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大仙河 作者:貪杯戀色好殺人 (連載中)

cx_2131 2013-7-26 20:42:2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8 117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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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許九閉關煉法寶,死鬼遺饋將夜經

     “老鬼,快回去。”許九忙即沉聲喝道。

  老鬼甚為不甘願,青光在曲封道人屍身上纏繞,又狠啃了幾口,這才遁入真元戰偶中:“可惜,可惜,道胎境一層的高手,道爺還沒有吃完呢。”

  許九自不理他,一揮手將真元戰偶收入乾坤袋,又從曲封道人身上搜出一隻乾坤袋,以及那墜落在地的鐵贔盾,一並都收入自家藏虛囊中。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屈指一彈,金雀劍耀起金色劍光,他縱身躍上,金華登時大放,將他裹住,隨即往空一縱,化一道流光迅速飛去。

  及至片刻之後,才有一些修士上前,查看一下曲封道人慘敗屍身,更有人祭出飛劍挑殺幾下,將其屍身撕割破碎,見並無什麼漏可撿,這才紛紛漸去。

  修士的世道,就是如此。

  ……

  ……

  許九徑直回至有道館,吩咐素櫻、輕裳二侍女,自家要閉關數日,若無要緊事情,切勿攪擾於他,而後上了二層。

  乾坤袋光華一閃,真元戰偶飛出,穩穩落於地上。此凶器著實厲害,通體以不知多少種五金精英煉製,致使其極其沉重,至少也有四五千斤,落在地麵上,立刻發出一聲震蕩巨鳴。

  可以說,真元戰偶僅隻是飛撲出去,憑靠如此驚人的重量,以及本身的堅固強硬,便足以將攝氣境三層修士活生生得撞殺。

  老鬼如今遁身真元戰偶中,竟不願出來,許九無奈說道:“老鬼,你遁身其中,便要運真元丹催動真元戰偶,且不說真元丹需要一萬枚白元丹一枚,而這真元戰偶,大約隻能催動五十個時辰,你這麼幹,豈不是浪費?”

  老鬼混不在乎說道:“這不過是個殘次品,快些用完了,你再去買一具完整的真元戰偶,不要下品,要中品真元戰偶,以道爺揣測,上品真元戰偶怕是非丹元境以上大修士不能催動,道爺如今還差一些。”

  許九很想一巴掌抽死這敗家的老貨:“一具下品真元戰偶,連同催動所需的真元丹,共需三百萬枚白元丹!若是中品,以我估計,少則也要上千萬枚白元丹,你說得倒是輕易……”

  老鬼鄙夷道:“呸!有道爺在,白元丹算個什麼玩意兒?還不是要多少,便有多少麼?”

  許九眼前一亮:“老鬼,莫非你還有其他的靈丹丹方?”

  “嘁——”老鬼發出長長冷謔譏誚的聲音,“道爺我最近連番大補,元神精氣恢複不少,若論渾厚程度,大約已至攝氣境頂峰關口,距離道胎境程度,亦不遠矣。隨著道爺越加強大,元神中許多潛藏的記憶烙印,便恢複得愈多,雖則盡數恢複不太可能,但多想起幾種丹藥,幾樣功法,想必不難。”

  許九也頓時豁然開朗,老鬼這廝,就好似自家一枚足可點石成金的金手指,且能逐漸成長變化,老鬼愈強,對他的裨益便愈大。

  許九不再多想,揮手取出得自曲封道人的鐵贔盾、玄精水母衣,眼中不禁喜色綻露。鐵贔盾是中品靈器法寶,攻守一體,運用玄妙,於許九而言,正是他所需之物,而那玄精水母衣,則更是許九迫切需求的護身法衣。

  玄精水母衣隻是下品靈器,但於修士而言,護身法衣乃是最後護身的根本,價值遠勝一般法寶,幾乎與用於攻殺的飛劍相當。

  不過,此兩件寶物,在方才一場惡戰之中,皆是受損不小,叫許九很是遺憾。許九當下不由苦惱,不過卻也知道怪不得老鬼,老鬼駕馭真元戰偶若不凶悍猛殺,以壓倒性的姿態暴打擊殺曲封道人,他也不能獲得這兩件寶貝。

  玄精水母衣以無目冰蛛絲煉製,融入五頭玄精水母妖獸精魄煉製而成,許九將之抓入手中,指尖彈動之下,便有一滴精血落入其中,繼而微微合目,神念遁出,並真氣一同融入其中,進行祭煉。

  曲封道人已死,玄精水母衣中此人的神念烙印自是消失無蹤,但凡是靈器,其中已有凝練而成的靈性,並不似法器一流,輕易祭煉便可運用。傳聞之中,常有一些修士於荒野之中,偶遇前輩修士遺留的法寶,或是靈器,或是比靈器更為厲害的法寶,其中靈性常能自行擇主,使法寶為修士所得。

  許九畢竟修為有限,隻攝氣境三層而已,要彈壓一件下品靈器護身法衣,亦非輕而易舉之事。當日他獲得金雀劍,縱使金雀劍已殘斷,他也很是費了一番精力,方才得手。

  但當下他有的是時間,自可以細細磨煉。

  約莫半個時辰後,他終於畢睜雙目,五指倏然一抓,條條真氣自指尖迸發,氣流滾滾,一下裹住玄精水母衣。隨即他忽地立起,揮手一抖,這件灰色道衣便舒展開來,同時身軀一震,身上那件不過是尋常布料的道衣便被震碎成齏粉,精赤身軀,將玄精水母衣一抖,便穿戴起來。

  玄精水母衣乃是下品靈器,妙用不凡,一旦祭煉為己有之後,便可運用通靈,隨意變化,與許九體形融洽一致。下一刻,一名翩翩少年已然出現,身披法衣,其上水光瑩潤,隨著他神念微動,登時法衣上騰起層層疊疊清澈水華,近乎透明,赫然是五層半球光罩,好似五頭玄精水母,籠蓋於他周身。

  除此之外,玄精水母衣更能使修士入水不侵,抗衡烈火之效用,若到得危急時刻,更可自爆其中玄水真精,卻是個兩傷的法門,輕易不可動用。

  許九當下麵現滿意笑容,於室中漫步一番,便聽老鬼十分嘲諷說道:“真是沒有出息,一件下品靈器的破法衣,便能叫你快活至此,真是丟盡了道爺的臉麵。”

  許九自不客氣,當即反唇相譏:“老鬼你若是厲害,替我煉製十件八件上品靈器來用,那才叫真有臉麵。”說罷,他便不再理會老鬼,複又端坐下來,將那鐵贔盾又攝起,三尺直徑,乃是以圓雪湖底萬載寒鐵,並許多深水雪湖巨龜妖獸精魄一起煉製而成,十分沉重,當下他尚未將之祭煉為己有,以他修為運神念真氣,竟有些攝拿不住。

  他不禁暗忖,此番真是得了兩件好寶貝,這鐵贔盾僅憑本身材質,便端地是厲害,怕是攝氣境五層修士禦使下品靈器飛劍全力刺殺,也休想一擊而破。當時老鬼駕禦真元戰偶,爆發戰力絕對有道胎境一層,勢大力沉,狂暴轟殺了許久,方才將鐵贔盾打得墜落。

  但正因如此,鐵贔盾受損不小,雖則本身材質仍舊未變,但要徹底修複,卻是須得許九耗費不少精血、真氣,並用很長時間緩緩祭煉,方能完成。

  鐵贔盾是中品靈器,許九鎮壓其中靈性,祭煉使之歸為己用,更是耗費好一番功夫,足足近一個時辰之後,方才得手。他兀自坐定,屈指彈動,鐵贔盾便飛旋在身前,成一大片烏漆寒氣,結成一片,將他正麵罩定。

  這便是鐵贔盾的弊端,隻能護住一麵,若是一些更厲害的護身法寶,一旦祭出之後,護住周身,形成團團防護,滴水不漏,八風不侵,即便是四麵八方飛劍齊殺而至,隻要內中修士修為足夠,能夠穩持得住護身法寶,便自然無礙。

  他指尖彈動,鐵贔盾化出烏漆寒氣中,現出一尊似龍似龜,上古真龍血裔神獸贔屭之頭,一雙凶睛猛地閃爍,便射出兩道白光飛芒,凜然冰寒,殺機大作,徑直飛出,竟直接撲向老鬼所在的真元戰偶。

  許九常拿老鬼試招,老鬼早有所料,當下真元戰偶四肢震顫,動作迅猛無比,一個閃掠便自避開,繼而長臂一展,單腿微屈,作勢出擊,一拳崩殺出來,殺機如潮,綿綿滾蕩,一尊巨拳赫然已是轟殺出來。

  許九微驚,忙運鐵贔盾抵擋,隻聽當啷一聲巨響,老鬼駕禦真元戰偶巍然不動,而許九則被震得倒身翻滾了兩圈,跌趴在地,鐵贔盾也墜落在地。

  老鬼甚為得意叫囂:“許九,你要與道爺鬥,還差得遠呢。”

  許九卻不見惱色,自翻身坐起,因為即便如此,他已是頗為滿意。

  飛劍,攻守一體的法寶,護身法衣。

  此三樣乃是修士行於當世的根本。

  再加上他不缺丹藥。

  至此,許九才油然而生一種自家也儼然是一尊高手的覺悟。

  更有老鬼催動真元戰偶,他自信即便麵對道胎境一層修士,也怡然無懼,可叫老鬼殺之,縱使再厲害些對手,亦不至於驚懼失措。

  許九將鐵贔盾收起,這才取出那曲封道人的乾坤袋,叫老鬼幫忙解開。許下十頭妖獸做零食之後,老鬼方才答應,遁出真元戰偶,依舊化一團青光,卻比此前更凝練許多,幻化麵孔竟更清晰了幾分,合身一撲,將乾坤袋裹住。

  許九趁機將真元戰偶收入自己手中另一隻藏虛囊,避免老鬼戀棧不出。

  刻許光景後,曲封道人的乾坤袋被老鬼解開,許九忙接入手中,將神念遁入其中。須臾之後,他便再度露出喜悅之色。

  曲封道人果然不愧是夜幕組織中人,又是道胎境一層高手,算得上是富裕。此人乾坤袋中,雖則並無其他飛劍法寶,但是卻有一隻隻瓷缸裝起的白元丹,許九略微點數,竟有一百五六十萬枚之多,竟幾乎將許九購入真元戰偶和真元丹的支出彌補了。

  除此外,還有一隻盛了十枚真元丹的玉匣。看來,真元丹於道胎境修士而言,不但十分重要,而且十分難得,否則這曲封道人與那死鬼白衣塔修士,不會隻有寥寥少數真元丹。

  其他便是代表夜幕組織身份的令符,此物許九自那朐山道人藏虛囊中也得過,自不用管。

  再則便是中品網屏,一支中品手炮,百餘枚火雷子,於許九無甚作用。最後,許九又從中搜刮出一枚墨玉簡來,他神念微動,便自其中得出了訊息,卻叫他立刻渾身一震,猛然立起,神情竟比得了鐵贔盾、玄精水母衣更要激動。

  “將夜經!”許九猛地低吼出聲,“是夜幕組織內部肱骨力量的修士,才能得以被傳授的功法,《將夜經》!”
cx_2131 發表於 2013-8-15 22:48
15 秣道人匿跡2甲子,百年後陵寢現冰荒

       一連數日,許九與老鬼閉門不出,各自修煉。許九一面鍛煉真氣,提升修為,一面祭煉飛劍、法寶、法衣,修習功法。而老鬼則是由許九不斷自千象閣網購妖獸,讓他吞吃煉化。老鬼每吞吃幾頭妖獸,便沉住元神,好似也在修煉。

  數日之後,又至十日期限,靈寶樓再度來人,此番竟一氣送來超過兩百萬枚白元丹,竟是這十日之中,靈寶樓售出的洗脈丹更在此前二十日之上。

  如此一來,除卻這十日之中,替老鬼購買妖獸三十六頭,因是老鬼口味越發刁鑽了,須得更厲害的妖獸屍體,共計花費白元丹近百萬枚外,許九還有白元丹足足三百萬枚之多。

  他一時間竟有些不知如何花出去。

  他將白元丹似炒豆似吃,雖則對於壯大真氣,提升修為略有效用,卻終歸已經用處不大。白元丹除卻作為通貨之外,更多的作用還在於催動各種法陣、法寶,用以祭煉飛劍法寶等,而外便是修士耗用真氣之後,服用白元丹快速恢復,真個依靠白元丹來提升修為,衝擊境界,並不現實。

  這便是老鬼所言,白元丹是閹割了的真元丹的意思。

  只有真元丹中,才除卻更為精粹強沛的元氣精華外,更有提煉煉入的靈性,對修士神念亦有幫助,可用於提升修為,關鍵時刻更可沖擊境界。

  可惜的是,許九當下只有攝氣境三層,還不能直接服用真元丹。一枚真元丹價值一萬枚白元丹,並非意味一枚真元丹蘊含元氣精華可比一萬枚白元丹,但若是攝氣境三層修士服用真元丹,立刻便要被恐怖的元氣沖破脈絡,肉體崩壞。

  但修行非朝夕間事,不可急躁。許九已漸漸養出一股定力,心境恬淡許多,當下並不心浮氣躁,只每日穩穩修煉,每隔十日便收來大筆的白元丹,給老鬼購置妖獸,暇時與六雪在元網上閒聊片刻,便能排解許多清寂。

  一月之期已過,六雪卻未能再次出來與他相見,告知他是自己修煉也至一個緊要關口,她爹爹將親自出手,助她渡過此遭。待她此番功成之後,距離道胎境便不甚遠,只餘下一片坦途,不需多久即可到達,屆時便能解除雪禁紗……

  許九心中不免失落,又有些歡喜,同時更有些許感慨。六雪與他年歲相仿,卻已是攝氣境五層巔峰,距離道胎境亦只是一步之遙。

  因此,他愈加定性,辛勤修煉。

  金烏玉兔,東西輪轉,時光荏苒,不覺之間,已是月餘過去,許九修煉頗有所得,金雀劍,玄精水母衣,鐵贔盾也皆是祭煉得漸趨通靈如意,得心應手。除此之外,他所掌握的幾門功法,也越發融會貫通,頗有心得。

  在此間,自靈寶樓所得的洗脈丹利益分潤,已超過千萬枚白元丹。他一來並無購置其余飛劍法寶必要,因為下品、中品靈器已是他如今可禦使的極限,再厲害的寶貝入手,也無用武之地,故而白元丹用處並不多,倒積攢在手中逾千萬枚。

  他心態調整甚好,漸漸並不在意此事。

  這一日,又至靈寶樓該送來白元丹之期,但前來之人卻出乎許九意料,竟是花二郎攜著妹妹朵朵一併前來。

  花二郎將一隻藏虛囊給他,內中有此次該交割的白元丹,足足三百六十萬枚。許九混不在意收起,見朵朵一副愁眉苦面模樣,不似此前那般純摯天真,可愛爛漫,他心中一動,便想起一件事來,當下微笑道:“朵朵,你此前不是說缺少白元丹餵養雲錦雀麼?需要多少白元丹?五十萬?還是一百萬?我給你。”

  他一副和藹可親大哥哥模樣,暗忖自家這般豪氣做派,不比花二郎這廝大氣得多,定能博得小姑娘歡心。

  然則他卻未料到朵朵卻渾然不接他的好意,雙眸一瞪,紅著眼道:“朵朵不要!”

  許九怔然,莫名所以:“這是為何?”

  花二郎搖頭苦笑道:“有一日她心血來潮,想要試驗自己的雲錦雀能否騎著飛天,於是……”

  “於是怎麼了?”

  許九問出口便即後悔了,結果必然很是不妙,果然聽花二郎無奈道:“雲錦雀自然不能叫她騎著飛天,她一躍上去,結果摔了下來,於是很不痛快,怒斥雲錦雀白長了一身好看羽毛,便找小茹師妹借了飛劍,將雲錦雀全身的毛皆削了。”

  許九登時臉都白了,下意識得便往後挪了挪,遠離朵朵,珍愛羽毛,啊,是性命。

  但他忽想起一件事來,便不由失笑:“花道兄,你那位小茹師妹,可是上次朵朵所說的,你五年前窺視人家——”

  “姓許的!”

  花二郎真個是怒了,一掌擊地:“我近來心氣可很是不順,你也學朵朵拿此事擠兌我,我與你不客氣!”

  朵朵冷著小臉嘲諷道:“小茹師姐又拒絕了哥哥,所以哥哥很不開心哦。”

  “啊……原來如此。”許九頓時不在意花二郎的語氣,直覺一陣心頭快慰,與花二郎這廝一比,自家真是幸運無比。六雪可比那位小茹師妹溫柔嫻靜得多。

  花二郎連連擺手,避過此節,說道:“我此番親自來,不是專為送你白元丹來。莫用那樣眼神看我,我也不是因為心裡不快活,來找你傾訴來的,你哪裡有這個本事。”

  許九呵呵一笑:“花道兄,以我揣測,你必定是追逐得過於急迫,叫那位小茹師姐感到緊張,故而才屢屢受挫。”

  花二郎被許九截斷話頭,聽到復提此事,登時臉色不快,但聽他說完,竟忽地面現古怪之色,訝然道:“你怎地知道?小茹師妹確是說,我太心急了些……”

  “欲速則不達嘛。”

  花二郎面露探尋之色,很是來了興致:“那又該如何?”

  許九道:“你且說了今日所來的真正目的,我便告訴你。”

  “姓許的!”花二郎又怒。

  許九擺手道:“你看你,又急躁,如此性子,如何能叫女子感到妥帖穩重,不被你的急迫姿態嚇到?”

  “哦?”

  花二郎聞言,竟覺果真有些道理,暗忖莫非是自家當局者迷,許九這小子卻旁觀者清?要他相信許九比自家經驗豐富,懂得男女之事,是決計不可能的。

  他當下暫守住了心思,說道:“我此番尋你來,是閒極無聊,找你同去辦一件事情。”

  許九問道:“什麼事?有好處麼?”

  花二郎氣結:“許九,你這可不是朋友之道,我花二郎可是十分照拂你,你怎麼開口便是'好處'二字?俗,不可耐之俗!”

  許九莞爾輕笑,甚覺暢快,說道:“我輩修士,闢'谷'不食之'人',哪裡來的俗氣?所謂好處,與'俗'字沒有半點干係。我問你,若無半點好處之事,你會去做?若我沒有洗脈丹丹方與靈寶樓合作,你會與我這樣一個小修士作什麼朋友?”

  “嘖嘖,你倒是有膽氣,竟替我講起大道來。不過,你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花二郎不禁失笑,連連搖頭,“有意思,有意思。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即便沒有洗脈丹丹方,我也與你做朋友,圖個趣味。但我此次找你,卻確實是有好處,只不知你願不願與我同行,幹下這一票?”

  許九大驚,挑眉道:“你,你要去河洛城外劫道殺人,圖財害命?我許九是個好修士,連旁人的怪也不搶的,不干!”

  “呸!”

  花二郎已經頗能承受與許九置氣,被他氣得無奈的苦楚,反而直覺一股於旁人處不能得的輕鬆快活,狠呸了一聲,道:“我花二郎用得著去劫道殺人,圖財害命麼?只是近來,河洛城北一萬六千里處,有人發現了一個曾經頗有名氣的前輩修士的洞府,如今消息傳聞尚還不廣,我閒極無聊,欲同幾個熟悉之人去探一探,或能混些好處,因忽想起你來,不妨帶你去見一見這場世面。”

  許九雙目倏忽明亮,但旋即便謹慎道:“留有洞府的前輩修士?那必是十分厲害的大修士!凡是此等前輩大修士,遺留的洞府被人發現,必定引修士群起,爭相尋寶,莫說是我,我看就算是你,若是尋幾個人便興致沖沖而去,恐怕非但得不到好處,還有可能吃虧。”

  花二郎搖頭道:“不是什麼厲害大修士,只是一百二十年前的秣道人罷了。”

  “秣道人?”

  許九不明所以。

  花二郎頓即明悟,失笑道:“你不知此人,也是正常。這秣道人麼,一兩百年之前,也不過是河洛城一名尋常修士,不過卻在一百二十年前,幹下過一樁赫赫有名的大事,故而一舉揚名。你可知道真元府?”

  “真元府?知道一些,據聞真元府不是什麼勢力,而是一個姓'真元'的大世族,紮根河洛城不知多久歲月,根深蒂固,十分厲害。那真元丹,便出自真元府吧?怎麼,這秣道人,莫非是真元府中人,姓真元?”

  花二郎微訝道:“你連真元丹也知曉了?不錯,待你臻入攝氣境五層,便可服用真元丹,衝擊道胎境,屆時你拿白元丹,從靈寶樓兌換真元丹。告訴你,在道胎境以上的修士之間,流通的是真元丹,而不是白元丹。白元丹已經沒甚效用,且動輒千百萬計,十分麻煩。咦?走題了,且說秣道人。秣道人並非真元府中人,而是一百二十年前,秣道人以丹元境修為,殺了一名真元府中極有地位,嫡系傳承的歸一境大修士,名動河洛城!”

  許九這才驚駭不已,連真元丹之事也不及問:“丹元境之身,擊殺歸一境大修士?老天,此人真是……逆天!”

  歸一境的修士,神氣合元,道法歸一,可以稱之為“大修士”。

  即便是丹元境五層巔峰,想殺一名初入歸一境一層的大修士,也是千難萬難。

  這秣道人幹出這樣一件大事,確實可謂轟動河洛城,震撼無數修士。

  花二郎冷笑道:“此事是真元府一樁羞於提起的大醜聞,但這都不算甚麼,最關鍵的是,秣道人在河洛城中,真元府眼皮之下強殺了真元府一名嫡系歸一境大修士之後,竟在真元府圍追堵截之下,從容逃脫,遠遁冰荒,從此再未顯現踪跡!”

  “不過,秣道人當年雖然逃脫,卻終歸遭遇真元府十多名高手,其中不乏大修士追殺,重傷難愈,死在了冰荒之中,但卻替自己建了陵寢,如今被人發現,一時破不開陵寢外禁制,回來尋人幫手,終於走漏了些消息,被我得知……”
cx_2131 發表於 2013-8-15 22:49
16 鐵翼振空萬里

       許九震懾之餘,仍是一臉驚疑之色,狐疑道:“這位秣道人,既然能強殺歸一境大修士,雖則是丹元境修為,但想必是丹元境頂峰的高手。這樣的人物,怕是有大量財富,寶貝亦不在少數,他自建了陵寢寂滅,這些寶貝必定在其中……這可是丹元境高手的埋身之地,豈能輪得到你我? ”

  他言辭間,頗多不信之意。

  花二郎也不在意,淡笑說道:“這是自然,五大勢力雖不至於因此而十分熱切,但河洛城修士眾多,難免會有丹元境高手,甚至歸一境大修士動心,會前去一探。漫說是你,即便是我,若孤身前去,恐怕撈不到什麼好處,還要吃個大虧。”

  “那你為何……”

  許九此番尚未問完,耳中已響起老鬼神念傳音:“此人在靈寶樓中地位不小,怕是什麼大人物的子弟。他道胎境修為,要去探尋能強殺歸一境大修士的丹元境高手陵墓,自然不是以他為主,而是有靈寶樓高手引領。”

  許九心下微忖,也心知必然如此,果然花二郎也未等他問完,便大剌剌開口釋疑道:“靈寶樓雖不會十分在意,但也會有高手前去。你二郎哥哥我嘛,跟著去一趟,若運氣好了,還能蹭些好處。而我花二郎為人,最是義氣,深通朋友之道,因而立刻便想到了你!”

  他說完之後,便一臉得色,看著許九,好似只等許九感激涕零,納頭便拜,大呼一聲“多謝二郎哥哥”!

  許九心中卻在腹誹:“似此等人,吊兒郎當,渾然沒有修士高手的模樣,反而活像凡人中的意氣匹夫,究竟是怎麼修煉到道胎境的?簡直不可思議……”花二郎若知他腹中如此念想,恐怕要氣得吐血。

  而接下來的事情,便不必許九再問。他也不是蠢人,自然心中通明。此事說到好處,並不會有多少,秣道人的陵墓中,縱有天大寶貝,也是那些丹元境高手甚或歸一境大修士的勾當,莫說是他,花二郎也只是跟著去混一趟罷了。

  至於花二郎特意前來邀他,無非是拉攏。

  花二郎及靈寶樓中人,認定了許九是得了什麼前輩厲害人物的丹方,大約以為他不只有“洗脈丹”一樣中品靈丹丹方,且許九所提供洗脈丹丹方,用材便宜,成丹價值卻巨大,當得上是巨利,若許九還有其他類似丹方……

  許九自家雖不是高手,但僅此一條,已值得靈寶樓拉攏。既然如此,有此等事情,花二郎來邀許九同往,一則讓許九見一番大場面,二則若有好處,不妨叫許九分潤些許,無傷大雅,三則,屆時秣道人陵墓中,必定多得是河洛城各家勢力的高手,許九隨靈寶樓中人前去,便留下了瓜葛,以防日後許九再出丹方,卻賣給了別家……

  他片刻間心念轉動,便想通了此中關節。

  與花二郎兄妹結識,及至與靈寶樓合作以來,靈寶樓處事甚是規正,沒有不妥之處,確實是正道路數。既然此前不曾坑他,此番也沒有必要,故而許九若答應同去,有靈寶樓這等河洛城五大勢力之一的高手壓陣,也不會有甚危險。

  況且,許九自家亦有私念。

  他連番以來,開罪夜幕組織,又撿了白衣塔和真元府高手的漏,和物生門也有些不虞,簡直是吸引了大量仇恨在身,而他又不願加入靈寶樓,此次若趁機顯現出一副與靈寶樓關係密切姿態,再有有心人欲圖謀他,便須得仔細斟酌。

  此行可謂有利無害。

  忽地又聞老鬼傳音:“那秣道人能以丹元境之身,擊殺歸一境大修士,以道爺度測,極有可能是得了什麼古老修士的道統,再不濟也是有什麼特殊秘術,或是厲害法寶。你倒是不妨一去,你在明,道爺在暗,沒道理混不到半點好處。”

  許九目光稍微遲疑,終究下定決心,面露灑然笑意,說道:“既然你盛情相邀,我許九為人,也最是重朋友之道了,若是不答應你,豈不是傷你的面皮?不知你們決定何時前去?”

  花二郎氣得臉都白了,半晌說不出話來,終於憤憤起身,拂袖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明日我便來接你。”

  “好。”

  許九笑意燦爛,十分暢快。於是花二郎更覺不爽,拉起朵朵,轉身便走。

  ……

  ……

  翌日。

  許九業已準備妥當,花二郎果然親自前來接他。二人離開有道館,花二郎祭出飛劍,攜著許九飛天而起,卻並未向河洛城中心區域飛去,倒是出乎許九意料。他本以為,靈寶樓此去必然人數不少,花二郎要將他接到靈寶樓根基所在,甲子區的靈寶樓本樓去,一併出發。

  二人直接出了河洛城,向北百里,遠遠的便見一片廣闊冰原,浩蕩無垠,一片蒼皚。待花二郎按下劍光,即將落下時,許九終於得見前方冰原上,果是已有一些人影在等候,人數不多,不過數人。

  待徹底落定後,才見得是五名修士,其中一名處於最先,鶴髮童顏,道袍當風,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味道的老者,後面是一女三男,​​皆是青年模樣,男子俊逸瀟灑,女子姣美恬靜。

  但這些皆不是吸引許九目光的,他雙目畢睜,全然集中在這五名修士身側的一具龐然大物上。

  此物通體銀白,長達三丈,成一圓筒形狀,前端尖削,尾部空洞,圓筒中部向兩側各伸展出兩丈長尺許寬的銀色翅翼——沒錯,許九眨了一下眼睛,暗忖自家未曾看錯,那確實是如同翅翼一樣的東西。

  如此一來,此物通體看來,便活脫脫是一隻鐵翼大鳥!若在高空之中,從地面望去,絕難分別是人為煉製之物,還是飛行在天空的大鳥……

  “這,這是什麼法寶……”他險些說不出話來。

  花二郎未回答他,卻有一名年輕修士,低笑了一聲,說道:“這可不是甚麼法寶,河洛城上空每日不知有多少此物飛過,你竟不曾見過?”

  許九迅即收住目光,直覺這身穿白色道袍,道髻輕挽起,顯是變化之後,面貌堪稱俊美無比的年輕修士嘴臉十分可惡,尤甚花二郎十倍以上。他瞥了花二郎一眼,並不直接理會此人。花二郎果是神色微變,冷聲道:“余克師兄,許九不在任何大勢力之中,不知道此物也是理所當然。許九道友是我靈寶樓的合作者,父親如何交代你的,莫非你忘了?”

  這位余克師兄神情微變,旋即面露闌珊笑容,不以為然道:“二郎你多慮了,我何必與這位許九小朋友過不去。”

  “哼。”

  花二郎冷哼一聲,不復多言。

  倒是那位身披水綠道衣,姿容甚美,氣質很是恬然寧靜​​的女修士展顏化解道:“這位便是那許九道友麼?我是寧小茹,二郎的父親是我師尊,你既和二郎交好,便喚我小茹師姐吧。這一位,是我們靈寶樓的大執事,冰點前輩。”

  許九頓即精神一凜。

  他見過靈寶樓一位專管煉丹的執事,嘗諭執事。

  這位卻是大執事,顯示無論修為還是地位,皆在嘗諭執事之上。若他所料不差,這位冰點大執事,必是丹元境的大高手。

  而且,這位便是花二郎念念不忘,曾經還窺視過人家沐浴的小茹師妹?

  他忙即恭敬施禮道:“許九見過冰點前輩,小茹師姐,還有兩位師兄。”

  冰點大執事捋鬚微笑,淡淡頷首,寧小茹亦自點頭,另兩位靈寶樓修士態度也算不錯,含笑點頭。唯有那余克,許九不理會他,此人也別過身去,嘴角撇開,淡漠冷笑不提。

  花二郎說道:“冰點師叔,我們該走了吧?”

  “走吧。二郎,此行你須得護持好許九小道友。”冰點道人第一次開口,聲音和煦,倒不似他道號一般冰冷。但許九卻是不知,這位冰點大執事,乃是靈寶樓一位赫赫有名的高手,冰點劍縱橫河洛城,歸一境大修士之下罕有敵手。

  說話間,冰點道人抬手一點,那三丈巨鳥頂部,便分開一方洞,冰點道人身形一閃,便消失其中。寧小茹對許九頷首,也閃身進去,花二郎伸手一抓,許九直覺身子飄起,也跟著落入其中。

  他一進來,才知其中空間其實不小,四壁皆是晶玉,玉石鋪地,十分平整,可容納十來人,甚至還有桌案蒲團,莫說是在其中修煉,便是對酌一番,也並無不可。

  冰點道人自坐了上首,寧小茹在一旁座下,花二郎也拉著許九坐下,同時餘下三人也已進來。

  冰點道人再度屈指一彈,頓時許九便見周圍的晶壁忽地變化,俄而光影閃掠,竟變得透明,彷彿外面的銀白色甲殼也消失不見,可以看見周圍的冰原,上方的天穹……

  顯然,此物中有高明修士鐫刻下具有此等效用的厲害法陣,透射鏡像,十分清晰,恍若真實。

  許九訝然失色,就听寧小茹道:“此物喚作'仙鳥',以真元丹催動,可載多人飛行,半個時辰便能飛行萬里,堪比丹元境一層修士御劍飛行之速了。此物的用途,一則省卻修士自行御劍飛行耗用真氣,二則若遠距離跋涉,還可在其中修煉,兩相便易。”

  許九聞言十分驚嘆,不及反應,忽地身下輕輕一震,他便清晰看到外面情形,地面遠離,卻是這“仙鳥”已騰空而起,呼息間已升至百丈高空。

  隨即忽一下更​​強震盪,他猛地轉頭看向“仙鳥”尾部,便見此物尾部尺許直徑的孔洞中,猛地噴將出來一團熾白火焰,夾雜滾滾氣流,產生極強的推動力,而後周遭景象飛快閃逝,這鐵翼“仙鳥”已經載著他們七人,疾速穿梭向前。

  周圍一切變幻迷離,乍然之間許九目力幾不能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得以適應,就見周圍透明晶壁外,勁風被撕出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浪,向後面拖得老長……

  許九足用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連連慨嘆,正要開口說話,便聽花二郎笑道:“你莫非見此物妙用,也想弄一個?”

  許九確有此意,正要問他,就听那余克似笑非笑道:“許九小朋友有一中品靈丹與我靈寶樓合作,倒是獲益不少。不過,要買一架'仙鳥'麼,少則也要等賣出去三五十萬枚洗脈丹才行,然則洗脈丹效用特殊,不是所有攝氣境三層修士都能買得起的。”
cx_2131 發表於 2013-8-15 22:52
17 火雷裂地千丈

        許九心下古怪,此人既是花二郎師兄,想必修為還在花二郎之上,必是道胎境高手無疑。一般而言,一名道胎境高手,大約隻有元實丹服用太多撐壞了腦子,才會莫名其妙與一名攝氣境後輩連番為難。

  他苦思難得其解,但餘克不是花二郎,花二郎隻是脾性乖張,大人物子弟的心性,本質上還算純良,故而許九常和花二郎置氣,倒也能搏得意趣,此人卻不一樣,顯然是極陰厲的性子,誠然不是好人。

  許九眉宇微凝,耳中已聽得老鬼冷笑:“這廝是什麼鳥毛,竟敢如此猖狂,許九,你能忍,道爺我也不能忍啊!你現下不能將他如何,這廝隻求莫要叫道爺尋得機會,否則必定好生替你教訓他一場!”

  許九心道老鬼無非是又嘴饞了。道胎境修士的神念之中,蘊含一點真靈,若是被他吞吃煉化了,頗有裨益,老鬼如今嘴巴越發刁鑽,就如隻吃妖獸,尋常精怪不願入口一般,見到道胎境修士,便有種躍躍欲出,一口吞了的熱切念頭……

  然他心下仍是對老鬼頗多感激,老鬼除卻偶或不靠譜外,確實算得是個好隊友。他當下不能出聲回應老鬼,便隻能略微頷首,對老鬼提議表示讚同。餘克這廝實是囂狂,叫他心頭大為不爽,是真不爽,極其不爽的那種不爽,饒是許九性情較為恬淡,懶於人​​爭,也禁不住想祭出金雀劍來,狠戳這廝一劍洩恨。

  花二郎早已麵露不快,正要開口斥責餘克,卻見許九竟輕輕點頭,心下便覺古怪,一時忘了言語,暗忖許九這小子真個不厚道,對自家就冷嘲熱諷十分不客氣,怎麼換了一個人便是另一番模樣?

  二郎哥哥看起來很好欺負麼?

  卻又是寧小茹開口化解尷尬,淺笑盈盈說道:“許九小道友,師姐我這裏有一自採珍果釀製的七珍佳釀,不比元味齋的七珍酒要差,你要不要嚐一嚐?”

  許九聞言微怔,旋即麵現笑容,人予善意,不能不接,當即道:“小茹師姐親手釀製的麼?那自然要嚐一嚐。”

  卻見一旁坐定合目,已然進入打坐修煉狀態,彷彿對這些小輩之事恍然不知的冰點道人也驟睜雙目,笑道:“小茹師侄的七珍酒,比元味齋得要好,此番竟帶了來,快拿來叫師叔過癮。”

  寧小茹淺淺一笑,果是頗有美態,怪道花二郎這廝念念不忘。她當下取出乾坤袋,自其中取出一隻玉甕,並兩隻玉盞,一尊玉爵。甕上布封解開,果然立刻有醇鬱酒香,及一股清淡果香,靡靡而出,令各人皆鼻端一動,十分受享。

  她先斟了一爵,捧在手中不及獻上,已被冰點道人伸手虛抓,憑空攝去,執爵在手,送至鼻下,先輕嗅一口,麵露舒暢之色,繼而一手捋須,一手持爵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微閉雙眼,砸吧嘴巴細細品味。

  此酒必然當真是佳釀,否則難以叫冰點道人這等丹元境的大高手如此動容。

  當此時,忽地花二郎與餘克齊聲開口:“小茹師妹,也與我一盞吧?”

  二人竟言辭一致,步調相同。

  許九正莫名間,忽見另外兩名靈寶樓男修士齊齊搖頭失笑,他頓時心中通明,看向花二郎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怪道餘克莫名其妙連番針對自家,原來是遭了池魚之殃,被此人恨屋及烏,個中緣故無他,唯情仇耳——這廝和花二郎是情敵!

  許九覺得自己如同躺在地上,也被人轟了一記手炮,心中難言得不爽快,暗忖若有了機會,餘克自然要教訓一頓,花二郎這廝也不能放過… …

  寧小茹卻對這一些恍若未見,依舊神情恬淡,自斟了一盞七珍酒,手捧起來。許九豈敢叫對方親手送來,忙即起身,雙手接過,就見碧玉盞中酒液清涼,有絲絲寒氣滲出,一股撲鼻香息湧來,果是比在元味齋飲過的五珍酒強過許多。

  “多謝小茹師姐賜酒。”他先謝過對方,便在寧小茹目光注視下,湊至唇邊,一飲而盡,直覺唇齒之間香津流渡,俄而順喉而下,涼意入胸腹中,隨即又有一股暖意,湧遍周身,不是一般的痛快,當即讚歎道,“我嚐聞修士闢穀不食,食氣而壽,口舌之欲淡薄,唯有此杯中物能在修士中大行其道,今日飲小茹師姐親手釀製的七珍寶釀,才知何謂美酒十千醉不辭,窮荒亦可作仙鄉!”

  寧小茹此間亦自斟一盞飲了,頰上飛霞,此時聽許九胡亂誇讚,便吃的一聲笑了,容顏愈美,直叫花二郎和餘克二人看得未飲也醉眼,四目筆直,不能稍暇。她微笑道:“許九弟弟你要醉不辭,也是不能的。我這酒所得極少,常日應付師尊師娘,還有諸位師叔已是不足,便隻能叫你飲這一盞,便是冰點師叔也是一樣。至於他們四個,卻是想也不要想。”

  另外兩名男修士果然眼熱之餘,十分憾然,花二郎和餘克也醒轉過來,吶吶不已,冰點道人將酒爵還給寧小茹,慨歎道:“飲小茹師侄一爵七珍酒,貧道要七日不能定心修煉了。”

  當下眾人齊笑,許九將玉盞交還。

  “仙鳥”速度極快,一個時辰可飛行萬裏,堪比丹元境一層修士禦劍飛行,何況又有冰點道人操控。那秣道人陵寢在河洛城向北一萬六千裏處,“仙鳥”不消兩個時辰便能飛到。

  兩個時辰對修士而言,與幾次呼息的功夫也無多大區別。

  不知多久,冰點道人倏忽睜目,發一聲清嘯:“大約便是這裏了!”

  眾人齊齊睜開雙眼,自修煉之中醒來。

  許九於仙鳥中,可清晰看見周遭一切景象,便見遠離河洛城一萬六千裏的冰荒,景象更為浩壯,入目皆銀,積雪陳冰,皚皚壯闊,群山起伏,有如蠟象,冰川四野,橫蓋北疆,大河滔滔,冰流萬裏……

  忽然間,他目光瞿然緊縮,就見遠處天穹之上,竟點點暗影彙聚,少則也有七八具,好似大鳥,翱翔於天,再細看時,卻看得真切,分明與自家此刻所處之處一樣,也是飛翔於天的“仙鳥”!

  他失聲問道:“那,那是別的勢力的仙鳥麼?”

  花二郎道:“自然是的,此次河洛城有不少人目光彙聚在此,除卻五大勢力外,河洛城能夠用得起仙鳥的,也還有十來家勢力,除此之外,亦有一些厲害散修……”

  許九目光又是一怔,果是看到天際長虹橫貫,卻明顯是修士駕禦的劍光,撕風裂空,追尋而來,也到達這一處上空,紛紛停住,粗略看去,竟少則也有十幾道劍光……

  駕馭劍光,飛遁萬餘裏,前來尋寶,那麼便顯然是丹元境​​大高手無疑。

  餘克問道:“冰點師叔,據說秣道人的陵寢,就在這一片冰原之下,我們何時動手?”

  冰點道人道:“莫要急躁,此事自有人動手,何必我等操勞?待得陵寢大開,自然各家各憑手段罷了。餘克,你的性子不夠穩持,於修行大為不利,須得磨礪。”

  餘克登時麵色微赧,連忙俯首稱是。

  另一名靈寶樓男修士笑著說道:“餘師弟確實不用急,此事若論最為動心,最為急迫的,既不是我們靈寶樓,亦不是物生門與夜幕,白衣塔人手少,向來隻幹拿錢殺人的勾當,或許根本不會來摻和,真正迫不及待的,怕是唯有真元府了。”

  花二郎哈哈笑道:“秣道人殺了真元府一名老祖宗,如今後代自然要來掘陵鞭屍,以洩其憤。”

  冰點道人歎道:“說起來,秣道人也算得是驚才絕豔之輩,可惜,可惜。”

  許九忽然想到,冰點道人自是丹元境大高手無疑,如今怕是已活了少則兩三百年,秣道人死於兩甲子之前,彼時冰點道人與秣道人或許還是舊識亦未可知。他正作此想,寧小茹已問出他欲問之辭:“冰點師叔,秣道人之事,莫非師叔你知道麼?”

  冰點道人悠然歎息,目光略顯飄忽,好似正在追憶極久遠之前,早已迷忘之事,半晌說道:“貧道與秣道人隻見過一次,卻是在秣道人擊殺真元錦羽之前二十年,其時貧道與秣道人一樣,皆是初入丹元境二層修為。未料到二十年之後,他竟殺了真元錦羽,最終也落得個重傷逃遁,遠死冰荒的下場。”

  “丹元境二層?”

  眾人聞言,無不驚攝。

  按冰點道人所言,一百四十年前,秣道人初入丹元境二層,過得二十年,便擊殺真元府一名歸一境大修士,真元錦羽!

  許九等人一時思維盡皆淩亂,腦海中懵懂一片,想不出其中關鍵。

  是二十年間,秣道人連晉數層境界,至少也達到丹元境五層,從而擊殺歸一境大修士真元錦羽,還是秣道人有什麼神妙手段,以丹元境二層修為,便強殺歸一境大修士?

  須知一百四十年後,當初丹元境二層的冰點道人,如今仍是丹元境修為,尚未能踏入歸一境……

  他們正作胡思亂想時,忽地冰點道人目光一緊,沉聲道:“來了!”

  果然眾人就見遠方天際,滾滾奔來巨大轟鳴,隨即便見三架“仙鳥”劃破虛空,穿梭而至,每一駕仙鳥皆“長達”五六長,比許九等人所乘的大出近一倍,其中自然也能多容納一倍的修士。

  而三架仙鳥,達到這一方上空,憑空停駐,頓時那些早已抵達的“仙鳥”、修士,俱皆謹慎後退,讓出一輪空間,直徑數千丈方圓。冰點道人亦屈指連連點出印訣,所乘“仙鳥”微微一震,也飛轉向後,讓開了空間。

  隨即就見那三架巨大“仙鳥”忽地變化方向,上頂打開,從中各自飛出數名修士,憑空一招,便攝出三具龐然大物。

  許九畢集目力,勉強能夠看清,不及驚呼,已聽得一靈寶樓男修士訝然道:“火雷炮!真元府這是要作什麼,莫非是要……”

  花二郎臉色倏變凜然:“此物一炮之威,足以將道胎境三層高手轟殺成渣!道胎境五層高手,也不一定逃得性命!真元府這是要徹底毀滅秣道人陵寢,玉石俱焚,不叫旁人得手麼?!”

  轟隆!

  隻聽一聲震天巨鳴,狂暴的氣浪肉眼可見,巨大一輪彌散開來,四麵波及。那三架巨大“仙鳥”被震得逆空向上,卻是那三具兇物向著下方,猛烈開火,爆發出巨大雷鳴光火,三團快得不可思議的光芒,劇烈飆射,閃電之間轟擊到達千丈之下的冰原地表!

  喀喇喇!大地慘烈地撕裂開來!

  許九直覺自家靈魂都顫抖起來,神念巨震,猛地想起,這三具兇物赫然與手炮類似,隻是龐大了數百倍,又與河洛城上的火神重砲、驚雷巨砲雷同,隻是微縮了幾倍……

  但是原理卻是相同。

  轟出巨大威能的丹丸!

  手炮有上中下三品,若是上品手炮,一炮連擊二十枚火雷子,道胎境一層修士也要被轟得重傷,乃至身亡。

  河洛城上的火神重砲、驚雷巨砲,更是驚人,一炮之威,彈丸轟出千裏之外,千丈雄峰一擊化為齏粉。

  而這三架兇物,介乎手炮與那等重砲、巨砲之間,按花二郎所言,足以將道胎境三層高手直接轟殺成渣,道胎境五層高手也不一定能逃得性命……

  真元府,竟將此等凶器也運來,發動攻擊。隻見冰原地麵煙火怒起,大團的煙雲烈火好似一朵巨大蘑菇,冉冉生長,很快騰至數百丈高空,冰塊直接被氣化……轟隆隆隆!忽地又是猛烈爆響,真元府之人竟是再度開炮,更猛轟擊,每次皆是三團火雷彈丸,光火巨大,轟炸下去……

  地表迸裂,煙火升騰,片刻之間便將方圓數千丈之內完全籠蓋,煙熏火燎,強烈的震蕩波及數百裏,遠處一片連綿的雪峰山脈忽地震顫,就見大片冰川積雪紛紛塌陷,形成龐大崩流,洶湧翻滾,好似江河、大潮,滾動向遠方……

  冰點道人神色驚變,氣惱喝道:“真元府的人瘋了,真是瘋了!”他連連動手,駕禦“仙鳥”,尾部噴出巨大氣流,轉動方向,向後飛馳,很快退出去幾十裏遠。而其餘那些“仙鳥”、修士,也皆是如此,紛紛後退。

  真元府一行人的轟擊行動持續了將近一刻鍾,連續轟擊達五十次,也即是轟出了一百五十枚火雷炮彈丸。

  隨即,真元府“仙鳥”之上,一名修士騰忽地騰身飛起,祭出一條銀光飛劍,劈空一劍,好似毫鋒,剎時筆走龍蛇,於虛空之中連連舞動,就畫出一片巨大符文,隨即猛發一聲大喝,百裏可聞,頓即天穹之上陰雲翻捲,烈風大起,四麵鼓蕩,狂暴襲來,隻幾次呼息光景,便將已覆蓋數十裏方圓的煙塵卷蕩一空!

  許九等人極目望去,就見原處冰原早已失卻蹤跡,惟餘一片長達二三十裏,寬闊數裏,深入至少千丈的巨壑!

  那巨壑底部露出真容來,卻叫許九等人目光迅即變化。
cx_2131 發表於 2013-8-15 22:54
18 十裏地精,萬古冰玉洞府如宮;千丈劍罡,九星鬥元殺人成渣

       地表經年積雪,凍成一層冰蓋,厚達數丈,甚至十數丈,堅逾鑌鐵,但此時全無用處,在火雷炮兇威之下,形同薄紙,輕易撕碎。冰蓋以下的凍土,同樣是鐵石般堅固,更是層層疊疊,古老複雜,卻仍是一般結局,盡皆被猛烈炮火炸裂,撕開……

  茫茫蒼皚的冰荒之上,出現一道恐怖傷疤,上達數十裏的巨壑,深達千丈,由高空中俯視下去,可見其下重重崩碎的土石,大量積壓的冰雪被消融,甚或直接汽化,此刻於玄州冰寒氣候中,迅速凝結,化為暴雨、冰晶、雪片,紛紛揚揚,落入深壑。

  而深壑底部顯露出的真容,更令所有當場修士目瞪口呆。大地深處,冰土崩碎,顯現出重重光華,寶氣燦燦,迷離耀目,俄而間衝出深淵,直達地麵以上千百丈,好一片華彩真光,內中赫然顯現出一片連綿宮殿……

  宮殿延綿近十裏方圓,通體輝煌,晶瑩璀璨,竟皆以地精冰玉製成……不,而是完全由一座覆蓋方圓十裏,積層裏許厚的地精冰玉礦層,生生削割雕琢而成……

  須知地精冰玉,顧名思義,堪為大地之精華,於地底之下,經無盡歲月擠壓、熔煉,種種變化,成為地精玉石,晶瑩剔透,水潤細膩。若採集得地精玉石礦藏,切割出完整玉石,則是用以製造各種玉質簡、符、印等修士常用之物的必備原料,比一般玉石效用更加。

  蓋因地精玉石中,蘊含大地磨煉之精華,最是宜於神念鐫刻,製成禁製、法陣,使得此玉石乃是製玉簡、符籙的上等材料。

  但若隻是尋常地精玉石礦藏,仍不足驚奇,大地廣博,資源富綽,此物算不得十分要緊之物。

  然則,若地精玉石礦藏之下,有天然形成的大地陣勢,可自行凝練天地之間寒氣,終年淬養地精玉石礦藏,積年累月,少則萬載,多則千百萬年,才可形成這等地精冰玉礦藏。寒意淬煉玉石礦層,致使玉質精粹,幾無渣滓,近乎通體皆是上好玉料,內中大地精華更為寒氣所凝結,若開採得到,每一塊地精冰玉皆是用以作簡製符的極品原材。

  甚至地精冰玉還可大規模淬煉,得其寒髓精華,是煉製許多丹藥、飛劍法寶,以及厲害法陣所需之物。

  言而總之,一座方圓十裏,厚達裏許的地精冰玉礦藏,其價值十分驚人,無法以白元丹數目來計量,即便是河洛城五大勢力發現,也要紛紛出動,願意不惜人力物力,搶奪佔據。

  更何況,眼下所見,並非是單純一座礦藏,而是赫然由如此龐大一座地精冰玉礦藏生生雕琢鐫刻而成的宮殿!

  亦可說是洞府。

  也是一座陵寢!

  ……

  ……

  一些厲害修士,常於深山大澤,巨湖地底等處,營建洞府,為自家根基,周遭密布法陣,耗盡心血設下無窮禁製。

  傳聞之中,一些極為強大修士,尤其是一些大修士的洞府,簡直祭煉得如同一件法寶一般,甚或可以藏納起來,運行無忌,隨意至何處,祭出洞府來,便是一座根基、道場。

  修士遁入自家洞府之中,若與人鬥法廝殺,便先立於優勢地位,可運用種種法陣禁製禦敵,縱敵人再厲害,殺得進來,洞府中亦有種種絞殺大陣,或是某些兇惡機關,絕殺秘術,唯有洞府主人自家知曉,隻需運用得當,​​便有極大便易。

  而修士逆天修行,食氣者神明而壽,卻也並非沒有極限。

  譬如尋常人以甲子為庚,百歲為高壽,但若得成修士,即便攝氣境一層修為,輕易亦可活得百年,若能晉入攝氣境五層,則享三甲子壽元不在話下;若更有機緣法力,臻入道胎境層次,少則亦可存活兩百歲,至道胎境巔峰,壽元可達六甲子。

  至於丹元境大高手,歸一境大修士,則更為厲害,已是一種生命本質的飛躍,動輒存活數百上千年,不在話下。

  但這些乃是基於修士不會因種種變故隕落,或是死於劫難,或是身死人手,而是自然變化,直至修為境界再不能提升,最終天人五衰齊至,寂滅死去。

  一些修士自感壽元將盡,往往會尋一穩妥地方,營建陵寢,也多以自家洞府為根本,於其中寂滅。

  修士之中,一些人偶遇前輩高人陵寢,若自家手段足夠,能夠進入其中,得前輩法寶、功法,甚至是整個洞府者,亦是偶或有聞。凡此類人,無一不是氣運逆天之輩,往往有大成就。

  ……

  ……

  方圓十裏,全然由地精冰玉雕琢而成的龐大宮殿群,形成一座洞府,亦是秣道人之陵寢。

  “仙鳥”之中,許九等人目瞪口呆。

  許九還可以,地精冰玉他認識,但這麼大一片卻一時尚未確定,但冰點道人卻已驚聲道:“秣道人好大手筆!當年也不曾聽聞,他曾在河洛城北一萬六千裏處,建造過如此一座洞府!怪道當初此人便時常潛伏一段時日不出,一旦出來,立刻修為拔升一層,叫人瞠目結舌……”

  花二郎顫聲道:“這是……萬古地精冰玉?全部都是!”

  冰點道人目中驚色猶然未定,連連搖頭:“本以為秣道人陵寢中,不過有些小玩物罷了,倒是此人能超越境界殺人,可能有某種秘術,使不少人動心,如今看來,秣道人的秘密誠然不小。”

  餘克雙目放光,忙即道:“冰點師叔,那我們還猶豫作甚?”

  寧小茹猶疑道:“還是先待真元府如何說吧?”

  冰點道人道:“不錯,稍安勿躁。”

  果然,幾人目光轉去,就見已抵達此地的其餘那些“仙鳥”,以及一幹獨身散修,俱皆並未立刻動作,自然不是下麵龐大的地精冰玉洞府沒有吸引力,而是全在等真元府如何說話。

  約莫刻許光景之後,那三架真元府巨大“仙鳥”中,又魚貫而出不少修士,竟有二十多人,隨即“火雷炮”與“仙鳥”也皆消失在當空,是被人收入了乾坤袋中。那二十多名真元府修士,祭出飛劍法寶,禦空而定,隨後便傳達出一聲浩大聲音,滾盪如潮,使在場所有人皆可清晰聽聞。

  “秣道人與我真元府,有血海怨仇,今日正是了結這一場之時。諸位河洛城同道,若能成全我真元府報復此仇,真元府感激不盡,他日必有酬謝!”

  這聲音浩浩蕩盪,顯得正氣凜然。

  花二郎卻冷哼一聲,其餘人也皆一副冷謔神情。冰點道人已恢復鎮定,神情顯得冷漠,不動聲色。果不其然,不消須臾,就聽得極遠處,有一名散修仰天長嘯:“簡直是笑話!秣道人陵寢現世,既不是真元府發現,那其中有甚好處,自是誰人皆可得之。真元府一句要報仇,便想叫貧道來而復返,豈不荒唐?”

  有人當先開口,餘者自然景從,便有人冷笑道:“真元府拿大作勢,一至於斯,當真是視河洛城舍真元府之外無人否?”

  “貧道第一個不答應!”

  “秣道人陵寢中,還有甚麼功法寶貝,貧道便不要了,真元府隻賠貧道如此大一座地精冰玉的洞府,作往返之資,貧道自去,不知真元府意下如何?”

  “廢話偌多作甚!道爺自先去取寶啦!”

  “同去,同去!”

  ……

  一時眾人呼嘯,已抵達的散修已不下三十人,氣勢不遜真元府,有人領頭,登時便多半沒了顧忌,紛紛傲嘯出聲,即刻便見劍光寶華普降,團團撕破空氣,徑直向炸出的巨大深壑投入,直奔那地精冰玉巨宮洞府而去。

  “仙鳥”之中,餘克再度說道:“冰點師叔,我們靈寶樓,也不必懼那真元府,若此中寶貝為那些散修得去——”

  冰點道人並未說話,隻看了他一眼,餘克頓即直覺寒意凜然籠罩全身,當即不敢繼續出言。

  而與此同時,忽聞一聲撕破寰宇的尖嘯之音,就見那二十多名真元府修士中,猛地爆出一條劍芒,霹靂驚天,白光如銀,其寒似雪,殺機與驚嘯齊作,長達千丈,驚空劈殺而出!

  此劍直殺那領先撲入深壑的散修修士,那修士早有準備,立刻抖手祭出一件鐘形法寶,黃光如銅,呼啦啦一震,內中嗡鳴巨大,鐘體飛起道道繁複符文,環繞一圈,銅鐘其大如小山,籠蓋此人。

  便見劍光雷霆殺來,撕裂空氣,拉出巨大氣浪,漆黑如淵,一劍斬在銅鐘之上,當即翻天似的巨震,雷音浩蕩,轟隆四濺,立刻將此修士附近一同撲下深壑的數名修士震得淩空翻騰,幾乎仰頭摔落。

  銅鐘堪堪架住劍光,其下卻是一名麵目森冷,身軀乾瘦,頭插木釵的黃袍道人,此刻被震得氣血上湧,麵赤如炎,卻目光稍斂,暗鬆一口氣息,但下一剎那卻猛地神情劇變,眼底竟現死灰之色,猛發一聲尖嘯,揮手拔出髮髻木釵,哇呀吐一口鮮血於其上,抖手拋出,便化一口三尺木劍,淩空翻動,劍光猛暴,一下裹住自身,竟不是反擊,而是立刻便要遁身逃竄,便連銅鐘法寶也顧不得了。

  “嗬。”

  天地虛空,廣大博遠,此刻卻俱皆被驀然驚起的一聲冷喝充塞。

  就見得斬在銅鐘上的千丈劍芒猛烈一暴,團團崩碎,紛紛聚成九朵光團,好似九顆大星自天穹墜落而下,倏忽間團團圍住尚不及遁劍而走的黃袍修士。

  許九就聽冰點道人倏然喝道:“九星鬥元劍罡!果是真元子羽親自……那是鍾木道人,本已是丹元境三層,卻不料來此一遭,要遭死劫!此人死矣!”

  果不其然,九團大星似的劍罡猛地合攏,首先將那黃銅大鐘一下裹住,頃刻間絞殺破碎,而後遁身木劍劍光中的鐘木道人隻來得及怒嘯一聲“真元府不得好終”,便被更強劍罡挾裹成一團,呼息間劍罡乍合即分,依舊化九團大星,疾飛而歸,空中卻再無鐘木道人,唯有絲絲殘渣,不知是其屍身所化,還是飛劍崩碎,洋洋灑灑,被勁風一吹,消散一空。
cx_2131 發表於 2013-8-15 22:55
19 冰點道人點撥後進,真元子羽逼退4家

        許九直覺遍體生寒,靈魂顫栗,半晌未能舉動半根指尖,開口說話亦不能。此是真正的修士強者,舉手投足之間雲動風起,虛空生雷,移山填海不在話下。若修行的大潮之中,似這等高手才能算得上是弄潮兒,那如他這般,至多隻能算是小魚小蝦,翻不起半點風浪。

  許九無驚人天賦,亦無絕頂智慧,但卻向來有一樁好處,便是喜思擅悟,往往能夠觸類旁通。當此之際,他頓有一種深刻領悟,好似潮水般湧遍周身。

  既為修士,該當如此。

  他終於攸然一口氣息呼出,眼中明光爍爍,腦海中仍有方才那一道千丈劍罡,化作九團大星,輕易絞殺丹元境大高手的情形。修行之路再難,難得過性命否?

  “真元府此是動了真怒了。”

  花二郎嘖嘖讚歎。

  另一名靈寶樓修士也油然歎道:“真元府手中握有真元丹這等要害,超然在上,故而向來低調得很,幾與白衣塔一樣匿跡行事,此番卻如此大動幹戈,不惜果斷動手殺人,誠然少見。”

  方才連番催促,躁然欲動的餘克,此刻卻駭得麵色蒼白,半晌不能言語。許九等人亦是暗忖,那些散修沒有根基,真元府膽敢悍然擊殺,而如他們這些人卻有底氣背景,卻未知真元府是否會一樣毫無顧忌,徑直出手?

  冰點道人慨歎道:“真元子羽,真元錦羽之子,與乃父一樣天才不凡!當年真元錦羽身隕之後,真元府他那一脈漸趨失落,這一手九星鬥元劍罡,乃是真元錦羽臻入歸一境時,夜觀天穹九大隕星墜落,自悟劍訣,昔年驚豔河洛城,一百二十年後,真元錦羽早已不在,其子卻叫乃父之威得以延續,也將於真元府中重新崛起……方才這一劍,已有了半分歸一境的氣象!吾……難敵矣。”

  許九等人俱皆失色:“此人竟是被秣道人擊殺的真元錦羽之子?”

  “半分歸一境的氣象!此人是距離踏入歸一境,成為大修士不遠了麼?”

  ……

  許九亦是震驚,忽而神思一動,脫口而出道:“此人為父報仇固然是十分急切,但恐怕此次真個叫他得手,掘了秣道人陵寢,若能得見屍骸,挫骨揚灰,立刻便能神念通達,極大增加衝擊歸一境成功的機會?”

  冰點道人麵現讚許之色,道:“許九小道友所言不錯,修行的路,越到精深關頭,自家心境越緊要,若是有心障遲遲不能破除,往往會阻礙道路。所以,日後你們若是遭遇此等事情,心有鬱結,就不能進步,便不妨另尋途徑,縱然有所凶險,也要先破了心障,再圖精進。

  此不僅是於晉升境界大為有利,更對晉升之後的獲益大有影響。譬如真元子羽,以他天賦兼之真元府的資源,即便秣道人陵寢不出,他這一心障不除,來日晉升歸一境可能性也極大,但晉升之後的獲益,卻遠不能和破除此心障後再晉升相提並論!須知一葉尚能蔽目,一障卻能蒙心!”

  花二郎,寧小茹及另兩名靈寶樓修士,還有那餘克,皆是心神一凜,肅然躬身道:“多謝師叔教誨。”

  許九亦是施禮道:“多謝前輩指點,感激不盡。”

  冰點道人這種大高手,活得久,經曆便多,種種魔障詭測,修士生生死死,不知見識過多少,經驗豐富,難得一點提點,便對後輩修士大有用處。

  大道便是逆天而上的路,不僅隻是功法道理,凡此種種,一點一滴,皆是大道,踏足其上,從容向天索道。

  ……

  咻咻咻!

  虛空之中,遁光如電,鍾木道人被絞殺成渣,餘下那些散修個個膽寒,便知真元府出手者的厲害,有的已辨識出真元子羽,當下再不猶豫,紛紛四散飛遁。秣道人陵墓中好處雖大,但卻不能與自家性命相比。

  不消刻許光景,當場所有散修全部遠遠南遁往河洛城方向,直至連影跡也無。但即便是許九也難以相信,這些修士會徹底遁走,恐怕還是要悄然潛伏起來,圖謀機會,或能有渾水摸魚的可能。

  當此時,真元府二十多名修士才緩緩落身下去,徑直降到那恐怖深壑邊緣落定,先前發聲之人再度洪聲如雷道:“諸位同道,何不下來一敘?”

  “仙鳥”之中,冰點道人搖頭道:“稍後爾等不可妄言,仔細傷了幾家和氣,此間事情難以善了。”

  花二郎失笑道:“我們這五家之間,哪裏來的什麼和氣?”

  寧小茹道:“至少麵皮上要過得去嘛。”

  冰點道人不再多言,虛手一抬,道袍大袖卷動,便攝住許九等人,“仙鳥”頂部開啟,他攜著許九等六人騰身躍出,虛手一招,便見他左手食指上一枚樸質無華的指環閃過幽光,偌大“仙鳥”便消失無蹤。

  冰點道人隨即帶著諸人落身下去,就見遠處另外那些“仙鳥”中,也是一樣,洋洋灑灑出現許多修士,收起了“仙鳥”,一齊遁身降落。

  這些人顯然來自五方勢力。

  終於以真元府那二十多名修士為中心,落在冰原之上。地麵上冰蓋盡無,露出已晶化的土石地表,此皆是真元府的火雷炮造就。許九落地之後,便跟在花二郎一旁,緊隨著冰點道人,不敢稍動。此間皆是大人物,大高手,卻不是他這等小蝦米能夠肆意妄為的地方。

  “怎地隻來了夜幕的人?白衣塔不摻和此間事情倒屬正常,怎地物生門卻沒有人來?莫非物生門已財大氣粗到了對秣道人這等前輩高手的陵寢也毫無興致的地步?”花二郎忽悄然低聲說道。

  寧小茹亦低笑道:“如此不是更好麼?”

  許九訝然問道:“五大勢力,除卻真元府與靈寶樓,便隻來了夜幕組織?那分明是五撥人,餘下四撥又是什麼人?河洛城除了靈寶樓,物生門,白衣塔與夜幕組織外,還有四股勢力膽敢與真元府爭較?”

  因秣道人與真元府的仇怨,故而此時秣道人陵寢現世,若想要從中分一杯羹,則必將先過真元府這一關,此本就是應有之義。

  冰點道人便帶著他們且行且笑道:“除卻這四家外,自然沒有人敢單獨與真元府叫板,實則是真元府掌握最要緊的真元丹煉製之法,就算是我們四家,向來也對真元府退避幾分,恭其超然地位。不過,如那一群褐色道衣的千象閣之人,還有那些皆將飛劍背負的魁劍門中人,以及另外那兩撥是小元虛宮,心道閣,皆是五家之下最有實力的勢力,聯合起來,到還有些能耐,但此番能否分得一絲好處,就要看真元府的態度了。”

  花二郎咧嘴道:“我看他們要空手而歸了。”

  冰點道人並未出言,隻淡淡頷首,顯然也是一樣想法。

  不一時,冰點道人引著許九等人來到距離真元府眾人百丈之外停住,不再前行。許九才見得真元府此來共有二十七人,以一名身穿背後紋飾九顆白色大星的紫色道衣的年輕修士為首。自無疑慮,此人便是真元子羽,那死於秣道人之手的真元錦羽之子,正是丹元境五層巔峰,已有半分歸一境氣象的大高手。

  此時,另外五方人也已從另外幾個方向聚來,至百丈外停住。

  其中一行人全是一襲黑袍,共有八人,神情俱皆有些陰曆,為首者卻是一名中年道人,鷹目鉤鼻,顯現七分凶氣,三分陰狠。

  但卻正是此人當先開口,長長一道揖,道:“子羽道兄,冰點道兄,貧道有禮了。”

  冰點道人麵露溫和笑意,灑然道:“許久不見,戮手道兄又有精進,吾輩之中,唯有戮手道兄與子羽道兄,將臻歸一境,實是叫貧道欽羨不已啊。”

  這戮手道人乃是夜幕組織有名人物,便嗬嗬一笑,並不在多作客套,因為並無意義。他們這等人之間,隻需麵皮上過得去即可,餘下少不得暗中爭鋒,不過是各憑手段罷了。

  那真元子羽卻不搭話。

  因為那另外四方人,此刻卻靠得甚近,顯是已定了攜手共進退的意圖,當下便紛紛開口——

  “千象閣雲生象,魁劍門劍無真,小元虛宮元品道人,心道閣儔乎與,見過子羽、冰點、戮手三位道兄!”

  此四人,乃是河洛城除卻五大勢力之外,最為強勢的一些勢力中的佼佼者,千象閣、魁劍門、小元虛宮、心道閣中的大高手,也皆是丹元境修為,於河洛城皆是名號不小的角色,但在真元府、靈寶樓、夜幕組織麵前,卻自然唯有順服稱小。

  此時,真元子羽終於開口:“雲生象,劍無真,元品道人,儔乎與,你等此時自去,今年真元府可多出售你們每家各百萬枚真元丹!若是不然,十年之內,休想自真元府購得半枚真元丹。若是欲要強取秣道人陵中好處,爾等便等著滅門吧!”

  “這……”

  那四家勢力的人,聞言齊齊色變。

  許九也是極為震駭。

  此人當真凶悍,幹淨利落,連半絲轉圜餘地亦未留下。

  然則真元子羽的脅迫,卻恰中要害,十分妥帖,隻因河洛城中,唯有真元府掌握著真元丹煉製之法,除此之外,即便是最以丹道著稱,專門煉丹售賣的物生門,也並無煉製真元丹的能耐。

  而修士一旦臻入道胎境,白元丹便效用近乎微末,若是丹元境大高手,白元丹則如同炒豆似無用。一枚真元丹,值得一萬枚白元丹,在上層修士間,已是不已白元丹為通貨,而是以真元丹代之。

  這也是真元府得以鉗製河洛城千萬修士,地位超然的根本。

  那四家勢力的人,並無靈寶樓與夜幕組織的地氣,頓即被逼得十分窘迫,足足遲滯了半晌,終於以千象閣為首,略施禮告辭一聲,繼而紛紛飛起,祭出“仙鳥”,往南歸去。

  卻是興致滿滿而來,全然敗興而歸,正是居於人下,不得不俯首。
cx_2131 發表於 2013-8-16 23:04
20 三家立地瓜分陵寢,神禁正法龍象真靈

        不多時,千象閣等勢力的修士盡去,很快於天際消失蹤跡。至於這些人是否當真徑直回去河洛城,會否再潛回來趁機謀奪一份好處,則是兩可之事,無法度測了。

  但此時卻已情形明朗,此間隻餘下真元府二十七人,靈寶樓連同許九共七人,夜幕組織八人。此中當屬真元府真元子羽修為最強,已是有了半分歸一境大修士氣象,連冰點道人也自承自家難敵此人,況且真元府人數居優,當下卻是占盡便易。

  真元子羽此人心機深刻,先以雷霆手段斬殺一名散修,在河洛城也算得上一號大高手的丹元境三層鍾木道人,繼而以真元丹為要挾迫退四家勢力,立刻使得場中真元府占據絕對優勢。

  真元子羽麵無表情,負手而立,指尖彈動,便有條條劍罡於指間纏繞,如臂使指,俄而崩炸成為點點星光一般,不斷絞纏,顯現出此人極其強悍的修為,繼而淡漠說道:“冰點道友,戮手道友,不知二位對我真元子羽的提議意下如何?”

  戮手道人冷厲笑道:“子羽道兄提議了什麼,貧道怎麼不知道?”

  真元子羽道:“秣道人與我真元府的瓜葛,諸位自然知道,與我真元子羽的仇怨,更是傾盡三江之水也難以洗刷!我真元子羽非但是要複仇,更要於此地堪破心障,掃清前路!二位道友自是明白,吾輩修士,誰當了前路,那便是不死不休的仇寇!”

  冰點道人氣度溫和,不見戾色,然而立場卻分毫不讓:“貧道此來,卻是應我靈寶樓樓主之命,恐怕難以從子羽道兄之命了。”

  “哦?”真元子羽目光閃爍,顯現出一種極度強勢的味道,“冰點道人,你想試一下我真元子羽的九星鬥元劍罡否?”

  冰點道人淡笑道:“真元錦羽前輩所創絕世劍罡,自然是厲害無匹,貧道不試自知。何況昔年那一戰,自河洛城殺出,真元錦羽前輩一劍斬斷洛離江,何等威武氣概,貧道至今仍舊欽佩之至啊……”

  “你——”

  真元子羽如何不聞冰點道人話中帶刺,聽似讚許,實則譏諷真元錦羽一代歸一境大修士,最終卻隕落於丹元境的秣道人之手,堪稱真元府百餘年來最大的恥辱。他驟然色變,五指驟收,劍罡便待迸發,卻忽見冰點道人神態安然,無懼無喜,另一旁戮手道人更是毫不掩飾作壁上觀,隻待坐收漁利的態度,終致他收住了氣息,並未發作。

  當下,戮手真人卻道:“真元子羽,我等不必多費口舌,秣道人昔年一代英才,屢屢與超越自身境界者交手,非但不落下風,反而常有驚人戰果,此人必是有厲害手段,或是異寶,或是功法,想必都在這洞府陵寢之中。你能迫退那些人,卻迫不退貧道與冰點道兄,索性大家各憑手段罷。”

  冰點道人也道:“我等三人,若真個動手,不論誰人失手殞命於此,河洛城都將生劇變,此非智者所為。至於真元丹之事,且不必說,真元府沒有底氣不出售真元丹與我靈寶樓。”

  誠然如此,靈寶樓製器售賣,首屈一指,若真元府真個斷絕與靈寶樓的真元丹貿易,恐怕非但自家亦損失不小,若致使靈寶樓強勢反彈,後果殊為凶險,真元府絕不會因區區一個秣道人的陵寢而出此敗筆。

  夜幕組織同為五大勢力,也是一樣,真元府並無此等氣魄。

  五大勢力若非相互牽製,又互為勾連,也難以在河洛城雄踞長久。

  真元子羽當下默然,他身後二十六名真元府修士也皆是默然以對,終究半晌之後,真元子羽冷聲道:“此陵寢中若有法寶、你等若能尋得,自可取之,但若尋得秣道人屍骸,須得交由我,將之挫骨揚灰!”

  冰點道人與戮手道人皆道:“可!”

  “若有秣道人所修持的功法秘術,以及這座洞府本身,合該為我真元府所得。”真元子羽複又道。

  戮手道人當即冷笑道:“子羽道兄是在說笑麼?秣道人有幾樣法寶,我等清楚得很,即便有什麼隱秘重寶,也算不得什麼,但此人修煉的功法,以及這座洞府,才是最重要的好處,豈能輕易便拱手相讓?”

  冰點道人並不開口,但卻頷首同意戮手道人之言。

  真元子羽早知如此,便道:“若有功法,歸我真元府,這座洞府麼,必然有掌控樞紐,或是核心大陣,屆時各憑手段,誰能奪得,便是誰家囊中之物,如何?”

  冰點道人與戮手道人對視一眼,齊聲道:“可!”

  ……

  ……

  許九暗運真氣催動玄精水母衣,一層層氤氳水光凝練其表,同時手按腰間,隨時可以祭出鐵贔盾、金雀劍。

  深壑之中,晶輝毫芒直衝霄漢,十分浩大,令得這座地精冰玉洞府氣勢滾滾,鎮壓地底之下,好似傳說之中的仙宮神宇,耀人眼目。當此之時,一道道身影自上方直落而下,至洞府之上百餘丈處,便憑空止住。

  這些人分為三撥,正是真元子羽、冰點道人、戮手道人這三人各領眾人,卻是遠遠隔開,井水不犯河水。

  降至洞府上方百丈處時,那晶輝越加濃鬱,更是絲絲寒意,凜然逼人,卻是如此廣闊一片地精冰玉中,所蘊含的大地精華為萬古寒氣所凝結的地精寒髓,所帶來的淩厲寒意。

  這種地精寒髓頗為珍貴,是煉製丹藥、法寶飛劍、乃至刻陣製符的極好材料。且地精寒髓本身,便是極厲害的凶物,隻需一滴精粹的地精寒髓,打入人體之中,便可將一名攝氣境修士活生生凍殺,道胎境修士也不一定能夠承受。

  許九隻見冰點道人忽抬手一點,便有一抹白光飛出,卻是一枚符籙,落到洞府群宮之上,近得十來丈時,那些朦朦晶輝忽然變動,竟大片大片向符籙所落處集中,俄而便凝成一團晶光大球,團團裹住符籙。

  “當年便聽聞,秣道人精擅禁製之術,頗有造詣,他的洞府當然也不會例外,密布禁製,看來若要進得其中,仍是十分麻煩。”

  冰點道人讚歎道,同時彈指一點,那符籙便即在晶光大球中猛地炸開,鬥大一團爆炎濺射,迅速與那些蘊藏驚人寒意的晶光相互湮滅。

  許九微微點頭,心下明白,那不過是一枚極普通的法符,炎爆符,常有低級修士購買來用以輔助獵殺精怪,威力尚可,此時用來試探這座洞府陵寢外層的禁製,倒是相得益彰。

  所謂禁製之術,玄妙非常,嚴格來說,無論煉丹、煉器、刻陣、畫符,俱皆是禁製之術的衍生。飛劍法寶中的法陣烙印,淬煉藥材凝結成丹的法門,法陣符籙之中構建印記,運行天地機理,消解元氣術法,皆與禁製之術關聯莫大。

  許九因為前番煉丹,倒是涉獵一些,但總而言之雖算不得一竅不通,卻也頂多隻通了半竅。

  他目光微轉,就見遠處真元府與夜幕組織的修士,大體也在用類似辦法,試探禁製。

  冰點道人說道:“如此龐大的洞府禁製,卻沒有取巧的法門,除非身處其中的洞府主人催動掌控樞紐,或是開啟洞府核心大陣,才能開啟,叫外人進去。若欲從外部不請自入,卻隻有一個辦法,便是以力破之,隻需破開些微縫隙,便能抓住機會,一舉撕開一道門戶,得以遁入其中。”

  冰點道人此是在提點後輩,同時作勢出手演示,彈指間祭出一抹寒芒,乃是一口狹窄細長的飛劍,劍鋒寬闊不過一指,卻長達三尺六寸九分,刃白如冰,以某種極寒玉石為柄,內中光華氤氳,顯示鐫刻有極厲害的繁複法陣,加持飛劍威能。

  寧小茹當即目光流轉道:“這便是師叔名震河洛城的冰點劍!”

  便見冰點道人一指彈出,冰點劍快似雷霆,霹靂暴刺,四處如浪氣龍,白芒似冰,嘶啦爆響聲中直刺入洞府上的晶輝禁製。

  這晶輝禁製極為高明,視遭遇何等程度的攻擊,自行調轉禁製中的晶輝,以足夠匹敵的力量來阻擋。

  冰點道人縱然厲害,冰點劍犀利無端,但此禁製籠蓋方圓十裏的地精冰玉宮殿洞府,於地底潛藏多年,不知積蓄了多少精氣,堅韌非常。當下這一劍立刻刺入晶輝中七八丈,但卻迅即從周圍數百丈方圓內,聚來大量晶輝,竟凝成一個丈許直徑,近乎實質般的晶輝大光球,將冰點劍完全裹住,內中傳出不斷爆鳴,竟是在同冰點劍絞纏廝鬥。

  冰點道人神情平靜,指尖點動,呼啦一聲崩炸,晶輝大光球完全崩炸,冰點劍重現,好似冰蛟入海,猛一下紮了下去,再度於剛才刺入七八丈的位置,繼續深入刺殺!

  冰點道人輕喝道:“你們一起出手,自周遭攻擊禁製,分化禁製所蓄積的精氣,待貧道刺破一點縫隙,便可趁機破開門戶,進入洞府!”

  花二郎等人迅速反應,紛紛祭出飛劍來,尤以花二郎與餘克最為積極,恨不得自家能一劍將洞府禁製戳個通透,便在冰點劍周圍十丈之內,連番出擊!

  許九略一遲疑,終於並未出手。他縱然出手,也作用不大。而正當此時,他忽地耳聞老鬼神念傳音:“這可是極厲害的寶禁,可見這洞府要麼樞紐之物是一件寶器,要麼是掌控洞府的核心大陣是寶陣!這位秣道人,果然有些門道,禁製中積蓄了大量天地元氣精華,凝成晶輝,更有地精寒髓流轉其中,若能叫道爺都吃了……”

  許九頓時一驚,此間高手眾多,老鬼若露出行藏,後果殊為凶險。但他猶未及再多想,就忽見冰點道人神情一變,驀然喝道:“這是什麼?竟有生靈活物之氣……”

  許九當即嚇得渾身一顫,以為老鬼神念傳音為冰點道人發覺,他幾乎立刻便要暴起逃竄,就猛見禁製中大股晶輝奔湧而至,就在冰點劍之下,迅速凝練,呼息間就結成了一尊高達三丈,遍體晶光,狀如人形,身披戰甲,一足踏巨蛇,一足踏大龜,生就雙頭四臂,一頭如巨象頭顱,一頭似龍首,四臂手掌各有八根奇長手指,各抓四樣兵器,分別是三齒叉,金剛杵,九曲劍,如意傘……如此種種,皆由晶輝凝結而成,好似實質一般,更有一股仿佛真正生靈的活氣,栩栩如生,活靈活現,雙頭仰天,無聲咆哮,猛地踏龜蛇奔行,四臂啟動,殺向眾人。

  冰點道人神情頓變,倒不是十分驚駭,但訝然自不用說,連忙彈指催動冰點劍刺空穿殺,同時狐疑道:“這是什麼古怪東西?”

  而許九則耳中驚起老鬼狂嘯:“道爺想起來了!此是龍象大力真靈!禁製拘氣,養靈為真,入神驅使,踏天逐道!此為神禁道的無上手段,位居正法之一,怎地會出現在這裏?”

  許九未及消化老鬼所言,又聽他猛叫道:“賊鳥天!道爺又錯亂了,娘的,想不起來了,想不起來了,神禁道是什麼鬼東西……”
cx_2131 發表於 2013-8-20 21:40
21 許九紅線牽未成,眾人破禁入秣陵

        老鬼常因忽而恢複某些記憶而導致精神錯亂,鬼哭神嚎,許九早已適應,但此刻仍舊驚異不已。神禁道,龍象大力真靈……老鬼所言者,俱皆令許九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與此同時,冰點道人業已更加強勢出手,冰點劍驟然暴起如霜冰似的一點寒芒,光耀四極,一條劍光似一道奇長絲線,極細、極鋒銳,縱橫穿梭,猛烈切割。

  龍象大力真靈極度威猛,氣勢洶湧,猛撲過來,四臂齊動,三齒叉,金剛杵,九曲劍,如意傘四樣由晶輝凝成的兵器劈空擊來,卷動巨大風暴,驟然被一道絲線似的晶芒洞穿而過,首先割斷了九曲劍,繼而絞碎如意傘……

  冰點道人身軀驟然閃爍,許九等人猶然能見得他原本立身處餘下的模糊殘影,卻又見冰點道人真身猛地直撲龍象大力真靈近前,竟在龍象大力真靈四臂合絞之下,怡然無懼,抬手猛劈一掌!

  這一掌宛若天刀,縱貫虛無,直上直下,裂殺八極,風也似的卷過,龍象大力真靈四臂齊齊崩塌,連同餘下的三齒叉、金剛杵一齊劈成狂暴晶屑,零零散散暴濺開來。

  龍象二首張口嘶吼,無聲無息,卻有一股無形中的波動跌宕而出,許九等人皆直覺一陣衝擊靈魂的顫栗。

  龍象大力真靈猛地踏足奔行,刹時晶光奔騰,自然現出一種極度驚人的力量感,好似荒古巨靈,踏天降臨,鎮壓大地,比山嶽更重,比江川迸流更猛,直衝冰點道人。

  冰點道人神情冷厲,驀然又是一掌,此番卻正麵迎接,直直推出,氣並窮荒,息吞山河,一擊擋住龍象大力真靈的衝擊。冰點道人身軀巍然不動,身上道衣卻猛烈翻滾,顯是運足了氣力……

  此物果是不愧“大力”二字,冰點道人這等丹元境大高手,肉身淬煉得自是極為強橫,催動真氣神念時,一掌之力足可橫推大河,震斷山尖,但此物竟能與冰點道人抗衡。

  寧小茹訝然道:“這是什麼東西,竟有如此雄偉大力,能抵擋冰點師叔……”

  花二郎皺眉道:“此物必是這座洞府的禁製中,多年積蓄的元氣、寒髓,凝結而成的守護傀儡一類的東西,依托整個禁製,自是力大無窮。”

  另一名靈寶樓修士道:“快些出手,絞殺周圍的禁製,待冰點師叔震爆此物,就能趁機一舉撕開禁製!”

  “快!”

  至此時,許九目光微爍,便見得遠處真元府、夜幕組織兩方人,也正在攻擊禁製,果是也遭遇到了類似阻礙,亦有巨大的晶輝凝成的真靈一類東西,正在與他們猛烈交擊,阻止他們撕破禁製,遁入洞府陵寢中。

  許九再無疑慮,腰間金光閃爍,飛快祭出了金雀劍,也自協助花二郎等人攻擊禁製。

  餘克目光掠過,微訝道:“靈器飛劍?想必是得了大筆白元丹後,才入手的吧?不過,你還是後退些,就算你出手,也無甚用處,免得遭了險境,反累贅我等。”

  花二郎立刻挑眉道:“許九,有二郎哥哥罩你,怕個鳥!過來,二郎哥哥指點你幾式禦劍攻殺的手段。”

  許九眉心跳動幾下,說道:“花道兄,此間凶險得厲害,你一個人想必護不住我。”

  花二郎一聽,登時大怒,暗道許九這廝真真不夠朋友,居然打自己的臉,太讓二郎哥哥失望了。一旁餘克微露愕然,亦是未料到許九會出此言,但旋即便露出滿意之色,花二郎在寧小茹麵前吃癟,叫他十分快活。

  然而許九隨即繼續慢條斯理道:“我看不如這樣,花道兄你離我近些,我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小茹師姐你,能否也距離我近些?此地太凶險了,我看花道兄一個人護不住我。”

  花二郎猛地一怔,忽而大喜道:“啊,許九你說得太對了,我深感自家修為尚且不足,這裏太危險了,我一個人護不住你!那個,小茹師妹,你看……”

  餘克一聽,頓覺不妙,連忙道:“許九道友,不如我來保護你!”

  寧小茹如何不知許九三人的爭鋒把戲,她眸光微轉,就見許九臉上笑意闌珊,少年人神情促狹,竟還衝她飛快眨眼。寧小茹頓即盡去了惱意,反被許九逗得抿唇一笑,笑盈盈道:“那許九弟弟你便到姐姐我身邊來吧。他們二人皆差勁得很,小茹姐姐一個人,便管保護持得你穩妥。”

  “呃……”

  許九神色一僵,隨即就見寧小茹素手一招,一股無形力量攝來,便將許九挾至自家側後一些,恰好能夠護住。

  花二郎與餘克頓即麵露苦色,另外兩名靈寶樓修士不由失笑,很是嘲諷他二人。而許九則被寧小茹扭頭乜了一眼,她目光俏然,很是玩味,許九就知自家那點心思寧小茹自然看得通透,一時深覺尷尬,無奈歉然一笑。

  寧小茹淺笑道:“你與二郎果然是極好的朋友呢。”

  許九暗道,我隻是想要惡心那餘克一把而已,和花二郎這廝真真幹係不大,但卻到底不便就此直言,隻得赧然垂首,默然不語。

  呼!

  正此時,忽一股劇烈波動,那龍象大力真靈終究遠非冰點道人敵手,冰點劍自上而下,化一道細芒,一瞬間劈開龍象二首,繼而一拉到底,將龍象大力真靈狠狠劈開!

  冰點道人虛手抓攝,冰點劍落入掌中,劈空絞殺,彈指間將龍象大力真靈徹底絞碎成為大片晶光碎屑,接著毫不遲疑,猛烈出擊,合身同劍一擊刺殺,直戳禁製深處!

  噗的一聲悶響,似一枚細針刺入靜水,一點破全湖。

  禁製中方圓百丈之內的晶輝,全部湧來,在冰點劍刺擊的那一點凝練,濃鬱得好似實質的晶玉,在冰點劍直刺入超過十丈,已然接近禁製中的洞府一座冰玉宮殿中脊飛簷時,終被擋住!

  許九等人目力聚集,緊切關注冰點道人出手,當即不由喟然,卻忽見冰點道人冷笑一聲,陡然劈手抓出,五指勾攝,撕天裂空而下,正擊在距離冰點劍刺擊處三丈之外。

  許九等人目光驟凝,不禁暗讚冰點道人手段精妙,恰到好處。這座龐大禁製的玄妙之處,便在於其任意一處遭到攻擊,立刻運轉周遭晶輝來抵擋,但正因如此,冰點道人以自己飛劍出擊,威能自不必說,立刻引得方圓百丈內的晶輝全部聚集一點,然而他迅速攻擊其餘薄弱處!

  一舉得手!

  嘩啦啦……冰點道人一爪將那處淺薄晶芒撕開,輕喝道:“速速過來,一同進入洞府!”

  眾人精神振奮,立刻聚攏過去,然而正當此時,忽聽得一聲驚嘯,便見得四五裏外,洞府另一隅的上方,真元府眾修士所在處,真元子羽爆出九星鬥元劍罡,九顆鬥大星光從天墜落,直接暴砸,將晶輝大片砸暴,撕裂!

  隨即他猛地彈劍而起,劍光結成一尊披靡巨掌,翻天擒拿,將真元府眾多修士全部卷入其中,一捧巨大晶輝狂暴湧去,猛烈掀起浪頭一般的光芒,卻仍是阻止不了真元子羽一行人失去蹤跡,顯是已破開禁製,進入了洞府之中!

  而同此時,冰點道人亦叉手猛抓,一把將許九等人全部攝住,而後猛地向下墜去!

  許九就覺全身禁錮,那晶輝禁製撕出一道好大口子,下麵是連綿的冰玉洞府,寒意逼人,以他修為也隻能堪堪抵禦,隨即腦後猛烈震動,他扭頭看去,卻是已進入禁製內,後麵被撕開的口子重新閉合,翻滾的晶輝湧來,似大浪一般拍擊,撞出劇烈流光,好似煙火絢爛。

  一聲輕響,一行七人落在一片地精冰玉地麵上,周圍是錯落有致,十分雅致,韻氣充足的座座宮殿,或闊大豪氣,或玲瓏精致,或雕梁畫棟,或古意樸素,不一而足,唯一的共同點便是俱皆全由地精冰玉生生雕琢而成,便連半點銜連的跡象也無。

  “大手筆!”

  所有人皆不由升起此念。

  許九更覺渾身一凜,寒意侵襲,幸而一直暗運修為,真氣運轉,又身披下品靈器護身法衣,才能抵擋得住。此間為地精冰玉籠罩,到處都是地精寒髓散發出的酷厲寒氣,若是隻有攝氣境一層修為,怕是要立刻被生生凍殺!

  冰點道人慨歎道:“從不知秣道人還有如此一座根基!這座洞府,本身便是極厲害的寶物,極有可能是寶器層次……”

  “寶器?”

  許九等人皆露駭色。

  法器、靈器、寶器……

  寶器猶在靈器之上。

  運法可轉,禦之施法,謂之法器。

  蘊集靈性,如意通靈,是為靈器。

  寶輝威嚴,其能浩大,方作寶器。

  法器易得,靈器艱難,一名攝氣境修士極難得有一件靈器,多半是以法器為主,即便是道胎境修士,能得一件中品靈器,已是不易,往往唯有丹元境修士才有資格身具上品靈器,至若寶器,丹元境大高手中能擁有者也難過兩成……

  “你們隨貧道而行,切莫肆意妄為,否則不慎觸動機關、禁製,危險不小!此次前來,得寶不是最緊要事情,樓主之命是叫你們得些磨煉才是正經。”

  花二郎等人連聲應是,許九也默然應許,隻是跟得花二郎和寧小茹更緊些。即便他有老鬼在身,也畢竟不夠穩妥,還需小心為上。

  此刻氣氛謹然,許九也覺得極為緊張,前所未有,令他心中若有領悟,直覺隱隱有一絲關口將要堪破,暗忖此行即便不得什麼寶貝,也可算得上是大有裨益,回去之後,臻入攝氣境四層行將不遠。

  冰點道人捏指微微掐動,便又道:“那邊是洞府中央方位,你們跟緊了貧道。”

  “是!”

  眾人皆道。

  冰點道人頷首,便引著許九等人徑直向一個方向不緊不慢而去,很快穿過一片玉廊,轉上玉階,已見得一座極大宮殿,高達六十丈,六棱構建,方圓超過八十丈,十分得煌煌大觀,氣象儼然。

  七人抬頭看去,可見宮殿正門之內,便是廣闊大堂,直通彼端另一座門戶,可穿行而過。而這座宮殿周圍,玉璧連綿,銜連著其餘的宮殿,不見彼方,並無可繞行的路線。

  冰點道人略微思忖,便引著許九等直上玉階,隨即他反手一攝,一團清光被他打出,結成一個碩大光罩,籠蓋住幾人,這才一步踏入宮門!

  嗦,嗦嗦,嗦嗦嗦……

  腳步入門之時,嗦嗦輕響便即刻升起,這座宮殿內空間廣大,看似高大,卻其內中空,隻有一個極大空間,六麵棱角,中央一柱擎天,六麵開門……

  七人速度甚快,迅速進入其中,幾乎呼息間便跨越數十丈,穿過一半宮殿,再過呼息功夫,便要自另一座門戶出去。

  呼啦!

  陡起一股巨響。
cx_2131 發表於 2013-8-20 21:42
22 冰神屍鱉,摩壁經文

        宮殿中央的擎天一柱陡然崩塌。

  不是斷裂,不是傾倒,是頃刻間崩塌成為數以千百萬計的碎塊,每一塊碎片仍是晶瑩冰玉似的碎片,半指大小,嘩啦啦砸落地麵,呼息間落成一堆。而同此時,宮殿六方門戶轟隆巨響,猛地有巨大斷龍玉石墜落,彈指間便完成,將六座門戶死死關閉,許九七人竟連反應也不及,包括冰點道人這等大高手。

  許九心頭突緊,不及細思,已聽得冰點道人訝然道:“冰神屍鱉!盡數攏在貧道身側,萬勿散亂了!”

  那落成一大堆的冰玉碎塊,此刻竟喀喇喇紛紛開始蠕動,每一塊皆開始變化,半指大小的玉塊忽然生長出條條觸足,一端生鋒銳螯鉗,另一端衍生出三寸長尾,飛快開始爬行,一層一層湧下,直如潮水,蜂擁向許九七人。

  “冰屍鱉?”

  許九愕然驚呼,此物他自然認得。玄州地處北疆,終年為冰雪覆蓋,冰荒無垠,冰層地底之下,多有此種蟲豸生存,以精怪、妖獸屍骸為食,若有修士隕落於冰荒,屍身暴野,也往往會很快引得大量冰屍鱉到場,美餐一頓。

  但此刻這鋪天蓋地之物,顯然不是尋常的冰屍鱉。冰點道人已連忙出手,五指虛攝,道道真氣自指尖飆射,將籠住許九等人的光罩加持,更為凝滯,皺眉冷肅道:“此非一般冰屍鱉,而是豢養於地精冰玉之中,以寒髓為食,經受滋養,已養出靈性,一般精怪的屍身都不願食用,隻食人和妖獸的屍骸!此物喚作冰神屍鱉,比一般的冰屍鱉,要厲害十倍以上,秣道人陵寢中,竟豢養有如此之多的冰神屍鱉……”

  說話間,已有一層一層的冰神屍鱉湧來,先頭部分已撲至光罩邊緣,紛紛揮動雙螯,如鋒銳鉗子,狠狠切割。然則冰點道人出手祭出的真氣護罩,豈是尋常,任憑這些冰神屍鱉撲擊切割,也無濟於事。

  隨即最前端的冰神屍鱉一雙螯鉗之間,突地張開口器,利齒密布,森森猙獰,陡然紛紛噴出一股白色氣息,極寒冰凍,立刻在光罩上結出一層寒霜。

  花二郎道:“此物想必怕火,快施展烈火法術,將這些惡心東西統統燒死!”他說話間便手指捏住一個印訣,真氣湧動,祭出真火,劈手轟出一團灼烈氣浪,猛撲出光罩,轟入冰神屍鱉中,立刻騰起大團濃烈火焰,隨著花二郎指尖一挑,烈焰中射出一道長芒,宛若長索,四處飛射,拉得越來越長,火焰皆出自那一團烈焰,猛地在冰神屍鱉群中凶狠抽殺!

  有如長鞭!

  啪的爆響,火星四濺,大片冰神屍鱉被抽得亂飛,但卻出乎花二郎意料,竟連一頭冰神屍鱉也未被燒死,飛落進冰神屍鱉群中後,立刻翻爬起來,踩著同伴繼續爬行,撲向眾人。

  花二郎目瞪口呆:“這,這是什麼狀況?”

  冰點道人道:“懼火的是冰屍鱉,冰神屍鱉以寒髓為滋養,養出靈性,尋常火屬性的法術毫無用處,哪怕是祭出真火,也是一樣,燒它不死。於此環境中,當以水克之……”冰點道人說話間,也捏指成印訣,指尖立刻團團湧起晶光,呼息之後,結出一團鬥大水球,被他一指彈飛,轟入冰神屍鱉群中。

  頓時間,凡是被水潑中的冰神屍鱉,那些水在當下極寒之中,瞬間結成堅冰,有鬥大一團,足有數百頭冰神屍鱉被困縛其中。

  “碎!”

  冰點道人隻喝了一聲,立刻一股強勁真氣波動翻滾而出,將那裹了數百頭冰神屍鱉的鬥大冰團直接震爆,碎成極細的冰屑,內中的冰神屍鱉自也碎成粉末,死得不能再死。

  “原來如此!”

  許九等人皆是神色一震。冰點道人所施展的,不過是一種極簡單的法術,聚水術,乃是將周遭虛空中的水氣聚合,凝成水流,十分輕易,哪怕是攝氣境一層修士也能做到。當下連許九在內,六人紛紛捏住指尖,暗運神念。

  下一刻,六人齊齊瞠目。

  花二郎等五人指尖,隻凝出指頭大一團水球,許九則更是可憐,隻凝出一滴水珠……六人麵麵相覷,忽地餘克怒叫道:“這秣道人當真可惡,料定若有人進入陵寢,被冰神屍鱉圍攻,若知道以水凝冰攻之的手段,就要聚水,故而這陵寢中的禁製內,有抽幹水氣的效用!”

  冰點道人頷首說道:“不錯,貧道先前還未察覺,此時卻才發現,整座陵寢之中,水氣已經被抽去了九成九,貧道剛才已將此宮殿中九成的水氣聚來,不過鬥大一團,何況你們?”

  “那如何是好?”寧小茹終究是女子,微露驚疑之色,怯道。

  一名靈寶樓年輕修士也道:“冰點師叔,這宮殿六門閉合,顯然是我們觸動了其中禁製,若是還有其他凶險……”

  他正說話間,忽地殿中猛起驚嘯,就見四壁之上,驟然暴起濃烈寒光,晶輝濃烈,眨眼間就結成了一樣樣寒光神兵,刀槍劍戟,斧鉞勾叉……紛紛崩殺而出,氣息凶暴,每一樣兵器皆晶輝閃耀,竟與籠罩整座洞府陵寢的禁製一樣。

  花二郎沒好氣道:“莫宇師兄,你的嘴真臭!”

  “神禁道?”許九心中則暗忖,“這大約與那龍象大力真靈一樣,皆是那神禁道的手段,禁製拘氣,養靈為真,入神驅使,踏天逐道……”

  冰點道人目綻寒芒,劈手就是一劍,冰點劍激發奇長劍芒,橫空穿梭,速度極快,呼息間刺暴數百件飛殺而來的晶輝寒兵,低喝道:“冰神屍鱉再厲害,也不過是蟲豸罷了,一樣可以斬殺!”

  唰!

  冰點道人陡然又是一劍,繼而又是一劍,一劍一劍,連綿不絕出手,劍芒飛空縱橫,竟結成了一片劍網,將所有殺來的晶輝寒兵全部擋住,盡皆絞殺粉碎。

  與此同時,他當先出手,手中一招,便祭出了一樣法寶,卻是一麵冰藍色三角旗,巴掌大小,飛出即漲,直至丈八高下,旗麵鼓蕩,猛地飛出去,到達大股冰神屍鱉上方,發出尖銳嘯音,振空一掃!

  立刻旗麵如利刃,四處翻殺,所過之處,大批冰神屍鱉被切割絞碎,成了一塊塊碎屍。

  花二郎緊接著首先動手,祭出自家飛劍,立刻殺出,劍光披靡,十來丈長卷殺出去,也能將大把冰神屍鱉絞碎。

  當下眾人紛紛出手,許九也是一樣。但他較為謹慎,金雀劍化出丈許金光,隻在距離自家三五丈周圍切割穿殺。片刻間,他就心中驚異,這冰神屍鱉果非凡物,竟堅固如斯,大批冰神屍鱉堆積起來,以金雀劍中品靈器之鋒銳,自己攝氣境三層修為竭力催動,也斬殺的艱難。

  金雀劍劍光卷入冰神屍鱉群中,橫殺不過尺許,約莫斬殺不到百頭冰神屍鱉,許九便頓感力竭,要將金雀劍催動回縮,往複一圈,才能繼續出擊。

  然而冰神屍鱉為數眾多,刻許光景,七人聯手,已斬殺冰神屍鱉少說也有千萬之數,但仍有大批冰神屍鱉前死後繼,洶湧而來。

  冰點道人自是無礙,許九六人卻首先感到神念虛弱,真氣匱乏,尤以許九為甚,他無奈隻得取出大把白元丹,吞吃了彌補真氣,但神念損耗卻不易彌補,還需默坐修煉才能恢複。

  花二郎等五人也是一樣,紛紛服用白元丹恢複真氣。

  許九無奈歎道:“秣道人真是太無聊了,弄這許多冰神屍鱉,是想要將闖入他陵寢的人活生生得累死麼?”

  寧小茹卻正色道:“有可能正是如此。試想若無冰點師叔護持我等,且冰點師叔出手擊殺冰神屍鱉,比我們六人加起來還要多,隻由我們六人在此,首先要護住自身,已是十分艱難,再出手擊殺,怕是不要半刻光景,便承受不住,真氣護罩崩塌,被這無數的冰神屍鱉……”

  那靈寶樓莫宇道人渾身一顫,連忙道:“小茹師妹,快莫說了,真是……”

  “叫人惡心!”

  另一名修士補充道。

  誠然,被這許多冰神屍鱉掩埋,寸寸撕咬吞吃個幹淨……再沒有惡心更甚的死法了。

  冰點道人道:“你們且輪流服用丹藥,就地修煉恢複。”

  “多謝師叔!”

  “多謝前輩!”

  許九等人連忙答應,許九修為最弱,自是首先就地坐下,還有寧小茹是花二郎等人的師妹,以及另一名靈寶樓修士,也得以坐下先服丹修煉。

  許九就見到,寧小茹他們皆是直接服用真元丹修煉,既能彌補真氣,亦能恢複神念。許九很是無奈,他如今若服用真元丹,卻是有害無益。

  如此往複為之,七人足足殺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將這座宮殿中的冰神屍鱉盡皆絞殺,粗略估計,少則也有五六千萬頭冰神屍鱉。

  轟然嗡鳴,宮殿四壁之上湧出的晶輝寒兵也告收止,但冰點道人卻並未立刻收去護住許九等人的真氣光罩,同時自己服用了數枚真元丹。於此險地中,即便冰點道人這等大高手,也不敢大意,務必謹慎為上。

  “咦?那是什麼?”

  忽地一聲驚咦,唯一許九還不知名的靈寶樓修士驟然抬手指向宮殿內壁,尖聲道,卻將眾人嚇了一跳。

  花二郎抬頭皺眉道:“景重師弟,你鬼叫什麼……什麼……什麼東西?”

  所有人皆將目光投向景重手指處,就見宮殿地精冰玉的內壁,光澤晶瑩,隱約可見外部光輝透射而入,此刻其中卻有重重輝光肉眼可見地遊動,呼息間先就結成了一團暗影,約莫鬥大,環繞彎曲,好似長蛇扭身盤繞……

  繼而是第二個,第三個……

  不一刻間,宮殿偌大內壁上,便顯現出一個個鬥大的暗影,全是這種長蛇盤繞似的形象,眾人皆莫名所以,忽然許九腦中明光一閃,福至心靈一般脫口而出:“這是某種文字?莫非是一篇經文?”
cx_2131 發表於 2013-8-20 21:43
23 蛇章字與聞上古,利己者自舍手足

          寧小茹眉梢輕擰,眸中見光:“許九弟弟說得很是,這確實極像是某種文字,難道竟真是什麼經文、功法?”

  “功法?”景重猶疑說道,“秣道人竟會善心大發,將功法留於此,叫進入他陵寢之人得之?況且,就算真是某種功法,但此種文字,著實古怪,好似蛇行,詭異莫測,誰能讀得懂?”

  許九心中越發有某種直覺在攢動,無法抑製,遲疑說道:“這連篇古怪文字,是某種經文無疑,但卻並非一定是功法,亦有可能與這洞府中的禁製有幹係?”

  一直默然未語,隻將目光在宮殿四壁遊轉,凝神沉思的冰點道人此時說道:“許九小道友揣測得很有道理,若是貧道所料不差,此是一種上古文字,喚作‘蛇章’,極為古老複雜,與今時所運用的文字全然不同。”

  “上古文字?”

  許九等人皆是赫然震驚。

  若非是他此刻不能與老鬼交流,他必定要立刻詢問老鬼,何謂“蛇章”,又何謂上古。

  按老鬼方才陡然間想起的記憶,此間禁製中的龍象大力真靈,應是源自一脈喚作“神禁道”的道統。既然這些如蛇行似的文字不是今時所用的文字,那必然與那神禁道有關,又聽冰點道人所言,此極有可能是上古“蛇章”,那豈不是說“神禁道”源自上古,而老鬼卻恰知曉這神禁道……

  許九直覺腦海裏一懵,可惜老鬼當下卻不知出了甚麼岔子,半晌不再神念傳音於他,他更不能主動出聲詢問,實是叫他心頭發癢。

  幸而,當此之際,不必他開口,花二郎已詢問道:“冰點師叔,上古之聞,我倒是於故老典籍中,看到過一些,但卻不過寥寥,模棱不清,冰點師叔你卻了解多少,又或是可能辨認得出這些蛇章文字?”

  冰點道人便苦笑道:“上古悠遠,不知多少歲月之前,隻知尚在‘古’之前,故而謂之‘上古’。你能從典籍中了解得零星片段,隻言片語,貧道所知者,也不會相差太多。至於‘蛇章’文字,貧道半個也不識得。”

  莫宇道:“這也無妨,我們用鏡像法術,將這些蛇章文字全部保存下來,存入玉簡之中,以後或許有機會破解。”

  花二郎等人俱皆稱善,當下紛紛動手。

  鏡像法術很多,最低層次的留影術,可以攝下圖影,存入玉簡,長久保存。還有高端的鏡像術,可以記錄動態的影像,甚至是更厲害的幻象術,造就投影,如同真實……

  留影術十分簡單,攝氣境二層便能施展。當下許九與眾人一起,取出空白玉簡,凝神運法,將宮殿六壁上的大幅蛇章文字,皆拓成影像,鐫刻入玉簡之中。這六麵玉壁上,每一麵都有六行六列各三十六個鬥大蛇章文字。

  冰點道人修為精深,自然不必如此,神念一動,便能將此中景象全部烙印進入神念之中,百年也不會忘卻,隨時回憶起來皆是纖毫畢現,清晰明了。

  妥當之後,冰點道人當先引著眾人向與進入時的門戶相對的門戶行去,就見此門已被巨大斷龍玉石密封。斷龍玉石寬闊三丈,高達十丈,本身便極具重量,其上更是密布紋絡,顯然是有法陣加持,使之更為沉重。

  冰點道人驀發一聲低喝,猛就運手虛空一抓,眾人就覺空氣中猛烈蓬爆,氣流劇竄,呼息間結成一支五六丈大的大手,肉眼可見,蘊含極強力量氣息,突一下抓在斷龍玉石上。

  嗡!整座宮殿於此刻強猛震動,好似宮殿之下地龍翻身,即便是許九修為淺薄,見識低微,也立刻猜到,此座宮殿中銜連一體,有禁製勾連,整體便是一座法陣,牽一發而動全身。

  以冰點道人修為,祭出真氣大手來,便是一座山頭也能一掌抹成粉塵,但此刻卻並未見效,隻見巨大地精冰玉的斷龍玉石些微一震,便複歸平靜,巍然不動。

  冰點道人即便修為高深,心境非同一般,此刻也覺在後輩麵前十分失了麵子,當即麵露凜厲之色,驀地運手狠抓,便有滔天大力自那真氣大手中湧出,五根如巨柱似的手指大力擰攥,向上抓攝!

  這一抓,果是將斷龍玉石攝起了一絲,但也隻是毫厘而已。

  與此同時,冰點道人彈指祭出冰點劍,一道極其纖薄的劍光,直穿斷龍玉石底部!

  “起!”

  冰點道人輕喝一聲,劍芒迅即翻轉,如龍蛇起陸,巨蟒撩天,昂然奮起一挑。強沛的氣息自冰點道人身上湧出,充塞整個宮殿,倏忽凝縮,盡數集中於這一劍之中。

  喀喇喇!重愈萬鈞的斷龍玉石陡然被支撐起來,瞬間挑起尺許,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繼續向上移動,下麵露出的縫隙中湧入外界的光。

  “此間法陣厲害,貧道也支撐不得許久,你們速速先行出去!”

  冰點道人厲喝道。

  許九等人連忙動作,花二郎立時喝道:“許九與小茹師妹先走!”

  但當下卻尤以餘克動作最是迅猛,眼中精芒一閃,便即搶先一步猛撲出去,就往撐起的斷龍玉石下掠去,一個矮身,便要穿梭出去。

  然而,正當此時,忽地虛空猛震,雷霆巨嘯,就見宮殿內壁上猛地飛起一團晶光,赫然是壁中一枚鬥大的蛇章文字驟飛而出。這枚文字奇古繁複,蛇形纏繞,左右對稱,形同利劍一般,劈空一震,就化成一口晶輝大劍,長達一丈,凶氣猛烈,劈殺下來!

  餘克猛覺不妥,回首時目中乍露駭色,慌忙就催動繞定身周的飛劍抵擋去,耀起大片劍光,結成一團,但倉促間力有未逮,即刻被那蛇章文字所化的晶光劍芒一舉劈碎,嗆啷一聲炸響,此人的中品靈器飛劍就被劈得斷裂,慘淡落地。

  而餘克則驟受反噬,口鼻竄血,狼狽翻身避讓,同時因為再不及祭出其他法寶護身,隻能飛快催動身上護身法衣,大蓬的白芒迸出,結成甲胄,尤其將頭顱脖頸、心胸下腹等要害處籠蓋。繼而就聽得一聲悶響,晶光劍芒自餘克身側劈斬而下,晶光如冰入水中,迅速消融進入地精冰玉地麵。

  而餘克則猛發嘶聲慘叫,劇烈翻滾,直滾到冰點道人腳邊。冰點道人倒未因他不顧同門,爭搶逃生而不虞,隻是抬腳一踢,就將他踢得自斷龍玉石下滾出。

  “許九,你先出去!”

  許九神念繃緊,便聽花二郎聲音,頓覺心頭微暖。花二郎這廝果是很夠朋友。他自知自家修為最弱,先行逃出反而是利於眾人,便也不客氣,身軀一震,便運轉真氣灌注雙足,蹲身猛地竄出,又覺背後猛來兩股大力推動,竟是花二郎與寧小茹,使得速度更快,迅速從已經升至兩尺高,便不再向上提升,顯是冰點道人感覺已然足夠,不必更浪費氣力繼續撐高的斷龍玉石下飛出。

  迎麵光華湧來,是外麵的光輝。他扭頭看去,就見得宮殿中果然又有一枚鬥大蛇章文字,此番卻是化一杆方天畫戟,晶輝閃爍,直追殺他至斷龍玉石下。

  他忙即催動玄精水母衣,五層水光罩定周身,正待運金雀劍回身劈擊時,就見一條劍光猛烈截殺,嗆啷撞在那晶光方天畫戟上,赫然是花二郎的飛劍,代許九擋住了這一擊。

  電光火石,許九未及多想,已翻身滾落在外,出了宮殿,落在一片空曠廣場地麵上。

  他連忙翻身爬起,蹲著身體,自提起兩尺高的斷龍玉石下望去,隨即就見又一道身影掠出,正是寧小茹。她的身後,又有一蓬晶光,看不真切是何兵器,追殺而來,寧小茹正反手將飛劍祭出,劈空抵擋去。

  許九雖知自己能力有限,卻也不似那餘克一般自私寡情,連忙自幹坤袋中祭出鐵贔盾,化作兩尺直徑,龜甲烏漆,恰能穿過斷龍玉石之下。

  果然寧小茹自家飛劍也難擋那蛇章文字所化晶光兵器的轟擊,立刻被震得崩飛出來,眼見殺至寧小茹身後,她已將護身法衣催動,卻猛有一大團烏光,如同龜殼似的圓盾掠到她身後,一下擋住那晶光兵器!

  轟隆一聲,寧小茹同她的飛劍,還有鐵贔盾,皆被轟出,滾落在地,許九則是全身劇震,嘴角一咧,就有殷紅血水滾出,已是內腹受了巨震,創傷不淺,而落地的鐵贔盾上,也自有數道裂痕,損傷不小。

  寧小茹迅速自地上爬起,回頭美眸瞥了許九一眼,見許九隻是被震傷,並不十分嚴重,便露出欣慰之色,隨即飛快轉頭,嬌叱中將業已受損的飛劍祭出,殺入斷龍玉石下,恰好又有一人飛出,卻是那莫宇。

  待莫宇撲出,就見寧小茹的飛劍已然被劈得數處缺口,寧小茹顏色蒼白,顯是受創不淺。莫宇也不及感激,忙又將自己同樣被擊得受損的一隻紫光玉盤法寶也撲入斷龍玉石下,接應隨後掠出的景重。

  如此往複,待到花二郎也出來時,許九,寧小茹,莫宇,景重,及花二郎本人,俱皆是飛劍法寶受損,傷得不輕。其中尤以許九為甚,他以攝氣境三層修為,強祭中品靈器鐵贔盾去抵擋花二郎等人都不能力撼的晶光兵器,此時已跌坐在地,動也不能動分毫,正服了大把白元丹在運動修為,強壓傷勢。

  又是呼息光景,斷龍玉石下冰點道人衝了出來,反手召回冰點劍,那斷龍玉石失了支撐,轟隆巨響砸落。

  冰點道人神色微白,顯然也損耗不小,卻並未多言,立刻虛手抓攝,就有一團朦朦氣流,在他掌心結成一團,同時飛出來上百枚白元丹,在他掌心氣團中被絞碎成無盡粉末,和成混茫一團,叫他一掌壓來,徑直自許九後心打入!

  許九直覺渾身巨震,磅礴氣息湧入體內,奔行迅猛,但卻又顯柔和,並不剛烈,不至於損傷他體內血肉髒器脈絡,反而是迅速將他被漲得移位破裂的髒器脈絡一一修複……

  幾次呼息間,他便感覺傷勢複原得七七八八,果然是丹元境大高手出手,比自家厲害了何止百倍。若是他自己運法療傷,這等傷勢,沒個一二日光景,斷然不能恢複。

  他睜目起身時,連忙就對冰點道人道:“多謝前輩助我療傷!”

  冰點道人捋須道:“你是個心性純良的好少年,貧道自然幫你。”

  花二郎等人,尤其是寧小茹,看他目光也變得更為柔和親切,原本的淡淡疏離感幾乎盡去。

  唯有那餘克在一旁,神色慘白,許九就看到他右手緊壓住左肩,竟是左側齊肩被利器削斷,沒了左臂,雖則已被他運功止住血崩,但仍是慘烈無比。

  此時花二郎忽地抖手將一條人的臂膀拋到他腳下,冷謔道:“你連自家手臂也能舍得,果然同門手足也不過狗屁而已。拿去吧,快點以骨肉斷續膠接駁上去,三年五載後還有複原的可能。”

  餘克臉色青白交雜,目光低垂,一時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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