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6、方圓的手段很辛辣
送走了邊防一團的兩位團首長，方圓與黃嘉偉、陳秋蘋來到一處樹蔭下，看操場上的訓練。或許是半個上午的新鮮勁已經過去，許多班級的紀律已經渙散了許多，再加上訓練的解放軍士兵也不過十來歲的模樣，比這些高一的學生大不了多少，很顯然，一些約束班級不力的班主任或者是有些方圓猜想的有些年長的班主任並不把他這個27歲的副校長放在眼裡，雖然平常的交流還算是友好親切，但在老師們心口的影響力遠遠比不上對三位教導主任的影響力。
方圓站著看操場上一隊隊訓練的佇列，眉頭輕皺，並不說話。黃嘉偉與陳秋蘋站在旁邊，看著這位年紀雖小但少年老成的副校長，誰也不敢胡言亂語，只能站在一邊，默默地觀察著方圓的一舉一動。方圓對於場面上的訓練，顯然是不滿意的，至少說明了自己的權威目前還僅僅達到了三位副主任，最多再加上這位團委書記陳秋蘋。如果能利用軍訓的時機，與這些高一的老師們建立起友好合作的關係，建立起能夠貫徹教學改革意圖的教師隊伍，那對於今後開展工作是相當有利的。要知道，高三的教學只能按照傳統的方式來抓，或許可以在學法研究方面下一點功夫，但教高三的教師，絕大多數都是經驗豐富的中老年教師，說起來想貫徹改革的思路還是有很大的難度的。所以方圓也有初步的想法，就是拼，以鼓勵為主，以學法滲透輔助。對於高中二年級，通過最近的觀察，方圓對黃嘉偉還是比較有信心的，這個教導主任雖然不算是很會說話，但只要是服氣了，認准了，做工作還是很有思路，很有想法，也相當扎實的。所以，方圓期望著這一屆高二的學生將來在高考中有比較好的成績。當然，重頭戲是高一，就是自己帶的這一屆，將完全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改革，三年後，力爭要創造一個奇跡。而要實現這個目標，那必須從現在開始抓起，等三年後再抓，就來不及了，要盡可能縮短與這些教師的磨合期。
方圓沉默著，在樹蔭下來回踱了幾步，這樣子就像一個老年人一般。其實方圓倒沒有想那麼多，但眉頭微蹙的樣子，讓黃嘉偉與陳秋蘋互相對視，卻不敢多說話。方圓忽然抬起頭，看了看陳秋蘋，又看了看黃嘉偉，心裡有了主意。方圓抬起頭，沖著黃嘉偉和陳秋蘋笑了笑，嚇了兩個人一跳。方圓說：「黃主任，楊主任和曾主任大約什麼能起？」黃嘉偉說：「是不是也該起了，都10點多了，他們兩個，晚上7點就睡了。」方圓說：「好，麻煩黃主任和陳書記，請兩位主任過來，我有事與大家商量。」
10分鐘後，楊英賢和曾佩璿也出現在方圓的面前。方圓笑著跟兩位新來的主任打招呼：「楊主任，曾主任，睡得可好？」楊英賢哪裡還敢說被人攪醒了美夢，連忙說：「已經睡醒了，正準備起床呢！」方圓說：「昨天晚上，你們都辛苦了。」楊英賢說：「應該的。不過其實昨天晚上倒也沒怎麼活動，在值班室打了好幾回盹呢！昨天晚上，部隊上的尹參謀長親自帶著一個排巡查，咱基本上沒起什麼作用。」方圓說：「我們的作用還是很大的，至少我們在，這些解放軍也會更認真些。」楊英賢說：「是的，是的。」方圓說：「從今天晚上，大家就不用值班了。黃團長答應了，未來5天絕對不出問題，如果出了問題，一切由他負責。這是邊防一團的最高首長的承諾，我看我們原來的計畫該取消還是要取消，大家可以在晚上10點都睡覺。」楊英賢說：「方校長，您可真是太英明了。睡早了睡不著，10點睡覺正好！」
這馬屁跟得實在太快，讓陳秋蘋半點都看不慣。尤其是楊英賢是37歲的人，向一個27歲的人拍馬屁，是越看越彆扭。要是我麼，還真做不到！或許在行動上，我可以像楊英賢這樣，如果方圓要了我，那我就給了他；但讓我說這樣肉麻的話，實在是說不出口啊！
陳秋蘋沒有想到，楊英賢的話並沒有結束。楊英賢說：「這也充分體現了楊校長體恤下級的領導胸懷，怕我們累壞，而主動與邊防一團的領導聯繫，運用方校長的個人魅力和深厚實力，讓黃團長做出了安全的承諾。我是非常敬佩的，我覺得有方校長在，一切困難都可以迎刃而解。」
方圓雖然知道這是地道的馬屁，但人就是這樣，對於這樣的話是非常喜歡聽。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句古話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當年的唐太宗一世英明之人，對於周圍人的馬屁也是來者不拒，對於像魏征這樣的諫臣也時常恨得牙根癢，如果不是長孫皇后力勸，如果不是唐太宗想著做明君的人生理想，恐怕魏征早就被殺了。雖然在魏征活著的時候能夠善終，並在死的時候得到了唐太宗親自書寫碑文、葬在昭陵旁邊的隆遇，但死後還是遭到了清算，李世民首先收回了在魏征死前允諾的要把公主嫁給魏征的兒子叔玉的婚約，然後，親自跑到魏征的墓前，砸掉了載有他親自為魏征所寫的碑文的石碑。對於魏征親自推薦的兩位重臣侯君集被以謀反罪誅殺，杜正倫被趕出京城長安。
更何況，方圓感覺到，要想更好地駕馭這個高中教導處，還是非常需要楊英賢這麼一個「識時務為俊傑」的人。聽了楊英賢的話，方圓笑著說：「楊主任，你這是標準的馬屁啊！過了，過了。我哪裡有什麼個人魅力，哪裡有什麼深厚實力？我只不過盡了一個副校長的職責，向黃團長說了說我們學校的一些想法。應該說，是黃團長對5中很尊重，也很仁義，所以做了安全的承諾。其實誰向黃團長說，都是一樣的。」
沒有人相信方圓說的話。方圓越是不承認自己有深厚背景，這四個人越堅定地認為，方圓是有深厚背景的。鬼才相信，被團長拖去吃飯不說，人家團裡還親自安排了參謀長來代替方圓值勤。除了曾佩璿，剩下的三個人都當中層好幾年了，難道連這點事情都看不清楚嗎？對於方圓的解釋，自然是越解釋，越不相信方圓是沒有深厚背景的人。
方圓見大家都在恭恭敬敬地站在那裡，方圓知道，楊英賢的話起到了自己需要的那種效果。方圓說：「楊主任，我要批評你喲！雖然從年紀上講，你是我的大哥，但在工作中，我們都要實事求是。」楊英賢說：「是，方校長批評得對。我以後一定更加實事求是。」方圓說：「大家看看訓練場，覺得我們的學生訓練得怎麼樣啊？」
四個人放眼望去，有幾個班還算齊整，剩下的多數班，都呈現出了一盤散沙的局面。天氣熱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大家都有一點虛脫得厲害。但如此軍容不整，也確實有些說不過去。曾佩璿說：「方校長，我工作沒做好。」方圓說：「5中在最近10年脫穎而出，先後超過了1中和3中，為什麼？那就是我們的高考品質不斷提升。我們作為學校的教師，中心工作就是拼學習，拼高考。如果這些學生意志力不強，需要拼學習的時候拼不上，需要拼高考的時候拼不動，誰能保證三年後的高考仍然是東州教育一支花？」
說得還真像那麼回事，仿佛學校的最高領導者一樣。三個教導主任加上團委陳秋蘋，誰都不敢反駁。方圓說：「所以，軍訓的品質必須要提高，5天后的軍訓表演，我希望能夠看到高一12個班良好的班級精神風貌。也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更好地向楊校長彙報，才能在需要拼學習的時候拼得上，拼高考的時候拼得動。」楊英賢說：「方校長，您說得太對了。這軍訓品質確實要提高！」方圓說：「這天氣也確實太熱了，學生要是中暑，也很麻煩。所以，我建議訓練的時候也要調整一下，上午10點之前訓練，下午3點之後訓練，早晨吃飯的時間可以提前一點，晚上吃飯的時間可以延後一點。這個問題，今天中午我將向黃團長提出來，希望下午就能按照新的時間來執行。」楊英賢感慨地說：「方校長，您可真是我們的好領導啊！如果學生們知道您是這樣為大家的健康考慮，學生們也會很感激您的。當然囉，這樣的事情也只有您出面才能馬到成功。」
這一回，楊英賢說出了其他三個人共同的心聲。楊英賢補充了一句：「方校長，這一回我可是實事求是啊！」陳秋蘋白了楊英賢一眼：即便是實事求是，怎麼聽起來也像是拍馬屁。
方圓說：「楊校長安排我在這個軍訓場地負責，我出面確實比較好。可是光調整了時間也是沒有用的，如果學生們不好好訓練，一切還是白搭。為了這一次軍訓的品質，我有一個想法，提出來，請各位主任議一議，合適咱就執行。」
楊英賢說：「請方校長說吧。我有直覺，楊校長的主意一定非常棒。」方圓笑著說：「棒不棒，只有實踐了之後才知道。」見大家都在等他開口說，方圓這才不急不慢地說：「陳書記，你做共青團工作，非常熟悉班級考評的重要性。如果我們在五天后的軍訓檢閱活動中，將12個班評出最佳班級1個，優勝班級5個，你認為這樣的方式是否可以激勵起各班訓練的積極性？」陳秋蘋點點頭：「方校長的方法很好。這應該能夠改變當前訓練一盤散沙的情況。」方圓說：「陳書記贊同了，我也更有信心了。下午楊校長就過來，我將向楊校長彙報，爭取楊校長的同意。」
這樣的事情楊校長會不同意嗎？大家心裡都明白，這不過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方圓說：「晚上不用值夜班了，我也想給四位主任安排一點事情做。當然囉，如果大家不想做，可以提出來。」方圓依次看了看四個人的臉和眼睛，這殺傷力就體現出來了。這是跟岳父學的，看他們一圈，他們的心裡自然就會敲小鼓。方圓說：「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四位主任，每個人分管三個班的訓練。這樣的話，職責明確，不像現在，好像什麼都管，又好像什麼都不管。12個班，分成四組，一個主任負責一個組，未來的5天，你就抓好你這個組的訓練。在軍訓檢閱的時候，我要看看，哪一位主任管理的三個班，軍訓品質最高！幾位主任，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啊？」
黃嘉偉、楊英賢、曾佩璿、陳秋蘋立刻感覺到了沉甸甸的壓力。見沒有人回答，方圓補充道：「這個過程，既是鍛煉各位主任領導能力的過程，也是展示各位主任領導藝術的過程。我會參與到5天的訓練中，向各位主任學習，如何抓好與三個班的班主任的協調與配合，如果抓好各自負責的三個班的訓練。」
這哪裡是學習啊！這分明是監督！這分明是對四個人的工作能力的全面檢閱。四個人的心裡都不約而同地感覺到，這位年輕的副校長，手段很辛辣呀！這個時候，有誰還敢反對？即便想反對，又怎麼說得出口？說出口，就說明自己害怕這樣的競爭，害怕這樣的比賽。四個人之間，並不是那麼容易服輸的。
方圓微笑著看四位主任，說：「那麼，現在分分組吧。1、2、3班是第一組，4、5、6班是第二組、7、8、9班是第三組，10、11、12班是第四組。四位主任是自己挑選，還是抓鬮？」
楊英賢說：「自己選吧，好不好？」楊英賢知道，前5個班都是5中的畢業生，他對5中畢業生的素質還是很有信心的。6班之後的學生，基本上都是雜牌軍，來自不同的學校，學生的磨合也是比較困難的。只有第一組全是5中的初中畢業生，這個時候，自己可要先下手為強。楊英賢說：「我是教導處牽頭的，我就當仁不讓了。我選第一組。」陳秋蘋也想到了這一點，被楊英賢搶在了前面，心裡悲苦酸楚，媽的，這個楊英賢，可真能搶啊！退而求其次，陳秋蘋說：「我選第二組吧。」
方圓說：「還剩下兩組，黃主任和曾主任你們怎麼選？」黃嘉偉說：「曾主任選吧。曾主任選剩下的，就是我分管的。」曾佩璿看看方圓，又看看黃嘉偉，想到了方圓教12班，與12班有很深的淵源，心裡感覺12班可能有戲。這個時候，哪裡還管什麼情面，第一組和第二組沒搶著，那麼第四組當然還要比第三組好一些。曾佩璿說：「我選第四組吧。」黃嘉偉說：「那我就第三組。」
方圓說：「好，組分好了，選好了。楊主任，麻煩你現在馬上召集一下各班班主任，在這主席臺，我們開一個緊急的臨時會議，把剛才大家商議的結果佈置下去。下午我再向楊校長彙報，訓練就可以這麼先開展著。」
楊英賢答應一聲，跑了出去。方圓看看訓練場，想起了自己在68中抓中考的時候，累得要死要活；如果那個時候能像現在這樣，調動起幾個中層的積極性與工作熱情，還至於那麼累嗎？以後啊，就得這麼當領導！手底下有能用的人，自然要把該分出去的工作分出去。如果什麼都自己親歷親為，那還要這些中層幹什麼？當然，這一次除了可以有效減輕自己的負擔外，一個很重要的意圖，那就是可以通過這一次軍訓，好好地瞭解一下四位中層工作的一些特點，瞭解一下他們的工作能力。領導要更好地用人，首先要更好地識人！不識人，又如何能用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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