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大仙河 作者:貪杯戀色好殺人 (連載中)

cx_2131 2013-7-26 20:42:2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8 11766
cx_2131 發表於 2013-7-26 20:54
10 全家盡奇葩

       河洛城這種地方,修士搶怪屢見不鮮,許九並非不曾見識過。他自家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搶怪。朐山道人算是一次,於是朐山道人成了老鬼的腹中餐。就在方才,小姑娘朵朵還將他當成了搶怪的壞修士。

  然後……

  然後他們倆終於真的遇到搶怪的修士了。

  對方是一名身穿白色道袍,身高體壯,麵白無須,雙目炯然有神,束發成髻,看起來很是正派的中年修士。而正因如此,許九越發感概,果真是觀人不能隻辨麵目,搶怪的壞修士往往都隱藏在正人君子的行列中。

  這位擺明了要搶怪的壞修士身上道衣單薄輕便,自是修為不俗,至少也有攝氣境三層,不是許九所能匹敵。

  且許九隻是略微感知,便直覺知道,此人的修為隻怕遠非那朐山道人可比,更要厲害許多。

  身後的小姑娘朵朵手上有靈器法寶藍晨鐲,身上想必還有其他厲害符籙,但憑借這小姑娘的能耐,必定也斷然不是對方的敵手。須知爭鬥廝殺可是一門十足的技術活,許九自家即是此道菜鳥,朵朵比他還要菜十倍。

  許九心中念頭疾轉,怎麼想都覺得這次要倒大黴。他心下暗自懊悔,早知道便不貪圖這頭冰原巨獅。

  非也,是何必趟這趟渾水呢?

  他將手移至腰間,暗忖沒有別的路數可走,說不得唯有出其不意,在這廝不經意時,祭出老鬼這個大殺器,至於叫朵朵這小姑娘見到了自家的大秘密,也顧不得了,畢竟還是性命重要。幸而此刻他心頭緊張得很,一時間還未念及是否要殺人滅口這等勾當。

  許九深吸一口氣,目光沉凝下來,多年摸爬滾打練就出的強大神經發揮作用,至少表麵甚為鎮定說道:“閣下可是同出河洛城的道友?萍水相逢即是緣,這頭冰原巨獅甚大,我也處置不盡,不若與道友共享之,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那道人倒是詫了一瞬,未料到許九竟是突發此言。

  這種情形之下,被搶怪的修士不是應該要麼跪地求饒,祈求活命,要麼暴起反擊,怒斬壞人麼?

  他頓時知道,眼前這兩個小家夥,果然俱皆是十足的菜鳥。中年道人嗤笑一聲,冷謔道:“你這小子,有甚資格與貧道呼朋道友?速速跪下,與貧道叩幾個響頭來,貧道興許一時善心大發,還能放你們一條生路。”

  許九臉色驟變,艱難道:“這樣……不好吧?”

  中年道人險些被他逗笑了,玩味道:“你不願意?倒是還想留幾分尊嚴,那也可以。貧道今日善心發作,你二人且將身上一應法寶丹藥盡皆留下,便自可離去了。”

  許九頓時神色一弛,仿佛放心了不少,神情之中大有可以答應的意思,正要繼續說話,順坡下驢應了這一條。

  至於是真是假,那則是另一回事兒了。

  然則他尚未來得及開口,忽然身後的小姑娘義憤填膺地跳將出來,站在他身邊,伸出俏生生的指頭,直指著那中年修士,忿然道:“你這個搶怪的壞修士,休想叫我朵朵認輸屈服!哼,許九許九,我娘親說了,這種搶怪的壞修士就是要狠狠地教訓一頓!”

  許九目瞪口呆,渾身顫栗,不知氣得還是嚇得,瞪著一臉正氣凜然,神態傲嬌,顯得頗為自得的小姑娘朵朵,半天說不出話來。

  而那中年修士則是詫異更甚,臉色變得頗為古怪,半晌之後才嘿然笑出聲來:“咦,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女娃,很是有幾分味道。罷了,你這小子,貧道今日開心得緊,有這樣有意思的小女娃,正可以快活一場,你速速滾蛋,再遲了貧道一劍宰了你!”

  許九嚇了一跳,五內巨震。

  彼其娘之!

  自家不過是升起過將這小姑娘的好東西蒙混來一兩件的念頭,已覺頗為羞愧,終究未曾腆顏幹下這一票,然這中年道人卻更為無恥,這麼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這廝居然能生出淫念,簡直令人發指。

  許九登時不知道腦子發熱還是血液逆流衝頂,總之是刹時行動越過了腦子,神念未及阻止腳步,驟然一步側移,擋在了朵朵身前,怒聲道:“你這鳥道人,竟如此得不要麵皮!她都能做你孫女了,你居然能生出此等猥瑣心思,簡直人麵獸心!”

  中年道人又是一愣,臉色有些僵硬,但目光卻流露出一絲古怪,嘟嚙不已:“貧道竟像是她爺爺?真真是……氣煞貧道!”

  旋即道人臉色一頓,十成怒意勃發,驀地將一支骨節粗大,五指粗長的大手伸出,一個踏步,便徑直向許九撲來。這廝顯是練過某種專熬煉筋骨皮肉、粗壯血脈的上乘功法,肉身強悍,搏殺手段十分厲害。

  許九心下暗自懊悔,方才怎地腦子殘掉了?然則情勢緊迫,已來不及後悔,隻覺一股厲風,如狂飆般撕裂空氣而來,將周遭紛紛揚揚的風雪盡皆卷成一團,隨著道人一掌壓下,陡然降臨,壓至他頭頂上方,一蓬白蒙蒙的風雪被他五指拿捏,攝成一團,凝實成球。撕風裂空,呼嘯砸下!

  許九可謂心膽俱寒,從來不曾麵對過這等凶殘攻勢,照他一貫的路數,頓時下意識便要迅速側身躲避,縱然躲不及也能減輕傷害,再行圖謀良機,放出老鬼反殺對方。

  然他腳下方才一動,忽聞身後一聲刺破風雪雲霄的尖叫,充滿驚嚇惶急,顯然是朵朵這小姑娘不過是溫室中出來的花朵,叫她追殺兩頭精怪或許她非但不會害怕,反而覺得新奇刺激,但驟然麵對一名搶怪壞修士的攻擊,她便立刻露出菜鳥本色,毫無半點手段,失措驚惶之下,唯有驚叫一途。

  他尚未來得及再多想,便覺自己腰後皮裘子被朵朵緊緊攥住。

  想走也走不了了!

  許九頓即一咬牙,不敢再遲疑,指尖捏住了劍訣,發了大狠心,隻管將盡數修為皆運轉起來,體內真氣不要本錢地轟入飛劍中,因為瞬間灌注真氣過於磅礴,乃是他前所未有的爆發,一時間直覺捏住劍訣的右手從指尖至臂膀,內中脈絡刀割針刺一般的劇痛,瞬間他額際便湧出冷汗,卻不敢稍慢,發狠之下催動得更是猛烈,喉間突發一聲厲嘯,搏命似的一劍往上挑殺過去。

  此刻祭出飛劍抵擋,乃是最快的應變招數,再要放出老鬼,已是不及。他可不信自家的九流飛劍加十流禦劍手法能擋得住對方的攻勢,隻能先行稍微抵禦,躲過了這一擊,再作圖謀。

  這中年道人一出手,隻徒手覆壓,便是磅礴氣勢,滔滔不絕,頭頂之上方圓丈許之內,有如一大團鉛雲籠蓋,風暴濃烈,積雪如山,重逾千鈞,殊難承受。許九即便是個修士中的小菜鳥,也知曉人家是正經的高手,這一把壓下來,將他壓成人形肉餅不成問題。

  他一劍挑殺上去,毫不猶豫立刻反手一把攥住抓住他腰間皮裘的少女小手,此際卻容不得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狠狠大力一拉,將小姑娘拉得貼近自身,一矮身,也不必考量半點風度麵皮,索性一個就地打滾,迅速翻滾出去丈許。

  喀喇一聲脆響,許九挑殺上去的飛劍被那堅實雪球正正砸中,頃刻劍身扭曲近乎垂直,眼見幾乎要折斷,終於力有不怠,徑直墜落地麵。許九眼看此景,近乎心痛得滴血,隻嚎叫一聲,一拍腰間藏虛囊,卻未立刻祭出老鬼,而是先摸出足足三顆白元丹,一把塞進口中,咬牙切齒嚼碎吞咽了,同時一杆黑管子已在手中,正是那手炮,他飛快動作,將一把火雷子盡皆塞進手炮中,也來不及瞄準,抖手便轟了出去!

  這一炮轟出去,足有十多粒火雷子,幾乎耗盡許九的底蘊,但情形由不得他心疼,手忙腳亂之下,也不及去看這一炮是否得手,連忙又去拍藏虛囊,此番卻是到了非召喚老鬼這頭殺器不可的地步了。

  然而老鬼尚未橫空出世,他驟聞一聲怪叫:“咦?你這小子不過攝氣境一層修為,怎地會有手炮這等利器?慢著慢著,不打了,朵朵,快拉住這小子!十幾粒火雷子,這小子當真凶殘啊,不過我甚至喜歡……”

  許九動作也僵住了,煙霧與雪粒繚繞中,看不清那道人身影,但他卻清楚聽出,這廝的聲音已然變了。先前是一中年道人的聲音,此刻則成了一個青年人的聲音,語調怪誕,十分跳脫,許九稍一思量,竟覺這廝語氣和朵朵這小姑娘有些相像。

  且聽他此刻開口,似是和朵朵本是認識的?

  果然被他一把拉倒在地,此刻正被他半側著身子壓在身下護住的朵朵眼睛驟然明媚起來,叫道:“哥哥?”旋即小姑娘小臉一挎,憤怒不已:“哥哥你是壞蛋!”

  煙霧中一隻手扇了兩下,霧氣散去,中年道人眼中似笑非笑,忽然用手在臉上連連搓揉,那張中年人的臉龐很快全然變了模樣,儼然一名俊朗青年修士!

  許九渾身不受控製地抖動起來,顫巍巍伸手指向對方,駭然問道:“你,你你你就是這小妞那個哥哥?”

  青年修士笑容很是開朗,咧嘴道:“小子,你很是不錯,本來我見你要騙我妹子的精怪,卻並未有甚歹意,故而隻想教訓你一頓,未曾想你麵臨險境,竟還有膽色護住你剛結識的朵朵,倒是叫我很是訝然。UU看書(www.uukanshu.com)文字首發。 唔,如今似你這般……傻的少年修士,已是不多了。不過,你能不能從我妹子身上爬起來先?”

  許九渾身氣得發抖,猛地跳了起來,哪管得了對方比自己厲害不知多少倍,指著這廝鼻子便罵:“這種勾當會嚇死人的你懂不懂?道爺我剛剛幫你妹子殺了冰原巨獅你懂不懂?你叫我損失了十幾粒火雷子你懂不懂?還有,道爺那是正直良善,不叫傻你懂不懂?你……你妹子是奇葩,你也是奇葩!你們全家盡是奇葩!”

  他臉上布滿憤怒擔心,罵聲未止,連忙俯身去撿自家飛劍,細細察看,發覺幸而未有損傷,這才放心不少,長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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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有人懷疑我是不是要寫被搶怪然後主角虎軀一震王八之氣散發反殺逆襲的節奏!簡直是……太讓我失望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3-7-26 20:54
11 靈寶樓

        青年修士神情更為古怪,未料到許九盛怒之下,竟敢如此罵他。然則他神情中倒並無多少怒色,反而顯得饒有興致。

  許九收了自家飛劍,放心之餘,不由頓生悔意。這廝是朵朵的哥哥,定然也出身不凡,修為更勝他少說也有十倍,若是一時惱了,豈不是要壞事?

  然而他隨即去看對方,卻見其並無怒意,目光微微閃爍,似有玩味之色,更隱隱顯露出幾許驚奇、歡喜之情。許九駭了一跳,忽地心中升起一股奇怪念頭,暗忖此人莫不是因身份地位緣故,向來無人這般斥罵過他,自己羞惱之下這一通亂罵,反是對了這廝脾性胃口?

  若當真如此,那真是……賤啊!

  此時,少女朵朵已從地上爬起,輕拍小手,抖落身上冰雪,皺起秀氣眉頭,快步走向許九,一臉認真說道:“哥哥,這個修士是個好修士呢,你不準欺負他,不然我就告訴娘親,你……你偷看小茹師姐沐浴的事情!”

  青年修士臉色疾變,惱道:“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朵朵你還要要挾你哥哥到什麼時候——”他忽覺口誤,居然當著許九這外人的麵承認了,不由更是羞惱尷尬,慌忙岔開此節,“朵朵,這個修士是好修士,嗯,沒錯,是好修士,哥哥不會欺負他。你乖乖跟哥哥回去,你再不回去,父親和娘親該要殺人了。”

  許九愕然不已,半天說不出話來。少女朵朵卻毫無覺悟,半點也無走漏了哥哥大秘密的意識,笑顏綻放:“唔,那就好呢。”

  當此之際,青年修士也走了過來,整肅了神色,鎮定自若道:“我是靈寶樓花二郎,小道友怎麼稱呼?”

  “靈寶樓?”許九更是訝然。

  此人是靈寶樓中人,少女朵朵則是他妹妹,那她自然也是靈寶樓的人,觀這兄妹二人言行舉止,可知二人來頭不小,其父母必是非比尋常的修士高手。

  而靈寶樓……許九當即渾身激靈靈的一顫,不是他膽小,而是他出身低微,確實沒見過什麼世麵。他身在河洛城,多年以來,對河洛城的各條路數多少了解一些,“靈寶樓”這三個字可謂如雷貫耳。

  河洛城中,大大小小的勢力不知凡幾,但真正稱得上可以執一方牛耳,不但雄踞一方,更能將影響力輻射全城的,不過一掌之數。這一掌之數的大勢力中,“夜幕”組織算一個,靈寶樓也算一個。

  夜幕組織的強勢在於其人員眾多,內中更是邪門歪道不在少數,專幹非為作歹勾當的也不少,狠辣凶險。

  而這靈寶樓,則完全可謂是正道路數,乃是一個專以製器煉寶為根基的勢力,也可算得上是一個小門派。

  不過,當今之際,真正可以算得上開宗立派,建立門流道統的,可謂極少,河洛城雖是一方大城,但內中勢力繁雜,各自割據,都不能稱得上宗門派別。偌大北地玄州,開宗立派的也沒有多少,若是正經的宗門,麾下少則也統禦有一二個河洛城這等規模的大城,才有資格掛起門號,宣揚道統。

  至若如極北之地,為天下劍道魁首的“天河劍派”那等大宗名門,更是屈指可數。

  但縱然如此,靈寶樓也是河洛城位居前五的龐然大物,豈能不叫許九心驚?他心下頗有些顫栗,自然而然的便生出幾許抵觸,淡淡道:“一介散修而已,名號何須掛齒?就此別過吧。”

  他轉身便要離開,飛劍卻捏在指尖,仍是心懷警惕。至於他冰原巨獅的屍體,當知道對方是靈寶樓中人後,他已經沒了念想。靈寶樓專門煉製法寶,向河洛城所有修士出售,需要大量精怪妖獸身上的材料、各種礦藏,冰原巨獅是精怪中的上品,雖未臻妖獸行列,但身上也不乏有煉製不俗法寶飛劍的材料。朵朵年少懵懂,可能不在乎,但這青年修士花二郎,卻想必不會無視。

  但他剛要走人,那花二郎卻沉聲道:“小道友,這冰原巨獅舍妹已經答允了給你,自然就是你的。你以為我花二郎要搶奪不成?”

  許九心中急跳,暗忖這些大人物真真是他娘的麻煩,脾氣古怪,稍有不慎就要得罪人,道爺我罵你你不惱,將精怪屍身相讓,你反倒是不高興了,你說你是不是骨頭賤?

  這廝和老鬼一樣,是個話癆,未等許九開口,複又繼續傲然道:“我靈寶樓可是正道,恃強淩弱的勾當向來是不幹的。你也不必擔心,這冰原巨獅你自帶走,我花二郎隻是很欣賞你,想和你交個道友,你怕個甚?”

  許九看了看朵朵,朵朵天真爛漫,雖然懵懂了些,但顯然是個善良姑娘,想必她哥哥花二郎也不會壞到哪裏去,唔,頂多就是偷看師姐沐浴罷了。他當下心中放心不少,這才無奈道:“在下許九,多謝花道兄方才賜教了。”

  花二郎這才滿意,哈哈一笑:“許九,你這小子脾性真是別扭!看在你甚得我妹子歡心,我也很是欣賞你的份上,我便賠你的火雷子。來,將你的神念烙印給我,你我日後多多聯絡,回城之後,我再命人將賠償送你。”

  許九心中頗為意動,但直覺這廝大概是做慣了人上人,說話甚是別扭,他自己又是自尊要強的性子,當即便道:“網屏太貴,我並無此物。”

  花二郎驚詫,瞪眼道:“你居然沒有網屏?真是……”見許九神色不虞,他立刻止住,“罷了,朵朵,跟哥哥回去。”

  朵朵倒也乖巧:“哦。”

  花二郎知道許九戒心甚重,當下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言,捉住朵朵小手,忽地捏住指印,往空一點,腰間便飛出一條虹光,晶燦燦,卻是一口足有三尺長的飛劍,劍光如冰,瀲灩其華,劍柄是玄墨一般的晶石所製,顯然是一口上乘的飛劍。

  花二郎拉著朵朵,輕盈一躍,那飛劍卷起一片光華,當即裹住二人,徑直投身無邊風雪之中,眨眼間消失不見。

  許九立在原地,暗讚不已。

  人家的飛劍,不但劍身更長,劍光犀利,顯然品質極好,更是以他根本不認識的某種材質晶石作劍柄,可知至少也是靈器。

  須知一般而言,飛劍與法寶原則上雖是同源之物,但無論煉製還是運用,都有較大迥異之處。法寶千變萬化,有防禦性法寶,有攻擊性法寶,有儲物類法寶,還有構建法陣,或是用以煉丹、畫符、製器等等,不一而足,法寶中鐫刻的法陣,各種密文禁製,各不相同。

  而飛劍無非就是攻殺所用,劍體力求強硬鋒銳,易於灌輸真氣,可以鐫刻法陣禁製有限,故而惟有一些品級上等的飛劍,才會加裝劍柄,在劍柄中作花樣,刻陣、鑲嵌各種寶物,增強飛劍威能。

  許九的飛劍,就是一口沒有劍柄,隻有劍體,除了灌輸真氣以神念催動,用來劈砍刺削之外再無他用的下下等貨色。

  而花二郎的飛劍,顯然非比尋常,至少也是靈器。因為,飛劍至少也要靈器級別,才會有劍柄。

  許九怔了片刻,便收了心思。他與對方分明不是一個層次的人,偶爾相遇之後,也難以再有交集。他看著躺在冰原上的冰原巨獅,又想起剛才用掉的十幾粒火雷子,心下雖然肉疼,但總體而言還是收獲不小,心情便愉悅起來。

  他趕忙跑了過去,祭出飛劍前後左右試了幾次,直覺棘手不已。他的飛劍,連冰原巨獅尾巴也難以一擊而斷,何況是這麼大的屍體了。無奈之下,他隻好一拍藏虛囊,終於將老鬼召喚出來。

  老鬼這話癆一出現,立刻開始狂噴,幸好他不是真人,沒有口水:“憋死道爺了!許九,你真他娘的是個廢柴啊,若是有道爺在,那小子豈敢如此猖狂?道爺我必定活吞了他!嘖嘖,這對兄妹身上的好東西可不少,別說吃了他們,縱然隻吃了他們的飛劍法寶,也可以大補一頓……”

  許九沒在意老鬼對他的公然鄙夷,而是吃驚道:“老鬼,你在藏虛囊中,也能知曉外界情形?”

  老鬼麵孔上眉眼口鼻扭曲起來,大約是在得意賤笑:“那是自然,隻不過是要損耗道爺不少元神精氣而已。道爺這還不是擔心你被人弄死?平常時候,道爺我才不會如此無聊浪費!”

  許九暗道老鬼到底還算有點良心,便不與他計較,道:“老鬼,這冰原巨獅歸你了,你隻將其脊骨,及心頭精血留給我即可。”

  老鬼大喜歡呼一聲,早忍耐不住,徑直撲了上去,開始瘋狂吞吃,竟連皮毛也不放過。

  許九則連忙取出一隻玉瓶,緊跟老鬼狂吞猛吃的步伐,搜集冰原巨獅子最重要的一部分收集起來。

  不超過一刻鍾時間,老鬼已將冰原巨獅吃得幹淨,隻剩下一條丈長脊骨,呈現淡淡冰藍色晶體形態,這是煉製飛劍法寶的好材料,還有其心頭的精血也被許九收集起來,是煉丹和畫符,還有鐫刻一些厲害陣法的好東西,自己用不到也可以賣出大價錢。

  許九將脊骨收進朐山道人的藏虛囊,他自己的藏虛囊空間有限,盛不下這脊骨,老鬼則心滿意足地在他肩頭上下飛舞。

  許九望一眼遠方冰原,擰眉道:“老鬼,我的實力還是太弱,你雖然能吞吃許多東西,但也弱得厲害,恐怕達到頂級的精怪,你也對付不了,更莫說是妖獸了。我看,我們還是先行回去,想辦法煉製洗脈丹,我運用那《寒血刺脈法》,提升了修為之後,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cx_2131 發表於 2013-7-26 20:56
12 少年有憤怒的拳頭

        許九生來第二次進入冰荒獵殺精怪終究提前結束,雖然老鬼對此十分不滿,但他到底還是要聽許九的。

  回河洛城途中,一人一鬼聯手,又殺了兩頭精怪,一頭黑鬃雪豹和一隻冰狐,都是精怪中的普通貨色,與冰原巨獅不能比,比出河洛城後殺的第一頭古怪精怪,那類似大蚯蚓的藍色精怪也是不如,他不甚在乎,便讓老鬼一氣吃了。

  老鬼自是快活不已,青光越加濃鬱了幾分,顯然提升不少。許九也頗為滿意,老鬼將會漸漸成為他的好幫手,關鍵時刻的大殺器。若是以前,不要說冰原巨獅,以他攝氣境一層的修為,黑鬃雪豹他唯有見了便跑,而冰狐速度極快,他也隻能幹看著的份。

  一路回到家中,許九脫了皮裘子,越發渴望快些提升修為。若是達到攝氣境三層,體內真氣運行,周身毛孔閉塞,達到肉體無漏的境界,便可以不懼酷寒,行動起來也便易不少。

  如今他手有白元丹,自然不用太小氣,先啟動了“暖玉”,而後端坐下來,先行坐定修煉,穩固一番修為,而後祭出飛劍,指尖一彈,便破開一道血口子,一滴鮮豔血液飛出,落在劍體之上。

  這口飛劍雖然品質很低,但對許九而言,卻仿若性命一般,不僅僅是他唯一的利器,更是他所有的人生。

  他這是要用自己的精血,來蘊養祭煉飛劍。

  有一些修士,底蘊深厚,不但日日以精血祭煉自己的飛劍、法寶,更是專門采集天材地寶,妖獸精血,甚至於是燃燒丹藥,專門布置特殊的法陣,在其中淬煉飛劍法寶,使得其品質不斷提升,越來越蘊養靈性。

  但許九顯然沒有這個資本。

  不過這一次他難得可以奢侈一把,指尖一挑,藏虛囊中飛出一隻玉瓶,他拔開軟木塞,神念一動,便從中飛出一滴殷紅色澤,閃爍著淡淡冰藍色瑩光的血滴。這是那冰原巨獅的心頭精血,頗為珍貴。

  許九目綻神采,忽一咬牙,狠一狠心,又取出一枚白元丹來,從另一隻藏虛囊裏將那丈長的冰原巨獅脊骨也取出,指尖彈動,立刻飛劍飛出,在脊骨上來回劃動,劍鋒摩擦堅硬如镔鐵的骨骼,發出刺耳的聲響,卻不斷有一絲絲骨粉落下,被他迅速用一隻瓷瓶子收集起來。

  老鬼在一旁飛舞著,發出嘶啞怪聲:“許九,你這破飛劍有什麼好祭煉的,這獅子的精血和骨骼雖然不算什麼上好材料,但用在這破飛劍上,也算是暴殄天物了。”

  許九沒好氣道:“你若是能給我弄一口上好飛劍來,我也可以不祭煉它。上次那朐山道人的飛劍倒是不錯,可惜被你一出來就吃了。”

  老鬼嘿然道:“不如我們這便出去,尋哪個不順眼,飛劍又不錯的修士,道爺我必定將飛劍給你留著如何?”

  許九冷笑道:“你隻吃人,是吧?”

  老鬼便呐呐不言,半晌惆悵道:“跟著你,真是道爺我此生最大的不幸。”

  “你此生最大的不幸,是你被人幹掉了肉身!”

  許九毫不客氣。

  他現在已是豁達許多,也是知道老鬼必然不會將他怎麼樣。因為除了許九能和他和平共處以外,若是老鬼暴露出去,不必甚麼厲害人物,隻需一名有道胎境修為的修士,便能製住他,而他這種奇怪的存在,對於那些厲害修士而言,簡直是重寶中的奇葩,不把他活生生煉成一爐丹藥算出鬼了。

  當下許九盤膝坐定,忽張口一吐,一股精純真氣吐出,指尖又是一彈,一絲真氣疾速飆射,與空氣劇烈摩擦,登時冒起一團小火苗。這是一個最簡單的粗淺法術,攝氣境的修士都能施展。

  登時,火苗將他吐出的精純真氣引燃,那枚白元丹也飛了過去,呼啦啦噴出大量元氣,催動火勢。

  許九連忙催動神念,飛劍落到呈現淡白色的火焰之上,被火舌炙烤,那劍體上的兩滴鮮血,很快在火焰熱力中慢慢翻騰起來。與此同時,許九快速撒了一層冰原巨獅脊骨的骨粉在劍體上。

  他自己的精血,能令飛劍與他自身神念更為契合,運用更加順心如意,而冰原巨獅的心頭精血和脊骨,則是能使得飛劍品質略微提升,更附有一定的冰寒性質,下次再祭出攻擊時,飛劍擊中敵人,可令傷口為冰寒所傷,效用雖然不大,但畢竟聊勝於無。

  說到底,還是他自家修為有限。

  這一番修煉和祭煉飛劍,便是用了將近三個時辰,他又將那手炮取出來,用心祭煉了一番。可惜的是火雷子隻剩下三粒了,不過河洛城多得是各種售賣法寶飛劍等物的店鋪,火雷子也能買到。

  一念及此,他就想起了朵朵兄妹。因為河洛城所有與飛劍法寶一類有關的店鋪,十間中要有六間屬於靈寶樓麾下。他的網屏,也是自靈寶樓麾下一間店鋪中購得。

  深吸一口氣,他不再多想,起身道:“老鬼,進來,我要去煉妖樓。”

  老鬼讚賞道:“明智的決定。這頭獅子的脊骨、心頭精血對你雖然有用,但遠不及將它們賣了,換取煉製洗脈丹的藥材有價值。”

  許九其實頗為心疼,咬牙道:“老鬼,我隻有攝氣境一層修為,不要說煉製丹藥的能耐,就算是煉製丹藥的原理我也是絲毫不懂,連正經的丹爐我也沒有摸過,你真能使得我自己煉製出一爐靈丹來?”

  “你竟敢小覷道爺我的手段不成?道爺我雖然記憶潰散,百不存一,但牙縫裏漏下來些許,也足夠你受用了。”

  老鬼對許九的態度顯然不滿。

  許九不再猶豫,暗忖老鬼畢竟是大人物,不相信他還能相信誰呢?他對強大的渴望,已經越來越強烈,到了無法壓製的地步。

  許九出了家門,飛快向煉妖樓而去。

  “小進哥——”

  許九方踏入煉妖樓大門,就叫喚徐進,但他猶未叫完,便戛然而止。此時煉妖樓的情形、氣氛,俱皆十分奇怪。許九目光一定,待清楚了煉妖樓大堂裏的情形,登時一張青稚的臉龐上布滿寒酷的鐵青與憤怒的潮紅,交雜在一處,異常難看。

  煉妖樓大堂中,並無平常時顧客進出、夥計繁忙的熱鬧景象,反而是死一般的寂靜,雖然此刻其中有不少人。直至許九進來,驚呼打破沉寂。

  大堂中圍了一圈人,有許九認識的煉妖樓夥計,也有不認識的陌生修士,最重要的是正中間地上的一名年輕人,正用一種極屈辱的姿態,雙膝跪地,雙臂抱頭,蜷縮著身體伏在地上,渾身顫抖不止,身上裹著的厚厚皮裘明顯是被一股大力生生撕開,大半個後背都露在冰寒的空氣中,背脊上有幾道血痕,還有一個清晰的五指掌印,血水湧出已然凝固成冰。

  “小進哥哥!”

  許九猛地飛撲過去,蹲身扶住這年輕人。年輕人顫抖的身體驟然僵直,顫巍巍地抬起頭。他果然不是別人,正是徐進。

  許九麵色難看,雙目通紅,連忙將徐進背後皮裘裹住,隨後幹脆將自己身上的皮裘脫下外麵最厚一層,裹在徐進身上。

  他手在腰間一摸,從藏虛囊中取出一枚白元丹,不由分說,塞進徐進口中,寒聲道:“小進哥哥,怎麼回事?”

  徐進目光有些渙散,這半晌似才反應過來,目光落在許九身上,忽地神色大變,布滿淤青傷痕的臉扭曲起來,眼中射出驚恐的光,嘶聲喝道:“小九,你怎麼來了?這裏不關你的事,快走!快回去!”

  “嗯?”

  許九神情微動,扶住徐進肩膀的手稍微運力。徐進不是攝氣境的修士,自然抗衡他不過,掙紮著欲起來的動作被壓製住。

  而許九的目光,此刻已逡巡周遭,終於發現了端倪。

  大堂中許多人圍著,其中有兩名最外麵套著黑色長袍,腰纏一條白色絲絛的男子,最為醒目,他們的目光全部集中的徐進身上。黑袍人中明顯為主的一人,體格闊大,臉膛肥厚,細眼微眯,露出凶煞之光,忽地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小夥計,沒想到你還有一個修士朋友呢。”

  徐進登時駭然,慌忙道:“他,他不是我朋友!不關他的事,你們讓他走……”他不知怎地,體內竟此時湧出一股奇大力量,連許九都未能壓住,叫他猛地掙開,轉身擋住許九。

  肥臉黑袍人眼睛眯得更細,走向徐進和許九,陰笑起來:“少年,你既然是修士,雖隻不過是個剛剛進入攝氣境的小子,但想必身上也有白元丹。貧道將一頭可值兩百枚白元丹的精怪賣給煉妖樓,這小夥計居然說隻值一百枚白元丹!分明是欺辱貧道!既然你是他朋友,那你便替他補上一百枚白元丹的差額吧。”

  許九緩緩站起身子,目中綻射凜然寒意,神情認真地看著對方的衣著,終於輕輕頷首道:“你們是黑白會的人吧?”

  肥臉黑袍人當即麵露得色,傲然道:“少年人有些眼光,拿白元丹來吧。”

  許九平靜道:“很不巧,今日我身上並無白元丹。”

  肥臉黑袍人臉色一沉,沉吟稍許,惡聲道:“沒有白元丹,別的也可相抵。你有什麼?”

  許九忽然向前踏了一步,頓時距離肥臉黑袍人隻剩三步距離,驀地發出陰沉的怒吼:“我有憤怒的拳頭!”

  呼!許九縮在袖袍裏的右臂猛地掄動,撞破空氣發出厲嘯的拳頭猛烈迸射,狠狠砸向對方的肥臉!
cx_2131 發表於 2013-7-26 20:57
13 準備完畢

        河洛城大小勢力眾多,哪怕是一條小街道上,亦能有三五名修士拉幫結夥,其中大半不過是為了壯大底氣,不受其他厲害修士欺淩,也有一些則純粹是為了為非作歹。許九所在的這一片區域,處於河洛城最外圍東部,附近兩條街道,六條修士聚集的巷道,都被一股勢力霸占。

  這股勢力便是“黑白會”,許九也有些了解。黑白會的人外罩黑袍,腰纏白絲絛,據聞人數上百,因為首領人物是一名攝氣境五層高手,故而在這一片區域勢力最大,近年來排擠打壓,逐漸占據了唯一的話語權。

  黑白會不是什麼好鳥,動輒欺辱一些孤身的散修,盤剝掠奪,傷人也不少見,其勢力內的兩條街道裏有不少店鋪,往往也對黑白會頗為忌憚,有的甚至要按期給黑白會繳納白元丹,以求平安。

  不僅是許九,這一片區域內的修士,對黑白會俱皆是深惡痛絕,但奈何黑白會人手不少,已成氣候,更是傳聞黑白會首領有河洛城中一個極強的大勢力背景。

  許九是個極低調的散修,與黑白會向來沒有交集,按說徐進連真正的修士也不算,不過是煉妖樓一個小夥計,更不可能與黑白會有矛盾。但此刻許九一番觀察聽聞,已經猜測到了來龍去脈。

  這肥臉黑袍人來煉妖樓出售一頭精怪,要價兩百枚白元丹,負責處理這一單生意的徐進認為隻值一百枚白元丹,肥臉黑袍人不滿意,於是毆打辱虐徐進。礙於此人黑白會成員的身份,煉妖樓中其他夥計竟無人敢於阻止。

  當然這也難怪,這兩名黑白會成員,俱皆是攝氣境的修士,煉妖樓的夥計都是修煉不到攝氣境,頂多淬煉肉體,煉出一股真氣的尋常人,哪裏敢與其為敵?

  唯一的好友被人欺辱,許九自然是極憤怒的,所以他會憤怒地出拳,但在旁人看來,他此舉仍然顯得太過魯莽,無異於引火燒身。但他不揮出這一拳,便對不住自家的本心,對不住徐進曆來對他的照拂。

  少年有憤怒的拳頭,所以就要砸出去。

  砸得你滿臉開花!

  許九也是看準了此人雖然也是修士,但修為至多與自己在伯仲之間。況且,黑白會隻是一個在河洛城根本算不上什麼的小勢力,人員魚龍混雜,俱皆是一些散修聯合而成,也不可能有什麼具備驚人手段、擁有可怕凶器的高手。

  而真正的原因,還在於許九自身。這一段時日以來,他修為突破,屢獲好處,更身具老鬼這等殺器,無形之中性格已經有了不小變化,若是在以往,即便無比憤怒,但是否會選擇出這一拳,也在兩可之間。

  肥臉黑袍人措不及防,被許九一擊得手!

  登時臉頰筋肉迸裂,嘴巴都被擊得歪斜,直覺得後槽牙都鬆動了,控製不住一口和著血的口水噴了出來,發出淒裂嚎叫,踉蹌倒退兩步,聲色俱厲嘶吼道:“小子你找死!”

  他猛地拍動腰間,便要祭出自家飛劍或是法寶來,當場另一名黑白會成員也立刻麵怒驚怒之色,就要動作。

  然而,許九預謀在先,動作更快,一拳打臉之後,頓即止住動作,長身立在徐進身前將他護住,手在腰間掠過,下一刻已是有一杆黑筒狀物事被他持在手中,筆直前指,黑黝黝的洞口正指著不過幾步之外的肥臉黑袍人!

  “手炮!”

  煉妖樓大堂裏的人,尚未從許九暴起出拳的震驚中清醒,又被他再度顯出的殺器震懾。

  手炮對於攝氣境的修士而言,誠然是殺器。

  便捷,快速攻擊,威力巨大。

  對於低級修士而言,如果網屏是辛苦攢集白元丹也要首選入手的寶貝,那一杆手炮必然是其第二選擇。一杆手炮往往可能成為關鍵時刻殺敵保命的護身符,一般情況下,沒有攝氣境三層的低級修士,很難擁有一杆手炮,哪怕是許九手中這件下乘貨色的手炮。

  肥臉黑袍人頓時全身僵硬,如被毒蛇盯住,額頭汗水唰地滑落,還在流血的嘴角抽搐著,眼神怨毒地瞪著許九,卻半晌不敢動作。

  另一名黑白會修士也是一樣。

  許九冷厲道:“且看是你的動作快,還是我的手炮快!滾!”

  肥臉黑袍人顯然是混跡多年的油滑之輩,深知進退,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咬牙道:“貧道黑白會鄭則屈,冰山不改,大河長流,後會有期!”

  他說完此話,表達了就此罷手的立場,才敢抬手作了一個道揖,一抖黑袍,迅速奔向煉妖樓外,另一名黑白會成員也連忙跟上。

  “呼……”許九倒吸一口冷氣,直覺渾身一弛,後背已然濕透,緩緩收了手炮。徐進在他身後,緊攥著他一角,渾身顫抖,此時也稍稍平靜。在修士麵前,沒有攝氣境修為的普通人,不僅僅是沒有地位那麼簡單,而是連對自家性命的主動權也沒有。

  許九緩聲安慰道:“小進哥哥,沒事了。”

  徐進顫聲艱難道:“小……九,今天真要謝謝你了。否則,我不死也要脫一層皮,若是真給了他兩百枚白元丹,樓主回來定要為我是問。”

  許九目光冷厲,四周一掃,登時那些圍觀者紛紛散去。許九雖然看起來隻是剛入攝氣境,連那肥臉黑袍人也看得出,但他方才氣勢凶狠,更有手炮在手,圍觀者中即便是那些修士客人,也多有驚懼。

  他沉聲道:“我聽說,這煉妖樓背後也不是沒有背景,我觀黑白會分明是故意來尋釁,煉妖樓怎會怕那黑白會?任由你被那廝欺辱?”

  徐進黯然苦笑:“我不過是個不是修士的小夥計罷了,誰會替我出頭呢?況且,樓主和樓中坐鎮的修士高手今日並不在,那黑白會的人大約也是尋準了時機來挑事。這裏麵怕是有背後那些大人物在爭鬥呢,我們哪裏能夠知道?”

  許九一想,也正是如此,當下不再多問,隻能和聲安慰幾句:“你不是有我給你的信符麼,下次再有此等事情,立刻傳訊給我,知道麼?”

  徐進憨憨一笑:“小九你今非昔比,越加厲害了,真好。對了,你今天來,是又有精怪要出手,還是為你上次交代的藥材?我已經給你留意,準備好了。”

  “嗯。”

  許九點頭,待徐進去換了衣服,將他又帶入一間石室,才取出了冰原巨獅的脊骨和心頭精血。

  徐進大吃一驚,冰原巨獅非比尋常精怪,乃是精怪中頂尖的貨色,若無厲害手段和法寶,一般攝氣境頂峰的修士,也很難擊殺一頭。

  “這是我去冰荒上狩獵時,遇到一名厲害修士追殺冰原巨獅,一時難以得手,我助了他一臂之力,故而分給我的。”便是對徐進,他也不能盡說實話,隻好蒙混過去。

  徐進歎息道:“小九你運氣真好,那人能追殺冰原巨獅,怕是沒有道胎境也有攝氣境五層修為了,這樣的高手,竟慷慨地將最重要的脊骨和心頭精血分給你。”

  待許九將那奇怪藍色類似大蚯蚓的精怪的甲殼、精血取出時,徐進更是訝然:“這是霜甲地龍呢,可惜隻是幼年期的霜甲地龍,若是完全成長,比冰原巨獅還要厲害,不過極為少見,居然能被你得到。”

  徐進是煉妖樓夥計,接觸這些東西很多,更受過專門培訓,所以在這一類的見識上,比許九強得多。

  許九淡淡一笑,略過此節:“將我要你留意的藥材拿來,我有大用處。這些東西若是還不夠換,我再補上一些白元丹。”

  徐進略微思索,便道:“確實要差上一些,但不會太多。你要的那些藥材都不是什麼名貴藥材,但大多比較生僻,有的更是少有人專門去采集。幸好有的樓中有存貨,還有的我特地留意,請幾位專門采集藥材的修士幫忙,帶了回來。”

  許九神情有些激動,興奮之色溢於言表:“快些給我!”

  “好。”

  徐進也不囉嗦,離開石室,沒有多久又回來,懷抱不少東西。許九連忙接了過來,一一打開。

  首先是一隻瓷質匣子中,裝著一根拇指粗,一尺來長,乳白色的根莖,這是五輪雪蓮的根莖。

        五輪雪蓮的花瓣呈現圓輪狀,共有五瓣,故得此名,其花是煉製一些靈丹的藥材,頗為珍貴,但根莖價值不大。

  一隻白玉瓶中,盛這一種烏黑的黏稠液體,這是一甲子以上的冰寒黑黿的腦髓,散發出一股刺鼻氣味。此物倒是價值不菲,這一小玉瓶少數也要值得三百白元丹。

  還有一隻木盒,許九小心打開,裏麵是一種暗黃色的藥草,隻有一指長,每一片葉子上密布著九道鋸齒。這是九齒草,根本是不值錢的貨色,但許九要的是生長十年以上,在高崖底下,從來未見過日光的九齒草,就有些麻煩了,但幸好也不難得到,隻消與那些專門采集藥材的修士言語一聲,他們采藥時順手便能弄來不少。這一盒裏有十多株,算是這些藥材裏的添頭。但許九知道,按照老鬼所言,這最不值錢的陰崖九齒草,反而是他此次煉製洗脈丹的關鍵,所以他要的也最多,以備不時之需。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常見藥材,如雪蛤粉末,寒霜蟲草,還有煉丹常需的汞水等。

  最後,徐進又拿出一隻尺許高,三足鼎立,黃銅色澤,沒有任何裝飾,隻刻著一些許九看不懂的禁製符文和紋路的煉丹爐。

  一番計較下來,這些藥材價值差不多八百枚白元丹,和許九拿出來的東西差不多,當下交易完成。

  許九眼中逐漸精彩綻放,一切已經準備停當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3-7-26 20:58
14 老鬼的格物之法

        再三囑咐徐進小心保護自己,若有麻煩時立刻傳訊於他,許九才稍微安心地離開煉妖樓。因恐黑白會報複,他雖然有老鬼在身,不是十分懼怕,但眼下他渴望煉製出洗脈丹,運用《寒血刺脈法》提升修為,不願招惹麻煩,便故意繞了幾條巷道,才回到自己家中。

  回至家中,許九迅速除了外衣,激動興奮之色愈加強烈,略微思忖之後,便揮手取了暖玉,忽地將手一拍石床角落一處,隨即石床床麵竟忽地轟隆作響,分開一道縫隙,出現一條向下的甬道。

  修士的家中,建一座極隱蔽的密室是尋常事,畢竟修士閉關修煉時,往往極其擔心被人偷襲。傳聞中,有一些極厲害的大修士,甚至在大地之下,或是深山大河巨湖深處,建立起洞府,重重禁製封鎖,也是這個緣故。

  許九家中也有一座密室,就在石屋地下,深入地底十來丈,入口便在石屋裏的石床下,已經算是頗為安全。

  此次他要煉製洗脈丹,還將運用《寒血刺脈法》尋求突破,近乎是改變命運的一次搏鬥,危險而又關鍵,容不得半點大意,而他又剛剛與在他家這一片區域頗有根基的黑白會結下了梁子,故而遁入地下密室再行動,也是理所當然。

  臻入攝氣境,成為真正修士這一層次,黑暗之中視物是平常能力,許九徑直下了甬道,隨即石床合攏,沒有絲毫痕跡。這座密室並非許九自己修建,而是那撫養他成長的神秘女子,他模糊的幼時記憶中,神秘女子曾帶他進入過密室。神秘女子渺無痕跡之後,這個小小的家,還有地下的密室,自然便歸許九所有。

  很快,他便落到地下深處足有三四丈立方的地底密室空間中,密室四壁是不知多少歲月的地底凍土,堅如岩石,上麵鑲嵌著不少拳頭大小的乳白色瑩光石,有照明之用。

  密室中簡潔幹淨,除了正中一座尺高四方石台之外,別無他物。

  許九迅速將“暖玉”置於一丈見方的石台一角,注入一枚白元丹,用以密室中取暖。畢竟,這地底深處更為陰寒,而他要煉丹和修煉,早將皮裘子脫了。

  他這才縱身一躍,端坐到了石台正中,伸手一拍,老鬼慢悠悠飛了出來,落定在他肩頭,隨即發揮話癆本色,嘖嘖讚歎道:“許九,你這密室倒是不錯嘛,深處地底之下,與地元平行,可令端坐石台上的修士身垂大地,如同在外間平地上一般無二,這四壁鑲嵌的雖然隻是八九七十二顆最低端瑩光石,卻恰合地煞之數,分布四方二十八宿,隱隱照應周天辰光,對處於其中修煉者大有好處。唔,你沒有這個手段。”

  許九沒好氣道:“我自是沒有這樣的手段的,你既懂得這許多,莫非是記憶恢複了?何不施展妙手,運用無上玄功,將我生生造就成一代高手,也不枉我救你一場?”

  老鬼對他的辛辣鄙夷毫不在意:“道爺若是當真能恢複記憶,還與你這廢柴小修士打混?少說廢話,速速著手煉丹,你越是強了,便能替道爺我弄來大補的吃食,這才是正經!”

  許九從藏虛囊中將那丹爐,還有準備停當的各式藥材俱皆取出,那一匣三枚下品靈丹燃氣丹,還有一瓶足有五十枚的白元丹,也被他取出,置於一旁。

  他心中開始激動,心緒更是有些壓抑不住的緊張,沉聲道:“老鬼,現在可以教我如何煉丹了吧?”他對老鬼所言,憑借他區區攝氣一層的修為便煉製出中品靈丹級別的洗脈丹,猶自將信將疑。

  須知即便是根本算不得靈丹的白元丹,都須得是突破攝氣境,臻入道胎境,專門修煉過丹道秘術功法的修士,才能煉製。至於真正的靈丹,即便是下品,少說也要道胎境二層修為,方能煉製。

  他一來修為差得老遠,二來連丹道門徑也未進過,怎麼想也不覺得是能煉製出中品靈丹的人。

  一枚下品靈丹,至少價值一千枚白元丹,多則達到三千枚白元丹,而中品靈丹,更是價值三千至五千枚白元丹!若是他真能煉製洗脈丹成功,按老鬼所說,他準備的這些材料,即便許九手段必然差勁得很,也至少能煉得三爐洗脈丹,一爐出丹三五枚,那便是九到十五枚洗脈丹,拿出去可以賣得至少兩萬七千枚白元丹,若是運氣好,更是能價值七萬五千枚白元丹……

  而他準備的所有材料,價值不超過一千枚白元丹!

  隻是略微一想,許九將信將疑之餘,更是不禁激動不已。

  這才是真正的發達!

  待到彼時,首先是提升自己的修為,壯大實力,其次便是立刻將自家那下品的網屏換成上品的。因為上品的網屏雖貴得驚人,但卻功能更強,可以進入更多元網中大勢力構建的法陣查詢所需信息是一方麵,更重要是可以與網友以聲音交流,乃至於相互投射影像……當然,想辦法幫助好兄弟徐進也踏上修行之路,也是必須踐行之事。

  當此時,老鬼卻驟發一聲厲喝:“鎮!”

  許九頓覺如一團雷火炸在頭頂,登時全身激動的血液俱皆平複下來,漸漸鎮定。老鬼繼續喝道:“寧神,靜氣,才能更易成功。我且問你,你對煉丹一道,有些什麼了解?”

  許九苦笑道:“一竅不通。”

  老鬼發出“咕咕”怪聲,嘟嚷道:“那便要麻煩不少,不過沒有吃過龍肉,想必也見過蛇爬。所謂煉丹,最基本的步驟,你應該知道些吧?”

  許九遲疑了一瞬,猶豫道:“無非便是按照丹方,將所需藥材一爐熔煉了,或是運用自家真氣燃燒的真火,或是借用丹藥燃燒的元氣之火,天地造化所生的諸般自然之火萃取之,彙於一體,製成丹丸?”

  “然!”老鬼滿意說道,“孺子可教嘛。你前兩日從那元網裏搜尋了些關於如今煉丹的粗淺簡介,大約也是如此。不過那都是蠢人的做法,道爺今日傳你一套正宗的丹道秘法!”

  “什麼秘法?”許九興致大起,不是為了獵奇,而是這著實關乎他切身利益。

  老鬼並不直接回答他,而是吩咐道:“你且取一株陰崖九齒草來。”

  許九依言照做,一株陰崖九齒草被他捏在指間,便聽老鬼喝道:“斬斷了!”

  他頓時指尖一動,一掠真氣如刀劃過,輕微一聲嗤響,這株陰崖九齒草便被一斬兩截。

  “取一半,再斬!”

  嗤!

  “繼續!”

  嗤!

  “繼續!”

  嗤!

  ……

  攝氣境一層修士對真氣的掌控,準度的把握,以及自身的目力,都已達到極強的地步,但人力終究有時而窮,不消幾次呼息,許九便再不能繼續,因為他指尖已無法拿住截留下的草莖,到了他目力也無法注意到的微塵一點,更不必說運真氣斬斷。

  “不……不行了!”

  老鬼悠哉道:“這就對了,你廢柴得很,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不等許九不滿發怒,他已繼續說道:“但你卻可試想,若是你有那等能力,依舊恒久不斷地斬下去,最後會斬出個什麼東西來?”

  “這……”

  許九頓覺自家腦子有些不夠用,最後能斬出個什麼東西來呢?足足猶豫半晌,他方才疑慮道:“是個……最小的東西吧?”

  未料老鬼卻咕咕笑道:“道爺我不過是逗你玩樂一把而已,你如今也不必理解這些。”

  “你——”

  許九氣結。

  老鬼慢悠悠,心滿意足說道:“你雖不必理解這些,但隻需類比一番便可知道道爺我要教你的是什麼了。你且試想,若煉丹時,將數種甚至更多的藥材融彙一爐,一齊熔煉,為何能夠煉成丹藥?”

  許九悶聲道:“自然是因為這些藥材中,分別有需要的藥力,融彙一起,得其法門,故而成丹。”

  “蠢!”老鬼毫不客氣鄙視他,“藥力是個什麼東西?藥力其實便是每一種藥材中,所含有的某種物質,多種物質融合交彙,發生變化,從而達到另一種效用,成為其他的物質,故而成丹。”

  許九聞所未聞這等說法,實則是他於丹道上也一竅不通,驚異道:“是什麼變化?”

  老鬼幻化出的“美眉”挑動,嘟嚷道:“那是大約神仙才知道的變化。”他大約因為被許九問得不能作答,有些不爽快,便迅速岔開話題,道:“一般的修士煉丹,要麼是得自前人的丹方,已經有了正確的藥材配比,不同時刻的火候掌握,煉丹時對各種手法、印訣、禁製法陣,奇門秘術等,故而能夠成功,但這些融在一起,太過繁雜,你修為又差,腦子又蠢,斷然是學不會的,故而道爺我傳你這格物之法,便是要引導你,用取巧的法門,來煉製丹藥!”

  “格物之法?取巧的法門?”

  “不錯!”老鬼得意一笑,“這許多藥材,一爐熔煉成丹,你自然沒這個本事,但一樣一樣得來,有道爺我指點,卻是不難。你隻需將每一樣藥材熔煉一次,煉出洗脈丹所需的此種藥材中的物質,收集起來,再進行下一種,一次一次,如此往複,直至最後,再合為一爐,最終成丹!”

  “這便是格物之法?!”許九心下震撼不已。

  格物。

  格者,窮究。

  格物者,窮究物質之根本。

  許九還遠遠沒有此等能耐,但若運用至煉丹之中,卻是可以稍微理解。萃取藥材中某種物質,便等同於是在“格物”,將藥材“格”至其中能夠煉製某種丹藥的部分物質分化出來的過程。

  最終,多種“格”出的物質組合一體,再行煉製,自然可以成丹。

  許九深吸一口氣息,驚歎不已:“但我卻不知,這些藥材中,分別是哪些物質,最終煉成了洗脈丹,又分別是以怎樣的手段煉成。”

  老鬼恨鐵不成鋼道:“愚蠢!你不知道,道爺不知道麼?”
cx_2131 發表於 2013-7-26 20:59
15 許九煉丹

        許九唯有默然,心下卻自腹誹不已——

  幸而老鬼元神崩潰,記憶千百不存一,縱然尚存的記憶,也是零散錯亂,否則以老鬼之境界,所知將是何等廣博?屆時漫說老鬼赫然乃是一尊大人物,如何會受許九這等微塵螻蟻一般的小修士指揮,便是這一人一鬼仍舊同在一處,許九也必將永無出頭之日,日日為老鬼所欺淩鄙夷。

  僅隻是微微一想此節,腦海中補充一番此等情形,正是老鬼這話癆滔滔不絕大肆鄙視攻擊他,從日出至下一個日出無休止不重複,許九便覺渾身激靈靈得寒顫,暗忖再慘烈莫過於此。

  他連忙鎖住所有念頭,鎮了心猿,壓了意馬,道:“老鬼,你說的很是,我們這便動手吧。”他目光中熠熠生輝,顯是已然十分迫不及待。

  老鬼誌得意滿亂晃一通,大約是在點頭,滿意道:“這還差不多,少年人該當如此。且叫道爺我先替你講解一番……”

  許九情知必將承受話癆老鬼狂轟濫炸許久,但他於丹道確實一竅不通,少不得要耐心學習,隻當是受教了。

  老鬼時斷時續,俄而口若懸河,倏忽又陡然記憶錯失半晌無語,約莫兩個時辰之後,老鬼砸吧兩下貌似嘴巴的麵部器官:“講得道爺我口幹舌燥,許九快取十枚八枚丹藥來道爺解渴?”

  許九無奈,取出一枚白元丹扔給他,毫不客氣冷謔嘲諷道:“老鬼,你此生怕是再無口幹舌燥這等機會了。”

  老鬼甚為惱怒:“放屁,道爺我遲早有一日,要重煉肉身……”

  許九愕然:“肉身殛滅了,還能重新憑空煉就出來不成?”

  “那是自然……”老鬼順口便道,“咦?真的有麼?有麼?賊鳥天的,道爺又不記得了……”

  接下來,許九終於在習得一番丹道常識之後,做好萬全準備,在老鬼親自從旁指點下,開始準備煉丹。

  “以丹藥之精氣為火,假借汞水,萃取藥材中的有效物質,這是最低等的煉丹手段。若是手段高明的丹道修士,動氣為真火,神念分陰陽,那才是厲害。若是更厲害些,如傳聞之中古老大神通者那般,以天地為鼎爐,造化為工,陰陽為炭……”老鬼又開始滔滔不絕,終在許九瞪視下暫止,訕訕道,“道爺這是在指點於你!少年人不識好人心,須知自茲以後,你我當是最默契的隊友,才能你強我也強,共同闖蕩這大千世道……”

  許九古怪道:“我並無興趣與一個同性共闖這世道,何況還是一隻同性之鬼。”

  “你——”

  老鬼氣得恨不得一口吞了許九。

  許九卻已然開始動作,他彈指一點,麵前那座尺高三足銅爐便頂蓋飛起,爐底自有一個暗盒,許九往中置入一枚白元丹,指尖再挑,自身真氣激射,施展了一個火焰小法術,彈入其中。

  白元丹乃采集自然之精英,及手段高明的修士萃取天地間元氣之精華,煉製而成,可以燃燒其元氣,得元氣之火,十分厲害,用於煉丹製器發動陣法等。但若要引燃這元氣之火,卻必須要修士以自身真氣所燃真火為引。故而不似他當日燃燒朐山道人衣衫毀滅痕跡那般,取個火折子吹火相引即可。然真氣藏於內,引燃則虧,用去一絲一縷都要辛苦修煉恢複,須得小心珍惜。

  這銅爐雖然也隻是最普通的煉丹爐,卻也是紫宸秘銅所製,十分耐溫,煉製法丹自無問題,就算是用以煉製靈丹,也少說可以煉上十爐八爐。

  許九為求穩妥,先從最為簡單,也價值最小的陰崖九齒草開始。

  那銅爐中注入的汞水,不消須臾,便在元氣之火炙烤下翻滾起來。許九見機已至,便虛手一抓,攝來一株陰崖九齒草,投入銅爐之中。他自端坐著,丹爐在前,雙目微闔,渾身繃緊,真氣運行,神虛相合,抱元守一,神念催動到了極致,如無形無質的觸手,探入丹爐中,好似雙目畢視,了然清楚。

  汞水極重,是液態金屬,在煉製一些低品級的丹藥、法寶飛劍時候,常被用來作為隔離物,方便萃取融合材料。當然,若是品級更高的丹藥、法寶飛劍,自有其他手段,不必汞水。故而傳聞一些不能成修士的尋常人,不明修行,不通丹道,以為煉汞便是燒丹,得些藥材便和汞水一爐烤了,胡亂一氣,卻哪有修士能隔絕汞毒的手段,燒製出汞丹來,服了反而喪掉性命。

  許九按照老鬼所授格物之法的道理,將一切物事分割,總能得到最為微末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物質。既然如此,煉製洗脈丹需這陰崖九齒草,則因陰崖九齒草中有某種物質,是洗脈丹所含成分,許九自家雖不知曉,老鬼卻是知道的,在老鬼指點下,便先從陰崖九齒草中淬煉出所需物質,繼而再淬煉那五輪雪蓮根莖,雪蛤粉末,寒霜蟲草等藥材,依次漸進。

  此法一點便通,但據許九所知,如今的修士煉丹,卻並無如此的,而是往往將某種丹藥所需藥材依丹方配比,一爐子熔煉了,自有專門的丹道法門,萃取所需,合而為丹,多餘的物質自成了殘渣廢棄。

  老鬼這法門,顯得繁瑣複雜許多。

  而如今煉丹的手段,雖然不必一樣一樣藥材淬煉,卻在法門上更難,故而往往沒有道胎境的修士,都難以入得丹道之門徑。

  嗤!

  丹爐中翻騰汞水上,一株陰崖九齒草忽然冒出黑煙,直接被灼毀了。許九待要控製爐下火候挽救,已然來不及了,隻能恨恨歎息一聲。老鬼怒罵他愚笨,也隻得忍著,繼而再來一次。

  三次之後,許九已是有了駕輕就熟的架勢,第四次時,終於一口氣成功,耗時一刻鍾,丹爐中翻騰的銀白汞水中,浮出一團黑色藥液。老鬼迅即叫道:“且徐徐減緩火候,待這藥液中一部分重新凝固,餘下最後一點純綠色藥液時,立即運神念收取了!”

  許九精神一震,立刻照做。這個道理他明悟得很快,乃是先將陰崖九齒草中無論什麼,盡皆融成藥液,繼而緩緩降溫,其中不同物質自然在不同溫度條件下會依次重新凝固,而煉製洗脈丹所需的成分,則是最易融,故而在最後存留的,便是所需要的藥液成分。

  許九小心翼翼,依法照做,果是很快得了小指頭大一團純綠色藥液,連忙運神念迅速攝出,用一枚玉瓶收了。這一滴藥液,進了玉瓶,因外界酷寒,不過呼吸間光景,即成了瓶中一枚指頭大的純綠色晶體!

  “成功!”

  許九眼中喜色濃鬱,陰崖九齒草的萃取成功,其他的還會遠麼?

  他當下精氣神俱皆提升至極,立刻再度著手,將手頭的陰崖九齒草,境界淬煉了。許九雖則年少,但心性卻頗為沉凝穩重,激動之餘,更為謹慎,此後再無失手,很快將所有陰崖九齒草萃取完畢。

  而後他端坐石台之上,先服用兩枚白元丹修煉,恢複自身損耗,充盈神念,而後才複繼續進行下一種藥材的萃取。

  五輪雪蓮根莖。

  冰寒黑黿腦髓。

  雪蛤粉末。

  寒霜蟲草。

  ……

  一樣一樣,許九如法炮製,越加得心應手。但其餘藥材,卻並非如陰崖九齒草般容易,所需物質不是最易融化的成分。有的是最不易融化的成分,有的則是處於中間,便加大了難度,但也不難辦,隻是複雜了些,雖是失手了兩次,然而六七個時辰之後,終於叫許九全部功成。

  許九此時心中頗為感慨,老鬼雖不甚靠譜,但到底還是頗有手段,如今他已經是掌握了煉製一種中品靈丹的法門的一半了!

  又是休息了許久,一人一鬼終於進行到了煉丹的最後一步!

  將所得有用物質融為一爐,煉成丹藥!

  許九整飭了精神,確認了身體與神念狀態已是圓滿之境,便道:“老鬼,可以進行最後一步了麼?”

  他確實到底少年心性,又是麵對改變命運的時刻,有些等不及了。

  老鬼嘟嚷道:“且慢!許九,現在是真正道爺這個天下間第一等的隊友施展手段的時刻了!你修為太差,成丹的最後一步,所耗神念巨大,不是你所能承受,你快快取出十八枚白元丹來,待道爺我在石台周圍布下九陰九陽元火合氣養神大陣,為你時時刻刻滋養神念,助你煉丹!”

  “老鬼,你還通陣法之道?九陰九陽元火合氣養神大陣?雖然不甚明白,但卻覺此陣頗為厲害啊。”許九震驚道。

  老鬼嗤之以鼻,傲然道:“且看道爺是誰人?”

  許九唯有頷首應是,取了十八枚白元丹給他,在洗脈丹將要出爐之前,倒也並無肉痛心思。

  老鬼又道:“你可以開始了,道爺自行布陣。”

  “好!”

  許九應道,隨即便將丹爐下又注入白元丹,元氣之火催動,稍等片刻,便按老鬼所說的配比,將已得了的幾種成分,投入丹爐之中。

  而後,他閉上雙眼,神念完全集中到丹爐之中。

  煉製中品靈丹,洗脈丹的最後一步!

  與此同時,老鬼也開始了動作。十八枚白元丹,他卻齜牙咧嘴亂晃一通,麵孔上青光扭曲,似乎在賤笑,繼而忽然張口,直接吞下去足有一半,九枚白元丹入口,嚼吃得痛快無比。

  而後,他才將餘下九枚白元丹分別置於石台周圍九處方位,而後張口吐一口氣息,呼啦啦,九枚白元丹燃燒起來。老鬼便在石台周圍看似毫無章法,實則隱含規律地飛動,張口一吹,每兩處元氣之火便勾連起來,白火洶湧。不消片刻,周遭虛空之中,氤氳氣息漸趨凝彙,形成一股無形之力,向著位居石台正中正在聚精會神煉丹的許九湧去。

  許九果是感到一股外力湧來,融入體內,竟不是一般元氣之精華,似乎被特別煉化過,有滋養自己正在不斷萎頓的神念之功效。他心下大喜,暗讚不已,老鬼果然是好隊友。

  靠譜!

  他若是注意到老鬼平白賺了九枚白元丹飽餐一氣,想必要打消此念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3-7-26 21:01
16 隊友如豬,福禍難知

        丹爐之中汞水翻騰,團團黑的白的綠的色澤不一的藥液,終於在許九神念攝動之下,相互融合。須知藥液融合,合而為丹,是將這些藥液以極度柔和之力度,圓潤融彙一體,實是一樁難事,尋常攝氣境修士的神念無論是從強度還是精巧度上,皆難以達到,故而往往煉丹這等勾當,屬於高等技能,非道胎境修士不能為之。

  故而,攝氣境修士想要煉丹,汞水便是不二選擇。此物屬於金鐵一流,但卻是液態,可以自然成球狀,周麵力度均勻,最是適宜用於煉丹。因其沉重,藥液可浮於其中,受周遭各處力道擠壓,十分平均,方能達到圓融相濟,糅合一體。

  果然,不消片刻光景,那丹爐中的藥液,便在翻騰的汞水中混成一團,滴溜溜浮動,約莫半拳大小。與此同時,那些汞水也受元氣之火熱力灼烤,紛紛蒸騰而上,不斷升起粉紅霧氣,乃是汞水蒸發成氣態。

  不過,煉丹爐中自有煉製者鐫刻進去的法陣,於元氣之火中早已發動,即刻運轉,那些粉霧頓即沉降,複化為液態汞水,歸入丹爐之中。

  當此之時,許九全身緊繃,遍體生汗,根本無法自製,尤其合起的雙目上眼皮疾速跳動,眉心緊緊擰成三條長川,蓋因此際他神念已是催動至極限,非如此便難以駕馭這一步煉丹的關鍵步驟。

  丹爐下白元丹燃起的元氣之火的火候,爐中藥液的融合程度,俱皆須得他以神念時時刻刻把握,難度之大,不言而喻。

  幸而,老鬼布下的法陣十分有效,竟將周圍虛空中的天地元氣彙聚過來,從中萃取出精英,打入許九體內,有滋養神念,彌補真氣之妙效。

  雖仍舊是補不及虧,但如此一來,足可使許九持續下去的時間延長一倍!

  約莫半個時辰,忽地老鬼在一旁怪叫一聲:“化丹!”

  許九雙目刹時畢睜,電射寒芒,淩厲異常,雙手猛地合攏,十指相錯,再陡然分開,兩掌往前一推,一股浩蕩氣息從體內不要本錢似地湧出,化為一股滔滔洪流,徑直被他壓入煉丹爐中。

  煉丹爐中的法陣,也自行運行,呼吸之間,爐中所有汞水全部蒸發,化成一股股骨朵朵的霧氣,從煉丹爐三麵所開的孔洞中噴出。而丹爐之中,便隻餘下一團已經完全成為瑩白色的液體,圓潤光滑,已隻剩雞子大小,登時完全承受元氣之火的熱力!

  許九轟入丹爐的力量,劇烈壓製這團液體!

  老鬼從旁喝道:“力度拿捏,切莫錯亂分毫……化丹!化丹!哇哈哈哈哈,道爺我果然是絕代人物,天縱之才,竟將一個屁都不通的小子教成了丹道高手!”

  果然,那丹爐之中,因為許九此刻精神高度集中,神念與真氣力量拿捏得極為到位,雞子大小的瑩白色液體當即一下壓聚,隱約中有輕微聲響,嘩啦一聲,便一分為四,成了四團液體,在熱力籠罩之下,彈指之間變化,成為四枚各有拇指頭大小,瑩白色晶體丹丸!

  陣陣清爽藥香,從丹爐中靡靡而出,令人心曠神怡。而此丹乃是許九自家親手煉製而成,此刻鼻端嗅入此香,個中感觸更是難言,一時之間竟是心懷激蕩,險些落淚。

  “我煉製出了中品靈丹……

  老鬼,你果然是個不錯的隊友。

  有了洗脈丹,便可更為穩妥運用那《寒血刺脈法》,改變命運!

  六雪,謝謝你。

  小進哥,我會努力讓你也有機會踏上這條大道!

  還有你,我記憶中迷朦卻不能揮去的人,我此生修行,縱使踏遍四野,窮盡八極,也隻為與你再見……”

  他正自心神激越,一時間諸般心緒紛至遝來,不能自已,卻驟聞耳旁一聲鬼嚎:“蠢貨,再耽擱丹要廢了!”

  許九神念大震,及時反應過來,忙將手一抓,攝住一隻青玉瓶,同時往丹爐內亦自運力抓攝,登時將四枚瑩白色澤,指頭大小,圓潤晶瑩的丹丸取出,在彌漫一室的清爽香氣中將之收入玉瓶。

  “成功了!老鬼,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

  當此之際,他胸中激越之氣更是強烈許多,到了無法控製的地步,就要原地立起,手舞足蹈歡慶,卻不料方要立起時,忽覺全身一鬆,周身毛孔大開,似乎全身氣力盡皆耗盡,腦海中亦是一陣空乏,隻覺神念空蕩,眼前一黑,便一跤跌坐回去。

  老鬼咕咕怪笑道:“你急躁個什麼?若非是有道爺為你運用大陣滋養神念,你哪能成功煉出這一爐洗脈丹?快快,坐下來先修煉一番,恢複之後,便可服用丹藥,運轉那法門,你小子從廢柴變成天才……不對,成功了也至多中人之姿,距離天才還有十億八千萬裏之遙,總之就看這一遭了!”

  許九無奈道:“老鬼,你便打擊我罷。”不過他心中仍是歡喜不已,連忙將一瓶洗脈丹放在一旁,又取出白元丹來,準備先修煉恢複再說。

  他一氣取了五枚白元丹,準備服用,老鬼連忙道:“快點,道爺我布陣損耗不小,也給道爺幾枚補一補元氣。”

  許九卻分明見這廝渾身青光仿佛濃鬱了幾分,半點也無損耗不小之態,心下狐疑,但念他功勞不小,便也給了他三枚白元丹。老鬼連斥他吝嗇可鄙,過河拆橋,端地沒有半點隊友情分,許九也自不管。

  這一次,許九足用了半日光景,才徹底恢複了全部狀態,達到神完氣足的境地,正是可以著手服用洗脈丹,再按《寒血刺脈法》,拓展脈絡,提升自家修煉天賦的時候!

  “待我此法功成,若是能再進一步,臻入攝氣境二層,那麼,再煉製洗脈丹這等中品靈丹,必然更為容易。彼時,我想要賺取白元丹,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白元丹越是容易得手,越是能夠助我修煉!出去獵殺精怪妖獸那麼凶險的勾當,便留給別人去幹也罷……”許九心下思忖,到了得意處,也不禁微笑起了。

  中品靈丹一枚便要價值三千至五千枚白元丹,即便是如今的丹道高手出手,一枚的成本也要至少兩千枚白元丹,這便已是獲益巨大了。故而,凡是精通丹道的修士,除了無一不是修為不俗的高手之外,更無一不是巨富。

  然則許九煉丹,一爐出四枚洗脈丹,價值至少一萬兩千枚白元丹,卻隻需要成本不足一千枚白元丹!

  此中差距,近乎天塹。若是傳揚了出去,必將嚇煞無數修士,而他許九,也自是要成無數大勢力拉攏的對象。當然,說不準還會有殺身之禍也未可知。

  當下,他又從藏虛囊中取出鐫刻有《寒血刺脈法》的玉簡,繼而取出一大塊早已準備好的寒冰。這種東西,在河洛城十分易得,他自冰荒回來時,便用飛劍挖地十丈,掘出一大塊回來,按《寒血刺脈法》中所言,須百載寒冰,這一塊恐怕千年萬年也有。

  他祭出飛劍,唰唰唰幾下,在這塊巨大寒冰上切割出一個大凹槽備用。又按老鬼所言,又給了他十八枚白元丹,再次補充那“九陰九陽元火合氣養神大陣”,因為運行此法,更為凶險,神念損耗更要驚人,需要此陣幫助。而他先前嚐到了此陣的甜頭,更不知被老鬼坑了一半入腹,再掏出十八枚白元丹時,更無疑慮。

  “導血出體,以百載以上寒冰凝之,破體歸位,以寒血刺脈絡,脈乃劇縮,佐以丹藥即刻養脈,如是往複,脈絡乃壯……”

  《寒血刺脈法》凶險,但卻也簡單。而今更有洗脈丹在,此丹能洗滌脈絡,重塑再造,功效極強,自然使得許九對運行此法改變自己修煉天賦不佳這一命運桎梏更有信心。

  嗤!

  許九準備妥當之後,右手指尖在自己左腕上突地一劃,一道大血口子當即出現,刹時鮮血如泉,噴湧而出。不過對修士而言,卻並非難事,立刻運轉神念掌控,這股噴湧的血水便如箭一般,徑直落入那準備好的寒冰凹槽之中。

  直至凹槽將滿,其中滿是殷紅血液,許九方才止住。他臉色微白,全身血液差不多有近半已經導出。血脈血脈,命中之本,十分重要,即便是修士,導出近半血液,也是極為危險之事,若是普通人如此施為,怕是離死已然不遠了。

  許九當即身軀一震,臉色雖則蒼白,但精神卻越發飽滿。因為一切成敗,皆在此一舉了!

  他神念完全集中,刹時運轉了大氣力,猛地一攝,那寒冰凹槽中,漸漸已經呈現半凝固狀態的血液,忽地被憑空攝起,如同一條血箭,又飆射回來,徑直射入許九手腕處的傷口!

  他牙關要緊,體內氣息徹底運轉,將體內所餘血液盡力凝壓退讓,使得這股半凝的寒血,能夠複歸體內。

  “嘶……”即便許九修士之軀,意誌更是早已鍛煉得頗為剛強,也頓時倒吸冷氣,牙關中發出嘶嘶聲響,眉頭深深擰皺。

  從左手腕開始,一條寒流猛地衝入身體中,蔓延到整個左臂,而後是左側身體,然後是全身……

  從左腕的傷口處,寒血所經的脈絡,紛紛劇烈凝縮,他仿佛能聽到身體中一處處脈絡因為陡然間的酷寒,凝縮崩碎的聲響!

  時至此刻,已然不能回頭!

  若是不能修複脈絡,完成寒血刺脈的過程,達到籍此拓展脈絡的目的,他反而要因此重傷,不死也會廢掉。

  “洗脈丹!”許九眼前乍亮,無數燦爛光火在眼底深處綻開,那是希望的光彩。

        從玉瓶中突然被射出一枚瑩白色丹丸,徑直飛入許九張開的口中,當即入腹。

  然而,僅僅是眨眼睛的功夫,充滿希望之光的許九雙眸中,便驟然顯現出一抹難言的驚愕之色,而後便是無邊無際的震驚、駭然,以及慌亂失措之色。他已是蒼白的嘴唇哆嗦著,斷斷續續說出話來:“老……老鬼,你……坑我……”

  老鬼亦是一愣:“道爺我熱心腸助你,怎地說道爺坑你?咦?這是什麼情況?”老鬼漫空亂飛,忽然怪叫道:“賊鳥天,道爺我忘了一件極重要的事,洗脈丹藥力強勁,少說也要有攝氣境三層,才好服用煉化,許九你修為太差,隻有攝氣境一層,應當取三分之一,不,是五分之一服用才恰當,否則怕是不但要被洗了脈絡,更有可能被直接洗得一幹二淨……”

  許九渾身劇烈震顫,直覺自己全身盡皆麻痹了,完全感知不到自己氣息運行的脈絡,血液流經的血管也盡都紛紛暴裂。洗脈丹的藥力,寒血的刺激,交織一處,那等痛楚難以言喻,忽然所有危險到達緊要關頭,因為脈絡與血管的中轉樞紐,正在心髒處,猛地彙聚到此,喀嚓一聲……

  許九神念中狂叫:“心碎了!”

  他哆嗦著嘴唇,快要說不出話來了,隻能模模糊糊吐出幾個字:“這……你也能……忘了!你……是……豬……腦子……”
cx_2131 發表於 2013-7-26 21:02
17 無漏

       許九全身透發出凜然寒意,僵直有如一具人形冰雕,寒氣自周身毛孔之中嘶嘶濺射而出。這是他全身之中的脈絡,俱被洗脈丹的強大洗滌效力及寒血刺激的威力融合所破,處處崩碎之後,周身氣機無法保存,不得不逸散而出。

  這等同於是神念雖在,但全身真氣已是要徹底潰敗消散,是散功的征兆。

  多年苦修,一朝盡毀。

  老鬼這貨,已經不能用豬一樣的隊友來形容了!

  許九感到,自家神念似乎也要被凍僵了,縱然未被凍僵,那渾身無處不在的迸裂痛楚,透過神經傳達進入神念之中,有如千百萬根毫芒銳刺,在肉體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分每一毫皆不錯漏,狠狠刺戟……令人連一寸思維也無法運轉。

  個中痛苦,難以言喻。

  “老鬼,你是故意要坑死我?天定其命,禍福自持……”這便是他神念之中,最後一個念頭。

  因為狂暴的洗脈丹藥力洗滌全身脈絡,打碎真氣,冰寒的血液失去承載,霎時之間,許九周身血脈狂流,連肌表都呈現暗紅之色,似乎要寸寸皸裂,迸流血水。然而,這一切皆不是最為凶險的。

  脈絡所向,起點在心髒,心髒如同周身血液的力量源頭,鼓脹催動血液奔流,此時此刻,他心髒都被冰寒刺激得龜裂,繼而呈現半凝狀態的寒冷血液,直衝向上,過檀中天門,直擊腦域。

  人的大腦,是最為神妙所在,神念便孕育於腦域深處。大腦又稱為“六陽魁首”,人若是斬斷四肢,也不見得會死去,若是修為強橫的修士,被剖心挖肝,尚能苟延殘喘,然而若是被斬去了頭顱,則非臻入元神境之修士,必死無疑。

  魁首一失,六陽潰散,沒有不死的道理,唯有臻入元神境,成就元神的絕頂大修士,方才能如老鬼那般,肉身殛滅之後,元神在外,遊行無忌,尚能存活。然則,元神境的大修士,偌大河洛城有無一個許九也不知道,實在是如那天穹一般的存在,遙不可及。

  許九自家,不過小修士一枚,哪有此等神通?當此之際,寒血直衝腦域,更挾裹一股浩浩湯湯大力,正是那洗脈丹的藥力,有洗滌脈絡,重塑再造之妙效。

  若是有攝氣境三層修為的修士,全身氣機收斂,遍體四萬八千毛孔掌控自如,閉塞之後,達至肉體無漏之境,內氣不泄,外邪不清,內在自成一體。且至此境界的修士,神念愈加強橫,自可以催運真氣,內在調節。

  便好似一隻閉塞木桶中盛了半桶水,伸手進去擠壓,自能改變水的位置;一如達至攝氣三層,肉體無漏之修士,無論肉體真氣出現何等變故,自可以內在壓製,使得一切氣息不至衝入腦域,禍害了六陽魁首。

  而若桶壁千瘡百孔,則不必出手,自泄一空,再由強大外力侵襲,刹時衝得四分五裂。此刻許九體內脈絡寸寸崩潰,便有如那千瘡百孔的木桶,自家已泄得幹淨,縱有仙丹神藥,也無用處,反而要如此刻這般,被洗脈丹的藥力和血液寒氣衝擊腦域,真真是大禍“臨頭”。

  故而,這洗脈丹雖好,卻須得攝氣境三層修為,才能全服一枚,以其洗滌脈絡,強固再塑之功效,於修士有大裨益。至若許九這等修為的低等修士,也並非不能服用,卻需減緩藥力,服用一枚洗脈丹的五分之一左右,方是正道。

  隻可惜,許九遭遇了老鬼這樣豬一般的隊友,這廝記憶錯亂,能極其洗脈丹這一靈丹煉製法門,以及那“格物之法”,取巧煉丹,已是難得,卻偏生忘了這一條,卻是將許九坑了。

  但此亦不能全然怪罪老鬼,許九本就知道老鬼記憶錯失,時常顛三倒四,便該要小心謹慎,況且他自家修為如何自己最是清楚,中品靈丹不適合他這等小修士,亦是常理,自該思忖清楚。

  可惜的是,他麵臨此等改變命運之機緣,早已心神失去鎮定,思慮不周,方才有此結果。

  他腦海一寒,意識全無。

  ……

  ……

  “哇呀呀呀呀!賊鳥天,這下出亂子了!許九許九!你也太廢了,一枚洗脈丹就把你搞死了!”

  老鬼在地下石室中到處亂飛,上竄下跳,嗷嗷直叫:“許九,你他娘的可不能完蛋啊!道爺還指著你呢……”老鬼青光亂射,連幻化出來的麵孔也扭曲起來,猙獰可怖,他見到許九端坐石台之上,一動不動,渾身僵直,周身四萬八千毛孔寒氣如霜濺射,整個人活像是一座冰雕,此刻寒血上湧,已然到了麵部,忽地雙目暴睜,神情猙然,仿佛下一瞬間便要漲爆雙眸,繼而腦海都徹底炸開……

  老鬼忽地嗷叫一聲:“賊鳥天!這是坑道爺!這是在坑你家道爺啊!拚了!許九這小子,不能就這般完蛋!嗬——”

  他陡然青光一凝,憑空定住,發一聲厲喝,張開大嘴,便是一陣狂吐,頓即大口大口的青色光華,濃鬱如同一團團濃縮的液滴,被他吐出,當空迅速變化,眨眼之間結成一片,好似有一隻無形大手,攝拿虛空為毫,筆走龍蛇,千秋文章,一筆而成,借用這片青色精華,淩空書就一篇洋洋灑灑的蓋世華章!

  每一個字跡,俱皆是龍章鳳篆,繁複玄奧,不是當今修士間通用的篆文,亦不知是哪一門古老文字,淩空一震,繼承一大片蓋世華章,披靡浩瀚,刹那之間虛空廣大生長吟,廣樂鈞天唱絕響……

  嗡!

  仿佛九天玄雷,滌蕩人間。

  這一篇龍章鳳篆的蓋世華章,徑直撲壓下去,魚貫而入,凶悍轟入許九頭頂,登時之間,許九周身道衣寸寸崩碎,繼而在纏遍周身的勁流之中紛紛化為齏粉。他精赤的全身肌表密布暗紅,乃是體內血液奔流,已將裂體而出,此刻老鬼轟出的華章打入許九體內,登時一道道奇古文字,青華流溢,遊走他周身,強勢鎮壓,竟是要將所有奔走的血液鎮住,繼而重塑脈絡。

  “鎮……鎮不住了!”老鬼嗷嗷怪叫不止,“彼其娘之!道爺我再鎮!接著鎮!鎮壓不住也要鎮!道爺我絕代威名,若是鎮不住區區一個小子,去不是要貽笑天朝……咦?道爺是誰?這是什麼狗屁神通?”這廝神經複又錯亂起來,胡言亂語,“哎呀,管他娘的去也,必是道爺我的無上玄功!”

  老鬼又是幾大口青光吐出,自家卻足足萎頓了三分之一,原本巴掌大的一團青光麵孔,微縮至隻有拳頭大小,其狀頗為慘烈。

  然而,就在老鬼也即將支持不住時,忽地整個地下密室劇烈震顫,那周遭牆壁之上,鑲嵌的八九七十二枚普通照明用瑩光石,驟然耀起燦燦輝煌,一條條粗大光芒,猛烈飆射!

  老鬼鬼軀一震,駭得驚叫:“這……這又是什麼鬼東西?”

  轟隆!

  太虛崩炸,無極碎裂。

  密室之中,一切有無光彩盡皆失去,陷入一片混茫,天地之間,惟餘七十二道強光,衝射鬥牛,劃破女虛,上穹顯現一條浩瀚無垠的龐大仙河,仙河之中,星辰璀璨,絢爛如斯,其中陡地亮起七十二枚古老大星,繼而猛烈隕落,崩壓乾坤,齊齊壓製,洪流一般轟向許九身體。

  轟隆連響,一口氣爆發七十二聲!老鬼直覺自家鬼眼要被亮瞎,驀發一聲嘶吼:“上穹八九真玄大神通!”

  “小鬼,你倒識得這門神通。”

  無盡混茫,好似宇宙無極深處,悠悠傳來一個寧靜無波,仿似並無半點人類情感色彩,但卻可以聽出,乃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老鬼一震,眼窩猛轉,道:“咦?這是什麼東西?道爺我怎麼會認識?他娘的他娘的賊鳥天賊鳥天,道爺又忘了……”

  然後……

  然後便沒有然後了,因為這廝已然步了許九後塵,直覺自家神念一空,意識全無。

  ……

  ……

  混混茫茫,冥冥忽忽。

  許九神念乍醒。

  他驟然驚覺,從地上一躍而起。

  密室依舊,石台依然。

  唯有他自己,赤身裸體,立在石台之上。

  此刻的他,遍體光潔,肌表細膩平滑,似乎沒有半個毛孔,身軀雖然仍是有些羸弱,但身量卻仿佛拔高了兩寸,與一般十五歲少年別無二致。

  “嘖,嘖嘖……”耳旁響起古怪笑聲。

  許九驀然一驚,扭頭便見老鬼在旁飛動,幻化的眉眼之中頗顯猥瑣,笑得異常下賤。許九頓即心頭怒起,厲喝道:“老鬼!你這頭豬!你坑我!”他說話間,已是忍耐不住,劈手一抓,五指如勾,根根好似鐵棍鋼釺,凶悍撕割空氣,暴抓向老鬼。

  這一抓,他自家當即被驚嚇住。

  出手的氣息力量,何時強悍如斯了?

  老鬼忙飛往一旁,怒叫道:“小子當真無良!若非是道爺我不惜損耗精氣本元,施展無上玄功,你焉能有再醒過來的時候?況且你看你自家修為,足足拔升了兩層,簡直是托了道爺我天下的鴻福庇佑,居然不知道感激,反而要對道爺痛下殺手!古今無量,莫過於爾!悲哉!哀哉!道爺我痛呼哉!”

  “是麼?”

  許九這才驚覺,連忙收手,神念一動,內察自身,登時心神劇顫,已是發覺自家神念飽滿,比之此前足足強橫充沛了數倍,肉體也強健許多,真氣壯大,脈絡精悍,猶疑周身毛孔收合自如,竟是從攝氣境一層憑空飛躍,跨越二層,直達攝氣境三層,肉體無漏之境界!

  他再去看老鬼,果見這廝青光足足縮了兩輪,頗為慘淡。
cx_2131 發表於 2013-7-26 21:03
18 少年還有殺人的飛劍

    “老鬼,當真是你救了我?”許九訝然問道。此刻,他已從狂喜之中稍微鎮定,自藏虛囊中又尋出一件灰布道衣,穿在身上。老鬼雖不是女子,甚至連人也不是,但在老鬼麵前赤身裸體,終歸叫他十分別扭。慶幸的是,方才他全身衣服盡皆被震碎,但兩隻藏虛囊卻畢竟是法寶一流,未有受損。

  老鬼頓時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道爺我最是義薄雲天,廣結善緣,況且你我乃是隊友,道爺我不助你還能助誰?不過,你看你道爺我如今損耗巨大,連形容也淒慘不已,全無往日俊逸不凡之姿,你且速速拿些丹藥來道爺補上一補!”

  許九麵色古怪,忽悠然一歎,悵然說道:“老鬼,本來我是被你這頭豬一樣的隊友坑害了,不過,既然又是你將我挽救回來,並且大有進益,收獲不小,我也不好與你計較。不過,如此一來,我雖是大吃了一番苦頭,倒是你卻害了自家,此時一想,你當真是賤格得很呢。”

  “你——”

  老鬼氣得哇哇亂叫。

  許九卻自笑了起來。他心下對老鬼這種豬一樣的行為,自然惱怒得很,自家很是遭了一番罪過,那時的痛苦,以及心中的絕望,此時想起來,仍是渾身顫栗,毛骨悚然。然而,老鬼畢竟是記憶錯失,並非有意害他,初衷也是助他,如今看他又為了救自己不惜損耗自身精氣,看起來少說也虧損了三分之一,可謂是大大得出了一場血,他心下的惱怒不由便減了大半。

  他順手拿起一旁石台上盛放白元丹的玉瓶:“來,這些丹藥全部給你。咦?怎麼一枚白元丹也無?”

  老鬼訕訕道:“方才你尚未醒轉之時,道爺我虧損巨大,再不補一補便要歸位了,自然要拿丹藥來吃……不過道爺乃是恪守原則的君子,正經的好修士,並未自己開啟你的藏虛囊取用丹藥。”隨即,老鬼又恢複得意,振聲道:“但你何必疼惜,如今有道爺在,你又境界提升了兩層,再煉製靈丹,更是輕鬆自如,還怕沒有白元丹?”

  許九一想,也正是這個道理,當下頷首道:“不錯。”

  他收起了石台上的丹爐以及一應藥材等,又從藏虛囊中取出白元丹,分了老鬼十幾枚解饞,自家一口氣服下十枚。

  他原來隻有在修煉時,才會服用白元丹,一次至多三枚,勤儉小心,但此刻卻是發現,修為從攝氣境一層初始攝氣,直接跨越了攝氣境二層真氣淬脈的境界,憑空躍升至第三層肉體無漏之境後,體內脈絡壯大了至少五倍,真氣滾滾如洪流奔騰,再服用白元丹時,一口氣嚼吃了十枚,也直覺沒甚滋味,恐怕如今他要服用白元丹,少說也要三五十枚,才足夠恢複全部氣息。

  一人一鬼狂嚼一通,老鬼仍舊是話癆個不止,吹噓他如何厲害,施展何等無上手段,力挽狂瀾,拯救倒黴少年修士。經曆過此事之後,許九心性倒是豁達許多,也不與他計較,當即又取出網屏來,接入元網。

  果然,網屏中即刻顯示出六雪的訊息:“許九許九,你用了《寒血刺脈法》了麼?若是有效,我再將後麵的部分,配合此法的一些行功要訣,契合此法的一些法術、印訣也發送給你哦。”

  許九心中微暖,麵帶微笑,立刻回複道:“六雪,我已運用《寒血刺脈法》,大獲成功!六雪……謝謝你!”

  老鬼在旁冷聲道:“見色忘友的小子,有了女網友,便忘了好隊友。分明是道爺的功勞,卻未見你說半個謝字!唉,道爺我真是命苦哇。”

  許九也不理他,直等了半晌,見六雪並無回複,想必並不在網,便自退出元網,收起網屏,起身道:“老鬼,我們出去吧。”

  “好說,好說。許九,你如今修為提升得迅速,速速出去,先把手裏另外三枚靈丹賣了,最好能換兩頭妖獸來,讓道爺我開一開胃。”

  許九心思一動,道:“老鬼,我此前得罪了黑白會,這些人蛇鼠有道,要查到我頭上不是難事,不知有沒有什麼動作。你且先進藏虛囊,待我出去再說。還有,我出去之後,先要去見小進哥。”

  老鬼也不多話,一頭紮進了藏虛囊。許九整理一番,便在身下石台上一拍,隨即石室上方開一條甬道,有一道石梯在其中,他輕輕一躍上去,拾級而上。

  在他身後,石室四壁上所嵌七十二枚瑩光石忽地齊齊一閃,光華便即黯淡,隻是全然失去光輝。滿室漆黑,再無聲息。

  ……

  上方打開,明光降下。

  許九微微一怔。

  河洛城地處北地玄州,每日大日當空時間很多,即便日在中天,也多半為雲層遮蔽,天光黯淡。更何況,他所住的地方,地處河洛城最外圍,是十足的“平民區”,全部都是低矮石屋,不過是零散的散修們有個住處罷了。

  石屋低矮四閉,便會光線暗弱。

  所以甬道上方落下明光,才會使得許九心中怔然。他迅速一躍,離開甬道,下一刻他身軀驟然定住,足足呆立了半晌。

  他站在空地上。

  原本密室入口的石床已經崩塌成為一塊塊碎石,若非密室的甬道在石床下還有一重機關,怕是要立刻暴露在外。石床周圍,方圓幾張之內,是傾塌的亂石,除此之外,別無一物。

  他的石屋沒有了。

  他的家,沒有了。

  周遭其餘的一些石屋,卻都安然無恙。

  往來的有一些修士、不是修士的普通人,路過傾塌石屋前的巷道,隻是匆匆掠來一瞥,便不會再關注。河洛城每天都有修士隕落,普通人死得更多,破家人亡是家常便飯,不算稀奇。

  這條巷道裏的每一間低矮石屋,都會不停地更換主人。許九的這一間,已經算是維持得長久了。

  “這是我的家!這是我的屋子!這是她留給我的家!這是她留給我的……”許九的臉色變得鐵青,然後蒼白,最後慘淡得毫無血色,身軀搖搖欲墜,有種將在河洛城陰暗刺骨的空氣中跌倒的顫栗。

  巷道的盡頭,飛快掠來一群身影,是六名身穿黑袍,腰纏白絲絛的修士。其中一人肥臉而高大,滿麵得色,眼底卻密布陰沉,飛速馳來。

  黑白會。

  許九的眼睛輕輕地眯了起來,帶著微縮而凝練得更加刺眼的光,緊抿著的唇慘白卻生冷,喉嚨嘶啞著發聲:“是你們做的?”

  黑白會成員肥臉黑袍人叫做鄭則屈,許九記得。此人麵帶陰笑,卻掩飾不住得意,冷厲道:“不錯!這一片區域,都是物生門統轄,我們黑白會受物生門照拂,自然要替物生門辦事。物生門要在此地建一處丹藥售賣店鋪,當然要收回這間屋子。昨日,我黑白會已然奉命在屋前刻下一個大大的‘拆’字,莫非你不曾見到?”

  許九神色愈加難看。

  物生門。

  河洛城最強五大勢力之一,比之靈寶樓與夜幕組織,絲毫不遜。且靈寶樓以製器為主,這物生門則是以煉丹為主,霸占河洛城大份額的丹藥市場,巨富無比,十足是一家巨無霸,威風無比。

  傳聞黑白會有河洛城大勢力的背景,未料到竟是物生門!

  而這一片區域,確實是物生門統禦,所有居住在此的人,無論修士還是普通人,俱皆要向物生門繳納白元丹。許九記得,撫養自己成長那神秘女子,曾經向物生門繳過一筆不菲的白元丹,足夠他在此住上幾十年。

  況且,物生門會在這種鬼地方開設新的丹藥店鋪麼?

  簡直是胡扯!

  分明是黑白會要對付他!

  鄭則屈一步步向許九走來,他的肥臉上肥肉顫動,背後有五名同伴,使得他膽氣壯大,他的手已經按在腰間,隨時可以祭出飛劍法寶,不懼許九以手炮威脅他。

  許九輕輕地微仰起頭,天光淡淡,印入眼簾,他似乎能看到一些迷蒙模糊的影子。就在已經不複存在的這間小屋裏,有一個身影朦朧的女子,帶著一個孩子,喂養他,教授他修煉,傳他藏虛囊、飛劍,告訴他這個世道的艱險,提醒他修行的道路困苦而多彩……

  他長長地歎息一聲,那種莫名的惆悵,在心頭積鬱,一寸一寸地侵蝕著心靈,直至他生冷而堅硬地再度發出聲音:“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一件很荒謬的錯事。UU看書(www.uukanshu.com)文字首發。 ”

  “錯事?”鄭則屈不置可否,“小朋友,你招惹我黑白會,才是真正的錯誤!我們在破屋子裏沒有搜到半點好處,你且將一應丹藥法寶全部交出,尤其是那杆手炮,再跪下來向我黑白會認罪,或可留得一條性命。”

  “那你就去死吧!”

  許九的聲音還在空氣中回蕩。

  嗤!

  一道閃亮的劍光,已然照耀整個世界,帶著憤怒的殺機。

  鄭則屈肥臉上布滿驚愕。

  因為他未料到許九敢出劍,更未料到他出劍是如此之迅猛!

  他身後五名黑白會修士,同樣為之震撼。直至一顆肥大的頭顱,被激射的鮮血衝上高空,然後啪嗒一聲,摔落如镔鐵般堅硬的凍土地麵,稀爛成一堆,猶然可辨的麵目上凝滯未退的愕然栩栩如生,這股震撼終於達至頂點。

  於是他們憤怒地嘶吼,祭出自家飛劍法寶。

  而許九的飛劍更快,更凶殘!

  因為他更憤怒!
cx_2131 發表於 2013-7-26 21:04
19 4連殺

       半掌大的雪片自陰壓天穹飄落,連綿成片,與這冰冷深沉的氣氛相映而灰蒙,幾能遮住人的視線及心靈。但遮不住人憤怒的情緒,還有必須要宣泄的殺氣。於是許九像見了血的凶獸,他少年青稚的臉上不複清俊,隻餘下一層令人心悸的猙獰。

  他從來不曾如此憤怒過,即便是因為實力不足被人搶怪,即便是當年隔壁那廝屢屢欺辱他並最終叫他召出彼時尚未蘇醒的老鬼活吃了,即便是目睹徐進被人淩辱,他都未曾如此憤怒。每一個有情緒的生靈的靈魂深處都有一處最為柔軟不能叫人觸逆的地方,譬如於他而言,這間低矮陰暗沒有半點舒適可言的石屋,卻是承載他整個人生和這數年來艱苦修行的精神寄托。

  石屋不複,便好似他的生命遭遇了崩塌。那些縱然早已朦朧卻仍將沉湎心底哪怕一萬年也不會消弭的痕跡,無法容忍任何侵犯。當石屋在他眼前隻餘下殘垣碎石,便意味著他的怒火似整個精神和石屋一樣崩塌帶來的情緒,不得不宣泄,不得不殺人。

  少年憤怒時有砸得你滿臉開花的拳頭,也有斬斷人頭顱的飛劍。夭矯的劍光未曾停滯,將不知何時降下的大片雪片切割粉碎,撕開似乎被寒冷凍成固態的空氣,向著前方殺去。隻要是身穿黑袍腰纏白絛的人,便都是他要殺的人。

  他冷漠的腳步沉重踩在地麵,踩過鄭則屈的身軀,踩出一個恐怖的凹陷,血肉被擠得暴濺,落下的雪片融於其中,很快在寒冷中凝固,從那猶在流血的斷頸噴射出大蓬紫紅色的血,潑灑在墜落一旁的人頭上,將死人猙獰的麵孔染得越加恐怖。

  但這恐怖的麵孔,很快也消失不見,因為有一隻帶著無窮忿恨的腳用力碾壓在上麵,將之徹底踩成了一團碎肉,紅的白的塗流滿地,凝結在凍土地麵上,像是一幅憤怒的畫,鮮活中藏著死氣。

  餘下的五名黑白會修士在短暫驚怒之後,踩著風雪迅速移動身軀。黑白會做慣了欺壓散修與普通人的勾當,殺人越貨也不是不曾幹過,對於同伴的死亡固然驚怒卻不至於慌亂手腳。他們在風雪中飛快移形換位,其中看起來最為強勢,處於領導地位的一名修士,身材幹瘦,黑袍拖遝,麵相陰鷙,眼底閃爍異芒,抖手從袖袍中甩出一團黃澄澄的寶光。

  能閃爍寶光的法寶,必然都是不俗的貨色。黃光中是一隻黃銅八卦盤,見風即漲,至八寸尺寸,便見這八卦盤的八卦方位中有三麵缺損了,原來是一件受損了的法寶。縱然如此,許九仍是於忿恨中心緒保持一絲冷靜,知道此人掌握的是一件受損的靈器法寶。

  受損的靈器法寶,也是靈器。

  幹瘦修士驀喝一聲:“黑白會辦事,閑雜者退散!”

  登時間,早見了此間變故,又見黑白會人出現,竟被一名少年修士狠辣斬殺一人,故而駐足停留的路人,紛紛驚悚而退,唯有那修為不俗,膽量足夠的,才敢退至裏許之外,運足了目力遠遠觀看。

  黃銅八卦盤騰空而起,滴溜溜飛旋,大蓬黃光播撒,另外四名黑白會修士移形換位,迅速各具方位立定,祭出了三口飛劍,也隻是無柄的法器一流,還有一隻銀叉樣的法寶,震蕩起來,殺氣四射,刹時周遭十丈之內風雪停滯,空氣不流,令人窒息般的恐怖齊壓向被圍於正中的少年。

  許九仍舊未見驚惶之色,他未有半點退避,踩碎了鄭則屈的頭顱,沾染血漿的腳步又上前一步,左手捏住了劍訣,食中二指並合,似利劍一般一往無前暴刺向前,帶著少年修士一腔不得不宣泄的憤怒,凶悍刺殺!

  於是他的飛劍,也極端凶悍地刺殺出去!

  嗆!許九的飛劍與一名黑白會修士的飛劍橫空撞擊,那人的飛劍品質也隻是末流,與許九的相當,但許九含怒出手,修為遠勝對方,且他隻為殺人,竟無半點保留,渾然無視頭頂壓下的黃銅八卦盤,這一劍刺殺得酣暢淋漓,沒有退路,隻一擊便將對方的飛劍磕飛,餘勢不減,暢快地掠過虛空,撕碎了千百片飛雪,穿透了那人的心口。

  銀亮的劍光從前胸刺入,自背心洞穿而出,已是血豔豔得好看,帶出一條長達三尺的血箭,其形其狀何其豔美,但那人卻見不到,因為他雙目瞪得極大,好似眼珠子都要衝出來,眼前惟餘一片黑蒙蒙,終於如死狗一般軟趴趴地跌伏於地,很快細窄的劍傷處湧出的因為心髒爆碎而迸射的血流,將地麵染出一大朵絢爛的血花,異常動人心魄。

  與此同時,兩柄飛劍,一隻銀叉,刺殺過來。

  許九的身體扭曲起來,飛快地踏著步伐,向一旁閃去。卻隻能避開一口飛劍與那一隻銀叉,終於還是叫一道劍光抹過肩頭,刹時道衣撕裂,割出一道血口子。

  縱是如此,也是他今非昔比,臻入攝氣境三層肉體無漏之境,體內真氣強橫數倍,氣息不漏,外邪不侵,內在調節圓潤自如,神念更為強沛,才能如此迅速地閃轉騰挪。

  那幹瘦修士此時方才真正驚駭,連忙怒叫:“八門歸位!”

  這黃銅八卦盤是一件受損的靈器法寶,有乾天、坤地、坎水、離火、震雷、巽風、艮山、兌澤八門方位,八門齊具時,八名修士各歸其位,一齊施展,端地有莫大威力。但此人的八卦盤本就損了最重要的乾、坤、震三門卦位,五名修士也都不是厲害人物,最厲害的便是這幹瘦修士,不過堪堪臻入攝氣境三層,其餘四人已被許九先聲奪人刺殺一人,餘下三人皆是攝氣境一層,此時再要歸位,已是來不及。

  然則即便如此,仍舊是為許九平添了巨大麻煩。那八卦盤當空飛旋,五門卦位中忽地一陣晃蕩,就分別轟下來一股翻滾洪水,一道粗大火舌,一陣強猛風飆,一團沉渾隕石,以及大片黑漆漆的黏稠黑汁。這是這件法寶中,八門卦位內分別有類似儲物法寶一類的空間,早存了各種凶狠物事,為修士所祭煉,一旦施展開來,威能齊加,十分凶悍,再有八名修士各占其位,若是能祭出契合屬性的飛劍法寶,施展相融洽的法術,那才是真正厲害無比。

  許九此時已連殺兩人,在河洛城這等地方練就的心智,也不至於因殺人而心悸,他此刻反而越發鎮定,暗忖若非是連晉兩層,今日斷無存活的機會。一念及此,他心頭越是盛怒。

  這些人,該死。

  黑白會,該滅。

  可惜他手中一無厲害法寶,二無強力法術,當下隻好迅速移動,先避過了八卦盤的猛烈轟殺,忍住肩頭疼痛,忽一劍飛速殺出。如今他祭出飛劍,雖然仍是自家摸索出來的粗淺法門,但速度提升數倍,威力、精準度也是提升數倍,不是此前可比。

  他不惜自身,以攝氣境三層修為強殺攝氣境一層修士,不是難事。果然,那祭出銀叉,裂空再次殺來的修士,被他一劍挑飛了銀叉,一劍劈在腦門,當即一條血痕從頭至胯,死得不能再死。

  又殺一人!

  幹瘦修士徹底驚駭,忙將雙手猛壓,抖手摸出一張皮紙符籙,指尖一點便燃燒起來,隨即化一條火光,直衝天空。許九見狀心中巨震:“糟也!此人發出信符,必是通傳其他黑白會的人……”

  他不敢稍遲,連忙從藏虛囊中取出一枚下品靈丹燃氣丹,收於袖中隨時備用。燃氣丹有燃燒體內真氣,短時間內成倍爆發修士戰力之功能,雖則在此之後會導致修士真氣不暢,萎頓不短時間,但卻是關鍵時刻殺敵保命的寶貝,備受修士青睞。此前的許九,卻是買不起這燃氣丹的,這三枚燃氣丹乃是得自那死鬼朐山道人。

  緊接著,他又從藏虛囊中一抓,攝出來了一杆黑筒法寶,正是那手炮,一邊腳步不止,同時飛快置入一枚火雷子。

  他此時隻剩下三枚火雷子,但卻沒有絲毫吝惜的意思,兜手便是一炮轟出。火雷子飆射而出,光火濺射,猛地擊中翻滾轟殺向許九的黃銅八卦盤,猛烈爆炸,鬥大一團烈焰翻滾,將周遭十數丈內皆震得齊齊嗡鳴。

  可惜一枚火雷子崩炸,還傷不得這件受損的靈器法寶,但於許九而言,卻已是爭取到了足夠時間。

  他動若脫兔,雷霆一般發動致命攻擊,屈指在虛空中迅速彈動,登時剛殺一人的飛劍連連顫動,有如靈蛇吐信,繼而疾速飆射,將空氣刺出一團劇烈音爆,悍猛殺向那最強的幹瘦修士。

  幹瘦修士業已心膽俱寒,心中怒罵死鬼鄭則屈不止。不是說這少年隻有攝氣境一層,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依仗一杆手炮才脅迫得他低頭麼?如今看來,這少年足有攝氣三層修為,比他自家還要深厚一些。況且這少年不過十四五歲模樣,簡直就是天才人物,這樣的天才修士,即便是黑白會首領,那位攝氣境五層的高手,也不會輕易去動。

  誰知道這樣的少年天才,日後會不會成為名震一方的大修士?若是要動手,必須徹底殺死,否則日後必將後患無窮。幹瘦修士心中怒罵鄭則屈豬都不如,同時慶幸已經見機得快發出信符,少時黑白會大股人馬將至,這少年必死無疑。

  自然,前提是他須得抵擋得住這少年一時半刻。繼而,他便見到飛劍殺來,他忙將被許九手炮擊得倒飛的八卦盤召回,橫空飛旋,抵擋飛劍。

  然而,正當此時,許九已一撲而至,到達最後那名修士身前,容不得他半點反抗,在他麵部驚恐剛起時,已伸手怒抓,五指根根如鐵,凶狠抓攝,一舉抓住他頭頂天門,先是劇烈一震,立刻震爆此人腦域,大腦碎成一團,神念自散,已然死了,繼而真氣湧動,五指憑空怒張粗壯,力大無窮地一擰,生生將一顆頭顱擰斷!

  少年一怒,連殺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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