲傳來的地方,立即連滾帶爬地撲到迫擊砲中隊處,拎著中尉指揮官的衣襟,指向方安山半山腰那片樹林,大聲道:“快,給我向那裡開砲,魔鬼吳銘肯定在那邊快

    園部和一郎猙獰的面孔彷彿要吃人一般,砲手們不敢怠慢,很快分出兩門砲進行定點打擊。砲兵引導員快速地看了一下密林的位置,準確地報出射擊諸元,砲手迅速調整好角度,彈藥手開始填充砲彈。

    “轟——”

    兩道劇烈的火光直接就在司號員身邊炸開,吳銘正在五六米開外觀察敵情,​​一名侍衛聽到砲彈飛行時發出的尖叫聲,直接就朝吳銘撲了過去。

    吳銘還沒有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被侍衛給撞出四五米遠,“噗通”一下腦袋撞到一棵大樹的樹於上,兩眼一翻,直接昏迷過去。

    這時,峽谷中的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狀態。

    衝鋒中的新二軍官兵,以從全軍抽調集中的一百多支衝鋒槍打頭陣,四十多挺輕機槍緊隨隨後。

    而在半山腰上,十多挺重機槍擺了出來,正瘋狂地噴吐火舌。如此稠密的火力配置,幾乎將整個峽谷給封鎖住了。

    與此同時,張發奎率領三萬餘國軍也開始發飆,雖然手裡的武器差了點兒,官兵的軍事素質更是不值一提,但架不住人多勢眾,滾滾浪潮似乎輕易就可以將日軍湮滅……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26 11:46
第444章 逆轉


    方安山半山腰,作戰科長張瑛灰頭土臉地從被炸塌的窩棚中爬了起來,四處尋找吳銘的身影,卻見窩棚下方樹林邊緣,一名侍衛正焦急地晃動吳銘的身子:“軍座,你怎麼了?快醒醒啊”

    張瑛大駭,幾個箭步撲到吳銘身邊,看到吳銘兩眼緊閉,腦袋上糊了一大片血水,趕忙伸出手湊到吳銘鼻子下,感覺到呼吸的熱氣,這才放下心,抬起頭瞪著年輕的侍衛,怒氣沖沖地質問:

    “周大個,軍座怎麼了?你小子怎麼保護軍座的?”

    叫周大個的侍衛有點兒手足無措,滿頭大汗:“剛才有砲彈飛過來,我一時情急,把軍座給撞到樹上了。我——”

    “好了,什麼都別說了”

    張瑛打斷周大個的話,轉頭看向山下正在向方安山發起仰攻的日軍,頓時感到情況危急萬分——別人倒也罷了,但吳銘關係到整個新二軍及毛良塢商會兩大體系的安危,萬萬不能疏忽大意。

    張瑛恨恨地一跺腳,對圍上來的幾名侍衛命令道:“軍座受傷昏迷不醒,不知道會有會有危險……你們趕緊帶著軍座轉移,動作要快”

    周大個一聽立即反應過來,馬上蹲下背起吳銘,張瑛帶著十​​幾個侍衛和五六名參謀跟隨其後,保護吳銘向西邊的山嶺逃去。

    借助炮火迸發的火光和雪地反射的光亮,日軍觀察哨很快便注意到半山腰張瑛等人的動靜,立即向園部和一郎報告。園部和一郎拿起望遠鏡細細觀察,發現張瑛等人逃得非常狼狽,臉上一片焦急,立刻意識到砲兵可能重創了守軍重要將領。

    園部和一郎反應很快,猛地一拔軍刀,也不管被層層保護的傷員是不是吳銘,直接向左右喊話:“大日本帝國的勇士們,吳銘那個魔鬼被我們的砲火給打死了……快,追上去把他的屍體搶下來,挫骨揚灰,斬盡新二軍”

    經過園部和一郎這麼一吆喝,頓時一傳十,十傳百,聽到這個消息的鬼子兵無不精神大振,瞬間士氣如虹,爆發出百倍的戰鬥力。幾名身體健壯的軍曹更是在發出一聲歡呼後,立即帶著人向方安山沖去。

    現在日軍處於四麵包圍中,但園部和一郎卻渾然不顧,除了命令各方面的日軍固守待援外,兩眼直盯著北面的山丘,一咬牙將手裡所有的預備隊全部放了出去,向方安山發起猛攻,務必追上那支形跡可疑的逃跑隊伍。

    方安山山腳下的新二軍重機槍陣地遭到日軍迫擊砲火覆蓋,槍聲很快弱了下來,要命的是這個時候日軍的輕重機槍卻響了起來,大約兩個大隊的日軍趁機打了北面方安山一線的新二軍一個反沖鋒。

    在日軍瘋狂而稠密的火力網中,新二軍官兵紛紛倒地不起。

    雖然整體上,日軍依然處於國軍包圍中,但北面方安山一線,強悍的日軍卻完全壓制了缺少彈藥的新二軍官兵。

    園部和一郎是一名出色的戰術大師,對於戰場上的種種變化,了然於胸。面對新二軍參差不齊的攻勢,他很快就找出方安山一線幾個薄弱點,迅速將進攻兵力進行微調,奔湧的日軍向著那些薄弱點一陣猛攻,很快就撕開口子。

    隨著日軍加大兵力投入,豁口越來越大,守軍被肢解得支離破碎,各自抱團作戰,趁此機會,日軍一支五十多人的突擊隊直插新二軍防禦縱深。

    新二軍一旅一團七連三排二班長趙輝上士看著吳銘遠去的身影,心中稍定,回過頭看著戰士們手裡已經沒了子彈的步槍,想了想大聲命令:“孫皓,周斌,段駱、李志強,你們四個馬上背著全班所有的槍支,脫離戰鬥,快”

    副班長孫皓中士正在給步槍上刺刀,聽到命令驚訝地抬起頭:“班長,你一向教導我們人在陣地在,現在你要我們當逃兵嗎?”

    “屁話”

    趙輝罵了一句:“拼命也要看是個什麼情況……現在班上彈藥全無,就算是想拼命,也用不了那麼多人。我們的武器來之不易,可不能便宜日本人……你們是我們五班的火種,以後部隊重建就得靠你們了”

    孫皓眼睛紅了:“班長,你帶人撤吧,我來掩護……”

    “執行命令”

    趙輝大吼一聲,然後叫全班戰士把步槍和手榴彈集中起來。

    孫皓向趙輝莊嚴地敬了一禮,隨即每個人背著三到四支步槍,含著熱淚順著交通壕向西撤離。

    趙輝做了幾捆集束手榴彈,分別發給留守的六個手下,大聲道:“弟兄們,你們準備好了嗎?”

    “和鬼子拼了”

    六個戰士齊聲吼道。

    日軍突擊隊向著二班陣地衝了過來,等到日軍衝到戰地前方三十多米的緩坡下,趙輝扯開手榴彈的引信,在手中延遲三秒後,叫了一聲“扔——”,頓時七顆手榴彈冒著白煙飛了出去,隨後又是七顆手榴彈飛出。

    “轟轟——”

    手榴彈凌空爆炸,沖天的火光中,鋒利的彈片橫掃鬼子衝鋒線的每一寸空間,反應慢的鬼子當成被炸成肉塊,就是及時趴下的鬼子也承受著各種碎片二次打擊。

    一塊鋼鐵預製破片旋轉著狠狠地砸在趴在地上的一個鬼子鋼盔上,那個鬼子兵悶哼一聲,兩眼一翻,腳一蹬嚥下最後一口氣。邊上的另一鬼子兵急忙一個翻滾,誰知道一塊手榴彈碎片呼嘯著撲了過去,噗嗤一聲從他兩股匯集處狠狠扎了進去。

    淒厲的慘叫聲中,那個小鬼子翻滾著下了山,所過之處雪地上留下一片刺眼的血紅。

    不過鬼子也非常凶狠,根本就不怕傷亡,剛剛才清空的陣地前沿,迅速又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鬼子兵。

    趙輝目光嚴峻,等到倖存的鬼子衝到陣地前三四米,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抱著集束手榴彈,藉著下坡的慣性,衝進日軍隊列中。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在日軍中炸開,大約二十多個鬼子被炸得人仰馬翻,前後兩次爆破,把日軍突擊隊消耗得於於淨淨,日軍攻勢一下子停滯起來。

    從望遠鏡里關注戰況的園部和一郎暴跳如雷,大聲命令:“進攻,進攻支那人拼命了,逃跑的人中間肯定有魔鬼吳銘,一定要想方設法留下他”

    園部中將的命令很快傳達到進攻方安山的日軍指揮官手裡,在各級軍官和士官的督促下,鬼子兵再次抽調了一百多人組成突擊隊,他們跨過同伴的屍首,前仆後繼地向半山腰發起衝鋒。

    這時,又有一名二班的士兵衝出戰壕,拎著冒著青煙的集束手榴彈,向日軍衝去。

    不過這時日軍已經有所準備,山下兩挺九二式重機槍射出一連串火舌,衝著那個新二軍戰士狂掃而去。

    密集的子彈打在那個士兵身上,他堅強地向前跑了兩步,最後不甘地倒斃在地,手裡的集束手榴彈隨之炸響,濺射出的彈片擊傷了近處四個鬼子兵,但處於爆炸中心的戰士已經屍骨無存。

    日軍一見精神大振,吶喊著向上沖,很快便上到山腰的守軍陣地,“轟轟——”連續的爆炸聲傳來,剛剛衝進戰壕的日軍被炸得鬼哭狼嚎,起碼二三十個日軍消失在這波進攻中。

    “殺給給——”

    新二軍官兵的表現刺激了園部和一郎,他揮舞軍刀,再次命令向北面山頭投入重兵。在園部的親自於預下,凶悍的鬼子兵將缺少子彈的新二軍官兵打得節節後退,形勢變得岌岌可危。

    峽谷東南方米濟山半山腰一個隱蔽的角落裡,先撤到杭州後又提前撤到臨安休息了一周時間的小春子,身體已經康復得差不多了,這會兒他正舉著狙擊槍,不斷地在瞄準鏡中尋找目標。

    “小春子,於掉那個日軍指揮員”已經晉升為一旅尖刀營少校營長的方勝德,轉過頭對小春子命令道。

    戰爭總是充斥著許多不確定因素,新二軍埋伏於這段峽谷原本準備打日軍一個措手不及,利用夜色掩護給日軍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進而造成日軍的全體崩潰。誰知道日軍歪打正著,一通亂炮導致吳銘受傷無法指揮部隊,而園部和一郎則利用這個機會鼓舞麾下軍心士氣,強行扭轉了戰場局勢。

    園部和一郎在峽谷西邊,利用四挺九二式重機槍和四門迫擊砲,死死地封鎖住張發奎部東進的道路,而從南面顧林坑山上沖下來的新二軍部隊,也被日軍頑強地頂住了,反倒是新二軍的方安山防線出了大問題。

    越是關鍵時刻,小春子越冷靜。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摸了摸鼻子,試了一下外界的溫度,又看了旁邊助手撕碎內衣做成的測風速的飄帶,這才回過頭看向園部和一郎。微微調整槍口,他手指頭一動,果斷扣動扳機。

    “砰——”

    一聲沉悶的槍聲傳來,園部和一郎身子一歪,一頭栽倒在地,鮮血從其左肩處湧了出來。不過這傢伙命大,掙扎幾下居然坐了起來,一旁的鬼子侍衛和參謀緊張地簇擁上前,封堵住各個方位並警惕地向四周瞭望。

    小春子恨恨地一搥地,氣急敗壞地說:“娘希匹,手氣可真背,關鍵時刻風大了些,位置偏了幾公分”

    “打中就行了這麼遠的距離能打中算你本事”方勝德高興地一拍手,然後從半山腰滑雪滑到山腳下,衝進樹林裡,對著蓄勢待發的麾下官兵大聲命令:“兄弟們,軍座負傷了,我們要為軍座報仇於死小鬼子”

    “報仇殺鬼子”官兵們舉起槍,大聲響應。

    “衝啊”

    方勝德拿著衝鋒槍,猛地衝出樹林,官兵們一擁而上。而在化龍村東北方向的樹林邊緣,呂魁元一馬當先,懷抱一挺輕機槍,大聲喊道:“衝啊,為軍座報仇”

    “殺”

    兩支殘缺不全的部隊,如狼似虎,大約四五百名官兵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向日軍衝去。

    這兩支精銳一直被吳銘藏著掖著,現在形勢危急,日軍已經擊破峽口北面方安山半山防線,開始向西邊山嶺追去,形勢危若累卵,一波反擊終於在最後關頭爆發。

    特務營和一旅尖刀營子彈也不寬裕,但他們沒有絲毫遲疑,一南一北如同兩把匕首,迅速地向日軍衝去。雨潑般的衝鋒槍子彈,直接於翻了日軍的輕重機槍手,日軍軍官剛想組織抵抗,小春子等狙擊手就把他們的腦袋打開花。

    面對生龍活虎的生力軍,連續作戰早已疲憊不堪的日軍再也支持不住,紛紛朝著東面的上源村潰敗而去。

    這時,新二軍其他部隊也拿出最後一點兒子彈和手榴彈,朝日兵拼命招呼,實在沒有武器的也​​撿起石頭,從山頭向日軍砸去。

    園部和一郎被侍衛扶起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新二軍的全線反撲,這時日軍的重機槍手和迫擊砲手相繼被狙擊手給擊斃,張發奎部兩萬多人沒有了阻攔,如同放開的馬群一般衝進了鬼子的陣型。

    園部和一郎無比震驚地觀察戰場,怎麼也沒料到形勢又一次逆轉了。

    一名少佐參謀趕緊拉著園部和一郎,大聲道:“將軍,頂不住了,轉進吧

    園部和一郎統率的三個殘缺的聯隊,加起來也就六七千人,比起國軍少得多,現在隨著優勢的重火力啞火,敗局已無法避免。

    園部和一郎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西北方的山嶺,那裡距離戰場已經有三千多米,追擊的突擊隊遭到中國軍隊的頑強戰機,即便是插上翅膀也難追上。

    園部和一郎恨恨地一跺腳:“向臨安轉進”

    隨著園部和一郎撤退的命令傳達到位,日軍很快開始聚攏,交替掩護向東撤退。不得不說,鬼子的軍事素養遠高於國軍,在其精準的槍法和強悍的拼刺技術下,日軍各部開始緩慢向上源村退卻。

    戰鬥到這個地步,不管是特種營還是尖刀營都沒有子彈了,新二軍官兵自動地停止了追擊。

    張發奎部官兵看到新二軍不打了,他們也停了下來,遠遠地墜在日軍後面,目送日軍退出上源村,向臨安城撤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27 08:36
第445章 大屠殺


    天空蔚藍如洗,艷陽高照,在白茫茫一片的天目山上灑下萬丈光芒,把天地照得明晃晃一片。

    杭徽公路上,一眼望不到頭的大軍正在向西緩緩移動。雖然天氣奇蹟般地轉晴,但氣溫依然很低,呼嘯的山風刮在官兵身上,每個人都止不住打起了哆嗦,但沒有人留意自己,大家都把目光看向停在公路南邊壩子上的飛機。

    吳銘已經昏迷十多個小時了,從上午開始吳銘發起了高燒,隨行的張發奎等人見到吳銘情況不妙,立即發報向在廬山辦公的蔣介石請示。

    蔣介石猶豫再三,最後命令周至柔出動飛機,將吳銘接到重慶大後方好好治療和調養,或許可以趁此機會將戰功赫赫的新二軍收入囊中。可是到重慶路程太過遙遠,由於擔心吳銘病情惡化,周至柔反對這個計劃,建議把醫生和醫療器材空運到淳安縣城,在淳安就近為吳銘治療。

    蔣介石雖然心中埋怨周至柔多事,但考慮到對一個有功之臣採用如此極端的方法剝奪其軍隊會給反對者攻訐自己的藉口,所以最終還是同意了周至柔的意見。

    藻溪村南的那片壩子原本是幾塊連在一起的稻田,因為大雪封凍早已板結成一塊,清除積雪後再撒上煤渣便是天然的機場跑道,從衢州機場飛來接人的運輸機便停靠在這兒。張瑛率領軍部侍衛將昏迷不醒的吳銘抬上飛機,隨機前來的周至柔與送行的張發奎、龍韶罡等將領一一握手。

    龍韶罡擠出一絲笑容,懇切地道:“週將軍,我們軍座就請您多費心了,我們新二軍全體將士銘感五內”

    “這麼客氣於嘛?吳老弟幫了我們空軍那麼多忙,現在也該我們回報一二了”周至柔深有感觸地道:“吳老弟為黨國喋血沙場,數度昏迷,可謂勞苦功高。委座聽說吳老弟傷勢嚴重,特意派我來接他。若不是委座軍務繁忙,一定會親自來看望吳老弟。”

    張發奎瞟了一眼擔架上的吳銘,拉著周至柔的手小心問道:“百福兄,自昨晚凌晨到現在吳老弟一直昏迷不醒,而且高燒不退,在淳安搶救的成功率有多高?”

    “這個不太好說,我畢竟不是醫生。”

    周至柔搖搖頭,看到大家臉色很難看,趕緊寬慰:“不過我們從武漢和重慶請來的都是名醫,其中還有蔣委員長的私人醫生。我估計到淳安後,醫療小組會給吳老弟作一個全面的檢查,到時候就知道情況如何了不過我堅信,以吳老弟的福澤,絕不會有大礙”

    輪到張東寧握手時,張東寧一臉苦澀的笑容:“週將軍上機後,一定要交待護士用涼水給我們軍座擦拭身體軍座是我們新二軍的主心骨,我們不能沒有他”

    “知道了,隨機前來的護士會每隔半個小時給吳老弟擦一下。”周至柔客氣地說道:“你們儘管放心好了,我會時時督促,絕不會讓吳老弟受半點兒委屈。再者說了,到淳安後,我那兩個弟妹恐怕已經在那兒等候了,她們一定會照顧好吳老弟的”

    張東寧點了點頭,他知道之前周至柔已經派飛機去把方稚淳、汪月涵等人接到淳安了。吳銘生死未卜,將方稚淳、汪月涵等親人接來,也有一旦吳銘病危讓她們陪伴吳銘走完最後一段人生旅程的意思。

    周至柔從舷梯上到機艙,站在艙門處對大家揮揮手:“各位,天氣晴好,日軍戰機隨時可能會來,我們必須得馬上啟程……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好吳老弟的”說完,周至柔轉身走進機艙,飛機勤務員關上了艙門。

    沒過一會兒,飛機螺旋槳快速地轉動起來,向前疾馳約兩百多米後,機身騰空而且,很快躍入藍天白雲之間,向西南方飛去。

    張發奎目光停留在飛機西去的方向,等徹底無影無踪,才回過頭,有些氣憤地看了不遠處洋洋自得的李松山、戴民權等人幾眼。第五十二師師長盧興榮知道自己擅自逃離張發奎會拿他開刀,因此逃出臨安後並沒有走杭徽公路,而是北上到安吉,然後再輾轉前往皖南,避免與張發奎會面。

    張發奎心中默默地祝愿吳銘早點兒醒過來,通過嘉興、南潯、吳興及臨安等戰役,他更加確定麾下只有新二軍可堪一用,因此定下一定要籠絡好吳銘及麾下將領的計劃。

    “好了,大家趕路吧,等我們趕到淳安,吳銘將軍一定已經康復了”張發奎對龍韶罡、張東寧等新二軍將領和顏悅色地道。

    “謝謝張司令好人有好報,軍座一定沒事”龍韶罡說完,笑容有點兒勉強,向張發奎敬了一禮,然後帶著人揚長而去。

    兩天后,淳安縣城中部的軍隊醫院高級病房內。

    一個女人著急地拉著醫生的手,問道:“醫生,我丈夫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啊?”

    “是啊醫生,你就給我們一個准信吧”另一個女人也有點兒心急。

    “兩位夫人,不要太擔心,經過我們全面細緻的檢查,吳軍長只是患有輕微的腦震​​盪,其他並沒有多大問題”

    醫生撫了撫鼻樑上的眼鏡,耐心地對兩女解說。

    “可是——都已經五六十個小時了,我丈夫怎麼還不醒啊?”方稚淳不解地問道。

    醫生輕輕一咳,客氣地說:“吳軍長身體虛弱,這幾個月來估計難得休息一天,久而久之身體機能嚴重衰弱……之所以到現在依然昏迷不醒是因為他整個人轉入了​​深度睡眠,只要睡夠了自然就會醒過來我們一直在監測吳將軍的生命體徵,確信這個診斷不會有意外,請兩位夫人儘管放心”

    懵懂中,吳銘似乎聽到了妻子的聲音,他竭力想睜開眼,但沉重的眼皮只瞇開一條縫,他又想坐起來,卻感覺渾身軟弱無力,只得等待眼睛慢慢睜大並適應室內的光線,才扭過頭去尋找聲音的來源,卻看到兩張稚嫩的小臉龐正用靈動的眸子看著他。

    “爸爸醒了……快來啊,爸爸醒了”汪澤民猛地抬起頭,大聲喊道。

    這個稚嫩的聲音將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過來,方稚淳、汪月涵撲到床邊,關切地看著吳銘,眼淚不知不覺流淌下來。

    “你們怎麼來了?”

    吳銘努力地想笑一笑,嘴角卻繃得很緊,最後只說了這麼一句。

    方稚淳、汪月涵剛想答話,卻被趕來的醫生給擠出一邊,醫生按住吳銘的肩膀,鄭重地吩咐:

    “吳軍長,你剛醒過來,要好好休息一下,先不要說話。”

    緊接著,醫生開始仔細檢查吳銘的身體狀況,直到最後確定沒有問題了,疲倦的臉上展露笑顏,這才轉過身小心囑咐方稚淳、汪月涵一些注意事項,然後領著護士出了病房。

    “爸爸”

    “爸爸”

    汪澤民、方如華兩個小傢伙湊到床頭邊,兩張小臉蛋上掛滿淚珠,拉著吳銘的手,可憐兮兮地說:“爸爸,你可想死我們了”

    吳銘睜大眼睛看著兩個孩子,已經差不多有半年時間沒有看到小傢伙們了,現在一看一雙小兒女長高了不少,精神頭也很足,吳銘一陣欣慰。

    方稚淳上前,一左一右將兩個孩子抱在懷裡:“如華、澤民,我不是交代過了嗎,不准糾纏你們爸爸……你們爸爸在戰場上受了傷,身體不能碰,等好了才能陪你們玩”

    “哦”

    兩個孩子重重地點頭,方如華仰起粉嘟嘟的小臉,對吳銘奶氣奶氣地說:“爸爸,你一定要趕緊好啊,我現在跌倒手腳摔破皮,我都不哭了……爸爸,你受了傷,也不能哭啊”

    “好,爸爸不哭”

    吳銘臉上浮現寬慰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方如華和汪澤民的小腦袋,扭過頭時正巧碰上方稚淳和汪月涵憐愛和幽怨的眼神,一時間,吳銘滿腔的感激之情說不出口,強行抿起笑容,低聲道:“你們辛苦了”

    還未等兩人回答,病房外面傳進來一陣激昂的廣播聲,播音員是一個女孩子,她的聲音裡充滿悲切和激憤:

    “收音機前的聽眾朋友,四萬萬同胞們,現在插播一條重要消息……就在今天,我們中華民​​國的首都南京,已經正處於一片腥風血海中,無數無辜的難進市民慘死在日軍刺刀之下,其中有白髮蒼蒼的老者,有尚在襁褓的嬰兒,有男人,也有女人……各位,請讓我們為首都無辜慘死民眾默哀兩分鐘”

    女播音員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喇叭里傳來一陣非常悲涼的哀樂,讓人聽了不禁潸然淚下。

    兩分鐘時間很短,但對於吳銘來說,卻如渡過漫長的嚴冬一般,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似乎要把他整個人凍僵。

    女播音員的聲音再次出現:

    “四萬萬同胞們,落後就要挨打,這是歷史留給我們每一個中華兒女的教訓自鴉片戰爭以來,帝國主義用大砲和軍艦敲開我們國家的大門,他們見到什麼就搶什麼,把我們中國當成他們隨時可以劫掠的後花園。我們中華民​​國的首都南京,於兩天前陷落,在日寇的鐵蹄下,首都民眾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說到這兒,女播音員聲音停頓下來,隱隱傳來一陣低沉的哭泣聲,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播音:

    “日軍攻陷南京的第二天,就開始有組織地屠殺我國軍戰俘。昨天晚上,日本上海派遣軍司令部下達了慘無人道的屠殺令,截至今日今時,我鳳凰廣播電台特派記者一共發現日軍七百餘次暴行,分佈在全城的二十六名戰地記者中,已經有十四人失去了聯絡”

    “日軍暴虐成性,見人就殺,見財物就搶,姦淫擄掠無惡不做,他們就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狼,在短短的一天之內,我國軍被殺害的戰俘竟然高達五千餘眾,我南京普通市民則有近萬人被殘忍地殺害,其中有兩千多婦女被日軍侮辱至死……”

    喇叭裡又傳來一陣傷心欲絕的哭泣。

    吳銘及方稚淳、汪月涵都紅著眼睛,默默地等待下文。

    “我們偉大的祖國正在遭受侵略,中華兒女已經到最危險的時刻,南京的例子活生生地告誡我們,侵略者是不會和我們講道理的,他們只​​會用槍口和刺刀告訴我們,奴隸絕不會有好下場。”

    “收音機前的聽眾朋友,四萬萬同胞們,只有我們全體中華兒女奮起抗爭,將日本侵略者趕出我們的國家,讓每一個兇手血債血償,我們的人民才有安定祥和的生活,只有奮發自強我們的國家才有希望,我們的子女才不會淪為別人予取予奪的牲畜。”

    節目的最後,女播音員大聲喊道:“打倒日本帝國主義,還我河山,中華民族萬歲,中華兒女萬歲”

    吳銘及方稚淳、汪月涵聽得熱血沸騰,血脈崩張。

    病房外面傳來傷員的吶喊聲:“打倒日本帝國主義,還我河山,中國民族萬歲,中華兒女萬歲”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29 18:47
第446章 餘音


     南京城東的湯山溫泉,華中方面軍所屬第十一軍司令部。

    聽著收音機里中國女播音員的悲憤控訴,站在窗前欣賞江南美景的岡村寧次,微微一皺眉頭,心說怎麼下令嚴密封鎖南京方面的消息卻依然讓中國人把大屠殺的情況傳了出去?

    從第十軍調任第十一軍參謀長的田道盛武少將走進辦公室,見岡村寧次佇立窗邊發呆,輕輕一咳,待崗村回過頭,恭敬地將手中的報告遞了過去。

    岡村寧次並沒有伸手接,而是問道:“參謀長,這是什麼?”

    “將軍,這是我們第十一軍參與南京大屠殺的軍官名單”田道盛武趕緊回答。

    岡村寧次拿過細細一瞧,怒火湧上心頭,厲聲說道:“沒想到我們第十一軍只知道殺戮的武夫也有那麼多光軍官就有一千多人參與屠殺,士兵還不知道有多少”

    田道盛武解釋:“將軍,想必你也知道,此前我所在的第十軍因為第一一四師團和野戰重砲兵第六旅團被吳銘所部殲滅,大本營一直等待我們洗刷恥辱,但此後嘉興、南潯、吳興等戰皆無表現,憤怒之下被軍部正式取消建制,重新編組為第十一軍。正因為因此,我們每一個官兵都對支那人充滿了仇恨,殺俘以及拿平民洩憤是很正常的事情”

    “每一個參與大屠殺的帝國軍人,都該剖腹自盡”岡村寧次一臉鐵青。

    田道盛武覺得岡村寧次發火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想想崗村與自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只得勸道:

    “將軍,我看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還是不要再管南京大屠殺之事了……現在屠殺已經持續一周,就算是想阻止,時間已經來不及了,還不如讓苦戰近半年的官兵徹底底發洩胸中的怒火與戾氣再說——”

    田道盛武說到這兒卻把嘴巴閉了起來。

    岡村寧次不悅地問道:“再說什麼?”

    “再說,松井司令官在攻陷南京後的第四天便從蘇州趕到南京,主持入城式和'慰靈祭,,期間坐視各師團的殺戮行為,並對大屠殺最賣力的第六師團大肆嘉獎,並親自接見和慰問谷壽夫師團長。”

    田道盛武抿了抿嘴,最後道:“從東京傳回來的消息,松井司令官預計很快就將調回國,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松井司令官也是身不由己啊我也出席了'慰靈祭,,當時快要結束的時候,司令官突然流著淚,對在場許多將佐大聲訓丨斥,說]奮力苦戰,使皇威增輝,然某些士兵之暴行,又使皇威一舉掃地,,雖然他也想整頓紀律,但卻受到方方面面的掣肘,最後不得不在南京視察兩天后黯然回到上海”

    岡村寧次無奈地嘆息。

    “將軍,高層的事情我們還是不要參合好你說松井司令官對大屠殺不滿,那為什麼他沒有採取任何制止措施,而且還任命嗜血如命的第十六師團長中島今朝吾將軍為南京警備司令呢?”

    田道盛武一臉苦笑:“其實我們都知道,這一切都是朝香宮鳩彥王在背後主導,但有什麼辦法呢?”

    “罷了,罷了,現在只有鬆井司令官受委屈了”岡村寧次擺擺手,回到辦公桌前無力地坐到椅子上,一臉憂心忡忡:“我擔心接下來戰局會有變化

    “咦?現在不是形勢一片大好嗎?”田道盛武驚訝地問道:“將軍在擔心什麼呢?”

    岡村寧次指了指桌上的收音機:“你聽聽,支那播音員是多麼的憤怒啊

    “這有什麼……我們已經佔領了支那首都,迫使支那政府遷都重慶,下一步我們將逐步拿下支那沿海膏腴之地,把平津和臨杭連成一片,最後拿下廣州,打通大陸交通線在這種情況下,支那人再憤怒,對我們有什麼影響呢?”田道盛武疑惑不解。

    “不是沒影響,而是影響很大”

    岡村寧次搖搖頭:“田道君,你應該知道,支那國土遼闊,光人口就有四萬萬,我們當前最重要的就是促使支那政府投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對支那民眾大加殺戮,增加支那民眾對我們的仇恨”

    田道盛武不屑一顧:“支那人向來膽小如鼠,大屠殺不是可以促使支那政府因畏懼而投降嗎?”

    岡村寧次嘆息道:“你不了解支那人的民族特性,他們確實是極為膽小怕事的民族,在華北和華中等地,經常出現我們兩三個士兵將整個村子成百上千人押解到我們的軍營然後方便地把他們徵辟為勞工甚至處死的事情”

    “但是,這一切都建立在他們對生存抱有幻想的情況下。現在大屠殺的事情曝光,支那人很快就會明白,不抵抗或者投降的下場只有死,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們必然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拼死抗爭,到時候我們就麻煩大了

    “支那五千年的歷史充分說明了一點,這個覺醒的民族是不容小覷的我們國家國土狹小,資源短缺,要是佔領區的每一個村莊都群起抗爭,那要多少人才能夠維持啊”

    “將軍,我卻不像你這麼悲觀現在不管是華北方面軍還是我們華中方面軍,都將支那政府軍打得節節後退,那些普通的民眾就算覺醒又能有多大作為?”田道盛武依然有些不以為然。

    “軍隊是由一個個普通人組成的,既然連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不抵抗的後果就是死亡,你認為那些軍隊將領又會如何呢?”

    岡村寧次語重心長地道:“支那中央軍和地方軍之間矛盾重重,為了各自利益,許多時候都選擇見死而不救,但大屠殺的事情曝光,他們的將領知道不努力抵抗甚至投降的結果就是被槍斃或者活埋,你以為他們會怎麼辦?尤其是現在多了個吳銘以及戰力強橫的新二軍,情況就更糟糕了”

    田道盛武想了想,對岡村寧次的判斷漸漸認同,不過對岡村的最後一句話有點兒迷糊:“怎麼又與吳銘扯上關係了?”

    “吳銘雖然只是個中將,但其表現出來的眼光、手腕和指揮能力決不是一個單純的將軍能夠企及你看,鳳凰廣播電台就是他一手建立,在戰爭中起到了鼓舞軍心,凝聚民族意志的作用”

    “正是有了這個電台,支那軍隊的每一次勝利、帝國軍隊每一次屠殺都被世人知曉,極大地刺激了支那民眾和軍隊。不過這其中受益最大的還是吳銘和他的軍隊,每當新二師取得一場大勝,鳳凰廣播電台總是第一時間播報,現在吳銘在支那人心目中擁有崇高的地位”

    岡村寧次一臉嚴峻:“從支那政府傳來最新消息,吳銘部已經擴編為軍了。我們完全可以想像,這個吳銘就如同一塊磁石一般,將所有反抗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支那人吸引到一起,長久下去,對我們將會越來越不利”

    岡村寧次嘆了一口氣,連連搖頭:“現在支那軍有吳銘這一塊招牌,很難把他們嚇倒。我們只能用懷柔的方法引誘支那政府和軍隊投降……可是,在南京搞大屠殺的那幫蠢貨,把這一切都毀了……他們自以為用刺刀和大砲就能讓支那人屈服,實在是大錯特錯”

    田道盛武愣了一會兒,著急地道:“既然如此,將軍就應該向軍部和松井大將致電,請求終止這沒完沒了的屠殺啊”

    岡村寧次苦笑連連。

    攻陷南京後,華中方面軍各部軍官被巨大的勝利沖昏了頭腦。

    松井石根可以攔截一兩匹烈馬,但成千上萬匹烈馬狂奔而來,又豈是松​​井石根能阻攔?更何況其中還牽涉到一個皇族將軍

    難啊

    上海虹口,原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現華中方面軍司令部。

    松井石根也在收聽鳳凰廣播電台的節目,當聽到女播音員那鏗鏘有力、發自內心深處的怒吼,松井石根隱隱有點兒後悔,他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全中國民眾都會知道日軍在南京進行大屠殺這一滅絕人性的行動,強逼中國政府投降的計劃注定將流產。

    松井石根有點兒煩躁不安,手下那些將佐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現在他們全被巨大的勝利所鼓舞,根本就不知道不戰而屈人之兵等古代中國軍事謀略的重要。

    岡村寧次發來的要求制止大屠殺的密電,松井石根看了好幾遍,對岡村寧次的意見松井石根非常贊同,可是已經被殺戮的慾望所控制的各部軍官根本就不聽他的命令,加上有朝香宮鳩彥在背後支持,所以鬆井石根不得不選擇離開南京,回到上海,以期來個眼不見為淨。

    華中方面軍參謀長塚田攻少將走了進來,來到辦公桌前,將手中的文件放到松井石根麵前:“司令官,這是我們今天在南京屠殺支那人的各聯隊名單

    松井石根皺了皺眉頭,粗略瀏覽一遍就將文件扔到一邊,心情沉重地命令:“事情已經曝光,國際輿論對我們極為不利,不收斂一下恐怕不行了從今天開始,命令各部不得再殘殺支那民眾和俘虜。”

    “這……司令官,現在南京各部已經殺紅了眼,這個時候突然下達封刀的命令,恐怕支那政府反而認為我們大日本帝國怕了他們呢”塚田攻聽了微微一怔,提醒道:“而且朝香宮鳩彥親王那邊,不太好說話”

    松井石根一聲冷哼。

    這次大屠殺朝香宮鳩彥犯下嚴重錯誤,對老謀深算的松井石根而言,朝香宮鳩彥親王是一個頭腦發熱,身份特殊又不聽從命令的超級大混蛋。

    松井石根鐵青著臉,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我們大日本皇軍的名譽都讓這些傢伙給敗光了”

    塚田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得勸道:“司令官,現在正面戰場我們佔有極大主動,下一步只要在中原地區進行戰略決戰,全殲支那軍隊,那帝國未嘗不可重現當初滿清八旗入主華夏的奇蹟……”

    “可是在臨杭一線,帝國軍隊卻再一次遭受大敗,如今第七師團基本廢了,第二師團也折損過半,第四師團不堪重用,不日都將調回國內重新編整……那個魔鬼吳銘,一次又一次打敗我們,現在他已安全逃到淳安,真不知道他會給我們帶來多少麻煩……”

    松井石根臉色非常難看,憤憤不平地道:“在當前戰局佔盡優勢的情況下,最該做的就是用懷柔政策安撫支那人……當初僅有一百多萬人的滿清入關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安撫士紳,制定嚴格的規章制度約束八旗,這才使得華北和中原的明人歸心。”

    “我們就連野蠻的清人都不如,竟然在支那首都南京搞大屠殺,我出面製止卻被朝香宮鳩彥那個混蛋諷刺,下面的人也都與朝香宮鳩彥抱成團哄騙我,你能想像整個方面軍在南京城內竟然沒有派駐一名憲兵,而跟隨我進城的憲兵、包括憲兵隊長在內只有十七人嗎?”

    “如此濫殺,要不了多久,支那人就會全民皆兵,拿起各種武器向我們進攻,全支那將會有數不清的年輕人加入新二軍,投入魔鬼吳銘的麾下。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大日本帝國皇軍將會死傷慘重”

    涉及皇族將軍,塚田攻不大方便說什麼,寬慰道:“司令官,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你現在只需要盡情享受率部攻占南京帶給你的巨大榮譽就是了你看,昨天秩父宮雍仁親王妃,便給你寄來了一雙親手製作的襪子,這是何等的風光啊”

    “風光?榮譽?或許有一天這會成為套在我脖子上的繩索”松井石根幽幽嘆息:“罷了,反正我也在支那呆不了幾天了,聽說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被召回國,出任內閣參議,支那發生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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