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青帝 作者:荊柯守 (已完成)

   
mk2258 2013-8-1 21:23: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4220201
jazzsax 發表於 2013-12-15 03:25
第六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歷史變化
 
  中平六年春·安慶縣
  
  縣內修建著筆直寬闊的道路,一輛牛車駛了過來,有個少年在駕車,坐著一位中年儒生,在仔細巡看著。
  
  兩側是大片冬小麥,農夫在其間勞作,路上和商旅行人頗多。
  
  牛車「吱呀吱呀」,中年儒生看了看城門,城牆顯是修飾過,大門口有著兩個衛兵,站的筆直。
  
  這就是安慶縣城了。
  
  安慶受過兵災,但眼下完全看不出,人來人往,很是繁榮,中年儒生沿路而看,見著遠一點是新開的商埠,這是在城南的棚戶區,由土磚燒砌的庫房,雖簡陋,秩序很好,人氣旺盛,南來北往的行商都會在此地歇腳,街巷間有了不同於亂世的平靜氣氛,不由嘆著:「此縣令果是不凡。」
  
  「叔父,城中雖還過的去,只是聽聞這葉青卻是假公濟私,不過三年,這安慶縣裡有二成土地都被佔有,良田數萬畝,叔父何其贊之?」
  
  「你不懂,你聽聽!」中年儒生說著。
  
  少年傾耳聽著,市井販夫的話慶幸又帶著憂懼:「南面又冒出來一夥,叫張牛的盜賊……」
  
  「不是往西投黑山去了麼?有劉青天在這裡保境安民,哪還敢再打我們主意?」
  
  「說是這樣,可這盜匪不絕,什麼時是個頭啊……」
  
  「聽說州裡要把劉青天調走?呃,你們這是……」這話一出口,就見人人靜默,自知失言,趕緊住口不說。
  
  氣氛還是沉寂下來,這世道有哪裡是無憂樂土。
  
  再聽著幾句,雖不是個個都說好,但十句中,卻有八句是說好話,這少年頓時迷惘了起來。
  
  葉青這時還是相當滿意。
  
  這時在聽著呂尚靜(徐庶)報告:「現在家中有佃戶一千五百,畝四百頃,而家兵死士有一千五百之數,都曾訓之,可當伍長,縣內製度清明,守正奉公,已得百姓民心,要是主公一聲令下,以五充之,七千之軍不過是隨手的事。」
  
  曹操在陳留舉族之兵,能一下聚集五千人,孫堅舉族之兵,能一下聚集三千人,這都成了氣候。
  
  現在葉青有兵一千五百,已完全不遜色這二位了。
  
  「只是主公在縣裡已有三年,再加上屢次出兵掃蕩賊寇,建立赫赫功績,怕是遷升就在眼前了。」簡雍這時說著。
  
  「咦?我看你似有憂色?為何?」呂尚靜問著。
  
  簡雍實話實說,說:「主公縣令三年,必會轉官別處,這裡建的好大基業,卻怎拱手讓人?」
  
  呂尚靜就大笑:「主公治民政,開水利,蓄人氣,但盡佔縣內十分之一上田,以桀驁死士之戶充之。』
  
  「縣兵訓練,盡以族兵充之,三年來,練出了甲士之軍
  
  「主公在,自是聽縣令,主公不在,自是回歸里亭,這是吾傢俬兵,非朝廷之軍,有他們在,基業就在。」
  
  「天下豪強儘是這樣,生長地方,百年不移,想要整治豪強,家冇家都危,群起洶湧,反掌之間,就可殺得新縣令,何憂之有?」
  
  葉青聽了心喜,他兩世為人,早就看穿了利益和大義的本質,一個正常維持的朝廷,民產和官產的比例是多少——三七開!
  
  前世大圖朝奪取天下時,公產佔六匕成,都得了民心。
  
  在這個被賊軍洗過的縣城,原本大戶死傷大半,就空出了大片土地,這三年來,劉備依著遺策,廣佔土地,再拉攏一些大戶,排擠和殺掉一些破落大戶,終形成以劉家為核心的新豪強體系。
  
  由於民產和大戶的比例退到了四六成,故這廣佔萬畝私田,不但沒有引得人怨恨,反萬家生佛,萬民無不視劉備為救主。
  
  「不積硅步,無以至千里。」葉青深刻的明白這點,所謂的公,不過是體制的代號罷了,體制大了自是公。
  
  獲得民心的關鍵,實際上是黎民獲得多少。
  
  戰亂前是三七開,戰亂中一片狼藉,民不聊生,劉備到了,不但恢復生產,而且退到了四六開,哪能不得百姓效死?
  
  要是周圍沒有別的郡縣,劉備殺盡別的家族,只要保證百姓新獲得的利益,哪怕盡佔縣內十分之六的土地,都是萬家生佛的救世主。
  
  葉青尋思,看著,就見著這滾滾紅氣湧了過來,分成二股,一股是自家佔領的四萬畝田,一股是百姓充滿熱誠的信念。
  
  三年半前,劉家是赤紅溪流,但劉備當上了縣令,體制一下子擴大幾十倍,瞬間變成灰白色。
  
  而在現在,經過三年廣佔土地.獲得萬民崇敬,卻變成了白裡透紅,這意味著對本縣的控制已相當強大。
  
  「民心軍心可用。」葉青這樣總結著這根基,就在這喜悅氣氛中,一輛牛車馳過道路,風塵僕僕到了縣衙,遞上了文書:「僕下……」
  
  葉青在偏廳接見了中年儒生,僚屬都坐在側,呂尚靜(徐庶)、簡雍、紀才竹、關羽、張飛、張遼(江晨)都在。
  
  還有一些本地人士,這是託了葉青三百夜破三萬,聲名遠播幽冀並三州,吸引了不少人才,雖名不見傳,但充實了體制。
  
  「洛陽來使,為節制大將軍和太監,王允請各路英豪入京!」
  
  「君且稍候,容我考慮一二。」葉青不動聲色,讓人帶他去休息,把這信遞可下去:「你們看看,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呂尚靜幾人看了信,撫掌而笑:「此天賜時機,主公何不走一趟?縣中事務自有我們維持。」
  
  葉青點點頭,有些憂慮:「歷史上可沒有這事,我擔心此貼一出,天下會提前有著變化。」
  
  「現在已不是四五年前,皇甫嵩、朱儒兩位將軍雖討伐剿滅大部流寇,但這幾年水旱災事更多,到處寇盜蜂起,郡縣力量已不能獨力平定……接下來發生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吧?」
  
  簡雍目光一閃,敏銳的反應過來:「主公是說益州刺史、宗室劉焉去年上書——四方多事,因在刺史權輕,請用用宗室、重臣為州牧,軍政大權獨攬以鎮壓寇盜之事?」
  
  「就是這個廢史立牧,嘖嘖……」葉青笑了起來:「我這大名鼎鼎同宗,老牌刺史,或是包藏禍心,或就是大漢的真正忠臣!」
  
  這不只牽涉到劉姓同宗,也關係洛陽局勢變動,眾人對此都不敢插言,凝神聽自家主公說著:「大漢實承秦制,秦時所謂刺史只是一種監御史,派去巡行督察地方,沒有固定居所。」
  
  「到武帝時把天下分成十三部,除京師屬於司隸校尉,十二部各置刺史,以六條督察——地方豪族吞併田地,欺凌弱小;二千石的地方官員以公謀私,魚肉百姓;地方官員擅用刑罰獎賞……地方官員勾結豪強,接受賄賂,這一條條都是做為中央的耳目,派出去行巡查之職,除此六條政事一概不問。」
  
  「到光武以後,刺史權位漸重,不過雖受地方尊捧,還是不過是中央派出去的督察官,郡級太守政事都還是直接和洛陽負責,太守可以直接上書,直接受命,直接解任,最多碰到一州範圍需要協調的緊急事情,暫時聽刺史節制——這就是說秦漢以來,雖有朝廷、州、郡,看起來三級,但實質上是個兩級制。」
  
  葉青說到這個,突失笑:「這叫我想起秦始皇每日批閱文書一百二十斤(刻字竹簡的稱冇量),將重量換算成簡數,再以每簡38字的制式,日閱的公文量是30萬字,不看完不休息,這樣勤政才換來高效的天下郡縣體系。」
  
  「可惜並非每個皇帝都這樣工作,皇帝更喜歡在宮中開集市,修裸泳館,親自販賣官爵……」
  
  葉青沒有再說下去,皇帝的事不是現在的自己可以左右:「我聽說同宗上書內容,說刺史太守行賄買官,盤剝百姓,招致眾叛親離,應挑選宗師和朝中要員去擔任地方州郡長官,藉以鎮守安定天下……」
  
  「州牧的正式確定,就是把兩級郡縣制,變成三級,這種做法對中央來說,或是飲鴆止渴,就算能平定地方寇亂,實就將主動權交了出去,軍閥割據就自去年就開始了。」
  
  「但不立在中央立場,立在家天下的角度,這實是未雨綢繆,要重演光武之事吶,這就是為什麼皇帝會同意。」
  
  這裡都是自己人,呂尚靜和紀才竹彼此面面相覷,暗中點頭認可——主世界朝廷不惜抽取各州力量,換取一絲生機,轉圜空間餘地。
  
  而這漢朝的心思不難猜,無非就是四角鎮之宗室,萬一有變,宗室就可重演光武之事,三興漢朝。
  
  關羽和張飛這時都眼睛一亮,又想起了劉備祖墳冒青煙的事,都是眸帶異光——往昔綠林一興,赤符預言就起,而光武中興。
  
  現在賊兵一亂,劉備祖墳就冒青煙,接著就是皇帝分封州牧,這相士所言,難道就是對未來的預測?
  
  如果葉青這時觀望天命,會發覺經過了三四年醞釀,這天命已化成了紅中帶黃,這意味著這原本大忽悠的預言,已具備了影響郡級人士的能量,甚至潛移默化中,不知道使多少人改變了態度,增加了期待和忠誠。
  
  簡雍心裡也想到了這點,心裡暗暗興奮,主公有王者之貴,甚至更進一步,自是臣子的福氣,這時卻又面露疑惑:「但眼下還未成氣候,這請貼叫地方豪雄進京,將欲何為?皇帝再病重,豈會容許此事?主公可要千萬小心,別中了圈套。」
  
  眾人都笑起來,廳中其實大半都知道為什麼——靈帝馬上就要死了,大將軍何進的外戚與門閥士人政治聯盟,馬上就要和張讓為首的十常侍宦官集團火並。
  
  局面危險到一觸即發!
  
  葉青嘆一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本以為按部就班種田就可,但此請貼一出,天下群雄響應,鬥爭已轉到了更大的舞台,我豈能退縮?」
  
  議事廳散會後,暗中傳間留了呂尚靜和紀才竹幾個家臣
  
  到密室裡,葉青就不再忌諱:「原來本世界人物,十八路諸侯會不會響應,我不知道,但何進掌權,王允起復,袁紹、曹操等人都已在洛陽參於其中,攪動風雨,嶄露頭角,卻馬上要引來一個更加危險的傢伙。」
  
  「這種情勢,看過《封神三國演義>的各家,肯定心裡透亮,沒有不會趕赴洛陽——這可是大變局,也是大機會,不知道就罷了,既都是對歷史瞭解,誰不想從裡面撈點好處!」
  
  「政治資本、名望資本、軍事資本……都有機會獲得,無論王允是被人慫恿,還是穿越進來,都已聰明地造了勢,既已邀請,我就避不開這局。」
  
  「政事一切照舊,所有縣內甲士全數歸田,由民兵充之,我率三百甲士上京,看看這個水有多深!」
  
  對歷史改變,葉青毫不驚訝,封神三國演義已印刷投放市場,人人都知,在這種情況下,歷史還按照原本進行才叫驚訝。
jazzsax 發表於 2013-12-15 03:28
第六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去洛陽
  
  北地三月清晨,天色暗沉,陰云一片片連綿,偶在雲霧間交錯裂縫,洩出一線灰白的光,讓灰暗乾枯大地變得更斑駁,煙火在南方的天際升騰起來。
  
  一隊百人左右的騎兵在官道奔馳,十里後在林邊暫歇、換馬,這是長途恢復馬力的必要。
  
  張飛在擦矛,關羽把頷下的錦囊解開,讓正留長的鬍鬚透透氣。
  
  周鈴自備用馬上解下包裹,給葉青捧了一皮袋清水,今春大旱,這樣清水算是方圓百里內最珍貴東西了。
  
  葉青喝了兩口,又催她喝了幾口。
  
  給馬喂了食水,按撫著溫熱馬背,回頭望一眼,烈風是一張張年輕沉穩的面孔——輕騎入京,親衛有百騎,火長都是葉家的士官,士兵都是家裡的私兵,備有刀甲和弩,其實有這批精銳在平常時就安全了。
  
  局面未知,還是特意帶上了關張,三人合戰有種特殊氣機默契,聯手起來幾乎能衝破一切重圍。
  
  曹白靜在別後當夜做了噩夢,放心不下,指派周鈴,又說動了江晨,讓家中武功最強的兩人急追,直到半路上經中山國才匯合……
  
  葉青想著斜倚在一棵老槐樹上,摸了摸懷裡,取出一封信來。
  
  娟秀的字跡,只說家中收縮甲兵,劉傢俬田中,都以堡壘而建,有此重兵,就算是郡裡起兵上萬,在短期內都不可能攻下,並並無危險,無需顧慮。
  
  接著就是一句句軟語,說著下不為例的話,讓人既笑又笑幣出……都是修道人,不怕她做些事,早知道不給她講呂后典故了……
  
  葉青嘆一聲,收了信,仰首是突突枝椏,無言指著蒼灰色天空,沒有陽光,沒有綠葉,本來春至萌發嫩芽都古怪消失了。
  
  腳下地面也踩的光禿禿一片,有很多人自這裡走過麼?
  
  「你們知道這是何處?」
  
  「趙南。」關羽惜字如金。
  
  「趙國和襄國交界的地方。」一個年輕的聲音。
  
  葉青轉頭看了江晨一眼:「文遠,你是對這一帶的路很熟,都不輸於云長了。」
  
  關羽在後面笑起來。
  
  江晨降臨在張遼身上,十六歲就留書將郡吏位置讓給弟弟頂替,自己逃家出來四處尋找主家蹤跡,正逢流寇四起,武藝高強殺出來,直到涿郡方止,流浪了幾年的遊俠,北地四州沒有不熟悉地方。
  
  現年二十,年輕陌生面孔還算俊秀,既丰姿英氣,又有經歷戰場沉穩,這時有些郝然臉紅:「不敢,臣擅自而行,甘受軍法。」
  
  「你是有錯,我先給你記著……」葉青板起臉,又笑出來:「你堂妹陷在京城,情況未定,我總不能不顧人情。」
  
  休息片刻後,換了備用馬,繼續趕路。
  
  因亭驛系統近乎癱瘓,就算完好也供不了這許多人馬,這是抽調了家中的戰馬,一人雙騎,長途速度一下子就加快幾倍,風馳電掣。
  
  眼下進入了趙國(封國)屬地,冇近千里行程就完成大半,離洛陽已不遠了。
  
  趕的很急.除了過常山郡時,在真定耽擱了一天,是為尋這時同樣二十歲的趙云。
  
  前世趙云長期困頓在親衛隊長的位置上,實能發揮大將水平時已老了,葉青自不會再重蹈覆轍。
  
  但沒尋到,鄉人說是在外拜師學藝未歸,這有些可惜,也沒有辦法,留了一封懇切的邀請信就日夜兼程南下。
  
  一路幾乎是風餐露宿,只偶爾逢上城鎮時購買補充倒斃的馬匹,這樣趕時間是因知道皇帝劉宏的駕崩就在四月,風雲際變,越早趕到越是有利。
  
  這樣想著,又過了十里,再度停下馬休息,望林子裡樹幹一片光禿禿,甚至青草也沒幾根,就沒進去。
  
  「旱成這樣?」
  
  眾人謹慎地轉頭打量著環境,就望見南面一條漫長的灰線,橫亙在地平線上。
  
  葉青有些疑惑,對中原地理的認識中,似乎這一帶並沒有山?就算有,也該是太行山脈的南北走向……
  
  灰暗的天色,雖然是中午,有些將雨未雨,空氣裡有些壓抑,遙遙有巨大的電勢平鋪積蓄在天空云層之上,這縮減了道法的偵察距離。
  
  「此地何處?」關羽看看地形,撫鬚回憶著:「這前面是岔路,東自鉅鹿過來,南直去就是白馬、延津、烏巢、官渡,我們是要轉河內郡下洛陽……」
  
  「鉅鹿?那不是妖道張角的老巢麼……」葉青心中一凜,點了個甲騎:「你過去看看。」
  
  片刻後這人回報:「主公,都是人,幾萬逃荒流民,問過了是要逃去洛陽,那裡會有賑濟。」
  
  「洛陽?」關羽和江晨都是一驚,這到京畿地面可還有兩三百里!
  
  葉青沉默一下,親自帶人步行過去看。
  
  ……當爬上一座小丘,展現所有人面前就是人間地獄一樣的景象。
  
  灰撲撲天空和土地,灰撲撲人潮自丘下的官道上緩慢挪過,密密麻麻蠕動螞蟻一樣,匯聚成徑有數十里的長龍,自岔口轉過去,往南,往南,一眼望不到頭。
  
  拖老帶幼,面黃肌瘦,一個個了無生機的眼神,沒有幾個人抬頭,絲毫沒發現小丘上有人,只是跟著人流麻木往前走。
  
  有孩子虛弱地叫餓的聲音,有女子低聲地啜泣,有人在問「洛陽還有多遠」……但都響不了多久,只有這絕望窒息的沉默延續著。
  
  「這樣,已活得不像人了……」周鈴低聲喃喃著,不忍猝睹。
  
  「此去洛陽還有數百里,怕是要倒下大半……」有人這樣說。
  
  「當地地方官府呢?」
  
  「赤地千里!」還有人張口也想說點什麼,忽看到下面人群中倒出兩個身影,都是餓得瘦骨嶙峋,走著走著,吭都沒吭一聲,就撲倒在地上,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
  
  在場所有家臣頓時都沉默下來,齊齊望向葉青。
  
  這時做點什麼?
  
  葉青皺緊了眉頭,舒一口氣:「我救不了這全部,只能……」
  
  這聲音傳下去,一個衣衫整齊些的乾瘦老人拄著木杖,拉著個一點點大小女孩,自丘下蹣跚過去。
  
  他聞聲抬頭看一眼,怔一下,踉蹌了幾步,似要往丘上來,絆在一塊枯樹根上,撲倒在地,猶仰頭看這面,張著嘴,說著什麼。
  
  小女孩努力攙著他:「阿翁!阿翁不要丟下我……」
  
  人群自旁邊過去,飢渴疲倦沒人多瞧一眼,這一幕在路上已經發生的太多太多了……
  
  葉青策馬而下:「鄉老……」
  
  老人瞅了瞅葉青的帶甲衣袍,虛弱開口:「是官軍……汝是何職?」
  
  「宗親劉備,安慶縣令。」葉青說著,看出不是尋常村老,忙解下腰上皮囊:「鄉老別說話,喝點水。」
  
  「啊……劉家的人啊……」老人枯聲喘著氣,只是搖頭,眼睛裡亮起神采:「告訴天子,我們鄉……到死也沒有為匪……沒有害著誰,沒有當反賊……」
  
  葉青看出不對,連忙扶在他背後,為他灌水。
  
  這老人喝了一口,含在嘴裡,無力流出來,咳嗽一聲,氣息破碎:「告訴天子……」
  
  仰頭看著蒼灰天空,神采虛弱黯淡了下去——他死了。
  
  葉青慢慢停下動作,「嗚」一聲,一點點大的小女孩哭了出來:「阿翁……」
  
  葉青將老人的屍體放倒在地上,問:「他是誰?」
  
  小女孩只是哭,直到周鈴給她喂了水,斷冇斷續續聲音:「阿翁是鄉里的三老,這次大旱主持復墾……賊人一來都糟蹋了……逃荒時,大兄要帶人投賊,阿翁攔下來……嗚,大兄也死了…一他們都把口糧都分給了別人,阿翁是餓死的……」
  
  他餓死了……在這小女孩混亂的敘述中,只有這點最明晰……
  
  還有他是三老,主掌鄉風教化,這一職延續自先秦以前的群落自治,到漢王朝時還是最底層的組織成員。
  
  現在也在崩潰了,這是漢室的最後輓歌。
  
  「是天亡我漢麼……」
  
  葉青沉默許久,撫上這老人暗淡眼睛,回頭望向這茫茫逃荒人海……在這片土地上,有多少人是這樣悄無聲息死去?
  
  而寄以期望的洛陽、天子、上蒼,又在何處?
  
  葉青說不上自己這時是什麼心情,只是感覺風吹了過來,似想起了許多,似又什麼都不想。
  
  「哀民生之多艱……我做了什麼?」
  
  仙人說,此世已是真實轉化…一
  
  「寫這樣一本書,把這些逝去的人自彼方世界召喚過來,讓他們自時光印記裡復甦,將他們喚醒,難道就是為了再體驗一次家園破滅、瀕死無助的絕望?」
  
  天庭視之實驗田並無過錯,煉蠱一樣鍛鍊精英也沒有過錯,只是這些漢事子民,就重演了這場劇本……這就是天命?
  
  葉青思維中,一種深寒殺機四面上來。
  
  「我原來沒有察覺……」川林筆記亮起前所未有的紫光,照亮一片混沌,映著這茫茫的人流,彷彿洞悉了一小段命運長河,深沉黑暗在前面等著自己。
  
  「這是……殺機?」
  
  「……是來自世家,還是邪魔,還是裡世界,還是……天庭?」葉青悚然一驚,下意識朝身後一攬:「芊芊!」
  
  芊芊不在這裡……
  
  就連周鈴消失了,小丘上葉家家臣們都不見,只剩下關張他們著急奔下來,動作卻非常緩慢……
  
  「關鍵時只有我一個人……是,獨行旅程,這不就是命運麼……我都幾乎忘記上一次臨死時的祈願,願能早覺大劫下的殺機,立志在仙道的盛世,依舊奮力前行……」
  
  一時間處於玄異狀態,葉青定了定神,觀察這一小段命運長河,他們的命運,自己的命運。
  
  「接下來的路,怎麼走?」這樣想著。
  
  葉青這時卻沒有驚慌,只是凝神想著,整個漢室興衰,不過是裡世界演化,而主世界的演化,卻又受制於道君和外域。
  
  滿滿的黑輪自身後照出,而金德之道,瀰漫的殺氣,化成了絲絲白輪。
  
  「公子?公子?」周鈴焦急聲音在耳側響起來。
  
  葉青雙目一睜,發覺自己還在馬匹上,給自己感覺,卻過了十年一樣,只是說了聲:「是鈴鈴啊……」
  
  「公子你剛才怎麼了?」
  
  「沒事,只是魘著了。」葉青這樣說著,望向出身兩個世界的手下,命令:「去洛陽,馬上!」
  
  「這小女孩呢?」周鈴問。
  
  「你帶上照顧她。」
  
  馬蹄轟鳴而過,毫不看向這流民,彷彿不曾來過。
jazzsax 發表於 2013-12-16 05:35
第六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匡扶大漢天下

路上有斥候回報:「前面是黑山群盜」
  黑山群盜在拉人,葉青自側疾馳而過,大聲說著:「將軍與其拉人販賣,何不收留山中種田?你們臨著黃河,不乏溪谷可以開闢……」
  「哪裡跑來的瘋子,我還用不著你教……」年輕首領握著刀柄哈哈大笑,警惕著看這行騎兵。
  上百騎兵已是不可低估的力量,只是見著他們毫不停留,奔馳而去,完全不似說客,頓覺得古怪:「你們於嘛去?」
  「我?要去匡扶大漢天下」大笑聲遠遠傳來。
  「瘋子」盜賊大聲罵著,帶著七分痛恨,三分說不出的遲疑。
  漢室五百年天下,就算是盜賊也有著潛意識的期待,這年輕首領心中一動,剛要開口,就聽大笑聲越來越遠:「話說回來……你褚燕就這點野心?」
  「你知道我?」褚燕眯起了眼睛,率隊催馬跟上去,隔著數丈距離,緊盯著這大耳男人,心中一動。
  葉青配合稍微放緩了馬速:「將軍威聲聞名於山外,我知道有何奇怪?」
  「有一點好奇,河北今年旱成這樣,你們還有什麼可搶?或流竄出來?那是敢打雁門五原,還是河中太原,還是常山鉅鹿,亦或是我涿郡上谷?」
  一群人沿著官道疾馳,茫茫逃荒人群,有些稍微還活力點,年輕點,都轉頭看來,或豎起耳朵聽。
  「你是誰」
  「涿郡劉備」
  原來是這個曾編著草鞋的劉家子,褚燕想著,臉上卻笑了起來,大聲說著:「久聞玄德公活人無數,生有異相,今日一見果是這樣可敢停下一述?
  「有何不敢。」葉青說著,回首對關張示意,周鈴跟了上來,江晨留著引兵,幽幽的甲衣閃著寒光。
  褚燕看著關張二人:「這可是聞名北地關云長、張翼德兩位將軍?」
  「正是關某」
  「某就是張飛」
  褚燕瞭然,看向女扮男裝周鈴時,稍一怔,總覺這冷俊美男子在哪裡見過,目光滑過她微壟的胸脯,就搖搖頭。
  幾個手下上來,隱隱結陣,他可不敢對撞這在北地流寇中已是傳奇的三人組,又看向留在外面的年輕將領,氣息凝實如山,殺機暗藏,舉動顧盼間都有一種兵法在身的感覺,儼就是將帥種子,目光一凜:「這位又是何人?」
  江晨冇一撥馬頭,騎兵就跟著轉身,都目視前面葉青,這時才緩緩出口:「某是無名小卒,張遼。」
  「咦,你和九原飛將軍呂布可認識?」
  「不識。」
  褚燕搖搖頭,暗暗留神,只是深深看著劉備,突說出口:「我黑山寇也會種田……不過不是現在的你。」
  「那就後會有期」葉青不多說,扭轉馬奔馳而去。
  「大哥,竟還想招安我們,何不殺了這廝……」有人還是敏銳感覺到這些潛台詞,就說著。
  「盡說瞎話,給我長眼看看人家身側帶的精兵悍將,你殺得了麼」褚燕訓丨斥了,望著遠去的身影。
  「我?要去匡扶大漢天下」這個男人的大笑聲,似還在遠遠傳來,褚燕突抹了抹眼,回首吩咐的說著:「給我自流民裡面挑識字的,懂農事工事……別都盡給我挑大戶人家的小冇姐,養得起嗎?混蛋」
  「哦……大哥,我們真要投降?」
  「不是投降,是問皇帝老兒要個將軍噹噹,兄弟們跟我闖蕩這麼多年,打打殺殺都過來了,還真準備這麼廝混下去?做流寇活的長沒幾個個,我這大哥總得讓你們有個善終,尋條正經出路……」
  說到這裡,褚燕住口不說,會有這一天麼?
  連日放晴,青天飄著云,葉青率眾一路兼程,繞開董卓所在河東郡,南下直奔著黃河而去。
  「董黑不是好惹。」大家都是心裡透亮。
  董卓西涼軍隊中半數羌人,這部分自野蠻狀態熟化不久,只敬畏實力,驅使著打起仗來不要命,對駐紮當地百姓來說就是災難。
  「真不知道朝廷怎想的,敢把這種軍隊調進來。」葉青暗想著,軍隊也分熟軍和生軍,所謂的熟軍就是士兵熟悉和敬畏朝廷,而生軍就是這種土蕃,除了自己軍隊首腦,別的大義一文不值。
  為什麼董卓能成事,而之前皇甫嵩,有人勸之謀反,他大驚失色?甚至是當時漢朝軍事最高長官大將軍何進,都有士大夫玩弄他鼓掌之間。
  原因就是軍隊知畏朝廷。
  要是別的軍隊,士大夫口舌一伸,幾份旨意,立刻就可把軍隊土崩瓦解,化為己用,這就是為什麼文人對軍隊有著膽氣的原因。
  可羌人根本不是漢人,不畏朝廷大義,只服軍事首腦,任憑你國家大義,民族氣節,又值幾文?
  故董卓能成事,這是軍隊性質決定的,換任何一個大將,都沒有這個能量
  「還是先進京要緊。」葉青不想著,繼續策行,眾騎進入河內郡後,就已從冀州跨到了司隸,地面上就已人煙繁華起來,這裡屬於中原地帶,黃河從河內郡浩蕩貫穿而過,直下豫、兗,北轉青、冀二州——也就是後世的河南、山東、河北,最後奔流匯入大海。
  這時黃河中下游植被破壞遠沒有後世嚴重,甚至存在許多原始森林,當地居民還有以原木切板做房子,水利雖失修,勉強能維持著,總算沒有了河北幽冀兩州赤地千里的慘狀。
  騎軍經過幾處關卡的勘驗盤問都很輕鬆,地方監督機制總先於亂世而崩潰,這是預兆,也是助推的因由。
  但社會經濟氣象的轉變還是很顯起來。
  越往南,城池間隔越密,逐漸感覺一種人煙繁華氣象,豪門大戶房屋連綿幾百,良田連片遍野,門客僕從細戶數以百計,美婢成群,絲竹聲樂不時從華美的屋宇間流淌出來,和天下的動盪無關一樣。
  純粹的一片生民樂土。
  又經過一片小鎮集市,路兩側成行遮陰的榆樹、槐樹,偶爾掩映著一座氣派的宅院,甲士豪奴冇看守著門口,不知是哪家高門大姓。
  葉青在馬上望過去,見到許多大戶人家沿官道設粥棚施粥,雖是做著姿態,但多少有點益處,更說明中原一帶在經董卓之亂前還元氣保存。
  若非沿路有一些先期到達的零散災民,以及當地流浪的乞丐,司隸就像世外的桃園一樣平靜安祥。
  葉青就說:「掌洛陽,輻射中原,這本來就是帝王之資,可惜漢室對羌人征伐連年不利,丟失了關西千里的戰略縱深,方有天下動盪,野心四生。」
  呂尚靜本身徐庶也是遊學多年,知道這一現狀,一時不說話,結合著上界蔡朝的時局若有所思。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他這樣想著,觀察著這陌生而又新鮮的一切。
  「主公說的是。」簡雍眼見繁華之景,追憶感嘆:「昔年周室也是連年對犬戎征戰失利,丟失岐山宗地退縮到洛陽後很就耗盡了氣數,而秦得天子之命守西岐,歷代奮烈而進,滅國百數,拓地千里,開發關中,方成帝王之資……這又是歷史重演了。」
  葉青沉默,真要重演,就沒有此身劉備什麼事了。
  搖搖頭:「真要比的話,董卓就是西涼人,羌地遊俠出身,年少時善弓騎,能在馬上用左右手開弓,據說性格粗中有細,他本質上沒有秦人的族眾根基,全靠以羌制羌起家,格局就落入下流。」
  「這些年已淪落到養寇自重地步,表面勇猛暴虐,實則志氣短小,根本沒有也支撐不起這種野心。」
  「拿他和秦人先君比較,就是侮辱了老秦人。」
  「單這口上說說也罷了,哪朝都不缺這種角色,但眼下局面不同,怕是會造成大患。」
  關羽轉首望來,但沒再聽到下文。
  「大哥老是說些奇怪的人物,上次也說過什麼亂世梟雄,就不知是哪個,今次上洛或有機會見到?」
  他有些疑惑,將董卓這名字記在心裡。
  看過《封神三國演義》的天人都能猜出一點,董卓一亂就徹底將中原破壞,直接導致關東之亂,間接造成漢族軍閥混戰連年,元氣大傷,此消彼漲之下,就是晉後五胡亂華的慘運。
  葉青想著就沒有說話的心情。
  「這時的外戚、宦官、門閥、土豪、寒門,無論是土著,還是天人,又有幾個安份?我眼下實力難道能對抗這股洪流?不能,那就只有儘量壯大自身。
  天庭就算煉蠱也要取強壯的,以撐過前期凶險,導向持久戰。
  「人人都想著謀取已利,我不能免,只不過想做的更好一點罷了……」懷著這樣想法,洛陽城已經遙遙在望。
  「我們進城」
  這就是漢靈帝中平六年的春末夏初,皇帝劉宏這時病危,終要結束了他生涯,宦官和外戚集團紛紛援引起各自勢力,以朝中士大夫為首的新興門閥勢力兩面下注,各自投效一方,對撞一觸及發。
  就在這一個月裡,來自天下群雄的急促紛亂馬蹄聲中,無數馬鞭揚起來,帶著興冇奮、慎重、緊張……種種心情。
  大幕,已經拉開。
eddie7156 發表於 2013-12-18 11:06
第二百六十四章 請帖

帝都

    一行騎兵踏著街道,上百騎在這帝都,還不是太顯眼,葉青掃看過去,除雪白飛揚靈幔紙花,葉青清楚看到,沒有幾個人面露哀色,更多麻木和慶倖,還有著對未來境況的擔憂。

    滿城誰不知道皇帝德性,連朝中重臣給定諡號都是“靈”——靈的諡號是惡諡,就差直接說“死的好”、“怎不早點死”、又或“死的真會挑時”這種戳脊樑骨的話了。

    “當皇帝當到這份,算是難得”葉青既有些憎惡,也是無語,這靈帝不管是有心無心,都是“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歷史定位,爽了一輩子,丟下個爛攤子給天下人收拾。

    “可以肯定,老劉家的龍氣體系不會給這傢伙好臉色就算三國還沒有演化封神,也不是一死百了的事。”

    夕陽西懸,春夏清涼晚風自東南吹來,越過不遠高高聳立城牆,炊煙自千家萬戶斜斜升立,南市酒樓、客棧、妓坊連綿一片,空氣飄蕩著脂蘭馨香。

    才進去,前面就有親兵來稟:“……我早到大半天,餘家老店房子寬綽,淩晨時就已租到了客棧,今天開始起不再接受客人,到下午時都清出了,我們租下了整個客店,堪堪夠我們住”

    葉青就吩咐:“那就住餘家老店。”

    抵達了客店,客店院子分廂房和院子,廂房低矮,一小間連著一小間,依次排去有四十間,而院子就相對於淨高大,很是不錯。

    他們是大客戶,出手闊綽,老闆帶夥計已臨時紮了馬棚,把二百匹馬都牽進去吃飼料,四十間房可臨時住著上百甲兵,葉青和重要人住三個院子。

    十幾個夥計搬著行李,又打火造飯,還喊了外宴,才侍候上了晚飯,又十幾個人一起挑著一桶桶熱水送到各房。

    待用完,天黑了,周鈴在煮水,葉青隨意半躺著,就見著簡雍、關羽、張飛、江晨張遼)進來,葉青連忙起身,帶笑讓著坐了,說:“這一路來還算太平,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必這樣興師動眾了。”

    “大哥,還是小心些,到了洛陽,說不定才是開始”關羽微一欠身說著

    葉青笑著不語,感受著關羽、張飛、江晨張遼),抵達著洛陽,他已經感覺到幾十股氣機沖出,不知道有多少龍蛇,但有這三人在,卻應是無礙,出了會神,問著:“這一路,你們看民情怎麼樣?”

    關羽就說著:“已經賊人四起了”

    簡雍說著:“鄉里之治已崩潰了,有的人煙稀少,都出去逃荒了,有的紮兵駐馬,關門閉戶,這是豪強”

    江晨雖掛著張遼的名,卻並不感同身受,笑著:“主公這次來洛陽,上百騎還是很扎眼,不過我們雖沒有預料到會邀請我們,但本來就派人上洛專門打點一二,還出了三千金打通管道。”

    “我們不是為了買官,買官會壞了主公的名聲,但卻是為了落實主公宗室的身份,只要皇帝承認主公宗室身份,入得宗堞,我們這次目的就得了大半。

    話說東漢,對西漢的宗室,並不個個承認,只有有功社稷,或者非常親近的才承認,因此劉備自稱中山王之後,沒有人反對,但在法律上,還不是正式,這需要入得宗室名譜。

    “你這想法興許是對著,不過只是皇帝駕崩了,怕未必能成,我我負責大哥的安全,只要大哥能平安回去,我就放心了。”張飛說著。

    “我覺得相反,皇帝再怎麼昏庸,也是在位許多年的皇帝,這回歸宗籍未必能成,但是新皇帝年少,不懂分寸,或只要一說就成。”江晨對別的不感興趣,對他來說,這些都是NP雖他不知道這詞意思,但是不妨礙他這樣視之,唯一感興趣的就是主公的勢力和官爵大小。

    “是啊,新帝上位,有這個固是好,只是大漢國祚……”葉青輕輕歎息一聲,說:“沿途情況,看來實在令人寒心,怕是只有破而後立了”

    說罷起身出了房門,正望著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一個夥計看見,引著一個中年人進來,說著:“客官,有人找您”

    葉青一看,這人眉清目秀,帶著書卷氣,見了葉青就作了揖,說著:“是劉縣令?奉我家家主之命,特邀請您三天后去會宴。”

    葉青聽了沒有言聲,只回首使了個眼色,這時簡雍聽得清清楚楚,交換了一下眼色,就上前:“還請這位使者過來說說。”

    只是片刻,簡雍送著使者遠去,又過來說著:“主公,是一處宴會,在南市的一處私宅舉行,臣重金賄賂下,已提前得到了與會的邀請名單。”

    說著,就把一張紙交給了葉青,葉青取了,映著昏暗燭火,入目就是一個個顯赫的名字:“袁隗、楊賜、荀爽……”

    簡雍再已知道,還是吸了一口涼氣:“眼下儕身三公太傅袁隗、司徒楊賜,前司空荀爽這樣剛直碩儒,都六十多歲了還被請動出來?真是夠用心了,還有主公老師,現在的尚書盧植……”

    “這些只是大旗,真正於事都在下面。”葉青翻了翻,笑起來,將名單遞給關羽:“其餘李膺、何顎、王允、司馬俊這些……也是朝中實權位置,本身名聲不顯,但一看姓氏就心中有數了,他們才是貫通上下的的支柱力量。”

    家臣們傳看起來,汝南袁氏、太原王氏、河東衛氏、河內楊氏、潁川荀氏、河內司馬氏……一個個都是海內赫赫有名的高門大姓。

    人人驚疑:“大名士、大門閥,士大夫階層大半就在這裏,這是要做什麼

    江晨翻到下頁,只見袁紹、袁術、曹操、公孫瓚、馬騰、孫堅、劉備、陶謙、孔融、鮑信……幾乎有名點的地方豪傑都在邀請之列,基本上後來討伐董卓的諸侯都在其內。

    曹操在州裏傳出來是被總督融合,孫堅俞帆的消息在各家不是秘密,就連葉青雖不聲不響,但被推測是劉備——開篇就是劉關張桃園三結義,這太顯眼了。

    不顯眼的呢?

    都說不清哪些是原身,哪些是天人。

    還有新冒出來的一些世家,啟陽金家、平河秦家、上水林家幾家直接頂著主世界的名字家號,大膽無忌的很,不過堂堂郡望,降臨就算原先士林名聲不顯,必是地方豪族,糾合一同降臨部下就瞬間自成勢力,自有這膽氣。

    江晨不擔心這個,真見面會有天人間的感應,誰也跑不了。

    葉青雖態度從容,實際上卻在審查著這張名單,單是這張名單的感應,就貴不可言,所有氣運合起來,化成了一圈紫氣,這意味著聯合起來的氣運,就隱隱有著王者之氣。

    但仔細觀看,這些氣都分散著,密密麻麻的氣機相互之間並不融洽,有青,有淡青,有金黃,有淡黃,這代表許多官員和家族,雖相互之間勉強靠近,卻同床異夢,面和心冷。

    葉青的劉備,在這裏只是一道赤黃之氣,被壓的縮成一小團,並不起眼,只能說才入標準。

    但幾乎同時,一道灰黑之氣襲擊過來,使整個名單都落上一層灰氣,分辨著這個的本質,才發覺是一道淡紫氣,因是敵對,所以在這名單上顯出了灰黑

    仔細分辨,這淡紫氣也不純粹,這絕不是一個人的氣,是十常侍的聯合體,葉青要是不清楚歷史,就算能辨出,也不會明白裏面關竅,但要是懂得歷史,立刻就明白了。

    十常侍位高權重,聯合起來有這淡紫氣並不算離譜,而且背後還有著皇帝,就連何大將軍都未必有善意。

    葉青心裏沉思片刻,頓時明白這名單的本質,這是士大夫集團的力量

    而敵意的是十常侍,中立偏向不快的是何大將軍代表的外戚

    這歷史演化已經完全脫離了原本歷史了

    “羽近來讀古書,聽孔子有言,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這時,關羽收卷沉吟著:“這樣大規模召集,難保有小人洩密,絕非成事之象,大哥千萬小心”

    “天子還在,嫌何大將軍的刀不利麼?”張飛瞪了眼,果斷說:“宴無好宴,大哥不去就是。”

    “可沒這麼容易。”別人都善意笑起來。

    軍政一向相倚不離,此身劉備這時已不是白身,三百破三萬名震一方,再加上當了縣令,三年來屢次大破賊軍,現在位份是薄了些,但本來就馬上可提拔成郡尉或郡丞的資格,也算是小有實力和影響豪傑。

    雖勉強入選,但既來了,自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眼裏,這才住店就遇到請貼,就是

    葉青看了看天色,夜霞黯淡,就冷冷一笑:“我雖有些成績,但在這個舞臺上,可有可無,目前還不會有大人物針對我,而且有你們在,我怕什麼呢?我現在只是勉強入選,有事自有高個子頂著,三日後去看看,隨大流而為就是了”

    “還有三日,我們好生休息,到時應對就是了。”

    “是,主公(大哥)”雖有擔憂,但眾人都是一時之選,卻也不畏,只是應聲說著。
eddie7156 發表於 2013-12-18 11:06
第二百六十五章 盧植

三日後

    洛陽城環牆三十裏,城中宮禁占很大兩塊,不過劃出來的民居坊區很大,馬車駛過兩個街道,在城門落鎖前趕往城外會宴處。

    請宴在王家一處私宅舉行,早早就有著馬車來邀,葉青現在不過是縣令,哪敢弄出排場,只帶著簡雍,還有江晨和幾個親兵。

    夜幕尚未降臨,馬車過洛河,沿河畔向東,經靈台、明堂、太學,這一片學生剛剛散課,河岸垂柳下,車馬有些擁堵,各種呼朋喚友,邀宴之聲不絕於耳,甚至挾美妓就在車上胡來。

    駕車的車夫是王家派來的一個親族子弟,叫王淩,是個健談的年輕人,見此就是抱怨:“現在真是學風而下,各家認真讀書的沒有幾個,只把好好的國家太學弄得烏煙瘴氣,聲色犬馬……玄德公出于盧尚書門下,這讓您看笑話了

    周鈴轉過看看葉青,抿著嘴偷笑。

    “沒事。”

    葉青有點尷尬,摸不准這個王淩說的是正話還是反話,當年劉玄德可也是喜好良駒名犬、美服美婢的墮落子弟……

    幸這散學很快,過了就一路順暢,只見城外近郊一片繁華,沿道處處莊園,高牆燈籠、赴各式宴會的馬車、童僕美婢。

    “讓開,讓開……”有些人在後面高呼著,盛氣淩人,伴隨著就是猛烈如暴雨的馬蹄聲。

    葉青這一行馬車將將避讓,就有大批騎士擁一輛華麗馬車駛了過去,馬車裏仕女美麗如畫,青年貴族大笑:“你是沒見到昨天……”

    卻和女伴炫耀著驅趕著豹子打獵收穫,女子盈盈淺笑,香風陣陣。

    葉青怔怔……豹子打獵?

    這時還有這習俗?

    駕車的王淩瞧在眼裏,卻是誤解了,當下小聲說著:“此女非同等閒,這是何大將軍的專屬馬車,裏面這人是何大將軍的侄子,也是皇后的內侄。”

    “拿大將軍車駕泡妞……何家夠出人才了。”葉青歎一口氣,沒有解釋,心忖有這樣的貴族,難怪歷史上何家毫無抵抗力量,就被滅了。

    “玄德公,快到了……”馬車直駛城東,經一處營建中的高臺,看了上去,這土木建設進行到一半左右,而王淩又是介紹:“這是四望樓,傳說秦時有貴公子賈虛在上每日會賓,通宵宴飲,後被項羽燒了,近有人盤下這樓故址打算重修。”

    葉青怔一下四望,突發覺這一路上有許多這樣盛景:“聽你這說來,裏面有不少典故。”

    “那是……”王淩隔河指著北面:“玄德公你看。”

    葉青望過去,隔著柳蔭,洛河對岸高達九米城牆,本來黃土夯成,此時深沉如墨,別有一種滄桑厚重。

    王淩自豪笑著:“周成王五年,周公在此營建洛邑,以監視殷商遺民,虎視關東,區別故地宗周而號稱成周,因在洛水之北,山南水北曰陽,又稱洛陽

    “周人失宗周故地,平王遷都洛邑,因被秦人所得,到前漢高祖時曾定都三月,光武中興以後就一直以此為都,光武帝明五行,以漢為火德忌水,改洛陽為雒陽,同音,意思作洛……”

    一行人靜靜聽他講述,透過字句痕跡間展露出一個文明艱難和風華,遙遠時光似在這墨色城池堆積起來。

    周鈴凝神傾聽,不時望向自家公子,若有所思,葉青不言不語,仰頭看去,星漢燦爛一如當年……

    月面上清晰的玉兔月海,美麗而熟悉。

    此時可真有嫦娥?

    “不知天庭真仙下來的那夜,面對這樣星空有何看法?就沒有懷疑過麼?”靜靜望著這美麗熟悉星空,葉青心中出奇平靜。

    “眼下大劫一片混亂,外域才是生死大敵,我這樣無名小卒,對天庭還有用處……這樣局面,我還能走多久……但過河的卒子不走,就必死無疑了……

    葉青搖搖頭不再多想。

    人要有自知之明,棋子的思考遠不如棋子的力量更有價值——能成應侯之位,或就是自己從卒子變成縱橫一路的車。

    再往下怎麼走就很難說了,要看能不能抓住時機了……

    最後望了一眼高遠星空,葉青正視周鈴一笑:“赴京一路上早聽說過洛陽城外有很多莊園,最有名當屬於天子西園,是皇家林苑,天子就在那裏賣官,賣的錢就用來修繕西園,建裸遊館,剩下建了個金庫藏起來…頗是有趣,鈴鈴以為然否?”

    周鈴眨了眨眼睛,聲音平淡:“是公子說的有趣。”

    世事上自下效,天子好奢靡,百官風自,這樣私人莊園在城外就很多。

    王家的私宅其實是一個莊園,門第深深,在大門外立了兩根柱子,左稱“閥”,右叫“閱”,上面張貼著王家歷代功狀,合起來就是“門第閥閱”,就是門閥一詞的來源,所謂高門大姓,天生貴種。

    門前車馬如流,來參加宴會的人非常多,葉青甚至看到幾個將領士人連袂策馬而至,都是三十幾歲,一身黃青之氣。

    “這是西園的哪位校尉?還有哪些士大夫?”葉青緊盯著其中稍矮一位,年三十四五,不修邊幅,顧盼威儀有一種奇異魅力。

    這人十分敏銳轉首看來,只見馬車晃動窗簾,皺眉狐疑,同伴就要跨進了大門,回身催著:“孟德,又犯病了?”

    “……本初說笑了。”

    這一行人進去,葉青坐在馬車裏,捏著眉:“有些怪了”

    剛才的話,一聽就知道是袁紹和曹操二人,都是三國大名鼎鼎的人物,但一看就有些不對。

    要知道,氣運怎麼來?

    就算是歷代開國天子,在沒有崛起前,都是白紅之色罷了,只有上位了才有龍虎五色之氣,氣斷無虛假,只對應實力

    那種還在草莽,就有什麼龍虎之氣,青紫之氣,都是風水家的夢囈,有這種,朝廷豈不是按氣殺之,就可萬世不易了?

    袁紹、袁術出身於四世三公之家,擁有的田產、影響,官位很多,要是家主,或有青氣,但袁紹和袁術只是公子,哪有青氣?

    袁紹不到二十歲已出任濮陽縣長,不久,因母親病故服喪,接著又補服父喪,前後共六年

    現在朝廷組西園新軍,置八校尉,袁紹被任命為中軍校尉,曹操為典軍校尉,但大權掌握在宦官、上軍校尉蹇碩手中,這校尉最多就是黃氣,也不可能有青氣。

    綜上所說,這兩人最多的是金黃之氣,哪來的青氣?

    這時幾個家臣彙聚到馬車上,周鈴下去守著。

    張遼(江晨)觀察這絡繹不絕的賓客,結合所知後續軌跡推測:“這自不是士大夫要謀反,只是一種政治表態,又或算對下面新崛起的一批人的拉攏?

    “看來這王允只是串聯人,他既有受宦官迫害的士林聲望,又趁著眼下大將軍掌權,憑家族之力複出,但要說拉攏地方豪傑,還沒這個份量名義。”簡雍寒門出身,對門閥的規矩歷來看不上眼。

    “其實自宴中來看,士林意見未必統一,袁家一門四世三公,一向跟隨宦官,就袁紹這逆子自小特異。”簡雍說了個冷幽默:“你們看曹操祖父是誰?

    眾人相顧無言,那可是中常侍大長秋曹騰,聞名朝野的賢人、大太監。

    葉青留意到了他們的談話,點頭贊同。

    這些可真是聰明門閥,往後典型的還有諸葛瑾、諸葛亮、諸葛誕三兄弟分仕吳蜀魏,在天下這盤大棋局,落子不空。

    這樣想著,沒有說出來,只是理解一笑:“這樣可以降低風險,無論上層誰得勝,肯定會用到下面一批,而且門閥眼下都相互維護,彼此援手,你為我說句好話,我將來搭救你一把……”

    後世演化成臭名昭著的官官相護。

    “往下是對我們這批人拉攏,往上向大將軍何進、十常侍之首張讓他們展示力量,要賣也要賣個好價錢。”

    時間不多了,在車上久呆,會讓人覺得這是傲慢,就不多說,獨自下了車:“你們在外面守著,等我出來。”

    門口站著親衛,都經過精心挑選,人人虎背熊腰,面露膘悍之氣,這可以理解,裏面的都是大人物,安全問題必須考慮。

    報上劉備的姓名,葉青解下劍,才得以進去。

    雖剛才看見袁紹和曹操帶劍進去,但是他們是什麼身份?

    現在劉備才是什麼身份?

    故葉青並無意見,進去後,就見著一片園林,遠遠就是有著一群人,才一看去,立時生出感應,暗暗歎著:“青紫之氣不絕,公卿之相盡此”

    以葉青見慣場面的人,都是歎為觀止,禁不住熱血沸騰,暗想:“終有一天,登朝受禮的人,會是我葉青,而公卿將相齊拜下”

    葉青目光一掃,終看見了一人,卻是尚書盧植,盧植這時50歲了,這時神倩有點疲憊,可濃密的眉毛,剛毅的眼神,散發著一種難以言辭的氣息。

    仔細看上去,卻見著青氣縈繞,黃氣連綿,但盧植本命卻化不成青色,只有青黃,葉青一看就歎。

    盧植性格剛毅,師大儒馬融,先後擔任九江、廬江太守,平定蠻族叛亂,又與馬日樟、蔡邕一起在東觀校勘儒學經典書籍,參與續寫《漢記》,可以說,無論是政績、軍功、文名、人脈都有。

    黃巾起義時為北中郎將,率軍鎮壓,後被誣陷下獄,皇甫嵩平定黃巾後救盧植,於是複為尚書,後上諫激怒董卓,被免官。

    別人是氣運不足,而他早就綽綽有餘,不能化成青命,卻是屢次和更強的上位者對抗,特別是十常侍和董卓,終不成正果,但也許從別的角度來說,這是求仁得仁了,當下就上前,行大禮:“學生叩見師傅”

jazzsax 發表於 2013-12-19 06:13
第六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裂痕
  
  盧植擺了擺手,在葉青雙膝跪地前扶起,笑著:「原來是玄德。」
  
  挽著葉青的手臂,欣然說著:「不必多禮,你在我門下讀書,原本並不出奇,不想回去幾年,卻大出我預料,三百破三萬算是奇功,以後屢次作戰和縣立刻治政也也可圈可點,為師甚是欣慰。」
  
  「學生是漢室宗室之後,天下無事,或可喜好良駒名犬,美服美婢,天下有事,豈能不奮起,這是責無旁貸了。」葉青謙虛的說著,這就是給自己洗地了,由於有著現在成績,這洗起來是毫無破綻。
  
  「是這個道理,是這個道理!」盧植聽了更是欣慰,連連說著,又給眾人引見:「這是太傅袁隗、司徒楊賜,司空荀爽……」
  
  這些都是青紫之氣的大臣,葉青連連拜見,卻心裡並不怎麼在意,這些人掌握大權,但在亂世都是虛架子,介紹到了王允,才留意打量。
  
  只見此人這時差不多也是五十歲略過些,出身官宦世家,十九歲就開始任公職,壯年時任豫州刺史,現在任從事中郎和河南尹,據說現在已加司徒了,眼見著絲絲青氣垂下,卻看不出破綻。
  
  葉青心裡暗想:「果盧植性格上弱點太過明顯,幾次被伐命器,才有破綻可見,這王允在歷史上是慘死,但這時卻看不出。」
  
  見過各位大人,各位都有些印象,讚了幾句,葉青稍過幾句,就說著:「學生退下了!」
  
  就有一人領著下去,葉青趁機欣賞這內園景色,春夏時節,濃蔭遮地、滿園碧綠,不遠處還有個大池,池中噴出一道清泉,射注池內,飛珠濺玉,蔚為奇觀。
  
  欣賞著,再過片刻,就見著大人先上宴,眾人按照身份,一一入宴,這時燈火通明,溫香陣陣,門閥名士、地方豪傑,有四五十人,濟濟一堂。
  
  最後葉青才上去入座,處的位置自是角落中。
  
  留神看去,感應有二成是天人氣息,坐著角落裡不說話,只偶爾和搭訕的人說話,辨認身份。
  
  袁紹不是天人附體,曹操卻是。
  
  正尋思著,地位最高的幾位士大夫,太傅袁隗、司徒楊賜、前司空荀爽都說了些勉勵的話,無非一些忠心體國之言,算是此宴開題的應有之義。
  
  但沒有多講,能在層層官階中爬上來,誰都不是等閒之輩,就讓眾人自便。
  
  下面的群豪面面相覷,都算是看出來了——晚上宴會只是個接風宴,根本不會有任何實質的話。
  
  可是,單純召集自己這樣多人濟濟一堂,就算不說一個字,也體現了士大夫階級的強大實力。
  
  這叫無聲中顯雷霆。
  
  於是堂中歌舞昇平,觥籌交錯,幾個朝中大佬在上面吃宴、閒敘、看舞,沒有幾人能和他們搭上關係說上話。
  
  但龍有龍路,蛇有蛇路,群豪也不在意,各自交談著。
  
  漸漸交談散開去,各成一撥,在各個角落,冇亦或花園中散步。
  
  葉青和一些人說了些話,就退出了大廳,站在簷下深深舒展一下,吸一口微帶涼意的空氣,頓覺得心中清爽明許多,就在長滿青苔的台階上悠悠散步。
  
  幽夜寂寂,星月皎皎,葉青只散了幾步,有個聲音吸引了葉青的注意:「孫大人近來……」
  
  小聲說笑的人群中央,一個剛嚴武士直視過來,兩道目光撞在一起,彼此都是一怔,又都醒悟過來,立刻升起殺機
  
  「俞帆,孫堅是吧?一有機會就干掉你!」葉青不言不語退開,這裡是裡世界。
  
  望葉青遠去,俞帆眯起了眼,轉首盯著一個人:「你說能聯繫到張讓?」
  
  「能,文台想做什麼?」這人臉上敷粉,「刷」打開摺扇,掃一眼剛才那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天氣晴朗,天空空闊,清亮水一樣的月色灑落下來,半隱在樹中的亭角塗了一層銀光,正尋思著,就見一人過來,身貌不揚,眉目中顯出剛毅和威嚴,青氣瀰漫,持著兩杯酒過來:「是劉備,還是叫你榜眼呢?」
  
  「玄德見過曹公……」葉青笑著作了揖:「或見過總督大人?」
  
  「都沒有關係,新世界,新身體,新想法,感覺年輕,彷彿回到了青年時一樣!」曹操揮了下胳膊,一截花枝斷落下來:「這樣年輕的時光很是懷念……」
  
  曹操笑得莫名,眼神有些懷念:「匡扶天下啊……來,這是青梅酒,玄德與我共飲一杯!」
  
  葉青斂目不言,接過這杯酒。
  
  這是個冷幽默,顯是總督研究了《封神三國演義》,連青梅煮酒論英雄都知道,哪怕有意刪掉三顧茅廬和赤壁之戰,都能感受到這裡面的內涵。
  
  兩人一乾而盡,放下袖子,曹操用目光凝視著葉青,嚴格說,劉備談不上是英俊的男人,但在月光下,筆直挺立,一種英氣就再難掩蓋住,令人一見就是心折。
  
  這時,就端起了總督的身份,說著:「下土世界有此歷史也是佳話,只是往事俱去,本督不管以後怎麼發展,能早早結束這亂世,無論對下土世界,還是應州,都是好事——玄德,你來助我吧!
  
  說著這話,絲絲青氣,讓葉青都感受到凜然,這是直接用主世界的官職壓迫了,這時先不言語,抿了抿唇,說著:「總督大人,恕我難以答應。」
  
  這話一出,曹操臉上一絲笑容凝固了,轉眼就立定,化成一絲冷峻的笑,眸子有著幽幽光,說:「是我才德器宇淺薄,不能用你?」
  
  這話一說,立即充滿一種冷峻威壓的氣息,總督掌著應州軍政,堂堂正三品,青命封疆大吏,平時對葉青是客氣,但真的葉青不知死活要頂上,花費些代價,弄掉一個天人也不是難事。
  
  葉青感覺著心跳亂了些,抿了抿唇,許多人是無知無畏,但葉青曾對氣運和品級進行統計過。
  
  鄉長級別的能量如果是1個基本單位,一個正縣令就有55個基本單位,一個太守就有500個基本單位,一個正級別省(州)封疆大吏有25000個基本單位。
  
  簡單的說,除了縣郡主官只差十倍,別的差一整個級別都有五十倍左右。
  
  葉青現在擁有的氣運和能量,最多就相當於一個縣令,而總督有五百倍以上,這差距如果不是有天庭和譽郡王緩衝了些,要不伸根手指就可碾死葉青。
  
  當然,這種巨大能量是朝廷給的,並非是總督私有,他不得不至少在表面上要講著規矩,找到把柄才可發難。
  
  「下官不敢,總督您起居八座,哪能不用我,我豈能不識好歹。」葉青怔了一下,忙笑的說著:「這只是遵著天庭和朝廷的旨意行事罷了。」
  
  總督臉上帶出一絲冷峻,似笑不笑:「哦,願聞其詳,你和譽郡王聽說交往不錯,或有我都不知道的宗旨章程。」
  
  葉青躬身又作了揖,才站定說著:「不敢,譽郡王是有提點,下官也悟了幾分,你看,下土世界是百萬年鎮壓的死氣怨氣,但既能鎮壓百萬年,這時就算爆發,又能奈何,天庭為什麼不直接消滅,卻演化成下土世界?」
  
  這話一問,總督心裡一怔,浮現出一絲寒意,就聽著葉青繼續說著:「演化下土世界還罷了,除第一次開啟,不少官員捲入,後來為什麼朝廷明旨頒佈,官府七冇品以上都可不進入?」
  
  「要是單圍剿下土世界裡的逆流,相信朝廷旨意一下,各州總督總領,都督掌軍,各世家配合,不到一年,就可剿滅整個下土世界。」
  
  「再想著朝廷頒佈明旨,能統一下土世界者封侯,更是明顯了,下官仔細想想,這必是下土世界,是養兵練兵之所,故才有這種種佈置。」
  
  說到這裡,葉青住了口,總督卻聽的明明白白,原本一絲寒意,化成了一股不可抵禦的寒意。
  
  總督的確存有些私心,畢竟自己年紀已大,已當了五年總督,這時親自督戰統一里世界,畢其功於一役,就可封侯退仕。
  
  但仔細思量,葉青的話都是自己日日思慮還沒有想透的問題,當下就咬牙沉思,心裡很是矛盾。
  
  他是總督,多少年在官場沉浮,只聽了一半就知道葉青說的極有道理,可葉青這話,就是否定了自己思路綱領的合法性。
  
  有光明正大說的上去的理由,就算是天人,總督也有辦法以不敬之罪殺葉青,或是類似懲罰,事實上剛才真起了殺心。
  
  別看著欣賞葉青,實對這種人來說,這種愛才微不足道,但葉青不是抗命,而是服從朝廷和天庭的路線的話,這理由就沒有了。
  
  並且一絲妒意就自心裡產生,思量半晌,笑著:「果不愧是榜眼公,實是後生可畏,你的話還是有些可取之處。」
  
  說到這裡,總督望著月光,深邃目光閃著,說:「只是我身為應州總督,治政愛民卻是本分,唯取大節罷了,能早一天平息戰亂,就好上一分,別的都顧不得了——你既不願,那我也不勉強你!
  
  葉青暗暗吐出一口氣,應著:「是!」
  
  心裡知道,就算再有道路,這違逆了總督,就有一條彌補不了的裂痕,這時卻想起前世,前世的俞帆,是不是就是這樣和總督決裂?
  
  正想著,突有一個人跌跌撞撞自園外奔進來,聲音淒惶,高嘁著:「不好了,天子駕崩了……」
jazzsax 發表於 2013-12-19 06:18
第六卷 第二百六十七章 小宴

  深夜,葉青披衣起來出到院中,紫薇星在天空黯淡下來,這或是錯覺,或不是。
  
  天子駕崩消息一傳出來,重臣急急趕往城裡,有的去了何府,有的去了張府,也有的閉門不出,一些實力弱小的豪傑跟著進城,等著皇宮的傳令。
  
  「登上皇位的會是誰?史侯,還是董侯?」這時兩位皇子都沒有封王,更沒有太冇子的稱號。
  
  「天子……先帝有二子,屬意是年幼些的董侯,幾次欲立為太冇子,但史侯是何皇后所出嫡長子,名正言順,且有大將軍何進保著,何進掌握南北二軍,實力大是可怖啊」
  
  「先帝為了分去何進兵權,去年在西園招募壯丁並置西園八校尉,由親信太監、小黃門蹇碩總管各軍,直接聽命於帝,連何進都大受限制。」
  
  「先帝要是能再活三年,大可徐徐削去何進的兵權,而把董侯立了上去,可惜的是他沒有時間了。」
  
  「張讓十常侍,是和上軍校尉蹇碩一體?但中軍校尉袁紹、典軍校尉曹操怕是與何進一體……」
  
  「總體上說,史侯上位,不但名正言順,而且實力上也佔優。」葉青默默的想著,心思更是通明。
  
  一切政治都是名分和實力,而名分又歸根到底是實力所化,裡面並無僥倖,而城中這樣想的人並不少。
  
  「唯一的機會,就是召見十常侍召見何進,然後政變,殺之,這樣才可以扶著董侯上位登基,並且可以收場,因為先帝寵愛董侯的事,大家都知道,這時偽造出遺詔對十常侍來說,又不難。」
  
  「先是觀望罷」在這時,葉青不再考慮著宴上和總督的衝突,雖保持了和氣,但是大家都明白,這幾乎是無法彌補的決裂了。
  
  一條長街,這是兵營去皇宮的必經之路,何府入宮,同是必經之路。
  
  不多時,就有車隊轔轔轉過街口,是黃昏時見過的華麗馬車,一個壯年男子高踞其上,容貌威儀。
  
  車隊正要駛向宮殿,突見夜中,一個士人跳出,攔在前面:「大將軍且慢
  
  車隊左右,兵甲頓時鋃鋃震動,抽冇出了長劍,舉起了長矛,只要上位者一個示意,或者片刻沒有指示,就要將這人刺殺當場。
  
  「是誰?」何進心裡突一動,有些心血來潮,傾了傾身,問著。
  
  「還請大將軍,謹防宮裡有變」這個士人抬起頭來,神情懇切說著。
  
  何進怔一下,皺起眉,揮了揮手,有人就立刻應著會意,對這士人高喝:「胡說八道,把這傢伙杖三十,丟出去」
  
  這令一傳下,就見著兩個甲兵沖上去,毫不客氣打翻在地,舉起杖就打。
  
  「啪——啪——」杖落了下來,在靜悄悄的街道內傳出很遠。
  
  「大將軍,大將軍,我是一片忠心啊……」這人只得悲憤喊著,望車駕自面前毫不停留駛過去,神情難辨。
  
  「傻瓜……」附近居舍人影重冇重,許多目光投過來,夜宴中不曾露面,想必未曾入得王允名單,就冒險搏取,可這種事有這麼好搏?
  
  「這以後別想再參與後續了。」許多人興災樂禍的說著。
  
  這士人硬氣,生生咬著牙挺到最後,直到被叉著扔出去,堅決不改口,這改變了許多人看法。
  
  當世重聲名,無名小卒就是無名小卒,何進自不會搭理,但會有許多更有份量的人千方百計提醒他,甚至可能有十常侍內部的人。
  
  天人都清楚一些內幕——今夜皇帝一死,據傳留下蹇碩奉遺命立董侯,這命真假且不論,一旦廢立成功蹇碩立會搖身而變成十常侍之首——這宦官集團也不是鐵板一塊。
  
  果不其然,宮中很快又傳出馬蹄聲,何進一行人狂奔而回,沒有回何府,而是直接去了大軍兵營。
  
  「大哥?」關羽張飛二人跟出來,關羽關切問著:「大哥又在望氣?可有變故。」
  
  「現在沒事了。」葉青籲一口氣,看了一眼皇宮,帝氣稍穩下來,而何進進入軍營,頓時就有軍氣瀰漫,護著何進。
  
  何進直接進兵營裡面不出來,蹇碩內憂外患下,只能眼睜睜看著史侯劉辯登上了大位,即少帝。
  
  這士人堅持效果很快會獲得補償。
  
  「他的思路是對著,這樣快就表明了立場,以後還會有彌補,而且名聲有了點基礎,對不是地方豪傑的天人來說,已是不錯收穫總的來說並不虧,只是做的太粗糙,而且賣給的何進沒有什麼前途,只是一次短線操作。」
  
  葉青這樣想著,合上帳幕,睡下,才睡了會,就聽見江晨的聲氣:「主公,王府又派人來了。」
  
  「我這就出來,請入廳說話」
  
  江晨忙應一聲,趨步而去,葉青就連忙起來,洗完穿上衣服,進了客廳,果見客廳裡坐著一人,這人還是王凌,對葉青的態度變得更親熱,起身說著:「我這是奉叔父的命,請玄德公過去,今天叔父只請了玄德公一人,不是城外的別園,是是在城東的家邸。」
  
  葉青和簡雍相視一眼,心中瞭然,這就是王允私人的小宴了。
  
  「王允一直到討董時期都是關鍵人物,可不容錯過,更別說還有……」當下就欣然赴會。
  
  天還很晴朗,洛陽城中氣象已不同昨日。
  
  天子駕崩,滿城戴素。
  
  除了雪白飛揚的靈幔紙花,葉青感受到,百姓只有對未來境況的擔憂,並無多少悲痛可言。
  
  「這時不知道有沒有定——靈——這個謚號了。」
  
  善謚是肯定上一代帝氣並且繼承,壞謚是批評上一代帝氣並吸取教訓卜…這是源自先秦成員對推舉出來首領監督……周時以德治民而立「昊天上帝」作皇權法統,代天牧民是「天子」……到漢時董仲舒天人感應學說更被民眾相信奉行,這「天」就在世上一步一步有了真冇實力量,使得皇帝警懼。
  
  唐高宗時追封祖先敗壞謚法,把李世民原先簡潔「文皇帝」增美詞,弄出一個「天皇大聖大弘孝皇帝」,將謚號的政治意義榨於,再無人重視。
  
  這時漢人敬天崇信,重視這謚號,沒有哪個後繼皇帝和大臣敢弄虛作假。
  
  「孝」一向是基礎字出現在漢朝謚號裡,漢武帝再是功業,全稱孝武皇帝,兩漢能免孝字的只有兩人——前漢高祖高皇帝劉邦,後漢世祖光武帝劉秀。
  
  「靈」甲骨文形態是正在事神求雨的巫,好祭鬼怪曰靈,亂而不損曰靈,這講究對昊天正統祭祀的漢朝來說是不入流。
  
  意思是昏庸而不務正業,國家有動亂而無法制止。
  
  所謂「孝靈」就是赤裸裸的罵人,通俗一點來說就是「死的好」。
  
  去城東拜訪王允的路上,葉青還真見到街上有些老人拄枴杖罵著,卻是暗指:「死的好」
  
  葉青笑起來,這時有張飛在,不好多說,只是暗裡思量著。
  
  片刻馬車停下,王凌自前面幕布探進來,解釋說著:「是有衙役在前面擋了路,稍等下就好。」
  
  葉青點點頭,閉目休憩。
  
  街上果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街攤紛紛避讓,碰倒了些,香粉的味道四溢在空氣中,有女子驚叫的聲音,老人怒斥的聲音,孩童啼哭的聲音,人群喧嘩起來,張飛連忙掀著車簾看熱鬧……
  
  卻原來是巡察過來的衙役聽見,難得一見的整齊武裝,冇有個為首按劍厲聲:「不許誹議……」
  
  這時有個老人頓著長九尺,頂端雕有鳩形的手杖,揚眉怒目:「呸,羌人未滅,流賊四時,汝身為漢家子弟,不思殺寇報國,在這裡耍威風」
  
  衙役這時才發現這老人鬚眉皆白,又掃見這鳩形手杖,立刻就面面相覷——這可是王杖
  
  「老人家好好養老就是,論什麼國事……」
  
  「老朽只罵我家孫子,何論國事?」這老人也聰明,這樣說著,這些衙役就在眾人圍觀哄笑中悻悻而退。
  
  「無膽鼠輩」老人哼一聲,一眾鄉老跟著嘆息天下亂象……
  
  王凌重新啟動馬車,這戲劇一幕倒退著滑過車窗外,直到那根精緻的手杖消失在視野裡,葉青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此身劉備記憶中,自周代來親族政治傳統,王杖只授給族人中有功爵,或七十以上老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就照顧了社會人情,穩定了社會人心,誰都會有老而無力之時。
  
  「憑此王杖可以共享國祭,雖是不分氣運,卻共威能——別小看這一點。
  
  在原來記憶裡,臨郡一個鄉級基層小官,因一位持杖老人有觸犯法律嫌疑,擅自扣留老人,雖沒有毆打,但被處以極刑,斬首示眾——漢法律上凡對持有王杖的老人有謾罵、毆打等行為,比照大逆不道罪論斬。
  
  周秦漢三代相繼,都特別專授這種王杖給七旬老人,共享國祭之威的待遇一直不變,甚至葉青所知,直到明朝才廢除了祭祀待遇——因這時經過元朝,昊天之祭有些式微了。
  
  「此時重視祭祀,漢以孝治天下,又多了這一層政治需要,於王杖在共享國祭,還擁有著政治上享受「六百石」相當於郡丞、小縣縣令)待遇,經濟上定期發給米、酒、肉,免除子孫的賦役以使專心供養老人。」
  
  有史以來最極品的老年優待證。
  
  「可惜單靠農業社會,一旦帝國擴張受阻於天塹外敵,民氣漸漸不繼,終是要沉寂下去。」
  
  難怪道門三君寧肯接受五帝先後崛起,也要推動天庭抬升,居中調控天下靈府,自擁有了改造自然的大能。
  
  「大劫到現在只展現出水府、封土這兩大體系,就已是如山如海巨力,封土體系連接下土、外域內外夾攻都能抗得住,別的體系種種,又會是什麼盛況
  
  葉青一直認為科技在於廣泛普及,道法在於一體集中,這些都是對兩種文明真冇實觀察的體會,但現在自力量上來看,發展到最後,都是偉力。
  
  一路無話,王府又出現在面前。
  
  「在下涿郡劉備,受你家主人相邀……」葉青遞交了帖子,很快就有一個中年管家出來迎接,說著:「玄德公稍等,主君會親自迎接。」
jazzsax 發表於 2013-12-20 08:01
第六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 漢賊唯袁紹一人
  
  葉青聽到自府內隱隱傳來的笙蕭琴瑟之聲,不由暗暗驚訝,這時規矩雖沒有明清時重,但天子才駕崩,府內就有歌舞樂聲,實是有點出格。
  
  不過想起王允這人是典型寬己嚴人性格,就不足為奇了,正想著,王允就迎了出來,葉青連忙行禮:「豈敢司徒親迎。」
  
  「玄德聽聞是中山王之後,三百破三萬,足見豪傑。」這是個十分講究的人,神態看去很恬靜,說著就伸手引進。
  
  葉青再稱不敢,跟著進去,沿著迴廊而上,遠遠望去,只見花園、水榭、閣樓都有,不及城外別園的富麗堂皇,別有一種肅穆,自秦大將軍王翦以下傳承至今,累代世家,風風雨雨,仿已經和這座千年不毀洛陽融在一起。
  
  隱隱有一曲傳來,王允就止步入迷聽著,直到一曲終了,餘音已盡,回過神來轉臉笑著:「玄德請進了。」
  
  裡面就是一個小宴,宴上觥籌交錯,葉青這時細細辨認,王允身上沒有主世界的氣息,言行更是純粹漢人。
  
  席間王允垂問,葉青也不隱瞞,將自己犬馬生涯說了:「少時,我很是荒唐了些,還若得師傅生氣,現在想來實是不該。」
  
  王允點點頭,說:「這事我知道,你師傅說過,不過年少風流也是常態,多讀書,日三省,慢慢就不一樣了,而且玄德聞得賊起,就立刻奮起,這實是英雄之資也」
  
  葉青連連謙謝,不敢承之,又說起路上災民逃荒見聞,王允也是神情微黯,嘆息不已。
  
  葉青就心中有數,又說了些天下憂事。
  
  王允就說著:「賊兵四起,整整打了五年,國家用錢至少兩百億錢,現在朝廷就是要鎮之以靜,以緩過這口氣來,有人說多用兵,和錢糧怎麼籌?」
  
  說話就有些志氣相投的味道,可惜出身、地位的差距擺著,到這程度已是極限了,此時葉青不是劉皇叔,只是盧植門下稍具實力的土豪,甚至遠不如同門的公孫瓚。
  
  不過只要有心,可以發出一點聲音了,在裡世界,顧忌不必太深,酒至半酣,葉青笑問:「王公以為大將軍能成事否?」
  
  王允也有了幾分醉意:「非成事之人。」
  
  「那董卓呢?」
  
  王允陡清醒過來:「你是董卓說客?」
  
  「哈,王公說笑了,我是堂堂劉氏大丈夫,此輩和我師有恨,安能驅得動我劉備?」
  
  王允點點頭,知道這說的是盧植大軍圍城剿寇期間被宦官讒言陷害,董卓賄金取代了盧植率領軍隊,結果把整支軍隊全葬送,盧植後來閉門謝客,憤懣不出,有一半是由於宦官壓制外,還有一半有此事造成。
  
  「有沒有人和大人說過,當心何大將軍引狼入室?」
  
  「哦。」王允目光一凝,盯著他:「確實有過,我以此勸諫了大將軍,大將軍不聽,我又勸——至少要限制兵數,大將軍允了,限制三千兵冇。」
  
  葉青一笑,這本來是自己想勸的,看來有人先出手了……會是她嗎?
  
  但這點事不大,誰說都一樣,舉觥敬著:「備敬公之義舉。」
  
  王允分辨著面前這劉姓宗親的神色,是真有公義之心,這點能夠看出來,正舉觥欲飲,突廳門一開,燭火在夜風中飄搖一下。
  
  侄子王凌飛快奔進,就要湊上來密言,王允怫然不悅:「何話不可明說。
  
  王凌看一眼葉青,暗自咋舌,卻沒有氣餒,說:「大將軍回到軍營,命袁紹入宮捕殺蹇碩,混亂中蹇碩被中常侍郭勝所殺,其兵被何大將軍所領,何太后閉殿垂淚。」
  
  他小心看著叔父的臉色:「大將軍親自入殿勸說,要求殺盡十常侍,卻被太后斥責行事無綱法,她說自古到今宦官統領禁省,漢家老規矩不可廢,且先帝剛逝世,要是沒有宦官隔離,她一寡婦垂簾,怎能毫無避忌直接和士人共坐一屋?」
  
  「大將軍憤憤不已,卻還是出來,引兵退出了宮。」
  
  「唉,奈何聽婦人之言……」王允舉著的酒觥停住,滿臉憾色,轉首看著葉青,見他毫不意外的樣子。
  
  「果然不愧盧尚書教出來的高徒。」他這樣嘆一聲,舉酒說:「敬王事。
  
  兩人一飲而盡。
  
  相近目標下,頓覺氣氛融洽許多,又說了些話,就結束了宴會,葉青出府
  
  府側槐樹的陰影中,一個丫鬟跑出來,壓低聲音:「大人,我家小冇姐給您的一封信。」
  
  葉青掃了眼這信,頓時明白,原來自己被王允請來,是貂蟬在背後使了力,難怪自己區區一個縣令,還能入得這種朝中大老法眼。
  
  「好,多謝你家小冇姐了。」葉青目送這少女跑回府中,站在陰影裡看這個王府,心中一片平靜。
  
  「既是這樣,少帝即位就是唯一選擇了,其實有著大將軍何進,這國器就非常穩固,誰都翻不出浪來。」
  
  「其實平生我最鄙視的就是歷史必然性,這裡有什麼必然性,何進掌握的軍權已綽綽有餘。」
  
  「只是十常侍臨時倒戈,上軍校尉蹇碩一死,何進馬上變得大意,這時袁紹已在勸說引外兵入京吧……」
  
  貂蟬的信中透露外戚一派的內部消息——袁紹一批人,名義上為著何進謀劃,多召集猛將和大批豪傑,使他們引兵向京冇城。
  
  而這何進還答應了。
  
  「袁本初這人實在太可怕了……好一個四世三公的老袁家……我可以肯定,袁紹這人就有著亂漢室天下的心思。」
  
  「要不,少帝登基,何進掌握軍權,上軍校尉蹇碩已死,十常侍已屈服,這種情況下,還要引什麼外兵?」
  
  「稍遠些河內郡駐紮的丁原就罷了,一旨而定,董卓駐紮的河東郡最近,手下有一半是羌兵……」
  
  曹操,或總督這時嘆息:「亂天下者,必此人也……」
  
  他說的是何進,還是袁紹?
  
  葉青這樣想著,上了馬車:「回府。」
  
  這時天氣不冷不熱,夜色將天穹染成一片灰暗,回去時卻下起雨來,浙浙瀝瀝,時密時疏。
  
  葉青在這晚春雨中回去,聽著風聲和雨聲,沉思著。
  
  一隊巡兵經過,打斷了葉青的思考,看著他們遠去,葉青一笑,此時這秩序,就能看出漢室的秩序。
  
  此時漢室龍氣是赤紅,這意味著什麼呢?
  
  意味著,許多人想的完全對不上號,在靈帝時龍氣是淡黃,這意味著天下秩序穩固,並沒有崩潰。
  
  就算經過賊兵,龍氣還是赤紅,這意味著秩序還相當穩固,只要不作死,就不會死,安穩百年不成問題。
  
  所謂的大義就是力量——規矩和道冇德形成後就自動擁有力量,以形成的慣性。
  
  靈帝駕崩,皇后長子史侯就自動有這大義加身,並且很快就登基了,還有著何進掌的兵權。
  
  按照正常情況,這位置穩固不可動搖了。
  
  要抵消這力量,就必須有相當,或更強的力量,而現在唯一的力量就是引得外兵,將這水攪混。
  
  從這個角度考慮,袁紹一開始就有著亂漢室天下的心思,這是肯定,實際上回到過去,只要殺得袁紹,漢室天下就可維持下去。
  
  但扣掉了袁紹,王允這群士大夫用心也未必純粹。
  
  要換人,就趁皇位還沒有定時,殺何進就可,以遺詔扶董侯登基,這也是太平之策,可是等著史侯冇登基再廢,就違背了傳統,受到了反噬,這大部分自然是董卓來承受了。
  
  但是既廢少帝,立了董侯(漢獻帝),只要大家都承認,天下還可維持下去,可偏偏這群士大夫就發難,而演義裡,說是曹操首倡,實是袁紹這一批人首倡,藉口董卓權篡,亂了這漢朝天下。
  
  而在這時,真為了漢室天下,那朝廷就要團結一致,打擊謀反者——袁紹這一批人。
  
  可在這時,士大夫一族卻和董卓針鋒相對,直直拖著後腿,導致漢朝秩序徹底崩潰。
  
  地球人受三國演義毒害很深,實際上仔細想想,除廢立皇帝,別的董卓可有著明顯的惡績?
  
  荒淫?這是典型小說家扣上的黑帽子,誰都可以戴!
  
  這樣一想,就非常清楚了,亂天下者,就是袁紹,其次就是這士大夫一族,別的都只是外因,不是直接原因。
  
  「此時逆賊,除袁紹別無它人,誅此一人,漢室就可再得百年天下。」
  
  解決三國就這樣簡單?
  
  真的這樣簡單,沒有袁紹,哪怕是黃巾之亂,都不可能使東漢滅亡,以漢朝五百年天下的積累,只要緩過這口氣,又自會打擊豪強,收回兵權。
  
  「可惜的是,我也不是純臣啊」葉青想到這裡,不由嘆息,真的要挽回漢室天下,自己傾百騎,率關羽張飛張遼(江晨),對袁紹進行襲擊,必可殺之,漢室危機就自然解決。
  
  但這種解決方法,對葉青沒有絲毫好處,除在裡世界被漢朝通牒追殺,再無立足之地
  
  只有三國演化,催出蛟龍之格,才能拿到最大的好處,並且還符合著朝廷和天庭演化裡世界的用意。
  
  正尋思著,突葉青心中一跳,一股殺氣迎面撲來,不由大感懍然,想不明白,是誰想殺自己?
eddie7156 發表於 2013-12-20 08:10
第二百六十九章 黃天道符

雖思考一長段,但實際上只離開王府百米,馬車轔轔駛著,一切看上去都非常太平。

    看一眼車窗,一個佝僂身影拄著拐杖經過,衣衫簡樸,青竹節杖在月下帶著玉色,九尺,分七節,真是少見形制。

    這身影避讓馬車摔倒,一陣咳嗽聲。

    葉青只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頓時吸口涼氣,只是喊著:“鈴鈴”

    “殺”咳嗽聲轉成一句命令,符火光亮在馬車前一閃而逝。

    空寂街道上,瞬間就聽著“轟”一聲,飛出大塊木片和碎布,劍氣頓時顯了出來,還有一聲喝令:“休傷公子”

    青色長劍劃過光弧,卻是直直刺進車裏,劍氣所向,爆濺木屑飛濺。

    只見周鈴額上貼著一片陰燃金符,雙目是非人金色,這時一擊失手,怔一下,眼神就有些掙扎,這時金符大亮,暫態一劍又撲了上去。

    葉青自車頂上倒掛下來,空著雙手,迎著劍氣,雙眸大亮:“看我”

    雷法

    吼聲嗡炸開,帶著雷韻,震得周鈴一滯。

    她清瘦玉頰上顯出內息岔亂的暈紅,雙眸金色閃動,恢復一瞬清明:“公子”

    葉青一把扯掉了她額上的金符。

    周鈴徹底自幻境中驚醒,急視路側,哪里是“被敵人甩出去的公子”,頓時大怒,青光一閃,刺了過去,對著青光的直刺,這真正的敵人一擰身,閃避動作哪是老人

    只是把杖一沉,就“錚”的一聲,將劍光擊開……

    周鈴心中一凜,這是築基大成的道人,難怪她瞬間暗算,劍法也失了手

    劍聲破空,響徹夜空。

    這只是一瞬間的事,街角就一片腳步,並且傳來了軍官口令聲:“取弩……置箭……預備”

    是敵非友

    “走”葉青一下拉住周鈴跳車急奔,這時只恨沒有帶上張飛關羽江晨。

    “想走?”渾厚有力的聲音,佝僂身影直起來,轉過來是一個壯士,神情頗還帶著些正氣,只是眸子純金,凝視葉青,手持青竹節杖在地上一頓:“招神”

    磚石破碎,節杖深深插進了地裏,金光熄滅又再亮……一節節竹筍在月光下詭異紛長拔節、招搖紅黑枝葉,轉眼間方圓五十米範圍化作了一片竹海。

    密密麻麻的紅黑法竹,越往外越密集,最後是一大圈高聳的竹牆。

    街兩邊一些民居木屋紛紛倒塌,甚至有屍體被黑竹貫穿頂起,掛在月光下面,血留淌下來。

    “地震了?”

    許多倖存的男女驚醒逃竄,都被困在了竹牆裏。

    這半分鐘不到的驚變,聲響巨大,竹牆外不遠的王府,有人開側門往張望一眼:“道術……怎麼會有宮禁宿衛?”

    又瞬間“啪”的合上,僕人急呼聲,婢女驚叫聲,管家呵斥聲,護衛起身的聲音連綿……

    竹海,周鈴仗劍砍倒一片竹牆,金光在面前一亮,瞬間又生出大片

    “公子”

    “界域之力……木屬”葉青臉上帶著白氣,是金德之氣催到了二層:“青虹劍給我”

    千鈞一髮之際,街角急急一個呼哨,黑暗陰影紛湧出大批武士,有三十人,果都是宮禁宿衛,無視無辜平民,弩陣直接對準了兩人,銳利的點鋼三角箭鏃,一枚枚在月下閃爍寒光……

    漢制大黃弩陣

    李陵五千步卒橫絕北漠胡騎的大殺器

    “真看得起我啊”

    葉青執劍抵面前竹牆一刺,白光大耀,所到之處,竹陣頓時和紙紮的一樣,被擊破出一個大洞。

    “走回去王府……”說著,大喝一聲:“起”

    只見二道符在二人身上一亮,接著,青色劍氣發出尖銳的嘯聲,眩目冰寒的劍光頓時罩全身,瞬息自射出十丈之遙

    “身劍合一”

    “噗噗”一大排箭矢穿過,撞到了劍光上,頓時就飛濺出去,沒有撞到,深插在洞口周圍,尾羽震動不息。

    “白德之氣,身劍合一”壯士面上閃過訝異驚疑:“中常侍封婿的情報上可說是黑水四層”

    五行相生相剋,他本來算計好的水生木,對此子就是絕地,變成了金克木,讓此子生生自絕中逃了出去

    “渠帥怎麼辦”副手一名宿衛將領急呼,神情惶然。

    誰都知道,京城中動這樣大陣仗已是危險,真殺了還有宦官集團壓住……放跑了沒完成任務?

    不合格的刀子就只能變做棄子,死定了

    “慌什麼”

    壯士哼一聲,幸虧除臨時木法界域外還有一手準備,青竹節杖一擰拔起:“劾鬼”

    一聲號令,天地回應

    整片紅黑竹林動一下,跟著連根拔起,越拔越透明……

    所有宮禁宿衛打扮的武士都狂熱望來,此七節杖是大賢良師所賜寶器,由教中至寶九節九氣杖分化而出,可以暫時代職統攝天地陰陽

    如大賢良師親臨

    轟——

    王府銅釘朱門大開,葉青周鈴兩人飛身進去,王允一身朝冠正服,對著葉青點點頭:“玄德沒事就好。”

    又推開要擋在自己身前的侄子,肅然盯著軍陣中的壯士,辨認出來:“馬義元你區區一介野道士,敢在城中動武,要作反麼”

    “哈哈哈……”馬義元長笑一聲,奮力拔起七節杖,金眸回望過來:“我奉中常侍封婿封大人之命,前來為大將軍捉拿逆賊蹇碩的同黨劉備,你太原王家敢包庇逆黨不成”

    “什麼逆黨,胡說八道”

    王允皺眉,掃視後面大批正在重新上弦宮禁宿衛,盯住為首幾個將領:“老夫是大將軍府自事中郎,你們身為功勳之後,當知……”

    自事中郎秩比六百石,屬光祿勳,名義上和宿衛一樣同屬皇帝的近侍隨自,而大將軍府自事中郎……這是大將軍的親信要臣

    幾個宿衛將領目光閃爍了下,一聲不吭,齊齊望向馬義元。

    王允心中咯噔一下:“你們不是宿衛,是假的”

    “不,他們是真宿衛,是功勳之後。”馬義元冷笑,心中得意——只是信奉了我太平道

    區區幾個閹人,收了幾個土豪的千兩奉金,也想驅我為刀?

    哈哈,可笑,正中了老師的算計,我早有人滲透進內廷,借此機將暗殺轉成明殺,就能將你們兩方矛盾縫隙擴大到決裂

    蒼天大亂,就是黃天取代之時

    “還真以為我是來殺劉備麼?只是順手就能料理了小角色,讓你們王府覆滅才是撬動亂局的關鍵啊……”

    他金眸幽幽悲憫,欣賞著王允面上難以置信的表情:“去吧,兒郎們。”

    一揮手,箭如雨下。

    這批宮禁宿衛射箭,又拔刀……真要在這堂皇京城,衝擊朝廷命官的府邸

    “關門石頭堵上”王淩執盾抵擋在自家叔父面前,三棱箭鏃透過厚木大盾,插在他皮甲上,有根直插他眼睛,寒風刺目,頓時心底一涼……

    劍風自眼前掠過,回醒過來,只聽身側聲音:“發什麼呆,保護大人到這裏來……”

    葉青借半扇大門掩護,揮劍斬了幾支亂箭,周鈴帶人在推動一扇門合攏。

    許多土木石料被推著過來,葉青松了口氣,望一眼外面,神色大變:“都快退到你們家宗祠去到祠堂神域裏才是安全”

    呼——

    陰風狂嘯,竹林不見,無聲透明幽魂漫空飛舞,嗚歡呼著抽取附近平民身上的生氣,無論男女老幼,一個個面色發黑,紛紛氣絕倒地。

    武士都戰慄惶恐跪拜在地,抖著冰涼手腳取出一枚枚淡黃符篥吞下,強忍著冰涼刺骨的東西自身體裏穿透,念念有辭:“祈我黃天,恕我罪苦……”

    道法在這時,已激起了反應,半空中,隱隱有雷聲,這馬義元卻是不懼,高舉著一張敕命。

    這滾滾雷霆抵達這敕命時,卻無奈退下。

    “帝都禁法,可我有敕命,卻是百無忌諱,嘿,哪怕是偽敕,卻還有玉璽在上面,只要不能否認,這期間就有效”

    “看我黃天道法,無往不利”

    王府的大門沉沉合上的瞬間,王淩舉盾牌窺伺那一絲縫隙外的玄異景象,聲音顫抖起來:“鬼域這妖道……要驅幽魂攻擊這裏可是京城……不怕驚動龍氣引得禍端麼?”

    封死了院門,眾人一路跑向祠堂。

    “這個道士有古怪,看法力比我高不了多少……遠不是真人,有此界域手段……”葉青拉著周鈴毫不停步,很是驚疑:“更似神道”

    王淩聽到這話不及多想,眼見沿途不時有各院的老弱婦孺匯進來,思忖後面武士還不至於立馬破門,又帶上她們。

    又望一眼祠堂就在前面,到這裏面,有歷代祖神封域庇佑,不懼此小鬼之害。

    “只要挺過一刻,城衛軍肯定會趕過來,大將軍不會坐視我家被攻破”雖這樣說著,王淩心有餘悸:“虧得平日裏還和一幫世家子在太平觀上過香,想不到這是個妖道……”

    “黃天……太平觀……太平道”

    刹那間雪亮明悟閃過——眼下還只是流民起義,黃巾之亂未起,太平道可是絕大教團勢力,大黑手也插手進這京都亂局了

    “黃天在上,老君庇佑,大賢良師恕我罪孽……”念念有辭聲音在院外響起,嗡嗡然,越來越響,一片轟然……

    葉青眯起眼睛,單這一點,就和歷史上不同,這洛陽城的水,遠比所有天人想像中的都要深……

    “公子,黃巾之亂要提前爆發?”周鈴傳音問。

    “不,這時中央朝廷、地方豪傑都實力強大,早有成型道術體系,張角煽動不起幾十萬的追隨者,邪魔……或說它們所謂的黃天未至,神喻未降,太平道不會蠢到在眼下直接對抗朝廷,只是有些暗算。”葉青傳音回著。

    心中苦笑,自己這殃及池魚,希望這太平道馬上揭竿而起,就在朝廷和豪傑反撲下灰灰,漢室肯定提前耗盡了元氣——卻不是被天災傷民耗盡,而是被鎮壓兵事耗盡。

    這樣一來群雄逐鹿既少了大敵在側,又有厚實地方民力基礎,打到最後勝利者贏得的龍氣肯定比地球歷史上更強大

    “這種寄希望於敵人腦殘,只有白日夢裏想想罷了,豈能當真……”

    有狗在後面狂叫,聲音都透院落。

    “公子……後面過來了”周鈴驚呼起來。

    嗚嗚嗚——

    冷風冰寒,龐然呼嘯,似乎瞬間將春夜變成了寒冬,無數透明幽魂穿牆過樹,桀桀淒厲自後面湧來……

    草木凝霜,犬聲不聞,冰寒靈體重重疊疊,血紅陰目一雙雙投視過來,陰風四起,團團迷迷,好一座陰域鬼陣

    有人回頭瞥了眼,驚懼軟倒在地:“蒼天啊……”

    祠堂門口,不知誰大喊了聲,人群一下子混亂起來,有些王家的族人,爭著往裏擠:“快進去,快進去……”

    有些護衛努力維持秩序:“讓老人婦孺先進……”

    “家主快進去”王淩推著自家叔父,這個五十歲的老人搖搖頭,給婦孺讓出門口。

    又正了正衣冠,在階上掃一眼眾人。

    不言不語,就有一種剛毅的正氣,結合多年治家的權威,宗姓薰陶深入骨髓,頓時就使得秩序井然。

    葉青立在王允身邊,看著這幽魂如潮湧來,恍惚又回到了前世,洶湧的怪物潮水……真是到哪里都躲不了被圍攻的命啊……

    “顛倒陰陽生死,化人為鬼,化鬼為實,是為陰域……玄德你不怕死?”王允淡淡問著,掃了眼他身側俏臉焦急的婢女,此女也是個有情有義。

    “誰不怕死?”葉青把周鈴推進了祠堂,將劍交在這老人手裏:“拿著,寶劍天然護主辟邪……”

    王允怔一下,又笑起來。

    “……好。”

    瑩紅燈籠在屋簷下飄搖,最後幾個女人自階旁過去,看著這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又望望下面排隊的男人。

    其中有個頭戴帷紗的少女望望葉青,又望望王允,百感交集,沉默下來,抱著懷中的小女孩進了宗祠。

    這是大漢的脊樑?

    她這樣想著,心中莫名一酸,幾墜下淚來,“噗”地一下跪在一排排的靈牌神位前:“王家列祖列宗在上,今有女……”

    燭火明明,燃香隱隱,五牌,十列,靈牌的陣列氣運連綿如潮,當首的神位上,幾個字泛起了金色:秦大將軍,先公王翦……

    門口護衛的隊伍只進入一半,階上凝結起了寒霜,有人在外面奮力合上大門,最後門隙中,只見一道道漆黑背影淹沒在幽魂的潮水中,慘叫聲接連響起,又隨著大門被合上而消失不聞,祠堂裏人人沉默下來。
jazzsax 發表於 2013-12-21 08:01
第六卷 第二百七十章 舊人

  「轟——」
  
  雷音滾滾,集中一線,幽魂沸水一樣汽化,在祠堂前顯出一人高漏洞,一道劍光在護衛中突出來,震滅幽魂,隔著百米,直襲馬義元!
  
  「哈,困獸猶鬥?」馬義元輕笑,不必多說,就有軍官喝令,一波箭雨精準封冇鎖著這一片。
  
  符光一閃,瞬間劍光電射一丈,將箭雨甩落身後。
  
  又是這招……身劍合一?」
  
  馬義元皺起眉,此子劍術不可思議,卻不是劍修:「是武學的劍道,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以氣馭劍,貫串成了這種劍光。」
  
  「道術無法抵禦箭雨,這種另闢蹊徑的使用,卻可以抵抗,難為此子能有這種手段……不過也到此為止了!」馬義元掃一眼祠堂前面,大半護衛都在幽魂侵襲中氣絕身亡,就連王允在自身官氣和寶劍護持下白護。
  
  「殺了王允!」馬義元很清楚自己主要目標,道術對這種高官很難起效,只有物理攻擊,大黃弩復裝很慢,宿衛當即拔刀湧上:「殺!」
  
  葉青無視這些,目光盯著馬義元,又沖近到十米,只待一個機會。
  
  「哼,小卒就是會蹦跳啊!」馬義元將手中七節杖一指,無數幽魂「嗖」折返,團團將葉青包圍,頓時周圍瀰漫出一團濃霧,看不見人,這就是形成了陰域。
  
  下一刻,裡面連連傳出幾道悶雷,卻只讓整個濃霧漲縮一下。
  
  「陰域一成,處處分 bó攻擊,還會讓你破出來?」馬義元吁了口氣,手中七節杖上閃著靈光:「除非你能化掉整個陰域,否則就在裡面等死吧!」
  
  陰域一旦形成,本身就產生質變,在此力量差距面前,以質勝都是夢囈,雖是這樣想,但總有種顫慄的感覺,浮在心中揮之不去。
  
  馬義元一皺眉,想起剛才此子生生白絕地中逃脫,還是不要大意的好,當下就眯起眼,再不猶豫,將杖一頓:「萬靈陰火!」
  
  異變陡生,陰氣匯聚到空中,形成了一雙雙血目,並且由陰化陽,「轟」燃起一團團赤火……
  
  有些火團過於爆裂逃逸出來,赤紅流星一樣在半空飛舞,院中幾棵樹木都瞬間乾枯,外表沒有損傷,裡面就有焦臭冒出來……這是陰火。
  
  在眾宿衛的狂熱呼喊中,漫天陰火,直向域中敵人塌縮,裡面的劍光只是一亮,就被陰火淹沒。
  
  「縱你是金脈,照樣被火克制,以杖碾壓,這就是我聖教之威……」馬義元讚嘆凝視著這赤色火團,神往道杖誕生時,屍山血海的一夜。
  
  「七節杖生成不易,每一根都要粹煉萬魂,凝聚陰氣,轉陰為陽而成。」還記得師父的原話:「為達成轉陰為陽效果,用老弱婦孺之魂就落入下流,絕撐不過由陰化火的瞬間陽氣——而連這都撐不過,放在氣血陽剛的戰場上有什麼用,談何爭霸天下,建立不朽的太平聖朝?」
  
  必須有陽剛軍冇士之魂練成,這就需要大戰場,太平之際煉一根都不易,誰別想集齊九九八十一根來復甦黃天。
  
  「就趁這天下大亂處處屠冇殺時,集出三十六根,每次用,都是用主杖在大戰場中分化出來,聽說自己這根,就是在幽州大戰場上祭煉,某個土豪以三百破三萬,場面jī烈的很……可惜這在中原卻是無緣見得。」馬義元有些神往想著,繞著大團陰火,炎炎如日,溫度烘烤得他頭髮都捲曲焦枯起來……
  
  七節杖在陰火域上點了點,域膜鼓動不休,裡面還有掙扎,見此大笑。
  
  「再是高明的金德修士也抗不過火克金壓制,別說有界域……就看此子在裡面能撐多少時間了。」
  
  這陰域不是沒有弱點,警告過外物不可太依靠,自身修為不足,就有突出擊殺的可能,而且這靈域時間太短……由陰化陽後界域時間縮短到百分之一,只有一盞茶的時間。
  
  只有眼下這樣的關鍵時才用得上。
  
  「陰火絕域其實不為鬥法設計,是為了沙場征戰,想想看……一場戰鬥逆轉又需要多久?這才是我太平教的手段,將來在爭霸天下時必會大放異彩。」馬義元暗暗想著,不過這時主要注意力,已集中到了王允處。
  
  在馬義元心目裡,這劉備只是小蝦米,主要目標還是王允,只見著祠堂前,屍體縱橫,兩方jī戰,但王府的人已節節失敗。
  
  要不是祠堂前一股黃氣瀰漫,幽魂不能進入,連廝殺都不必。
  
  月光照在院中,落在馬義元的眼中,一切混亂就此淡去,世界總能在混亂後恢復著太平……
  
  「任務結束了。」他這樣想著,攤開自己的手看了看,皎皎月光下千乾淨淨。
  
  擁有力量就是這樣簡單。
  
  自己以前農民時忍氣吞聲,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就這樣一言而決,手都不會染上一絲血。
  
  「至於裡面婦孺老幼……無關緊要,我太平聖朝也需要子民奉從,一切都會好起來,屬於我們貧苦農民的黃天必會降臨……咦?」
  
  「轟!」祠堂被jī怒,一道帶著殺伐之氣的金光,在視野裡升了起來,瞬間就將靠近的一批幽魂化成了烏冇有。
  
  話說陰域一罩下來,隱隱聽到萬軍喊殺,葉青心知不妙,果集束攻向幽魂靈體的衝擊,都被一層陽剛殺氣抵抗,血染沙場的幻境,有了一絲真冇實支撐,就連雷法都破不開!
  
  「或真雷連能以力破之,但這是真人手段……這妖道都說我是一個小角色,用得著這樣火力全開?」葉青連著幾次,雷法施展不出,心中冰涼,只把一股劍氣護住自身。
  
  唯一值得慶賀的是,自己這來自大易武經的劍氣,幾是萬法辟易,還可抵抗一些時問。
  
  「多支撐片刻,城衛軍就要趕來了,王家我已管不了,鈴鈴該能趁機走脫,就別犯傻了……不,還有她在,丫頭多半犯不了傻……」
  
  這只一瞬間的事,空中雙目紅光大盛,燒成一團團陰火,瞬間聚攏,方圓數丈內的空間熾熱如日!
  
  劍氣扭曲起來:「這是……針對我的白帝之氣二層!」
  
  葉青瞬問撤了白帝之氣,恢復黑德四層,盤膝坐下,周身頓時生出一層水膜,防護住這高溫,甚至結起了霜,黑帝嫡傳的天一經四層質量上更優,但數不清的陰魂化火撲擊下來,也在飛速消耗。
  
  為了多撐久些,只能減少了黑膜的hòu度。
  
  灼熱空氣哪怕經過黑膜,還讓肺部滾燙,呼吸似不是空氣,而是岩漿。
  
  「這種明顯是大招,殺手鐧,就算真人親至,能持續施放一分鐘?」懷著這樣一絲生機信念,葉青調動黑帝天一經,咬牙死撐。
  
  一秒又一秒,卻和一年一樣,就在這時,突聽到一個微弱呼聲:「將軍?」
  
  葉青木然不動,又聽聲音更明晰些:「劉將軍……」
  
  「是將軍,是劉將軍……」更多呼聲傳來,絕不是幻聽,而身側的溫度似是變低了一些。
  
  直到最新一聲音陡響起:「家主救我!」
  
  葉青一驚,轉頭看去,只見幾個衣衫殘破士官跪在火中,渾身傷口,淌溢著不是血,而是灼熱岩漿。
  
  「你是……」
  
  為首這人抬起頭來,雖雙眸陰火,面貌熟悉無比,兩世印象重疊著泛上來,葉青頓時一驚:「老韓!」
  
  這分明就是老部下冇韓當忠,前世今生參加過兩次葬禮……如果算上裡世界,可說是三次了。
  
  這說起來荒謬,但葉青已顧不得這麼多,再看韓當忠身後,都是此世四年前犧牲的士官,都在這裡!
  
  「家主救救我!」
  
  「劉將軍救救我!」
  
  更多陰火幽魂叩拜而下,韓當忠望了一眼葉青:「我們被太平賊道所拘,每日處於火中,到夜又處於冰中,日夜祭煉,這是要我等永世不得超生……」
  
  一指身後,近百名之多:「這都是那夜喪生的官軍,都入此煉獄。」
  
  葉青不管真假,趁這火中斷的機會,暗自轉運,恢復靈力調和身體,感覺又能撐得更久些。
  
  這看著一眼周圍界域裡僵持下來的陰火幽魂,重重疊疊有六七千:「這些都是死的賊軍……不少讓我一把火燒死,又反過來燒我,難怪剛才前仆後繼拚命,冤有頭,債有主,都不惜同歸於盡?」
  
  有些陰火幽魂雙眸燃起,又復蠢動,更多還是沉默不動
  
  葉青心中瞭然,剛才最仇恨拚命的都已經自殺衝鋒,這些幽魂看樣是軍魂轉化,就和軍氣一樣原理,折了三成以上沒有崩潰,完全是界域之力縛束著逃無可逃。
  
  「大家都不想死,只要家主發誓,出去毀了這七節杖,我可以說服他們……」韓當忠低下首不看葉青,說著。
  
  葉青怔一下,有些古怪看著:「老韓你真是變了……」
  
  「人死過一次,總會變著!」韓忠沉聲說著,他經此煉獄萬苦,還會跟原來一樣?絕望無路下,人心惡面都難免,才有惡鬼這說法。
  
  都是軍魂所煉,身處這七節杖中,更清楚知道這在戰場上是什麼寶貝,哪家豪傑會不動心?
  
  放在眼下戰場就是絕大的優勢,生生可逆轉戰局!
  
  它們這些已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哪還會相信一個活人的德操?
  
  氣氛陡凝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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