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1229 什麼事政治風險大政治利益小

　

　  上午9點，東州市教育局黨委和局長辦公會擴大會議在教育局小會議室召開。參加會議的是東州市教育局九大巨頭中的八位：黨委書記兼局長翟新文，黨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孫紅軍；副局長鄒志剛、於勝利、耿清、孔麗麗，副調研員兼工會主席宋萍，副調研員兼安全科科長馮亮，在各自的位置正襟危坐。調研員韓素貞請假沒有到。列席的人員有：辦公室主任汪興邦，政工科科長張元慶，教育科科長申軍，團委副書記於雅倫。

　  翟新文說：「同志們，今天我們召集這一次緊急會議，全面部署黨的大會前維護教育系統穩定的工作。昨天下午，市委、市政府召開了各區市、各局委辦黨政一把手會議。在會議上，市委王書記和市政府宋市長作了重要講話。市領導要求，在新中國建國58周年到來之際，在黨的十六屆七中全會和黨的大會勝利召開之際，各區縣市，各部門，必須全力以赴做好社會穩定工作，要把穩定看得高於一切，要不惜一切代價維護好東州穩定團結和諧的大好局面，要努力消除各區縣、各系統部門內部存在的不穩定因素，化解矛盾，促進和諧，讓我們以政治上的和諧、社會上的穩定，為建國58周年和迎接黨的大會，做出教育系統應有的貢獻。」

　  翟新文掃視全場，神情威嚴。這樣的事情，從來都是嚴肅的，政治上的事情，沒有人敢開玩笑。翟新文說：「今天，我們召開這一次黨委和局長辦公會擴大會議，就是要全部部署東州教育系統維護穩定的工作，確保全市4萬名教師和退休教師，以及4萬個教師家庭，都能夠堅持宗旨、顧全大局、安心工作、管好自己，管好家人，確保無一例進省和進京上訪事件，讓我們東州教育展現出全市各部門最和諧、最穩定的精神風貌，為黨的大會勝利召開做出我們應有的貢獻。」

　  大家都埋著頭，整個會議室，聽得到的，就是沙沙的筆寫字的聲音。翟新文看了一眼馮亮，心裡早就拿定了主意。最近已經有風聲傳到自己的耳朵裡了，聽說有些蠢蠢欲動的傢伙，想在大會召開前，想整出一點事來，鬧得大一點，想把自己給搞下臺。這樣的陰謀詭計，又如何能瞞得過我翟新文的眼睛和耳朵？需知道，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在你們商談這些秘密後的第一時間，我翟新文就得到了第一手的新鮮資訊。想通過這樣的事情東山再起，可能嗎？現在，有了宋市長的支持，在東州市還沒有人能夠動得了我！這一次，我就要把你們這些想整出點事情的傢伙死死地綁在維護穩定的這艘大船上，你們不是想整出事嗎？出了事，你們就跟著一起陪葬吧。

　  翟新文說：「維護穩定這項工作，事關東州教育的全域，所以局黨委高度重視。我當仁不讓，將擔任迎國慶和黨的維護穩定工作領導小組組長。根據局黨委成員的分工，馮處長負責安全工作，這維護社會穩定屬于政治安全的一個重要內容，所以，我提議，請馮處長擔任迎國慶和黨的維護穩定工作領導小組常務副組長。在國慶前及期間的一切事關教育穩定的任何工作，都由馮處長全權負責。各有關科室，各有關學校，所有事關穩定的工作，都直接向馮處長匯報。這樣的安排，大家有異議嗎？」

　  維護穩定的工作可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出力不討好，可以講是政治風險大，政治收益少，一旦出事，那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在這樣的敏感時刻，沒有人願意接受這份工作。現在，翟新文提議讓馮亮全權負責，大家都猜到了翟新文的心思，這個時候，還有誰不支持？其他6名黨委成員，都舉起手來，表示贊成。

　  馮亮心裡氣惱，但卻無可奈何。在8個黨委成員裡，包括自己都不願意接手，別人都巴不得將此項工作推給別人。現在，翟新文有了這樣的提議，大家自然是樂觀其成。馮亮說：「翟局長，我只是一個副調研員，位輕言微，您看是不是應該安排一位更有威望的領導來擔任常務副組長。」翟新文說：「馮處長，不是由我來擔任組長嗎？只要我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如果有誰不配合你的工作，你可以直接向我匯報。」馮亮還想說的話，立刻被堵住了。翟新文說：「現在，這一次維穩的領導小組就這麼確定了，我擔任組長，負責宏觀把握和調控；馮處長擔任常務副組長，具體負責迎國慶和迎穩工作的所有工作，事關穩定的工作，全權由馮處長依照市委、市政府的有關規定處置，任何黨委成員，任何科室，任何學校，各區市教育系統，都必須全力支持馮處長的工作。馮處長每天向我匯報東州教育系統的穩定情況，並安排局辦公室每天按照向市迎國慶和迎穩工作辦公室報告東州教育的情況。局辦公室要做好及時把握和傳遞穩定資訊的作用，局政工科要加強對教育系統幹部的教育和引導，局教育科要依法做好教育行政管理工作，局團委要開展好全市中小學生的愛國愛黨教育活動，局工會要做好困難教職工的慰問走訪活動。我們從各個層面加強穩定工作，就是要讓東州教育不出現任何一點問題，就是要努力為建國58周年，做出我們應有的貢獻！各有關科室所做的工作，必須及時向馮處長報告。」

　  正待眾人感覺翟新文這一次給馮亮放權不小的時候，翟新文淡淡地說：「權力大了，責任也要相應地加大。這一次維護穩定工作，如果東州教育出了問題，我當其沖要擔負起領導責任，而具體負責常務工作的同志要承擔起大部分責任。

　

1230 給上眼藥的一點教訓


　　高中學校，白天7節課，上午4節，下午3節。方圓從來到學校開始，就一刻沒有停歇。自己備課用時一節，上課兩節，批作業用時一節，聽課兩節，評兩個人的課用時一節，整整7節課的時間。當方圓在教導處給曾佩璇評完英語課，第7節課下課的鈴聲就響了。
曾佩璇是歡天喜地的。雖然曾佩璇是東州市英語教學能手，本身的英語教學水平很高，但讓曾佩璇驚喜的是，方圓的英語水平很高，也非常懂英語教學。曾佩璇不知道，方圓在去年曾經在68中負責遴選參加東州市初中英語優質課比賽的老師，聽過學校所有有意向參賽的英語老師的課。

　　所謂有的人或許沒殺過豬，但如果看殺豬的次數多了，也能摸著門道，有道是：「熟讀唐詩三百，不會寫詩也會吟。」「操千曲而曉聲，觀千劍而后識器。」更何況，英語這門功課，說起來就是英國（美國）的語文，與中國語文一樣，都是文學與語言，在教學方法上，自然都有相通之處。更何況，所有學科的教學方法，固然是有其自身的規律，但學生是主體，教師為主導，通過學生的問、思、辯、練，達到掌握知識、培養能力、展思維的共性還是一致的。更何況，方圓在過去的一年里，受到了鄒志剛、謝秉國、李國強等專家的精心培養和長期熏陶。所以，老子曾經在他的《道德經》里提出一個辯證的觀點：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實際上就是如此。

      當方圓是贊賞和表揚的口吻結束了對曾佩璇的評課后，曾佩璇由衷地說：「太謝謝方校長了，今天聽了方校長的評課，我真正體會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方校長比我年輕，但英語教學的水平比我要高，我以后要好好向方校長學習。」再看方圓時，曾佩璇的心里像蕩漾著漣漪的春水，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包圍著自己的心。女兒心，海底針。道德與理智，讓曾佩璇把這種微妙的感覺深深地壓在心底，不能說出來，這違背了婚姻的法律效應，這違背了道德與倫理；不敢說出來，如果他沒有反應或一臉的鄙夷，那自己可真丟死人了，以后還怎么可以在別人的面前抬起頭來。但確實是喜歡，哪個女人都喜歡英雄。在和平的年代，難有英雄，那么才能出眾、前途無限的男人，就是女人們心中最容易動了心動了情的英雄。
方圓看到了曾佩璇的目光是如此的柔和，包含的溫水似乎能夠把男人的骨頭都融化。在現在這個時候，方圓可不想有什么節外之枝，心里不曾想過再與什么女人扯上什么理不清、說不明的關系。一個邵可卿就夠麻煩的了。現在還不知道該怎樣處理與邵可卿的關系呢？方圓承認自己，很迷戀邵可卿的身體，很喜歡在邵可卿的懷抱里釋放內心壓力的感覺，也知道邵可卿現在是真地對自己好，但自從了解到邵可卿的「成長」經歷，心里免不了疙疙瘩瘩。

　　當然，既然被岳父盯上了，這說明岳父已經察覺到蛛絲馬跡，否則也不會這樣「敲打」自己，提醒自己。是斷是連，方圓也是心亂如麻。閱過多個女人的方圓，看到曾佩璇這樣的目光，就能夠揣摩到曾佩璇的一點異樣的心思，只是方圓沒有這樣的沖動與想法了。
方圓說：「曾主任，我也要向你學習啊！你確實是名不虛傳，市教學能手，就是有市教學能手的水平。
  再一次被方圓表揚，曾佩璇粉頸低垂，臉頰微紅，心里像吃了蜜一樣甜。曾佩璇小聲地說：「與方校長相比，還差得遠。不知道方校長以后是否可以經常指導我？」
指導？方圓的腦海里立刻涌現出一男一女，在辦公室里近距離交流。天，這指導多了，就指導到一起了。孤男寡女單獨相處，這是最容易逾越道德與感情的防線，做出了無法回避的事情。方圓可不想這樣！尤其是對曾佩璇這樣的女性，方圓并無半點感覺。
方圓說：「以后還會聽曾主任的課，向曾主任學習。近期沒有時間再聽曾主任的課了，我的想法是，在這一學期，要將高中所有老師的課，聽一個輪回。」曾佩璇一臉的失望，她多么希望方圓能經常來聽聽她的課，只要聽課，就會有評課，曾佩璇喜歡坐在方圓的對面，聽方圓頗有見解的觀點，看方圓滔滔不絕的神態，并且這樣可以近距離地光明正大地多看看這個才華橫溢的年輕副校長。方圓的話，意味著未來半個多學期，將不會有機會再讓方圓評她的課了。

      曾佩璇的失望，都掛在臉上，方圓自然是看得清楚。方圓知道未來的工作，在很多方面還要倚重曾佩璇。教導主任，是分管教學的副校長最重要的助手，這要是情緒不好，工作起來也沒有勁頭，影響到了高一的教學管理工作，那就不好了。
  
      方圓說：「其實，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今年曾主任要能代表學校，參加東州市英語學科優質課比賽，在試講期間，我也是要與曾主任一起共同來準備的。」曾佩璇的眼睛亮起來：「真地嗎？」方圓說：「作為分管副校長，也有責任讓東州5中高中部的每一個參加省、市比賽的老師，都取得好的成績。」曾佩璇脫口而出：「那今年的市英語公開課，我出定了。」方圓說：「我是要堅持公平競爭原則的。」曾佩璇堅定地說：「我有信心，在與其他英語老師的競爭中脫穎而出。」
這個時候，副校長室的門被輕輕地敲響。方圓說：「請進。」進來的是阮少修。阮少修看到曾佩璇和方圓促膝而坐，雖然是正常的工作距離，但一男一女在一個辦公室里，還是略微感覺有些別扭。阮少修笑著說：「曾主任也在啊！」曾佩璇說：「阮主任，剛才方校長聽了我的一節英語課，正在評課呢！」阮少修說：「方校長是行家里手，能夠聽你一節課，評你一節課，我相信曾主任一定會有很多的收獲。」曾佩璇的眼睛又亮起來：「是啊，方校長的水平真高啊！我真沒想到，一個教語文的領導，竟然能這么懂英語。」
阮少修不知道這是曾佩璇的心里話，心里鄙夷了曾佩璇一下：這馬屁拍的，還算是有一定的水平。不過，要想贏得方校長的信任，還得好好地向我阮少修學習。雙休日兩天，我整個全陪在醫院，當驢作馬地給方校長干這個干那個，那個才更重要的。阮少修說：「方校長的水平，大家有目共睹，我很早就非常佩服方校長的各方面能力了。」


      方圓笑笑說：「阮主任和曾主任，都在夸大其辭，這樣可不好。」曾佩璇連忙解釋：「我說的都是心里話。」阮少修說：「我的話也是自肺腑。」方圓說：「你們要是再這樣夸我，我會找不到北的。」阮少修說：「方校長是我們的指北針，我們都跟著方校長走，一定會找到北，一定會方向明確。」曾佩璇心里不太喜歡阮少修這樣的馬屁，說：「阮主任的話，我聽著耳熟啊！」阮少修說：「哦，這話可是標準的原創，絕對沒有抄襲。難道別人還說過？」曾佩璇說：「別人是沒有說過這些話，但也曾經有的人說話很過分。」
方圓看到兩個主任意見相左，連忙岔開話題：「阮主任找我有什么事嗎？」阮少修說：「方校長，我正要跟您匯報呢！楊校長剛剛開會回來，說讓我請您過去，有重要的事情商量。」方圓說：「好，我馬上過去。」
方圓來到楊芳的辦公室，楊芳一臉凝重地在等著他。方圓說：「校長，您有事找我？」楊芳說：「市教育局剛剛召開了全市教育系統維護穩定動員大會，我去開的會。國慶快到了，黨的大會也要召開了，教育系統維護穩定的任務很重啊！今天，翟局長在會上作了重要講話，要求各區縣教體局，各局屬單位，要切實把維護教育系統穩定和諧的工作抓實抓好，誰要是出了問題，該撤職就撤職，絕不客氣。會上，還明確了馮亮副處長為本次教育局維護穩定工作常務副組長，負責日常事務，要求各學校、各區縣全力支持和配合馮處長的工作。小方，你來看看文件吧。」

      方圓接過文件，默默地讀了一遍，立刻感受到了來自市教育局的壓力。方圓是見過世面的人，思維轉換得很快，立刻想到了，翟局長可能受到了市委市政府的壓力更大。方圓說：「校長，任務不輕啊！」楊芳說：「是啊。文件要求一把手負責，我這能力又有限，怕負不起這個責任啊！」
嘿，話里有話啊！方圓說：「應該有一個得力的幫手，幫著楊校長來做好日常的具體工作。」楊芳說：「是啊。小方你看誰合適呢？」
這不是讓我往進套嗎？方圓說：「校長，我非常愿意協助你，但有兩點不足請校長您考慮。第一，我現在要隨著市教育局巡講團作報告，可能好幾天都不在學校；第二，維護穩定工作，需要特別熟悉學校情況的人，我剛剛來，連一個月都不到，學校過去有哪些歷史遺留問題，我根本不清楚。恐怕楊校長也不清楚。對這些問題都不了解，又怎么能做好這方面的工作？」楊

　　楊芳沉默了，雖然楊芳是非常希望方圓來擔任學校的常務副組長，但方圓確實不熟悉情況。楊芳說：「那你感覺誰合適呢？」方圓暗示道：「我想，校長心里一定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他一定是在5中工作了許多年，非常熟悉5中情況的。」楊芳說：「唉，就怕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啊！」方圓說：「要不我們就開個會，大家一起議一議。」楊芳說：「好，也只有這樣了。」
副校以上的6個人，加上辦公室主任阮少修，在小會議室召開了小型的校務會。楊芳宣讀了市教育局的文件后，鄭重地說：「我是這個維護穩定工作的領導小組組長，還需要一位常務副組長，負責日常工作。大家覺得誰合適，推薦一下。」大家都互相看一看，這個時候，說話一定要慎重。這維護穩定的工作，可是政治風險大，還光得罪人的工作，不好干啊！邱正軒打定主意：方圓提誰的名，那就支持誰。楊英賢更是想通了：就看方圓指向誰，那自己立刻搜腸刮肚找出理由，讓這個人想逃都逃不脫。
那紅說話了：「楊校長，各位同事，我推薦方校長來擔任這個常務副組長。方校長的工作能力、教學水平，這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最近方校長所表現出來的領導能力和隨機應變的能力，更是讓我們大家都敬佩不已。一個有權有勢的學生家長，那么氣勢洶洶，但怎么樣呢？在方校長的面前，不也成了小綿羊了？所以，這個常務副組長，非方校長莫屬。」
言之鑿鑿啊！方圓看著那紅，心里說：你找死啊！到這個時候了，你還給我上眼藥？今天我不讓你知道知道招惹我方圓會倒霉，我就不姓方！

      方圓笑著說：「謝謝那校長的高抬。我來擔任常務副組長，也不是不可以，但有兩個非常不適任的原因。第一，我現在要隨著市教育局巡講團作報告，可能好幾天都不在學校，這維護穩定的工作需要天天都靠上，但我確實靠不上；第二，維護穩定工作，需要特別熟悉學校情況的人，我剛剛來，連一個月都不到，學校過去有哪些歷史遺留問題，我根本不清楚。」
楊英賢立刻明白方圓的意圖，接口道：「方校長確實不合適。我還有幾點理由，一，方校長主抓高中教學，實際上是抓高考。高考工作是高中學校最重要的工作。如果方校長抓維護穩定工作，就沒有精力來抓高考了。二，方校長是業務副校長，抓業務是強項，讓方校長不揮他的強項，讓他抓他的弱項，這明顯就無法做到人盡其才。

　　我反倒覺得，那校長是非常合適的。方校長所不具備的這些弱項，到了那校長這里，就成了強項。一、那校長基本上天天在學校，工作時間上有保證；二、那校長在5中工作過許多年了，對5中的情況都非常了解，歷史遺留問題也很清楚，知道癥結在哪里；三、那校長是協助校長分管思想工作，這維護穩定工作也是思想工作的一部分，而團委、少先隊正是那校長分管的，完全屬于專業對口；四、那校長不像方校長和我，需要天天抓教學，不屬于業務副校長，所以不需要為高考和中考費心費神，沒有高考和中考的壓力。五、這也是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那校長是學校的第一副校長，排名在方校長之前，從排名上看，那校長更適合常務副組長的位置。」
那紅臉都綠了。她在心里已經把楊英賢罵到八輩祖宗了。
方圓看到那紅的樣子，心里充滿了厭惡，淡淡地說：「英賢校長的意見，我同意。」邱正軒說：「我也同意英賢校長的分析，那校長非常合適。」戴良花這個時候也不想引火燒身，附和道：「英賢校長的分析非常到位。」
楊芳見4個人都支持讓那紅來做這個常務副組長，便適時作了表態：「看來，同志們都很信任那校長啊！我看，這個常務副組長，就由那校長來擔任了。」那紅說：「我當不了，我不干。」楊芳說：「還需要我們舉手表決嗎？」那紅說：「舉手表決我也不干。」方圓說：「既然那校長是最適合擔任常務副校長的人選，那校長卻又推托不干。楊校長，我們是不是可以把這個情況向翟局長和馮處長匯報一下？」

      那紅蔫了。

      大局已定。

1231、有些事情只有硬著頭皮來
　　
　　
　　散會了，那紅被楊芳留了下來，繼續圍繞維護穩定工作商談明天的全校老師動員大會。這樣的事情，那紅也不敢開玩笑，雖然不願意接這項工作，但也不敢違背大形勢去公開地反對。那紅也知道這項工作很難做，在與楊芳商量的時候，也不禁抱怨道：「楊校長，我沒那個能力，真做不好這件事。這常務副組長，也只有方校長能做得了，我一沒方校長的背景，二沒方校長的能力。」楊芳說：「那校長，這是校務會討論決定的事，大家都覺得你最合適。」
　　
　　那紅說：「這個楊英賢，跟方圓穿一條褲子；那個邱正軒也不敢得罪方圓；那個戴良花，更是一個不得罪人的老好人。明明這只是方圓的意見。」楊芳說：「不對吧，其實這也是我的意思。那校長，其實我也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人選。你與其他幾位相比，在這所學校工作的時間比較長，對學校的情況也比較瞭解。方校長雖然能力強，但來學校才１個月，根本不瞭解學校的歷史淵源，哪些歷史遺留問題，也根本不清楚。」那紅說：「那我可以協助方校長來做。方校長有不明白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實。」楊芳說：「可是方校長要跟著市教育局先模老師巡講團到各地巡講作報告，天天都不在學校。」
　　
　　楊芳說得也入情入理，那紅只好自我解嘲：「我怎麼就那麼倒楣。楊校長，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面，我能力有限，要是這件工作沒有做好，你可別怪我。」楊芳說：「翟局長講得很清楚，如果東州教育系統在維護系統內穩定和諧方面出了任何問題，他都責無旁貸地承擔領導責任，具體負責的馮處長要承擔相應的責任，而哪個學校、哪個部門出了問題，該由誰負責誰也逃不脫，該免職就免職，該處分就處分。在學校這個層面也是這樣，如果維護穩定工作出了問題，我該負領導責任，也是責無旁貸；具體的工作由你來做，局黨委怎樣處分，由局黨委來決定。」那紅欲哭無淚：「咱學校的這些爛事，我哪裡管得了。劉明是前校長，他要是上訪，我能管得了？趙巧巧雖然說是68中的人，但似乎也與5中有關係，要是出點狀況，那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狀況。」
　　
　　楊芳當然也頭痛劉明的問題，但這個時候要講黨性。楊芳說：「維護穩定的工作是一項系統工作，不能只盯著一個人，或一件事，要想到方方面面。或許你盯緊的劉明校長，可能根本不會出事，而你沒有盯緊的其他人，或許會鬧出事情來。」那紅說：「這工作沒法做。」楊芳說：「這是政治任務，沒法做也要做。如果全域教育系統，個個都像你這樣，那咱東州教育的穩定工作還怎麼開展？」那紅說：「我可管不了那麼多，我只想自己別犯錯誤。」楊芳冷冷地說：「你違背組織的安排，不願意接受組織交辦的工作，這是組織錯誤；你不肯為維護東州教育、東州5中的穩定工作出力，你這是犯了政治錯誤。難道你真地願意犯這個錯誤嗎？你是否想過，犯這個錯誤的後果是什麼？難道你真地想通過汗水和付出所達到現在的地位白白交待了嗎？你是一個黨多年教育的同志，也算是一名有著十幾年黨齡的同志了，怎麼能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如果你不想擔負這個責任，可以，你去當普通音樂老師，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否則，要當這個副校長，就要擔負起一個領導幹部應該承擔的責任！」那紅說：「我沒有不想承擔責任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壓力太大了。」楊芳說：「你壓力大，我壓力大不大？我們的壓力還僅僅是東州5中一所學校的壓力，而翟局長和馮處長所承擔的壓力，是不是比你、我更大？市委王書記和市政府宋市長，他們的壓力可是全東州各個方面、500萬人口所帶來的穩定壓力，他們的壓力大不大？
　　
　　那紅同志，維護穩定的這項工作交給你來做，這是組織對你的信任，是學校班子成員對你的信任，你要辜負了這樣的信任，合適嗎？」那紅說：「我真倒楣，從今天開始到10月21日結束，再沒一天能睡安穩覺了。」楊芳不再理睬那紅的抱怨，說：「那校長，明天要開全校教職工大會，全面部署我校的維護穩定工作。我要宣讀市教育局的檔，你想一想，要講哪些內容，拿出初稿來，給我看。今天晚上加個班吧，晚餐就到學校對面的飯店吃，你簽個字就可以。」那紅神情慘澹：「啊，還要加班啊！我晚上已經約了朋友小聚。」楊芳心裡現在對那紅也是極度厭惡：「個人的事情，服從集體的事情。你的朋友聚會，改個時間吧。今天晚上，我也陪著你加班。」
　　
　　在楊芳與那紅談話的時候，方圓正獨自坐在辦公室裡，忍受著煎熬。父母週六要回通化了，這買票的事情要抓緊。應該說，找邵可卿是最方便的，從東州到上海，再從上海轉到通化，這一路下來非常方便。如果從東州到瀋陽，再從瀋陽轉車，恐怕兩個老人如果沒有人來接的話，能不能坐上回通化的車，還不知道呢！更何況，沒有邵可卿的關照，老人的吃飯問題也是個麻煩，天氣這麼熱，自己帶點吃的喝的，路上吃壞了肚子，可怎麼辦？更何況，哪怕是給老人再多的錢，老人恐怕也是捨不得吃火車上10元或15元一份的盒飯的。所以，必須找邵可卿。但方圓的心裡有芥蒂，自從聽了孔子田講了邵可卿的事情之後。
　　
　　終於想通了，該聯繫還是要聯繫，哪怕不做情人關係，就是做朋友關係，也好。方圓撥通了邵可卿的電話：「姐，我是方圓。」邵可卿其實一直在等這個電話，心裡還在奇怪：這方圓的父母跟方圓說了她的事沒有？她做了那麼多，這方圓也應該好好地感謝感謝她啊！這新的一天都快過去了，方圓怎麼還沒有打來電話呢？邵可卿是很想給方圓打個電話，但精於世故的她太明白了，如果她打電話給方圓，就有一點求著方圓誇讚她做得好的味道。所以，她必須等。現在，這個電話來了。邵可卿現在接到這個電話，還是很開心：「弟，怎麼現在才打電話給我啊？」方圓說：「今天，我沒有去巡講，而是到了學校。今天一天，我備課花了一節課時間，上了兩節課，批次工作花了一節課時間，聽了兩節課，評這兩節課又花了一節課時間，接著學校又開辦公會，研究工作。我就是到現在，才剛剛抽出一點時間。」邵可卿心裡忽然有了一種心疼的感覺：「弟，你上班的每一天都是這樣工作嗎？」方圓說：「是啊！基本上天天如此吧。」邵可卿說：「天長日久，這樣會把你累壞的。你不要太拼命，要學會幹工作，把能分出去的工作給分出去。這當領導，他老人家講得好，一是要出主意，二是要用幹部。出主意，就是拿出對策，拿出方向，確定方向。用幹部，就是用好下面的人。
　　
　　姐姐我也算是一個領導幹部，東州鐵路2萬多職工，如果我事無巨細，就是累死我，我也幹不完工作啊！我的觀點是：能夠這些科級幹部幹的事情，我不幹；能夠安排股級幹部幹的事情，讓科級幹部去安排。我只要把握住東州鐵路的大原則、大方向，就可以了。如果不是這樣來幹工作，我前天和昨天，又哪裡有時間陪爸媽去逛東州呢？弟啊，你這樣累，我的心裡真地很心疼啊！不能這樣幹，要學會分出去，你只把握大方向、大原則，把手下直接管的人管好，就可以。」
　　
　　發自肺腑的話語感染著方圓，這個邵姐，對自己真好啊！同時，也提供了工作方法的指導，這個指導是很對的，確實不能這樣工作，這樣工作，就累死了。方圓說：「姐，謝謝，你對我真好。」邵可卿說：「我可不希望我的小老公累壞了身體，那樣我就不會不快樂，也得不到想要的快樂了。」
　　
　　這個一語雙關，方圓還是聽明白了。方圓說：「姐，我以後就要逐步地使用姐教的工作方法。不過，這也需要一個過程，現在一時放手，還放不下。」邵可卿說：「這個必須要學而且要用的。真正的領導幹部，都是這麼做的。想想東州的市委書記、市長，如果不用這樣的方法，能管得好東州市嗎？想想清江的省委書記和省長，如果不用這樣的方法，能管得好清江省嗎？想想咱們敬愛的總書記和總理，如果不用這樣的工作方法，能管得了全中國嗎？
　　
　　把工作分出去，不僅僅是降低了自己的工作負擔，更重要的是，承擔這項工作的下屬，會感受到你對他的器重與信任。而如果什麼事情都要自己做的領導，往往與下屬的關係，都會比較緊張，他自己也會很累。」方圓深以為然：「姐，說得太好了。」邵可卿說：「我這也是20多年的工作實踐總結出來的經驗。」方圓說：「謝謝姐，謝謝你對我的指導。同時，我還要非常非常感謝姐在過去兩天陪我爸我媽遊覽東州。我爸我媽，對你的印象非常好，也對你非常感謝。我爸我媽還說，你這幾天花了好幾千塊吧，要我把錢還給你，不能花你的錢。」
　　
　　邵可卿的心咯噔一下：「弟，怎麼這麼見外？你爸你媽，也是我爸我媽，我把二老當作自己的親爸親媽，花一點錢，做一點事，完全應該啊！還謝什麼謝？」方圓說：「該謝還是要謝！我總覺得，從我們認識以來，總是我虧欠姐姐的多，而我沒有為姐做任何事。我心裡真地覺得很過意不去。」邵可卿說：「誰說你沒有為姐做事，也做了很多啊！至少，你讓姐從孤單痛苦的生活中走出來，享受到了愛情的陽光，沐浴了愛情的雨露，也得到了很多的快樂！姐心裡明白著呢！弟對姐越好，姐就是為弟做更多的事情，也是心甘情願，樂此不疲的。」
　　
　　方圓的心裡真地很矛盾。這邵可卿對自己是真好啊！雖然她的話裡總是在暗示著一些別的資訊，但她確確實實地真心地為他做了許多的事情，這個是無法否認的。可是，為什麼自己的心裡卻無法放得下邵可卿這20年來陪不同領導睡覺這件事呢？難道自己的心裡也存在著夫唱婦隨的傳統家庭婚姻觀念嗎？也不願意戴綠帽子嗎？可是，這又怎麼算得上是戴綠帽子？人家和自己並不是夫妻關係，而自己已經給妻子孔雙華戴了好幾頂綠帽子了。
　　
　　方圓的心很亂，想一刀兩斷，卻捨不得；想像以前那樣友好，卻心懷疙瘩。方圓說：「姐，你對弟的好，弟一輩子都會記在心裡，有機會一定會加倍的報答。我爸媽這個週六要回通化了，還要麻煩姐給買好票。如果路上能夠照顧照顧我爸媽的生活，那就更好了。我的想法是，讓爸媽坐到上海的火車，再從上海轉乘從上海到通化的火車。」
　　
　　邵可卿似乎感覺方圓的態度裡有一些不對勁，但也似乎沒有什麼異常。邵可卿說：「放心吧，弟，爸媽的事也是女兒的事。這一次，我準備親自把爸媽送到上海，在上海安排好到通化的車以後，再回來。弟，你今天是不是太疲勞？你休息休息吧。等票聯繫好了，我給你打電話。」方圓說：「好的，姐。謝謝了。火車票錢等我給你。」邵可卿說：「你這是什麼話？你要再跟我提錢的事情，我就生氣了。」方圓心裡依然難以釋懷：「姐……」邵可卿說：「既然我是你姐，你就不要再跟我見外了。我是你姐，我也是你的女人，爸媽的事，我一定會辦好。」
　　
　　方圓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1232、孫梓豪闖禍了，學校亂成一鍋粥

　　　
　　方圓沒有參加學校的迎國慶和維護穩定工作動員大會。之後的兩天，方圓一直隨著宋萍的先模教師巡講團，在各區縣巡講。這巡講的待遇，自然是規格不低於之前的縣區，方圓倒也暫時忘記了學校裡的繁重和苦惱，心裡記掛的只有一件事：父母的火車票。事情交待給邵可卿辦，方圓相信，邵可卿一定能夠辦得非常好，但是，這又欠下了邵可卿的情，可怎麼還呀？
　　
　　但這5中似乎真地離不開方圓似的。在星期五的中午，方圓接到了楊芳的電話：「小方，學校出大事了。」方圓說：「校長，怎麼了？」楊芳說：「學校今年新分配的體育老師孫梓豪今天體罰學生了。現在，學生家長帶著七八個漢子到學校了，要將孫梓豪給打回來。」
　　
　　方圓的腦袋都大了。方圓說：「這可怎麼辦？」楊芳說：「是啊，這維護穩定工作的會議剛剛召開，明確了那紅是常務副組長，可這個時候，她跑得連個影子都找不到了。我看這架勢，這學生家長也不善茬子，方圓，怎麼辦啊？現在邱正軒、楊英賢、阮少修他們，都在門口勸和著。孩子的母親說了，要是這件事不能給一個滿意的答覆，第一就是捅上報紙，說５中的老師體罰學生；第二就是要廢了孫梓豪一條胳膊，這兩條任選。孫梓豪這時候也不知道躲在哪裡了。方圓，我也沒主意了，你幫幫我，也幫幫學校吧。」方圓說：「校長，我現在還在泰成縣呢，就是現在趕回去，也需要１個多小時的路程。再說了，就是我趕回去了，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啊！」楊芳說：「方圓，我現在啊，一旦遇到麻煩事，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你，想起了你把那個文雄副局長收拾得熨熨帖帖的場景。你看看學校裡，這那紅就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而邱正軒、楊英賢都剛剛當上副校長，經驗也沒有，擔不了大事；那個戴良花，絕對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方圓，你說我還能指望誰？」一句話，感染了方圓的心。方圓說：「校長，我馬上回去。我馬上聯繫泰成縣教體局局長，看是否能派一輛車把我送回來。如果不能送，我租一輛車把我送回去。」楊芳說：「好，租車費學校報銷。」方圓說：「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向市教育局馮處長彙報一下呢？」楊芳說：「上面說了，在維護穩定的工作過程中，能夠基層化解的矛盾就要在基層化解，不要往上推。這件事啊，我看等實在捂不住的時候，再向馮處長報告吧。」方圓說：「好的，校長。麻煩您讓楊英賢現在把這個挨打的學生情況給瞭解一下，包括孩子的姓名，孩子的父母，然後馬上告訴我。讓邱正軒、阮少修他們在學校門口再與家長勸和勸和。」楊芳說：「好，我馬上安排楊英賢。」
　　
　　方圓沒敢告訴宋萍學校出現了體罰事故，對宋萍說：「宋主席，下午的參觀和座談，我不能參加了。」宋萍問：「怎麼？」方圓說：「剛才楊芳校長打電話給我，讓我趕緊回去，說學校有緊急的事情。」宋萍帶著方圓，來到泰成縣教體局局長韓延東面前，客氣地說：「韓局長，方校長學校裡有急事，要回去。」韓延東說：「哎呀，真遺憾啊！今天上午，方校長的精彩報告，感染了包括我在內的每一個人，我縣教育系統的廣大幹部教師，很受教育，很受啟發啊！下午參加座談的，都是我縣的優秀教師，我正想讓他們近距離接觸一下東州的第一個全國一等獎獲得者，讓他們看到差距，向方校長學習和看齊，你這回去，我真是捨不得。」方圓說：「韓局長，其實我也想留下來，與泰成縣的各位優秀教師交流，向他們學習。」韓延東說：「他們都是鄉下的老師，又有什麼值得方校長學習呢？我今天就是要讓他們，向方校長學習。」方圓說：「三人行，必有我師。我需要學習的地方也有很多。」韓延東哈哈大笑：「好一個謙虛的方校長！方校長，既然學校有急事，那麼也不能耽誤你的公務。今天下午，我的專車也不用，就讓我的司機送送你吧。」方圓說：「這怎麼可以？使不得。」韓延東說：「方校長，今天不能參加座談，我很遺憾，以後可一定要來我們泰成縣，送課下鄉也好，給全縣的語文老師們作培訓也好，也一定要來啊！」方圓說：「如果韓局長信得過，我願意為泰成縣的教育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韓延東說：「那咱就這麼說好了。方校長，就坐我的車。今天你坐我的車回去，將來要來泰成縣，我還要派我的車親自去接。」宋萍站在旁邊，看著韓延東給足了方圓面子，心裡感慨：東州公子党又出現了一個新秀，大家都不是糊塗人啊！這公子、公主和平民百姓，還真是有差別。作為體制內的老同志了，宋萍已經見怪不怪了。還用說韓延東嗎？連翟新文局長不都是對方圓青睞有加嗎？看看教師節大會，發個獎，這宋雲生市長還要與方圓多說幾句話，然後鄧市長表揚，宋市長表揚。翟局長是看明白了，如果這一次沒有把方圓評為東州首屆十佳人民教師，那翟局長的日子肯定不好過！這就是命！這就是規則！
　　
　　方圓坐著韓延東的專車，向東州市區疾返。進了市區，一路上沉默不語的司機突然開口：「方校長，您是先回學校，還是先回家？」方圓說：「先回學校吧。」司機說：「方校長，韓局長給您帶了一點泰成縣的土特產，這直接帶到學校，方便嗎？」方圓看了看這個司機，呵，也就是30歲左右的樣子，說話很有水準啊！看來長期跟著領導的人，受的潛移默化影響很大；能夠長期跟著領導的人，也一定要當一個明白人，否則早就被領導給換掉了。這個司機，是個明白人。今天下午說「三人行，必有我師」本來是客氣話，現在看來，還真是有道理，現在自己不就是向這個司機學到了一點新經驗嗎？
　　
　　方圓說：「那就先回家吧。」司機問清了道路，說：「好，我先送方校長回家，再送方校長回學校。」之後再無一句話。這個時候，方圓的手機強烈地響起來。方圓看到，這是楊英賢打來的電話，連忙接起來：「方校長，我找到那個孫梓豪了，也找到那個孩子了。方校長，真不好意思，我沒有管好初中，給您丟臉了。」方圓說：「楊校長千萬不要這麼客氣，我們是好同事，好搭檔。」楊英賢說：「被打的孩子名字叫苗智棠。現在在學校門口，站著七八個男青年，把門口堵得死死的。這苗智棠的媽媽，在兩個男青年的帶領下，被暫時安撫在學校接待室。楊校長，邱校長和阮主任正在勸解，但對方的條件很強硬，要麼打斷孫梓豪的一條胳膊，要麼就捅上報紙，讓全體市民公斷。我看楊校長已經吃了好幾片藥片了，她快盯不住了。方校長，你現在在哪裡，快回來吧。大家可都盼著你回來主持大局呢！」
　　
　　聽到是苗智棠，方圓知道，這去學校鬧事的，肯定是嫂子司雨詩了。這些青年人，肯定是跟著苗哥打江山的小弟兄。岳父說得不錯，苗哥再好，他也是一個黑社會的，這方面的相處，以後還是要慎重。方圓說：「維護穩定工作不是由那校長負責嗎？」楊英賢說：「那紅她娘的，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根本找不到！媽的，遇著榮譽就搶，遇著事情就躲，她是個什麼東西！」方圓說：「沒找找她？」楊英賢說：「說起來我就來氣，她現在已經把手機關了，根本找不到她。」方圓說：「情況我知道了。告訴楊校長，不要著急。告訴孫梓豪，讓他在學校裡等著我，我要找他談話。」楊英賢說：「好，遵命，我馬上落實。媽的，氣死我了，這個孫梓豪，如果不是他叔叔是市財政局局長，今天我真想煽他兩個耳光！一個青年人，火氣那麼大幹什麼？你打苗智棠一個耳光，舒服了，給學校惹多大的亂子？」方圓吃了一驚：「孫梓豪是市財政局局長的侄子嗎？」楊英賢說：「是啊！方校長難道不知道嗎？」方圓說：「我還真不知道。」楊英賢說：「這幾年，能進咱學校的，沒有一點背景，又怎麼進得來？周玉潔的爸爸是市政府秘書長，孫梓豪的親叔叔是市財政局局長，都是關係戶。」方圓心裡震驚，但語氣平淡：「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方圓找到了司雨詩的手機號碼，撥了過去：「嫂子，我是方圓。」司雨詩說：「兄弟，我就在等你。你侄子被你學校的老師打了，你可要為你侄子主持公道。」方圓說：「咱能單獨談談嗎？」司雨詩說：「好。我給你打回去。」
　　
　　一分鐘後，司雨詩的電話打過來：「兄弟，今天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現在就讓人沖進學校，找到那個打你侄子的老師，痛揍一頓，讓他知道知道，我的兒子是誰也不能動的。」方圓說：「嫂子，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侄子被打，我這個當叔叔的，也很痛心。現在我正在往學校趕，暫時還不瞭解事情的真相。我承諾，先讓我瞭解瞭解事情的真相，真相瞭解清楚後，我一定會秉公處理。對於體罰學生的老師，學校一定嚴肅處理，還智棠一個公道，好不好？」司雨詩說：「有你這個叔叔一句話，我就放心了。智棠是我的心頭肉，誰也不能傷害他。」方圓苦笑：估計這個苗智棠被司雨詩溺愛得不輕。方圓說：「嫂子，給弟弟一個面子，你和你帶的人先回去。我再有20分鐘就回學校了。如果弟弟處理不好這件事，你和苗哥再來處理我，好不好？」司雨詩說：「別人的面子，在我眼裡是狗屎；弟弟的面子，在我的心裡排第一。沒問題，我馬上帶人回去。處理的結果第一時間告訴我。」方圓說：「放心吧，嫂子。弟弟也有兩個請求。」司雨詩說：「請講。」方圓說：「打智棠的老師，叔叔是市財政局局長，你可不能安排人在路上揍他一頓。這件事啊，大家各讓一步，都會有臺階下。」司雨詩說：「市財政局長的侄子也不能打人。」方圓說：「是。我在想啊，你和哥哥的產業那麼大，這財政局長要是讓國稅地稅地查查咱金穀的帳目，用這樣的方法替他侄子找回來，恐怕也就不好了。我這是給你和哥著想啊！」
　　
　　電話那一邊，司雨詩咯噔一下：「他真是市財政局長的侄子？」方圓說：「貨真價實，而且還是親侄子。」司雨詩說：「可是我咽不下這口氣。」方圓說：「有我在，我一定會秉公把這件事處理好，嫂子還擔心什麼？」司雨詩說：「好。」方圓說：「第二個請求，就是別把這件事往報紙上捅。」司雨詩說：「為什麼？」方圓說：「得給智棠留條後路啊！如果因為這件事，智棠臭名遠揚，雖然以後不會有學生欺負他，也不會有老師敢輕視他，但如果老師們都不敢管智棠，智棠還怎麼能進步？」司雨詩說：「你說得有道理。行，我聽你的。方弟弟，有你這個叔叔在，我相信一定會處理得很好。」方圓說：「我一定盡力而為。」司雨詩說：「那我現在就帶人回去了。」方圓說：「事情處理好了，我會第一時間向嫂子通報。」司雨詩說：「那先謝謝弟弟了。對了，有件事跟弟弟說一下，68中的食堂，被我們給承包下來了。我們先安排小周過去幹經理。這件事啊，我和你苗哥，都是非常感謝你的。」方圓說：「我不過牽個線而已，主要還是你們有實力。」司雨詩說：「如果其他學校也有這樣的想法，麻煩弟弟再給我們介紹介紹。」方圓說：「好的。」
　　
　　方圓掛斷司雨詩的電話沒過5分鐘，就接到了楊英賢的電話：「方校長，學生家長已經帶著人離開學校了。方校長，你可真厲害啊！」這個時候，方圓也有點欣欣然起來：這5中離了我，還真不轉了。嘴上卻謙虛著：「我不過是幫著協調了一下。事情還沒有結束，你讓孫梓豪到副校長室等著我。快安排楊芳校長休息。」楊英賢說：「好，我馬上辦。」
　　
　　泰成縣教體局局長韓延東的專車在東州醫學院教工社區的樓下停好。方圓下了車，司機也下了車。司機打開後備廂，方圓驚訝得張大嘴了：呵，這禮物可夠厚重的。大概其他4位巡講教師恐怕是拿不到這樣厚重的禮物吧。司機說：「這是韓局長的一點心意。韓局長說，方校長喜得貴子，需要這些東西。因為時間倉促，就在這旁邊的商場隨便買了一點，還請方校長別嫌棄。其他的這幾樣土特產，參加巡講的領導和老師都有。」
　　
　　方圓說：「我兒子用尿不濕，一時半回也用不了這麼多吧。」
　　
　　

1233、借刀殺人，殺一次就殺個狠的
　　
　　
　　方圓坐著韓延東的日產軒逸來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看到了楊英賢、邱正軒、阮少修、倪右盛四個人都站在傳達室門口。當方圓從轎車裡鑽出來的時候，楊英賢第一個看到：「方校長回來了。」說著，搶先出了學校的自動伸縮門，來到方圓的面前：「方校長，您辛苦了。」
　　
　　方圓說：「請稍等。」方圓來到另一側，與已經下車的司機握手：「謝謝。請轉告韓局長，有時間的話，我一定當面感謝當面拜訪。」司機說：「方校長的話一定捎到。」方圓說：「你也辛苦了。來5中了，就進來喝杯水吧。」司機說：「不了，我還得趕回去。」方圓說：「那我也不留。以後來東州5中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下來接你。」司機說：「謝謝。」
　　
　　方圓目送日產軒逸離去，這才回過頭。楊英賢說：「方校長，您可真是學校的定海神針啊！只需要打幾個電話，這氣勢洶洶的學生家長，老老實實地回去了。各位同事，試問東州5中，還有第二個人能做到這一點嗎？」
　　
　　這雖然是馬屁，倒也說出一點實情，最近幾天，方圓所做的事情，大家都看到或聽過。一個無理取鬧的家長，是市某局的副局長，一個雖然長相溫柔好看，但看那七、八個穿著黑T恤、黑褲子的青年，就知道這位家長跟道上有著密切的關係。在這樣的困難和麻煩面前，方圓表現出了鎮定自若的態度，臨危不亂，敢於擔當，很好地表現出了領導者的風範。阮少修說：「這幾天學校裡都傳瘋了，方校長的事蹟，老師們有口皆碑。」
　　
　　邱正軒說：「方校長給我們樹立了榜樣。在今天處理與家長衝突的過程中，我更加深刻地認識到，自己跟方校長相比，差距還是不小。方校長幾個電話就解決問題，而我呢，費盡口舌，卻沒有多少效果。」楊英賢說：「如果方校長與我們一樣的水準，那方校長就不是方校長了。方校長，我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在５中，我楊英賢唯方校長馬首是瞻，方校長說怎麼幹，我就怎麼幹；方校長指哪裡，我就打哪裡。」
　　
　　阮少修與邱正軒對視一眼，嘿，這馬屁，有得太過了吧。方圓立刻糾正說：「楊校長，學校還是楊芳校長全面領導，我只是一個分管高中教學的副校長。說話要注意場合，注意分寸。」楊英賢說：「是。楊芳校長是校長，我也非常服從楊校長的領導。但在楊芳校長之外，我還服從方校長的領導。」
　　
　　方圓拿這個楊英賢還真沒有辦法。方圓說：「楊校長還在學校嗎？」阮少修說：「楊校長心臟不太好，今天下午又激動了一回，司機已經把楊校長送醫院了。」方圓想了想，說：「阮主任，安排一下，下午下班後，班子成員，統一坐豐田中巴，到醫院探望楊校長。」阮少修說：「好。」方圓說：「英賢，那個孫梓豪老師在哪裡等著我？」楊英賢說：「在我的辦公室。我馬上叫他來見你。」
　　
　　方圓本來想去找孫梓豪，想了想，忽然覺得不合適。方圓點了點頭：「好，讓他來我辦公室見我。」楊英賢飛身而去。方圓問阮少修：「阮主任，那紅副校長哪裡去了？」阮少修說：「上午還在學校的，下午那個家長來學校裡鬧，她就沒蹤影了。給她打手機，手機關機。」方圓心裡恨死這個那紅了，決定治一治她。方圓說：「那校長可是維護穩定工作領導小組的常務副組長啊！」
　　
　　阮少修說：「是啊！這實在是……」邱正軒說：「方校長，我們大家都對她有意見呢！見著榮譽就搶，遇到問題就逃。今天下午，我和楊校長、阮主任、倪主任，都在一線，楊芳校長也親自在小會議室接待了學生家長。學校的領導幹部，除了戴主席在辦公室裡未出來外，只有這個常務副組長無影無蹤。」方圓說：「認真負責的同志應該受到表揚；消極逃避的同志應該由上級領導來決斷。
　　
　　阮主任，今天向市教育局維護穩定工作辦公室上報的資訊報了沒有？」阮少修說：「沒有。」方圓說：「把今天下午的情況如實向上報告。將楊校長，英賢校長，邱校長，阮主任你、倪主任等同志如何積極化解矛盾的過程寫得詳細些，把事情最終圓滿解決的情況寫出來，也把某些同志作為維護穩定工作領導小組的常務副校長，在不穩定因素出現時，逃得無影無蹤，手機也即刻關機的情況，寫清楚。要客觀，不誇大，要如實，真實可信。」阮少修有些為難：「方校長，楊校長的意思是，這件事先別上報。」
　　
　　方圓說：「家醜不可外揚。楊校長的意思我明白。我想，市局也特別需要鮮活的維護穩定的例子。這件事我們平穩地解決了，就表示我們已經維護好了５中的和諧穩定，中間雖然有曲折，但我們都在齊心協力，除了那紅常務副組長外，結果是好的。阮主任，明白嗎？結果是好的，這才是最重要的。」阮少修點頭：「我明白了，方校長，我馬上去寫。」方圓說：「寫完了，我來過目。」阮少修說：「明白。用不用請楊校長過過目？」方圓說：「楊校長病了，還要給她加負擔嗎？這件事，出了問題我負責。對了，孫梓豪體罰學生的事情，就不必講得很清楚，要籠統地提，家長對個別老師的工作態度不好，到學校裡來。」阮少修說：「明白。」
　　
　　邱正軒、倪右盛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天，這哪裡是一個只有27歲的年輕人？這簡直就是一個官場小油條嘛！這阮少修是寫公文的高手，方圓都說到這個程度了，自然能夠把這篇彙報稿寫好，這個那紅，也確實是不長眼，老想著報復方圓收拾方圓，現在好了，在維護穩定的嚴峻時刻，一個常務副組長臨陣脫逃，這市局的領導看了，不知道該怎樣想？如果是讓翟局長看到了，那麼這那紅有好果子吃嗎？兩個人都想起了學校流傳的一個小道消息：寧可得罪閻羅，也不能得罪方圓。忽然，兩個人都感覺到，方圓在某些方面很像他們的前任～～劉明校長。
　　
　　阮少修去辦他的公文去了。邱正軒、倪右盛絲毫不敢離開方圓，生怕方圓隨時有什麼問題或任務佈置下來。他們兩個陪同著方圓，來到方圓的辦公室門口。楊英賢和孫梓豪正站在那裡。方圓看了看孫梓豪，呵，長得模樣還是挺帥氣的，個頭也挺高，是一個英俊的小夥子。可惜的是，站也站不直，身子還歪著，一看就是吊兒郎當的模樣。就這個樣子，能當老師嗎？就這個樣子，是怎麼進的大學？就這個樣子，不出事才怪呢！看來，今年的這一課，想上好，還是有難度的。

1234、一物降一物，一事接一事
　　
　　
　　方圓一點也不喜歡像孫梓豪這樣的年輕老師。或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方圓自己從參加工作以來，一直都是積極進取的，一步步走來，所獲得的成功固然有岳父的影響力因素，但很大程度上還是付出了艱辛的汗水。所以，方圓欣賞的是像樂天這樣積極向上的青年人，對於像孫梓豪這樣的青年人，打心眼裡瞧不起。這個孫梓豪，要是沒有個財政局長的叔叔，又怎麼會考上東州的老師，又怎麼會當上5中的老師？
　　
　　這樣的心思只能裝在心裡。現在自己是副校長，要面對的是自己的員工，而不是喜歡或不喜歡的人。不管是喜歡或不喜歡，都要面對，這是無法回避的。其實本來這樣的事情自己可以不操心，但現在楊芳不在，那紅逃沒影了，自己不擔當起來，還能推給誰？不過，這樣也好，鍛煉自己全面管理學校的能力，也算是為將來打基礎嘛！
　　
　　方圓神情嚴肅，說：「孫老師，聽口令。」孫梓豪一愣。方圓說：「稍息，立正！」孫梓豪是軍訓過的，也是體育老師，天天要整隊上體育課，這些規則還是懂的。方圓說：「當一個老師，要注意自己的形象；當一個青年，更應該展現出積極向上的精彩風貌。以後見到我，要站得直一點，就像現在這樣。」
　　
　　孫梓豪差一點想罵娘。長這麼大，還沒有人敢對自己這樣講話，更何況，眼前這位副校長，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甚至連一兩歲都大不了。孫梓豪明白，自己是體育生，在參加中小學體校訓練的時候，就已經被反反復複改了好幾次年齡了。現在，戶口本上的年齡是22歲，實際上自己大概應該是25歲或26歲了。但看到方圓如此嚴肅的神情，想起了這幾天在辦公室裡其他老師講的方圓的傳奇故事，孫梓豪硬是把心裡想反抗的意見給咽了回去。
　　
　　見孫梓豪似有反抗的眼神，方圓知道，像孫梓豪這樣的公子哥，確實屬於比較難管的老師。不過，今天看他躲著司雨詩不敢露面，看來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也知道什麼是軟什麼是硬的。方圓忽然想到：絕大多數老師，都是聽話的，都是勤奮上進的，所以需要激勵，需要引導就可以；而像孫梓豪這樣個別的老師，光靠激勵與引導，恐怕也沒有多少作用，簡單的批評也不會有什麼效果，唯一的措施就是震懾。
　　
　　方圓浮想聯翩：其實治理一個國家何嘗不是如此？對於絕大多數的老百姓，靠道德與社會習俗的力量來引導，就能讓大家安居樂業遵守社會秩序，對於那些就是一心要與社會和諧背道而馳的少數人，沒有公安機關等暴力機關進行打擊和震懾，恐怕還是不行的。
　　
　　方圓決定今天借體罰學生這件事，先震懾了孫梓豪。讓孫梓豪老實了，學校裡其他的疤瘌頭在真正需要管理的時候，也就相對容易得多了。方圓說：「進辦公室吧。」
　　
　　楊英賢、邱正軒、倪右盛和孫梓豪進了辦公室。方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淡淡地說：「坐吧。」孫梓豪倒也沒有客氣，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當他看到邱正軒、楊英賢和倪右盛三個40歲左右的人還都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時候，忽然也覺得有些不合適。媽的，這個年輕校長，還挺厲害啊！孫梓豪又站了起來，不好意思摸了摸頭，嘿嘿傻笑了兩聲。
　　
　　方圓說：「邱校長，楊校長，倪主任，你們坐吧。在這裡一起聽聽。我剛剛從泰成縣回來，有些情況也不是很瞭解，大家也可以作個補充。」楊英賢說：「謝謝。」邱正軒和倪右盛也說了聲謝謝，這才坐在長沙發上。這長沙發被三個人坐滿了。孫梓豪看到長沙發隔著茶几的兩個單人沙發還空著位置，大模大樣地走過去，在一個沙發上坐了下來。楊英賢厲聲說道：「孫梓豪，你還有沒有規矩？」孫梓豪愣住了：「我怎麼啦？」
　　
　　楊英賢說：「你今天體罰學生，犯了嚴重錯誤，你還有資格坐著說話嗎？」孫梓豪並不服氣：「今天我揍了那個學生，也不全是我的錯，誰讓他頂嘴，我看不慣，揍了他一拳，踹了他一腳，一共才打了兩下。」楊英賢說：「打了一下，就是違背師德的嚴重事件；打了兩下，那就更嚴重了。」孫梓豪說：「靠，這點事也算是事，楊校長你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楊英賢頓時語噎。楊英賢面對一個市財政局長的侄子，底氣確實是有些不足，拿眼睛看方圓。
　　
　　方圓也有些惱怒，這個孫梓豪，看來真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啊！方圓想起了嚴儼然，嘿，還有一點相似呢！這樣的人，真是不應該在學校裡工作。方圓說：「看來，我今天下午遠在泰成縣巡講，真不應該管這件事。既然孫老師認為自己沒有錯，今天下午為什麼不與被打的學生家長當面理論理論？」孫梓豪說：「那個女的帶了七、八個人，我一個人哪能打得過他們？」方圓的語氣更加嚴厲：「難道講講道理，還需要靠打嗎？打能體現出一個人有道理還是沒道理嗎？」孫梓豪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方圓說：「你覺得你這件事需要學校出面説明你協調解決呢？還是你自己來擺平？」孫梓豪說：「當然學校出面還是比較好的啦。」方圓說：「為什麼你自己來解決這件事？」孫梓豪說：「一看就是黑社會，這個世道，招惹誰也別招惹黑社會。如果不是黑社會，我讓我叔叔出面就能擺平。這黑社會是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方圓說：「作為一名老師，少說一點髒字，不會讓你更丟臉。」孫梓豪說：「不好意思，習慣了。我他媽……我不是故意的。」方圓說：「這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怎麼講？」
　　
　　孫梓豪說：「在公開的場合，人家不收拾你，在私下的場合，人家把你往死裡整，整完了你還不知道是誰整的。」方圓說：「如果這一次你打了學生的事我不管，你自己有信心協調解決好這件事嗎？」孫梓豪說：「沒信心。」方圓說：「既然我下午能夠打一個電話，來讓他們離開學校；那麼我也可以打一個電話告訴他們，這件事我不管了。」
　　
　　孫梓豪說：「方校長，別呀！我下午給我叔打電話了，我叔臭駡了我一頓，他一時也沒想出什麼好的辦法。我叔說，體制裡的人和事，他打個電話，相信都會買帳；這體制外的，又跟黑社會掛上邊的，他也沒有辦法。半個小時前，他聽說方校長勸退了那些人，我叔叔也很感謝你，表示要見見你，當面感謝。方校長，你有本事，我服你，你說怎麼辦都成。你可千萬不要打電話說不管這件事啊！」方圓說：「這麼說你是很需要我管這件事了？」孫梓豪走到方圓面前，連連點頭：「需要，太需要了！我想想這七、八個人我就害怕。這要是走到僻靜的小路上，突然湧出七、八人來，把我痛打一頓，這個誰受得了？」
　　
　　方圓說：「知道就好。」孫梓豪說：「知道呢！知道方校長是有本事的人。前幾天，那個市建管局的文局長，不是也被方校長給治得服服帖帖的嗎？今天下午，更神奇了，我聽說方校長打了幾個電話，這凶巴巴過來找麻煩的人就全撤了。方校長，牛！」說著，伸出大拇指。
　　
　　方圓感慨：這個世道，真是越來越透明了，做一點事，滿世界沒有不知道的。要不他老人家在回顧與蔣介石三十年的鬥爭經驗史時，曾經意味深長地講過，他之所以勝蔣介石，是因為蔣介石講陰謀，他講陽謀，這陰謀遇到了陽謀，就只能甘拜下風了。不知道自己這幾次化解學校的危機，算不算得上是陽謀？但從目前產生的影響看，這影響力可真深入到學校的每一個角落了。或許，以前的影響力僅僅停留在高中部老師和學校中層以上幹部中間，現在看，初中部的老師恐怕也是深深地受到震撼，自己的影響力達到全校，在最近兩件事之後初步得以實現。
　　

1234、一物降一物，一事接一事（2）
　　
　　
　　方圓說：「孫梓豪，雖然你是財政局局長的侄子，但沒有必要把這個一直掛在嘴上。咱們5中，家庭背景比你深厚的人，多了去了。」孫梓豪說：「知道。方校長就是很厲害的。還有那個與我一起進來的周玉潔，她老爸是市政府秘書長。能進咱5中當老師或當領導，沒有點背景，也根本進不來，這我都知道。」
　　
　　方圓說：「在我講話還沒有講完的時候，你打斷我，合適嗎？」孫梓豪吃了癟，規規矩矩地站直了。方圓說：「以後記住了，在領導講話，還沒有講完的時候，你插話，是非常沒有禮貌的。我可以大度地原諒你，但有的領導可能不會當面點破，但背後給你穿小鞋，你會更難受，明白了嗎？」說完這句話，方圓想笑，這話說的，還真有一點陽謀的味道。
　　
　　孫梓豪說：「知道了，以後方校長講話的時候，我一定老老實實地聽。」方圓說：「不是我講話，其他任何人講話，都應該如此，這是最起碼的禮貌問題。」孫梓豪說：「知道了，方校長。你怎麼比我叔叔還嚴厲啊？」方圓說：「人生三十六行，行行都有行行的規矩。人生活在一個工作環境中，就要遵守這個工作環境的規矩。孫老師，既然你選擇了當老師，那麼就要遵守當老師的規矩。新教師正式上班前，都有為期10天的崗前培訓，其中有一項重要的內容，就是師德培訓。孫老師，你沒有參加師德培訓嗎？」
　　
　　孫梓豪說：「方校長，說實話，我基本是在睡覺。聽那些人講天書一樣，我簡直睜不開眼。」方圓說：「好，既然那個時候沒有學好，那麼現在補一課吧。□□頒發的《中小學教師職業道德規範》，不長，你現在跟著楊校長，去抄一遍吧。抄完了以後，拿過來，我們再來研究你今天體罰學生的事情。」
　　
　　方圓語氣平靜，孫梓豪愁眉苦臉：「方校長，我這人，一不愛看書，二不愛寫字，你這是讓我幹什麼？」方圓說：「補學一下教師應該遵守的基本職業道德。」孫梓豪說：「能不能不寫？」方圓說：「你要想讓我幫你解決好體罰學生這件事，你必須要寫，而且要認真寫。不僅要寫，而且要體會《中小學教師職業道德規範》對我們老師提了哪些要求，我問到你的時候，你能說出來。」孫梓豪痛苦地說：「啊？還要背啊！」
　　
　　方圓說：「不一定要背，但要把大體意思說出來。」孫梓豪說：「方校長，你別治我了，好嗎？我認輸，我服你了。」方圓說：「這怎麼叫治你呢？你剛才說，體罰學生是因為對方頂撞了你，所以你就*了一拳，踹了一腳，你不認為這是錯的。那咱就得學學這個《中小學教師職業道德規範》，知道哪些是教師應該做的，哪些是教師不應該做的。」孫梓豪說：「能不能不寫？」
　　
　　方圓說：「可以。如果你同意的話，我現在就打個電話，說我不管這件事了。至於會不會出現你說的你走在馬路上被人痛打一頓，那屬於校外發生的事，我管不著了。」孫梓豪徹底妥協：「我寫還不行，你別打這電話了。可是現在已經太晚了，明天寫行不行？」方圓說：「明天是星期六，我還有事。今天我和楊校長，這是因為你的事，要在這裡加班了，你孫老師的面子可不小啊！」孫梓豪說：「方校長，求你了，你別說了，我服你，你讓我幹嘛我就幹嘛。」
　　
　　楊英賢帶著孫梓豪出了門。邱正軒和倪右盛連忙站起來。邱正軒說：「方校長，看還需要我做點什麼？」倪右盛說：「還有我。」方圓說：「阮主任在忙稿子，邱校長你安排一下去看望楊校長的車吧。」邱正軒說：「好的。」方圓說：「倪主任，估計今天晚上還要加個班，你安排食堂，做一點飯，至少我和英賢校長、孫梓豪要在這裡。這件事處理不好，再被學生家長堵了門，或者上了報紙，這都是給5中的臉上抹黑，給東州教育製造不穩定因素啊！」兩個人異口同聲：「方校長說得是。」
　　
　　兩個人離開副校長室。方圓拿起電話，撥給楊芳：「校長，聽說您住院了，我這很著急。」楊芳說：「好多了。剛才血壓上來了，現在打著吊針，好多了。」方圓說：「作為您的副手，沒能及時趕回來幫您協調解決學校的困難，我感到很抱歉。」楊芳說：「你做得已經很好了。如果沒有你，恐怕我現在還來不了醫院呢！你回來了，我就放心了。小方，這人啊不承認老是不行的。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小方啊，這５中可全指望你了喲！」
　　
　　方圓說：「校長，您是學校把舵的，我就是個搖槳的。我願意協助校長，幫校長分憂解難。」楊芳說：「是啊，想想學校裡，我還能指望誰？這幾次學校出了事，有些人跑得比兔子都快，我能指望得上嗎？」方圓說：「我看邱校長、楊校長、阮主任、倪主任他們都是在各自的崗位上為校長分憂。」楊芳說：「嗯，他們是做是不錯。方圓，有的時候，我需要這樣的分憂，但我更需要能夠把困難排除掉的幫手，比如像你這樣的。」
　　
　　方圓說：「只要校長需要，什麼時候我都會按照校長的意思沖到最前面。」楊芳說：「嗯，我看到了，你做得很好。」方圓說：「有一件事我向您彙報一下。」楊芳說：「說吧。」方圓說：「我與班子的幾名同志商量了一下，除了那紅校長沒找到之外，剩下的班子同志，過一會兒去醫院探望您。」楊芳說：「別來了，大家都忙著呢。」方圓說：「怎麼能不去呢？您是學校的主心骨，一方面我們要探望您，另一方面，我也要把這孫梓豪的事向您作彙報。」楊芳說：「好吧。謝謝大家了。」
　　
　　方圓說：「還有一件事要請示一下，您住院了，那校長找不到，每天要報給市局的穩定情況彙報，怎麼辦？」楊芳說：「你就全權處理吧。你是第二副校長，那紅不在，你就根據學校的實際情況，公理處置吧。」方圓說：「阮主任正在準備材料，我們去探望您的時候，您給審閱審閱？」楊芳說：「不用了。」方圓說：「那好吧。校長您好好保重。學校裡的事情，請放心，我一定和邱校長、英賢校長一起，把穩定的工作抓好，讓老師們安心工作。」
　　
　　不久，阮少修拿著彙報稿過來請方圓審閱。方圓看完之後，說：「再補充幾點，一，楊芳校長因為過度勞累，血壓上升，住院了。二，在所有描寫那紅名字的前面，都加上『東州５中迎國慶和黨慶維護穩定工作領導小組常務副組長』這個稱謂。至於描寫到我，越簡單越好，抓住最關鍵的地方，寫一句話。」阮少修感歎：要是我有方圓這樣的手段，現在也不至於就是一個辦公室主任了。阮少修說：「好，馬上按照方校長的意思修改。」
　　
　　方圓還牽掛著父親的火車票，正準備給邵可卿去電話，邵可卿的電話也就打來了。方圓接了起來：「姐，我是方圓。」邵可卿說：「巡講結束了沒有？」方圓說：「學校出一點事，我提前回學校了。」邵可卿說：「爸媽的火車票我給搞定了，不知道是明天直接上火車的時候給爸媽，還是你過來取？」
　　
　　方圓立刻感到頭痛。明天，岳父肯定是要去火車站送父母，這岳父最不喜歡看到的大概就是邵可卿了。自己過去取，方圓又擔心意志不堅。想來想去，還是要去拿比較好。方圓說：「姐，我今天需要在單位加個班。」邵可卿說：「沒關係，明天直接到火車站找我吧。明天也一樣。」方圓說：「姐，我的意思是，今天我去取火車票吧，不過時間可能會晚一點。」邵可卿竊喜：「好啊，多晚，姐都等著你。姐在家做幾個小菜，洗乾淨了等著弟弟。」
　　
　　這一次，聽到這樣誘惑的字眼，方圓的心裡沒有變化，身體沒有變化。方圓說：「謝謝了姐。今天晚上，我在學校裡吃晚飯。處理完了學校的事情，我就過去。」邵可卿說：「好。」
　　
　　掛斷電話，方圓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跟孔雙華說一下。把電話打回家，方圓把處理孫梓豪的事情跟孔雙華說了說，又說還要去看望住院的楊芳，方圓說：「老婆，今天晚上我不能回去吃飯了。這孫梓豪的事情我處理不完，我心裡不踏實。楊芳校長住院了，這個時候也只有我能幫她了。」孔雙華說：「別累著自己。今天我同學給我打電話了，說你好厲害好厲害的，前幾天把一個來學校鬧事的副局長家長給治得服服帖帖，今天又把來學校打麻煩的黑社會家長給勸退。老公，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同學？我的個天，敢情孔雙華在５中還有「秘密殺手」！方圓說：「一切都是巧合而已。」孔雙華說：「不，老公越來越厲害了。我知道，現在５中的老師們都信服老公，而不是信服楊校長。老公雖然是副校長，但已經可以像校長一樣發號施令了。」方圓說：「雙華，可千萬不能這樣胡說啊！」孔雙華說：「放心吧，我只是當著你這樣說說而已。老公，別累著，好好休息，處理完了，早點回家。」方圓說：「好。」孔雙華說：「還有，今天下午你帶回來的尿不濕，我已經給兒子用上了，不錯，挺好的。謝謝老公了。」方圓面對溫柔得像水一樣的孔雙華，還真有一點不適應，同時心裡升起了一陣愧疚：唉，自己剛才講的都是實話，沒有撒謊，只不過少說了一件事：去邵可卿家拿火車票。

1235、楊芳覺得方圓還難當重任
　　
　　
　　在阮少修按照方圓的意圖，把今天的維護穩定工作情況上報到市教育局辦公室後，方圓一聲令下，學校班子成員除了那紅外，都坐著中巴車，趕往醫院。在醫院的門口，方圓說：「阮主任，去買個花籃，大一點的。」阮少修說：「好的。」
　　
　　讓眾人在方圓的帶領下來到病房的時候，楊芳還是感受到了組織的溫暖。方圓與趙達夫握了手，問候道：「趙叔叔，您辛苦了。」看到了趙小雅和樂天，方圓說：「小雅和樂天也來了。」小雅說：「方校長好。」方圓說：「叫方哥就好。楊校長待我恩重如山，就像是我的姑姑一樣。」趙小雅說：「方哥。」方圓說：「好妹妹。」
　　
　　旁邊的人聽著心裡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敢情這方圓與楊芳早就穿一條褲子啦！那紅這□□，還在楊芳面前給方圓上眼藥，這不是找死嗎？楊芳說：「小方，邱校長，楊校長，戴主席，各位主任，謝謝大家來看我。我沒事，就是今天下午，血壓有點高，腦袋一鼓一鼓的，像快要裂開了似的。現在好多了。」
　　
　　方圓說：「校長，您在這裡好好休養吧。剛才我與班子裡的幾位同志商量了一下，也諮詢了一下總務倪主任，校長是在工作崗位上病倒的，算是工傷。您住院期間的所有個人支付的部分，班子每一位元成員都同意由學校的互助基金進行支付。另外，我們大家也湊了一點心意，這是5000元錢，是我們大家湊的，每人400元，請校長您收下。」楊芳說：「這錢我不能要。」
　　
　　方圓說：「趙叔叔、小雅、樂天，都要忙著白天上班，您這裡總需要陪護吧；你生病住院了，總需要吃點營養品吧。這5000元說起來也不多，就是班子成員的一點心意。」楊英賢說：「是啊，大家一人才湊了400元，不過方校長拿了800元，湊成5000元。」
　　
　　邱正軒和阮少修都忽然意識到，這楊英賢說起來也還真不是草包，在這個時候，看出方圓與楊芳關係不一般，用這樣的方法錦上添花。楊芳說：「謝謝大家了。」方圓說：「請楊校長好好休息吧。今天的工作已經電話裡向校長彙報過了。需要補充的一點是孫梓豪的問題。」方圓看向楊英賢。楊英賢立刻明白，做了一個手勢，這十幾個班子成員都退出了病房。趙達夫和趙小雅、樂天也退了出去。方圓說：「校長，下午阮主任要彙報穩定工作情況，我向您請示，您說我自己決定就可以了。在來看您之前，工作情況已經上報市教育局辦公室。校長，這裡有一份彙報稿，請您過目。」
　　
　　楊芳用沒掛吊針的手接過彙報稿，默默地看起來，很快，楊芳的心情激動起來：「小方，這樣的事情你能報嗎？」方圓說：「怎麼不能報呢？各學校都報告平安無事的話，這樣的工作情況彙報，我想馮處長、翟局長都不願意看。我覺得，報告學校經歷過風波，但是最後平穩化解了風波的工作情況，翟局長、馮處長才最願意看。」楊芳歎了一口氣：「小方啊，你想法是不錯，可是，怎麼說這也是家醜啊！咱中國的特色就是報喜不報憂。」
　　
　　方圓說：「這化解了矛盾，將矛盾消滅在基層，這就是報喜。」楊芳說：「可是你也不能將那紅這個樣子報上去啊！」方圓說：「校長，你說阮主任寫的內容是不是事實？」楊芳說：「事實倒是事實，可是……」方圓說：「這會影響班子團結是不是？校長，她從來沒有做過讓班子團結的事情，不是給這個上眼藥，就是挑撥那個班子成員。遇到榮譽就搶，遇到問題就躲，我們5中需要這樣的幹部嗎？看看今天最需要她這個常務副組長的時候，她躲在哪裡去了？倒是校長您的幾個副手，楊英賢、邱正軒，都沖在第一線，阮少修、倪右盛兩個中層也沖在最前面。校長，這些人就是可以信賴的助手啊！」
　　
　　楊芳說：「小方，你的做法有些激進啊！那紅縱然有千般的缺點，也不能這樣來懲罰她啊！我相信，翟局長如果看到這份報告，一定會非常生氣。可是，那紅是誰你清楚嗎？」方圓說：「那紅是誰？」楊芳說：「那紅是……唉，我不好說啊！總而言之，這件事啊，小方你有些衝動了。在中國，很少有這樣做人做事的。」方圓說：「這樣吧，校長，如果這份報告出了什麼問題，一切都我來擔當好了。校長你可以直言不諱地說，這是您在生病的時候，由我來簽發的。校長，您這是對我好，我是非常清楚的。我不會讓您在任何時候背黑鍋或受委屈。」
　　
　　楊芳說：「我是校長，當然是我同意才能簽發。這個那紅，也確實是太不像話了。如果翟局長問起來，我也如實告訴翟局長吧。」方圓說：「謝謝校長的理解和支持。」楊芳說：「這篇報告，還有一個麻煩，剛剛過了教師節，剛剛強調了師德問題，咱學校就有老師體罰學生，我估計，翟局長看到這一點，也會非常生氣的。」方圓說：「我讓阮少修隱去教師和學生的姓名。」楊芳說：「這市局要是查的話，肯定是一查一個准。如果翟局長生氣了，真要嚴厲處分孫梓豪了，丟臉的不僅是他孫梓豪，更有可能是咱5中啊！這孫梓豪還在實習期，如果因此延緩轉正，恐怕後續的麻煩更多。」
　　
　　這一點還真沒有想到。方圓誠實承認：「校長，這一點我沒有想到。不好意思，給校長又添麻煩了。」楊芳說：「這孫梓豪是有背景的，你清楚嗎？」方圓說：「聽孫梓豪說，他叔叔是市財政局長。」楊芳說：「是啊。市財政局長這個崗位，雖然也是處級，但各部門都不敢得罪啊！市政府對各部門每年都有財政撥款，這只要財政局以某個理由延緩或扣一點，各個部門就會叫娘的。東州教育是財政撥款的大戶，如果拖欠個幾千萬或幾個億，翟局長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啊！」方圓說：「校長，我忽然有了一個主意，如果翟局長問起孫梓豪，您就直接告訴他，這個教師是市財政局長的侄子，讓翟局長看著處理吧。」楊芳說：「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看到方圓等人離開了醫院，楊芳對趙達夫說：「老趙，方圓雖然非常能幹，非常有擔當，但還是嫩啊！學校要是交給他代理，恐怕還是欠火候。」趙達夫說：「老楊，我們在方圓這個年齡的時候，做得遠遠不如方圓做得老道，遠遠不如方圓成熟。方圓能做到這個樣子，已經很好了。我知道你有責任心，不希望你生命住院期間，學校出什麼問題？可是如果不交給方圓代理，其他人還有誰能頂得起來？」楊芳說：「這倒也是，其他幾個副職似乎還不如方圓呢！」
　　
　　趙達夫說：「所以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讓方圓去做做看。你看看你的身體，這當了5中校長之後，多吃了多少藥。老楊，你的身體最重要，到了咱這把年紀，其他都是次要的，只有身體最重要。我到退休，混個正處級的調研員，拿正處的工資退休；你拿著中學高級教師的工資退休，也相當於正處。咱家小雅出嫁後，咱身體都好好的，在沒有外孫的時候，我們可以出國旅遊，一個國家一個國家地去；有外孫了，我們帶孩子，培養孩子，多有成就感！」楊芳說：「是啊！」
　　
　　趙達夫說：「5中的事情，是東州教育各學校裡最複雜的事情，背景各不相同。你當初被派到5中，完全是擔當了救火隊長的角色，但卻把你的身體累垮了。這一次再一激動一上火，就這麼病倒了，我很擔心。幸虧啊來醫院及時，要是高壓頂出個腦溢血或偏癱什麼的，我們值得嗎？」楊芳說：「老趙你說得對。」趙達夫說：「這一次要在醫院裡徹底把身體休養好。等休養好了，我建議你回5中當個書記就行了，校長讓別人幹。這當書記，工資、獎金不少一分，但承擔的責任就輕多了。像5中這麼大的學校，完全是應該設一個黨總支書記的。」
　　
　　楊芳說：「很早以前是有的，只是後來韓局長擔任校長後，就書記、校長一肩挑了。到了劉明，也這麼延續下來了。」趙達夫說：「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或許這一次就可以分開了。」楊芳說：「老趙，我聽你的。還是咱這個家重要，還剩下三年就退休的人，當個書記，挺好。」趙達夫說：「如果組織上讓方圓主持工作，我相信你們也會搭檔得很好的。」楊芳說：「不見得。」
　　
　　趙達夫說：「哦？這方圓不是特別尊敬你嗎？」楊芳說：「尊敬是非常尊敬，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他都會全力以赴。像前幾天晚上有個家長來學校鬧事，給他打一個電話，他就來了。這一次又有個家長來鬧事，方圓在泰成縣巡講呢，也請假趕了回來。但不可否認，方圓現在也有一種劉明身上的那種氣質：獨斷專行的苗頭很強烈啊！」趙達夫說：「有的時候，當領導，就需要有一種霸氣。老楊你太善良，太溫柔了。你其實真地適合當個部門書記的。」
　　

1236、翟新文給方圓打來電話
　　
　　
　　方圓回到學校，已經快18點了。那個孫梓豪還真抄完了《中小學教師職業道德規範》。倪右盛安排了學校食堂給準備了晚餐，邱正軒、楊英賢、阮少修都自願加班，雖然心思各有不同，但都是鐵了心要跟方圓共進退了。
　　
　　方圓看到孫梓豪抄的《中小學職業道德規範》，心裡就想笑，但還是忍住了。方圓說：「孫教師，抄了之後，有什麼感受？」孫梓豪說：「累，手指頭都不會動了。」方圓再也忍不住了，像個大男孩一樣地笑了起來。楊英賢等人也笑了。孫梓豪說：「方校長，你們笑話我？」
　　
　　方圓說：「我問的是你抄了《中小學職業道德規範》後，對師德問題是否有新的認識。你說你抄得手指頭疼。抄這個肯定是累的，但是要抓住主要的問題。」孫梓豪說：「哦，說起來還真是有感受。我怎麼感覺當老師條條框框可真不少！當個老師怎麼就像被監獄圈起來了一樣。」
　　
　　真是儒子不可教也！遇到這麼不學無術的公子哥，方圓也頭疼起來。想不到辦法，那就先吃飯吧。方圓說：「孫老師，我們一起去食堂吃頓飯吧。」孫梓豪說：「不行啊，我今天晚上約了朋友一起吃飯的。現在已經晚了，他們打了好幾遍電話催的。方校長，我不陪你吃飯了。」
　　
　　這不是一般的不開竅啊！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出去和朋友聚會？方圓微微一笑：「孫老師，在你體罰學生的事情沒有得到學生家長諒解之前，你覺得你走出學校的門，是否存在著危險？」孫梓豪說：「難道他們會在暗處打我嗎？我的媽呀，我學校的門我還真走不出去了。方校長，你不是已經打電話，讓他們走了嗎？」方圓說：「是啊，他們是走了，可學生家長也提出了條件，必須要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否則的話，打斷你一條胳膊。
　　
　　我給他們的答覆就是：我們一定會爭取讓家長滿意。現在家長還沒有滿意呢，你要是走出了5中的校門，雖怪我沒有提醒你。我們概不負責。」孫梓豪眉頭緊皺：「這道上的就是麻煩，我要知道那小子是道上的兒子，我是絕對不招惹他。方校長，其實我也認識一些道上的朋友，我們搞體育的，接觸的面比較寬泛，但我就是怕這暗地裡下刀子。算了，算了，我打個電話，今天就把這件事徹底解決解決吧。」
　　
　　孫梓豪絲毫不避諱，拿起電話：「二子，今天晚上我有事，不能去了。你要是一定要安排，就安排明天晚上。」電話的另一頭似乎在解釋什麼，孫梓豪一臉的不耐煩：「行了，別囉嗦，再囉嗦我揍死你。」
　　
　　孫梓豪掛斷電話，堆出笑臉：「方校長，好了，我陪你吃飯。」方圓說：「看來，我的面子還不小喲！」孫梓豪說：「方校長，兄弟我服氣你，你這個樣子的。」孫梓豪第二次把大拇指伸出來。孫梓豪補充說：「我的那些朋友、同學，都認我是老大；如果方校長願意和我們一塊玩兒，那方校長是老大，我們剩下的所有人，都是你的馬仔和小弟。」
　　
　　楊英賢實在聽不下去了，這都說些什麼話，哪裡還像個老師？簡直就跟社會上的小混混沒什麼區別。這還拉著方校長下水哪，簡直就是對方圓的侮辱。楊英賢挺身而出：「孫梓豪，你說的什麼話？什麼老大，什麼馬仔，什麼小弟？我們當老師的，合適說這樣的話嗎？」孫梓豪說：「楊校長，我這是跟方校長說的真心話。楊校長你就是想跟我們一起玩兒，我們還不想帶呢！」楊英賢的鼻子都快被氣歪了，正想發作，聽到方圓說：「走吧，先吃飯。吃完飯，研究孫老師這件事。」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各懷心事，沒有人說話。方圓接到了邵可卿的電話：「弟，你怎麼還沒來啊？姐都等急了。」當著幾個同事的面，方圓只能一語雙關：「還暫時不能回家。學校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等處理完了，我就回家。」邵可卿聽後一喜：「家？好，我們的家！姐就在我們的家裡等著你。別太晚，別太累。」方圓的心裡湧起莫名的滋味，不是期待，而是雜陳。
　　
　　吃過了飯，一眾人等都隨著方圓，回到方圓的辦公室。方圓說：「大家都坐吧。孫老師你坐在那把椅子上。」孫梓豪看了一眼沙發，心裡有點不情願，卻也沒有敢違背方圓的話，坐在了椅子上。方圓開門見山：「孫老師，通過學習《中小學老師職業道德規範》，你認為作為一名老師是應該熱愛學生呢，還是討厭學生呢？」孫梓豪說：「熱愛學生。」方圓繼續問：「老師是否應該或者可以體罰學生呢？」孫梓豪說：「好像是不應該。」
　　
　　方圓說：「今天你體罰了學生，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孫梓豪辯解道：「是學生先頂嘴的。」方圓說：「學生是否有錯，我們另外再研究和討論，學校也會加強對一些不遵守紀律學生的管理。邱校長，你那頭是不是正在研究相關的管理規定？」邱正軒是聰明人，立刻聽明白了，馬上回答：「是的，方校長，正在制定學校加強學生管理的新規定。等這新規定制定出初稿，請方校長審閱。」方圓說：「邱校長辛苦了。孫老師，回答我的問題。」孫梓豪說：「是我錯了。」方圓說：「能認識到自己錯了，這證明孫老師是一個敢擔當、知對錯的好同志，好老師。
　　
　　我再來問一個問題，孫老師既然知道體罰是錯誤的行為，以後是否還會體罰？」孫梓豪說：「我就擔心忍不住火氣。我看著那些牛逼哄哄的學生，我心裡有就氣，我是不敢保證的。」
　　
　　教育這樣的老師，有困難啊！方圓說：「阮主任，我剛才讓你搜集一下東州教育系統關於處分體罰學生的教師的相關規定，也讓你找一些近幾年市教育局處理這樣教師的案例，找到了沒有？」阮少修說：「我都找到了。」方圓說：「麻煩阮主任，講給孫老師聽聽吧。」
　　
　　阮少修把市教育局的規定和近幾年市教育局處分體罰學生的教師的案例，簡明扼要地講了出來。聽完了之後，方圓說：「各位，聽阮主任的講解，我剛才也很受教育啊！不知道孫老師是否也有所觸動？」孫梓豪說：「不就是打了一下學生嘛，這市教育局處理得太嚴厲了。我在體校上學的時候，我的教練員老師經常拳打腳踢，也沒見他們受過什麼處罰。」
　　
　　大家都略微知道一點體育訓練的情況，知道孫梓豪所言非虛。方圓說：「過去，你是體育學院的學生；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是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了。孫老師，關於你體罰學生的事情，你是想讓學生把這件事報到市教育局，由市教育局來處分你呢，還是想在學校的範圍內，賠個禮認個錯，寫個保證書呢？」孫梓豪說：「真是麻煩啊！算了，我賠個禮認個錯，寫個保證書吧。」
　　
　　方圓說：「好。那麼現在，你先電話向學生家長認個錯，然後星期天我帶你親自向學生家長和學生賠禮認錯，你再買些營養品，送給你體罰的學生。在學校方面，今天，你要當著邱校長、楊校長、阮主任、倪主任和我的面，寫一個保證書，保證以後再也不體罰學生。如果再體罰學生，一切後果由你承擔。學校和楊芳校長、我，都不再為你體罰學生的事情進行維護，市教育局怎麼處分你，我們就管不了。」
　　
　　孫梓豪說：「好，我道歉。我寫保證書。方校長，你剛才是怎麼把我繞進去的？我現在好像被趕鴨子上架一樣。」方圓微微一笑，心裡說：這就是二元選擇的運用吧，直接給出兩個選項，只能選其中一個，就很容易對頭腦相對比較簡單的人進行有效的引導。不錯啊！這也算是自己的創新工作吧。方圓說：「這完全是孫老師自己的選擇，我可沒逼你喲。」孫梓豪摸摸腦袋，想了想，說：「方老大，我現在是真服你了。原來我還想，誰要是真把我批急了，我他娘的也不在乎了，誰批我，我就頂誰。我原來還想，要讓我認錯，必須先讓那個學生先認錯。
　　
　　方老大你三下兩下，就把我給繞進去了，以後我就聽你的。」方圓說：「你這說的什麼話？什麼方老大？孫老師，以後在學校裡，要說教師語言，不要把你和你的朋友們一塊玩的時候說的話帶出來。現在，我與學生家長聯繫一下，你先電話裡道個歉吧。」孫梓豪說：「好吧。」方圓說：「你先寫個道歉的話，和阮主任一起商量，寫得好一點，態度誠懇一點。我打電話聯繫。」
　　
　　方圓很快聯繫上了司雨詩。面對其他人，方圓用了官方的稱呼：「司女士，你好，我是東州5中的副校長方圓。今天，你的兒子在上課期間被老師打了兩下，首先，我代表學校，向司女士，向你的孩子表示誠懇的道歉。學校出現體罰學生的事件，是學校管理不到位。我代表楊芳校長，代表學校，鄭重承諾，學校以後堅決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並請司女士監督。」
　　
　　司雨詩在方圓出面後，這火氣早就消了一大半。聽到方圓這麼冠冕堂皇，早就忍不住笑了：「方兄弟，你跟嫂子說話還這麼官方啊！」方圓說：「司女士，今天下午和晚上，我們學校的班子成員，都在集體研究這件事，剛剛研究了一個結果，幾位班子成員都在這裡。」司雨詩明白了方圓為什麼官話連篇。司雨詩說：「既然你代表學校道歉，嫂子我就不追究這件事了。
　　
　　兄弟你在5中工作，其實我也應該找你的麻煩，如果你是校長，我就直接找你；但你不是校長，我就在想，這打了第一次，恐怕就會有第二次，所以必須要找一找。既然兄弟能說了算，那麼嫂子也向你賠個不是。」方圓說：「是我們工作沒做好。」司雨詩說：「不過，這個打我兒子的老師，你要嚴肅處理他。」方圓說：「好的。今天，他先電話裡向你道歉，然後星期天，我準備親自帶著他，向你賠禮道歉，向苗智棠同學賠禮道歉。」司雨詩說：「好。」方圓把電話遞給孫梓豪：「你給學生家長道個歉吧。」
　　
　　孫梓豪接過電話，照著實際上是阮少修寫的道歉稿，向司雨詩道歉。司雨詩聽孫梓豪的道歉詞還算是比較中肯，語氣還是一如既往：「這位老師，聽了你的道歉，其實我並不滿意。如果不是看在方校長的面子上，我還是準備告訴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你還是不能動的。」孫梓豪是很牛逼的人，但經歷過幾次道上的械鬥，知道其中的厲害，連忙說：「我以後再也不會打你兒子，我向老天爺保證。」
　　
　　司雨詩想笑，但忍住了：「哼，光知道這一點還是不夠的。我兒子已經被你打傷了，不但身體受到了傷害，心靈也受到了創傷。」孫梓豪說：「方校長說了，讓我星期天親自去賠禮道歉。」司雨詩說：「好，我和智堂星期天等著你。」孫梓豪說：「知道了。」司雨詩說：「把電話交給方校長。」
　　
　　孫梓豪把電話交給了方圓。方圓說：「司女士，你對我們學校的處理滿意嗎？」司雨詩說：「還算滿意。」方圓說：「謝謝司女士的理解和配合。我們非常歡迎司女士繼續為學校的發展繼續提寶貴的意見，您的意見和批評，是我們學校進步的動力。」司雨詩說：「我都快叫你逗死了。」方圓說：「請問還有別的事嗎？」
　　
　　司雨詩說：「沒有了。改日請你吃飯。上一次68中的事情，真不錯。兄弟，以你的關係，能不能再提供幾所學校，我們想擴大規模。」方圓說：「這好像是教育局長的許可權，我是一所中學的副校長啊！」司雨詩說：「那兄弟你快快努力，早日做上教育局長。」方圓說：「好，努力。」司雨詩說：「我和你哥哥會給你提供最大可能的幫助。」方圓說：「謝謝。司女士還有別的事嗎？」司雨詩說：「沒有了，方大校長，哈哈哈哈。」
　　
　　掛斷電話，方圓說：「孫老師，星期天早晨，到學校來等著我吧。」孫梓豪說：「好。」方圓說：「你現在可以走了。雙休日在家，把保證書寫好，要寫清今後應該怎麼做。」孫梓豪說：「怎麼寫啊？」方圓說：「多向阮主任請教。目的只有一個，以後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體罰學生，否則，嚴懲不怠。」方圓的神情很嚴厲，讓孫梓豪心裡打了鼓，也讓周圍的幾個人心裡打鼓：這可真是劉明的作風啊！
　　
　　孫梓豪走後，方圓的神情放鬆下來，笑著說：「各位同事，今天晚上，辛苦大家了。這件事已經算是基本平穩解決了，學校的穩定工作沒有出現亂子。」楊英賢說：「方校長，現在我有一種感覺，只要你坐陣學校，我心裡特別踏實，天塌下來我都不怕。」阮少修說：「楊校長的感慨也是我的心聲。」
　　
　　倪右盛說：「早就知道，方校長一定能夠領導好5中。」就剩下邱正軒沒有說話了。其實邱正軒也感歎方圓有一定的水準，但沒有想到周圍幾個人的馬屁拍得這樣響。邱正軒說：「我要跟方校長學的東西太多了，以後好好跟著方校長學習如何管理學校，如何應對緊急情況。」方圓說：「大家都客氣了。」
　　
　　這個時候，方圓的手機鈴聲響了。當方圓看到手機上的電話號碼，立刻彈了起來，筆直地站好：「翟局長，您好。我是方圓。」邱正軒、楊英賢等也都彈了起來，我的媽，這個時候，翟新文局長給方圓打來電話，是幹什麼呢？

1237、翟新文為什麼給方圓打電話
　　
　　
　　翟新文是在下午5點半的時候，看到了馮亮遞過來的安全穩定工作當日簡報，在第一時間就被東州5中的案例所吸引。應該說，這個案例確實是當前東州教育局報市安全穩定工作辦公室的好材料，有影響穩定的事件，有處理的方式，也有比較好的結果，將影響穩定的事件在基層化解。
　　
　　但這個案例是絕對不能報到市案例穩定工作辦公室的，這裡面有兩個致命的錯誤，一是引用的不穩定事件竟然是教師體罰學生，這如果是報到市委市政府，簡直就是給東州教育抹黑，正好也給了某些人攻擊的藉口。第二是在維護穩定工作的過程中，雖然絕大多數5中的領導幹部都沖在第一線，甚至像楊芳這樣的同志因此而病倒在崗位上，可歌可泣，但常務副組長、副校長那紅在事件發生半小時前還在學校，事件發生時竟然蹤跡難尋，這樣的事件報到市里，也是明顯的敗筆啊！
　　
　　當然，翟新文很好奇，為什麼這樣難解決的事情，方圓從泰平縣臨時叫回來，立刻就解決了。難道方圓真地具備這處理危機的過人能力嗎？翟新文很有些奇怪，他懷疑這5中報上來的工作簡報，楊芳是不是親自過了目，像楊芳這樣的老同志，政治上絕對穩穩當當不會輕易犯這樣的小兒科錯誤，為什麼會把含有這兩個明顯的錯誤的工作簡報報上來呢？
　　
　　翟新文很有些疑問，但眼前的事情要處理好。翟新文直截了當地說：「馮處長，把5中的簡報刪除，再整理一份新的。」馮亮說：「翟局長，這幾天一直缺少特別生動的有內容的案例，今天5中的案例報過來，我的眼睛一亮，多好的工作經驗啊：有不穩定的隱患出現；大家齊心協力把隱患消除在基層。我想，市領導也需要這樣的案例吧。」
　　
　　翟新文武斷地說：「馮處長，我說拿下，就是拿下。這個案例雖然很好，但還需要慎重而大篇幅修改。你按照我的意思，重新整理出一份吧，我簽字上報。」馮亮有些無奈：「好吧。」離開翟新文辦公室的時候，心裡感歎：這個翟新文實在太厲害了，蛛絲馬跡都瞞不了他啊！
　　
　　翟新文立刻給汪興邦打去內線：「興邦，把5中報上來的簡報馬上列印一份給我。」兩分鐘後，汪興邦帶著文稿出現在翟新文的面前。翟新文看了一遍，與馮亮的上報市教育局稿，可以說一字不差。這不是楊芳把過關的稿子！翟新文立刻做出了判斷。翟新文說：「興邦，過一會兒，馮處長可能要通過辦公室的行政辦公網上傳給市安全穩定辦公室。5中的這一篇稿子，一定要拿下，聽清楚了嗎？」汪興邦說：「好的，局長。」翟新文說：「你要發揮好監督作用，在上傳前的最後一刻，要把好關。」汪興邦說：「請局長放心。」翟新文說：「好了，我沒事了。」
　　
　　汪興邦立刻知趣地離開。翟新文看著文稿，點燃一支煙，沉思半晌。煙抽了一半，翟新文摁滅長長的煙屁股，拿起電話簿，找到楊芳的手機，直接撥了過去。
　　
　　楊芳接到電話，心裡感歎，對趙達夫說：「老趙，該來的還是要來的。」趙達夫說：「翟新文的電話？」楊芳說：「是。」趙達夫說：「維護一下方圓吧。方圓這孩子是急了些，但幫你還是很實心的。這小雅和樂天，都是比方圓晚幾年的年輕人，而我們終歸要老去，發揮不了什麼作用。」楊芳說：「我明白的。這件事，我扛下。」
　　
　　楊芳接起了電話：「翟局長，不好意思，剛才睡過去了。」翟新文說：「老楊啊，聽說住院了，我今天晚上還有很多工作要忙，就不親自去了。我讓孔局長、宋主席代表我，代表市教育局，在晚些時候，去慰問慰問我們的5中校長。」楊芳說：「翟局長，謝謝了。不麻煩局領導了，我就是血壓升起來了，降降壓就好。」
　　
　　翟新文說：「今天，5中上報了一條迎國慶和黨慶的安全穩定工作簡報，我看到了。老楊，你辛苦了。你是為了維護穩定工作而病倒在工作崗位上，這種精神，值得全市教育系統的同志們學習。我已經有一個決定，在黨慶勝利召開後，如果市委、市政府要評選維護安全穩定工作先進個人，教育局推薦的人選，有一個，有幾個，都會推薦你老楊。」
　　
　　楊芳被感動了：「翟局長啊，這只不過是我應該做的本職工作。在其位，謀其政。這樣的事情，我沖上去，也是應該的。可惜我老了，沒有多少真本領了，比不了年輕人了！還是方圓這孩子有能力，有水準，我把他從泰成縣叫回來以後，事情就順利解決了。」翟新文說：「方圓做得再好，也是你這個校長領導得好；方圓的進步成長，也離不開你的精心培養啊！在68中，沒有你的關心與愛護，就沒有今天的方圓。」
　　
　　楊芳更感動了，這局長的話聽起來怎麼就那麼能感動人！楊芳說：「翟局長，方圓的進步，我不過是敲了敲邊鼓，其實主要還是他自己很努力，很上進，也很有靈氣。」翟新文說：「我們都是敲邊鼓的人喲！他老人家說過，青年人是早晨七、八點鐘的太陽，世界是我們的，也是青年人的，但歸根結底是青年人的。東州教育事業的發展，未來總是要把接力棒交給這些有能力、有水準的青年人們的手中。」楊芳聽到翟新文引用的句子，聽起來分外地親切，這是50多歲的楊芳最熟悉的話語之一，在那個火紅火紅的年代，偉大領袖的一席話，曾激勵多少青少年投入到紅紅火火的社會主義革命事業中。
　　
　　楊芳說：「是啊，我們也曾經是青年人，但我現在老啦了，不像翟局長風華正茂。給年輕人搭幾把梯子，也算是我為東州教育再發揮一點餘熱吧！」翟新文說：「不是餘熱，是把舵啊！老楊，如果我猜的沒有錯，這篇上報的簡報不是你親自審閱的，而是方圓簽批的吧。」
　　
　　楊芳說：「翟局長，這件事可不能怪方圓。這份簡報是我簽批的，不過，擬稿是辦公室給擬的，初審是方圓給審的。我看過了，裡面有兩個地方不太合適，但也覺得可以上報。」翟新文說：「老楊你看過？」楊芳說：「我看過。」翟新文問：「老楊你覺得哪兩個地方不合適？」
　　
　　楊芳說：「今天我也就厚著臉皮說一說吧。第一就是這體罰學生，如果是我，我肯定會藏著捂著，不會告訴翟局長您。但方圓說得也有道理，他說，知情不報，有人會報，知情不報，就是對工作不負責，對領導不負責。」翟新文忽然感到，楊芳轉述的方圓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如果這個材料只到市教育局截止，不再繼續向上，那還是對的，至少讓自己瞭解下情，從這個角度看，也是忠誠于領導的表現啊！
　　
　　翟新文說：「老楊，你還覺得哪個地方不合適？」楊芳說：「這篇上報的材料，提到了那紅副校長在學校發生影響穩定的事件時，作為迎國慶和黨慶的穩定工作領導小組常務副組長，遇到了需要協調解決的緊急情況，不是沖在前面，而是乾脆跑沒了影。我首先要說的是，這材料說的全是事實，我是親歷者。」翟新文說：「嗯，這個那紅，太不知道與時俱進了。」楊芳知道翟新文的意思，馬順田都退下了，還牛逼什麼牛逼。楊芳說：「如果按照我的個性，我會為了維護學校的團結，不會讓那紅的表現寫到上報材料裡，或許會私下裡溝通一下。」
　　
　　翟新文知道楊芳老好人的性格，說：「是的，我相信你會這樣做。」楊芳說：「可是，我也覺得應該把那紅的表現寫上。作為維護安全穩定的常務副組長，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不沖上來，反而逃得無影無蹤，這既是對本職的工作不負責任，更是給東州教育系統的安全穩定工作不負責任。如果她沖在最前面，就能很好地樹立表率，同時恐怕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住在醫院裡。」翟新文說：「是啊！看來有些人幹點別的行，幹點正事，還真不是塊材料。老楊，為什麼不讓方圓來擔任這常務副組長呢？」
　　
　　楊芳說：「從工作能力上說，這常務副組長非方圓莫屬，可是方圓來5中才一個月不到，根本不瞭解5中的歷史遺留問題和不穩定因素的淵源，更何況，方圓要全力抓高中教學，抓高考，工作非常忙，最近又被安排參加市教育局組織的先模教師巡講，從各方面講，確實不合適。」翟新文說：「是啊，方圓確實不合適。」楊芳說：「那校長在5中工作許多年了，她分管藝術、電教，都不是有硬指標在卡的工作，她協助我分管黨務工作，她是第一副校長，從各個角度上看，只有她最應該擔任常務副組長。」翟新文說：「這麼看起來，確實是她做更合適。」
　　
　　楊芳說：「我一貫主張和為貴，希望班子團結和諧，所以能忍受包容的，我一般都會忍讓包容。但是這一次的維護穩定工作，每一所學校的穩定，都事關東州教育的穩定，都事關能不能確保党慶的勝利召開，在政治上，在細節上，每一個同志都應該高度重視，都應該有必要的責任心。作為學校維護安全穩定工作領導小組的常務副組長，更應該在事關穩定的工作中走在最前面，但那紅同志是怎麼做的？」翟新文默然：馬書記啊，這一次，別怪我的手狠一點了。當然，我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的，等党慶一結束，我不把那紅給修理修理，我翟新文還算不算是一個重人才的教育局長？算不算是一個為東州教育負責的教育局長？
　　
　　翟新文說：「老楊，情況我已經瞭解了。你作為校長，做得很對。這件事，我會給一個說法的。」
　　
　　放下了電話，本來對方圓有些不太好的看法，現在卻忽然覺得，方圓的做法還是蠻對的。翟新文給孔麗麗打電話：「孔局長，回家了嗎？」孔麗麗說：「還在路上。」翟新文說：「楊芳住院了。你和宋萍代表我，代表教育局，看望看望她。」孔麗麗說：「現在嗎？」翟新文說：「今天晚上就可以，不一定是現在。」孔麗麗說：「好。宋主席知道這件事嗎？」翟新文說：「你通知宋主席吧。讓宋主席從工會的互助經費裡取一些錢，數目合適，送給楊芳。」孔麗麗說：「新文，放心吧，這件事我一定會辦好。你也不要太辛苦了，經常加班，別把身體搞垮了。」翟新文說：「我會的。」
　　
　　淡淡的溫暖包裹著翟新文。想到已經很久沒有跟孔麗麗親熱了，翟新文的心裡湧上一股衝動。又想到沉重的工作壓力，翟新文歎了一口氣：都看到了我的風光，又有誰知道我的艱辛？
　　
　　翟新文又吸了一枝煙，思緒隨著煙圈一圈一圈地打開。穩定重於泰山啊！這個小方，還真是需要這樣的能幹事、會幹事、能幹成事的幹部啊！得給他打個電話，鼓勵鼓勵他，也摸一摸自己想瞭解的情況。
　　
　　翟新文找出電話簿，找到方圓的手機，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