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1126、寧肯得罪閻王，也別得罪方圓


送走了黃嘉偉，方圓又打電話叫楊英賢來。當楊英賢推開門，方圓聽到的是楊英賢氣喘如牛的呼吸，很顯然他是一路狂奔趕到的。縱然是有演戲的成分，但表現出來的忠誠也是可以想像的。方圓說：「楊主任，請坐吧。」楊英賢坐下後，恭敬地問：「方校長，您找我有什麼事？我立刻去辦。」方圓說：「楊主任啊，從我來5中開始到現在，你是最支持我工作的人。這一點，我是看得很清楚的。」楊英賢說：「那是方校長領導有方。我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完全應該，完全應該。」方圓說：「現在有這麼一個副校長空缺，上面的領導讓我推薦一個人選，我首先就想到了你楊主任。」楊英賢一陣狂喜，難道天上真地要掉餡餅了嗎？楊英賢說：「謝謝方校長。」

方圓說：「能不能充分把握這一次機會，一要看你過去和現在的表現，二要看今後的表現。」楊英賢站了起來：「方校長，我楊英賢就是您的人，您讓我東，我決不往西；您讓我往南，我決不往北。從您來5中分管高中到現在，我一直都是這樣嚴格要求自己的；以後就是當了副校長，在我的心裡，方校長還是我的領導，指東我向東；指西我向西，絕不含糊。」方圓說：「我不是需要你表忠心。能不能幹好工作，能不能勝任工作，是最重要的。」楊英賢說：「是，只要是方校長佈置的工作，我一定盡百分之二百的力量，完成好。」方圓說：「楊主任啊，這一次軍訓，你帶的三個班可沒有一個進入前6名啊！」

楊英賢的臉一紅，但隨機應變：「方校長，正是因為我工作能力還有很大欠缺，所以今後我會更加努力，也更需要全方位接受方校長您的指導和領導。」方圓說：「好。這件事你心裡有數就可以，在正式結果下達前，一切按部就班，像往常一樣好好做好本職工作，不要告訴別人有這件事。同時，要做好上級對你進行考察的準備。」楊英賢說：「方校長，太感謝您了，您就是我的大恩人。跟著您幹，永遠都不會錯。」方圓說：「知道了。我們去聽報告吧。」

楊英賢歡天喜地，看到方圓站起來，立刻像一個門童一樣跑過去給方圓開門。方圓微微一筆，走了過去。方圓剛剛拿出鑰匙，楊英賢說：「方校長，我來給您鎖門。」說著，按過鑰匙，幫方圓把辦公室的門鎖上，然後雙手無比虔誠地把鑰匙交還方圓的手中。兩天后，市教育局政工科長張元慶來到5中，宣佈了局黨委的決定：

「經局黨委研究決定：

曹冠廷同志任東州市第十一中學副校長，免去其東州市第五中學副校長職務；

楊英賢同志任東州市第五中學副校長。

東州市教育局委員會

2007年8月24日」

一個看似平常的人事調整，在東州5中卻引起了很大的轟動。許多人都在體會這件事背後的資訊：是誰，是什麼原因讓曹冠廷被迫離開了5中？楊英賢為什麼會悄無聲息地就被提拔為副校長？這是誰在其中發揮了關鍵的作用？

楊芳率領著學校領導班子，在大門口送走政工科長張元慶後，還沒有返回校園，就對辦公室主任阮少修說：「阮主任，中午學校為曹校長送行，同時對楊主任升任為楊校長表示祝賀，你聯繫一家酒店。」阮少修答應一聲：「好的，楊校長。」內心卻並不開心。如果提拔的是黃嘉偉，或許心裡還能平衡一些，但卻提拔了楊英賢，憑什麼？難道就是憑他像一條狗一樣圍著方圓轉嗎？這楊芳怎麼也不開會研究，就暗箱操作把楊英賢給提上去了？要是搞全體教師投票，八輩子也輪不到楊英賢啊！

偷偷地看了看方圓，心裡縱然是有幾分不滿，卻也不得不形勢面前低下頭。看來，這個方圓的後臺實在太硬啊！岳父來站臺，教育局所有的局長、副局長都來站臺，這曹冠廷只不過是頂撞了方圓幾次，卻得到了如此的下場——到東州最差的初中去當副校長。這誰跟方圓過不去，這不就等於拿自己的命運前途開玩笑？

而這楊英賢不過是腦筋轉得快了一點，從方圓第一天到學校，在大家對方圓各方面的能力還有疑問的時候，就像狗一樣為方圓呐喊，為方圓做事，才二十天的功夫，轉眼成副校長了。這真是天大的笑話！這充分說明了中國社會的一個真理：領導說你行，你不行也行；領導說你不行，你行也不行。橫批是不服不行。想到自己已經四十多了，幹辦公室主任也七、八年了，到現在還是一個中層，阮少修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楊芳說：「走吧，回小會議室，我們開會，研究一下學校中層的人員調整和配備。」楊芳走在最前面，那紅跟在一邊。方圓不緊不慢，而楊英賢已經像蒼蠅一樣，貼在了方圓的後面，亦步亦趨，緊跟不離。阮少修厭惡地看了楊英賢一眼，心裡暗暗罵了一句：馬屁精！

回到小會議室，曹冠廷說：「各位同事，楊校長，方校長，我從現在開始，不再是5中的人了。不過，我對5中是懷著深深的感情的。我從工作的第一年，就在5中，轉眼之間快20年了。現在我要離開5中了，心裡還真捨不得。不過，作為一名黨員幹部，什麼時候都要服從組織分配，我非常樂意去11中，和趙梓棟校長共同努力，改造這所學校的薄弱局面。其人將走，其言也善，我真心地謝謝楊校長、方校長和其他各位同事對我的關心和幫助。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大家多多原諒！」曹冠廷的話說得很誠懇，眼圈也紅了。有幾個人心裡唏噓不已，不知道是為曹冠廷感慨，還是在為自己傷感。

曹冠廷想起自己在翠微公園和賓館的事情被翟新文局長提及，翟局長知道，難道方圓能不知道嗎？這簡直就是一條小命被捏在別人的手裡一樣。翟新文局長說得很明確，兩條路，是開除公職還是離開5中繼續擔任副校長？這方圓真夠心狠手辣的啊！根本沒有自己動手，還裝個大好人，卻讓岳父出面來站臺，讓翟新文局長來收拾我？

真是寧肯得罪閻王，也別得罪方圓。為了今後的平平安安，這個時候不道歉，還等什麼時候？都是中層或校級幹部，也沒有全體老師，丟的臉還會輕一些。曹冠廷說：「我還要特別向方校長道歉。在過去的這些日子裡，我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做了一些對不起方校長的事，還請方校長多原諒。」說著，朝方圓深深鞠了一躬。

方圓連忙站起來，扶曹冠廷起身：「曹校長，你也是幹什麼？你說的那些話，不也是為了學校的工作？更何況，我都不記得你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許多人的心裡都蹦出了一個字眼：虛偽。曹冠廷說：「請方校長一定要原諒我，這樣我才會走得安心。」方圓說：「我不曉得你做錯了什麼，我又原諒你什麼？」曹冠廷心裡真是堵得慌，這分明是不想原諒我啊！可是如果方圓不原諒，看方圓的實力，就是自己到了11中，方圓要是哪一天想動手，也一樣可以很輕鬆地收拾自己啊！曹冠廷說：「方校長，我當面貶低過你，背後也罵過你，甚至還中傷造謠過。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對，以後我會牢牢記住這個教訓。方校長，請你一定原諒我，請你一定相信我。」

方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今天這曹冠廷是怎麼了？難道他的調離跟我方圓還有關係？又不是我方圓讓他走，這是翟局長的意思，恐怕他還有別的事吧。看著眼前騎虎難下的局面，聽到曹冠廷說他還中傷造謠過，方圓的心裡真是有氣。我招誰惹誰了？我沒有說你曹冠廷半句壞話，你不但在當面貶低我，攻擊我，現在又承認在背後造謠中傷我，說我的壞話，你是個什麼東西呢？整個一個小人啊！

看來，翟局長確實非常英明，把這個害人精調離5中，對5中的發展也好啊！既然認為是我讓你走的，那麼我就裝一裝，讓你以後不敢再輕易地說我壞話。方圓說：「曹校長，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來5中快一個月了，我可以負責任地說，我沒有說過你曹校長一句重話、壞話，更沒有造謠中傷過任何人，當然也包括你在內。我與同事相處的原則一貫都是坦誠相待，只要能幹好工作，其他的什麼都好說。我想，今天在座的各位領導、各位同事，都沒有聽過我說曹校長的什麼壞話吧。」楊英賢說：「我從來沒有聽方校長說過曹校長的什麼不是。」這句話點醒了其他人：是啊，方圓還真沒有說過曹冠廷什麼壞話。

方圓說：「我來學校時間不長，期望與每一個同事友好相處，共同把自己承擔的工作做好。曹校長你當面貶低我也就罷了，今天聽你說你在背後說我壞話，還造謠中傷我，我感到非常震驚！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你就是要通過這樣做，來證明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詩句所包含的哲理嗎？」曹冠廷臉上開始流汗：「對不起，方校長，確實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請你原諒。」方圓說：「謠言就是無中生有，我想知道，你都造了我哪些謠言？」曹冠廷這個時候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楊英賢說：「我聽別的同事說，曹校長說，方校長之所以能領導高中的幾位主任，主要是跟兩位男主任喝酒搏感情，同時跟曾主任那個了，所以幾位主任都聽方校長的話。這純粹是放屁！本來我準備給曹校長留個面子，但今天我實在壓不住火氣。曹校長，這是你造的謠吧？」

曹冠廷咬著牙，點了一下頭。方圓也覺得怒火上升，鼻子哼了一聲，坐了下來。楊芳說：「曹校長啊，你怎麼連這樣的事情都能編出來啊！你呀你！」

坐在邊上的楊合慧說：「楊校長，還有比這更難聽的呢！我的肺早就被曹冠廷給氣炸了，上一次校務會，我提出請方校長分管初中部，那是因為我們初中部的三個主任交流後認為方校長抓初中很有經驗，而且領導高中部的時候很有領導藝術，大家都很有幹勁。楊校長，你猜猜，這曹冠廷在背後造了什麼謠？」楊芳搖了搖頭：「不知道。」楊合慧兩眼含淚：「這曹冠廷說我和方校長之間，也那個什麼了，所以我才會在校務會上要求方校長來分管。」

方圓拍案而起：「曹冠廷，這樣的謊話你也能編出來？我沒說你一句壞話，你不但說我壞話，還造謠來污蔑我的人格！你還想讓我原諒你？你……你實在太不是個東西了。」

方圓想起了耿志敏，想起了周素素，心中充滿了悲憤，眼淚也含在眼眶打轉。楊英賢指著曹冠廷的鼻子，訓斥道：「曹冠廷，你是個什麼東西？你看看你把方校長給氣的？你還留在這裡繼續丟人現眼嗎？趕緊滾吧！」曹冠廷怨毒地看著楊英賢，把楊英賢嚇了一跳，曹冠廷說：「方校長，之前確實都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你要是不原諒我，我今天還真不敢走出小會議室。方校長，你要打我罵我，我都認，我乞求你原諒我。我保證，以後我要是再說你的壞話，或者造你的謠，你用什麼樣的方法對待我，我都自作自受。」

方圓的淚水淌了下來。自己來5中，一直堅持以和為貴，沒有想到，還有遇到了和68中一樣的造謠中傷。原諒他，這怎麼能讓我原諒他？方圓扭過頭，阮少修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方圓的身邊，給他遞過來一張面巾紙。方圓接過來，擦拭眼淚，又一張面巾紙遞了過來。

楊芳說：「曹校長，你走吧。中午我們也不能歡送你了。希望你今後走好你的路。我真是老眼昏花，當初為什麼會選擇了你？」曹冠廷很倔強：「方校長，請你一定原諒我。我保證今後絕不說你半句壞話，否則我不得好死。」

楊英賢說：「你憑什麼能讓方校長原諒你？難道你還有能讓方校長原諒你的誠意嗎？」曹冠廷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我自己找的。方校長，請你原諒我。」

「撲通。」在眾目睽睽之下，曹冠廷竟然面向方圓，跪了下來：「方校長，我錯了。難道你真地不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嗎？」

楊芳愣了，方圓愣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

1127、難道你想當第二個曹冠廷？


對於曹冠廷的下跪，方圓是第一個醒悟過來的，其實曹冠廷他肯定是早就想走了，但之所以沒走，說明他心裡沒得到自己原諒他的承諾，他不敢走啊！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呢？方圓想不明白。但這個時候，哪裡還能給方圓長時間的思考和應對？今天，曹冠廷在這裡下跪了，臉算是丟盡了，不知道他的心裡有多麼恨自己啊！唉，都怪自己年輕，壓不住火。早一點原諒他，以後恐怕還真不會成為敵人；現在，他臉面丟盡了，誰敢保證他以後不會走向對立的那一面？

方圓連忙站了起來，一把把曹冠廷拉了起來：「曹校長，你這是做什麼？縱然是你做了一些不該做的錯事，說了一些不該說的錯話，但也沒有必要下跪啊！」曹冠廷低著腦袋，不敢看方圓：「方校長，請原諒。」方圓說：「好，如果曹校長以後真能好好做人，以誠待人，不說別人的壞話，不造謠中傷我，你過去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原諒你。」曹冠廷說：「謝謝。我可以保證，只要方校長不再追究過去，我絕對不會再造方校長半句謠言。」方圓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的。」曹冠廷說：「方校長，那我走了。」

掙脫開方圓的手，曹冠廷也不跟其他人打招呼，匆匆離去，頭也不回。這落寞的身影讓方圓也有些傷感。但方圓不知道曹冠廷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只有曹冠廷自己的心裡最清楚。他是帶著無限的傷感，離開了工作將近20年的5中，他對自己的未來產生了茫然。對於方圓，他充滿了無比的仇恨，如果沒有方圓，他現在還會在5中擔任副校長，未來的一天還有可能當上校長；現在呢，只是一個副校長，而且是全市最差學校的副校長。

他也充滿了恐懼，想了好幾天，也沒有想明白，一個年紀才27歲的小青年，怎麼會這麼有手腕，這麼有能力，一點也不像是二十多歲的人。心狠手辣啊！殺人不出血啊！不過，也好，惹不起咱還能躲得起，如果就讓我安安穩穩地在別的中學做我的副校長，也就只能這樣了；如果連副校長也不讓我做，甚至還要像劉明那樣開除公職，那麼我就魚死網破！

東州5中的小會議室裡，楊芳率先安慰方圓：「方校長，你也不要難過了。你剛才說得很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誰的人品怎麼樣，大家的心裡都有數。」楊英賢說：「是啊！為曹冠廷那樣的小人而生氣，實在不值得。」阮少修說：「他已經不是5中的人了，我相信，隨著大家都知道他的人品，他對5中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力了。」方圓說：「謝謝大家。其實楊校長最理解我的心，楊校長最知道，我最最恨的就是在背後造謠中傷別人的人。

明明沒有什麼，卻被人生編硬造扯出事來，為什麼哪裡都會有這樣的人？」楊芳歎了一口氣：「是啊！但我相信，經歷過這些事後，學校裡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少，越來越沒有市場。同時，我也知道，小方你在68中、在5中都有類似的經歷，也會讓你更加成熟起來，畢竟，事情都是要正反兩個方面來看問題的。」方圓點頭：「是啊，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我以後會更加嚴格要求自己，坦誠真誠與各位同事相處，請楊校長監督我，也請各位同事監督我。」

方圓義正辭嚴的表態，讓楊芳很讚賞。女性對於男人亂搞男女關係，都是十分厭煩的。同時，方圓也贏得了黃嘉偉等人的尊重。黃嘉偉說：「方校長來5中的這段時間裡，我感到方校長雖然年輕，但確實是一位很正派、很有能力、也很有思路的領導。我也聽到有人在我這裡說方校長與楊主任如何如何，但我知道，方校長大概與楊主任之間根本沒有什麼正面接觸，最多也就打打招呼而已。如果我估計得沒錯的話，方校長與楊主任之間除了打招呼的見面語之外，總共說的話還不到10句。所以，別人說的，我根本不信。雖然我不知道謠言是怎麼傳出來的，但是我知道，我應該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阻止這種謠言的傳播。我也相信，5中絕大多數老師都是有覺悟的，也是會用腦子想問題的，絕大多數老師都不會相信這些謠言。」

楊合慧說：「就是嘛！不過，這樣的謠言實在是太可惡了，都影響到我的家庭了。連我愛人也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一些謠言，還特意問我，我說你也不想一想，我比方圓大多少？人家是小青年，我是豆腐渣，人家又怎麼會看上我這個老太婆？楊校長，說一句我不當說的，我覺得您太仁慈了。以前劉校長在的時候，哪有老師敢亂嚼舌頭根子？楊校長您是一個好人，像媽媽一樣慈愛善良，全校老師都很敬重您，但您太仁慈了，一些有嚼舌頭毛病的人因為您的包容也放肆起來。我覺得，您應該管一管，讓學校的風氣正起來，大家比工作，比成績，比奉獻，而不是比嚼舌頭根子。」

楊合慧說的，也正是方圓心裡想的。楊芳確實太仁慈了，在68中有這樣的事情，到了5中還有這樣的事情。那個耿志敏，也是在姚長青擔任校長之後才處理的。管理太松，在一定程度上就會縱容某些錯誤產生，就會讓某些習慣不太好的人習慣更不好。方圓甚至還想起了學校的計畫，有幾個人是按時交的？作為學校的計畫，首先應該是校長的施政思路和辦校構想，怎麼能是大雜燴？怎麼能把幾個分管副校長的思路合起來，就是學校的思路？如果是這樣，要校長統領全域做什麼？

楊芳也有些不舒服。這個楊合慧，真是沒大沒小，說話越來越不注重場合了。但楊芳不願意發生正面衝突，淡淡地說：「下一次校務會，我會強調這亂嚼舌頭根子的問題的。曹冠廷已經離開學校了，楊校長，你來分管初中教學，好不好？」楊英賢說：「感謝楊校長信任。我剛剛被安排副校長的崗位，我是很有要幹好工作的決心。但我知道，我是一點經驗也沒有，我希望方校長能夠多指導、多幫助。」那紅說：「呀，我忽然發現學校裡有兩個楊校長，這以後還很難區分的。」其他人也感覺到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那紅說：「為了區分，我建議，以後稱呼大校長為楊校長，稱呼英賢為楊副校長，好不好？」

雖然是個副的，但楊英賢也不喜歡別人將「副」字天天掛在嘴邊。他看了看那紅，很奇怪這個女人為什麼要多事。以前看那紅，不是這個樣子的。方圓說：「我有一個提議，大家看好不好？在政府裡，稱呼一把手，一般都直接稱呼市長或局長；稱呼副市長或副局長，一般前面加上姓或加上名字。以後我們稱呼咱一把手，就稱呼校長；稱呼英賢校長就稱呼楊校長或者英賢校長，好不好？」楊芳說：「好呢。這樣其實就分得清了。」楊英賢說：「謝謝方校長。」說著，白了那紅一眼，心裡罵了那紅八輩祖宗。

楊芳說：「英賢校長，學校把你提拔到副校長的崗位，就是充分相信你的能力。你當教導主任這七、八年來，工作成績擺在那裡的，大家都看得到。方校長分管高中工作，任務也很重。」楊英賢說：「校長，我知道方校長很忙很辛苦，可我畢竟是一個新人。而方校長帶的兩屆中考，成績都非常好，這經驗我也沒有。如果方校長指導我開展工作，我對分管好初中工作充滿信心；如果不指導我，我心裡沒有底。」

方圓聽出來了，這是主動向自己示好，把他楊英賢擺在一個更低的位置上，雖然兩個人是平級的副校長。楊合慧突然開口說：「我覺得英賢校長的建議挺好的。校長，我也同意英賢校長的意見。」楊芳有些為難，看了看方圓：「方校長，你的意思呢？」方圓說：「既然英賢校長和楊主任都這麼看得起我，我也願意把我初中教學的一些心得體會，與初中部的各位同事交流切磋。」楊英賢率先鼓掌：「有方校長坐陣指導，我就放心了。」楊芳說：「那麼方校長你就要多辛苦辛苦了。」方圓說：「有校長的信任，有各位同事的期待，多做一點也心甘情願。」楊芳說：「好啊！如果每一個人都能這樣想，那學校的工作就更好開展了。」

那紅不易覺察地撇撇嘴，心裡並不以為然。

楊芳說：「英賢校長獲提拔後，還空出一個高中部教導主任的崗位，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沒有人打招呼，幾個人把目光都投向了方圓，儼然是大家的主心骨一樣。方圓真有些尷尬：自己不是校長，決定不了那麼事。楊芳也注意到了大家的目光，心裡也微微有些不爽，但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楊芳決定順勢而為：「方校長，你分管高中工作，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方圓說：「我有個人的意見，但不是人選。英賢校長分管高三工作，新提拔的主任肯定沒有帶高三的經驗。高考工作如此重要，一定要請有經驗的主任來分管。所以，我提議，請黃主任分管高三工作，好不好？」楊英賢說：「方校長說得很對。曾主任是今年剛剛提拔的新主任，目前情況下，也只有黃主任有帶過高三的經驗。我支持方校長。」邱正軒說：「方校長考慮得很有道理，我也支持。」戴良花說：「我同意。」阮少修說：「我同意。」楊芳說：「那校長，你的意見呢？」那紅說：「大家都同意，我也同意。」楊芳說：「其他主任還有意見嗎？」

大家都搖頭。楊芳說：「好的，這樣黃主任你就分管高三吧。方校長這麼信任你，你就好好做吧。我也會成為你堅強的後盾。」黃嘉偉說：「謝謝校長，謝謝方校長。我一定竭盡全力做好本職工作，不辜負學校領導的信任和期望。」楊芳說：「那麼空下的高二副主任，有誰來擔任比較合適呢？」方圓說：「黃主任在高中也工作了快20年了，對高中的各學科老師工作能力、人品等，都非常熟悉。作為分管副校長，我期望能有一個德才兼備的同志擔任主任。」楊芳說：「是啊，方校長說得對。黃主任，那麼你就推薦一個吧。」黃嘉偉說：「那我就推薦一個，請各位領導議一議，看合適不合適？」楊芳說：「好，你說。」黃嘉偉說：「我推薦於海河。」

黃嘉偉不緊不慢地說出了推薦於海河的理由。對於於海河，大家都很熟悉，工作10年以上，一直擔任語文教學和班主任工作，工作經驗沒問題，帶過兩個高三畢業班，現在正在教高二。文章寫得不錯，科研能力也挺強，在《北京教育》《清江教育》《江蘇教育》《上海教育》等雜誌發表論文或文章十餘篇。如果說有什麼欠缺的話，就是缺公開課。

對於于海河這個人選，楊芳也印象不錯。其實楊芳在心裡也物色了好幾個，其中一個就是於海河。不知道是出於習慣，還是真因為尊重分管副校長的意見，楊芳說：「方校長，你的意見呢？」方圓說：「我相信黃主任的眼光。對於黃主任推薦的人選，我同意。」

方圓的表態就像是無聲的命令，幾個副校長，除了那紅有些不情不願，其他都同意。幾個中層只有發言權卻無表決權，這個於海河就這麼被決定任命為東州5中高中部教導處副主任，分管高二教學教研工作。

校務會結束了，那紅跟著楊芳進了校長室。那紅說：「校長啊，我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到底您是校長，還是方圓是校長？」楊芳立刻聽出這是在挑撥她與方圓的關係，心裡越發討厭起那紅來。對於那紅的進步，楊芳也有所耳聞，不就是靠與別人上床當了副校長嗎？一個教音樂的，有幾個能當副校長？這個時候，還來吃自己是第一副校長，但其他人不把她看作第一副校長的醋啊！想挑撥離間？真是找錯了對象，楊芳微微一笑：「那校長，你是不是也想當第二個曹冠廷啊！」

那紅神色大變，連忙說：「校長，我可是什麼都沒說啊！」楊芳說：「我也什麼都沒說啊！」那紅說：「校長，你還有別的事嗎？要是沒事，我就先回辦公室了。」

看到那紅灰溜溜地離開後，楊芳自言自語：「看來楊合慧說的話雖然難聽，但我確實有必要整頓整頓學校的風氣了。這個亂嚼舌頭根子的問題，看起來很嚴重啊！」

1128、方圓擺正自己的位置


楊芳送走了那紅，就給方圓打電話：「小方，你和我一起見一見於海河吧。新同志走馬上任，怎麼也需要談談話不是？」方圓說：「校長，您是一把手，您與他談話就可以的。」楊芳說：「你參加也沒有錯，以後於海河歸你分管，你對他有什麼要求，也可以在談話時指出來。」方圓說：「既然校長這麼信任我，那麼我就不推辭了。」

方圓的辦公室與楊芳的辦公室只隔著兩道門。方圓拿著本子和筆，就要出門，正巧碰上那紅。方圓說：「那校長，您回來了。」那紅臉一紅，有些尷尬：「啊，是，啊，方圓，你這是去哪裡啊？」方圓說：「楊校長叫我過去呢。」那紅心裡有些緊張：「啊，是楊校長叫你啊！她沒說什麼事嗎？」方圓說：「談話。」那紅大吃一驚：「什麼，找你談話？談什麼？」

方圓有些奇怪，去見見校長，有這麼大驚小怪嗎？方圓說：「楊校長說，要與新提拔的副主任于海河見見面，談談話，打電話讓我過去。」那紅又吃醋了，心裡奇怪：我是第一副校長，為什麼不叫我去談話？想起剛才楊芳說的「難道你想做第二個曹冠廷」的話，那紅連忙收起心思，說：「小方，姐姐我是相當佩服你的，雖然年輕，但確實能力很強，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方圓連忙謙虛：「那校長，其實我的經驗很有限，還請那校長以後多指導、多幫助。」那紅說：「我也要向你學習啊！」

方圓來到楊芳的辦公室，坐在沙發上的楊芳招手：「來，快過來坐。」方圓說：「校長，其實您跟于主任談話就可以了。」楊芳說：「一起談談吧。將來你要分管于海河，正好借這個機會交流交流，也能加深瞭解不是？」方圓說：「謝謝了。」

門外有人敲門，楊芳說：「請進。」進來的果然是於海河。于海河看到楊芳與方圓同在，恭敬地說：「校長好，方校長好。」方圓站了起來，伸出手：「于主任，祝賀你。」於海河雙手回握：「方校長，謝謝。」楊芳指了指對面的多人沙發，說：「坐吧。」

方圓打量了打量於海河，30出頭的年齡，比自己也就是大個四、五歲的模樣。這一次被提拔為教導處副主任，在東州5中也算是除自己之外最年輕的幹部了。這教育上的幹部，因為人多人才濟濟，所以教育幹部提拔起來總是比較慢。在小學裡，一些學歷高、水準高的老師還有機會在30歲左右提拔為校長；但在中學，30歲左右能做主任就算是年輕的，更別說做副校長和校長了。

方圓的脫穎而出，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成績太突出了，雖然也不排除孔子田的因素，但沒有成績肯定是不會提拔的，畢竟在學校裡當老師的，也有不少的家長或親戚是東州市副市級以上的幹部。另外一點，也是趕上了東州教育局選拔10名校長助理這個機會。總而言之，像方圓這樣脫穎而出的，是多方面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所以，像於海河30歲出頭就當上了教導處副主任，這在東州5中的歷史上，除了團委書記外，也算是相當年輕的幹部了。

黃嘉偉已經告之了於海河今天校務會的研究結果，當然之前與告訴了於海河，是方校長讓他推薦一個教導處副主任人選。于海河自然知道，自己能夠被提拔為副教導主任，誰在其中發揮了最重要的作用。今天的校務會上，雖然方圓沒有直接點名於海河，但讓黃嘉偉來推薦，形同直接點於海河的卯。對於自己工作上的突然進步，於海河沒有想到，也格外驚喜。在5中當教導主任的人，將來至少也是副校長，這是鐵律，因為5中是東州第一流的中學，越是第一流的中學，越容易出幹部。本來，他對自己未來什麼時候能夠當上主任，根本沒有信心，因為過去的11年裡，他看不慣劉明的飛揚跋扈，也從來沒有給劉明送過一分錢的禮，雖然語文教學成績不錯，雖然語文教學和班主任方面的論文發表了好多篇，但什麼榮譽也與於海河無緣。現在，自己沒有送一分錢的禮，人家方圓副校長就要提拔他，這是一種怎樣的境界？

這是在看才能而不是看人情！雖然這一次於海河也覺得黃嘉偉被提拔為副校長更合適，雖然楊英賢也有一定的工作能力，於海河甚至還為此憤憤不平，但從另一個角度，於海河也能感受到方圓對黃主任的信任，恰恰於海河也覺得自己與黃嘉偉是一路人，都屬於兢兢業業工作而不善於溜鬚拍馬的那種真幹事、幹實事的人。方圓校長欣賞像黃主任，像他於海河這樣的人，這說明什麼？說明方圓是一個重才幹、重工作的好領導啊！於海河在沒有見方圓之前，已經有了士為知己者死的心願。

楊芳說：「海河，你是一個有才華的教師，我是非常清楚的。這幾年，學校裡屬你在教育科研方面的進步大，成績多，我看《人民教育》《清江教育》《當代教育科學》《中小學管理》這些雜誌，就像是你家開的，是不是？」於海河還有些拘謹：「校長，您過獎了。我不過平常喜歡寫點小豆腐塊而已。」楊芳說：「我呀，想寫一點小豆腐塊，還寫不出來呢！海河，你就不要謙虛了。這一次提拔你為教導處副主任，分管高中二年級的教學教研工作，接替黃主任。黃主任則要分擔更重的高三教學教研工作。我和方校長對你的工作能力呢，還是非常信任的；至於工作經驗嘛，你則要好好向黃主任多學習。當然，方校長雖然年輕，工作能力、工作經驗、工作成績，在整個東州市教育系統，也是非常拔尖的，要好好跟方校長學，這樣就能學更多的東西。」於海河說：「校長說的是，我一定好好跟方校長、黃主任學習。」楊芳說：「我也希望，你能發揮好你的文筆好、科研好的特長，把整個高中的科研工作帶起來，把新課程改革的精神很好地貫徹到5中的每一個班。」

於海河說：「我一定努力。這一次教師培訓，徐前教授講得非常好，我收穫很大，很受啟發，我想，徐教授關於新課改的解釋，讓我對新課改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我一定在楊校長和方校長的領導下，努力貫徹新課改，將素質教育理念貫徹好。這些日子，黃主任一直與我們這些高二的老師交流方校長提出的學法研究、興趣研究、志趣研究，我覺得方校長看問題看得非常准，抓住了提升教育品質的關鍵，學生愛學、會學、善學，才能有更好的成績。所以我也想在新學期，在自己教的班好好地研究研究方校長所強調的教法與學法。」

好一個有心人啊！方圓還從於海河的身上，看到了濃濃的學究氣。怪不得他過去的幾年，雖然才幹突出，但一直沒有得志，這樣的人想得志也必須遇到賞識他的領導。說實話，自己還是喜歡把楊英賢和黃嘉偉和於海河這個人的優點都結合起來的那種類型，對於於海河這樣的純粹學者型的教師，則還是有一點敬而遠之。從靈活性上講，楊英賢最靈活，黃嘉偉遜色不少，方圓有一種直覺，這於海河恐怕能更遜色一些。這樣的兵用得好，他認同你的理論，再苦再累，他樂在其中；如果他不認同你的理論或思路，恐怕也會出現頂牛或倔強認死理的情況啊！

方圓覺得，自己真應該好好地研究研究領導藝術了，對不同的中層，要有不同的領導方法，能夠調動起所有人的積極性和創造性，自己這個分管副校長也會輕鬆，而且還容易出成績。從現在的情況看，高中三個年級的教導主任還是相當不錯的，各有特點，真能用好了，明年的高考說不定會有一個大突破。從教研室謝主任那裡瞭解的情況，東州5中在2007年的高考中雖然仍然保持了全市第一的地位，但一本達線率呈下降態勢，或許是受到劉明被解職的影響，但方圓覺得，也不能排除是楊芳校長管理太和善太鬆弛的緣故。

楊芳看看方圓，說：「海河很好嘛，還沒有上任，就已經對方校長你的學法與教法新思路領會得很透徹。」方圓說：「于主任是難得的學者型教師，我要向于主任學習的地方也有很多。于主任，以後可要不吝賜教啊！」于海河哪裡還敢居大？一個曹冠廷，曾經那麼強勢的教導主任和副校長，轉眼之間跪離5中，下跪都是封建社會的事情，在當代，除了到寺廟去拜佛祖、拜菩薩時下跪，再還有什麼時候下跪？聽說這個曹校長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就給方圓跪下，方圓如果不原諒他的過錯，他竟然不起來。說起來，自己對方校長的印象是相當的兩極化，這不好的一面就是……有點太陰險太會耍政治手腕了。

於海河說：「方校長一直都是我學習的偶像。全國語文教學一等獎，這在東州教育史上是第一次。我就是工作一輩子，恐怕也達不到這樣的水準，拿不了這樣的獎。」楊芳笑了起來：「這倒是實話。我工作了一輩子，也就是在東州市拿過教學獎，連東州市的門檻都沒邁出去。」於海河說：「我也是教語文的，我有時就在想，方校長能拿全國一等獎，必有過人之處。也正準備在方校長分管高中之後，向方校長學習學習呢。」

方圓愣了一下，但聽起來還是很受用，看起來，於海河也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麼書生氣，這幾句話說得還是顯示了一定的靈活性。難道，他是真地佩服自己的成績嗎？方圓說：「既然于主任這麼謙虛，那麼今後我們就互相切磋，共同提高，好不好？」於海河當仁不讓：「好啊。」一句話又露出了原型。

楊芳說：「方校長，你是分管校長，你對海河有什麼要求，也可以說一說嘛！」方圓說：「我準備下午召集三位教導主任開個會，把新學期的工作計畫再完善完善，把思路再清晰清晰，把工作責任再明確明確。我現在沒什麼要說的，校長。」楊芳說：「好，海河，從現在起，你就是東州5中的教導副主任了，下一次的校務會，就要按時參加喲！」於海河的臉上顯出興奮的神情：「會的，校長。」

方圓仿佛看到了自己剛剛當上教導處副主任的自己。在那個時候，人的心總是很興奮的。這個時候的幹部，常常幹勁十足，但有的時候也會擺不正自己的位置。想想自己在68中當這個副校長，有的時候也是幹勁、衝勁很猛，但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讓苗群校長不高興，一些老師也有意見啊！對於於海河，方圓也隱隱有些擔心起來：這個樣子，如果猛衝猛打，能領導好高二的老師嗎？教導主任是夾在校長副校長與老師之間的夾心，如果不能妥善處理好這關係，恐怕真地會成為熱狗，夾在中間兩頭受氣。這個方面，得想個法子提醒提醒於海河啊！

1129、授權是信任也有另外的目的
　　
　　
　　中午雖然沒有為曹冠廷送行，但5中的幹部們還是在飯店吃的飯，主要是為楊英賢被提拔為副校長祝賀，當然，於海河在中午也被“友好”的同事們灌了不少酒，特別是學校的中層。雖然說進入了中層，未來可能就存在競爭的關係，但是畢竟也算是一個層次一個圈子裡的人了，大家少不得來一些客套，表面上要把真誠與友好展現出來，誰也不願意落在別人的後面。
　　
　　這一天中午，喝得最多的就是楊英賢了。且不說大家帶著不同的心思，但到了場面上還都是要把祝賀與祝福的話送過來，一人敬楊英賢一杯，楊英賢一會兒的功夫就喝了十幾杯；楊英賢也得敬楊芳吧，也得回敬幾位副校吧，還得與高中教導處的三位同事黃嘉偉、曾佩璿和於海河喝杯酒吧，還得與初中教導處的三位新分管部下喝杯酒吧。這其中，在楊英賢的心裡，最重要的當然就是方圓了，他是用三杯酒來敬方圓的一杯，就是要讓方圓感受到他的誠意，感受到他對方圓的尊敬與感激。當然，話也擺在那裡：“方校長你是槍，我就是子彈，你指那裡，我就打在哪裡。”聲音不需要大，但必須要讓方圓聽得見，所以是趴在方圓的耳邊說的。對於楊英賢這樣的表忠心，方圓還不敢完全確定，準備向岳父說一說，請岳父給分析分析。但不管怎麼說，聽起來還是很受用的。
　　
　　方圓中午喝得也不少，這倒不是要祝賀或祝福什麼，而更多的是很多人都表達了要與方圓進一步接近、進一步友好的願望。對此，方圓看得也是相當清楚。能夠友好相處，相當的好，這樣就能夠減少未來工作的阻力，使自己能夠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而不是天天為人際關係而分心。方圓對於自己能夠這麼快在5中打開工作局面，感到有些得意；在得知剛剛調入5中的時候，方圓的心裡還真是沒有底，不知道能不能在5中贏得人心，讓大家信服，讓大家能夠服從年輕的副校長管理。現在看來，這個目標完全有可能提前實現。
　　
　　楊英賢是被楊芳安排初中部教導副主任馮傑宇送回家的，喝到最後，對於楊英賢來說，酒與水沒有什麼區別，只要來敬，全是仰脖進，這樣的喝法縱然是鋼筋鐵骨，恐怕也是受不了的。楊芳看到大家都喝得不少，當場宣佈今天下午放假。
　　
　　方圓沒有回家。雖然喝了不少，但方圓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酒量在增長。因為都是啤酒，所以來得快去得也快。方圓讓黃嘉偉通知于海河、曾佩璿，一起到他的辦公室，開一次高中部的幹部會。
　　
　　在副校長室，方圓坐在單人沙發上，而另外三位主任坐在長沙發上。方圓說：“今天大家都喝得不少，我們這個會也是要儘量短，爭取十分鐘結束，大家也好早一點回家休息。”三個人都打開本子，準備記錄方圓的“指示”，讓方圓感覺到很受用。方圓說：“再過幾天就開學了，咱高中部的新班子也正式組建了。在過去的二十幾天裡，我與黃主任、曾主任，還有剛剛被提拔為副校長的楊主任，建立了友好合作的工作關係、朋友關係。我相信，于主任加入後，我們依然能夠非常團結、非常和諧、積極進取，爭創佳績。”三個人都在認真地記著方圓說的話，讓方圓談興借著酒勁被勾上來：“我做人做事，本著真誠、坦誠的原則，對每一個同事都很真誠，是你們取得的成績，是你們做的工作，不僅會表揚，更會向上面彙報，讓你們的每一點成績和進步，都不會埋沒在黑影中；我對工作的要求也相當坦誠，有一就是一，有二就是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今後在工作中出現什麼問題，我也會毫不客氣地指出來，到時候話說得重的時候，還請三位主任多包涵。
　　
　　
　　我只是想把工作做好，對大家沒有別的意思。”三個人頻頻點頭。方圓說：“所以，我對三位主任在生活中，一定要做好朋友；但在工作中，我的態度是，只要把工作做得好，別的什麼都好說。同樣，只要你把心思用到工作上，用到怎樣提高教學品質上，誰出的力都不會白出。我一直說，日久見人心，給大家時間，讓各位用工作業績證明你們的工作態度和工作能力；給我時間，只要各位認真工作，並在工作中取得很好的成績，我也會為各位的進步而竭盡全力，有多少力就出多少力。”
　　
　　黃嘉偉、于海河、曾佩璿都被方圓說得心裡熱乎乎的。都不是善於言辭之人，自然也沒有多少話語，都使勁點頭。方圓看著三個有點樸實得過了頭的手下，心裡感慨：這個時候，如果是楊英賢，肯定已經滿嘴的感謝，加上感人肺腑的忠誠決心了。不過這樣也好，這樣感動的是這幾個人的心，激發的是幾個人工作的動力。
　　
　　方圓說：“最近，我們聽了孔子田教授和徐前教授的學術報告，我相信對於年級組的管理、對於新課程改革，各位都有了新的認識。我對於高中新學期的指導思路是：用孔教授的管理藝術，提高年級組的管理實效；將徐教授講授的新課程理念和我提倡的教法、學法和興趣、志趣的研究與實踐結合起來，創出東州5中貫徹落實新課改、全面實施素質教育與提高教學品質的有特色、高水準的新路子。所以，高一、高二、高三的新學期工作思路，我看都要重新充實和完善一下，特別是高三，黃主任可以參考借鑒楊校長原來的計畫，將你的教學管理思想融進去；高二于主任，也同樣如此。高一曾主任可在原計劃的基礎上補充完善。給大家一天的時間，後天大家把新的計畫都交到我這裡。我準備在開學前，召開一次高中全體老師會議，請三位主任宣讀各自年級計畫，並負責將年級組計畫落實到每一位老師，落實到每一個學科。能不能做好，就看大家的了。”
　　
　　得到的回應仍然是三個人點頭。方圓很有些無奈，但也知道這樣的部下往往是工作起來更扎實。方圓說：“明天，黃主任與于主任交接一下高二的工作，再與楊校長交接一下高三的工作。”黃嘉偉說：“好的，方校長。”這可是三個人的第一句清清楚楚地回答喲！方圓說：“等開學以後，有的時候我要外出開會，有的時候我要參加學術交流，甚至會出差到外地。遇到這樣的時候，于主任，曾主任，無論遇到什麼問題，直接找黃主任。黃主任在我不在的時候，全權負責高中的教學教研工作。”於海河說：“黃主任是我非常敬佩的領導，就是方校長您不說，我也會找黃主任的。”
　　
　　方圓微微地覺得這話有些不順耳。黃嘉偉說：“謝謝方校長的信任，我怕我做不好。”方圓說：“我正是因為信得過你，才放心地把工作交待給你。黃主任，你不必謙虛。于主任、曾主任都是剛剛成為中層的新主任，工作能力沒問題，工作經驗還不足啊！當然，我不是說我工作經驗有多豐富，在工作經驗上，我也要向黃主任學習。不過，好歹我也是帶過兩屆的中考畢業班，去年68中從全市第20名進步到第9名，今年68中從第9名進步到第3名，這兩年帶畢業班，也讓我積累了一點工作經驗。”
　　
　　曾佩璿終於開口：“方校長，我瞭解的幾個高中同事，他們都很佩服你呢，你把一個中游的學校帶成全市最好的初中之一，這個也不是靠關係就能辦得到的；你在全國教學比賽拿一等獎，這個也不是靠關係能辦得到的。這一次孔教授、徐教授能來咱學校作報告，我們大家都知道，是看著你的面子；翟局長和其他局領導都來5中聽報告，也是看你的面子。大家對你公認的評價，面子很大，也很有真才實學的。”
　　
　　方圓說：“是嗎？同事們都這樣評價我嗎？”曾佩璿很認真地說：“是啊！你軍訓的事蹟，全學校誰不知道？現在我管高一，高一的老師們對你還是很服氣的，可以說是充滿魅力。要是你沒有結婚，不知道有多少青年女老師想要嫁給你呢！”
　　
　　方圓臉一紅：“曾主任，這有點扯遠了。”曾佩璿的態度愈發認真：“我說的都是實話。好幾個女老師感慨，說方校長你為什麼這麼早就結婚，也不給其他人機會。”方圓臉騰地燒起來，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儼然沒有了剛才的領導風範，仿佛一個被人開了桃色玩笑的少年。
　　
　　黃嘉偉說：“小曾，這樣的事不說也罷。方校長正在指示新學期的工作，這與新學期無關的工作，改個時間再說吧。”曾佩璿看到滿臉緋紅的方圓，忍不住面帶微笑：看著方圓平常一副領導相，其實還是一個小弟弟，這個時候，也知道臉紅啊！
　　
　　黃嘉偉說：“方校長，小曾的話您別放心上。我是非常清楚方校長是一個作風正派、能力很強、也很有領導能力的分管領導。我甚至想，這一次曹校長離開5中，其實也與您並沒有關係，他可能是有其他問題，被翟局長給調走的。您也不必在意老師們的議論，畢竟老師們的嘴是堵不住的，即便當面能夠按照要求不說，私下裡也會議論的。我一直很欽佩方校長的那句話，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為什麼現在高一的老師這麼認可方校長，是因為軍訓6天，大家看到了一個作風正派、為老師和學生著想、很有工作能力的校長；我相信，高二高三的老師，還有初中部的老師，經過一段時間，一定會覺得方校長確實是一位相當不錯的好領導。暫時有一些其他方面的議論，其實也正常。”
　　
　　方圓恢復了平靜，覺得黃嘉偉說得確實是句句在理。不過，從另一個側面來看，估計最近一個階段，自己也是學校老師們議論的中心話題吧。唉，人在人群中，什麼時候能夠真正地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方圓說：“謝謝黃主任，也謝謝曾主任，讓我瞭解到自己還這麼受歡迎。”於海河說：“方校長，我覺得，議論得多也不見得完全是壞事，正說明方校長給5中帶來了新作風。原來學校裡是有一些歪風斜氣，特別是劉校長被開了之後。方校長用實力、用人品給學校帶來了新的作風，一些人忍不住跳出來製造謠言、背後攻擊，這既是這種歪風斜氣存在的證明，也說明有些人擔心方校長來了將不會再有歪風斜氣的舞臺，所以拼命跳將出來，妄圖通過貶低和造謠方校長，讓歪風斜氣繼續保留他們的舞臺。方校長，如果楊校長退休後，您接任校長，一定要狠刹這股歪風斜氣，我於海河堅決支持您。”
　　
　　大概在這個社會上，只有書生氣足的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但不可否認，於海河認識問題確實有一定的高度，角度也與一般人不一樣，現在，教研論文能夠發表的一個重要前提是觀點新、角度新。研究教育都幾千年了，多少觀點都被人提出來了，再想找到新的觀點、新的角度也不是很容易的事。這於海河能夠發表許多教研論文，大概也是與他的思維特點有關係吧。方圓忽然覺得，自己的教研論文、科研論文、管理論文一直沒有好的角度，大概也是因為思維定勢的緣故吧。看來，以後要好好學習一下於海河的發散思維了。
　　
　　方圓說：“謝謝于主任。你的話給了我很多的啟發，今後還要多向于主任討教。”於海河說：“方校長您不是說了嗎？互相切磋，互相學習。”方圓說：“是啊。于主任在科研方面的實力我已經感受到了，以後高中一年級和二年級的科研工作，我們要爭取出亮點，于主任多策劃策劃。”於海河說：“好，沒問題。”方圓說：“高三呢，黃主任我想你已經有自己的新設想了。科研在高三抓也沒有多少意義，抓學法，抓興趣，抓複習方法，以提高複習的實效，打個短平快，固然我們有很多教研的新設想，但最終還是要服從和服務於高考這個指揮棒。”黃嘉偉說：“方校長能這樣務實，不搞花架子，我真地很佩服。我一定盡力，把學法、興趣和複習方法作為新學期工作計畫的重心，力爭高考開門紅。”方圓說：“我相信你。”
　　
　　通過一席坦誠、真誠的交流，高中部的四個領導者覺得心都靠近了許多，互相對彼此都充滿了敬意，特別是方圓，在三位主任心目中的威信更上一層樓。
　　
　　方圓說：“今天我們交流得很好。希望我們團結一心，把高中的教學教研工作抓出特色，抓出水準。”方圓伸出手，八隻手疊加在一起，大家都感受到了來自信心的力量，一種熱乎乎的暖流溫暖著每一個人的心。
　　
　　方圓說：“散會。大家早點回家休息吧。黃主任留一下。”
　　
　　黃嘉偉留了下來。方圓說：“黃主任，今天給你加了擔子，以後我不在學校的時候，你就全面負責高中的教學教研工作，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用意。”黃嘉偉說：“感謝方校長。”方圓說：“其實我覺得，黃主任完全勝任副校長，甚至做一個正校長也沒有問題。先在教導主任的崗位上，嘗試著用副校長的思維去管理，這是一種鍛煉，更是為將來進步後做好鋪墊。”黃嘉偉說：“我真地要謝謝方校長。我知道，您這是在培養我。”方圓笑了，理解自己的意圖就好。方圓說：“不能說是培養，是你本身就具有這個實力。我一直覺得，讓你當一名初中副校長，實在有些可惜；假如要到初中，那也要做正校長。我相信，你一定會有展示自己才華，為東州教育做更大貢獻的機會。”黃嘉偉說：“謝謝。”方圓說：“今天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也有些個人的問題向黃主任請教，希望黃主任一定開誠佈公，好不好？”
　　
　　黃嘉偉忽然覺得有些壓抑。方圓平靜地說：“最近學校有老師們對我有些議論，大概也只有我這個當事人被蒙在鼓裡。黃主任，老師們都議論過我什麼事，都說過些什麼，請告訴我。如果是我做得不對，我一定會改正；如果是謠言，我覺得我也應該有知情權……”
　　

1130、以為極其隱密其實防不了山寨貨


黃嘉偉頗有些無奈，但在方圓的面前，似乎沒有膽氣拒絕方圓的要求。方圓雖然只有27歲，但來5中半個多月，就已經讓5中發生了多少改變？縱然曹冠廷被調離5中去了那所全市最差的初中學校，這件事不是方圓主導，但誰又敢說這與方圓一點關係也沒有呢？楊英賢就是因為拍了幾天方圓的馬屁，憑空揀了一個副校長來做，這難道不是方圓直接操作的結果？方圓能量大啊，局長買他的面子，副局長們買他的面子，看楊芳校長對方圓的態度，這在其他學校簡直都是笑話～～哪裡有校長整天對著一個副校長滿臉笑容，頗有討好的味道？其實這也驗證了自己心裡一直不願意承認的現實生存法則～～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黃嘉偉把他瞭解到的最近學校教師間傳播的一些傳聞一一講給方圓聽。方圓聽完一個，沒有評論，直接問道：“還有嗎？”黃嘉偉就只好繼續講下去，一直到他所瞭解的全部小道消息，也包括學校傳出來的方圓與曾佩璿、與楊合慧的緋聞謠言，也直言不諱地告訴了方圓。

當方圓問了“還有嗎”，得到了黃嘉偉搖頭的表示後，方圓歎了一口氣：“黃主任啊，你看我像是這些流言蜚語裡所描述的人嗎？”黃嘉偉心裡一亂，雖然他還真不太相信關於男女關係之類的謠言，但對於方圓政治手腕的故事，還是或多或少有一點相信的。黃嘉偉說：“我堅決不相信方校長會與曾主任、楊主任之間有什麼，更不相信與其他女老師之間有什麼事。”方圓說：“是啊！幸虧我與這幾位女同事之間毫無瓜葛，要是真有什麼事，恐怕英國的《太陽報》上也會刊登吧。

黃主任，咱學校一直對這樣的張家長李家短的事情感興趣嗎？”黃嘉偉說：“以前劉校長在的時候，似乎不這麼嚴重。雖然劉校長也與幾個女老師之間有些不正常的男女關係，老師們難免會私下裡議論，但那些關係都是禿子頭頂的蝨子——明擺著。方校長您與這幾位女老師之間根本沒有多少聯繫，更別提有什麼關係，出現這樣的流言，確實有些不正常。”方圓說：“看來，我所處的工作環境很複雜啊！”黃嘉偉說：“其實只要方校長你行得正、走得端，日子久了，這些謠言自然是站不住腳，沒有立足之地。”方圓說：“眾口鑠金，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的。我覺得，咱學校出現這樣的風氣，幹部、教師又怎麼能把精力都用到工作中，用到教學中？”黃嘉偉說：“方校長您說得對。”

方圓說：“可惜我不是正校長，不然一定要整頓一下。學校風氣正，大家都用心幹工作，不愁成績不突出，不愁個人發展沒前途。如果許多人都熱衷於通過攻擊別人或製造謠言來體現價值的話，那麼學校的事業又怎麼會蒸蒸日上？”黃嘉偉說：“是啊！”方圓說：“現在我分管高中，黃主任你要協助我，將這高中的風氣給正起來，大家都埋頭工作，誰有成績就肯定誰，誰有錯誤就批評誰，誰出現妖言惑眾或製造傳播流言的情況，咱在高中學段一定嚴打狠刹。希望通過我們的努力，讓高中學段的每一個教師都把心思用到工作上，用到提高教學品質上。黃主任，你願意協助我嗎？”黃嘉偉說：“我願意。我早就希望這樣了。”方圓說：“好，以後隨時有什麼樣的情況，都要及時告訴我，這樣我們也能正確及時地應對，好不好？”黃嘉偉說：“好。”方圓說：“我對黃主任是非常信任的，我希望黃主任能夠成為我最信賴的人，是生活中的好大哥，是工作中的好夥伴，好不好？”黃嘉偉心頭一熱：“會的。”

方圓本想立刻回家，但酒後是不能開車的。想了想，還是決定醒醒酒之後再開車回家。送走了黃嘉偉，方圓喝了一大杯綠茶水，然後就躺在沙發上休息。翻來覆去，方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著了沒有，萬千思緒在腦海中不斷湧現，這樣的情況下又怎麼能真正睡得踏實？梳理梳理，思路就清楚了一些，讓方圓越發感覺到，5中的環境不像自己想像得那樣簡單，如何能在流言之中投入更多的精力做好本職工作，確實還要費心思；是不是有必要跟楊芳提一提學校的流言問題，讓楊芳出面來適當糾正一下學校的風氣？從黃嘉偉彙報的情況看，這5中的流言水準、流言數量顯然更上一層樓，如何在流言中樹立自己的良好形象，如何在流言中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迷失進步的方向？過去的幾天，自己是有些盲目樂觀了，那只是看到了一部分表像，還有更多的本質的深層次的東西，自己並沒有看到。

方圓在沙發上翻來覆去，實際上是一直沒有睡著，一直到手機鈴聲響起來。方圓一骨碌坐了起來，以為這是孔雙華打來的電話，拿起手機看時，卻是蘇睿涵的號碼。方圓立刻想起蘇睿涵那天夜晚提出的要求～～懷一個他方圓的孩子。難道她打電話來，是問自己思考的結果嗎？這個結果是顯而易見的，絕對不能要，可是如何跟蘇睿涵來表達清楚而又不至於傷害蘇睿涵的心呢？

方圓接通了手機：“睿涵，你好啊！”蘇睿涵說：“我不好，我簡直糟透了。方圓，幫幫我，告訴我該怎麼辦？”方圓說：“你怎麼了？”蘇睿涵說：“我懷孕了，是嚴松那個老東西的，我現在該怎麼辦啊？”

方圓頓時也有些蒙了，大腦也沒有思考，直接脫口而出：“怎麼會是這樣？”蘇睿涵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懷上的。這些日子，也只有這老東西睡過我，再沒有第二個男人動過我，我現在懷孕了，百分百是嚴松的。方圓，告訴我，怎麼辦啊？”

懷上嚴松的孩子？這簡直是……方圓在心裡冷笑，嚴松這個壞蛋，又怎麼配讓蘇睿涵給他生孩子？蘇睿涵美若天仙，知識豐富，氣質出眾，這麼好的女子，又怎麼能給壞蛋生孩子？

幾分鐘思考的時間，方圓的心冷靜下來了。既然蘇睿涵已經懷了嚴松的孩子，那麼自己不會再為蘇睿涵要求懷上他的孩子為難，這也算是一種解脫吧。方圓平靜地問：“睿涵，你準備怎麼辦？”蘇睿涵說：“我想打掉它，我不想給嚴松生孩子啊！”方圓說：“睿涵，不管你心裡怎麼想，孩子是無辜的。我是快做父親的人了，我知道我對自己親生骨肉的感情，那真是孔雙華懷的時間越久，我對孩子就越愛。我家孔雙華也是這樣，現在愛孩子愛得無法用語言說得清。睿涵，我不贊成你打掉這個孩子，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你的親骨肉。”

蘇睿涵“嗚嗚嗚”地哭起來。方圓說：“人生就是一個命，錯過的，無法重新再來；來到的，我們無可避免要面對。睿涵，好好保重。”方圓掛了電話，心裡唏噓不已：蘇睿涵，這麼漂亮的女子，怎麼命卻如此坎坷？難道真地是古書上說的，紅顏禍水，命薄如紙嗎？

方圓與蘇睿涵不知道，蘇睿涵的手機，有一部克隆的完全一樣的手機，此刻正拿在嚴松的手裡。這是最近嚴松剛剛請做手機的朋友給做的標準“山寨機”，嚴松對蘇睿涵如此迎合，當然很開心，但懷疑之心比以前更加強烈，所以在連續幾天之後，嚴松決定隨時可以監聽蘇睿涵的電話。投入使用以來，一切基本正常，蘇睿涵除了與她的父母、親戚、同學以及個別68中的老同事聯繫之外，剩下的倒都是聚豪房地產公司的業務電話。

本來以為這電話沒有什麼作用，嚴松也都聽夠了，沒有想到，今天蘇睿涵竟然給方圓打電話。對於方圓，嚴松太熟悉了，這個曾經讓嚴儼然在青聯大會上難堪的市人大副主任的女婿，竟然與兒媳蘇睿涵也有不錯的關係，這一下子就勾起了嚴松的興趣。聽完了蘇睿涵與方圓的對話，嚴松哈哈哈哈地笑起來：“好啊，小涵涵，給我嚴松懷了仔了。如果生一個男仔，嚴儼然那個不爭氣的東西，不要也罷。我的小涵涵啊，看來你對我嚴松也不是什麼真情，全是扯蛋。還想打掉我的兒子，這怎麼可能？”嚴松立刻給別墅打電話，囑咐家裡的兩個保姆：“從今天開始，對少奶奶，要按照國寶級別照顧。少奶奶懷孕了，務必確保少奶奶吃得好，天天都高興。如果出了問題，絕不客氣。”嚴松又打了一個電話：“小四兒，我是大哥。你從今天起，安排幾個兄弟，24小時候著蘇睿涵。如果她要去醫院，立刻用一切辦法攔住，並馬上報告我。”對方說：“大哥，這沒問題。不過，大哥這樣對待睿涵，這是為什麼呀？”嚴松哈哈大笑：“小四兒，我又要當爸爸了。”對方一愣，馬上明白過來：“祝賀大哥啊！”嚴松哈哈大笑。

掛了電話，嚴松看了看手裡的山寨手機，看來，這手機作用還挺大啊！小涵哪小涵，有了這部手機，我看看你還怎麼能跑出我的手掌心兒？今天給方圓打的這個電話，讓我老嚴知道自己將要晚年得子的好消息，也知道了蘇睿涵還挺信任方圓。他們兩個之間是什麼關係？從方圓的回答看，他似乎與蘇睿涵之間沒有什麼，甚至在蘇睿涵想要打掉孩子時，方圓還勸她不要打掉孩子。這似乎就是一種普通的朋友關係。但為什麼蘇睿涵不給她媽媽打不給她舅舅打，偏偏給方圓打，難道僅僅因為方圓也是68中的人嗎？嘿嘿，小涵啊，如果你敢給我老嚴戴綠帽子，那可別怪我心狠手辣！方圓啊，如果你敢跟我家小涵有什麼瓜葛，我管你是什麼市領導的女婿，我隨便找個人，管保你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現在嗎，你們的關係看起來也就是要好的同事關係，這樣的關係我也懶得管。當前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要去看看我的小涵，看看我的寶貝兒子。嚴松拿起電話：“幫我問一下，蘇總現在在哪裡？我要去見她。”

1131、恩威並施是真正的王道
　　
　　
　　晚上，方圓吃過晚飯，就陪著孔雙華，給她讀如何照顧剛剛出生的孩子。方圓讀著讀著，就讀進去了，因為這是馬上要面臨的事情，方圓仿佛成了熱愛學習的學生。但沒過多少時間，孔雙華說：「老公，我困得睜不開眼睛了，我得睡了。」方圓小心翼翼地扶著孔雙華，來到衛生間方便，並進行睡前的洗漱。孔雙華在洗漱的時候，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忽然有些委屈：「老公，我現在是不是特別醜？我這個樣子，你會不會不喜歡我？」方圓把孔雙華緊緊地摟在懷裡，對著鏡子，輕輕地撫摸她的大肚皮，溫柔地說：「怎麼會呢？你懷的是我們的愛情結晶，你為了我們的愛情受了這麼多罪，我心裡對你的愛更深了呢！」孔雙華把頭仰在丈夫的懷裡，深深的幸福包圍了這個單純善良如她媽媽一樣的女人。
　　
　　回到臥室，孔雙華很快就睡著了，但方圓卻不想睡，也睡不著。他躡手躡腳地來到客廳，坐在沙發裡看起電視來。不為別的，就是要等岳父回來，今天在學校裡，接受了太多的資訊，一時間都消化不了，還是要向岳父請教，才能思考清楚未來前進的方向。電視節目裡宣佈了一條重要的時政消息，引起了方圓的注意：中國第十六屆中央委員會第七次會議，將於10月9日～12日召開。雖然剛剛進入政壇，但參加過市級黨代會的方圓，自然對全國最重要的政治會議產生興趣。這十六屆七次會議，實際上就是為即將召開的會議作準備。東州作為一個地級市，已經在2007年初完成了新一屆地市級黨的委員會的改選，然後清江省也完成了省級的黨委改選。這一次省級以下的新一屆黨委改選，有一個很大的特點，那就是極大地縮減了副書記的職數，多數省份都實現了一正兩副（其中一副為行政正職）的黨委新格局，只有新疆、西藏等少數民族自治省區，還保留了數量不菲的黨委副職。不知道這即將召開的會議，能不能開出一些新意，在政治局委員和政治局常委的人數上，也適當減少。特別是常委人數是否從目前的9人恢復到以前的7人，方圓是很興趣的。
　　
　　想著想著，方圓忽然笑了，他搖了搖頭，自言自語：「9個人，7個人，又與自己有什麼關係？人家那麼高，自己現在才是一個副科級，還想那麼多，可笑不可笑？更何況，自己在5中都頂著一頭漿糊，根本辨不清下一步該怎麼走下去，還操心與自己相隔萬里的事情，真是老母雞學游泳～～瞎折騰，也算是豬八戒抓老鼠～～瞎操心。
　　
　　方圓索性關了電視，在客廳裡思索起白天黃嘉偉講的一個又一個謠言或中傷的小段子。不想則已，想著想著，方圓覺得自己還真想出一些門道。這造謠啊，最好的謠言大概就是男女不正常關係的謠言，在68中是這樣，到了5中，也沒有新的花樣，還是這一套。學校裡傳言，這個曹冠廷的離開是因為我方圓的背景太深厚，誰得罪了我方圓，誰只能選擇離開，這是輕的。難道曹冠廷的離開真與我方圓有關係嗎？為什麼我一點也不知道呢？這些事啊，傳得可真繪聲繪色，什麼曹冠廷下跪，是根本不敢離開，怕離開後會受到更殘酷的對待，很有可能被撤職查辦，自己的這個形象就像一個心狠手辣的壞蛋一般。雖然說有一點好處，就是自己在5中說的話，或許沒有人敢當面不聽，但要想與老師們交心交朋友，恐怕還會有相當難度。這個結怎麼解？方圓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缺乏經驗，也太需要岳父的指點了。
　　
　　方圓終於等到了岳父回來。當聽到開門聲的時候，方圓迅速地站了起來，幾步來到門口，迎著打開的門，輕聲地喊了聲：「爸，您回來啦。」孔子田嚇了一跳：「小方，你還沒睡啊？」方圓說：「有點事兒，一直等著爸您回來。」孔子田很感興趣：「小方，你可是好久沒有問我問題了。當然囉，我們也是好久沒有坐下來深入地交流交流。」方圓說：「是啊！一直都非常想聆聽爸的教誨，可是爸您的工作實在太忙。」孔子田說：「再忙再累，只要是女婿的事情，我是一定要當好爸爸，女婿要爸爸做什麼，只要在能力的範圍內，一定要做。」方圓看著和藹的孔子田，內心感到無緣溫暖。
　　
　　方圓給岳父倒了一杯水，端著水，跟在岳父的身後，進了書房。方圓就把今天白天曹冠廷被調離，曹冠廷下跪，以及從黃嘉偉那裡聽到的這些事，這些謠言，包括傳言與曾佩璿、楊合慧的關係的事，都開誠佈公地講給孔子田聽。
　　
　　孔子田聽得很認真，當聽到有關方圓與曾佩璿、楊合慧的緋聞流言時，孔子田感受到了方圓的信任。如果方圓真做了這樣的事情，這個話題他肯定不會說，從這一點上看，方圓在5中還是相當清白的，沒有做對不起女兒的事情。
　　
　　聽完了方圓的介紹，孔子田說：「方圓，你怎麼看這些流言？」方圓把自己在客廳的感悟梳理了思路，講給孔子田聽。講到最後，方圓說：「爸，我真地恨死那麼傳播謠言的人了。我跟那個楊合慧，連話都沒說上10句，在工作上半點接觸都沒有；我跟那個曾佩璿，完全是上級與下級的關係。更何況，這兩個人都比我大許多歲。」孔子田說：「爸沒有半點懷疑你的意思。你是爸的好女婿，是小華的好丈夫，是未來方睿的好爸爸。對於男女關係的謠言，這在中國官場上，確實是屢用不爽啊！有多少要提拔的幹部，在提拔的節骨眼上，被人舉報了男女關係不正常。上頭派人來查，查來查去，證明子虛烏有，但這一輪的提拔已經結束，都研究完了，你也只能等下一輪了。方圓，你要正確對待此事，以後在與女同事相處的時間，掌握好分寸，把握好火候。最好是不單獨相處，在佈置工作的時候，更要有其他人在場才好。」
　　
　　方圓說：「爸，我記住了。」
　　
　　孔子田說：「至於這一次曹冠廷被調離，我看或多或少與你也有關係。如果是翟新文瞭解事情的內幕，恐怕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學校團結的必要性上，也要把曹冠廷調離。至於曹冠廷下跪，更不必放在心上。他不敢離開，他下跪，都說明他不敢再招惹你，只要給他一條活路，他就會這麼平淡地走下去；但是不能惹他，一棍子將他打死，如果打死了，他沒有活路了，就有可能撕破臉皮，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的。」
　　
　　方圓說：「爸，曹冠廷離開5中了，與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我也就準備將他淡忘掉，並不想把他怎麼樣。」孔子田說：「這是對的。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不必把它逼急，但也要給他一定的懲罰，讓他記住這個教訓，並殺雞駭猴。我看翟新文這個尺度把握得很好，既懲罰了曹冠廷，也教育了其他人，還給了他一條活路，維護了他最基本的面子。在這個方面，方圓你要好好向翟新文學習啊！」方圓說：「會的，爸。不過，有爸在我身邊，我當然首先要向爸爸學習呢！翟局長再厲害，不也是您的學生嗎？上一次您的孫子兵法報告，簡直精彩極了，我到現在還在回味呢！」孔子田哈哈大笑：「好你個小方，什麼時候開始拍爸爸的馬屁了？」方圓一臉真誠：「爸，我這可都是心窩子的話啊！」
　　
　　孔子田說：「好，我的女婿還能認可我這個糟老頭子，我很開心啊！小方啊，至於你提到的有一部分老師怕你，覺得你有政治手腕，我是這樣看的。有政治手腕，說明你開始走向成熟，說明你開始實踐和探索領導藝術。在領導藝術中，有一條很重要的原則，那就是：恩威並施是王道。所謂恩，就是示好于部下，給部下金錢、榮譽、機會、發展，讓部下感激你，讓部下看到有希望，這樣才會死心塌地跟著你幹。但光有恩，也會出現恃寵忘主的情況。所以還必須有威。這威不是威脅，而是權威，是說一不二的堅決，是沒有人敢拒絕或反抗的無形的力量。如果你覺得只要對老師們好，就能夠當好這個副校長，那就是大錯特錯。沒有號令如山倒的權威，你有再多的教育改革設想，恐怕也根本貫徹不下去。這一次關於你耍政治手腕的流言，不必過於顧慮，或許這是你開展新學期工作的一個有利契機。」
　　
　　方圓的心有豁然開朗的感覺。恩威並施是王道，想想中國古代的歷史，真正有有作為的皇帝，好像個個都是恩威並施的高手啊！好，自己在5中的高中部，也要做一個恩威並施的好分管副校長！

1132、離得越遠越是刻骨銘心
　　
　　
　　第二天，方圓有模有樣地來到教導處，看到三位教導主任個個都在電腦前面敲敲打打，很顯然，都在忙方圓昨天佈置的任務。與黃嘉偉、于海河、曾佩璿打過招呼後，方圓說：「不要單純圖快，我更看重品質。我關心工作計畫是不是有清晰的思路，有哪些創新點，可操作性如何，能不能真正在貫徹新課程改革、深化素質教育、提高課堂教學品質等方面取得實效。我希望當我見到這幾份計畫的時候，會有驚喜。于主任、曾主任如果有什麼困難或疑惑，可向黃主任多請教、多學習。」
　　
　　方圓的話雖然不多，但足夠明確工作的要求，也督促了三個教導主任更加認真對待新學期的工作計畫，並彰顯了黃嘉偉在高中教導處的地位。說完了，方圓回自己的辦公室。破天荒的，方圓看到自己的水杯洗得乾乾淨淨。方圓說：「那校長，謝謝啊！這些事我自己做就可以的。」那紅從電腦螢幕上拿開眼睛，笑著回應：「小方，你做了這麼多天，我只做過一天，你就謝我啊！那會讓我很慚愧。我是一個女人，這些事本來由我來做更適合的。」方圓說：「那校長太自謙了。在當今時代，女同志不但頂著半邊天，恐怕還頂起了多半邊天。」那紅說：「我可沒那麼大的野心，把半邊天能頂起來，就謝天謝地了。」
　　
　　方圓笑了笑，開始忙自己的工作，並沒有細細分辨那紅話裡的弦外之音。從現在開始，自己不再是副校長，而是一名普通語文老師了。馬上就開學了，要抓緊時間把課備好，讓新學期有一個閃亮的開始。
　　
　　高一語文課本的第一單元是詩歌，毛主席的《沁園春;長沙》。詩如其人，方圓記得，還有一首同詞牌的《沁園春;雪》，將唐宗宋祖、秦皇漢武，都完全不放在眼裡，一句「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是何等的豪邁？同樣，這一首《長沙》，與他老人家一貫的豪邁胸懷脈絡相承，每一句讀來，都讓方圓感到內心的振奮，如果學生能夠理解回首革命往事的心情，就能夠理解這首詞的意境。方圓找到了把握教學重點、突破教學難點的金鑰匙：讓每一個學生都體會這首詞的意境，這篇課文的教學將不會離學生的生活太遠。
　　
　　戴望舒的《雨巷》是這位詩人的前期代表作，第一遍讀來，仿佛就是一首愛情詩，但真地是這樣嗎？這正是教學的難點所在。方圓反復地輕吟，尋找著突破的節點。作為一名革命青年，當革命遭遇挫敗，對未來、對革命有了彷徨之時，內心的孤獨可以想像，對未來的探索與思考是人之常情。雨巷裡匆匆而過的姑娘，是實寫的一個姑娘嗎？如果不是，這姑娘又代表著怎樣的意境？方圓頓時又豁然開朗。
　　
　　……
　　
　　或許方圓經歷過清江省、全國語文教學比賽的洗禮，將一篇課文讀過幾遍，頭腦中就會形成比較清晰的思路，就會探求到上好一節課的最佳途徑。整整一個上午，沒有人打擾，方圓的工作效率也是出奇地高，第一單元的四首詩歌，都完成了教學設計。而第二單元的三篇古文，方圓也有了初步的觀感與設想。方圓忽然想起岳父昨天晚上說過的「恩威並施是王道」的話，這課文研究透了，上一節有成效的課應該沒有問題，為了樹立業務上的權威，敢不敢在開學初就開設幾節公開課？如果不成功，會有怎樣的後果；如果成功了，會產生怎樣的效果？這個思路值得再斟酌斟酌。
　　
　　學校的老師都已經報到，學校的教師食堂也已經開火造飯。到了吃飯的時間，楊英賢推開了方圓辦公室的門：「方校長，走，咱去吃飯吧。」方圓說：「楊校長啊，在哪裡吃飯？」楊英賢說：「學校食堂。今天開火了，聽說伙食不錯。」方圓說：「正好我熟悉熟悉。」楊英賢說：「咱學校教師的午餐，全免費。」方圓說：「嗯，不錯。」楊英賢說：「伙食品質我不敢說全市最好，但排在72所學校前5名，沒問題。」
　　
　　方圓說：「呵呵，5中就是有實力啊！」楊英賢說：「關鍵是咱學校有錢啊！收一個擇校生，多少錢哪！方校長，等你做了校長，借著你的名望，全市會有更多的好學生想到5中來。」方圓連忙打斷：「楊校長，別亂說，什麼我做校長？沒影的事情，亂說絕對不合適。」楊英賢說：「我的方大校長啊！全校誰看不明白？楊芳退休後，5中校長就是你的。我這算是沒有頭腦的，都看出來了，何況學校裡那麼多的聰明人！」方圓頓時感到了憂慮：看來，學校裡流言傳播的深度與廣度，比昨天黃嘉偉講述得可能更嚴重。看著楊英賢絲毫不在意的樣子，方圓有了主意。方圓說：「楊校長，吃完飯有沒有事？」楊英賢說：「只要方校長有事，我肯定就沒事。」方圓說：「好，吃完飯，陪我在學校周邊散散步。」楊英賢說：「好。天再熱也沒問題，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
　　
　　這決心表的，也太露骨了。方圓看了楊英賢一眼，心裡奇怪：這人拍馬屁的水準怎麼就不見長進呢？越說越肉麻，讓人心裡聽著不得勁兒。
　　
　　方圓沒有指出來，岔開了話題：「走吧，楊校長，我們去吃飯。」在楊英賢的引領下，方圓向食堂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老師，方圓能認過來的，確實不多，也就是高中軍訓時接觸過幾次的高中老師，但大家對方圓都很客氣，都非常有禮貌的打招呼，個別的甚至還微微鞠躬。楊英賢說：「方校長，看到了吧。全校老師對你都非常尊敬的。我可以講，你的威信已經超過了楊校長。」方圓說：「楊校長，說話要動腦子想一想。你想想看，你剛才說的話合適嗎？你剛才說的話，讓楊芳校長聽到了，她心裡會怎樣想？英賢老哥，當了副校長，不要輕易評價和議論別人，因為你的話已經不僅僅代表你自己，更能影響一片人。」
　　
　　楊英賢嘟囔著說：「我只不過是說了幾句真心話嘛！」方圓臉沉了下來：「真心話也好，不是真心話也好，要不要講，要考慮的是這話講出來合適不合適，要考慮的是這話講出來，是不是符合實際。絕對不能夠在褒揚了某個人的同時，無形地貶低了其他的人。你說說你，剛才都說了些什麼？」楊英賢說：「是，方校長說得是，我以後改正，絕不亂說了。」方圓說：「英賢老哥，我一直對你都是很信任的。我不希望你做讓我失望的事，說讓我失望的話。」楊英賢看到方圓沉著臉，心裡有些慌亂，忘記了自己是與方圓平級的副校長，連忙說：「是，我以後一定注意。」
　　
　　方圓的心情因為楊英賢的這一席話，也糟糕起來。懶得理楊英賢，方圓就默默地走在楊英賢的旁邊，見到過往的老師，熱情地打一聲招呼，這個時候，方圓的手機鈴聲響起來。方圓拿出看了一眼，是68中方淑娟打來的電話。方圓說：「楊校長，我去接個電話。」楊英賢說：「好的，方校長，我等你。」
　　
　　方圓走到一邊，接通了電話：「淑娟，你好。」方淑娟說：「方圓，在5中做得很好啊！」方圓說：「你怎麼知道？」方淑娟說：「因為愛，所以關注；因為關注，所以我都知道。」方圓說：「其實我也有很多苦惱，在5中不像你想像得那麼順利。」方淑娟說：「你讓我敬佩，這麼複雜的環境，能夠到你現在這個程度，我做不到，10個方淑娟也做不到。」方圓說：「哪有你說得那樣啊？」方淑娟說：「方圓，這是我的真心話。你比在68中的時候，更成熟了，也更有魅力了。」方圓覺得臉微微發熱：「淑娟平常很少表揚我的。淑娟，你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呢？是不是有什麼事找我啊？」方淑娟說：「也沒有別的事，就是想給你打個電話。這麼長時間了，你也沒給68中打個電話，沒有給我打個電話，我擔心……擔心你把68中給忘記了，把我給忘記了。」
　　
　　方圓的心裡一滯，一種壓迫感頓時包圍了心房。方圓說：「怎麼會忘記呢？68中給我留下太多的記憶，它都一直埋藏在心裡。淑娟，你最近過得好嗎？」方淑娟說：「我很迷惘。我最近一直沒有想明白，為什麼離得越遠，越是思念，越是刻骨銘心。」
　　
　　方圓頓時心亂如麻。

1133、我一定會是你的女人
　　
　　
　　方圓真地想逃跑，卻發現無路可逃；方圓真地想拒絕，卻發現要說出那個「不」字有多麼的艱難。曾經好幾次，方圓想硬起心腸，徹底與方淑娟說一聲拜拜，但似乎總是少了那麼一點勇氣。原以為離開68中，慢慢地與68中斷了聯繫，與董梅，與方淑娟之前的藕斷絲連也會逐漸地將最後的絲斷開；沒有想到，在這個看起來平常的日子，在這個看起來平常的時刻，在新學期即將開始的時候，方淑娟竟然說出了「離得越遠，越是思念，越是刻骨銘心」的話來。她沒有說思念誰，沒有說為誰刻骨銘心，但是傻子也能聽得出來，她思念的是方圓，她在為方圓而刻骨銘心。
　　
　　方圓說：「淑娟，你應該有自己的幸福。」方淑娟說：「什麼是幸福？難道將自己嫁給一個並不愛的男人，就會幸福嗎？肯定不會幸福！嫁給一個並不愛的男人，我認為比不上思念一個自己愛的男人，至少這樣，心裡還裝著他，還裝著希望，還裝著愛情。」方圓說：「淑娟，我不想你這麼偏執。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平凡得買不起房子、養不活家中老人的窮光蛋。在這個世界上，比我優秀的、比我好的男人太多。吊在一棵樹上，而且還是一棵柔弱無能力的小樹上，不一定會給你帶來幸福，同時也會讓我一直內疚下去的。」方淑娟說：「王八看綠豆，對眼了，就會覺得缺點也是優點，優點更是優點。更何況，今天是一棵小樹，明天可能就是一株參天大樹。方圓，不管多少物是人非，不管多少滄桑巨變，我對你的愛不會改變。你說我偏執也好，你說我固執也罷，我會一直等下去。」
　　
　　方圓忍不住提醒方淑娟：「淑娟，我都是快要做爸爸的人了。」方淑娟說：「我知道。你的孩子，我會非常地喜愛，因為他是你的骨肉。方圓，我都27歲了，說實話，孔雙華能給你生個孩子，其實我也能。」方圓立刻有一種被人逼在了牆角的感覺，無路可退，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癡情的方淑娟。方圓說：「淑娟……」方淑娟說：「方圓，你別說話，聽把話我說完。我知道，男人其實很看重一個女人是不是純潔，我很自信地說，我身上有男人看起來非常珍貴的東西，我一定會好好地保護它，不讓它受到一點破壞，因為我會一直為你保留著，別人是不配享用的。當然，我也不會去做一個破壞你家庭的壞女人，我絕對不會去做第三者。但我有一種預感，未來的一天，我一定會是你的女人。我覺得我是最配得上做你的女人，因為別的女人有的，我都有；而我有的，恐怕別人的女人已經沒有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方圓，記住我的話，不管你是不是把我忘記，我的心裡只有你；如果你一直不肯娶我，那我就等你一輩子，永遠做一個在別人看來脾氣性格很怪的獨身女人。因為愛，所以愛，為了愛，要等待。只要心誠，鐵樹也會開花。方圓，再見。」
　　
　　沒有等方圓說話，手機掛斷了。方圓想再給方淑娟撥回去，卻依然沒有這樣的勇氣。整整一個上午，方圓的心情是相當不錯的，昨天晚上與岳父溝通得好，也從岳父那裡學到了不少東西；今天上午工作順利，三位教導主任乖乖聽話地在修改和完善各年級的工作計畫；自己的備課也頗有斬獲，幾篇課文的教學設計也都眉目清楚，方圓已經能夠想像得到課堂教學又該是滿堂彩～～但此刻，方淑娟的一個電話一席話，卻讓這位充滿自信、情緒不錯的年輕副校長，再一次方寸紛亂。
　　
　　楊英賢走了過來，看到方圓的臉色，關切地問：「方校長，您不舒服嗎？」方圓搖了搖頭。楊英賢說：「您的臉色不太好看。方校長，是不是讓校醫過來看一看？要是很不舒服，我馬上陪您去醫院。」
　　
　　看到楊英賢一臉關切的神情，方圓擠出一點笑容：「英賢老哥，謝謝。我沒事，挺好的。我們吃飯去吧。」學校教工食堂裡，在最靠前的一排，有楊芳、邱正軒、戴良花三個人坐在那裡吃飯，剩下了許多位子都空著，但沒有人過去坐。後面卻是人擠人，好不熱鬧而擁擠。方圓想起了邊防一團的普通軍官食堂與士兵食堂的差別，想起了團級幹部食堂與普通軍官食堂的差別，心裡感慨：其實在哪裡，都會有差別的，無論是中國，還是美國。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平等。就算是美國，總統不也有專機空軍一號嗎？普通的美國老百姓哪裡有？白宮不也是有包括廚師、清潔工、剪草工等700餘人專門為總統一家人服務嗎？普通的美國老百姓哪裡有？學校也同樣如此，校長與老師，都是人民教師，但校長就可以單獨享受一排專座，普通老師則沒有；校長可以坐專車，普通老師哪裡能享受得到？天下都一樣的。看來，「按需分配」的絕對平等理論，只不過是空中樓閣，永遠都不會實現。不知道當年馬克思、恩格斯在批判空想社會主義者法國的聖西門、傅立葉和英國的歐文的時候是否想過，他們兩個人提出的所謂的科學的理論其實也是永遠都無法實現的空想。
　　
　　楊英賢來到負責盛菜的兩個廚子面前，說：「兩位師傅，這一位就是剛剛調來我校的方圓方校長，可要認清了人。」一位廚子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看了看方圓，眼神裡充滿懷疑。楊英賢說：「怎麼，不相信麼？我是5中的副校長，方校長也是分管我的領導，你還有什麼可疑惑的。方校長是東州市最年輕的副校長，之所以能成為副校長，就是因為能力特別強，成績特別多。快給方校長打菜吧。方校長，您看看您想喝什麼粥，我來給您盛一碗；您想吃點什麼鹹菜，我來給您夾一點？」方圓說：「我自己來吧。」楊英賢說：「還是我來做吧。」
　　
　　坐在第一排專心吃飯的楊芳，聽著楊英賢如此肉麻的話，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但是沒有說話。邱正軒埋頭吃飯，好像什麼也沒有聽到。戴良花看了看方圓，又看了看楊英賢，再看了看楊芳，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楊英賢還是倔強地為方圓做了服務工作，這才自己打飯，與方圓坐在了校長專區。這是楊英賢第一次坐在校長專區吃飯，他很有些得意地抬起頭，掃視全場，心裡湧上一股志得意滿的感覺。他不知道，坐在教師區的老師們，有多少頗為不齒地罵了這個馬屁精，當然，有一些人也是或多或少地帶了一些嫉妒的成分，如果他（她）是楊英賢，有這樣的機會「伺候」方校長，恐怕做得不會比楊英賢更差。
　　
　　方圓主動向楊芳、邱正軒、戴良花問候。三個人也都友好回應。然後大家埋頭吃飯。楊英賢也跟著打招呼，楊芳只是鼻子哼了一哼，邱正軒和戴良花還是稱呼了一聲「楊校長」，也算是與楊英賢互動了。楊英賢心裡對楊芳很有些不滿，哼什麼哼，我當副校長又不是你提拔的，是方校長巨大的影響力，讓教育局黨委決定了我的命運。我拍方圓的馬屁怎麼了？如果你楊芳能讓我當副校長，我也可以拍你馬屁！可惜，你的影響力太小了。人往高處走，水才往低處流。我楊英賢背靠大樹好乘涼，攀上高枝兒才升得快啊！
　　
　　楊芳等三人打飯早，結束也早。在吃完要離開的時候，也都與方圓打了招呼。對於楊英賢，似乎有些漠視。這讓楊英賢的自尊心很受傷，媽的，你是副校長，我也是副校長，你戴良花僅僅是個破工會主席，排名也在我後面，還牛逼什麼牛逼？不用那麼牛逼，有你們哭鼻子的時候。只要我伺候好方圓，方圓進步我進步，方圓提升我提升，沒你們什麼好事！
　　
　　楊英賢吃飯的時候，是緊緊地跟著方圓的節奏，絕不快一分，絕不慢半秒。當方圓吃飯的時候，楊英賢也剛好吃完。楊英賢一個箭步站起來，把方圓用過的餐盤搶在手裡，對方圓說：「方校長，您先喝口水，我來收拾。」
　　
　　動作麻利熟練，把剩菜剩飯都倒在泔水桶裡，把餐盤、筷子、湯匙都一一放好，又從餐臺上拿了幾張餐巾紙，遞給方圓幾張，自己留下兩張，擦擦嘴，擦擦手，還關切地問：「方校長，您需剃剃牙嗎？這裡有牙籤。」方圓說：「謝謝了。不用。」楊英賢說：「方校長，您的牙齒可真好啊！我就不行了，吃什麼東西都塞牙，我得剔剔牙。」
　　
　　拿了牙籤，跟在方圓的身邊，一路走出餐廳。方圓與老師們主動地點頭或微笑致意。楊英賢說：「方校長，您說中午讓我陪您走走。」方圓說：「英賢老哥，今天中午不行了，我想休息休息。」楊英賢說：「方校長，衛生室有幾張床，我去給聯繫一下，我陪您在衛生室休息吧。」方圓說：「那衛生老師怎麼休息？」楊英賢說：「您是校長，他們是普通老師，又怎麼會和您爭呢？」方圓覺得有些過分，說：「英賢，我辦公室有沙發，我在沙發上躺一躺，就很好的。」楊英賢說：「好的，我去給您把空調調到最合適，夜間狀態，極輕柔風。」方圓真地有些無語了，這個楊英賢，怎麼比舊社會的僕人的服務都到位啊！
　　
　　方圓與楊英賢不知道，當他們兩個走出餐廳大門的時候，不知道是誰聲音不高不低、不大不小地嘟囔了一句：「真是個馬屁精！」整個餐廳也隨之嘈雜起來，大家圍成堆小聲地交流討論起來，張家長李家短的故事，在這一刻，又在5中的教師群體中發酵。可惜的是，楊芳看不到，方圓看不到。
　　
　　坐在人群中的高中部教導主任黃嘉偉，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人家方校長已經認識到了整治學校的風氣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可是現在，看看這麼多教師都在說東家長李家短，當然最多的肯定是說方校長的。不知道方校長知道真相後，會是怎樣的感受？
　　

1134、方圓看到希望，黃嘉偉看到希望
　　　　
　　
　　本來方圓以為，中午根本睡不著；但是方圓沒有想到，在沙發上躺了只一會兒的功夫，方圓就睡著了。一覺醒來，方圓看看表，竟然下午2點多了。但辦公室裡依然非常安靜，那紅還沒有回來，自然也不會打擾方圓的休息。讓方圓感到驚喜的是，原本困擾自己整整一個中午的有關方淑娟的事情，在醒來的這一刻，竟然得到了解脫。她方淑娟願意等，就讓她等，反正這不是我方圓讓她等的；她方淑娟願意把處女膜留著，就讓她留著吧，或許一輩子不用有一點點可惜，但同樣也與我方圓無關。從我與孔雙華確定了戀愛關係開始到現在，其實已經是我走我的陽關道，她方淑娟走她的獨木橋，兩個人的生活就沒有了交集，而是徹底的互不相干的關係。至於自己幾次給方淑娟買火車票，那是情誼，也不是愛情。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方淑娟找不找男朋友，嫁不嫁人，是她方淑娟的事，不是我方圓的事，我又操的哪門子心？她願意等，就讓她等吧，其實自己哪裡還有半點想與孔雙華離婚的念頭？半點都沒有啊！岳父的重要性日益顯現，直接影響著個人的進步，也在時刻關注著自己的進步；岳母是天底下多麼難找的善良賢慧的丈母娘，照顧家庭，照顧妻子，照顧未來的外孫，都絕對放一百個心；孔雙華自己的變化也挺大，似乎當了母親的人，性格也溫柔了許多，許多像岳母的地方也逐漸的呈現出來。更何況現在在這個家庭裡，對吃的喝的不用發愁，對住的更是不必擔心，住著大套三，東州大學還有一處套四的副校長房子，裝修好了還在散發著甲醛等有害氣體。自從娶了孔雙華，自己似乎就沒有擔心過這個月的錢夠花不夠花，雖然工資卡在孔雙華那裡，但每個月的開支，從來沒有短過，自己的錢包裡裝的錢，似乎從來沒有少過1000元，每個月岳母從岳父的工資和講課費裡拿出多少錢補貼小倆口，方圓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數目，但很清楚，好幾千元是肯定有的。岳父和岳母，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就只有這麼一個外孫，他們一個月加上講課費，作報告、作講座、坐專家門診的收入，一個月好幾萬甚至更多，不花在女兒和外孫身上，難道都留著還有別的用處嗎？自己在這樣的家庭生活，就是專心幹事業，不必為別的事情操心，難道還有什麼不滿足，去與方淑娟一起為生活節衣縮食，為房子而省吃儉用，為回一趟老家而精打細算嗎？
　　
　　想透了，想明白了，方圓的心平靜起來。拿起語文教科書，方圓研究起第二單元的古文教學來。《燭之武退秦師》《荊軻刺秦王》《鴻門宴》這三篇課文，看起來時代背景一篇是在春秋末年，一篇是在戰國末年，一篇是在秦末漢初，但也有共性，方圓為之總結為：英雄。《燭之武退秦師》塑造了一位有勇有謀的老英雄形象，他的離間之策，讓方圓想起了岳父剛剛為5中全校教師作的《孫子兵法與班主任管理》報告，好精明的老英雄啊！《荊軻刺秦王》則塑造了一位視踐諾比生命還重要的悲劇英雄形象，固然他刺殺秦王，是在阻礙華夏的統一進程，是為了另一國的利益而報恩來刺殺秦王，但歷史總是這樣無情，沒有人能夠阻止歷史繼續向前發展，即便他刺殺了秦王，還會有新的秦王，秦國統一中國的大趨勢也無法改變，這註定了荊軻與歷史背道而馳的悲劇結局。《鴻門宴》的內涵似乎更為豐富，項羽是一位英雄，但是怎樣的英雄？正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猶豫不絕的結果意味著契機盡失，斷送大好前程。方圓問自己：這項羽算是真正的英雄嗎？
　　
　　當方圓沉浸在一篇篇精彩課文的意境裡，就忘記了周圍的世界。讀過幾遍，這三篇古文，方圓竟然都背熟了。當然，這有大學四年漢語言文學的底子，但只要抓住了主脈，那些枯燥的古文不再枯燥，而是詮釋著深刻含義的生動符號，讀一遍有一遍的認識，再讀一遍又會有新的體驗和收穫。在辦公室裡，方圓一會兒站起來，搖頭晃腦地吟誦著課文，頭腦裡卻已經展現出一幅幅圖畫；一會兒又坐下，拿著筆在本子上寫下幾點新的感悟；一會兒又去敲打鍵盤，把教學設計的思路變成了一個個WORD文檔裡的文字。方圓忘記了喝水，忘記了上廁所，直到一泡尿把方圓憋得再也忍不住時，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喝水，還沒有去衛生間。
　　
　　就是這樣的投入，在這個下午，方圓又把第二單元的課文備課搞定。看著自己的備課，方圓覺得信心十足。在這個時候，方圓終於決定，開放自己的第一單元和第二單元的所有課，展現自己對課堂教學的創新理解與真正實力，為樹立「威信」鋪路搭橋。
　　
　　第二天上午，方圓在副校長辦公室裡接見了三位教導主任。他們都拿著寫好的年級組工作計畫，交到方圓的手中。方圓說：「我看看，你們先請坐。」
　　
　　方圓最關心的，當然是高三的工作計畫。明年6月的高考成績，將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自己未來的發展，是通過優異的成績，超過歷屆的一本達線率來平息當前許多中學校長對自己的懷疑，還是讓教育系統繼續這樣的質疑聲，讓岳父，讓翟局長也很難做？方圓當然要選擇前者。而這寶無法押在自己的身上，只能押在這個雖然有些木訥但確實有水準而且一直好像因為性格的原因沒怎麼受重用的黃嘉偉身上。方圓對楊英賢原來制定的高三計畫很熟悉，可以講，楊英賢的工作計畫百分百地體現了貫徹方圓的思路，但通過與楊英賢的交流，方圓越來越懷疑楊英賢的貫徹力和執行力，軍訓抓的三個班，根本沒有一個進入前6名，而黃嘉偉雖然不說那些拍馬屁的話，卻扎扎實實地把三個班都帶成了軍訓優勝。所以，嘴上說得好聽，不一定能做得好；能做得好，不一定會說些漂亮話。如果自己想做大事，最需要的就是像黃嘉偉這樣能幹的部下，而不是需要像楊英賢這樣光知道當奴才而缺乏更高水準的綜合能力的人。
　　
　　方圓默默地閱讀著黃嘉偉撰寫的計畫，心裡多了幾分感慨。整篇計畫讀起來，可以用兩個字概括：務實。方圓對明年的高考更有信心了。這份計畫，不但很好地貫徹了方圓所提的很宏觀的沒有一點具體實質內容的學法、教法、興趣思路，更將貫徹學法、教法，培養興趣等，提出了許多富有可操作性、很扎實的教學和複習教研活動中，體現出了黃嘉偉豐富的工作經驗，也看得出他對如何做好高考準備，進行過深入思考。方圓非常滿意這份計畫。
　　
　　方圓又拿來看高一的計畫。自己也在高一教課，對於高一的計畫，方圓也很熟悉，方圓想看一看，曾佩璿在新的計畫中又有哪些新創意和新思路。但方圓有些失望了。方圓能夠感覺得到，這份計畫與原來的計畫相比，沒有太大的差別，要麼說明曾佩璿沒有認真思考如何改進，要麼說明曾佩璿的腦袋裡能想得到的，就是這些了。
　　
　　方圓拿起第三份計畫。這是剛剛擔任教導處副主任的于海河的計畫。不難看出，這份計畫於海河用了不少心思，而他的學術水準在這一份計畫裡也得到了相當程度的展示。但方圓並不滿意，因為方圓認為，原來黃嘉偉的計畫已經相當的務實且實用，現在，于海河把黃嘉偉原來的計畫基本上徹底否定，改得面目全非，很有一點知識份子自以為是的味道。當然，對於學法、教法、興趣的方圓的思想，還是得到了相當程度的體現。但方圓懷疑，一個沒有教育管理經驗的人剛剛當上教導主任，就敢完全按照自己的設想來開展工作嗎？我方圓都要全面倚重黃嘉偉，當然我還有過一定的抓教研、抓畢業班的經驗，畢竟也當過分管教學的教導主任和副校長，來到高中，尚且不敢提非常具體的東西，只能籠統地說學法、教法和興趣三個宏觀的方向性的東西，你於海河就敢全面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在寫的時候，是否考慮過全年級的老師們的接受能力？如果一次性加的科研項目太多，一次性加的教學改革的東西太多，這些老師在觀念、心理上能夠接受和承受？什麼改革或構想都要穩妥，都有具有可行性，不是天馬行空，把每一個老師的理論研究水準都想像成跟你于海河水準相當。
　　
　　方圓轉過臉，看著三位未來要重點倚靠的人，神色凝重，沒有笑容。方圓說：「今天下午，將要召開高中全體教師會了。三份工作計畫，我都看了，我對黃主任的計畫最滿意。從計畫裡，我能看到黃主任豐富的工作經驗，感受到黃主任穩妥踏實的工作作風，同時也對2008年的高考充滿了信心。你的計畫已經通過，下午就可以向全體老師宣讀。」黃嘉偉說：「好的，方校長。」方圓繼續說：「高一曾主任的計畫，我也比較滿意。你再把計畫給黃主任看一看，請黃主任給把把關。曾主任，還有于主任，都是剛剛當上教導主任的新人，在工作經驗方面，甚至還比不上我，畢竟我還當過教導主任，當過校長助理，現在也是副校長，抓過兩屆畢業班。連我都很佩服黃主任，我相信曾主任，還有于主任，確實有必要多向黃主任請教。」
　　
　　黃嘉偉說：「方校長過獎了。小曾與小於都很不錯，都很有才的。」方圓說：「能力與經驗不是一回事，光有能力，沒有經驗，這能力就難以充分發揮出來；光有經驗，沒有能力，這經驗也不是什麼有價值的經驗。而黃主任恰恰是既具有能力也具有經驗的同志。」曾佩璿說：「好的方校長，我把計畫再請黃主任修改修改。」方圓點點頭。
　　
　　看著於海河，方圓說：「于主任的計畫，充分體現了于主任的學術研究水準，這一點我是充分肯定的。但于主任的計畫需要修改，需要大幅度的修改。我提兩點，一，原來黃主任撰寫的高二工作計畫中的精華，要充分吸納到新的計畫中。黃主任原來制定的計畫，很務實，很具有指導性，好的內容不少嘛！二，于主任你在修改計畫的時候，要充分考慮到全年級所有老師的綜合水準，全校能達到你的學術研究水準的老師，恐怕也沒有幾個，你的計畫裡要求提得這麼高，全年級的老師都能達到嗎？當大家都達不到你提出的要求，產生逆反情緒，你以後還怎麼開展工作？所以，我也說一不二一回，你的計畫必須改，馬上改。」於海河在方圓有面前想反駁，卻沒有勇氣，只好答應：「好，我改。」方圓說：「改好了稿件，交給黃主任把關，黃主任滿意了，再拿給我看。」于海河看了黃嘉偉一眼，心裡憤憤不平，全然忘記了，他於海河就是被黃嘉偉給推薦到教導處副主任的崗位。
　　
　　黃嘉偉淡淡地說：「方校長，我看就不要讓我也參與了。小於的理論水準很高，你直接指導，才能更好地指導。」方圓立刻聽出弦外之音，敢情這於海河還挺傲氣啊，根本不服黃嘉偉的指導啊！方圓說：「我說過，高中教導處，黃主任就是負責人，今天再明確一下。曾主任，于主任你們先回去吧。于主任拿原來黃主任的報告看看，在提高工作計畫的實用性、可操作性方面，再思考思考。」於海河說：「好的。」
　　
　　方圓說：「黃主任，你留一下。」黃嘉偉留了下來。等曾佩璿和於海河離開辦公室後，方圓說：「黃主任，我知道你也很為難。」黃嘉偉說：「從工作能力上講，小於確實很優秀；如果再一次讓我推薦教導副主任，我還會推薦他。」方圓說：「黃主任一心為公的胸襟，我是很佩服的。要讓別的人，可能早就氣得要收拾了。」黃嘉偉說：「方校長是愛才重才的領導，我相信小於跟著你幹，這是他的幸福，他慢慢會感受到的。」方圓說：「好玉也需要精雕細刻；好鑽石也需要精細打磨才更有動人的光彩。」黃嘉偉說：「是的。」方圓說：「黃主任，我留你下來，是有幾句真心話對你說。未來的一年，對於你非常重要。我要看的是成績，我想局領導們恐怕也需要看成績說話。只要明年5中的高考成績更上一層樓，黃主任離更上一層樓，也就更近了。」
　　
　　黃嘉偉的心又熱乎起來。看了看方圓，黃嘉偉欲言又止。方圓看出來了，鼓勵黃嘉偉：「黃主任，你我之間，完全可以開誠佈公。為了做好工作，你什麼都可以跟我說。」黃嘉偉說：「昨天學校裡又有一些新的議論，不知道方校長想不想聽。」

1135、善於發動群眾才能對付難纏的傢伙
　　
　　
　　聽完了黃嘉偉的敘述，方圓的心情平靜得很。看起來在老師們口中流傳的這些並不真實的故事在一定程度上傷害了我的形象，但岳父說得對，有的時候，人需要這種權威，需要一種讓人看不透的力量。黃嘉偉所講的，其實只是證明了楊英賢因為拍馬屁而在老師們心目中沒有了威信，而自己在老師們心目中現在有了更多的「威」，還缺少「信」。這「信」字不是靠權力或者背景能夠實現的，對於這些高中老師們來說，工作作風，工作能力、做人做事特別是課教得怎麼樣，教學品質怎麼樣，才是能不能讓他們佩服的最最重要的因素。而這一切，僅僅靠岳父的扶持、翟局長的月臺、楊校長的支持，是遠遠不夠的。而這，方圓已經有了想法，那就是：開放自己的課堂，讓高中老師們見識自己的教學能力。
　　
　　看到方圓神色安然，黃嘉偉心裡就沒了底，也不知道自己說了這些事，方圓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黃嘉偉真有一點怕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了十多歲的分管領導，方圓越是不動聲色，黃嘉偉越是覺得方圓高深莫測。方圓說：「謝謝黃主任告訴我這些事。你對老師們的這些表現有什麼看法？」黃嘉偉說：「還是把心思多用到工作中比較好。」方圓說：「是啊！會想辦法的，我會向楊校長提出我的建議。黃主任，去好好看看於海河的工作計畫，我希望，這份計畫能夠更好地把你的經驗、我的思路融會貫通，少一些理想主義的東西，多一些現實務實的舉措，特別要防止於海河過於理想化的構想，畢竟，不是所有老師都能有于海河那麼高的學術修養。」黃嘉偉說：「好。」
　　
　　到下午1點多的時候，黃嘉偉和於海河一起來到了方圓的辦公室，帶來了高二年級修改後的工作計畫。方圓很認真地閱讀了，發現原來黃嘉偉寫的高二工作計畫的筋骨都重新納入進來，再加上於海河的血肉，這個計畫也就豐滿完善起來了。方圓說：「這份工作計畫進步還是比較大的。于主任，我很欣賞你的衝勁兒與熱情，希望能夠繼續保持；在工作經驗上，黃主任既是你的老師，也是我的老師，以後還是要多多向黃主任請教。我記得我在68中剛剛當上教導主任的時候，年紀比我大的老師們，沒有一個人服氣，所以開展工作也比較困難。而要想能夠開展好工作，最重要的有兩點：一是證明你的能力，讓老師們信服你。大家有進步，年級教學成績都在提高，自然就會得到擁護；二是要好好地向黃主任學習，如何真誠公正待人，如何與老師們相處，如何為老師們服好務，如何讓老師們感受到，你是為他們著想的，使你與老師們之間有一種平等友好的工作關係。有的時候，一旦與老師們的關係因為工作推行比較強硬時鬧僵了，以後再化解，再想順利推進工作，就比較難了。」
　　
　　於海河懷疑，這方圓的真實年齡到底是不是27歲？怎麼聽起來，好像是一個成熟老練的中年人一般。於海河說：「好。我以後多向黃主任學習和請教，也會向方校長學習和請教。」方圓說：「工作計畫沒問題了，我們去開會。黃主任，你和曾主任、于主任先召集一下各年級老師，我去請請楊校長。」黃嘉偉說：「好。」
　　
　　方圓來到楊芳的辦公室，看到了楊芳親切慈祥的笑臉：「小方，找我有事嗎？」方圓說：「我今天下午要召開高中全體老師會，讓三位教導主任傳達一下各自年級的計畫，我也想講幾句，提一提具體的要求。這是高中學段的第一次全體會議，請楊校長過去主持。」楊芳說：「你是分管，你自己召開就可以。」方圓說：「楊校長過去了，我的底氣足啊！」楊芳笑了：「好，那我就過去看看。不過，不能很久，因為下午我在市教育局還要參加一個會。這樣你看行不行？我主持一下，會開起來，我就離開。」方圓說：「您能出席，就是最大的支持了。」
　　
　　當楊芳與方圓來到階梯教室的時候，高中各學科老師們已經基本到齊了。黃嘉偉看到楊芳與方圓，連忙迎了上來：「楊校長，方校長，人基本到齊了，所有的班主任，所有的高考學科老師，都到齊，還缺幾位藝術、體育老師。」楊芳說：「效率挺高嘛！」黃嘉偉說：「還是沒有全到齊，我們教導處的工作還不夠到位。」方圓說：「把這幾位沒到的老師都記下名字，全部送到辦公室，算一次考勤。遲到的，記遲到；沒來的，記曠工。按照學校的標準扣出勤獎金。」楊芳一愣：呵，好嚴厲啊！果然，這方圓的風格有些不同。楊芳想勸方圓不必這樣認真，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方圓也確實需要樹立權威，但不知道方圓是否想過，這樣是否會造成更多的對立面。現在，方圓在5中看起來呼風喚雨，實際上已經處在風暴漩渦的中心，如果他不能迅速用自己的能力折服老師們的心，恐怕方圓真地會危險了。這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相信也不是翟局長想要看到的。自己這個校長，也是有責任的，這做人梯的工作沒做好啊！楊芳說：「黃主任，記錄好，告訴辦公室的時候，就說扣獎金的事情，是我讓扣的。」黃嘉偉說：「好的，校長。」
　　
　　這個時候，楊芳想起了翟新文在教育局黨委擴大會議的時候，也扣了兩個人的錢，于勝利副局長，招生辦剛玉主任，各扣5元。應該說效果相當不錯，罰了兩個人，震懾一大片。難道今天我也要效仿翟新文局長的做法嗎？
　　
　　會議由楊芳主持。楊芳說：「開學之前，高中部召開這樣一次由高中老師全體參加的會議，很有必要。但個別老師不自覺，到現在還沒有出席。這樣吧，今天凡是遲到的，一律扣考勤獎20元；今天沒有參加會議的，一律扣考勤獎100元。教導處把名單記下來，交給我簽字確認，下午開完會後，送辦公室登記。」
　　
　　全場震驚。這在楊芳到5中主政以來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難道這一向和善友好寬容的大媽楊芳也要變得嚴厲起來嗎？已有老師忍不住給沒來的老師發短信了。許多人把目光從楊芳移到方圓的臉上，看到方圓神色平靜地端坐在那裡，面帶微笑，而沒有任何表示。這讓很多人根本看不懂這個年輕的副校長。
　　
　　楊芳說：「今天這個會，是高中自己召開的會，本來方校長自己主持召開就可以了。方校長邀請我來，我就一定要來，不為別的，高中工作是5中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作為校長，我向來非常重視。我今天坐在這裡，就是告訴各位老師，我會全力以赴支援方校長的工作，支持三位教導主任的工作。好，剩下的會議部分，就由方校長來主持。」
　　
　　楊芳的話不多，卻讓方圓很感激。把罰缺勤老師的錢攬在她的身上，這是多麼大的支持；現在，更直接說出了「全力以赴支援方校長的工作」，還需要別的嗎？要知道，楊芳畢竟是校長，如果什麼都過來支持，那楊芳就不是校長，而是分管高中的副校長了。
　　
　　在掌聲裡，方圓和黃嘉偉、于海河、曾佩璿送楊芳出了階梯教室。再回到階梯教室，階梯教室裡已經是安靜一片了。這幾天，有關方圓～～這位新的副校長有太多的傳奇故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搞不清哪一個真實的方圓，哪一個是邪惡的方圓，哪一個是陰險的方法，哪一個是才能出眾的方圓。
　　
　　方圓一個人坐在了主席臺上。他掃視全場，呵，100多人啊！這麼多的眼睛齊刷刷地望向自己的時候，方圓的心裡還是產生了一絲慌亂。但沒有辦法，慌亂也要坐得穩，在其位就要謀其政，在其位就要說在其位的話，而不能說不合身份的話。
　　
　　方圓開口了：「老師們，下午好。非常高興有機會和在座的各位老師通力合作，共同擔負起發展5中，提高5中高考品質，提升5中知名度和美譽度的使命。今天的會，我不知道在5中過去開沒開過，但我認為非常重要。今天我們的主題就是：請三個年級的分管主任，宣讀一下各年級的工作計畫，最後我再簡單說幾句。請各科學、各年級老師做好記錄，新學期的工作計畫，最終是要落實到每一個老師的日常工作中，最終是要提高高中每個年級、每個班、每個學科的教學品質。現在，首先請高一年級曾主任宣讀高一的新學期計畫。」
　　
　　曾佩璿、于海河、黃嘉偉依次宣讀各自年級的計畫。方圓坐在那裡，目光巡視全場。這個過程，內容是枯燥的，時間是冗長的，因為老師們的素質不相同，一些老師特別是教主科的老師聽得津津有味；但一些教副科的老師則越聽越想睡。終於，有一個人在於海河宣讀計畫的時候，打起了鼾聲。方圓突然打斷了於海河的宣讀：「于主任停一下。黃主任，你看看，坐在倒數第四排，中間位置的那位男老師，已經睡著了。我宣佈，該老師今天開會時間睡覺，視作未出勤，將他的名字一併記到今天遲到和缺勤的名單裡，向楊校長彙報，並直接報到辦公室，該扣多少錢就扣多少錢。」
　　
　　那位睡著的男老師被叫醒，有人告訴他什麼事情，他立刻站了起來：「憑什麼扣我錢？誰扣我錢？」方圓說：「是我。開會時間，不好好聽主任宣讀計畫，好好記，好好想，卻在睡覺，還有理嗎？」那個男老師說：「那把我叫醒就是了，為什麼要扣我錢？我不服。」
　　
　　方圓說：「你叫什麼名字？教什麼學科？」那個男老師說：「我叫李權，我教歷史。」方圓說：「如果對處分有什麼不同意見，散會後你來找我，我們好好談談。」李權說：「有什麼好談的，別扣我錢，什麼都好說。」方圓說：「今天第一次開高中全體老師會，如果不對遲到的、缺勤的、睡覺的進行公正的處理，我相信那些按時出勤的、認真聽會的老師，心裡也會有意見。這樣吧，今天我們就來一次民意決斷，如果大多數老師支持你睡覺可以不去管，那麼我就不管。好，各位老師，今天我完全尊重老師們的意見。我只問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開會期間，李權老師睡著了，他有沒有錯？如果認為他有錯的，請舉手。」
　　
　　好麼，全場都或先或後地舉起手。這不明擺著嗎？開會睡覺，這肯定是不對的。
　　
　　方圓說：「為了嚴肅會風會紀，我個人認為，必須嚴格要求，嚴肅處理。同意不對李權老師進行處分的，請舉一下手，如果超過一半人，那麼我將不扣李老師錢。」
　　
　　沒有人舉手。有人想舉，舉到了一半，但到其他人沒有舉，也放下了。方圓說：「李老師，你看看，是否有老師支持你？」李權看到果然沒有人支持他，也很惱怒：「方校長，行，你有本事！你先拿曹冠廷開刀，現在又拿我開刀，果然是有手腕啊！」方圓冷笑：「如果你不睡覺，我又怎麼會處分你？請不要無理找三分。我只是對一切違反紀律的行為開刀，你好好地遵守紀律，我又怎麼會處分你？更何況，這不是我個人的意見，而是全體老師的意見，又與手腕有什麼關係。」李權頓時啞口無言。
　　
　　方圓說：「于主任，你繼續宣讀計畫。」
　　
　　從這一刻起，全場還有誰敢打盹？一件小事，就讓全體高中老師見識到了他們的新分管副校長，果然是與眾不同啊！方圓也第一次品嘗到了發動人民群眾的威力，讓絕大多數人支持的事，做起來的力量就是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