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第一強兵 作者: 鱸州魚(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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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2013-7-12 15:38: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2 1149666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4-16 17:07
九五七章 烽煙正濃

“舉弓……”朱靈大聲呼喝,戰鼓敲響,兩翼的一萬多弓箭手齊齊拉開了手中的強弓,閃著寒光的箭矢斜指向上。

用不著瞄準,只要把箭矢拋向煙塵最濃的地方就足夠了。

“放……”朱靈一聲狂吼:“射擊,連續射擊!”

兩翼各數里長的攻擊面上,共計一萬三干強弓手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動了齊射。漫天箭雨如同一朵巨大的烏云,覆蓋下的地域陡然陷入了黑暗,長箭撕裂空氣的嘯叫聲如同鬼哭神嚎般凄厲,令人毛骨悚然:

烏云覆蓋下的鐵騎卻連抬頭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冷冰冰的面甲下,眼眸中似有熊熊火光,一心只盯著眼前的對手。

漫天箭矢暴雨般落下,發出沉重‘咚、咚,聲。

曹欄出手沒那么王羽闊氣,給全軍將士都裝備破甲錐,恒他也不是毫無準備,曹軍的弓箭手裝備的箭矢,都是特別加重了箭頭的重量,雖然還達不到正宗的破甲錐的水準,但同樣也有一定的破甲功效。

但很顯然,這和半吊子的破甲箭或許能對扎甲、鱗甲造成一定殺傷,但還遠不足以擊破厚重的板甲:

雖然能在板甲上砸出一個個凹痕,在大量箭矢同時射在一名騎手身上時,強大的沖擊力甚至可以將騎手砸落馬下。但整體而言,殺傷力微乎其微,無法對鐵騎造成實質性的影響。

穿過對手煞費苦心的阻截和漫天煙塵后,幾乎沒有經過任何調整,鐵騎硬頂著箭雨,直接發動了強攻。毫不猶豫,如撲火的飛蛾一般,一個接一個撞到了蓄營以久的長矛叢林之中。

生命,璀璨如傳說中的曇花,瞬間緹放,又在瞬間謂零。

最先沖入戰陣的數十名名騎手當場和坐騷一道被刺穿,鮮血瀑布般噴涌出來,熱血,浸透了鋪滿野花與碧草的原野。即便是精工細作,堪稱當世最堅固的板甲,也擋不住在高速撞擊之下的矛刃。

久經戰陣的曹軍步卒對敵人的死亡視而不見。第一排的士卒依舊保持著半蹲的姿勢,槊鋒欽向朝上,架在半人多高的盾牌上。人和戰馬的鮮血順著槊桿快速淌下來,染紅他們的手和胳脖,可所有人都緊緊的咬住牙關,像石雕一樣紋絲不動。

第二排士卒將長矛平放于第一排士卒的肩膀,矛欽指向正前,尖端處掛著破碎的血肉。第三排士卒的長矛放在第二排士卒的肩膀上,槊馥比前一排高出兩尺,尚沒有機會與敵人接觸,冷森森閃著藍光。

承載著曹軍數萬將士的殷切期盼,一座宏偉的鋼鐵叢林平地而起!

現在的曹操,其實遠比不上歷史上的那個魏武帝。

沒有從河北撈到足夠的好處,收編西涼聳的時間又太短,雖然曹操主觀上非常重視,但曹軍的騎兵依然難成氣候,倉促混編的棒兵部隊遠遠達不到歷史上那支虎豹騎的水準。

虎豹騎不夠強的另一個原因則是沒有夠水準的騎將,沒有得到張遼、張郃兩大名將,以及河北的大批武將投效,僅僅依靠曹休、曹純兩個經驗不足,天賦也有限的后輩是遠遠不夠的。

因此,曹軍真正強悍的,還得數步兵。

一方面是因為步兵打的仗多,見過的大場面也多,經驗足,士氣高,祖練有素。另一方面就是步卒的統領是前世五子良將中碩果沒有走入歷史岔道,僅存的一位——樂進!

樂進用兵的風格和青州大將于禁非常相似,若一定要說有區別,也只是在于兩人的性格略有差異:于禁是個標準的軍人,一絲不藥,鐵面無私,多少顯得有些死板,樂進的性格則是和趙云有點像,為人低調,除了自己分內事之外,其他什么都不理會。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一手操練出的這支兵馬,凝聚力非常高。面對呼嘯而來的鐵騎,竟是毫不動搖,嚴整的隊列仿佛一座大山,令人望而生嘆。

兼那間,曹操心中重新生出期望,希望這位心腹愛將能夠創造奇跡,扭轉乾坤!

在這樣的對戰中,青州軍最拿手的車懸是用不出來的,因為步卒的長矛比騎矛要長,發生接觸之后,騎兵根本得不到回旋的余地,貿然使出車懸戰法,只會徒勞的打亂自己的步伐。

此消彼長之下,奇跡還會遙遠么?

曹操開始考慮,是不是該讓弓箭手將目標轉向敵軍的輕騎。此煎,疾風騎兵正轉向,似乎有意返身殺向陣型混亂的豹騎,趁著他們變幻陣型的時候發動覆蓋式攻擊,肯定大有斬獲。

要知道,這一次疾風軍可沒穿紙甲。

然而,他這個念頭還沒轉完,前陣已是異變陡生!

那是無數聲巨響匯聚而成的一聲轟鳴……

響聲來自于撞擊,瘋狂而兇猛地撞擊!

被長矛刺透身體的鐵棒還在努力向前,若是還騎在戰馬上,他們就掛命催動戰馬,若是被長矛挑起,他們就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將手中的兵器投向敵陣,或是死死的抓住刺入身體的長矛!

人拼命,馬也瘋了,本來馬的生命力就遠超于人,巨大的軀體上的慣性更是沛然難當。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馬兒忍著劇痛,摸盡渾身的力氣向前猛撲!

第一輪撞擊沒能造成太大威脅,憑借層層疊疊長矛陣,重甲步卒硬生生的擋住了敵人所撞擊。有人被戰馬壓傷,缺口很快被其他袍澤補充:未被波及者緊緊咬住牙關,像石雕一樣紋絲不動。

但第二輪撞擊卻接踵而至。

鐵騎將士置生死于度外,在他們身上再看不到計謀與運籌的痕跡,只有無所畏懼的悍勇,和高歌猛進的豪壯!

他們毫不猶豫的飛馬猛沖,哪里的矛陣越密集,就越是要往哪里沖撞,很多地方都是雙騎同至,其撞擊力之大,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雖然陣前的盾牌有木樁支撐,雖然前后五排都能同時發動攻擊,雖然重甲步卒同樣無所畏懼,誓死相抗”川但方陣還走出現了裂縫,出現了凹痕,然后一點點的碎裂開來。

第三波鐵騎沖過來了,緊跟著是第四波鐵騎!

車懸戰法的確施展不開,也無從施展,王羽這一次使出來的戰法,只是最沒技術含量,卻也是最動人心魄的原始戰法,前赴后繼的亡命一波流!

矛陣上的破綻越來越多,漸漸變成了巨大裂縫。舍死忘生的鐵騎將士直接從裂縫中闖了進去,長槊急揮,以命搏命。

一瞬間,雙方都損失慘重。

配合嫻熟的曹軍步卒雖驚不亂,依靠群體優勢,從四面八方發動了漓刺,將闖入軍陣內的鐵棒逐個捅翻。但憑借板甲的防御和重量,發了狂的戰馬和發了狂的鐵騎兵在死亡之前,至少耍拉上五六名對手墊背:

密集長矛陣對騎兵的克制只是相對的,如果棒兵勇于犧牲,不難將此陣撞成齏粉。而烈火鐵騎現在這樣子,又哪里只是勇于犧牲這么簡單?他們根本已經進入了瘋狂狀態。

鐵騎如火,一如其名,至狂至暴,至強之兵!

血光飛濺,號角聲宛若虎嘯龍吟,赤紅色的大潮澎湃著,在黑色的堤壩上砸出了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篆縫!

比起先前正面戰場上那近乎于一邊餓的屠戮,此煎的廝殺還有那么點互有往來的意思,但曹操依然緊握刀柄,手指關節處早已發白。

他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了,烈火鐵騎是以五百并州狼騎為骨干組建起來的,如今故主遇險,這些人怎能不拼命?若是自己早做決斷,暫停圍攻呂布,集中全力對付王羽,或許這一戰就不會這么狼狽了。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再做什么變更工

弓箭手的攻擊再怎么弱,也不是完奮無效,不趁著僵持之時盡量削弱這支勇悍無匹的鐵騎,等到重甲步兵的陣列被徹底擊潰,自己還能拿什么去擋?

曹操不想再次分散精力,他耍將全部的戰力集中起來,先專心解決了威脅最大的鐵騎再說。豹騎肯定不是疾風軍的對手,但要徹底打敗這近四千騎兵,至少也要消耗小半個時辰吧?

而王羽現在可是在鐵棒陣中,雖然是在保護嚴密的中軍,但從和和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個破綻工只要耗光這支兇悍的鐵騎,王羽僅憑一人之力,絕對無法面對千軍萬馬的圍攻。擊殺了他,整個戰局將天翻地覆。

想到這里,曹操更不遲疑,劈手奪過號角,鼓足中氣,吹響了一聲龍吟!戰旗飄舞,鼓號高亢,他將手下除了弓箭手之外的全部軍力都趕向了陣前的那個死亡漩渦!

雙方將士都知道戰局已經到了關鍵時煎,呼喝酣戰,寧死不退:

幾名青州鐵騎從戰馬上跌下來,立煮棄槊揮動鏈錘,貼著地面橫掃:數桿長矛不閃不避,摜刺而下:數息之后,騎兵落馬的位置出現了一個空檔:已經被血染紅的草地上,幾名勇士倒在一處,肩膀貼著肩膀,面孔對著面孔。

為了維護戰陣不被沖散,樂進帶著自己的親兵沖到了第一線。他的身手遠好于普通士卒,見到哪里被敵軍沖出了裂縫,立庶撲上前補位。

一名剛剛將對手刺翻的青州騎兵大笑著甩落槊葬上的尸體,沒等他將馬槊再次端平,樂進欽沖上前,揮起大刀,攔腰橫掃,將其從馬鞍上掃去半截。

“堅持住!主公派援軍上來了!”被人血噴得如剛從染坊里撈出來一般的樂進舉刀狂吼,沖向了下一名騎兵。

那名州州沖入戰陣的鐵騎不動聲色,長槊微擺,稍稍變幻了個角度,便毫不費力的刺向了形象駭人的敵將。樂進翻腕,斜撩,一刀將馬槊磕飛。進而跨步,上前,又一刀剁在了戰馬高高仰起的前腿上:

失去雙腿的戰馬發出凄厲的慘叫,向前栽倒,翻滾掙扎。馬上的騎兵雖驚不亂,腳腕甩動著,用靈巧的動作甩開了馬鐙的牽絆,借著戰馬奔騰之勢,凌空撲向了樂進。

樂進沒想到敵人悍勇到了這和地步,連一個普通的小兵都兇悍至此,當即大吃一驚,卻已來不及躲閃,只能橫刀向上,使盡渾身招架。

“轟!”連人帶甲的重量超過了二百個再加上巨大的慣性,即便是百煉鋼刀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沖擊,瞬間彎成了半月,在不堪重負的呻吟中斷成兩截!

“閃開!”借著這一下緩沖,樂進吐氣開聲,發力猛推,借力躲過了接踵而來的一砸:

“嘭!”騎手轟然落地,摔落的力道雖被卸去了大半,但他還是被摔得眼前發黑。幾名曹軍長矛手快速圍上,舉起長矛,準備來個除惡務盡,可長矛州州舉起,地上那個本應已經摔得起不了身的騎手卻突然手腳并用的往前一躥,正撞在了一名長矛手的腿上!

長矛手一時不防,驚叫著摔倒,落馬的騷手順勢撲上,頭、手并用的發動了猛攻。長矛手不堪示弱,怒吼著發動反擊,兩人就那么在地上滾成了一團。

另外幾名長矛手先是一愣,繼而大怒,正要圍攻助戰,卻冷不防蹄聲如雷,幾匹戰馬卷著煙塵,從越來越大的缺口中猛沖過來。

長矛手顧不得倒地的袍澤,連忙舉起長矛迎戰,對方持槊相迎,幾支兵器毫無花哨地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金鐵交鳴。

看起來勢均力敵,但鐵騎們多了一匹戰馬,騎術又精,一擊不中,立刻催馬前進,直接用馬蹄踩踏過來!

樂進當然不能看著麾下的將士慘死腳尖從地上挑起一柄長矛,反沖上前,直接來了一招橫掃千軍。

“兵!”一支月牙戟欽刺里探出,恰到好處的擋住了樂進這一矛,戰馬也隨之而至,帶起的狂風猛烈之極,讓人有和站不住腳的感覺:

樂進一時不防,被騎兵卷起的沙塵迷了眼,心知不好,連忙向后飛退:長矛橫在胸前,以格擋敵將的后續攻勢,誰知追擊過來的根本就不是武器,而是包著生鐵的戰靴!

“啊……”這根本不是戰場上應有的招術,突然施展出來卻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樂進躲避不及,被敵將一腳直接踹在了小腹上!這一腳力量極大,隔著一層鐵甲,樂進仍然聽到了肋骨折斷的聲音,他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呼,吐血而洌。

鐵騎催馬前沖,準備給袍澤報仇,將敵將踩成肉泥,長矛手見勢不對,也是一擁而上,誓死保衛主將。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4-16 17:08
九五八章 致命一擊

“啟稟主公,山陣前軍已經徹底被突破,樂將軍重傷!”

“……史將軍率兵增援,遭遇王羽率領的本部鐵騎,不幸沒于軍中!”

“……啟稟主公,戚將軍戰死,秦將軍請求增援!”

“報……”

沖破曹軍的陣列后,青州鐵騎兵分三路,太史慈往左,呂綺玲和馬云騄在右,王羽自領一軍直驅中路。三路兵馬齊頭并進,攻勢如火如荼。

王羽的勇猛,就是曹操的傷痛。

背著各色令旗的傳令兵穿花蝴蝶般奔走與中軍和戰團,帶來一個又一個的噩耗。曹營的幕僚們臉上已經沒了生氣,十步一計也好,機變百出也罷,在這一刻,都沒了施展的余地,只能任由那頻頻傳來的噩耗如同鞭子一樣抽在心頭。

樂進受傷不下火線,但沉重的傷勢卻極大的限制了他的指揮水平,在冷兵器時代的戰爭中,一線指揮官的作用是非常巨大的,沒有他們的指揮和拼搏,主將想運籌帷幄就只是個笑話而已。

戚寄和秦翊是淮南降將,武藝精湛,在淮南頗具名聲。當日劉曄、劉勛率軍北上,在襄邑城下被呂布、魏延擊潰,淮南將兵或死或被俘,幾近全軍覆滅,副將陳蘭、橋蕤皆戰死沙場,劉勛勉強突圍,卻是重傷待斃,成了廢人,反倒是劉曄一個文臣逃出了生天。

劉曄能逃出來,不是他突然爆種逆天,完全是靠了這二人的護衛。能在那么險惡的局勢下。護著一個累贅突圍逃亡,這二人的勇武自不用說。

曹操一貫知人善用。沒嫌棄二將的有勇無謀,直接將其任命為樂進的副將。現在樂進重傷,戚寄戰死,剩下一個秦翊獨撐,重甲步卒的山陣眼見著就要崩潰了。

史渙陣亡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

史渙的軍職是中軍校尉,是曹操的心腹,也是個具備相當水準的武將。本來他的位置是在中軍的第四道防線,但曹操聽說樂進重傷。有心令其增援的同時,代替樂進行使指揮權,但此人的運氣實在太差,竟是撞上了青州的本隊,死在了王羽的槊下。

前陣的抵抗還沒徹底被消除,但曹軍的頹勢已是擺明了的,幕僚們既拿不出扭轉乾坤的奇謀妙計。也沒本事上陣搏殺,除了顫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自家主公,希望他能拿出個主意來。

可曹操似乎也拿不出好辦法,他只是面色鐵青的看著戰場。像瘋子一樣用力揮舞著戰旗:“貼上去,長槍手貼上去!”

多年領軍作戰得出來的經驗告訴他,此戰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對方積蓄已久的速度正在喪失,沒有速度的騎兵戰斗力并不比步兵高多少。他還沒有敗,他還有機會創造奇跡。

帶著這樣的信念。他用令旗將一隊又一隊的人馬驅趕上前,試圖以人海戰術阻擋鐵騎的突進。

滾滾人潮涌上去。與紅色的大潮迎頭相撞,卻擋不住赤潮的強猛勢頭,猛然向后收縮,但很快又猛地向外張開來,就像一朵已經沉寂了數百年的曇花,瞬間怒放。

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強軍,即便一時擋不住兇悍的敵人,也不會被這份兇悍嚇住。

白蠟為桿,黑鐵為鋒的長矛向四下擴散,奮力刺向將擋在自己面前的人,不論能否刺穿那鮮血般通紅的甲胄,對眼前閃爍的五尺青鋒也是視若無睹。

身上只有一件皮甲的刀盾手沿著長槍手開出的血路沖殺向前,推倒擋在自己面前的袍澤,直撲敵軍。他們不是不知道自己不是人馬具裝,攻防都遠在自己之上的鐵騎的對手,但他們還是勇往直前。

因為他們也是當世強兵,有著自己的驕傲!

他們的戰力與對方相差甚大,幾乎一招之間便分出生死。

但第一個倒下,第二個沖上去,第二個倒下,第三、第四個毫不猶豫的撲上,兵器斷了就用手抱,用牙咬,碰不到騎手就抱馬腿!拼盡所有,直到把馬背上的騎手累垮,直到把敵人從戰馬上扯下來,直到一同變為尸體一同混為塵埃。

紅色的鮮血浸濕了黃色的大地,連湛藍的天空都染上了一層血色,鐵騎身上的光彩也是越來越鮮艷,但在曹軍前仆后繼的阻擊中,鐵騎突擊的速度終究還是放緩了。

在麴義敗亡之后,這還是王羽第一次遇到這樣強悍的對手,居然被纏住了。

“擂鼓,擂鼓催戰!”曹操長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樣子,又一次重復了之前的命令。

“咚咚咚……”瘋狂的戰鼓聲從曹操的中軍響起。伴著鼓點,步陣擴張得更快,更急,如投石擊開的水波,連綿,柔軟,卻很難阻擋,慢慢滲入了赤潮之中。

老實說,曹操的指揮算不上高明,但幕僚們看向他的目光中卻帶著滿滿的崇敬。人海戰術也不是誰能用得來的,換成一支烏合之眾,搞不好援軍和前軍攪在一起,反而亂了自家的陣腳。

“場面看起來好點了,可傷亡實在太大了些,拼掉一個鐵騎,至少要填進去十條人命啊!”

“仲德顧慮得是啊,現在山陣的殘兵還在拼殺,若是他們徹底潰敗了,后面輕甲兵恐怕就……”

幫不上忙,也沒辦法抽身而退,緩過一口氣的幕僚們終于有了點精神頭,交頭接耳的議論起戰局來。雖然看到了扭轉的希望,但大多數人還是無法從悲觀情緒中擺脫出來,即便是劉曄、程昱這樣的名士也不例外。

鐵騎的勢頭雖然放緩了,但整體還是在前進的,曹軍的步卒完全是在用命硬往里面填。雖然曹操訓練有法,部隊承受了這樣慘重的傷亡。還能保持住斗志,但誰敢保證將士們能堅持到底呢?

“諸位。且仔細看清楚,敵軍不光是勢頭放緩這么簡單,他們的回旋余地也在減少!”一直一言不發的郭嘉突然說道:“鐵騎的強大,終究還是建立在陣列而戰的基礎上,現在,他們的速度在放緩,我軍步卒正逐個包圍上去!”

郭嘉一句話正中要害,幕僚們仔細想想。紛紛點頭,覺得有道理。只有一向對郭嘉不大服氣的程昱出言質疑道:“說來也是奇怪,那王羽不是不會用兵的人,這種時候,明明稍稍后退,重新加速就可以了啊。”

“不奇怪。”郭嘉搖搖頭,向雁行陣的兩翼指點著:“騎兵奔馳之時。弓箭對他們造成的傷害有限,憑借速度,他們可以回避掉八成以上的攻擊,剩下的靠甲胄硬抗便足夠了,現在,他們的速度放緩了。箭矢的殺傷力正在增強!正因如此,王羽才突然分兵。”

“原來如此。”眾人都是恍然,臉上重新有了振奮神色,極目向兩翼眺望。難怪主公一直沒有更改指令呢,原來還有這一層算計啊。

就在這時。身后的城墻上突然響起了震天的歡呼聲,幕僚們又驚又喜的回頭去看。正見樹立在北城樓上的那桿大旗正在緩緩傾倒!

“終于拿下呂布了?”董昭的聲音顫得很厲害,這一次不是因為恐懼了,而是出于驚喜。

“呂布授首,青州精騎勢頭已盡,這一戰……”劉曄頓時也激動起來,眼中閃著亮光,眼見著就要控制不住情緒的樣子。

“若能拿下這一戰,就是逆轉乾坤啊!比之高祖破項籍于垓下還要更勝幾籌啊!”程昱止不住的笑出聲來:“哈,哈哈,天命所歸,這就是天命所歸吶!”

呂布的殘兵牽制了曹軍上萬兵力,而且還都是精銳部隊。夏侯惇是曹軍親族將領之首,典韋、許褚統率的更是曹操的宿衛,再加上這三人的武藝也是曹軍眾將中首屈一指的,呂布的殘軍起到的牽制作用不可謂不大。

現在青州鐵騎的勢頭已經漸漸被遏制住,再將城內的兵力抽調一些出來,反敗為勝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幕僚們歡呼幾聲,就要往曹操身邊涌,準備和主公一起分享這份喜悅。可走到近前才發現,曹操的眉頭依然是緊緊蹙著的,看起來比聽到前線噩耗時還緊張。

“主公……”他們想問又不敢問,遲疑著停下了腳步。

“隆隆……隆隆……隆隆……”就在這時,青州軍陣中也是戰鼓擂動,鼓聲短促而激越,雄渾而昂揚,先如猛獸撲擊前的咆哮,進而像山洪突然決堤。

聞此鼓聲,正在指揮著部隊擴大戰果的曹操突然像被蜜蜂蟄了一般楞了楞,然后仰面朝天,厲聲大叫,“騎兵回來,兩翼,快回來……”

“回來,攔住他們,回來……”曹操喊得聲嘶力竭,傳令兵也沒有余暇再四處跑動,直接在中軍以最大的力氣狂喊。

禍事來了,他們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味!

危險自兩翼而起,操刀的是敵軍的輕騎!

在趙云的指揮下,這支騎兵將聚散自如的特性發揮到了極致,先前回旋反轉,看起來像是要攻擊身后的豹騎,此刻卻如潛龍出淵。迅捷,靈活,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再次轉向,繞過了兩翼的車陣,從側面攻了過來,看那勢頭,簡直是要一劍封喉!

這才是敵軍的真正殺招,先前的中央突破,鐵騎踏陣,竟然只是個聲東擊西的障眼法。敵將太狡猾了,簡直比狐貍還奸詐,比毒蛇還陰狠。

無須曹操命令,兩翼反應過來的弓弩手一同轉身,盡最大可能,將最多最密的羽箭射向身側。他已經識破了敵人的計謀,可惜還是稍稍慢了半拍……

倉猝射出的羽箭根本談不上取準,大部分羽箭錯失了近在咫尺的目標,極少幾支命中,但力道卻明顯不足,根本不足以造成致命的殺傷。

驟然轉向的輕騎如同一陣狂風,重重的拍在本已有些散亂的兩翼軍陣上,將其拍得粉身碎骨!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4-17 18:05
九五九章 白馬為名

“站住,站住!原地轉身,不要亂!”朱靈發覺不妙,聲嘶力竭的吶喊著。

但混亂的戰場當中只有少數幾個人能聽見他的話,幾十名親衛抱成一團,護衛在他身遭,卻無法給其他人安全感,令他們處變不驚。沖入弓箭手陣列的輕騎迅速開始發威,數以百計的長槊向前刺出,像是一柄巨大的鐮刀一樣,成片的將弓箭手們砍倒。

中軍正在拼命阻擋鐵騎的長矛手和刀盾兵,眼睜睜的看著袍澤在如林長槊中躲避、哀嚎,心急如焚。他們厲聲吶喊,奮勇向前,可就是無法趕去救援。

距離太遠了,雁行陣的最大特色就是可以全面展開兵力,以疾風騎兵的速度,繞行加上佯動,都用了盞茶的工夫,何況是用雙腳趕路?

更大的威脅則來自于被攻擊者本身,弓弩兵和輕騎本來就是一對冤家對頭,若能保持住距離,弓箭手就是輕騎的天敵,反之,在輕騎面前,手中連柄長兵器都沒有的弓弩手們只有被屠殺的份兒。

“嗚……嗚嗚……嗚嗚!”來自中軍的號角一陣急過一陣,發現險情后,曹操用盡了所有能用的辦法,試圖給予兩翼的部隊正確的指導,教他們如何應對險情,擺脫危機。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可他的命令畢竟慢了那么半拍,這半拍的失誤足以改變整場戰役的成敗!

一條,兩條,三條……只是愣一愣神的工夫,兩翼的弓弩手便愕然發現,他們身邊到處都是敵軍,到處都是致命的長槊。

雪亮的槊鋒吞吐著冷森森的寒光,所經之處,帶起大片大片的血浪,隨即又快速甩動著,擺脫前一名受害者,并找上了下一個不幸之人,奪走他的生命。

兩翼的曹軍被逼得不斷后退,在后退過程當中不斷損失人手。督軍左翼的副將路招憑著個人勇武左沖右突,但救得了這個,卻救不了那個……

殺得興起,路招拔起了陣前的盾牌,快速回旋,擋住了左側刺來的長槊,緊跟著迅速轉身,用戰刀將右側刺來的槊鋒磕偏。

他的武藝在曹軍之中也是有數的強悍,若是單打獨斗,他不會畏懼任何人。

“某乃陽谷路子遠,趙云鼠輩可敢與某一戰!”他放聲狂吼,聲音傳遍了半個左翼,令得曹軍將士都是精神一振。

但這不是單打獨斗,趙云帶隊進攻的也不是他這個方向,沒等他將刀收回,兩匹快馬旋風般沖至,第三、第四根長槊閃電般刺出,刺入了他大腿。

“啊!”路招如野獸般咆哮,聲音凄厲高亢。輕騎卻看也不看他一眼,熟練拔出長矛,縱馬沖向了下一個對手。

血噴泉般從路招腿上的傷出,染紅無數顆雨點。他跌跌撞撞,就像喝醉了酒般搖晃,卻始終不肯倒下,只是拼命揮舞著手中的戰刀,大聲吼叫:“趙云鼠輩,你這個膽小鬼,有本事的就來決一死戰,啊……”

聲猶未絕,又是數根長槊同時刺入他的胸口,將他的身體挑起來,高高地舉上半空,幾名騎手同時發力,將敵人的尸體遠遠甩了出去。

路招名義上是朱靈的副將,但兩人分別在左右兩翼督軍,對這一翼的曹軍來說,他就是主將。主將身死,陷入輕騎狂攻中的曹軍士氣大跌,肝膽俱寒。要么被捅死,要么轉身逃走,把自己的后背漏給敵人。

逃跑的人越來越多,眼看著就要匯聚成潮!

形成潰敗之勢后,會有多么可怕的結果,曹操當然很清楚,但他也拿不出什么妙計來,只能盡量將還沒有卷入與鐵騎的戰斗的部隊往兩翼調。他不敢奢望這些部隊能扭轉局勢,他只希望這上萬步卒能稍稍延緩疾風騎兵的攻勢,堅持到城內的部隊趕來救援。

率先帶兵沖上去的是司空掾屬主簿趙偐。他擔任的是文職,本身卻是個文武雙全的,一樣能披甲執堅,在護軍都督史渙戰死后,他當仁不讓的接過了內衛軍的指揮權。

接到曹操的將令,他沒有急于反攻敵軍,而是命令內衛放慢了腳步。他們一面向兩翼緩緩靠近,一面將各部的潰卒聚攏起來,由老兵們安撫著,令其在身后列隊。

不能說這種應對舉措不得當。重新有了主心骨潰卒們不再沒頭蒼蠅般亂跑亂撞,而是強打精神,重新行成一支隊伍。但同樣的,趙偐這一路援軍的速度卻大大放緩了,被馮楷的一營步卒快速超越。

救兵如救火,馮楷確實有心急的理由。

遠遠的,他看到朱靈的身影在人群中閃了閃,然后消失。再過片刻,他看見幾個騎兵擁著渾身是血的朱靈向后急退。

“趙伯然,你到底在磨蹭些什么?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大軍崩潰嗎?”

馮楷大罵著,帶著麾下的弟兄沖了上去,試圖遲滯一下敵軍的推進速度,為曹操、朱靈重整兵馬贏得時間。但戰斗的結果并不是完全由勇氣來決定,突前的疾風騎兵輕松地將他帶領的死士沖散,緊接著,趙云縱馬舞槍的迎了上來。

雖然勇氣十足,但馮楷的武藝遠不如趙云,才一個照面,他就被趙云一槍刺下了戰馬,仗著身上的甲厚才勉強保住性命。趙云如影隨形般追擊上來,立刻有十幾名身穿重甲的親衛擁上。幾個人合力擋住了趙云的馬頭,另外幾個人在千鈞一發之際抱起主將向后逃逸。

趙云哪肯輕易放過獵物,一槍將擋在自己馬前的敵人刺了個對穿。緊接著順手一揮,將尸體砸向另外幾名敵軍,重甲步卒被同伴的尸體紛紛砸倒,沒等他們站起身,充滿殺機的銀光已到了面前,刷,刷,刷,連點三下,槍鋒恰到好處的找上了甲胄護不住的要害。

有人試圖為同伴報仇,躺在地面上滾向趙云的馬腹。趙云斷喝一聲,夾著戰馬跳開丈許,然后轉頭一槍,干凈利落地將失去目標的敵人刺死。他抽槍,驅馬,拔劍,揮斬,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嚓’一聲輕響,將又一名甲士的鎧甲劃成兩片。包裹在鎧甲之下的皮膚和肌肉也全部斷裂,血水從傷口處噴涌而出,同時將生命帶離肉體。

面前的不是人,而是殺神的化身!

好容易恢復了幾分的士氣再次跌落谷底,士兵們丟下武器,紛紛退避。無論匯集起多少人,沒一個愿意再去驗證趙云的武藝。

單槍匹馬將面前敵人沖散的趙云,臉色并無得色,抬頭觀望一眼,迅速找到目標,手中銀槍向趙偐的將旗指了指,策馬沖了過去。身后數百精騎齊聲吶喊,氣勢如虹。

“殺!”

敵軍已經陷入了混亂,疾風軍現在要做的,就是不給敵人重整旗鼓的機會。

趙偐意識到了危機,驅使千余精銳在陣前搭成一道人墻,想要擋住趙云的攻勢。但士兵們為趙云的勇猛所震懾,不住地退縮,眼里充滿了恐懼。沒有人敢保證自己能擋住那匹白馬,但如果這道防線再破,戰場局勢將不可收拾。

“嗚嗚……嗚嗚……嗚嗚!”趙偐吹響了號角,既是為了求援,也是為了示警,角聲哀怨而凄涼。忽然間,角聲猛地一滯。有支利箭當空飛來,趙偐的將旗應聲而落。

數百匹戰馬化成了巨大的龍卷風,直接撞碎了單薄的人墻,血肉橫飛。沖破人墻后的輕騎甩掉長槊上的尸體,再度加速向前!

沒有人能擋住他們的去路,在他們面前,曹軍士兵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四下奔逃,只要腳步稍有遲疑,冰冷槊尖就會從他們的胸口上透出,無情的馬蹄就會從他們的肋骨上踏過。

倉猝組織起來的人墻過于單薄,根本遲滯不了戰馬的速度。趙偐試圖再度聚攏起兵馬,但被趙云驅散的潰卒卻只顧著逃跑,哪怕回頭看上一眼都不敢。

其實沖陣的輕騎并不多,開戰之初只有六千多人,除去秦風、方悅這兩路用以游斗、牽制的騎兵,只剩下了四千余人。佯動回旋的過程中,趙云再次分兵四路,一方面是為了混淆曹操的視線,讓他盡可能晚的發現己方的意圖,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增援秦、方二將。

實際沖陣的輕騎只有兩邊各一千五百人,甚至還比不上曹軍的一個零頭。可就是這一個零頭的輕騎,卻如虎入羊群,風吹云散。

正手忙腳亂之中,那匹令人聞之膽落的白馬已經出現在了趙偐的本陣前,馬背上的銀甲武士利落的一揮手,碗口粗的旗桿轟然而倒。緊跟著,他用那柄滿是血色的利劍向趙偐指了指,數百騎兵就像心有靈犀般,齊齊地端平了長槊。

五尺槊鋒如同地獄惡鬼的一排尖牙,將面前的一切生命吞噬。擋在騎兵攻擊道路上的曹軍要么被長槊挑飛,要么被戰馬踏死,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趙偐嚇得魂飛魄散,哪有膽量留在原地與趙云硬拼,大喊了一聲,撥轉馬頭,加入了逃命者行列。

死不旋踵這種漂亮話誰都會說,激勵別人的時候也是義正言辭,但真正放到自己身上,又有幾個人能真正貫徹始終?

趙偐拼命抽打著坐騎,唯恐被人從背后刺中。馬蹄的轟鳴聲卻始終不離其耳,仿佛所有敵軍都在追他一個。耳邊不停地傳來瀕危者的慘呼,那是沒有坐騎可用的普通士兵在敵軍槊下亡命,他們跑不過四條腿戰馬,也跑不過自己人,只好接受被敵人獵殺的命運。

馬蹄的轟鳴聲越來越響,最終匯聚成了一道驚雷,那是無數勇氣和驕傲匯聚而成,曾經威震北疆的最強音符!

“義之所至……”沖殺在最前面的老兵們面帶悲愴,吼聲微顫。再一次的,他們躍馬中原,縱橫莫當。

“生死相隨!”長槊如林豎起,半空中,仿佛有無數英魂呼喝相應。

“蒼天可鑒……”從相反方向攻過來的輕騎也在響應,以少敵多,正與豹騎搏殺的方、秦兩部人馬也在同聲吶喊!

“白馬為證!”千乘萬騎避白馬,再一次的,他們威震天下,無愧天下強兵之名!

兩翼的抵抗徹底消失了,被殺得膽寒的潰兵豕突狼奔,拼命向后奔逃。洶涌人潮以怒濤之勢奔涌而來,重重的砸在中軍正與鐵騎激戰的步卒陣列上,已經滿是裂痕的陣列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陷入混亂,然后支離破碎!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4-17 18:05
九六零章 全面崩潰

“變陣,大鵬展翅!”眼見兩翼的攻勢已是勢不可擋,王羽終于勒停戰馬,稍作后退,以整隊再戰。

根據鼓聲和號角的指引,三路正在猛沖的鐵騎齊齊停下腳步,稍微后退幾十步,然后重新慢跑起來。在跑動中,他們分散成更小的縱隊。各縱隊彼此間的距離在奔馳中緩緩拉大,就像一頭金鵬在天幕下展開了驕傲的翅膀。

他們不再向敵軍最深處穿刺,而是開始斜著在敵陣中兜轉,對敵陣實施第二次切割。像一座座鏵犁般,將已經分散成一小撮一小撮的曹軍犁得更散。

勝勢已定,沒有必要再付出更多的犧牲,同時也要適當的對身后的那支輕騎保持警惕,困獸之斗,未嘗不能逆轉乾坤。

這樣做,或許會放走曹操,但即便是那樣,也沒什么好擔心的。曹軍的主力已經被擊潰,除了夏侯淵和李典的兩路兵馬還算是有些戰斗力,其余各路兵馬都是不堪一擊。

夏侯淵自有張遼、黃忠對付,即便有個萬一,他也是鞭長莫及了。李典那幾千兵首先要面對的是憋了一肚子氣的賈詡,只要不給曹操收攏殘兵,重整旗鼓的機會,抓不到他也沒什么大礙。

真正讓王羽憂心不已的是城內,呂布的將旗倒了,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萬一……王羽不敢再往下想,心中盡是焦慮。

“報……啟稟主公,秦將軍陣斬曹純,曹軍虎豹騎已經徹底崩潰!”

王羽轉頭看看,正如傳令兵所說,虎豹騎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士兵們拋下兵器和旗鼓,順著疾風騎兵留下的空隙亡命奔逃。

看到這副情景,很難想象就在片刻之前,他們還在奮勇搏殺,試圖沖破秦、方的封鎖回救,將秦、方的輕騎逼在了下風。

一發動全局,這就是戰爭的殘酷之處。

失去士氣的曹軍再無法組織起有效抵抗,只能在戰馬跑到自己身邊時垂死掙扎。騎兵們大開殺戒,連人帶馬都被染成了血紅色。他們一邊歡呼一邊馳騁,每個人都變得勇冠三軍,每個人都所向披靡。

青州騎兵的威脅并不是最大的,對曹軍士卒來說,真正催命的是自己的袍澤!被殺破了膽,勇氣被耗盡的士兵們拼著老命向沒有敵人的方向逃跑,只要聽到馬蹄聲,就變得歇斯底里,陷入瘋狂。

前面若有人當了去路,他們不會理會對方的身份,是不是自己人,第一反應就是用手推,推不開就用身體撞,甚至揮刀斬之!

跑的慢的人就這樣被推倒,然后被無數雙腳踩上去,開始還能發出幾聲慘叫,但很快就變成了無力的呻吟,最后歸于沉寂。相對而言,那些背后中刀的人還算是幸運的。

逃到中軍的趙偐一度還想組織督戰隊,擋住潰卒。逆著人流,他帶領自己的嫡系部隊奮力沖上前,不管迎面跑過來得是敵人還是自己人,只要遇見,統統揮手一刀。

然而,殺戮已經起不到穩定陣腳的作用,潰兵們發現危險后,紛紛改道繞行。也有人干脆拔出刀來,跟趙偐帶領的督戰者對砍。要么死在督戰者刀下,要么踏者對方的血跡跑遠。

青州騎兵尾隨而至,他們并不急于上前砍殺,而是控制著馬速,只是隨手揮槊,斬殺那些落后的倒霉鬼,用他們的慘叫來制造更多的恐慌。

“降者免死,降者免死!”趙云一邊帶隊前行,一邊大聲地勸告敵人放下武器。戰爭還遠未到結束的時候,但他們認定敵人已經無力翻盤。

“主公所向無敵!”這個觀點早就在軍中達成了共識,到了今天,已經成為了金科玉律般的存在。

“沒有人能在戰場上打敗主公!”他是戰神霍去病轉世,比當年的那位少年冠軍侯更勝一籌,他的身上,傳承了古往今來武者的尊嚴與光榮。

“降者不殺,降者不殺!”太史慈、秦風等人揮舞著兵器,縱馬前行。征戰這么多年,他們從沒有像一天殺得這樣痛快過。就像在寫賦,在飲酒,每一步都豪情萬丈,酣暢淋漓。

這一戰將會決定天下的氣運,定鼎中原,亂世即將結束,更大的輝煌等著自己這些武將去書寫!丹青留名,不世之功,一切并不遙遠,已經觸手可及了!

他們都變得好心腸起來,對放下武器的敵人不再趕盡殺絕,而是驅羊群一樣將俘虜驅到兩翼,交給后軍統一看押。他們變善良的原因不是由于受了誰的感召,而是因為此刻自己心中擁有著一股強大無比的自信。

即便日后這些俘虜再度造反,只要有主公帶著大伙,一樣可以將他們輕輕松松地擊敗。真正的強者不需要通過濫殺來證明自己的勇武,除非對著的是豺狼心性的異族,對于身上流著相同血脈的對手,只要把恐懼刻印在對方靈魂深處便已足夠!

鋪天蓋地的勸降聲傳來,曹操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仿佛失去了所有生命力,變成了一座雕像。幕僚們的臉色則變得慘白。

大廈將傾,猢猻們卻沒散,并非他們有膽量和信心扭轉乾坤,他們只是不敢隨便逃開。一個沒多少武力和體力的文士,卷入亂軍之中的下場是很可怕的,倒不如留在主公身邊。

如果主公要逃,中軍這里多少還有幾百名護衛,至少能保證大伙不至于被潰卒踩死。如果主公打算投降,那也沒什么不好,頂多就是順從王羽,按照青州現行的套路來唄。

家族的特權固然要全力維護,但若連老命都快保不住了,那還顧著這些身外,乃至身后的事干嘛?看看青州如今的繁榮,順從這位縱橫無敵的驃騎將軍未必像想象中那么困難,只要放平心態就好了。

這一刻,只有郭嘉還保持著一貫的從容,他緩步上前,波瀾不驚的提醒道:“主公,請下令撤兵吧!”

“是奉孝啊……”曹操的神情終于有了一絲松動,雖沒有回頭,但語氣中卻帶著幾分欣慰:“現在應該不需要了,誰還會聽從吾的軍令呢?”

郭嘉上前一步,沉聲說道:“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您要效仿的是高祖,而非項籍!”

“真是這樣么?”

曹操回過頭來,臉上帶著自嘲的笑容:“項籍當年若渡江東去,還有江東子弟可供他卷土重來,現在,就算我逃過黃河,還有什么回天之力么?奉孝啊,今天這一戰你也看到了,我已經使盡了渾身解數,只是想著哪怕打個平手也行,可是……”

他搖搖頭,連聲慘笑。

“主公,您別忘了,妙才將軍尚在,孫將軍也不是輕言放棄之人!”

郭嘉猛然提高音量,用怒吼一樣的音調大聲說道:“若孫將軍攻克高唐,妙才將軍順利襲略青州腹地,這天下歸屬就仍未可知!若您在這里就放棄了,又怎么對得起死難之人,和至今仍在奮戰不休的將士們呢!”

曹操悚然動容。他本來就是韌性十足之人,這次實在是全力以赴也擋不住王羽一擊,受到的打擊太大了,以至于有心放棄,經郭嘉這一當頭棒喝,也是潸然醒悟過來。

不過,戰爭的走向不會因為人的意志而改變,即使他斗志重燃了,可環顧四周之后,入目的場景依然讓他感到渾身無力。

到處都是潰兵,潰兵身后迎風招展著的,清一色的都是青州軍的旗幟。

旌旗如雨,長槊如林,數千騎兵幾乎將整個戰場都覆蓋住了。呂布的將旗雖然倒了,但身后的城池中喊殺聲猶在,烽煙尚存。逃,又能往哪里逃呢?

正茫然間,眼前突然閃過一縷寒光,一支流矢從亂軍中射出,直奔曹操的梗嗓而來!

“鐺!”電光石頭火間,匆匆跑回來的典韋用鐵戟撥開了致命一擊。死里逃生,曹操卻顧不得驚喜,看著滿身是傷的典韋和緊隨其后,形象相差仿佛的許褚,他茫然問道:“仲康,呂布既已授首,你二人又何止傷得如此之重?”

典韋勇猛善戰,卻不擅言辭,更是沒想到這樣的緊急關頭,主公不急著逃命,反而關心起這些細枝末節來,瞠目不能答,只能看向許褚。

“敢教主公知道,呂布驍勇無敵,某與典兄聯手圍攻良久,仍然攻之不下。好在元讓將軍及時趕到,雖被曹性冷箭射中,卻拔矢啖睛,怒斬曹性,然后與末將二人聯手圍攻,這才重傷了呂布,斬倒將旗……”

許褚乃是譙郡望族出身,口才比典韋這個純正的草根強得多,寥寥數語,便將城內那場驚心動魄的激戰描述出來。

“眼見可以取得呂布性命,卻不防魏延斬了侯成,與那高順領兵來救,混戰一起,卻是沒了機會,加之主公這邊……末將便與典兄先行來援,元讓將軍則整頓兵馬,為主公斷后。請主公速做決斷,莫要辜負了元讓將軍的滿腔忠誠吶!”

曹操這才明白,夏侯惇沒急著出城,不是因為調配不開兵力,而是打算先避過潰兵大潮,然后再行出擊。

呂布既然沒死,城中還有魏延、高順兩員大將,城外的騎兵主力更是攜了大勝之威,剛受了重創的夏侯惇若要斷后,定然是兇多吉少。

不過,正如許褚所說,這時候婆媽,只會大家一起完蛋,反倒是辜負了從弟的心意。

“諸君,隨孤退兵!”

中軍的帥旗轟然傾倒,宣告了曹軍的徹底崩潰。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4-18 15:15
九六一章 逝者如風

望著曹操裹著亂軍中漸漸遠去,王羽并沒有急于追趕,只是輕嘆一聲,吩咐親兵吹響號角,命令方悅、秦風繼續率領本部人馬清剿殘敵,其余各部則重新列陣,準備面對夏侯惇的最后反撲,或直接攻進城去。

夏侯惇沒讓王羽久等,大股的潰兵潮剛退,他便率軍殺了出來。

早在酸棗會盟的時候,王羽就見過夏侯惇,他的記性不錯,一般不會認錯人,但這一次他還是愣了愣,這才認出對方。

歷史像是有著慣性似的,夏侯惇的左眼終究還是被射瞎了。時間相隔不久,夏侯惇只是草草的包扎過,覆在左眼上的布條被血浸得通紅通紅的,看起來很有一種驚秫感。

除了呂綺玲,王羽和城外眾將看向此人的目光中都帶著濃濃的憐憫和惋惜。受了這樣的重傷還奮戰不休,甚至還要為曹操斷后,這樣的忠勇,著實令人敬佩。

但此刻,任誰都看得出,無論是重傷在身的夏侯惇,還是城中的孤軍,都已經到了崩潰邊緣。前者是傷勢過重,整個人都搖搖欲墜,后者則是被大半日沒有結果的苦戰,和城外主力大軍的崩潰,徹底沒了斗志。

要不是夏侯惇硬撐著率先殺出來,恐怕這支殘兵早已潰散了,現在還能堅持,無非是對主將有著近乎盲目的信任。

不單是城內的殘兵,還有一些城外的潰卒也是如此。他們從夏侯惇身邊跑過,楞了楞,竟是慢慢停住了腳步。向夏侯惇的將旗下聚攏過來。

他們對這位軍中頭號大將還抱有希望。挽回殘局當然是不可能了,但聚攏的人越多。敵軍就越不容易將大伙一口氣吞下。只要讓對方有所顧忌,無論是逃是降。都有那么一線希望,總好過就這么死在亂軍之中。

渾身是血的樂進在親衛的摻扶下撤到了夏侯惇身后。緊跟著,背上插著幾支羽箭的朱靈也一瘸一拐跑來,一邊跑,一邊驚恐地回頭張望。

“文博,城中還有人與魏、高二賊糾纏,你帶著文謙快些離開吧。”看著只剩了半條命的樂進,和如驚弓之鳥般的朱靈,夏侯惇長長的嘆了口氣。這二位都是軍中的棟梁。如今卻是這般狼狽,未嘗不是一種預兆啊。

“那將軍您……”朱靈看看正迫近過來的騎兵,又看看夏侯惇,顯得有些遲疑。這一剎那,夏侯惇猙獰的面容顯得分外可靠,朱靈不自禁的有了不切實際的期望,想著對方是不是能帶著大家闖出一條活路來。

“你也是打慣了仗的,還看不出么?”夏侯惇滿臉苦笑,打個手勢示意朱靈上前。然后在后者耳邊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某撐不了多久了,就算王鵬舉瞎了眼,看不出,某也撐不了太久。也就是這一時三刻……”

像是被嚇到了,朱靈猛地打了個寒顫。他搖搖頭,招呼幾名親兵將樂進扶上戰馬。在轉過身之前。他向夏侯惇,這個自己平素一直不怎么瞧得起。靠著親緣關系上位的莽夫躬身一禮,目光中難得的有了幾分崇拜。

青州軍很快有了動作。一匹火紅的戰馬越眾而出,身上雖覆了重鎧,仍然跑得飛快,風一般迫近而前。馬上的赤甲騎士揮動著一桿方天畫戟,凜然有威,仿若天神!

其他人或許還有些遲疑,想著是不是把敵軍引到開闊地帶再攻殺,呂綺玲心中的焦慮卻壓抑了太久,太久,她恨不得立刻就趕到父親身邊。

“死戰到底!”夏侯惇仰天大叫,長槍前指,他身后的數百家族私兵立刻紅著眼睛沖了上去,把吊橋這一側擠得水泄不通。

苦戰了大半日,這些人身上即便沒帶傷,力氣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但所有人都爭先恐后,心中唯有一個目的。擋住,將敵人擋住,不讓他再向前一步!不讓他追上主公!紅了眼睛的私兵們吶喊著反沖,置生死于度外。

在這些人的帶動下,剩下的三千多殘兵也被鼓舞起了士氣,握著兵器的手緊了緊,腳也往前挪動了幾步。

困獸猶斗,這些死士臨死前的一搏不可謂不兇猛。被呂綺玲一戟挑飛的一名什長分明已經失去了戰斗力,卻抱著戰刀翻滾在塵土中,試圖砍斷赤兔的前蹄。另一名普通士兵被赤兔當胸印了一馬蹄,卻在臨死前張開雙臂,牢牢地揪住了一名親衛的馬尾巴。

任是呂綺玲武藝高超,鐵騎攻擊力威猛,卻也遲遲無法突破這道屏障。

被逼得手忙腳亂的呂綺玲大怒,痛下殺手,先是畫戟橫掃,將一名試圖撲上馬鞍的敵人砍去半個身子。然后迅速提了提韁繩,心有靈犀的赤兔利落地向前跳步,躲開砍向自己前蹄的橫刀,用后蹄將偷襲者連人帶刀一塊踢飛上半空中。

一名持矛的悍卒仍不死心,連人帶矛合身向前猛撲,呂綺玲側過身體,讓過矛鋒,手中畫戟順勢反撩,將持矛者的手腕,胸甲、小腹一并砍成兩段。

身后鐵騎不肯讓夫人獨自冒險,一窩蜂的策馬沖上,刀槍并舉,殺得吊橋上血流成河。可地形太過狹窄,鐵騎根本跑不開,左沖右突之下,卻遲遲無法達成突破,更別提殺散這支殘兵了。

王羽突然嘆了口氣,輕聲道:“子龍……”

“末將明白!”趙云心領神會,沉聲應命。他知道主公為什么嘆氣,倒不是心慈手軟了,只是想給勇士一個恰如其分的收場而已。就像是當年的高唐大戰中,對高覽、文丑的處置一樣。

取弓,

搭箭,

取準,

松弦!

趙云沉默著,沒有發出明確的命令,然而,當他松開弓弦。箭矢化作寒光,將死亡帶給敵人的一刻。三千義從也完成了同樣的動作。

夏侯惇出來斷后一共是三千多人,隨他迎戰呂綺玲的只有這個數字的十分之一。以疾風軍的箭術。在靜止狀態下引弓,可說是箭無虛發,只有重復的,沒有漏過的!

如同一陣強風席卷而過,城門前突然安靜下來,廝殺聲不再,鐵騎也勒停了戰馬,剛剛鼓舞起士氣的曹兵們駭然停下腳步,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慘烈景象。

三百死士。除了死于鐵騎蹄下的之外,幾乎盡數在同一時間戰死。受創最重的是夏侯惇,趙云全力射出的一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咽喉!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受創最輕的也是他,其他人身上至少中了五六支羽箭,只有他成了趙云專屬的目標。

“只誅首惡,棄械者免死!”王羽收斂心神,揚聲大喝。

又一名曾經耳熟能詳的名將戰死沙場。遺憾固然是有的,但也沒必要糾結,戰爭本來就是這樣殘酷,想戴著白手套摘取勝利。純粹就是異想天開。

王羽的目的達到了。夏侯惇的死,成了壓倒曹軍的最后一根稻草,城門的三千殘兵扔掉手中的兵器。在城門兩側黑壓壓跪成了一片,有人滿臉悲憤。也有痛哭出聲的,大多數人則是神情木然。

隨著消息傳開。城內的喊殺聲漸漸開始減弱,等到王羽伴著呂綺玲策馬入城時,城內的戰事已經徹底終結。

從天沒亮就突入城內,和精擅纏斗的強敵苦戰旬日,最后接連聽到了主力大軍潰敗,君主逃亡,主將戰死的消息,再怎么堅韌的神經,也承受不住了。城內的殘兵甚至沒人想到要逃跑,都是在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丟掉了兵器。

安撫降卒什么的,王羽肯定是顧不上了,他只是吩咐了趙云一聲,便急匆匆的奔北門而去。才從城守府的廢墟邊轉過,他便看到了許久未見的魏延和高順。

兩人的外貌其實差很多,但這一刻站在一起,王羽卻有種難以分辨的錯覺。沒辦法,二人頭上、臉上全是血,很多地方都凝固住了,根本就看不出原本的樣貌來。

“參見主公!末將著實沒想到,還能見……末將辦事不利,累得溫侯遭襲,主公匆忙來救,罪該萬死!”

看見王羽,魏延就像看到親人一樣,傷疲交加的身體中突然涌出了一股新力,甩開當做拐杖的戰刀,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上前來。

聽他語氣,第一句話應該是要說,沒想到還能見到自己吧?王羽苦笑著搖搖頭,甩鐙下馬,扶起魏延:“沙場爭鋒,瞬息完變,誰也不可能將局勢盡數掌控在手,文長何必自責?看看你的樣子,居然還顧得上這些繁文縟節。”

“高叔叔,父親在哪里,他人呢?”呂綺玲顧不上和魏延寒暄,飛身下馬,徑直沖向高順,一把抓住后者的肩膀,一迭聲問道。

高順先抱拳向王羽施禮示意,然后才沉聲答道:“主公無事,只是受了傷……”

“受傷很重嗎?不然他怎么沒跟著你們一起來?”

魏延知道高順訥言,夫人問得這么急,肯定是回答不過來的,于是笑著寬慰道:“放心吧,溫侯是什么人?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還能敗給這點小傷?他只是傷心誠明和老成戰死,一時不想見外人罷了。”

呂綺玲略略放下心事,問明父親還在北門,急匆匆的趕過去了。王羽松一口氣之余,臉色卻仍然不怎么好看,他看向魏延,肅聲問道:“文長,岳丈他是不是傷得很重?”

“確實是挺重的。”魏延也笑不出來了,悲聲答道:“不過應該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今后恐怕上不得陣了……”他指著自己的左肩,解釋道:“溫侯這里被許褚斬了一刀狠的,然后又帶傷打了很長時間,筋骨恐怕是……”

“……”王羽只能以沉默回應,對呂布來說,這樣的結果,恐怕比死了更難受吧?

“報……”還沒等他想出要如何善后,只聽馬蹄聲急響,回頭看時,正見一名哨騎飛速趕來。

“何事?”

“啟稟主公,秦將軍請求救援!
mea239 發表於 2014-4-19 23:48
三國第一強兵 九六二章 不戰屈惡來

對曹操的追擊出了點小麻煩。

秦風和方悅稍事商議之后,將三千余騎分成了二十多個百人隊和一個五百人隊。前者像是網一樣撒出去,全面追剿曹軍的潰兵,后者則是在秦風的率領下,有針對性的窮追曹操。

按照他二人的預計,曹操可以選擇的逃亡方向只有向西。于禁和周倉水路并進的兩路兵馬起步慢了點,氣勢卻是十足,雖然趕不上在小修武的這場大戰,但威脅還是很大的。

以常理而論,曹操應該盡量回避這樣的危險,利用董昭、于毒在河內的殘余勢力接應并斷后,在孟津、小平津一帶尋找渡河南下的機會。

王羽當然知道曹操不會輕易就范,但當時他心憂呂布的安危,無暇多想,結果真出意外了。曹操隨著潰軍向西退出一段路程后,突然折向南面急行,速度之快,可以用不顧一切來形容。

跟不上隊伍的幕僚,都被他無情拋棄,秦風沿路抓到的名士中,王羽聽過名字的就有梁習堊、鄭渾,以及楊修、涼茂等十余人,那些沒啥名氣的更是不計其數。

曹操變向快,走的也急,而且專挑山地、丘陵趕路,秦風措手不及之下,硬是被甩開了一段距離。等到他和熟悉河內地勢的方悅重新取得聯系,分析了曹操的動向,兜圈子趕上去的時候,已經有點來不及了。

不幸之中的大幸是曹操也遇到了意外。

校尉李十一也是本地人,這段時間,他一直領著隱霧軍在小修武附近打游擊。因為幾百人散得太開,他勉強集結起來的一百多人根本不成氣候,沒來得及趕上之前的那場大戰,在追擊中倒是極具威脅。

曹操走山路,暫時甩開了秦風,卻和李十一撞了個正著。硬碰硬的話,李十一那一百多人肯定不是由典韋、許褚率領的兩百多近衛的對手,但憑借對地勢的熟悉和特種戰法,他給曹操造成了極大的麻煩。

要不是典韋慨然請命,曹操也是當機立斷,讓典韋帶著百余名死士在一處山口死守斷后,或許曹操就這么被擋下了。

一夫拼命,百人難當,當典韋這樣的猛人帶著必死的覺悟,舍命一戰的時候,那威力只能用恐怖二字來形容。

李十一攻不破典韋,反倒是付出了數十條人命的代價,等到秦風、方悅趕到,一樣沒能奈何得了對方。

聽到這里,王羽依稀想起了歷史上宛城之變那一幕的情景。張繡用賈詡計策,表面以恭順迷惑,趁夜奇襲曹操,后者全無準備,命懸一發。當時正是靠了典韋守門死戰,硬生生把張繡的兵馬擋在營外,老曹這才逃出生天。

歷史上的描述是,典韋孤身死戰,身披幾十創,死的時候仍屹立不倒,嚇得張繡軍不敢上前。這樣的威風,倒也不愧是和呂布、趙云評價相當的猛人。

當然,這不代堊表典韋就無敵了,若是秦風和李十一不惜代價的猛攻,典韋那百來人畢竟還是擋不住的。秦風求援,應該還是不舍得多死人。

這不是什么壞事,仗打到這個份兒上,的確沒必要再搞出太過慘烈的局面了。事實上,王羽也不想取典韋的性命,若有可能,他還想收服這位猛將呢。

以典韋的性情而論,這當然很難,不過總得試試再說。左右現在岳丈也未必喜歡見到自己,與其尷尬,還不如去前線看看呢。

這么想著,王羽吩咐趙云留守,再叫上太史慈,帶著五百輕騎會典韋。

河內地處山河之間,地形本來就以山地、丘陵為主,為了突襲呂布,曹操在地理上下了不少功夫,從他選擇的這條逃亡路線上就能看出些端詳。典韋設立防線的地方,正好是在兩片丘陵之間,地勢算不上險要,但大隊人馬若要通過,只能在硬沖防線和繞個大圈之間選擇。

青州輕騎長途奔襲而來,然后又激戰了幾個時辰,也沒剩多少體力了,繞遠路未必來得及不說,搞不好在半路就跑不動了也未可知。

同樣出于這個緣故,秦風也舍不得讓弟兄們強沖敵軍防線。仗已經贏了九成以上,主公說即便讓曹操逃了也不要緊,有什么必要讓筋疲力盡的弟兄們和頑敵拼命嗎?

從兩軍陣前慘烈的景象也能看出,秦風也是在進攻受挫后,才做出了避戰待援的決定。

當王羽的將旗出現在戰場上的一刻,青州將士發出了震天的歡呼,對面的曹軍倒是沒多大反應,反正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面對的敵人是多還是少,又能有多大差別?反是秦風、方悅的臉上都帶了幾分慚色。

看著秦風垂頭喪氣的樣子,太史慈嘿嘿笑著,擠眉弄眼的說道:“瘋子啊,早說你沒俺不行吧?你還偏就拍著胸脯逞能,怎么樣,這下吃癟了吧?”

“多你也未必管用,”秦風知道太史慈是在暗示自己,主公不是來問罪的,沒什么大礙,但他和太史慈斗慣嘴了,還是哼哼著反駁道:“你問問無忌和十一就知道了,那黑廝已經打瘋了,就算是你出手,也得做好同歸于盡的準備。”

秦風的武藝不算高,但打起仗來絕對兇悍,看他這副心有余悸的模樣,只能說典青拼命時的兇悍,恐怕比想象中還恐怖。

王羽抬頭看看,覺得典韋黑鐵塔似的身影確實很有震撼力,于是點點頭,道:“窮寇莫追,逢之的決定是正確的。沒必要讓弟兄們和敵人同歸于盡。”

秦風松了口氣,向道路兩旁的山丘指指:“十一帶人繞過去了,再等片刻,應該就能到位,到時候咱們給他來個四面合圍,盡管用弓箭招呼,看那黑廝還逞什么兇!”

王羽這才發現,人群中有不少空鞍戰馬。看秦風這氣憤模樣,他分兵包抄,只怕也沒做什么遮掩,就是當著敵軍的面做的,典韋看到這樣,還死守不退,只能說是要以生命換時間了。

想了想,他干脆翻身下馬,緩步向對面走去。

“主公?”秦風嚇了一跳,正要勸說阻攔,卻被太史慈按住了肩膀。太史慈向秦風點點頭,低聲道:“瘋子,你和無忌在后面壓陣,某隨主公一起上前,定無大礙,只管放心。”說著,他緊趕幾步,追在了王羽身后。

看到王羽過來,曹軍死士也是一陣騷動,最初的百余人到現在已經傷亡近半,還保持戰力的人頂多只有六十左右,基本上身上都帶了傷。

傷最多的就是典韋,—身魚鱗甲已是破破爛爛的,勉強掛在身上而已。甲葉破碎的地方,多半都能看到血肉模糊的傷口,和呂布的戰斗,他本來就不是毫發無傷,之后的逃亡、死戰,更是令他傷痕累累。

以常理來說,傷到這樣的人,已經不是有沒有戰斗力的問題了,而是隨時都可能倒下。但很顯然,或許是某種特性,也或許是強大的精神力量,總之,現在的典韋仍然很可怕。

他抬起手,示意死士們安靜,視線先是在太史慈身上打了個轉,對視時,碰出了一片火花,然后便死死的盯著王羽,眼神兇得像是要殺人。

“你就是王鵬舉?”他甕聲甕氣的問道:“你來做什么?”

“正是。”王羽頷首答道:“本將只是覺得血已經留得夠多了,不想再斷送典將軍的性命。”

“你想勸降?”典韋冷哼一聲,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軍中只有斷頭將軍,沒有投降將軍,你打錯主意了!”

“是這樣么?”典韋的態度、語氣都很不客氣,王羽卻仍是一副云淡風輪的模樣。

“不然你覺得還能怎樣?”典韋斜睨著看過來,估算著彼此間的距離,琢磨著以自己的體力,現在沖上去有沒有拼個同歸于盡的可能。

王羽呵呵一笑,道:“本將只是覺得,典將軍心里應該沒什么底氣,不然怎么光說不練,向本將打量了這么久,就是遲疑著不肯動手呢?”

“那是你站得太遠了,有本事你再走近幾步看看?”偷襲的心思被看破,典韋干脆不再隱藏,雙手握上了戟柄。

王羽像是沒看見似的,只是自顧自說道:“不然干脆這樣如何?你我戰上一場,馬戰步戰任你選,若是本將輸了,戰局自然逆轉,若是將軍輸了,就痛快點放下武堊器,盡早歸奤……怎么樣,典將軍敢不敢應戰?”

“有咚—”典韋下意識就要應戰,可話到嘴邊,看到王羽好整以暇,成竹在胸的模樣,他突然一陣心虛,說不下去了。

王羽從前領軍作戰,經常身先士卒,斬將殺敵都是實打實的。就算公平交戰,自己也不敢說穩勝,現在這傷疲交加的樣子,基本上沒有取勝的可能,頂多也只能嘗試一下同歸于盡。

以雙方的身份,能單挑一場肯定是典韋占便宜,問題是現在不是平時,若是自己真的輸了,誰來斷后呢?

“本將觀典將軍在此,已是置生死于度外,堅持的目的無非拖延時間而已。嗯必孟德兄他早就有所準備,在渡口安排下船只了………”

一邊說,王羽一邊觀察著典韋的神色,心里差不多有了個譜,于是緊跟著又提出一個建議:“不如這樣如何?本將放棄追擊,典將軍你呢,從今天起,就把自己當做一個死人———”

“當做死人?”典韋一愣。

“就當你已經死了,等本將和孟德兄之間有個結果之后,你再活過來。”

“這……”典韋被繞糊涂了。

“我軍已經有數百人迂回包抄了,再加上這里的八百騎,典將軍你真覺得自己抵擋得住么?既然你要拖延時間,那我就滿足你的愿望,但同樣的,你既然已經是個死人了,本將不強求你降于我,至少不能再繼續跟我作對吧?還是說,你寧愿為了成就自己的名聲,就硬要拉著這么多好兄弟一起死呢?”

王羽的嘴皮子多溜啊,三繞兩繞就把典韋給繞進去了。

典韋只是想著寧死不降,但卻沒想過王羽說的這種情況,不降也不殺,又不能回主公身邊,這是個什么狀態呢?不過,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啊……

他轉頭看看,身后的弟兄們目光仍然堅定,但他總覺得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了。是啊,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于人?自己確實沒必要為了自家名聲,硬要大家送死干脆就做個活死人罷。

“君子一言?”他雙手一松,放開了鐵戟。

“快馬一鞭!”王羽微微一笑,這場殺劫終究是化解了。
mea239 發表於 2014-4-19 23:49
九六三章 天下一局棋

“招降曹操!?”

大捷之后的第一場軍議,王羽第一句話就把眾將驚得跳起來。冰火中文binhuo

“主公當三思啊,曹操非是尋常之人,與二位公孫將軍,高、袁、馬、陳諸位皆大有不同,此人胸懷大志,擅長招攬人心,如今已是身負天下士族之望,又精擅合縱連橫的手段……若當真以此人出鎮邊疆,恐怕會適得其反,戰禍連綿啊!”

諸葛亮的反應最快,想了想便整理好思路,語重心長的提出勸諫。

“孔明說的沒錯,那廝心黑手狠,絕對不是善茬!對付這種人,就該窮追猛打,不給他留下絲毫喘息的機會,直接砍成肉泥,這才妥當!”太史慈緊跟著說道。

他和典韋不打不相識,頗有幾分惺惺相惜,對王羽放過典韋的決定是無比贊同的,可曹操……他甚至有些懷疑,主公是不是被大勝沖昏頭了,不然怎么會想出這么個主意呢?

就連一向對人不對事,專門和諸葛亮唱反調的魏延也不贊成王羽的提議,他黑著張臉說道:“別說那曹操未必看得清形勢,就算他識相,可誠明他們的仇怎么辦?難道就讓他們白死了嗎?反過來說,這一仗曹操的兄弟、子侄死了一大堆,他又豈能絲毫不放在心上?”

或許這是青州成軍以來,王羽遭到屬下質疑最多的一次了。他倒是不覺惱火,這個念頭本來也是他在面對典韋時的突發奇想,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遑論其他人?

眾人的反駁也都很有道理。

魏延持的是仇恨論,未盡之意也是在提醒王羽,放過曹操。呂布那邊怕是不好交代。大概是中原戰局的突變給他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所以太史慈對曹操的評價異常的高,認為不能給對方一絲一毫的機會,不然就會存在巨大的隱患。

諸葛亮則是單純從野心和才能來分析,將曹操和現有的幾大諸侯區分開。

目前定下來的五路諸侯各有異同。但共同的特點就是格局有限。

幽州、遼東那二位就不用說了,公孫瓚剛強有余,變通不足,公孫度則是一心盯著遼東那一畝三分地;馬超和高、袁都是被打服了的,前者還和王羽有了姻親關系,只要王羽健在一天。他們應該也不會鬧出什么亂子來。

陳家的底蘊比其他四家都深,但那父子也不是什么有大志的人,只要在海外開拓中能看到切實的利益,想必也不會再有反復。

但曹操不同,他是真正的梟雄。挫折只會讓他成長,時間給他帶來的是新的力量。真把他當做公孫瓚對待,或許能少留點血,少打幾仗,但幾年,或是十幾年后會怎樣呢?搞不好他會串聯起一幫諸侯反攻中原,搞得天下大亂吧?

王羽沒有反駁,也反駁不了。他耐心聽了一陣子,見沒有更具代表性的意見了,這才抬抬手,待眾人安靜下來,他慢悠悠說道:“諸君的意見都沒錯,不過你們似乎都沒理解我的意思,我說的招降,不是給他諸侯的地位,而是將其收歸麾下,做為治政之臣。”

一片寂靜。

連諸葛亮都愣住了。啞口無言,其他人也都是面面相覷。

這個提議比先前的那個更匪夷所思,不過倒是把眾人提出的異議解決了一大半。

青州執行的是軍政絕對分離的政策,即便是在戰局最緊張的階段,也沒出現田豐或是國淵掌握兵權的局面。反過來也是一樣,武將插手內政也是絕無僅有的。若是真讓曹操到內政系統任職,風險一下子就降低到可以接受的程度了。

搞定了曹操的好處遠不止這些。正如諸葛亮所說,曹操乃是反青州的士族眾望所歸,他若頑抗到底,或者戰死沙場,很可能會鼓舞反青州勢力繼續戰斗下去,可他若是降了,縱然還有頑固分子在,整個反青州的士族陣營也會分崩離析。

當然,以目前的形勢而言,這些士族翻不起什么大浪來,鐵血肅清也只是多耗費些時間。但若放眼將來,這樣做就得不償失了。

青州的擴張速度一直很快,而即將要進行這場大擴張,更是規模空前。當年打平袁紹,奪取冀南諸郡,人才就緊張過,全靠王羽調整政策,收編了一部分士族才解決問題。而接下來的這場擴張,需要的人才可不是幾倍這么簡單,青州軍眼見著就要全取中原了!

如果能和平解決大部分士族,不使用太激烈的手段,還可以完整的得到那些世家的傳承——或是文獻,或是技術,又或其他些什么,戰爭最容易破壞的就是這些東西。

總之,若能招降曹操,肯定是利大于弊就對了。

太史慈嘟囔著說道:“曹操那廝……怕是不會輕易就范吧?”

“降不降是他的事,只要咱們把態度亮出來,場面做足,告訴天下人主公有容人之量就足夠了。”趙云突然插話道:“當然,該打咱們也得繼續打,不能給他用緩兵之計的機會,等到他窮途末路了,何去何從,就沒多少選擇的余地了。”

“原來是這樣!”諸葛亮眼睛一亮,顯然是被趙云提醒,想起了什么:“主公要消除的只是士族壟斷朝堂的種種特權,并非不允許世家存在,但由于過去種種,難免讓世人誤會……就亮自身而言,當年也曾經誤會過主公呢。”

他自嘲一笑,接著說道:“借助這場招降的談判,正好對新政做個宣傳,也算是提前做個鋪墊,正是兩全其美的法子。主公的眼光果然長遠,亮望塵莫及也。”

“罷了,別來這套。”王羽抬手指指諸葛亮,笑道:“孔明,拍馬屁什么的不適合你,你還是做好鐵面軍師這份差事吧。”

眾將也都跟著笑,氣氛頓時輕松起來。

“既然定下了。就當盡早安排。孔明你這就修書回高唐,著文舉、正平速來帳下聽用。”

“臣這就去辦。”諸葛亮應聲而去。

王羽轉向方悅,吩咐道:“無忌,你辛苦些,帶人去東面迎一迎。看看文和、坦之他們什么時候能到,需不需要增援。”

“主公放心!”方悅起身應命,回答的雖然很大聲,但眼神看起來卻有些游移不定的樣子。

王羽擺擺手,斥道:“怎么?有話就說,這么婆婆媽媽的算什么?”

“末將是在想。高唐那邊……”方悅顯得有些遲疑。

這場大戰的最后一個懸念就在東線。東線留守部隊的兵力有限,面對的對手卻非常強勁,一旦有個閃失,無論是高唐失陷,還是被夏侯淵尋機攻取泰山道,襲略青州。都會對天下局勢造成相當大的影響。

騎兵是沒辦法及時增援了,從太原一路到河內,幾乎馬不停蹄,最后這場大戰更是激烈無比,將士們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再要長途奔襲,去救高唐,那就真要應了那句:百里而趨利者。必蹶上將軍了。

從距離上來說,讓賈詡和周倉水路并進,急行回援才是最穩妥的。而王羽的命令卻是要賈詡趕來匯合,進而圍攻洛陽的套路。

“高唐那邊有文遠、子敬他們在,不怕對付不了孫策和夏侯淵,就算真的打不贏,也不至于一敗涂地。以子敬和叔至的穩重,若真有什么麻煩,求援信早就到了。”

王羽并非不擔心,但高唐那么遠。擔心又有什么用?真是打了大敗仗,分兵回援就成了添油戰術了,與其浪費時間趕路,還不如集中全力先拿下洛陽再說。

現在的洛陽,并未經歷過歷史上的那場慘絕人寰的大浩劫。曹操若在洛陽設立防線,屏蔽南陽、荊州也是個麻煩,還是趁你病,要你命,先把這個籌碼搶過來再說。

賈詡來修武的路上,還有李典的五千精銳擋著,王羽打算把這支有生力量也吃掉,徹底孤立洛陽。

吩咐過方悅,王羽又叫過李十一,讓他去于禁軍中傳令,先是圍堵李典,然后三路大軍齊頭并進,拿下洛陽。

戰后還有不少善后的事務,趙云、太史慈也先后領了軍令去忙,魏延卻是磨磨蹭蹭的不肯走,等到沒人了,他才湊過來提醒道:“主公要收降曹操,溫侯那邊……”

“嗯,岳丈那邊,我自會去說,文長有心了。”王羽點點頭,起身要走,卻見魏延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有些不耐煩了,斥道:“我說文長啊,你這鬼鬼祟祟的是想干嘛?就不能痛快點一次說完么?”

魏延摸摸后腦勺,訕訕道:“某就是有個想法……主公,您不覺得咱們隱霧軍還有點不足么?”

“嗯?”王羽停下腳步,轉頭看了魏延一眼,若有所思的笑了:“你繼續說。”

“別的都還好,潛伏夠隱蔽,突襲夠犀利,刺探情報也很得力……”魏延一邊觀察著王羽的神情變化,一邊緩緩說道:“就是,嗯,打硬仗的本事差了點。”

王羽不以為忤,反問道:“文長,隱霧軍是你該管,你有什么提議?”

魏延抓著頭皮,有些發急:“誒,主公,您怎么還不明白呢?就是,就是那個啊……嗯,循義練兵很有一套的,陷陣營的戰法和咱們隱霧軍也很搭調,所以,所以呢……”

他面色本來就深,這一發急更是紫里透紅,看得王羽肚里好笑。

不愧是魏延,果然是無利不起早啊。盟軍才遭重創,這就惦記起盟友的家當了,把陷陣營和隱霧軍合二為一?還真別說,很棒的主意呢,我喜歡!

“嗯,知道了。”心里這么想,王羽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點點頭,嗯一聲,然后就那么揚長而去,留下魏延在原地抓耳撓腮,郁悶非常。

雖然有點不仗義,但這主意本身是好的啊,有了高順和陷陣營,那隱霧軍就不比疾風軍差了,在接下來的戰事中搶起功勞來,絕對是一等一的啊。

這么關鍵的問題,主公咋就不給個準信兒呢?這真是讓人神傷啊。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4-21 18:18
九六四章 窮追猛打

開元三年,四月二十七,大將軍曹操率圍攻小修武不下,被迫與膘騎將軍的主力騎軍會戰于野,大潰。以此為開端,天下風云徹底被攪動起來。

同日,賈詡統關平、李斌眾將進抵汲縣,守將李典不敢怠慢,欲死守汲縣,拖延賈詡部行程,為主力贏得時間。

激戰一直打到了黃昏時分,李典憑借在指揮上超水平的發揮,加上將士效命,眼看著就守住這一天了。誰曾想他剛松了一口氣,主力潰敗的噩耗便已傳來。

雖然李典可以設法封鎖消息,可那顯然是沒意義的。現在青州軍的注意力還集中在曹操身上,他還有點希望逃,等到王羽的目光轉過來,恐怕就只有困死在汲縣的份兒了。

李典自知大勢已去,棄城而走,賈詡得到消息比李典還要早些,準備充足,揮軍而上,一路銜尾追殺。

逃到黃河岸邊時,李典的五千精銳已是損失殆盡,只剩下一千多殘兵。雖有渡口可過河,但夜幕之下,一條龐大的火龍在對岸突然現身!不用問李典也知道,于禁也到了。

前無去路,后有追兵,李典的殘部士氣一落千丈,直接跌到谷底。李典有自知之明,也沒打算要逆天,直接遣散部眾,自己帶著親兵嫡系,投河而逃,就此不知所蹤。

李典的家族本就是世居大野澤的豪強,水性好得很,以當時的情況而言,他做出的應該是最恰當的選擇了。

解決了李典,青州軍身后再無其他威脅,得以全力西進。翌日,王羽與賈詡、于禁諸將相會于扈城亭,召開大型軍議,定下了洛陽攻略。

四月二十九,于禁率羽林軍進抵虎牢關下,招降不從,旋即展開猛攻。

虎牢關乃是洛陽東面最重要的門戶,堪稱天下第一雄關,原本由夏侯憚鎮守,當日王羽親率主力圍攻也未能克之。不過時過境遷,夏侯悍已經死在了小修武,麾下的精銳部隊也不復存在。留守的夏侯恩、夏侯杰兄弟雖然忠心可嘉,但能力和兵力都遠遜于之前的夏侯悍。

因為不敢出擊,二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羽林軍從容布置,于禁也不客氣,一口氣架設了近百架重型投石車!

除了火燒連營之外,投石車齊射大概是冷兵器時代所能見到的最宏偉,最壯觀的景象了。數以千百計的石彈飛入蒼穹,鋪天蓋地,遮云蔽日,仿佛直接戰場帶進了九幽黃泉!石彈在空中互相碰撞,發出噼里啪啦的巨響,像是一道道霹靂凌空劈下!

除了石彈,還有火彈!也不知于禁是得了王羽面授的機宜,還是自己從白隆奪口戰中得到了靈感,羽林軍擲出來的火彈不但有特別容易燃燒,落地后還會發生爆炸的,而且還有那種煙特別濃,離近了直接能把人熏個跟頭那種。

夏侯兄弟雖然不能說是倆廢物,但同樣離名將也很遙遠,根本拿不出正確的對策來。

不但沒有對策,夏侯恩更是在第三輪的火彈齊射中,被一枚火彈砸在身邊,卷入爆炸,當場身亡。夏侯杰膽子本來就不大,看到堂兄死在身邊,死狀慘烈之極,嚇得魂飛魄散,直接暈死過去。

得知主力潰敗的消息后,守軍本就戰意不濃,全仗夏侯兄弟恩威并施,這才勉強迎戰。等看到敵軍使出了這么恐怖的手段,兩個主將又是一死一暈,守軍戰意全消,直接打開城門,伏地請降。

城門打開的一刻,距離于禁兵抵城下,總共不過一個時辰,差不多創造了攻城戰的記錄。

虎牢關易手,洛陽東面門戶已是洞開,周邊各城哪里還敢頑抗?當天,虎牢關周邊的榮陽、光武、京縣等城池便已易幟,守將們帶著兵將沿途跪迎羽林軍到來,情景堪稱一絕。

隨著消息的傳開,曹軍開始進一步動搖。第一個斷然采取行動的是成皋守將呂通,其后,旋門關守將張普,偃師守將霍性紛紛來投。

從出兵到抵達洛陽城下,于禁一共只月了三天半的時間,打的仗更是只有開頭在虎牢關那一戰,名副其實的來了個長驅直入。

若只是這樣,曹操或許還能想辦法抵抗一下,但他根本抽不開身。與于禁一同進軍的還有關平、李斌的泰山軍以及周倉的水軍。

本來河內還有于毒的河內叛軍在,只要他們拼力抵抗,還是可以給關平制造不少麻煩的。但于毒可不傻,他之前投靠曹操,主要還是因為與張燕的舊怨,當時曹操和王羽還呈現出勢均力敵的態勢。可現在傻子都能看出形勢消長了,于毒這樣鼠首兩端的家伙怎么可能甘心給曹操陪葬?

剛得到修武之戰的消息,他就直接跪了,無條件投降。

有了于毒這個地頭蛇的幫助,關平根本不需要分散兵力安定地方,確保糧道,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前進就可以了。

結果,泰山軍比羽林軍還快了一天,只用了兩天半就進抵孟津渡,將兵力沿河展開,隨時準備渡河。

有這么一柄利劍懸在頭上,曹操哪里還敢有什么多余動作?別說救虎牢關、成皋、偃師了,他不向那里求救就算好的了。

曹操本來是指望著王羽分兵回援高唐,可以死守洛陽一段時間,等荊州兵馬來援,徐圖恢復的主意。沒想到王羽連看都不看高唐一眼,只是死追著他不放。

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放棄洛陽南下,改以荊州為根據地。

去關中也是個辦法,在那里,他可以背靠益州的援助,效法當年的秦國。不過關中太過殘破,根本沒辦法當做長期的基業來經營,西涼的馬超等人又投靠了王羽,很容易被兩面夾擊。從戰略上來說,關中和荊州太遠,很容易被從中切斷,到時候就變成困死在關中了。

衡量之后,他還是覺得退守荊州是最穩妥的。

雖然荊州也有劉表在后方搗亂,但荊州向西可以聯系益州,向東則有江東軍呼應,經營得當的話未嘗不能據此與王羽分庭抗禮。

曹操留下劉馥、呂常守洛陽為自己斷后,又派人傳令曹洪、鐘蒜,令其不必死守長安,也不須耗費兵力維持與荊州的通道,必要時可以棄守洛陽,退往扶風甚至漢中。

總之,就是在敵人背后放一顆釘子,讓對方時刻不能放松警惕。這也有助于盡快將益州拖進戰場,分擔荊州、江東兩家的壓力。

當然,曹操最大的希望還是在東線。既然王羽不回援東線就還是己方占據上風的,一旦取得突破,那洛陽的得失,就沒那么致命了。

除了戰略形勢之外,迫使曹操放棄洛陽,大踏步后退的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青州方面放出來要招降他的消息。

曹操不是容易服輸的人,除非能以此為籌碼用緩兵之計穩住王羽否則他根本就不會就此和王羽展開談判。可問題是,他不愿意別人不一定會這么想。

所謂樹倒瑚稱散,大廈將傾之際,人心本來就很容易散掉,再聽到這樣傳聞,軍心士氣都是大幅動搖。

就拿投降的那些人來說霍性、呂通都是世家名門之后,按說沒那么容易屈服。可王羽招降曹操,既往不咎的消息一經傳開,這些人頓時就沒了顧忌,不擔心被事后清算了。

荊州本來就是新附之地,王羽還可以通過黃、龐兩家安撫串聯,曹操若是繼續在洛陽死撐,很容易后園失火,到時候他就真的無家可歸了。

大半年以前,曹操先后平定關中、荊州,勢力擴張數倍,帶著十萬雄師,意氣風發的北上洛陽,欲與王羽爭鋒,定鼎天下。

誰知才過了這么點時間,他就被迫要從洛陽逃走,隨行的文臣武將只剩下不到三成,兵馬更是只有三千殘卒,怎叫一個凄涼能夠形容。

最后望了一眼洛陽城,他毅然轉頭,全心全意的為孫策和夏侯淵祈禱起來。

戰爭最后有可能成為轉折點的就只有東線戰場了,若勝,這盤棋就還有得下,若事由不諧……任自己如何布置,恐怕也只是螂臂擋車了,到時,莫非真的只能川……”

想到王羽放俘虜回來轉達的原話,曹操突然發現自己莫名的有些動搖。若降,一生雄心壯志固然變成了夢幻泡影,卻能保全家族,還有施展才華的機會,或許真能……

不,自己是何等人也,豈能屈居人下!他用力搖搖頭,像是要把這些怪異的念頭從腦海中甩出去似的,搞得身邊的幕僚無不詫異,繼而都是悲嘆:時局不利也就罷了,現在連主公都不正常了,這前途,還真是一片黑暗啊。

“岳丈,您當真不在意?”在發動輿論之前,王羽正與呂布做著最后的確認。

“你當某是什么人?小肚雞腸的婦人么?你要招降曹孟德就只管去做,與我何干,何來問我?”呂布揮揮手,老大不耐煩的說道。

“岳丈大人大量,果是我輩后生小子的楷模啊。”

“少來這套。”呂布抬眼看著女婿,突然問道:“不過,你許的重諾好像有點過火了吧?曹操那廝賊猾著呢,恐怕不是你空口說些漂亮話就能騙得住的。”

“這話卻是從何說起啊?小婿好歹也是一方之主,豈有虛言騙人的道理?”王羽攤攤手,很無辜的樣子。

“哼,你騙過的人還少么?”呂布冷哼一聲,道:“某只是奇怪,你竟然許他永相之仙……”那你準備把田元皓擺哪里呢?”

“您說的是這事啊?”王羽恍然笑道:“元皓當然是另有任用了,岳丈有所不知,元皓的才華雖高,但為人過于方正了些,從前青州的主要矛盾是對外,內部當然要用最有效率的雷霆手段治理,可到了太平年月,內政就不能一直緊繃著了,須得張弛有度才好,小婿計劃著……”

“這些你不用對我說,”呂布一聽這些繁瑣事務就頭疼,擺擺手攔住王羽話頭:“反正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就是想把曹操那廝拉過來做牛做馬,等利用完了,就給孔明、士元那幾個小家伙騰地方是吧?”

“也不能這么說啦,長江后浪推前浪,一波新人換舊人么,這是正常的自然規律,可不是小婿處心積慮什么的。”

“任你說得天花亂墜,那廝鐵了心不搭理你,不也是白搭?”呂布的語氣中帶了點幸災樂禍的味道。他倒不是想拆王羽的臺,他只是看到王羽那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模樣就不爽。

“那也不一定,他現在還有東線可以指望,但若東線敗了,這個指望沒了呢?”

“你就這么有信心?還指望著反敗為勝?”呂布看著王羽,滿臉狐疑。

“兵兇戰危,這種事誰說得準?不過事到如今,也只能信任文遠他們了,不是嗎?”王羽抬起頭,悠然東望,聲音不帶絲毫波動。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4-22 15:32
九六五章 強渡黃河

激流如箭,水聲震耳。

孫策手按佩劍,仕立在大河之畔,望著滾滾波濤,奔流不回,一股濃烈的悲壯在胸中回蕩不息。

他還沒得到修武大戰的消息,但王羽南下的情報卻在第一時間被送到了他的面前。盡管羽策打從心底里不認為曹操會敗給王羽,但于禁、賈詡各部的動向卻已表明,曹操已經成了眾矢之的,有被圍殲的危險!

當然,曹操用兵老道,不會那么容易就范。可有一點是不存在疑問的,那就是時間已經變得相當緊迫了。

沒有時間繼續與敵人周旋、試探了,要么進,要么退。退,不符合孫策的性格,會讓他無顏見江東父老;進,則是破釜沉舟,不留退路的亡命一搏!

高唐空虛,守衛者的兵力不足,卻擁有黃河天塹可以憑依,羽策和夏侯淵進兵途中最大的障礙就是這個。

河岸線這么長,孫策本來覺得尋一處薄弱點渡河不難。結果實際一操作才發現,敵人比想象中難纏得多,高唐至櫝平這段距離上,敵軍竟是處處布防,一點空隙都沒留下,給渡河帶來了極大的困難。

在河對岸主持大局的陳到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名將,但此人卻將細致謹慎四字發揮得淋漓盡致。在對峙的這幾天,剁策一共發動了十次以上的試探攻擊,夜戰、突襲、聲東擊西、瞞天過海等策略挨個用了個遍,卻始終沒能在對岸的防線上撕開缺。。

時至如今,留給孫策的選擇變得越來越少,最終他心一橫,準備發動強渡。

為了配合羽策的攻勢,夏侯淵已經于兩天之前率部離開,向東急行,目標直指濟南國西面重鎮——歷城。

夏侯濾這么做走出于圍魏救趙的目的,若不能對張遼、黃忠進行有效牽制,強渡朝間的江再軍面對的就不僅僅是被半渡而擊的麻煩,還很容易陷入兩面夾擊的危局。

孫策心知,夏侯淵毅然東進的目的,未嘗不是想通過對青州腹地的攻擊,化解青州軍對曹操主力的圍攻之勢。可既然兩家一直肩并肩的戰到了現在,細節上就沒必要分得太清楚了。

在情在理,他都只能將強渡進行到底!

就在修武大戰的隔天,剁策親自督師,向黃河北岸展開了強攻。

擔任先鋒的是陳武、韓當兩員大將率領的一萬江東精銳,羽策自領一萬兵馬居中,以為后勁,劉備帶領五千人馬在后方警戒的同時,還擔負著指揮遠程部隊的職責。

朱桓奉命為大軍建造浮橋。在他的指揮和逼迫下,上萬民壯腰里栓著吹漲了氣的牲口尿泡,扛著木板、竹竿和繩索跳進了漓急的河水之中。

黃河水本就以水流漓急而聞名,驚濤怒吼著撞擊在礁石上,人要是被卷進去,一下就會被拍進水底,被漓流卷走。婁可怕的是水下的暗流和水面上成片的漩渦,無論水性有多好,只要被卷進去,就是九死一生。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隨著浮橋漸漸成型,開始向河中心伸展,對岸的青州人坐不住了。

他們不是宋襄公,不知道讓敵人從容渡河列陣而戰的美德,數千甲士迅速集結起來,沖向岸邊,用木盾豎起了一道長墻。木墻后,又有人推來三十多輛弩車,驅使牛馬絞開弓弦,將九尺長的弩箭搭上了弩床。

黃河不光水流急,水面上風也很大,距離遠時,尋常弓箭根本無法給對方制造麻煩,強力的床弩自然是最恰當的選擇。

滔滔水聲很快就被弩箭破空帶來的呼嘯聲所掩蓋。

第一個,人倒進了河水里,被浪頭輕輕一卷,黃色的河水中泛起了一圈紅色漣漪,很快消失不見。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在水中艱難跋涉的民壯們無處閃避,眼睜睜地看著一根又一根粗大的木材飛來,同時穿過幾個人的身體。

民壯們亂作一團,想逃,在漓急的水流中根本無處可逃,離開了浮橋,只會被波浪卷走。嗯退,退路又被自己的同伴擋住,而浮橋的起端,幾百名手持長矛的督戰隊兇神惡煞地逼上來,退過去也是死路一條。

哭喊聲漸漸響亮起來。

民夫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這樣的升斗小民,為什么要承受這樣的危險?難道就是因為身在郭使君治下嗎?

“不要亂,不要亂,只要把橋建到河心,就算完工!出力干活的都重重有賞,每人十解票米!”朱桓帶著十幾名侍衛冒著喪生命的風險跑上了半截浮橋上,用盡全力的高喊著,用恩威并施的辦法鼓舞民夫們的勇氣。

“別怕,咱們弩車也上來了1”身后的河岸上也傳來了弩矢絞弦的,吱呀,聲。

夏侯淵輕兵東進,看重的是速度,將兵身上只帶了五日的干糧,完舍是破釜沉舟的架勢。剩余的器械和糧秣,他一股腦的都留給了有攻堅需要的孫策。

江東軍手上的這些仿制品,質量是要比青州軍的遜色一些,但卻強在數量夠多。羽策一聲令下,上百具床弩和投石車同時發威,正在河中亂作一團的民夫們覺得頭頂上的光線暗了暗,下一刻便聽到了河對岸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和凄厲的慘呼聲。

“不許退,不許退!繼續造橋,后退者視為逃兵,格殺勿論!”

朱桓的督戰隊舉起了長矛,將逃上岸的民夫捅死在岸邊,血順著河水散開,和被弩箭射死者的血融在一起染紅了半邊河面。前進亦是死后退亦是死無可選擇的民夫們只能認命,一邊用繩索綁住搭浮橋用的竹竿、木樁,一邊向諸天神仙祈禱,盼望著能夠平安生還。

對時還在繼續。

更多的青州軍從其他地方集結過來,舉著盾,推著弩車,越來越多的弩車將目標從民夫身上,轉向了時岸的江東弩兵。

“架弩!”弩陣前方,一員銀甲武將高舉長槍,威風凜凜。

“架弩……”幾十名親兵齊聲高喊。號角聲中,幾十名士兵同時發力,弩臂吱吱嘎嘎抗議著,慢慢被拉成半弧,兩名壯漢高聲吆喝著抬起一根巨弩,狠狠卡在弩槽上。

幾百名弩兵重復同樣的動作,五十多根包鐵巨弩在陽光下耀眼生寒。

“風!”銀槍重重揮落,蘋起一陣狂風。

“嗟!”五十多支死亡之矛帶著風聲飛上了半空,掠過河面,向敵軍砸了下去。

第一排江東士兵舉起的盾牌被砸得粉碎,一片狼藉中第二排盾牌豎起。頃刻間,第二排盾牌也坍塌下去,幾根遲發的巨弩穿越死尸之間的豁口,飛向了江東軍正在張開的弩車。

“舉盾,保護弩車,舉盾,保護弩車1”督戰的江東武將喊得聲嘶力竭。

床弩和投石兵算是新兵袖,因為是在遠離一線的地方作戰,武將們不愿意在此浪費精銳力量,所以多半都由輔兵充當。

輔兵的勇氣有限,被這慘烈的景象嚇到,大部分做了鳥獸散,只有少數勇悍者不顧生死地舉起小圓木盾牌,在自家的弩車前擺出半圓型陣列。但夠空飛而來的巨型弩矢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擋,所過之處,唯見盾牌四散,人倒飛,被保護的弩車上空,憑空下起了一場血雨。

江東弩車發射的頻率瞬間被打亂,雖然也拼力還擊,但隨著越來越多的青州軍集結起來,弩車的補充速度也很快。而且,青州民兵的戰力未必比江東軍高,但他們訓練有素,在慘烈的對射中還能進行調整,即便弩車數量比較少,在對戰中卻絲毫不落下風。

弩矢往來呼嘯聲中,江東軍的床弩和投石車陣漸漸變得稀疏起來,數量漸漸與對面持平,繼而落在下風。但他們的犧牲也沒有白費,失去了床弩的威脅,浮橋的進度畢竟是加快了。

等到遠程對攻漸漸分出勝負,青州軍在數量和質量兩方面同時取得優勢之時,浮橋已經延伸到了大河中央。

黃河雖然不像長江那樣,動輒幾十里江面,讓人望而興嘆,但也不是尋常的江河所能比擬的。孫策特意選擇的這段河面大約有三、四里的寬度,浮橋延伸到河中央也只能說是有個好的開端。可看到浮橋延伸到河中心時,江東軍陣中卻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

隨著韓當一聲令下,堆放在河岸邊緣,看起來像是筑橋材料,被繩索連接在一起的圓木被整排的推落水面,猛一下沉之后,旋即漂浮了起來。

“兒郎們,隨我來!”陳武一馬當先的跳上木筏,吼聲如雷。他左手挽盾,右手持戟,站在制作粗糙的木筏上,身形竟是穩如山岳。

“殺!”江東軍紛紛登上木筏,前面有人拉著半截浮橋上垂下來的繩頭,后面有人劃槳撐篙,竟是飛快的向前行進起來。

更多的木筏被推下水,更多的士卒登筏而前,如同螞蟻一般,攀在三座浮橋兩側,一眼看過去,仿佛河面上憑空冒出了一座河心島。

“俗語說:北人騎馬,南人擅舟,果然不虛。”看著江東軍以木筏渡河,如履平地的模樣,王墨感慨非常:“不過他們是不是太急了?若是等浮橋再向前伸延出幾百步,說不定還真能一口氣沖過來。”

陳到沉吟不語,只是凝神觀望,須臾,他突然臉色驟變,失聲道:“不好!那木筏不是為了渡河之用,而是為了快速造橋!”
w23164598 發表於 2014-4-23 18:46
九六六章 搶灘登陸戰

江東軍的確用了一種特別的方法在造橋。

那些木筏就是事先造好的橋身,在首尾處,都留下了鐵制的搭扣或是木楔等機關,到了浮橋前端,只要將木筏的尾端一抬一柱,就可以快速連接起來。

這樣造出來的浮橋,平穩性肯定是相當差的,一個浪頭過來,整座浮橋都會變得七扭八歪的,尋常人別說在上面走了,恐怕是站都站不穩當。不過,這樣做的好處就是造橋的速度百倍于前!

不光是速度快,風險也小了很多。搭浮橋的民夫手無寸鐵,身在水中,想躲也沒處躲,木筏上的卻都是精銳士卒!

他們拔堅持銳,在風頭浪尖上站得穩穩的,仿佛腳下的不是簡陋的木筏,而是不懼風浪的樓船一般。

他們熟練的操作著檣櫓,木筏破開濁浪,飛速向前,浮橋隨之向對岸迅速延伸,眨眨眼的工夫,就已經將距離縮短至百余步!

這就是最擅水戰的江東軍!在波翻浪涌之間,就是他們最能大顯身手的戰場!

“放箭,放箭!攔住他們,砸斷那幾座橋!”鼓號聲中,看州的軍官們喊的聲嘶力竭。

除了高唐的三萬民兵之外,還有從其他地方趕來助戰各路人馬,集結起來也有接近兩萬。不過,由于剁策在渡河之前,一直來回機動,青州方面始終無法將兵力集中起來,只能在漫長的河岸線上拉開。

這就是被動防御的壞處,就算兵力更多,但得不到主動權,就只能見招拆招,追在對方的身后疲于奔命。

但不這么做也不行,若是失去黃河天險,單憑五萬民兵肯定沒辦法擋住報了破釜沉舟決心的三萬江東精銳。

按照陳到的想法,最佳的策略就是將戰事演變成一場消耗戰,借助地利的優勢,將敵軍牢牢的擋在河對岸。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就只能將戰線拉開,他率領部分精銳部隊隨孫策機動,其余的部隊平均分布,等到決戰之時再行集結。

這個策略算不上多高明,只能說是中規中矩。不過,就目前的形勢而言,陳到的確也沒必要搞得太復雜。計謀是把雙刃劍,用好了能以弱勝強創造奇跡,但弱勢一方也要冒著巨大的風險,一旦被敵人識破沒能算計到對方,自己就要倒大霉了。

陳到的對策沒有出彩的地方,但同樣也沒有明顯的弱點。當然,表面上看沒弱點不代表沒辦法創造出弱點來,江東軍現在的奇兵突出就是要打個時間差,趁著青州軍沒有完成集結發動雷霆一擊進而達成突破。

陳到、王墨發現了敵人的目的,自然不敢怠慢,令旗招動指揮所有遠程部隊向河面上的浮橋發動猛攻。

弩車和投石部隊都不再追求齊射和最大殺傷,而是以盡可能快的速度完成射擊,箭矢和石塊漫天飛舞,整今天都黑了下來!

上百斤的石彈,九尺長的包鐵弩矢,再加上各式羽箭,仿佛雨點般落下來,將大半個河面前覆蓋住了。

江東軍這邊也不甘示弱,剁策一聲令下,殘存的幾十架弩車和投石車全力反擊,劉備的部將廖化更是身先士卒的帶著弓弩手沖上了浮橋,以命搏命的向對岸的敵軍遠程部隊發動攻擊。

戰斗,瞬間進入了白日化。

每時每刻都有生命在謂零。

連黃河都變了顏色,隨著戰死者的增多,河水變得越來越紅,越來越猴,稠得幾乎凝滯!

眼前這場面,若用慘烈來形容,未免有些單調;可用悲壯代之,又總覺得差了幾分味道。

從兩軍的將士身上,看到的是前赴后繼的忠勇和無畏,前面的袍澤倒下,后面的人毫不猶豫的踏步向前,迎著撲面而來的危險,放聲怒吼!

但若從河水中那些民夫身上,卻只能看到悲涼。

他們不是江東豪杰,為了君王的野心和霸業而戰;他們也不是青州的健兒,懷著馬上取功名的豪情壯志,為了保衛家園,開創太平盛世而戰;他們只是一樣可憐蟲,在刀劍的逼迫下,連維持從前那螻蟻般卑微而輕賤的生活亦不可得的無辜者。

可他們的傷亡偏偏是最為慘重的。

在遠程對射中處于下風的江東軍,很順手的將民夫們當成了擋箭牌。無視后者的哭喊、哀求,用他們眼中卑微如塵的生命,換取浮橋不斷向前延伸,每向前一寸,就要付出若干生命“

聲勢浩大的遠程攻擊終究沒能對浮橋造成致命的破壞。

那些木筏拼接成的浮橋,橋身主體都在水面之下,還會隨著波濤搖擺不定,不但很難命中,即便擊中了,也造不成太大破壞。

南岸這部分浮橋倒是高出水面,可距離卻遠了不少,即便是最強勁的弩車,被距離削弱后的殺傷力,對人的威脅仍然不小卻不足以破壞堅固的浮橋。更遑論還有在刀劍的逼迫之下,不斷對浮橋進行修補的民夫在,即便有些破損,也很快能得到修復。

激戰進行了兩個,多時辰,終于,在午時三刻,第一塊木筏搭上了北岸的河床!

三萬江東將士歡聲雷動。

陳武、韓當同時發動,揚盾舞刀,身先士卒的沖上北岸。水鄉中長大的江東子弟們水性超凡,搖擺不定的浮橋對他們無法造成任何影響,如履平地般的在橋上飛馳而過。

沖上北岸,他們緊接著展示了自身良好的軍事素養,沒有急于沖向敵人,而是在兩名先鋒官的指揮下快速整隊。重甲兵、刀盾手靠前,長槍兵、輕甲兵居中,弓箭手墜后,一個個小的方陣快速在河對岸成型。

青州軍蜂擁而上,試圖搶占河灘,將劃劃上岸的敵軍拍回水里去。

可是,由民兵組成的青州軍終究是慢了半拍,沖上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憑借快速建立起來的方陣,江東軍堅若磐石般巍然不動,硬是擋住了優勢青州軍潮水般的攻擊,將其一次次撞得粉碎。

不但如此,在初步站穩腳跟之后,他們立刻開始將陣地向橋頭兩側延伸,為后續過河的袍法騰出足夠的空間落腳。

過午的陽斃正烈,照得河面鮮紅猶如火焰,無數江東勇士穿過仿佛在燃燒著的河流,用自己的血或敵人的血,在這幾欲吞噬天地般的血紅上再加上濃重的一筆。

“好,好!休穆,你在這里壓陣,某當直取陳到、王墨的人頭!”孫策看得熱血沸騰,按捺不住的就要親自上陣。

“主公不可!”朱桓被嚇了一跳。這和絞殺戰最為兇險不過,四處都是刀劍長矛,稍微脫離己方戰線,就會起到四面八方的攻擊,任你三頭六臂也難抵擋,這時候讓剁策上去,發生萬一怎么辦?

再說了,眼下攻勢迅猛,只是因為對方低估了江東子弟的水上功夫,認為那浮橋一次無法通過太多人,一時措手不及而已,沒準兒什么時候就會發生反復呢。

朱桓很了解自家主公,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攔著孫策,不過他至少要延緩剁策的出擊,要將最精銳的力量,在最恰當的時間點上,投入到最關鍵的地方。

他抬手向對岸一指,沉聲道:“主公,前面已經有了子烈和韓老將軍,子烈在前方強沖硬打,韓老將軍在后壓陣已是很完美的組合,兵力再多,橋頭那點地方也展不開。青州軍擋不住他們的鋒芒,肯定要設法反制,若是反制有效,主公再出手不遲。”

孫策循指望去,看見了陳武的身影。

江東武將給后世人的印象,多半不以武力見長,除了孫策、甘寧、太史慈之外,就沒有能被列入一流之列的。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是個誤解,江東武將的武力之所以被憑借的較低,主要還是因為他們多半都是騎術不精。

戰場上廝殺,有馬、沒馬的差別是很大的,騎術精良與否,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標準。

陳武的武藝并不差,但他是水賊出身,只擅長水戰和步戰,當初青州、江東兩家比武,若比的是步戰,陳武也許打不過趙云、王羽,但肯定不會輸給張郃。

眼下正是最適合他發揮的場合。

只見他長戟一揮,周圍瞬間被掃出了一塊空隙,然后他踏前一步,揮戟橫掃,空隙瞬間增大,身后的江東軍迅速跟上,將他沖殺出來的空隙補滿,將青州軍向遠處擠去。

就是這樣大開大合的招式,硬是在青州軍整齊的方陣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距離太遠,以剁策的眼力也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倒在陳武的長戟下,他只看到對方那身皮甲慢慢變得通紅一片。

然后,他看見長戟斷裂,被陳武順手砸進敵軍陣中,砸倒了一名旗手。

接著,他看見陳武手兩手各抓一柄戰刀,橫砍豎劈,如入無人之境。

江東軍在對岸進展得這么順利,倒有小半功勞要落在陳武身上。

這和場面,本就是武將們盡情展示勇武的時候。

“有道理。”羽策點點頭,壓下胸口狂涌的戰意,手指在雪亮的刀刃上撫過,眼中殺氣四溢:“等等看也好,若要壓制子烈,大概也只有陳到出手才行,等他出來,某正好斬他項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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