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1212、瑞清市教體局局長是個人精
　　　　
　　
　　這一晚，方圓再一次與孔雙華同宿一床。側身摟著幾乎已經摟不過來的孔雙華，撫摸著她肚皮，和已經變形膨脹的□□，方圓清晰地感受到了孔雙華為了愛情、為了小寶寶所受的苦難，內心的愧疚感日益加濃。有邵可卿性的啟蒙教育，方圓很清楚如何來調動和激發女人的情感升騰，但現在對待孔雙華，卻是發自內心的真誠與真情。只是耳鬢廝磨了幾下，耳垂被方圓輕輕地咬了幾下，乳頭被方圓輕輕地捏了幾下，孔雙華已經有一點嬌喘。孔雙華說：「老公，別再動我了，我想要了，我害怕早產。」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方圓說：「對不起，老婆。等你產後恢復，我一定與你好好地愛一次。」孔雙華說：「其實我早就盼著那一天了。我才剛剛結婚，就懷了孩子。我的好幾個同學，都是先玩幾年再要孩子，讓最美好的兩人世界時間長一點，只有我，還沒怎麼享受夫妻生活，就已經要做媽媽了。」方圓益發覺得孔雙華為了愛情、為了家庭做出的奉獻其實真地很大，內心的愧疚也進一步加深，對這個因為懷孕而醜陋起來的女人更加憐愛起來。
　　
　　天亮了。與岳父岳母、父母和妻子，加上保姆小清一起吃過早飯，方圓與妻子孔雙華擁抱分別。要開車的時候，忽然想起，車廂裡還有王老吉涼茶和九龍齋酸梅湯。本想都送回家去，想了半天，各抱了一箱，又回到家裡。方圓說：「昨天朋友送了一盒茶，昨晚我帶回來了，這茶我就孝敬丈人爸了。」孔子田拿過茶一看，笑呵呵地說：「小方，這茶不錯啊！」方圓說：「只要爸喜歡就好。」孔子田說：「好，那我就收下了。」方圓說：「這兩箱，一箱是王老吉涼茶，一箱是九龍齋的酸梅湯，家裡人誰要喝就喝。」方爸爸從來沒有喝過這兩樣東西，問：「圓圓，這東西好喝嗎？」方圓說：「您嘗嘗就知道了。」方爸爸說：「那我現在就先喝一個？」孔淑芳態度友好：「親家，你兒子的東西，要是想喝就喝，咱自家的東西，隨便喝。」方爸爸說：「嗯哪，那我就喝一個。」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就因為回家了這麼一趟，讓方圓成為到達市教育局集合的5位元巡講團成員中的最後一位，不過，時間還沒晚，正好8點。方圓停好車，抱著兩箱飲料上了中巴車。宋萍說：「小方，有點晚啊！」方圓說：「宋主席，實在不好意思，明天一定早到。」宋萍說：「你這是帶的什麼？」方圓說：「給宋主席和各位老師，帶了一箱王老吉，帶了一箱酸梅湯，這幾天的路上，大家隨便喝。」宋萍笑著說：「小方你這個樣子可不好啊！市局準備了兩箱礦泉水，你給準備了飲料，這不是把市局給比下去了嗎？」方圓說：「恰巧家裡有，就帶來了。這演講完了，容易上火，就喝王老吉；這路上熱，最怕中暑，就喝酸梅湯——這可是九龍齋的產品，上百年的歷史，被燕京啤酒集團重新發掘出來的老牌子了。」宋萍說：「小方比我這個工會主席考慮得還要周到。」方圓說：「碰巧，碰巧。」這兩箱飲料，讓其他4位巡講團成員既驚歎方圓的大氣和出手大方，心裡或多或少也有些不好受。
　　
　　巡講的第一站是瑞清市。從上午9點到11點，5位巡講團成員結合著各自的工作經歷，為瑞清縣級市的700余教師代表作了精彩的報告。宋萍在報告結束後作了重要講話，傳達了東州市教育局局長翟新文的重要指示精神；瑞清市教體局局長趙金鎖作了重要講話，號召全市廣大中小學、幼稚園教師，要向5位先模教師學習，人人都要立足崗位，奉獻建功，為瑞清市教育事業的發展，為整個東州教育事業的發展，做出更大的貢獻。分管副市長也到會，以副市（縣）級對副處級，較好地體現了對宋萍這位副處級幹部的尊重。
　　
　　中午，瑞清市教體局舉行了隆重的午宴。教體局局長趙金鎖除了與宋萍頻頻碰杯外，也與方圓互動了好幾回，仿佛成了熟人了一樣。趙金鎖說：「方校長是東州教育近20年來湧現的最傑出的教育人才，你的大名我們瑞清市也是響噹噹的。歡迎方校長來瑞清市送課下鄉，讓您的先進教學經驗被更多的瑞清教師所瞭解、所掌握，進一步提高瑞清市的課堂教學水準；歡迎方校長再來瑞清市做報告，我組織瑞清的青年教師們都來聽你的報告，讓這些青年教師們知道，怎樣工作才能取得工作上的進步、事業上的成功！」方圓謙虛地說：「趙局長對小方實在是過譽了。如果將來能有機會為瑞清、為趙局長做一點事，我會感到非常光榮。」趙金鎖哈哈大笑：「方校長，那就這麼說好了，後面您有時間，可一定要來瑞清啊！」方圓說：「一定。」
　　
　　方圓想起了岳父的話，想起了翟新文的話，越想越覺得岳父和局長果然是深謀遠慮高瞻遠矚。這第一場巡講才結束，初步的效果已經顯現出來了。
　　
　　下午，根據安排，瑞清市教體局安排巡講團一行人，在桐溪風景區遊覽觀光，並進行了一次有瑞清市優秀教師代表參加的座談會。在座談會期間，方圓接到了姚長青的電話：「方圓，我是姚長青。」方圓立刻離開座談會現場，來到會議室的外面。方圓說：「姚校長，您好。」姚長青說：「今天晚上有時間嗎？一塊出來坐坐。」方圓說：「我現在正在隨著東州先模教師巡講團在瑞清市呢！」姚長青說：「祝賀你啊，方圓。加入這個巡講團，可是難得的發展機會，好好把握吧。記得，什麼時候，姚長青都會堅定支援你的。」方圓說：「謝謝。」姚長青說：「小方，我們好久沒在一起說說話、聊一聊了。巡講團下午肯定要回市區，晚上，我安排個地方，我們一起坐坐吧。」方圓想起了父母，想起了懷孕的妻子，想到了岳父對自己的教誨，很想拒絕，在姚長青的面前卻沒有勇氣。

      姚長青說：「我知道孔雙華快要生了，你是個好丈夫，想回家陪陪孔雙華。可是你回去，也發揮不了什麼作用，是不是？」方圓有些無奈：「姚校長，我有幾根小辮子，您最清楚。」姚長青哈哈大笑：「方圓，畢竟我們共事5年。我現在是很羡慕楊芳，有你這麼一個好幫手；我在3中有一點孤家寡人，有些事情很難做。這不，為了增加我的力量，我把蘇進波調到3中了，還作他的老本行。今天晚上，蘇進波也過來，大家都是老同事、老朋友，好久沒在一起了，聊一聊，是很好的事。」方圓也挺想見姚長青的，答應了：「好，姚校長，我去。告訴我什麼地方，回市區後我就趕過去。」姚長青說：「那麼這就說定了，不見不散。」方圓說：「不見不散。」
　　
　　掛斷電話，方圓準備返回會議室，卻看到趙金鎖笑吟吟地站在身後不遠處。方圓連忙打招呼：「趙局長，您也忙著呢！」趙金鎖說：「不忙，就等方校長。」方圓有些奇怪：「趙局長您有什麼指示？」趙金鎖說：「這是我的名片，我上面還加了一個只有很好朋友才寫上的第二部手機的號碼，你有什麼事，隨時可以找我。」
　　
　　呵，好大的面子啊！方圓連忙感謝。趙金鎖說：「方校長有名片嗎？」方圓說：「有的，不過是原68中的名片，5中的名片還沒來得及印。」趙金鎖說：「手機沒換吧？」方圓說：「沒換。」趙金鎖說：「方校長如果不介意的話，也給我一張名片吧。」方圓連忙把名片拿出來，遞給趙金鎖。趙金鎖看了一眼，放在口袋裡，說：「方校長，我們瑞清是小地方，能幫市里的忙肯定很少。不過，有一點我倒是挺自豪，那就是瑞清一中這幾年的高考成績，一本達線率，超過了東州5中。所以，許多市里各部門領導的孩子，都放到了瑞清一中讀書。如果方校長有什麼親戚或朋友，要把孩子送到瑞清一中，那麼你就打我的手機，我來給你辦。」
　　
　　好大的面子啊！方圓再次表示感謝。趙金鎖說：「方校長別那麼客氣。我們瑞清也就能幫方校長這點小忙，而方校長如果能來瑞清送課下鄉的話，那就是幫我趙金鎖的大忙了。」方圓說：「我一定盡力。」趙金鎖說：「謝謝。方校長，我們回去繼續座談吧。」
　　
　　座談會結束後，瑞清市教體局的工作人員，給車上放上了9份禮品，每一份包括一盒瑞清的白毛峰、一大袋馬蹄竹筍、四瓶裝的紅娘藥酒。方圓有些奇怪，今天來的人，是宋主席和一名市教育局工作人員，一個司機，加上5個巡講成員，一共8人，怎麼準備了9份？疑團很快就解開了。趙金鎖在與宋萍握手告別的時候，大大方方地說：「宋主席，煩您把其中一份給翟局長帶回去。這是瑞清教育的一點心意。」宋萍說：「趙局長實在是太客氣了。」趙金鎖說：「應該的，應該的。」宋萍說：「翟局長的那一份，我一定親自送到。」趙金鎖說：「謝謝。」
　　
　　方圓的腦海裡忽然湧上一個奇怪的領頭：當官真好，當一把手不是一般的好。這翟叔叔，坐在辦公室裡，隔著瑞清市老遠老遠，還有人想著他呢！

1213、姚長青透露了讓方圓震驚的消息
　　
　　
　　在回東州的路上，方圓給宋萍和車上的每一個人，都分了一罐王老吉。方圓套用了王老吉的廣告詞：怕上火，請喝王老吉，逗得這些年長的老師們哈哈大笑。
　　
　　在東州市教育局門口，大家握手告別。方圓開出自己的中華駿捷，把相對順路的兩位巡講老師一路送回去，然後回家。方圓把白毛峰茶送給了父親，把紅娘酒送給了岳母，剩下的馬蹄竹筍，也交給了孔淑芳。
　　
　　孔淑芳是識貨的人，說：「小方，這麼好的竹筍，哪裡來的？這茶也是好茶，這酒也是老牌子。」方圓說：「今天去瑞清市巡講，瑞清市教體局局長送的。」孔雙華說：「這倒好，不上班，還有這麼好的禮品拿，真是好事。」方爸爸說：「明天還有嗎？」方圓說：「不知道呢！」孔淑芳說：「你回來的正好，我們正準備吃飯。」方圓說：「爸，媽，雙華，晚上不能在家吃飯了。姚長青校長已經打電話，讓我一定去！」
　　
　　孔雙華有些不高興：「姚長青怎麼這麼討厭？他難道不知道我快要生了嗎？都這個時候了，還叫你出去喝酒？」方圓說：「我推辭了，但沒有推辭掉。他說有重要事找我。姚長青是我在68中的老領導，一直對我都很關照，我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孔雙華嘟起嘴：「還能有什麼事？肯定是他兒子姚軒在5中讀書，想瞭解瞭解他兒子的情況。」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方圓說：「謝謝老婆的提醒，你不說，我還真忘記了。我馬上找姚軒的班主任，瞭解一下情況。」方圓本來都要走了，放下包，找出學校的電話簿，找到了姚軒的班主任，直接把電話打過去：「蔡老師，我是方圓。打擾你了，有點事情想諮詢你一下。」
　　
　　通過班主任的嘴，方圓瞭解到姚軒的近況。方圓說：「蔡老師，姚軒是一個相當聰明上進的孩子，很有思想，也很有個性。他的父母離婚了，對孩子的心理有較大的衝擊。我希望我們每一個任課老師，都能給他更多的關心，讓他從陰影中走出來，重新變成一個開朗、上進的陽光男孩，好不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方圓說：「以後，我也要更加關注姚軒的成長。姚軒有什麼情況，蔡老師都可以直接跟我說一說，讓我隨時能夠掌握姚軒的思想動態。」
　　
　　看著旁邊的孔雙華，方圓摟住了她，溫情地說：「雙華，你可真是我的好參謀啊！你這一提醒，我知道姚校長今天晚上請客的一個重要目的了。現在，姚軒的情況我也瞭解了，以後也會重點關注他，我去吃飯也心中有數了。」孔雙華說：「我以後就是要當好你的參謀。」方圓在孔雙華的額頭輕輕地吻了吻，說：「在家好好保重，我爭取10點之前回到家。」孔雙華說：「少喝，醉了傷身體。」方圓說：「知道了，老婆。」孔淑芳看在眼裡，心裡頭很歡喜：女兒女婿關係好，當媽的才放心嘛！
　　
　　方圓來到酒店門口的時候，看到了老熟人蘇進波正站在那裡東張西望。方圓招手：「蘇主任，你好。」蘇進波看到了方圓，笑容滿面地迎過來：「方校長，你好啊！」方圓說：「聽說你去了3中？」蘇進波說：「是啊！這還要謝謝你呢！當初是你給出的好主意，我現在在3中工作很開心。」方圓說：「蘇大哥是難得的後勤管理人才，我看哪，沒有重用蘇大哥的人，現在恐怕要後悔囉！」蘇進波說：「這你也知道？」
　　
　　方圓愣住：「我知道什麼？」蘇進波有些神秘，小聲說：「68中的食堂現在就有點亂。方校長，老哥當初只擁有你和姚校長，你們兩個誰當校長，我都擁護！其實68中現在許多老師都是這樣的心思。」方圓不想介入到蘇進波與苗群的矛盾裡，淡淡地說：「我現在已經是5中的人了，蘇大哥是3中的人了，68中的事情說實話我沒有太多的興趣。」
　　
　　蘇進波說：「是啊！我只是心疼，這麼好的一所學校，三年三大步，已經成為龍灣區最熱的初中學校了，現在讓某些人給毀了，誰能不心疼？」方圓說：「毀了？什麼意思？」蘇進波說：「有些人，大筆大筆地收擇校費，老師們上學期的期末獎金還沒有發全，自己倒換了一輛嶄新的日產尼桑軒逸轎車，學校的老師們是怨聲載道。
　　
　　我呀，幸虧是離開了68中，要不然，還不知道要受多少氣呢！方校長你說得對，離開了68中，68中的那些破事兒，真沒有必要管，可是我是看著這所學校在楊校長、姚校長和你的努力下發展起來，轉眼間亂成這個樣子，我是為此痛心啊！我管的食堂，現在一大批老師都不在食堂吃飯，原來有1000多個吃飯的學生，今天白天我還聽說，只剩下不到400個學生在食堂吃飯，唉，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這才多長時間，學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幾天前還與董梅通過電話，可是她沒有說學校的這些事情！這個苗群，看來還真是有些問題。方圓對68中也是有感情的，想到68中從全市一所中游初中學校躍升到第三名，成了熱點初中學校，方圓打心眼裡不希望它再走回老路。聽到蘇進波長籲短歎，方圓卻沒有感受到他是真地痛心，反而感覺到了一點幸災樂禍的心態，這個蘇進波，在等著看苗群的笑話呢！這分明是把個人的恩怨放在了超越集體榮譽之上了。唉！
　　
　　方圓不想圍繞著68中打轉轉，轉移了話題：「蘇哥，姚校長來了嗎？」蘇進波說：「光顧著說話了，姚校長早就到了，就是他讓我在樓下等著你呢！」方圓說：「不好意思，從瑞清巡講回來，時間太晚。」蘇進波說：「方校長是大忙人，理解，理解。」
　　
　　跟著蘇進波來到了包間，推開門，蘇進波就喜氣洋洋地喊：「姚校，方校長到了。」方圓看到姚長青笑容滿面地站起來，離開座位，過來相迎。方圓快走幾步：「姚校長，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姚長青說：「能來就好，等多久也應該。」方圓說：「姚校長您太客氣了。」姚長青說：「老蘇，讓服務員馬上上菜。」蘇進波說：「好。」轉身離開包間。
　　
　　房間裡還有一個客人，方圓看著有些面熟，卻想不起這個人是誰，但肯定的是，這個人曾經見過。這是一個很漂亮很嫵媚的女人，與邵可卿有一點點相像，但眼睛裡卻很堅毅，這與邵可卿的眼裡對愛人是一片柔情對所惱怒的人立刻露出兇悍之光完全不同。女人挺著大肚子，也微笑著走過來：「是方兄弟吧！長青跟我不下100次提起你，說到你的時候，都是對你讚不絕口，說你有才，說你能幹，說你是東州教育最有潛力的年輕人。今天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方圓想到了姚長青與苗芊芊離婚，看到這個漂亮女人的大肚子，方圓馬上意識到這個女人是誰了。方圓說：「您是嫂子吧？嫂子您好！您對我實在是太過獎了，我的這點進步，也是姚校長全面培養的結果。」姚長青哈哈大笑：「打鐵還要自身硬，方圓，你的進步，說到底，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什麼組織的培養，什麼領導的關懷，全是空話。我倒是在3中努力地培養一些年輕老師，到現在為止，還都是扶不起阿斗！
　　
　　這讓我更加認識到，有些事情不是想培養就能培養出來的，還是個人的靈性。我看看我周圍認識的這些年輕人，也只有樂天，才與方圓你有點想像，很努力，很有靈性。我想在3中找到一個有靈氣的青年人，找都找不到。」漂亮的女人說：「是啊！9月11日的報紙我看了，方兄弟確實是東州教育難得的人才。以後真是要發達了，可要多關心關心我們家長青啊！」
　　
　　方圓覺得汗都流出來了。方圓連忙解釋：「姚校長什麼時候都是我的領導，過去是，將來還是。」姚長青說：「劉媚你胡說個啥？我們今天只談兄弟情分，不談什麼領導和下級。」劉媚說：「好，依你，依你！」一時間，方圓就看到了這個叫劉媚的女人眼裡的萬般柔情，這柔情似乎要把姚長青都融化在她的眼神裡！
　　
　　誘惑啊誘惑！怪不得姚校長會與前妻離婚，誰遇到了這麼漂亮的女人，又如此順從和溫柔，誰也會心動啊！再看看這大肚子，大概離著生產也不算遠了。
　　
　　蘇進波回房間後，這菜就上得很快，一會兒的功夫，就把餐桌擺滿了。姚長青說：「方圓，想喝點什麼酒？」方圓說：「姚校長，我明天還要巡講，要不就喝點啤酒？今天確實我不能碰杯一杯一杯地幹，今天隨意好不好？」姚長青說：「中。今天就隨意！我們以吃菜為主，以說說話為主，這酒，就是個陪襯。」方圓說：「謝謝姚校長。」姚長青說：「老蘇，讓幾瓶青島純生吧，這是青島啤酒的新牌子，生啤酒，營養沒流失，口感不錯，不知道方圓你是否喜歡？」方圓說：「我隨便的。」
　　
　　房間裡沒要服務員，蘇進波就是服務員。倒好了酒，姚長青說：「方圓，我敬你一杯酒，祝賀你當選東州市首屆十佳人民教師。其他9位，都是35歲以上的中老年教師，只有你，是工作5年的青年教師。這非常不容易，也從另一個側面看你，你所取得的成績，是其他人所不能比擬的。我祝賀你！」
　　
　　這酒能不喝嗎？方圓謙虛了一下，與姚長青碰杯，杯中見底。蘇進波說：「我陪一下。」也把杯中酒喝下。姚長青說：「來，吃菜，吃菜。」
　　
　　菜是好菜。蘇進波是點菜的高手，這點的菜自然也是兼顧了姚長青、方圓和劉媚。對於這樣的美味，方圓喜歡，但是沒有激情，畢竟現在見過的場面已經很多了，最近的一次就是在5個小時之前，在瑞清市的豐盛午宴。
　　
　　吃了幾口菜，姚長青忽然感慨道：「這教育是越來越難幹了。方圓，你到了5中，聽說遇到的難題不少啊！」對於姚長青的突然發問，方圓心裡陡然生出一占戒備一心。方圓說：「謝謝姚校長的關心。還好吧。其實誰到了一個新單位，都會遇到一些困難。從現在看，在楊芳校長的幫助下，許多困難都已經克服了，學校的情勢比我剛剛去的時候好多了。」
　　
　　姚長青說：「是啊！5中這些年來是藏龍臥虎，水深得很哪！老蘇，你看看人家方圓，這麼深的水，都趟得那麼好，水裡擋事的東西該踢開就踢開，那些知趣的，該讓開就讓開。你和我，都要跟方圓好好學習啊！」蘇進波說：「是啊！我可佩服方校長這一點呢！那個曹冠廷，灰溜溜地到11中當副校長去了，確實是不知趣，也有一點拿雞蛋碰石頭的味道了。」
　　
　　方圓聽著姚長青和蘇進波的話，怎麼感覺有點不像是好話。莫不成，今天的酒宴是鴻門宴？方圓說：「姚校長，曹校長調動的事情，是局黨委研究的結果，與我無關哪！」姚長青說：「老蘇，你那張臭嘴，胡說些什麼？方圓，這曹冠廷調走啊，確實與你無關。這件事，我清楚。
　　
　　曹冠廷這傢伙，被一個外面的女人給迷住了，回家要跟老婆離婚，結果呢，老婆把曹冠廷給抓傷了，老婆的父母到了市局告了曹冠廷一狀。
　　
　　更讓局領導決定不能不處理的是，有人竟然拍到了曹冠廷跟外面那個女人在翠微公園約會的錄影，甚至把他在賓館鐘點房跟那個女人的錄影都拍下來，把光碟寄給了翟局長、孫書記。在這樣的情況下，局黨委當然要做出處分意見。考慮到曹冠廷也確實有些工作能力，沒有免職或開除，而是直接調他到11中去。從這個方面講，也是翟局長心地善良。當然，曹冠廷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原來是這樣！」方圓感歎：「我之前還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調走了。但我瞭解到，有一些老師還真是認為是我把曹校長給頂跑了。這真是天算不如人算！」姚長青說：「這件事啊確實與你沒有什麼關係。今天這裡也沒有外人，老蘇是也可以信得過的人，咱今天在這裡說到哪裡就算到哪裡，出去之後就不要講了。」
　　
　　蘇進波說：「那是一定。」姚長青說：「最讓局領導迷惑的是，是誰拍的錄影？是誰這麼有本領竟然能把曹冠廷在賓館與那個女人做愛的鏡頭也能錄下來？而且時間把得那麼准！這一定是專業人員，或者是極其有背景的人所做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居心叵測的人所做。這到目前為止還是個迷團，同時局領導還有一個新的疑問：為什麼曹冠廷調到了11中，這後續的光碟啊錄影啊檢舉信啊就銷聲匿跡了呢？」
　　
　　蘇進波說：「怪，怪，怪！」方圓也是皺著眉頭，想不明白。他猛然想起了邵可卿有暗示：誰也不能傷害他，誰要傷害他，她就會讓那個人死無葬身之地。難道是邵姐嗎？方圓有些不敢想下去。如果真是邵姐，那她的心機可實在是太深了，留這樣一個女人在身邊，這簡直就是埋了一顆炸彈啊！更可怕的是，自己根本無法預測，這顆炸彈會在什麼時候爆炸！
　　
　　姚長青批評蘇進波說：「你呀，以後可要注意，不能聽著風就說成雨。今天如果不是我說說事情的來由，你是不是還以為這曹冠廷是方圓給頂走的？」蘇進波連忙認錯：「是，是我的錯，我以後一定注意。」蘇進波心裡話：姚長青你牛什麼牛？你跟那個曹冠廷不也一樣是半斤八兩？你不也是與前任老婆離婚，又跟這個漂亮女人勾搭上？其實你也不比那曹冠廷高尚，可惜的是，當初沒有人拍你和劉媚的錄影，如果拍了，你還能坐在3中校長的位置上嗎？你是不是也會像陳青雲一樣，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唄！
　　
　　你要是與這個女人不是早就有染，怎麼會7月離婚，這新老婆的肚子似乎已經懷了7個月了？媽的，我要是那有本事的人，也把你當初與劉媚的事給拍下來，看你還敢不敢把我像狗一樣喚來喚去？
　　
　　姚長青說：「方圓，來，我們喝酒，不說那些讓人煩惱的事。」方圓端起酒杯，忽然覺得今天這頓飯，恐怕吃起來不是那麼簡單。

1214、姚長青請吃飯的真實用意
　　
　　
　　蘇進波或許是跟了姚長青心情愉快的緣故，或許不是，反正方圓不知道。但這個時候，方圓聽蘇進波講姚長青在3中幹的一件件得民心的好事，對姚長青的欽佩之情溢於言表。方圓想起了姚長青在68中的時候，也是這樣做的，心裡暗暗下決心：將來做校長，也要做一個像姚長青一樣對老師好、讓老師擁護的好校長。
　　
　　姚長青沒有阻止蘇進波這樣說，新婚妻子在這裡，老部下方圓在這裡，用別人的嘴來誇獎他，也很有必要。直到蘇進波說了好長時間，姚長青也覺得蘇進波再說下去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立刻打斷蘇進波：「好啦，老蘇，這些陳芝麻爛穀子，還提它們做什麼？相信方圓做校長，老蘇你做校長，也會這樣做的。」蘇進波說：「方校長做校長，我完全相信這樣做；但苗群當68中校長，看看都做了些什麼？老師的利益沒有考慮一點，自己先買上了日產軒逸享受了。這樣的校長，別說我蘇進波不服氣，68中很多老師都不服氣。」
　　
　　姚長青喜歡這樣的比較。有比較才會感覺到誰更好，雖然自己也並不比苗群好更多，但只比苗群好那麼一點，就被老師們認為是「青天大老爺」。我們的老師真善良啊，對校長的要求真是不高，只要對老師們好一點，並且能讓他們感受得到，那這校長就是好校長，而其實這校長也是天天坐車，天天有飯局，電話費報銷，出差差旅費也報銷，基本上工資不花一分，一個月還過得輕輕鬆松。（此處可聯想一下，請把校長當廳長、市長、局長，一般的校長沒這麼大的本事。）
　　
　　姚長青想起了一位老百姓尊敬的領導，身著相當樸素，經常深入群眾，眼淚也嘩嘩的，又有誰知道，他的妻子是中國珠寶協會的頭兒，全國的珠寶商拼命地拍馬屁，有了好的珠寶那是一定要請協會的主席「鑒賞鑒賞」；他的女兒嫁給了大連那個經營著石化帝國和足球隊的首富，過著平民百姓難以想像的奢華生活。做官就要這樣做官，且不說為官一任造福一方，至少要贏得個好口碑吧！在68中如此，在3中也要如此啊！真實的情況，除了自己知道，外人嘛，就不必知道了。
　　
　　姚長青臉色沉下來：「老蘇，離開了68中，就不要議論68中的事情。把你3中的工作做好，這才是最重要的。翟局長強調過，以後在幹部的選拔上，要更多地以業績為標準，不能讓老實人吃虧，不能讓偷奸耍滑的人占到便宜。所以，方圓，老蘇，包括我本人，都應該時刻牢記領導的囑託，認認真真做事，老老實實做人。做好自己的事情，對於別人的事情，如果管不了，就不要妄自評論，誰是誰非，領導自有公論，不需要我們這些小人物來評判。」
　　
　　方圓是真欽佩姚長青的為人，禁不住稱讚道：「姚校長，你就是我學習的榜樣，您今天說的話，給我很大的啟迪，我以後一定會認認真真做事，老老實實做人。」姚長青微微一笑，心裡話：還是年輕了，這人說的話就是嘴上說說，又怎麼能當真？那湖南彬州的紀委曾書記天天講廉政，結果是彬州第一貪，創造了雙規民營企業家，創造了只要送錢40萬，紀委給私人煤礦上保護牌的紀檢工作新創舉，這其實就是說一套做一套的典型。這個方圓，還真認真了。
　　
　　看來，離著成熟還有很遠的距離啊！不過，倒也不能否定方圓的態度，否則自己樹立的高大光輝形象，豈不是立刻倒塌？姚長青說：「小方過去就是靠認真做事創造了我們都難以追趕的成績，靠老實做人贏得了全校老師的擁護。說起榜樣，小方才是我們最應該認真學習的榜樣。」方圓說：「不敢，不敢。我一直把姚校長看作是我學習的榜樣。」姚長青哈哈大笑，自尊得到了很大的滿足：「方圓，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其實你才是大家學習的榜樣。這一次局領導讓你代表全市的老師在教師節慶祝大會上發言，現在又到四區五縣巡講，全市的教師都來學習你，我也是其中的一個成員啊！」
　　
　　方圓說：「這是領導的抬愛，其實我哪有那麼優秀！比我優秀的老師多了去了。」姚長青說：「不是抬愛，是器重。」蘇進波說：「是啊，我看市教育局的幾個領導，都特別器重你啊！市領導也很厚愛你，那個宋市長在發獎的時候，別人發完了就轉身了，他還有說有笑地跟你說了半天，我當時坐在下面，心裡都羡慕得不行。」蘇進波說中了姚長青的心事，姚長青感慨：媽的，這個方圓命真好啊！現在想一想，這方圓也並不是什麼老實之人，當初放著年輕漂亮的宋思思不要，偏偏娶了一個小霸王一樣的孔雙華，看來方圓也是一個心機很深的年輕人啊！可是為什麼在大家的眼裡，都覺得他是一個很老實很認真做事的人呢？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方圓？姚長青有些迷惑起來。不過，還是要先忙正事，今天的幾件正事還沒有辦呢！
　　
　　姚長青說：「方圓啊，我這當了3中的校長，整天地瞎忙。再加上你這個新嫂子又懷上孩子，我還要照顧她，所以對姚軒關心得也不夠。我給這孩子打電話，他從來都不接，看到是我的電話，立刻就扣掉了。雖然我與姚軒的媽媽離婚了，但我還是姚軒的爸爸，我還是期望能夠隨時掌握他的學習狀態和生活狀況。」
　　
　　方圓感慨：幸虧自己得到孔雙華的提醒，給班主任打了一個電話，不然的話，今天還真是圓不過去。方圓說：「姚軒的情況不太好，情緒有些低落，學習成績也不如初中階段，看來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方圓就把自己所瞭解到的情況，直言不諱地跟姚長青說了一遍。姚長青的臉色難看起來，眼睛裡有淚花在跳動。劉媚說：「你們先聊著，我去去廁所。」蘇進波說：「我陪劉總去，路上滑，要是滑倒了，這千斤之體，多重要啊！」姚長青知道他們兩個為什麼出去，也不點破。房間裡只剩下他和方圓，才更合適說一些要說的話。從這個方面講，劉媚和蘇進波，都算是長眼色的人。姚長青說：「方圓，我對不起我兒子啊！姚軒是個好孩子，是我這個爸爸不好，是我這個爸爸不好啊！」
　　
　　方圓想勸姚長青，但卻不知道該從哪裡勸起。上一次姚長青的哭訴，都歷歷在目，姚長青與苗芊芊的離婚，純粹是因為市教育局開展的教師思想作風建設讓姚長青擔心會成為第二個劉明，成為第二個陳青雲。可是，不管什麼理由離了婚，這孩子都是最大的受害者。
　　
　　姚長青說：「方圓，你點子多，說說看，我該怎樣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怎樣來幫助姚軒？」方圓說：「姚校長，我會讓班主任老師更加關照姚軒的。」姚長青說：「再想想看，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多管齊下，才能讓姚軒振奮起來啊！」方圓說：「要不我近期找姚軒談一談。」姚長青說：「你說話，比我說話管用啊！我現在是想說話，姚軒連聽不想聽啊！」方圓說：「我一定找他談談。」姚長青說：「不管用什麼方法，不管怎麼談，哪怕把我罵得一文不值，只要能激勵起他上進的信心、學習的勇氣，都值得。」
　　
　　方圓說：「這怎麼行？」姚長青說：「你可千萬不能說我半句好話，你要是說我好，說我還很關心他，他會認為你是被我買通的，你的話也不管用啦。我的兒子我瞭解，現在正在青春期，逆反心理強著呢！」方圓說：「知道了。我不提你。我就只提他將來有出息了，才能更有能力照顧他的媽媽，讓他的媽媽吃得好，住得好，生活得幸福。」姚長青說：「好，方圓，你就這樣說，你就這樣說，來，我敬你一杯，我要謝謝你。」
　　
　　等劉媚和蘇進波再一次返回包間的時候，姚長青與方圓已經在談姚軒之外的事情了。看到劉媚回來，姚長青說：「夫人，方圓的妻子孔雙華，本周日就要生了。方圓和孔雙華，都是我的老同事，生孩子也是大事，這見面禮是不能少的。」劉媚說：「是啊，方校長馬上喜得貴子，應該祝賀，應該祝賀。」說著，從坤包裡拿出一個紅包，看起來就很厚，推到方圓的面前，說：「方校長，這是長青和我的一點心意，請一定收下。」方圓說：「這怎麼能行？姚校長，劉總，真地不能這樣！」姚長青說：「這也不是行賄送禮，這是正常的人情往來。行賄送禮都是給上級送的，你也不是我的上級。收下，收下。」方圓找不出詞來拒絕。
　　
　　蘇進波有些尷尬，他是萬萬沒有想到姚長青會拿出這厚厚的一打錢來給方圓作孩子出生的見面禮。蘇進波連忙走了出去，姚長青2000的話，自己也不能低於這個數。幸虧自己帶了一張卡，可以到酒店的POS刷出餐費來，不然的話，今天這面子可是丟大了。蘇進波下了樓，到服務台去刷餐費去了。
　　
　　看到蘇進波走了，姚長青說：「你孩子出生的時候，不用想都知道，去探望的人很多，那個時候，恐怕我和劉媚想擠都擠不進去啊！」方圓說：「哪有這個樣子啊。生孩子就是我們家裡的事。」姚長青笑著說：「如果你的兒子是一個普通市民或農民的兒子，那麼沒有人會關注。現在不一樣，你是5中的副校長，你在5中說句話，在一定程度上比楊芳都管用；你的岳父是東州市人大的副主任，是東州大學的副校長，更有五湖四海的學生擔任各級領導。方圓啊，你要提前做好思想準備啊！」
　　
　　方圓忽然意識到，這還真是一個大問題。這個問題，該怎麼辦呢？這件事啊，方圓可沒有主意，方圓最擔心的不是別的，是怕犯錯誤。一定要請教岳父，一定要請教岳父！
　　
　　又喝了幾杯酒，姚長青說：「方圓，還有一件事，你看看能不能給說說話。」方圓說：「姚校長請講。」姚長青說：「我愛人呢，開了一家經營辦公文化用品的商貿公司，商品呢相當不錯，辦公用的，學生用的，老師用的，都很齊全。近期，我愛人想安排一名工作人員到5中去，你看看能不能給說說話，部分文化辦公用品，用用松柏文化公司的貨品。我把醜話說在前面，如果品質不好，那絕對不能用；如果品質好，在同等情況下，是不是可以優先使用松柏文化商貿公司的？」
　　
　　方圓心裡一陣為難，說：「姚校長，你也知道，我是副校長。在5中，是楊芳校長說了算的。」姚長青說：「楊校長是很會做人的人，這一回去金穀大酒店慶祝教師節，不也是你的一句話嗎？」
　　
　　吃了姚長青的飯，收了姚長青的紅包，方圓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綁住了一樣。天，敢情今天這晚宴，還真是鴻門宴啊！

1215、能當校長，就不是吃乾飯的(1)
　　
　　
　　最近，苗群在68中的日子不好過。自從買了日產軒逸轎車後，老師們似乎對他這位校長越來越不感冒；自從蘇進波去了3中當總務主任之後，68中的師生食堂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學生、家長、老師們意見都很大，更可恨的是，蘇進波以「高薪」將原來在68中的幾個掌勺的廚子請到了3中去做食堂，雖然周素素說無所謂可以再招聘，正好可以用自己的人，但新招聘的廚子，用起來可真是不好用，新擔任的總務主任陳衛國根本管不了，周素素除了會吆喝幾聲，也無法解決這些人不斷要求提待遇，否則就吊而郎當幹活飯做個半生不熟，菜炒個稀裡糊塗。
　　
　　更讓苗群難過的是，孫紅軍帶著市教育局政工科的同事來學校兩次了，因為接到市政府「市長信箱」的舉報，反映苗群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孫紅軍親自到學校，找老師座談。來的時候，孫紅軍沒有好臉色，回去的時候，孫紅軍更是臉色陰鬱，連招呼都不打，就返回了市教育局，讓苗群的心更加忐忑起來。
　　
　　雪上加霜的一件事接著又發生了，周素素離婚了。這真是，早不離晚不離，偏偏在焦頭爛額的時候離，這離婚的原因，苗群心裡很明白，而馬上就面臨著被周素素逼婚的新壓力！這正是，茅房漏雨，天又下雨；大風肆虐，黃沙又被卷起，一時間，苗群的處境日益艱難起來。
　　
　　苗群可不想當了幾個月的校長，就把校長的崗位拱手相讓。當校長的好處實在是太多了。原來當副校長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的感受；當了校長，苗群就知道，這當一把手與當副手，還是有非常明顯的區別，政治利益、經濟利益、社會地位，家庭地位，都顯著提升。
　　
　　簡單地說吧，以前當副校長，基本上有社會上的應酬很少；當了校長，尤其是當了像68中這樣迅速崛起的優質初中校長，社會各界邀請這個68中的一把手吃飯簡直就是家常便飯；這經濟利益也是水漲船高，都希望孩子到68中來讀書，找副校長根本不管用，必須找校長，規定一年6000年三年1萬8，那麼如果有苗群一個條子，就可以交1萬5或1萬2甚至1萬元。家長也不是傻子，少交了3000或6000或8000，自然要對校長意思意思，家長再拿出2000或3000或5000給校長，已經成了一種在大城市名牌學校裡的潛規則；有的校長是不敢收錢的，那麼可以轉換為等價的物品，如茶葉，如名煙名酒，甚至乾脆送商場購物卡。
　　
　　這一個暑假，苗群幾乎是天天在外面有應酬，然後這家中的物資供應也日益充足起來，原來那個像母夜叉一樣的高中數學教師老婆，閉嘴不提離婚的事情，基本再也沒有大聲跟苗群說過話，更別提撒潑或打罵了。以前她是光知道往娘家拿東西，現在她往苗群媽媽家去的也勤了，一是家裡的好東西吃不完，娘家送一些，婆家更要送，讓婆家認可這個兒媳好，改變前幾次與苗群吵架的不好印象，成了這位很具有邏輯思維能力的中年婦女的重要策略。平常有時間，也很注意去婆家幫著幹些家務，魚啊肉啊什麼日常的用品，也是隔三差五往婆家送，因為手裡有免費的商場購物卡，好像這購物卡裡的錢不是錢，而是流動的水一樣，不花白不花。對於苗群天天在外面吃喝，也不再干涉或過問，就怕苗群哪一天不高興再提離婚的事情，苗群在家庭裡找到了平常根本找不到的尊嚴和中心感覺。
　　
　　面對一個個棘手的問題，苗群也是心亂如麻，對周素素的印象也漸漸地惡化起來，要是當初不聽周素素的，對蘇進波籠絡住，那麼學校的食堂就不會出現現在的問題；要是當初不與周素素髮生兩性關係，現在就不會面臨著被周素素逼婚的現狀，苗群還不敢說不答應，只能以拖待變，因為苗群還真是擔心周素素撕破臉把兩個人的醜事給揭露出來，那自己可就成了第二個劉明、第二個陳青雲了。一連幾天，苗群都按時回家，關掉手機，躲在書房裡冥思苦想。苗群的老婆只是給苗群送來茶水，竟然其他的事情也不問不干涉，讓苗群感覺到老婆其實比周素素更好，至少不吹枕頭風，讓苗群帶著有色眼鏡去看人，帶著個人的喜愛偏好去決策。
　　
　　想了幾天，終於梳理出一個思路。在這一天的下午，苗群召開了全校教師大會，在大會上宣佈：2007年中考的教師獎金，全部兌現，會議結束後，老師們就可以去總務處領取；學校新購置的轎車，在白天上班時間，由辦公室根據學校工作的需要全校公用，原普桑轎車，將儘快聯繫買家或按照上級有關程式依法報廢，不再佔用學校的資金；關於師生食堂問題，學校將儘快想辦法，力爭在2007年10月7日之前，妥善地加以解決，讓老師們、學生們都能吃上放心的好吃的飯菜，請老師們給他半個月的時間，來聯繫和洽談；關於學校的人事分工，重新調整，原分管德育的董梅副校長分管教學工作；本學期分管教學工作的周素素副校長，分管德育。同時，苗群強調，董梅是學校第一副校長，在他外出開會或出差期間，學校的大事小情，都向董梅副校長彙報，董梅副校長來作出決定；學校的教學工作，全權授權董梅校長，教導處、教育科研，各級部組長，有關教育教學教研科研等方面的工作，直接找董梅副校長彙報，大的教學教研方針，由學校集體研究決定，日常的具體教學工作，董梅副校長具有決斷權。
　　
　　苗群在會議上作出的決定，在很大程度上舒緩了老師們心中的怨氣，苗群在新學期到現在，第一次贏得了老師們熱烈的掌聲。苗群最後說：「老師們，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我的工作由於在思想認識上出現了一些偏差，沒有讓老師們信任，我感到很慚愧。人非聖賢，誰能無過？請老師們原諒我的過錯，以後在工作中，我就是要向姚長青校長、楊芳校長等前任校長學習，秉著一顆公正公平的心，全力推動學校發展，全面關心老師的工作和生活，請老師們監督我。教學工作是學校最重要的中心工作，教學工作必須讓最懂教學的領導來分管。原來在68中，最懂教學的是方圓和董梅兩位副校長，方校長去了5中，那麼董校長就是分管教學工作當仁不讓的人選。以後，我作為校長，將重點在後勤服務等方面多做工作，讓每一位在68中工作的老師，心情好，工作好，獎金高。」
　　
　　會議結束，苗群返回校長室，還沒等坐穩，就看到周素素怒氣衝衝地沖了進來：「苗群，你這是搞什麼搞？你這不是讓我下不來台嗎？我以後在學校裡還怎麼做事？你還把不把我當成是你的那個什麼人？」

1215、能當校長，就不是吃乾飯的(2)
　　
　　
　　這最後一句話像炮彈一下，把苗群從座位上彈起來，直接把門關上，回過頭低沉而嚴厲地說：「你瘋啦？什麼話都不分場合了！」周素素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嚶嚶地哭起來。應該說，在這樣的時候，女人的眼淚還是非常有用的，苗群也冷靜下來，走到周素素的面前，遞過去面巾紙，說：「周校長，這是在校長室，不是在家裡；這是在校內，不是在校外。什麼時候說話，都要分場合！」
　　
　　周素素抹了一把眼淚，抬起頭，直視苗群：「苗群，為了你，我把得罪人的活都扛下來；為了你，我也離婚了；為了你，我什麼都給你了。苗群，你有沒有良心？你今天讓我下不來台，你今天說董梅是第一副校長，我以後在學校裡還怎麼做事？」
　　
　　苗群說：「我怎麼沒有良心？如果我沒有良心，你能當上副校長？如果我沒有良心，你拿來的發票要報銷，我從來問都不問，就直接簽字同意？如果我沒有良心，這一次學校要推薦東州市優秀教育工作者，能輪得上你嗎？素素，你說出話的時候，動腦子想一想，要拍著良心想一想。」
　　
　　周素素說：「那你還不讓我分管教學？」苗群說：「本來我是想讓你分管的，可是你也知道，市教育局紀委孫書記來了兩次了，情況一次比一次嚴重，否則就不會來第二次了。你動腦子想過沒有？為什麼孫書記會來？這是因為有人舉報我有問題！我有什麼問題？素素你知道不知道？我有這樣的問題，我的前途和下場是怎樣的，你知道不知道？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應該怎麼做？是不是首先應該考慮到不被免職，還能繼續做68中的校長？要繼續做68中的校長，就必須讓老師們把氣順出來，把讓老師們氣堵的地方疏通開。讓董梅分管教學，讓你分管德育，正是讓老師們把氣疏開的重要工作策略。你捫心自問，你一直以來都是在做辦公室行政工作，你分管教學，能比董梅分管得好？」
　　
　　周素素說：「那也不應該讓董梅擔任第一副校長。」苗群說：「董梅本來就是市教育局安排的第一副校長，你今年剛剛晉級為副校長，就應該排在董梅之後。」周素素把頭扭向一邊，沉默不語。苗群說：「素素，這個時候不是爭風吃醋的時候，而是要同心協力共克時艱。
　　
　　如果眼前的困難挺不過去，我的校長職位，你的副校長職位，恐怕都保不住啊！我們東州教育又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去年和今年各處分一個名校的校長。素素，先讓董梅去做著，老師們氣順了，我們的壓力就會減輕。該屬於你的，一樣都不會少，你又擔心什麼？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要把學校的食堂解決好，讓學生們能夠吃好飯，讓老師們能夠吃好飯。」
　　
　　周素素說：「還能怎麼搞好？蘇進波在裡面使了壞，就是個臭攪屎棍子。我現在恨死蘇進波了。」苗群說：「現在想一想，也不能完全怪蘇進波拉走了人馬，人家蘇進波在幹的時候，不是幹得好好的嗎？我也反思過，其實啊就是當初太眼紅蘇進波這個小金庫，想我們自己搞，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周素素說：「這麼說你是嫌我出了餿主意了？」苗群心裡說：「就是你出的餿主意！這個蘇進波，是有一點貪小錢的毛病，但也確實很能幹，是難得的後勤人才。現在好了，把個陳衛國推上總務副主任，根本頂不起來。要是當初就讓蘇進波搞下去，自己的好處也不會少一分，這食堂還會辦得好好的，學校的小金庫裡也很有充裕的錢；現在呢，學生沒有多少在吃飯了，雖然看起來單份的利潤比蘇進波在的時候高了，但總量少了好幾倍，這總利潤還是減少了許多啊！」但這樣的話是不能講出來的。
　　
　　苗群說：「我沒有怪任何人的意思。所有的決策都是我做的，所以必須由我來概括承擔。素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辦法，把食堂的問題給解決好，讓老師們順氣，讓學生們吃得多，讓學校的收益大。」周素素說：「我不管是什麼主意，我只有一個要求，絕對不能把蘇進波叫回來。」苗群一聲苦笑：「蘇進波到了3中，聽說幹得不錯，他又怎麼會回來！你把蘇進波的水準看得太低了。」周素素說：「那還能有別的辦法？要不，讓陳衛國全權幹食堂，把食堂交給他打理？」
　　
　　苗群說：「扶不起的阿斗啊！經驗太少，管不住人，嫩了，嫩了。」周素素說：「我想了半天，學校上下確實再也找不出合適的了。」苗群說：「是啊，學校裡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了。」周素素說：「這可怎麼辦？」苗群說：「是啊，這可怎麼辦？」
　　
　　兩個人沉默了，周素素甚至也忘記了哭泣，為眼前的這個困難而思考起來。忽然，她想到了一個人，脫口而出：「苗群，以前方圓在學校的時候，點子特別多，不知道他有沒有好的辦法？」苗群眼睛一亮：「不錯，我剛剛也想到了方圓。我記得，方圓似乎有一個大酒店的老闆哥哥，不知道方圓能不能想到好的辦法？」周素素說：「是啊，把學校的食堂承包出去，學校的小金庫一樣不會少錢。」苗群說：「是啊，聽說現在有一些速食公司，特別願意到學校來幫廚或承包，我覺得可以聯繫一下。素素，你當辦公室主任好多年，有這方面的關係或朋友嗎？」
　　
　　周素素還真想起一家，叫味美好速食公司。但周素素現在心灰意冷，並不想牽扯此事，說：「既然要找方圓了，那就讓方圓來聯繫這件事。方圓多厲害啊！三教九流，認識的人可真不少，上到宋雲生市長，都要親切地跟他交流交流，近到翟新文局長，什麼好事都想著方圓。我看就讓方圓聯繫吧，他本事大，一定能辦好。」周素素壓了一句話沒有說：辦好了，說明他本事大；辦不好了，再出點問題，那最好，也不用天天看著方圓風光而生悶氣了。
　　
　　苗群說：「好，我就找方圓吧。」周素素說：「我就怕方圓不肯幫這個忙。」苗群說：「我求方圓，方圓或許會不聽；但有人求方圓，我猜想方圓一定聽。」周素素來了精神：「誰？」苗群說：「董梅。」
　　
　　周素素一下子從沙發裡彈起來：「老苗，你說這董梅跟方圓之間有那方面的關係？」苗群微微一笑：「素素，我可是什麼也沒講，我只說如果董校長出面求方圓辦這件事，很有可能成功。」周素素興奮地說：「我早就看出這個董梅與方圓之間關係不地道。教師節慶祝大會上，上面方圓假惺惺地流眼淚，你看看董梅哭得，跟個真情況一樣。」
　　
　　苗群說：「素素啊，我看你的老毛病又犯了。那一天方圓的發言確實精彩，我也流眼淚了，我看當天在場的許多人都流眼淚了。董梅不過是其中之一嘛！」周素素說：「那為什麼你說你求不行，董梅求就行。」苗群說：「說起來，在68中，對方圓有大恩的人，一個是楊芳，一個是姚長青，還有一個是董梅。楊芳和姚長青都不在68中了，我估摸著也只有董梅才能勸得動方圓，讓他幫這個忙。
　　
　　董梅與方圓有沒有別的關係，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方圓還是一個比較重情重義的人。如果方圓出面，我看這食堂的事情很有可能就能圓滿解決。」周素素說：「你就是信任外人，不信任自己人。」苗群說：「我當然最信任的還是你了。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度過難關。我準備馬上要董梅談一談，讓她給方圓打電話，出來一塊吃頓飯，把食堂的事兒商量商量。」

1216、有的時候會歪打正著
　　
　　
　　新的一天，方圓與巡講團的其他成員，在朝陽縣進行了巡講，受到了朝陽縣教體局局長林華芝的熱烈歡迎。中午，朝陽縣教體局在縣城舉行歡迎宴，林華芝在與市教育局工會主席宋萍親切互動之外，也同樣把熱情傾注到方圓的身上，對方圓是讚不絕口，並邀請方圓到朝陽縣送課下鄉，或來作報告。
　　
　　下午，在朝陽縣座談的時候，方圓接到了苗群的電話。對於剛剛經歷過姚長青的宴請，方圓有一種如梗在喉的感覺，說是老領導老部下交流感情吧，有一點；但似乎更多的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換，方圓真地不喜歡。聽苗群又約晚上吃飯，方圓委婉地拒絕了：「苗校長，我現在正在朝陽縣參加先模教師巡講，確實是沒有時間。謝謝苗校長的盛情，能不能再過些日子？」苗群說：「還是盼著方校長今天晚上能來呀。我們都是68中的老同事，也好久沒在一起說說話了，坐在一起，敘敘舊。」
　　
　　方圓說：「我是很想我的這些同事的，可是實在忙。」苗群說：「真是遺憾啊！這樣吧，我們68中先準備好，只要方校長有時間，請您一定來。」苗群心裡話，我先打這個電話，就是為了顯示我的誠意，等過一會兒董梅打的電話，那才能發揮作用。不過，這方圓一個多月沒打招呼沒面對面，架子漲不了少啊！這人怕出名豬怕壯，這話應該改一改，別人怕你出名，別人怕豬壯。
　　
　　方圓很快就接到了董梅的電話。方圓說：「董姐，有事嗎？」董梅說：「方圓，是不是在巡講？」方圓說：「巡講是在上午，現在在座談。」董梅說：「晚上回市區嗎？」方圓說：「回。」董梅說：「今天晚上，苗校長辦一桌，就是想請請你，我們這些老同事見一見。方圓，來吧。」
　　
　　方圓不太高興苗群讓董梅來當說客，直截了當：「董姐，我最近實在忙，白天很累，晚上不想參加社會活動。你也知道，孔雙華馬上要生孩子了。」董梅歎了一口氣：「方圓，我已經很長時間沒跟你說說話了，現在難道真地是你名氣大了，架子也大了嗎？連董姐見你一面，還要求你嗎？」方圓心裡一酸，傷害誰也不應該傷害董梅啊！這是一個善良的女人，是一個好女人，也是一個苦命的女人，自己怎麼能在有情有意的董梅心口再灑上一把鹽呢！可是參加68中的聚會，很有可能出現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情況，方圓心裡也在猶豫。
　　
　　想了半天，方圓說：「董姐，我根本沒有半點架子，在董姐面前，我永遠都是小弟弟，姐說的話，我還是會聽的。」董梅說：「我知道你會來的。」方圓說：「不過，參加聚會活動，我真地不想見到某些人，董姐你知道是誰。」董梅說：「我知道。我跟苗群校長商量一下。你說說，希望見到誰？」
　　
　　方圓脫口而出：「樂天。這是一定要見的。」又想了想，說：「教導處的方主任、鐘主任，一直與我合作得不錯，也該見見了。」董梅說：「是啊，畢竟在一起扛過槍呢！」方圓說：「學校班子還有誰？」董梅說：「還是副校長周素素，還有辦公室副主任兼團委書記田喬喬，還有總務副主任陳衛國。」方圓說：「小田和衛國要是願意來的話，我也歡迎。」董梅說：「明白了。」
　　
　　過了一會兒，苗群的電話打來了：「方校長，聽董校長說今天晚上你過來，實在太好了。我剛才問了一圈班子的成員，晚上周校長有事不能過來了，其他班子成員，全部都到。我們這些老同事，一塊兒樂呵樂呵。」方圓說：「苗校長費心了。」苗群掛斷電話，心裡歎了一口氣：方圓啊方圓，為了不讓周素素參加，我又費了多少唾沫星子挨了多少埋怨啊！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為了自己的校長位置穩固，必要的時候，該硬起心腸，就是要硬起心腸！
　　
　　方圓晚上準時赴宴。果然，這宴席上一直沒有方圓所擔心的「鴻門宴」出現，大家喝酒談過去的情誼，在碰杯交流的過程中，都抹了眼淚了，包括董梅，包括鐘雪，包括苗群，包括方淑娟，也包括樂天、田喬喬和陳衛國。樂天、董梅流的眼淚最多，讓苗群看著心裡不舒服；方淑娟在與方圓碰杯的時候，好幾次欲言又止，方圓知道她心裡有話想說，但沒有說，這讓方圓對方淑娟沒說的話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苗群一直是很有耐心的，等感情交流得很投入的時候，苗群相信方圓此刻對68中已是充滿了懷念的情緒，在68中遇到困難的時候，一定會出手相幫了。苗群暗暗地發出了一個指令，樂天、鐘雪、方淑娟、田喬喬四個人先後離開。方圓見到這樣的情形，也說今天就到這裡散了吧，以後有時間再交流。苗群說：「方校長，再留一會兒，我還有幾句話想跟方校長你說說，時間不長。」苗群給董梅示意，董梅說：「方圓，學校最近遇到了一點困難。」董梅就把蘇進波離開學校後，學校食堂出現的問題跟方圓介紹了一下。
　　
　　方圓並不吃驚，因為昨天晚上已經聽蘇進波提到過這一事情了。對於這樣的事情，方圓並不想管。方圓聽董梅說完，沒有說話。苗群說：「民以食為天。學校食堂出現這樣的問題，我這個當校長的是有責任的，其實如果蘇主任不離開68中，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在與蘇主任的關係上，我沒有處理好，沒用好這個難得的後勤人才，說實話，我現在也挺後悔的。可是現在已經是這樣子了，想請蘇主任回來，也不可能了。」
　　
　　難得苗群能說出這樣的話。方圓心裡說，要是你不聽周素素出的餿主意，何至於此？對於周素素，方圓有莫名的討厭，淡淡地說：「苗校長，誤聽小人言，會給自己的工作造成被動的。」苗群說：「是啊，我這人耳朵根子軟了些，偏聽偏信。」方圓說：「其實每一個人都希望在工作的單位身心愉快，心情不好，誰也不願意繼續呆下去。」
　　
　　苗群心裡有些堵，媽的，我請你來，不是來聽你教訓的，你一個小青年，有什麼資格教訓我？而方圓似乎又沒有教訓的語言，但傻子也能聽明白，方圓意有所指，意之所指。苗群忍住了，在大事面前不能糊塗啊！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解決學校的食堂問題，而方圓的社會門路特別廣，僅青聯裡就藏龍臥虎，方圓又是黨代表，與68中又淵源深厚，所以最合適找方圓。當然，苗群還有更深層的想法，現在的方圓，如日中天，未來的發展前景可以說是非常光明，誰敢說10年之後，方圓不會走到東州市教育局局長的崗位上？長線投資，比臨時抱佛腳，要好許多。
　　
　　苗群忍住氣，說：「是啊，在讓老師們愉快工作方面，我離著一個合格校長的標準，還有不小的差距。以後啊，我也準備繼續努力。方校長，這學校食堂的事情，按說也與你沒有太多的關係，但不管怎麼說，你這也是從68中出去的人，看到學校的困難，我知道你不會袖手旁觀的。」
　　
　　苗群說得低聲下氣，方圓也覺得棘手難辦。董梅說：「方圓，現在學校的食堂是老師們吃不好，罵聲一片；學生們吃不好，原來1000多人吃學校飯，現在只有不到400人。再辦不好，影響學校的團結，也會影響到2008年的中考啊！」方圓說：「我也就是一個中學老師，這方面我也沒有經驗。我是很想幫學校一把，可是我也無能為力啊！」
　　
　　苗群一喜，想幫就好辦。苗群說：「方校長，咱都是沒經驗。我這當校長一把手才當了幾個月，以前也沒有接觸過這後勤方面的工作。方校長雖然沒有經驗，但關係廣，路子多。我知道方校長是黨代表，是青聯委員，認識的各界□□肯定很多，或許他們當中有搞餐飲的，特別是搞學校速食公司的，看看能否建立起合作的關係。」
　　
　　方圓立刻想到了兩個人：苗東順和丁春曉。從感情的天平上，方圓當然更傾向于苗東順。方圓說：「搞餐飲的，我倒是認識幾位元，但也不知道行不行，我聯繫一下看看吧。」苗群說：「好呀！方校長，搞餐飲的之間都互相認識，你的朋友或許不成，但你朋友的同行朋友中，或許就成。但就是要找那些信譽好、有實力的餐飲公司來接下學校的食堂，把學校的食堂承包給他們。」方圓說：「怎麼個承包法？」苗群說：「衛國，你向方校長說說學校的初步設想。」陳衛國說：「方校長，我跟您彙報彙報。」陳衛國就把苗群下午講的，在酒桌上重述了一遍。方圓說：「我明白了。等一下，我去打個電話。」
　　
　　來到外面，方圓給苗東順打電話，卻始終處於無人接聽狀態。方圓又給司雨詩打過去。司雨詩接到方圓的電話，很奇怪。在瞭解了方圓的意圖之後，司雨詩的腦子裡是靈光閃現：呵，這可是一個掙錢的大市場啊！如果經營得好，全市有多少中小學，就有多少學校食堂，假如一所學校一年掙5萬淨利潤，10所學校就是50萬，100所學校就是500萬啊！
　　
　　這金穀大酒店發展到現在的狀態，已經是處於後繼乏力的新局面，繼續擴大連鎖經營，整個東州市的餐飲中高端市場，就是那麼多。如果能夠拿下教育這個大市場，那可以講是給了自己的企業一個新的發展增長點。就憑著方圓在東州教育逐漸增長起來的影響，這個學校食堂的行業，可以講是方興未艾一片光明啊！
　　
　　司雨詩說：「方弟弟，我和你哥正有此意。也謝謝弟弟遇到了這樣的好事，總是首先想到你哥嫂。」方圓說：「咱幹這學校食堂行嗎？以前都是開酒店的，這方面的經驗沒有。」司雨詩說：「完全可以的。東州有一些純粹開速食公司的公司，它們一開始就是低起點的，所以總體發展水準不高。
　　
　　我早就有這方面的設想，我們的優勢在於，廚師的水準高，做出的大鍋菜，肯定比一般速食公司要好；資金雄厚，也不指望著從學校食堂掙多少錢，更不用擔心資金鏈斷的問題，我們可以先墊資來經營。當然囉，一點利潤也沒有，我們也是不會幹的。」方圓說：「希望沒給嫂子添些麻煩。如果覺得有困難，就算了，我再聯繫其他人。」
　　
　　司雨詩怎能放走眼前的肥肉，說：「方弟弟的事情，就是哥嫂的事情。這件事啊，就由哥嫂來做吧，不用再聯繫其他人了。你對哥嫂的情義，哥嫂心裡都有數。」方圓說：「那我就先跟這所學校的校長說說，具體的你們談。」司雨詩說：「沒問題，把我的手機號留給他就可以，讓他直接與我聯繫。」方圓說：「要不我把他的手機號碼留給你，你與他聯繫。」司雨詩說：「不用，他會主動與我聯繫的。」方圓說：「好。」
　　
　　掛斷方圓的電話，司雨詩自言自語：「學校食堂按說也是學校掙錢的買賣，清江大學那麼多的餐廳都承包出去了，這承包的價碼一年比一年高，說明還是有利潤。這68中想承包食堂，肯定是在學校自己經營上出現了一些困難，否則也不會把這個食堂拱手送出來。當然是他來找我，這樣金穀就把主動權握在手裡。」司雨詩完全相信，方圓出面，這件事已經有了七、八分的把握，想拿下，根本沒有多少問題，只要抓住一個關鍵就可以了，那就是給這位校長一定的好處，不怕他不同意！
　　
　　苗群聽到了方圓回饋回來的資訊，非常高興。又敬了幾杯酒之後，酒席要散了。苗群說：「衛國，你送方校長回去；我送董校長。」方圓說：「我自己回去就可以。」苗群說：「這怎麼行？方校長幫了68中這麼大一個忙，68中、我、董校長都是很感激的。」陳衛國說：「是啊，方校長，今天我一定要親自送您回家。」方圓不在勉強，與陳衛國搭一輛計程車回去。在醫學院教工社區的入口，陳衛國與方圓一起下了車。
　　
　　方圓握住陳衛國的手，說：「謝謝陳主任。也祝賀陳主任又進步了。」陳衛國說：「我就是為領導服好務，方校長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也儘管說。」方圓說：「謝謝。」陳衛國說：「今天，方校長可算是幫了68中一個大忙，苗校長很感激的。他托給你給帶一樣東西，說孔雙華老師快要生孩子了，他不能親自到場祝賀，但心意要到。」方圓看到陳衛國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張家樂福的財物卡，連忙推辭：「陳主任，請轉告苗校長，他的心意我領了。68中的事情，我會盡心，畢竟我也是從68中出去的；但如果這樣的話，那就是見外了。」
　　
　　陳衛國說：「方校長，苗校長說請您一定收下，孩子出生後，買點奶粉啦、尿布啦，就算是他這個孩子的大伯給孩子提前買的，這卡不是給您的，而是給您的孩子的。」方圓的頭有點大，昨天收了姚長青2000元紅包，今天再收一個購物卡，這孩子還沒有出生呢，如果出生了，不知道要收多少錢物啊！我的個天，收這些東西，是否違法呢？我可不能因為收了這些東西，而影響到事業的發展喲！岳父啊岳父，這件事上您可一定要指點指點我，我可是真拿不准喲。陳衛國離開後，方圓打開購物卡，又是2000元的。難道現在送這個的標準，都上漲到2000元了嗎？
　　
　　半個小時後，金谷大酒店總經理司雨詩，接到了68中校長苗群打來的電話……

1217、方圓對權力充滿了渴望
　　
　　
　　星期六的早晨，在方圓和岳父岳母、父母、妻子一起吃早飯的時候，就接到了5中辦公室主任阮少修的手機短信：「方校長：打擾您。不知道您夫人是不是今天要提前入院觀察？我記得您說她是明天預產期。如果需要，我隨時在家待命，大事幹不了，幫方校長跑跑腿還是可以的。」孔雙華問：「這麼早，誰來的短信？」孔子田說：「小華，早就說過了，不該問的，就不要問。」孔雙華小嘴又嘟了起來：「不問就不問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方圓說：「是5中的辦公室主任阮少修來的短信。他在短信裡說，今天雙華是否提前入院觀察，如果需要，他願意跑跑腿，他開著車過來。」孔子田說：「哦？小方，你這辦公室主任挺會辦事啊！」方圓說：「是啊，他對我還是很尊重的，雖然我不是校長，只是一個副校長。」
　　
　　孔子田說：「人家這是放長線啊！小方，做部下的時候，要學會忠誠于某一個領導，這叫入圈子；當領導的時候也需要有自己的人馬，這叫建圈子。這圈子不是說建就建起來的，也需要長期的積累。一個領導，如果是光杆司令，那麼做起事情來就會阻力重重，每一個領導都是要有自己的人馬，才能推行自己的施政計畫，才更容易出成績啊！」
　　
　　方圓說：「爸的意思是讓我……」孔子田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啊！」方圓說：「那今天阮主任，我該怎樣做？」孔子田說：「你們學校有一輛豐田中巴，是不是？就讓他開著中巴來吧。今天就要讓他來當這個司機了。」方圓說：「這樣做，好嗎？」孔子田說：「這樣做很好，他會很高興，因為你用他了，他會認為你把他當作自己人，這表示入圈了，他即便是累一點，也會歡天喜地。
　　
　　其實這就是領導藝術，當領導，不能光自己幹，要學會把自己能夠利用的資源用起來，這才是好的領導。當領導做好兩件事就可以了，一是出主意，二是用幹部。我看從長征到抗日戰爭到解放戰爭到新中國成立後的幾次運動，就很好地運用這兩個原則，拿決策，每一個重要的決策都是由他來做出的，不管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二是什麼樣的重要決策，都會有一大批忠心擁護他的幹部堅定不移地貫徹下去。方圓，他老人家總結出來的寶貴財富，值得我們這些人學習一輩子啊！」
　　
　　方圓感慨岳父的知識淵博，別說學了，就是岳父的知識與見識都能夠學到手，那這一輩子也夠用了。方圓說：「謝謝爸的教誨，我馬上給他打電話。」孔子田說：「等等。讓驢拉磨，還需要給驢吃草料。我看你這幾天出去巡講，也帶回來不少東西，像茶葉這些家裡頭太富餘的東西，或者其他家裡用不到的東西，在他忙活了一天之後，送給他，他會更加開心的。」
　　
　　方圓立刻學到了領導藝術的另一個規則。方圓馬上給阮少修打電話：「阮主任，我是方圓。謝謝你啦！學校的中巴車，如果方便的話，你今天開著過來吧。」阮少修心花怒放：「好的，方校長，我半個小時之後，就趕到你家。」方圓說：「半小時後見。」
　　
　　方爸爸有些聽不太懂孔子田和方圓的交流，好幾次想插話，都被方媽媽給扯了袖子阻止。孔子田看在眼裡，並不點破。這個親家哥哥，算是把中國農民最質樸、最善良、最目光短淺、最喜歡小便宜的一面很系統、很完整地表現出來。都說要縮小城鄉差別，從黨的政策看，主要是消除經濟收入的差別，但如果觀念和文化上的差別不消除，經濟收入的差別消除又談何容易？
　　
　　早飯吃完後，在孔淑芳的引領下，方圓和孔雙華就忙著收拾去醫院用的東西。當然，真正幹活的還是孔淑芳和方圓。方爸爸與方媽媽倒是想幫忙，孔淑芳說得很客氣：「兩位親家，這東西放在哪裡你們也不清楚，還是坐著歇歇吧。」實際上嫌棄兩個親家不太乾淨，這生孩子用的東西，都是非常乾淨的，自己作醫生的，當然很清楚，但是當著方圓的面，又不能傷害兩位親家的自尊心，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拒絕。
　　
　　孔子田也不知道該幹些什麼，就坐在沙發裡陪著方爸爸、方媽媽。一時間不知道找什麼話題，孔子田就講起了他對吉林風土人情的認識，對吉林省的松花江、長白山、豐滿水電站、長春一汽等侃侃而談，把沒去過什麼大城市的方爸爸、方媽媽聽得一愣一愣的。孔子田說著說著，方爸爸插話說：「親家，你是不是吉林人啊？」這讓孔子田很自豪自己的博學。
　　
　　東西還沒有收拾完，阮少修的電話打過來了。阮少修說：「方校長，我現在就在醫學院社區的門口，需要我幫忙嗎？」看看客廳裡已經堆的許多東西，方圓說：「阮主任，你過來吧。」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阮少修幸福地見到了副市級領導並與孔子田握手，雖然以前也經常有省市領導到東州5中，阮少修也見得到，也握過手，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與市領導親切互動。阮少修在問好之後，孔子田說：「阮主任是個有心人哪！我們這個社會，最需要的就是有心人。」短短三句話，給了阮少修莫大的鼓勵，他已經體會到了孔子田話裡的意思，連聲感謝：「謝謝孔主任褒獎。」孔子田說：「有的時候，做與不做一個樣；有的時候，做與不做，就是不一樣。」
　　
　　高啊！阮少修感慨，眼前這個講孫子兵法頭頭是道的博導，水準就是高。雖然話不多，但透露出來的資訊，卻是那麼的高深，也那麼的鼓舞人心。阮少修說：「我今天來，就是為孔主任和方校長服務的，就是來當車伕和搬運工的。」說著，就把一個大包裹拿了起來，掛在肩膀，另一隻手又拿起一包。孔淑芳說：「這位同志啊，別拿太多了。」阮少修說：「沒事兒，我拿得動。」
　　
　　一趟，兩趟，三趟，方圓和阮少修來回了三趟，才算是把所有的東西都搬上了車，一家人這才出了門。方圓細心地扶著妻子上車，又扶著父母上車，又要攙扶孔子田，孔子田有些不高興：「我才50多，還年輕得很。」上車了，孔子田說：「淑芳，你都聯繫好了嗎？」孔淑芳說：「聯繫好了。」孔子田說：「再打個電話，落實一下。今天是星期六，或許還不到位。」孔淑芳說：「好。」
　　
　　電話落實的結果是：雖然東州醫學院產科病房非常緊張，但還是給孔雙華預留了一個帶衛生間的單人產房。當一行人拿著東西到了病房，產科的主任、護士長竟然在護士站等著孔淑芳一行人。這份熱情，讓周圍的產婦和他們的家屬，讓阮少修都暗自吃驚。要知道，東州醫學院的產科，是東州市最牛逼的產科，科主任雖然級別不高，只是一個股級，但在當今計劃生育國策下，他就是東州市最受歡迎的產科大夫。
　　
　　科主任和護士長把孔子田、孔淑芳等人迎進了單人病房，阮少修第一眼就看到，這裡所有的用品，都是新的。這傢伙，不一樣就是不一樣，要是我丈人是東州市領導，我老婆生孩子的時候，就會幸福多了。更讓阮少修吃驚的是，科主任還客氣地詢問：「孔校長，孔主任，您二位領導對這房間是否滿意？如果不滿意，提出來，我們馬上整改。」孔淑芳說：「謝謝你啦，我根本沒有想到條件會這麼好。」產科主任說：「孔主任是咱醫學院的資深專家，孔校長是東州市的領導，您的女兒生孩子，完全應該在最好的條件下生產。
　　
　　這裡的設施，我已經安排了，全部都是新的，也是最好的。」孔子田說：「進了這個病房，我感受到了溫暖如春的陽光。」科主任說：「孔校長您過獎了。我們力爭用最優質的服務，讓您和您的家人感受到溫暖如春的陽光。」孔子田說：「給大家添麻煩了。」科主任說：「醫學院俞子達院長和衛生局俞思壯局長都打過電話給我，讓我把這項工作當作一次政治任務完成。請孔校長和孔主任放心，產科的全體醫務人員，一定會竭盡全力。」
　　
　　孔子田說：「謝謝了。我會向俞局長和俞院長致謝的，並將醫學院產科從醫生到護士的表現，告訴俞局長和俞院長。」科主任立刻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雖然孔子田面色和藹，臉掛笑容，但這溫和的話語裡，卻有「好話雖好，卻要以觀後效」的味道。科主任說：「我們就是做好我們的本職工作，確保生的順利，母子健康平安。」
　　
　　孔子田說：「謝謝。」科主任說：「今天，您女兒的產前最後一次檢查，全部由我親自來做；我們的護士長將親自擔任您女兒的產前產後主管護士，有什麼事情，直接找她。」孔淑芳說：「真是不好意思，勞你們費心了。」科主任說：「那各位領導先休息休息，等一個小時之後，我安排護士，接您的女兒去做產前檢查。」孔淑芳說：「好的。」
　　
　　科主任和護士長離開後，孔淑芳說：「子田，你是不是也找了人？」孔子田說：「我的女兒要生孩子，這是多麼重要的事。你們醫學院院長和我，經常到省裡開會，他和我都是省人大代表，我這個省人大代表是當了市人大副主任後補選的，人家可是已經當了十幾年的省人大代表囉。這衛生局局長，說起來也算是我的半個學生，老師打個電話找找他，這樣不違背原則不違背紀律的忙，還是要幫的。」
　　
　　阮少修感歎：這人和人啊，就是不一樣。一個普通老百姓，要是進東州醫學院的產科，能聯繫到床位，都不知道要走多少關係；要是能聯繫到讓科主任親自引產，那更不知道要送多少紅包。看看方圓的老婆生孩子，方圓的老丈人打兩個電話，不但全部解決，而且還是最好的條件。這公平從何而來？這又如何能公平得了？
　　
　　幸虧今天來拍方圓的馬屁，就看這老頭子的實力，方圓將來要是不當5中的校長，似乎都不可能；要是將來當上市教育局的局長，也是大有可能！馬屁要早拍啊！自己算是一個聰明人，這一回醒悟得比別人都早。今天來方圓家幫這個忙，看來是幫對了，而且在整個東州5中，自己是唯一一個想到了在今天幫方圓的人，這一次幫忙，即便是累一點，也是值得的啊！
　　
　　方圓心裡的感受與阮少修也有相同的地方，只不過，他看得更深了。他看到了學術的權威、專家，在權力面前是那麼的蒼白無力，簡直就是附庸，就是奴才。方圓的內心世界裡對擁有更大的權力充滿了強烈的渴望……未來的一天，如果自己也能像岳父一樣，隨便地說句話，打個電話，就能解決許多人看來困難重重的事情，那該有多好啊！

1218、是機緣巧合，還是政治安排
　　
　　
　　2007年9月16日上午9：52分，方圓和孔雙華的兒子在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出生。見證了孩子出生過程的，除了醫護人員，還有孔雙華的媽媽方圓的岳母孔淑芳。孔淑芳在孔雙華陣痛的過程中，給予了孔雙華莫大的精神安慰，而科主任的妙手醫術，更是讓孔雙華在生產過程中雖然痛苦，但是短暫。順產，母子平安。當科主任在剪斷臍帶，一聲嘹亮的孩子的啼哭，讓孔淑芳激動得熱淚盈眶。孔雙華已經用盡了力氣，這個時候也發出微弱的聲音：「我要看看孩子。」
　　
　　孩子的嘴巴像極了方圓，但孩子的額頭與眉宇，卻又與孔子田相像。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孔雙華失聲喊道：「兒子，我愛你！」真情流露，讓這些見慣了生產過程的醫護人員也為之動容，但孔雙華隨即沉沉睡去。孔淑芳說：「孩子讓我來抱，我要親自抱抱我的外孫。」她的臉上掛著笑，眼睛裡含著淚，從護士長手中接過孩子，仔細端詳，啊，我的第三代，啊，我的孫兒，我終於有孫兒了。孔淑芳把孩子溫柔地摟在懷裡，輕輕地吻了吻孩子，深情地說：「我的親孫子。」
　　
　　科主任說：「孔主任，一切順利，您的外孫體重3.6公斤，身長64公分，聽力正常，視力正常，感觸覺正常，已種卡芥苗和乙肝疫苗。」孔淑芳說：「謝謝，謝謝，謝謝大家了。」科主任說：「護士長，你陪孔主任抱孩子回病房，剩下的同志，除了準備下一台手術的同志，剩下的同志，與我一起，送產婦回病房。」
　　
　　在產房的門口，是焦急等待的人們。當孔淑芳抱著孩子走出產房大門，一群人都聚攏過來，孔淑芳說：「我的外孫很健康，我的女兒很好。」孔子田一眼就看出，孩子的額頭與眉宇，長得像極了自己，手也是一陣哆嗦，但他忍住了。他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他悄悄地走到一邊，拿出手機：「老鄧，我有外孫子了。」然後「嗯嗯」了幾聲，就掛斷了電話。孔子田想了一想，又撥了一個電話：「群峰，我有外孫子了。」在「嗯嗯」了幾聲之後，又說了一句：「在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產科。」
　　
　　阮少修將買包的鮮花、西瓜、時令水果等，分給了產房的醫護人員，送給了產科的醫護人員，就光這些東西，說了將近500元。阮少修一點都沒覺得心痛，這個時候表現得好，方圓看得到，孔子田看得到，未來所產生的政治收益，恐怕不是今天付出這一點所等值的。
　　
　　阮少修看著一家人進了單人病房，自己則悄悄地站在了門口。這個時候，是一家人的歡樂時光，自己牽扯進去，似乎並不合適。聽著裡面的歡聲笑語，阮少修感慨這個孩子實在是太幸福了。生在這樣的家庭，要什麼有什麼，想有怎樣的條件，都可以達得到，媽的，人和人還真是不一樣啊！
　　
　　阮少修一直這麼站著，腿腳都累了。這站崗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啊！看了看表，已經站了半個小時了。這期間，醫護人員進進出出，異常繁忙，仿佛整個的產房只有孔雙華這一個產婦，和孔雙華的兒子一個嬰兒。唉，要讓人不勢力眼兒，真難；難道別的產婦不是產婦？別的嬰兒不是嬰兒？為什麼別人都只是例行檢查，而方圓的兒子卻得到了這麼多的額外關照？想要公平，什麼時候能有真正的公平，又怎麼可能有真正的公平？
　　
　　忽然，遠處一大群人從電梯大堂拐了過來，為首兩個人，氣宇軒昂，很有氣派和官威，左右各有兩個人跟在側後面，有一點側身走的味道。阮少修在第一時間認出了走在最前面的人有一個是鄧雲聰，再看鄧雲聰旁邊的這一位，啊，是宋雲生！阮少修的心都快跳出來了，腿腳也忘記累了，只有發軟的感覺。第一時間，阮少修推開門，平常口齒流利的他這個時候也有點結巴了：「孔主任，方校長，宋，宋市長、鄧市長來了。」孔子田聽到阮少修的話，也很激動，呵，該來的終於來了。孔子田說：「你們都在這裡等著，我和方圓去迎接一下。」
　　
　　孔子田帶著方圓，沿著走廊，向來的一群人走去。人的臉上，都是笑容，宋雲生亮聲打招呼：「老孔，祝賀啊！」孔子田說：「宋市長日理萬機，這點小事還驚動了宋市長，真是不好意思。」與宋雲生握手之後，孔子田又分別與陪同宋雲生的醫學院院長俞子達、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鄧雲聰、東州市衛生局局長俞思壯一一握手。宋雲生看到了孔子田身後的方圓，笑著說：「小方，祝賀你當上爸爸了。」
　　
　　方圓說：「謝謝宋市長。」鄧雲聰說：「小方剛剛被評上東州市首屆十佳教師，今天又當上了爸爸，雙喜臨門，雙喜臨門哪！」方圓說：「謝謝鄧市長。」宋雲生說：「老孔，走走走，看看孩子。」孔子田說：「宋市長、俞院長、宋市長、俞局長，快請吧。」站在遠處的阮少修都快羡慕死了，我的個天，方圓生個孩子，連市長和常務副市長都驚動，這件事要傳出去，不知道又會產生多麼大的影響。
　　
　　產科科主任和護士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產房，加上這些領導們，小小的病房顯得異常擁擠。孔子田知道宋雲生時間寶貴，在這裡肯定不會呆多久，就是來露露臉，根本沒有向親家介紹宋雲生等人。孔子田走到孔雙華的面前，對孔雙華說：「雙華，宋叔叔、鄧叔叔、俞伯伯、俞局長來看看你和孩子。」孔雙華睜開眼睛，想努力坐起來，被宋雲生攔住：「好好休息，好好休息。我看看孩子，我看看孩子。」
　　
　　孩子安靜地躺在嬰兒床上，宋雲生仔細地打量著孩子，轉過臉對孔子田說：「這孩子，可是一個帥小夥，他的額頭像極了老孔，相信這個小夥子一定能夠擁有老孔一樣睿智的頭腦；看看這孩子的嘴巴和下巴，像極了小方，相信這個小傢伙一定會像他爸爸一樣才華出眾。」
　　
　　幾句話出口，就看出了宋雲生的水準，這樣的話也讓眾人皆大歡喜。孔子田說：「謝謝宋市長的祝福，謝謝。」宋雲生說：「沒別的，給孩子送一個紅包，壓壓喜。老孔啊，我也是靠工資吃飯的，所以這紅包可有點薄喲！」一個紅包放到了嬰兒床上。站在門口的阮少修放眼看去，呵，這還叫薄？看這厚度，不是2000就是3000。市長給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送紅包，這可真是頭一回聽說！鄧雲聰說：「老孔，我這也有一個紅包，還有盛部長有點事不能過來，委託我送來一個紅包，賀喜啦。」孔子田說：「謝謝。」
　　
　　這俞思壯和俞子達，似乎都沒有想到市長和常務副市長能送紅包，有些尷尬地站在邊上。俞思壯心思動得極快，悄悄退出，找到科主任：「身上帶錢了嗎？」科主任說：「帶了。」俞思壯說：「馬上給準備兩個紅包，我一個，給俞院長一個，各包2000元吧。」科主任說：「明白了。」很快，俞子達和俞思壯也分別送上了紅包。俞子達拉過俞思壯，小聲地問：「思壯，你怎麼弄的紅包？」俞思壯說：「叔，我根本沒有想到宋市長會送紅包，時間緊迫，我讓產科主任給準備了兩個。」俞子達說：「就是要隨機應變。」
　　
　　宋雲生、俞子達、鄧雲聰、俞思壯等人，在孔子田的陪同到，來到產科護士站。俞子達說：「市政府宋市長、鄧市長來看望大家，大家歡迎了。」
　　
　　從科主任到護士長到每一個醫生，都很興奮。宋雲生友好地與大家一一握手。宋雲生說：「都說醫護人員是白衣天使，承擔救死扶傷的神聖職責；我要說，產科的醫護人員做的事業是聖潔的事業，是造福人類的事業，是給千家萬戶送來幸福送來希望的事業，更值得我們每一個人來尊敬！今天，我和鄧市長來看望大家，就是要把我們的這種敬意表達出來，大家辛苦了！」
　　
　　被市長以這樣激勵的語言表揚，所有的醫護人士都振奮。俞子達說：「宋市長，鄧市長，我們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的產科，多年來一直是院裡先進的科室，現在，想到我們產科來生孩子的市民特別多，甚至外市的許多人也慕名而來。我們的科主任，是東州市有突出貢獻的中青年專家，我們的許多骨幹醫生，已經破格晉升為副高或高級職稱，是東州醫學院的骨幹教師。」
　　
　　宋雲生說：「好啊，業精於勤，而荒於嬉。我們能擁有這樣一支業務精湛的醫護人員隊伍，是東州人民的福氣。俞局長！」俞思壯上前一步：「宋市長，在。」宋雲生說：「衛生局要將衛生系統的先進人物、先進科室及時的宣傳出去，讓衛生系統的先模人物像教育系統的先模人物一樣，被全市人民所知曉。」俞思壯說：「好，今天回去，馬上研究部署這項工作。」宋雲生說：「對於湧現出來的先進人物、先進事蹟，也要大張旗鼓地表彰。衛生事業是事關人民群眾福祉的重要事業，作為衛生系統的行政管理部門，更要為推動優質衛生資源的普及做出應有的貢獻。」
　　
　　俞思壯說：「一定全面貫徹宋市長的指示精神。」宋雲生說：「今天是星期六，產科的同志們還在這裡辛苦加班，我代表市政府，向同志們表示最誠摯的感謝！謝謝大家！」
　　
　　熱烈的掌聲響起來。宋雲生、鄧雲聰在俞子達、俞思壯的陪同下，在孔子田、方圓的親送下，離開了醫院。前後時間加起來，不到半個小時，但宋雲生來探望方圓的兒子這個消息，加上宋雲生、鄧雲聰和盛治仁送紅包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東州市應該知道的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在宋雲生離開醫院後不久，孔子田、方圓的手機就被打爆了，這電話一個接一個地來，這來道賀的人也是一個接一個來的，幾乎都應接不暇了。來的人沒有空手的，鮮花加紅包，已經成為了基本相通的模式。群峰來了，翟新文來了，潘金鐘來了，還有許多方圓也不認識的人來了。一人紅包接一個紅包，都是厚厚的一打，這孔淑芳已經沒有時間管別的事情了，專門負責整理紅包。來的人太多，讓方圓也無暇顧及孩子。
　　
　　這方爸爸方媽媽也都有些傻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人，接待人都接待累了；阮少修更是累得想躺在地上就不起來了，可是都到這時候了，肯定是不行的，自己的良好表現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前功盡棄啊！還好，產科的醫護人員是相當盡職的，對方圓兒子的照顧一刻也沒有停止，小寶寶是得到了最佳的照顧。由於來的人太多，科主任臨時把醫生辦公室騰出來，由孔子田和方圓在裡面負責接待，所有的醫生，都擠在護士站，與護士們一起辦公了。
　　
　　中午，孔子田招呼大家，簡單地吃了飯，這鞍前馬後的事情，自然還是阮少修的事情。在吃飯的時候，孔子田表揚道：「小阮是一個好同志，方圓，你可看到？」方圓說：「爸，我都看到了。阮主任，你辛苦了。」阮少修連忙謙虛：「這是我應該做的。」
　　
　　吃過了飯，還沒有休息，又有新的人來祝賀了。這個時候，東州5中的人出現了，第一個來祝賀的人，是楊英賢，他帶著一個大花籃，準備了一個厚厚的紅包。在透過自己的管道得知方圓生了孩子，得知市政府的一把手宋雲生市長和二把手鄧雲聰副市長都趕到了醫院來探望方圓的兒子，並送了好幾千元的紅包時，他再也坐不住了。一定要第一個趕過去，這樣能夠體現誠意，或許還會有意外的收穫。當他來到了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的產科，遠遠地就看到了一個他所不願意看到的熟悉的面孔：阮少修的臉。楊英賢奇怪：這個阮少修，怎麼會來得比我還早？

1219、倔強的方爸爸觸著孔子田的逆鱗
　　
　　
　　整整一個下午，方圓都與岳父孔子田在一起，接待前來探視和祝福的人們。這來的人當中，有東州大學的，有東州市人大的，有東州市各局委辦與孔子田關係密切的像翟新文、群峰等。透過這樣的情況，方圓見識到了岳父的實力，除了景仰，還有敬畏，在方圓的心裡慢慢彌漫開去。再後來，也有方圓的朋友陸續過來，也有東州5中的人。這一天，真可以稱得上是數紅包數得手發麻，而最大的一筆紅包，不是別人，而是司雨詩親自開車送來的，1萬零1元，寄寓著萬里挑一的祝福。
　　
　　孔子田說：「小方，行啊，你這個幹哥哥，還是蠻講義氣的。今天的紅包，數他的紅包最重。」方圓心裡有顧慮，說：「爸，收這麼多的紅包，是否會犯錯誤？」孔子田說：「我們這算什麼？我聽說，省裡某主要領導的兒子結婚，光紅包收了上百萬，能夠參加宴席，本身就是莫大的榮幸，來自各廳委辦的頭頭，誰好意思少於3000元；而有幸參加婚宴的企業家代表，誰好意思低於1萬元？中國是一個人情社會，嚴格來講，其實這樣的紅包也是不應該的，但沒有辦法。沒有紅包，又有誰能感受到親疏遠近？更何況，這些紅包中有許多還需要加倍返還的。」方圓不明白：「加倍返還？」
　　
　　孔子田說：「是啊，今天宋市長來送了3000元，過幾年，他的兒子要結婚，你說我最少要送多少紅包？」方圓說：「6000？」孔子田說：「這是最少的了。」方圓說：「這麼說，這一次3中校長姚長青送2000元紅包，他後面要生孩子，我也要送4000回去？」孔子田說：「這倒不一定。這樣的級別相差不大，未來對你的事業發展關係不是特別重要的，等額返還即可。」方圓說：「爸，這樣的人情往來，看來是個無底洞啊！」
　　
　　孔子田說：「是啊，要不現在紅包已經不被稱為紅包，而叫紅色罰款單了。其實今天來的人，也有些人是不情願的，但他不好意思不來，不敢不來，不情願也要來，因為他把寶押在我的身上，在一定程度上，我可以決定他未來的命運，像東州大學的幾個同志，就是這樣的情況。我看東州5中的幾個同志，也有這樣的嫌疑啊！不過，總的說來，領導的級別越來越高，需要還的紅包就會越來越少，而收到的就會越來越多了。」
　　
　　岳父的一席話，似撥雲見日，讓方圓更加深刻地見識到中國人情社會的表像與本質；卻又如團團迷霧，讓方圓對人生、對社會、對交往產生深深的迷惑。如此複雜的人際關係，必然會牽扯大量的精力來思考與事業無關的事，與工作無關的事，與學習無關的事。唉，要不怎麼說，在中國，做人難，難於上青天！什麼時候，我們社會裡不需要考慮人際關係，只需要用心做事，那我們這個社會才會真正實現各盡其才、各展其能的和諧公平新局面。
　　
　　東州5中的副校長楊英賢主動地留下來，要幫方圓的忙。方圓說：「楊校長，今天你能過來，我已經非常高興，快回去休息休息吧。」楊英賢說：「方校長，今天都是我不好，消息知道得太晚，不然的話，我是一早就會趕過來。反正我在家裡沒有事，能給方校長跑跑腿，這也是我的榮幸。」說著，看了看站在旁邊的阮少修。阮少修心裡話：要是你也能想到這一點，那我就不能獨享其榮了。今天，孔主任對我印象很好，方校長也心知肚明，誰是5中最鐵的兵。相信只要方校長進步了，再跟著進步的，就不是你楊英賢，而是我阮少修了。
　　
　　楊英賢還是留了下來。多一個迎來送往，也確實能夠減輕一下壓力。在下午4點多的時候，孔淑芳找到方圓，說：「小方，我現在必須回家了，我得給小華做月子飯。」方圓沒明白孔淑芳的意思，說：「媽，您辛苦一天了，要不找我那個幹哥哥，讓他安排廚子做一點。」
　　
　　孔淑芳說：「這飯啊，只有我做，才行。累一點，我也高興。我看到孩子，我什麼都忘記了。小阮，你一會兒開車送我回去。」阮少修說：「好的，孔主任。」孔淑芳看到方圓沒有動，說：「小方，你過來一下。」方圓跟著孔淑芳走到一邊，孔淑芳小聲說：「你快過去看看孩子吧，也陪著小華說說話。」方圓說：「那這一邊呢？」孔淑芳說：「這一邊有你爸，還有這位5中的同志。你快去吧，你爸你媽在那裡，我不放心。」
　　
　　啊哈，原來如此啊！方圓心裡有些不痛快，但沒有表現出來，淡淡地說：「知道了，媽，你去吧，我馬上過去看雙華。」
　　
　　再次回到單人病房，看到孔雙華安靜地躺在□□，孩子就躺在她的身邊，恬靜地睡著。方爸爸和方媽媽，也安靜地坐在另一張床的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躺在孔雙華身邊的孩子，卻並沒有親熱地要走近的意思。方圓輕手輕腳地走到父母的身邊，小聲地說：「爸，媽，你們也辛苦一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方爸爸一貫的大嗓門：「不辛苦，不辛苦，看到我孫子，我就忘記辛苦了。」
　　
　　孔雙華說：「爸，你說話就不能小聲一點，嚇著孩子！」方爸爸見不得晚輩指責，正要發作，又被方媽媽拉了袖子，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憋得老頭兒臉一陣紅一陣白。方圓認可方圓話的內容，卻不認可她的態度。但方圓又能說什麼呢？孔雙華再有過錯，她今天遭受了這樣大的痛苦，為了孩子遭受這樣的苦，什麼樣的過錯，都應該包容。讓方圓更加感到自己卑微的是，如果今天生孩子的不是孔雙華，而是方淑娟，恐怕就不會有這麼多人來賀喜，也不會有這麼多人來送紅包，更住不上單人房間了。
　　
　　今天這一整天，方圓更清楚地瞭解到岳父的實力，作為一個小小的中學副校長，說一句不中聽的，這其實就是岳父手裡的一個小螞蟻，想碾死，簡直是太容易了。方圓今天對孔子田了充滿了敬畏，對孔雙華也破天荒第一次有了一種敬畏感：不能招惹孔雙華啊，惹惱了孔雙華，就可能惹惱孔子田。這種影響事業發展的事情，堅決不能做，以後也儘量不去做。
　　
　　看到父母只能遠遠地看孫子，卻不敢走近，方圓感到了無比的悲哀：這肯定是岳母或妻子的暗示或直截了當地提醒，這是嫌父母衛生不夠潔淨啊！或者是嫌父母的手繭子太厚，怕劃著孩子嬌嫩的皮膚呢！方圓走到床邊，端詳端詳兒子，看到孩子的小嘴與自己的簡直一模一樣，方圓莫名地升騰起對這個孩子的喜愛；看到孩子的額頭像岳父的額頭一樣寬廣飽滿，方圓覺得自己的兒子一定會特別特別聰明，將來一定能夠超過他的外公。
　　
　　看著兒子，方圓是越看越喜歡！再看看孔雙華，方圓的心柔軟起來：「雙華，今天你真地辛苦了。」孔雙華說：「是啊，真地很痛啊，一陣一陣地，越來越密集地痛。在那個時候，我真想放棄，直接挨一刀算了。可是我一想到兒子，就有了信心，就有了勇氣，我要順產生下孩子，讓孩子在出生的時候就接受一次人生最重要的鍛煉。」方圓動情了：「雙華，你真偉大。」孔雙華說：「天下的母親都很偉大。
　　
　　今天生了孩子，我才知道我媽媽是多麼不容易，我以後要對我媽更好些。」方圓也被感染了，回過頭，對方媽媽說：「媽，你也是偉大的媽媽。」方媽媽頓時熱淚盈眶。方圓招呼父母：「爸，媽，來看看孩子。」兩個老人立刻站了起來，走了過來。方圓說：「爸，媽，你看，這孩子的嘴巴，長得多像他爺爺啊！」方爸爸也激動地抹眼睛：「嗯哪，像我，像我呢！」說著就要伸手，就聽到孔雙華說：「爸，別碰孩子。」方爸爸說：「這是我孫子，我動一下不會怎麼著他，我又不是害他。」
　　
　　孔雙華說：「孩子的皮膚嫩著呢，你看看你手上的繭子，別把孩子的皮給劃破了。」方爸爸說：「我就摸一下，摸一下，我想摸一摸我孫子。」方圓說：「爸，你就摸一摸吧。雙華說得也對，輕輕地摸，別傷著孩子皮膚。」一句話，照顧了雙方的情緒。方爸爸歡天喜地，伸手摸了摸孩子，淚水終於湧出了眼眶，喃喃自語：「我有孫子了，我有孫子了，我方家有後了，我方家有後了。」轉過臉，兩手作揖，喃喃祈禱：「感謝老天爺，讓我兒子第一次生孩子，就生了一個帶把兒的，我老方家托老天爺的福，又能往下傳一輩了。」
　　
　　方媽媽說：「媳婦，我也可以摸摸我孫子嗎？」孔雙華心裡不情願，但看到方圓，退讓了一步：「媽，你可要輕輕地摸。」方媽媽說：「我輕輕地摸。」方圓說：「媽，你就放心地摸吧，我家雙華可通情達理了。」方媽媽說：「嗯哪，嗯哪！我的孫子啊，奶奶盼著你啊，就像盼星星盼月亮，從去年年底到現在，我是一天一天地數日子啊！我的孫子啊，我的寶貝孫子啊！」方媽媽禁不住輕聲啜泣。方爸爸轉過臉，對方媽媽說：「老婆子，咱給孫子的見面禮兒，也該給孫子了。圓圓，你把你丈人叫來。」方圓說：「好呢。」
　　
　　把孔子田請了過來，孔子田說：「親家，找我有事啊？」方爸爸說：「親家兄弟，我有孫子了，我有孫子啊！我老方家有後了，我老方家有後了。」孔子田心裡不太樂意聽，但涵養很深：「是啊，是我們方家與孔家，都有了第三代。」方爸爸說：「我和孫子的奶奶，也給孫子準備了一份見面禮，準備了一個紅包。我們是窮人，今天看了來這裡送紅包的人，我和圓圓媽更覺得我們是窮人。但是再窮也不能窮了我孫子，老婆子，把紅包和見面禮拿出來。」
　　
　　方爸爸和方媽媽的紅包，是真正的用紅紙包的包。方爸爸把錢交給孔雙華，說：「閨女，你給我生了孫子，你功勞最大啊！這是一萬塊錢，給孩子買奶粉，買衣服，買什麼都行。你要補補，也花這錢。」
　　
　　話是很樸實的，沒有更多的形容詞，但卻滲透著方爸爸對孫子的愛同樣是深厚無比。1萬元，對於很多人來可能算不了什麼，但對於方爸爸這樣的農民來說，卻是相當不容易攢出來的。孔子田是很瞭解農民的情況，尤其是吉林農村的情況。孔子田說：「親家，太重了，這見面禮太重了。你還是把紅包收回去吧，拿出一張兩張就可以。老哥你也看到了，今天我們收了幾十萬的紅包，也真不差這一萬，但這一萬對於老哥哥老嫂子來說，可是辛辛苦苦好幾年攢下的血汗錢啊！」
　　
　　方爸爸說：「我知道親家是大官兒，來給親家送紅包的人多，但別人的錢是別人的錢，我是孫子的爺爺，我的錢就代表了我對我孫子的感情，這是別人無法替代的。你們可以嫌棄我髒，可以嫌棄我沒文化，可以嫌棄我抽煙，但無論怎麼，這小孩兒都是我的孫子，我都是他的爺爺。我家好幾輩兒都是單傳，我和老太婆攢的錢，將來老了以後，都是我孫子的，誰也得不到一分，我那幾個外孫子，一分也得不到。還有，這個見面禮，是我和老婆子，把家裡所有的銀手飾，找工匠給化了，給我孫子打了一個手鐲，一個腳鐲，還有一個保佑我孫子長命百歲的銀鎖，我一定要給我孫子戴上。」
　　
　　孔子田雖然有些不高興方爸爸的直言諷刺，但對於這位老人對孫子的深情也有些感動。反正這錢是給孩子的，你願有，你就給吧，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孔子田說：「那老哥你就給孩子戴上吧。如果我老伴那裡不同意，我做她的工作。」方爸爸說：「嗯哪，好著呢！我馬上給孫子戴上。」
　　
　　方爸爸和方媽媽小心翼翼地把鐲子和銀鎖給孩子戴上。方爸爸叮囑方圓說：「圓圓，一直讓我孫子戴著啊，不准摘下來。」方圓也被父親深深地感動：「好，一直戴著，不摘下來。」
　　
　　方爸爸說：「親家，我孫子出生了，還沒有名字呢！我和老太婆已經想了好多個，但我知道我們是粗人，沒文化。親家，你文化高，給起個好聽的名字，你說說，這孩子叫方什麼好呢？」
　　
　　啊哈，孩子姓什麼，叫什麼，這個問題孔子田已經深入思考過許多次了，這正是孔子田最在意的事情。現在，親家問到了他，要請他給起名字，孔子田猶豫了。前些日子，在方圓與孔雙華鬧得特別彆扭的時候，孔子田是想過作讓步的，但今天，宋雲生都來給自己月臺了，相信方圓能夠看得到自己的實力，讓孩子姓孔又如何？方圓的父親這個老東西，竟然說讓孩子姓方，這不是與我勢不兩立嗎？孔子田沉吟不語，看著方爸爸，在這個時候，他要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既不撕破臉皮，也能夠實現自己心中長久以來一直期待的那個圓夢計畫！
　　
　　孔子田終於在經過幾個來回的心理較量之後，私心占了上風。媽的，孩子享受這麼好的條件，當然應該姓孔，只有姓孔，既能延續我孔家傳宗接代，也能盡享孔家我孔子田所帶來的無限榮光。打定了主意，孔子田說：「孩子的大名，我還沒想好，等我查查黃曆。不過，小名我倒是想好了，我第一眼看到這個孩子，就覺得他非常聰明，小名就叫他方睿，好不好？」
　　

1220、最容易忽略的，卻是最不應該忽略的
　　
　　
　　方睿，這個名字很不錯呀！睿，聰明智慧之意，是一個好名字。方爸爸說：「親家你有文化，起的名字也透著學問。中，就這個名字，方睿。我有孫子了，我的孫子叫方睿！我方老漢兒子有出息，又有孫子了，還喝過茅臺酒，喝過五糧液，這一回回到村裡，那可以說是風光得很啊！」孔子田說：「親家，怎麼，你要回去嗎？」方爸爸說：「原來我想和老婆子來伺候孫子，現在看，根本也用不上，我孫子的姥姥，比我照顧得更好，還有小清這個丫頭幫襯著，更不用我們兩個了。我和老婆子商量了，近幾天就走。」
　　
　　這可真是一個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決定！孔子田在驚訝之余，很高興；方圓在驚訝之餘，很難過。孔子田說：「親家來東州才6天，就回去，這不太合適。連東州城都沒看呢，來了一趟，這雁蕩山怎麼著也要看一看，走一走。親家，現在小方睿出生了，全家人都要圍著小傢伙轉，包括方圓。這可怎麼辦呢？」孔雙華說：「爸媽來東州一趟，不容易。我是順產，恢復得快，更何況我有媽和小清照顧我。如果方圓有時間，就讓方圓陪爸媽轉一轉東州城吧，該去的地方去一去，該拍些照片就拍些照片，該買些東西給兩個姐姐和孩子捎回去，就買。不要怕花錢，我看就是使勁花也不要緊，光苗哥和司姐給的紅包，就足夠花的。」
　　
　　呵，孔雙華什麼時候也這樣大度起來了？看來，聽到父母要回通化的消息，孔雙華也很高興啊！方圓咬了咬牙：「爸，媽，再住幾天吧。下一周，我還要參加市教育局的先模教師巡講，暫時沒有時間。等下個禮拜六，我開車拉著二老，轉轉東州城，逛逛雁蕩山。」方爸爸說：「圓圓，你忙你的工作，不用你陪。我現在有乾兒子，也有幹閨女，看看他們誰有時間，讓他們陪陪我。圓圓，你給他們打個電話，問一問。」
　　
　　嘿，還真把自己看成他們的乾爸啦？這個父親，咋就不動腦子想一想呢？人家為什麼會憑白無故地認他做乾爸？這苗東順是大老闆，這邵可卿是鐵路上的大領導，哪一個能夠心平氣和地接受一個老頭子的指揮，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想讓人家陪就得陪，這道理，放在哪裡也說不清楚啊！方圓說：「爸，苗哥開著大公司，平常都非常忙；邵姐是東州鐵路的領導，星期一到星期五，也是要上班的。還是讓我星期六陪你們二老轉轉吧。」方爸爸還想說什麼，方媽媽以拉袖子，老頭兒硬硬地把話憋了回去。
　　
　　孔子田這一回可真留心了鐵路上的這位「邵姐」，她是一個怎樣的人？跟方圓的關係為什麼這麼好？為什麼還認了方圓的父母是乾爸乾媽？正好，今天晚上還有個應酬，側面一定要瞭解瞭解這個「邵姐」到底是怎麼一個人。孔子田說：「老哥，既然決定要走了，也就不急在這一天兩天，再住幾天，先在咱住的地方附近走一走，轉一轉；等禮拜天啊，就讓方圓陪陪你吧。你兒媳婦說得對，家裡有她媽，有小保姆，照顧得過來。」方爸爸說：「能多看孫子幾天，當然是好，可是這不讓動不讓抱不讓摸的，還不如早點回去。」孔子田有些不高興了：「親家，你這句話我不愛聽。這方睿生出來到現在，我也沒有動他一下，難道我也應該不高興嗎？有的時候，不需要我們親自去動親自去抱親自去摸，我們只要看一看，就會覺得心裡頭暖烘烘的。再說了，現在孩子太小，身子太軟，還是讓小華媽去抱去洗去帶吧，小華媽是醫生，這方面比我，比兩位親家，都懂呢！」方媽媽說：「親家，圓圓爸說的不是別的意思，你可別往心裡去。」孔子田說：「親家姐姐，怎麼會呢！」
　　
　　孔子田的手機響起來，孔子田看了一眼，說：「司機小周接我走了。我今天晚上還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在這裡了。親家，你要回去嗎？坐我的車。」方爸爸戀戀不捨地看了孫子幾眼，說：「親家，我跟你的車回去。」孔子田說：「那走吧。小方，你在這裡照看著雙華和你兒子。」方圓說：「好。」
　　
　　方圓送岳父和父母出門，看到了一直站在門外的楊英賢，頓時感到歉意：「楊校長，實在是不好意思。你快回去休息休息吧。」楊英賢說：「我不累。」孔子田回過頭：「小方，這位是？」方圓說：「這是我5中的同事楊英賢副校長。」孔子田說：「哦，楊校長，你好。我是孔子田。」楊英賢說：「聽您孔主任的報告，我受益匪淺。」孔子田說：「今天來幫小方，很好，很好。」楊英賢說：「方校長對我是有恩的人，做一點事，應該。」孔子田對方圓說：「小方，我看楊校長不錯嘛。」方圓說：「是的，楊校長人不錯。」楊英賢聽得骨頭都軟了，剛才的疲倦和被晾在一邊的痛苦，立刻忘在腦後了。
　　
　　送走了岳父和父母，再加上楊英賢，方圓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好忙碌的一天啊！方圓伸了伸懶腰，發現自己的襯衣已經粘在了肉上——怎麼著也要洗澡了。回到了產房，看到孔雙華正在笑吟吟地看著他。方圓說：「雙華，笑什麼？」孔雙華說：「老公，我有兒子了。我真地太高興了，你看看我們的兒子，長得多帥氣，長得多英俊！我相信，他將來一定會比他外公更聰明，比他爸爸更帥氣！」方圓說：「我也相信這一點。」
　　
　　夫妻兩個人，看著孩子，低聲聊了一會兒，孔媽媽和小清就拿著飯菜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阮少修。看到阮少修流著汗，手裡提著滿滿的東西，方圓連忙接過來：「阮主任，今天你實在是太辛苦了。」阮少修說：「方校長，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方圓說：「時間也不早了，忙了一天了，也該回去休息了。」阮少修說：「不用，我還不累。」方圓看了看手錶：「都6點了，阮主任，這裡現在也沒有太多的事，回去吧。」阮少修說：「車裡還有東西呢，我給你拿上來？」方圓說：「還有一盒茶，還有一箱青島啤酒是不是？」阮少修說：「是。」方圓說：「這是我和我岳父的一點心意，是送給阮主任的。希望阮主任可別嫌少啊！」阮少修似乎沒有想到這禮物是給他的，張大了嘴：「是給我的嗎？」方圓微笑著點點頭：「就是給你的。」阮少修說：「這不合適吧？」方圓說：「合適。用我岳父的話來說，你今天的付出，將來一天一定會有回報。」阮少修開心地笑了：「借方校長吉言。」方圓說：「回吧。明天還要上班。」阮少修說：「哎，我這就回去。謝謝方校長，謝謝孔主任。」
　　
　　送走了阮少修，方圓一下子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想動。孔雙華看在眼裡，知道心疼丈夫了：「方圓，你是不是特別累？」方圓說：「是。」孔淑芳說：「小方，你快到□□躺躺吧。」方圓說：「我還行。媽，你也累了一天了。」孔淑芳說：「誰是我是雙華的媽呢？媽為孩子做再多的事情，都是天經地義的。」孔雙華有些被感動：「媽……」孔淑芳說：「小方，你明天還要去巡講，先躺在旁邊□□休息休息吧。小華先吃飯，吃完了，我和你還有小清再吃。今天媽做的飯很多，夠我們三個人了。」
　　
　　方圓沒有再推辭，直接躺到另一張空□□，很快就沉沉睡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輕輕推醒，燈光下，是岳母慈祥的面龐：「小方，醒醒吧，吃點飯。」方圓有一點懵懵懂懂：「媽，幾點了？」孔淑芳說：「快21點了。」方圓說：「哦，我肚子還真餓了。」
　　
　　或許是真餓了，方圓竟然把孔雙華、孔媽媽和小清三個人剩下的飯，全部吃掉了。吃飽了，方圓問岳母：「媽，你看看我能做點什麼？」孔淑芳說：「你能做什麼？什麼也做不了吧。我看你今天是真累了，我剛才給你聯繫了醫生辦公室的一張休息床，你快去休息吧。」方圓說：「我要照顧雙華和孩子。」孔淑芳說：「你看看雙華，情況多好。剛才我和小清還扶著雙華去了衛生間呢！雙華是順產，明天就可以出院。今天晚上，我和小清陪著小華就行了。有大事，我再去叫你。」方圓說：「行嗎？」孔淑芳說：「行。」孔雙華說：「老公，我看著你累了一天，我是真心疼。我沒事。孩子有媽和小清，你快去休息吧。」方圓說：「好。」
　　
　　方圓很快又睡去了。半夜時分，方圓忽然醒來，一下子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樣，他猛地一拍腦袋：「壞了，光顧著自己了，今天晚上自己的父母，沒吃飯。」方圓一下子跳下了床，把另一張□□的醫生驚醒：「方校長，你怎麼啦？夢遊？」方圓說：「我沒夢遊，我醒啦。對不起，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現在馬上要去辦。」醫生說：「方校長，去不了啦，產科的大門已經鎖了，明天早晨5點才能開。」方圓說：「不行啊，醫生，您一定要給打開，我忘記給我父母準備晚飯，我父母會餓肚子的。」想到這裡，方圓是心急火燎。醫生說：「我這裡沒有鑰匙，根本不可能打開。方校長，你就是打開了，也不成啊，現在都後半夜了，你就是想給你父母買飯，也沒有地方買啊！」方圓說：「這可怎麼辦哪？」醫生說：「方校長，你父母都60多歲的人，難道不知道自己做飯？」方圓說：「我是臨時給父母租住的房子，家裡什麼吃的都沒有。」醫生說：「他們要是餓了，就會到大街上買點吃的，你就放心吧。」
　　
　　方圓有些頹然地坐了下來：「唉，今天真是忙暈頭了，最不應該忘記的，偏偏卻忘記了。爸，媽，兒子對不起你們啊！」兩行清淚滑落面頰，想起父親和母親，就要在近期離開東州，方圓的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真難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