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1763、張慧娟惹下麻煩(2)
　　
　　
　　中午，孔雙華親自下廚，在媽媽的指導下炒了長這麼大以來的第一道菜：番茄炒雞蛋。從洗菜，到打攪雞蛋，到切番茄，到炒蛋炒番茄。有媽媽在旁邊指導，孔雙華倒也做得有板有眼。菜裝盤的時候，孔雙華嘗了一口，說：「媽，這炒菜也沒有多難啊！」孔淑芳說：「是啊，像你這樣聰明，學習起來很快的。不過，可別走媽的老路啊！」孔雙華說：「媽，不會的。要讓方圓更長久地愛我，愛睿睿，愛這個家，光靠做飯，顯然遠遠不行。但如果不會做飯，顯然也是萬萬不行。」孔淑芳看著女兒，這還是自己的女兒嗎？一個從小生活在父母溫暖的翼下嬌生慣養的小華，難道今天一下子突然長大了嗎？
　　
　　方圓終於有時間看了看張慧娟的教學設計。應該說，這個教學設計確實是按照方圓當時評課的新思路給重新構思的，只是不知道上課的效果怎麼樣。方圓給謝秉國打電話：「謝主任，這一輪已經聽的課，有些修改意見比較大的，是不是可以重新安排聽一次？」謝秉國說：「是啊，她們先聽，就是因為馬上要比賽了。重新修改了之後，教研員們也強烈要求再請方局長聽一次。」方圓說：「儘早安排。」謝秉國說：「好的。」方圓說：「星期一別安排了，紀委書記黃傑、常務副書記牛得草要來東州5中視察工作。」謝秉國頭痛：「方局長，要是週一安排不上，實在是太難安排了。你現在想聽第二輪那些修改較大的，可是第一輪還沒有聽課的，教研員們都來找我，問什麼時候能安排上。我正準備星期一找您彙報呢！」方圓說：「這個我也沒有辦法。黃書記、牛書記要來，如果我作為校長不出面，行嗎？」謝秉國說：「這倒也是。可是自從你聽了第一輪的課之後，教研員們是越來越服氣，好像你不聽一聽，評一評，他們的心裡就沒有底，不知道好，還是不好。還有，周琦峰還問我，不知道方局長自己的高中語文優質課比賽的那節課準備得怎麼樣了，他不敢問你，知道你工作忙。」方圓也是頭痛：「說起來，我還沒有準備呢！這樣吧，你跟周老師說，讓他先另外再安排一位。」謝秉國說：「周琦峰說，另外兩位，根本不敢上這課啊！有方局長要上，他們兩個，都聽了你在素質教育現場會上的觀摩課，都覺得自己的水準跟方局長差得太遠。」方圓苦笑：「我要是哪吒就好了，三頭六臂。」謝秉國說：「我這幾天，就為這課排不開，為教研員們來找我，嘴上也生瘡上火啦。方局長，你可一定要儘量多抽出時間來啊！」方圓皺著眉頭：「好吧，我盡力。」
　　
　　吃午飯的時候，政策法規科滕飛躍打來電話：「方局長，向您彙報兩件事：第一件，是關於東州市依法治教表彰會的籌備材料基本都準備出來了，不知道方局長下午有沒有時間，審一審這些材料。還有一些細節，我還要向方局長當面彙報。第二件，是法規科給方局長寫的第一篇稿件《課程改革開奇葩，素質教育結碩果》已經完成初稿，也要請方局長審閱。不知道《清江教育》什麼時候要用？還需要做哪些修改？都需要方局長給作指示。」
　　
　　嘿，又扯出一個頭兒。方圓知道依法治教表彰會的重要性，這既是在激勵東州市教育系統積極地爭先創優，也是在樹立自己的威信：自己分管的工作，要錢能要來錢，要人有市領導出席。所以，每一個準備的細節，都要確保萬無一失，都要精細到位。要做到這一點，前期工作可以由滕飛躍他們做，但作為分管領導，又如何能完全撒手，不聞不問呢？方圓說：「好，下午我去教育局，看看你們準備的材料。」
　　
　　聽方圓打完電話，孔雙華說：「下午到教育局？」方圓說：「是啊！依法治教表彰會要開了，我是分管副局長，要看這些材料；還有，《清江教育》要連載東州5中和我的一些教育管理理念，法規科的同志幫助起草了一個初稿，也要讓我看。」孔雙華說：「悠著幹，老公！我發現教育局怎麼只有你這麼忙啊！」方圓說：「哪裡啊！滕飛躍他們法規科，今天上午就在教育局加班哪！」孔雙華說：「唉，幸虧我離開了教育，真不敢想像，教育現在怎麼能忙成這樣？」方圓笑著說：「雙華，你忘記了，等你研究生畢業，恐怕還是幹教育。」孔雙華說：「大學教育與中學教育不一樣。」
　　
　　孔淑芳插話：「小方，今天小華親自下廚，做的番茄炒雞蛋。小華也開始學著做飯了呢！」方圓說：「是嗎？好啊，我嘗一嘗！」拿筷子夾起菜，謝謝放到嘴裡，手機鈴聲再一次響起來。
　　
　　方圓接起：「正軒，什麼事？」邱正軒說：「校長，明天黃書記和牛書記就要來東州5中視察了。我和戴書記、阮校長在學校裡又琢磨了一個接待的每一個細節。不知道校長下午有沒有時間，我們一起向您彙報一下。」
　　
　　又多一個頭兒！方圓說：「黃書記、牛書記到5中視察，這是大事。我下午本來準備直接去市教育局，政策法規科那邊有一個會議的籌備，要去看一看。這樣吧，我先去學校，聽你們彙報明天迎接黃書記視察的工作準備情況彙報，然後我再趕到教育局，去研究依法治教表彰會的籌備。」邱正軒說：「校長，這件事與咱市局孫書記好像有直接關係，用不用把我們的籌備情況向孫書記通通氣？」方圓說：「好，我給孫書記打電話，也請孫書記來。這樣吧，我下午先去教育局，從教育局回來再去學校，然後呢與孫書記一起，研究明天接待的事情。晚上，請孫書記吃個工作餐。」邱正軒說：「好的。」
　　
　　聽方圓打完電話，孔雙華說：「方圓，你今天下午和晚上都不在家嗎？」方圓說：「沒辦法，教育局一攤子事，學校一攤子事，都得我來拍板。」孔雙華說：「咱的新家裝修得差不多了。我原本想下午和你一起去看看新房子，然後到傢俱市場選一選我們需要的傢俱。本來還擔心錢不太夠，現在，你拿回來12萬，什麼樣的傢俱我們都能買得起了。」
　　
　　孔淑芳不知道方圓拿回錢的事情，擔憂地問：「小華，什麼12萬？這是怎麼回事？會不會犯錯誤？」孔雙華也有些擔心起來。方圓說：「各個地方為了招商引資，都開出了獎勵的政策。我這一次去延平縣，就是因為我把帥氣服裝給引資到了延平，總投資1200萬。按照延平縣的獎勵政策，要拿出1％也就是12萬獎勵給我。這個錢是合情合理的收入，不是貪污或受賄所得。如果是別人給引進了1200萬的投資，也會得到12萬元的獎勵。」孔雙華說：「原來是這樣。」方圓說：「這樣的事情不能張揚，我們悄悄地發個小財就成。其實我還有個想法，能不能把安東升大哥的東升縫紉機也給延平引過去一個生產基地，這樣的話，我還可以光明正大地拿一筆仲介費。」孔淑芳說：「這樣的事情，還是問一問你爸比較好。小方啊，可不能在經濟問題上犯錯誤呀！」方圓說：「我知道了，媽。不過這提成的事情，你們都心中有數就可以，不能出去說。我還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孔雙華說：「放心吧。只要錢是乾淨的，就好。再多，也是我們自己家的事情。整天說自己家有多少錢有多少錢的，都是傻子。真正聰明的，都是悶著頭髮大財。」方圓笑了：「不錯。我們東州的炒房團、炒煤團、炒期貨團，一出手就是幾十億，上百億，到底是誰在做？外面的人很少有人知道。東州炒房團出名了，但這些出資人都是相當低調的。雙華，我也希望我們將來都能很低調。掙錢的事情，沒有人去張揚。萬一要是被賊惦記上了，我們就麻煩了。」
　　
　　一家人都笑了。方圓說：「今天的番茄炒雞蛋，非常好吃！雙華，這又是你的一個新進步。」
　　
　　在這個下午，方圓腳尖不離地，在學校和教育局之間奔忙。這些工作，不是說當了領導就可以完全推出去的工作。事實上，方圓手下的幾個同志已經承擔了很多的前期工作，但當到了拍板的時候，方圓就必須頂著腦袋往上沖了。很累，很疲乏，方圓在晚上陪孫紅軍喝酒的時候，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1764、一同批評和平
　　
　　
　　紀委書記黃傑對東州5中的視察，最終確定為下午2點。因此，市教育局上午的周例會得以正常舉行。
　　
　　政策法規科科長滕飛躍向與會人員通報了依法治教表彰會的籌備情況，表示，只要局領導確定了開會的時候，哪怕是明天開，各項籌備都已完成，只需要下發一個通知。滕飛躍說：「各位領導，各位同事，所有的準備情況和相關的材料，在昨天都已經向分管的方局長作了彙報。在籌備依法治教表彰會這件事情上，我們法規科的全體同事，充分感受到了翟局長、方局長對教育法制工作的重視，我們備受鼓舞。」
　　
　　翟新文越來越不敢輕視方圓。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裡，方圓竟然能夠說服市長宋雲生，撥專款25萬，而且宋雲生親自告訴翟新文，他要出席這個表彰會。翟新文城府很深，臉上的笑容很燦爛：「市政府宋市長比我和方局長更重視這項工作，關於表彰會，已經向教育局撥來專款25萬，其中12萬獎勵獲得省依法治教示範學校的單位，每單位2萬元；10萬獎勵江南縣；2萬獎勵政策法規科，1萬作為會議的籌備經費。另外，宋市長呢，還要親自參加表彰會，親自向江南縣頒發獎牌和獎金。」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方圓。大家都記得清清楚楚：翟新文對此事並不熱心，當時是方圓力主舉辦，翟新文提到教育局沒有專項經費。不用說，這獎勵經費肯定是方圓爭取來的。方圓的能量真是越來越大了。
　　
　　方圓心中很詫異：這件事明明是畢全力副市長爭取的，為什麼翟新文對畢全力隻字不提？看起來，翟新文與畢全力之間，芥蒂很深，難以調和啊！方圓覺得，今天會議的情況，一定會有人向畢全力彙報，比如陳奇志；自己確實有必要提一提畢全力，亮出自己的態度。方圓說：「在得到翟局長授權去籌措獎勵經費、籌備表彰會的許可權後，我向分管的畢市長作了彙報。畢市長表示，這依法治教示範縣的榮譽不僅僅是江南縣的榮譽，同樣也是東州市的榮譽。關於獎金的事情，畢市長對我講，不用我管了，他來想辦法。」
　　
　　呵，翟新文與方圓的話裡有差別啊！
　　
　　方圓說：「關於會議的籌備工作，我確實交待給了政策法規科。昨天，法規科的同志們還在教育局加班，我看了有關的籌備材料，覺得他們的工作很細緻。現在，獎金有了，會議籌備也做好了，我期望，能儘快召開表彰會，通過依法治教表彰會，來激勵全市教育系統各條戰線、各個學校都爭先創優。如果各條戰線、各個學校都能像教育法制工作這樣扛回一塊塊省一級的、全國一級的獎牌，那麼我們東州教育一定會更好。教育法制是磚，開表彰會，是把這塊磚扔出來，希望能引的是一塊塊的玉。我想，這也是我為什麼要籌備這次依法治教表彰會的重要原因。不是因為我分管教育法制工作，所以就要凸顯教育法制工作多麼重要；我的想法就是想通過表彰取得成績的某一項工作，推動其他方面的工作也能多出成績，讓我們教育系統全面開花，全面結果。」
　　
　　這是一種心胸，這是一種境界。但是翟新文聽了很不舒服：這個方圓，已經站在全域的立場上考慮問題了，他現在看來很有當局長的野心啊！饒是翟新文城府很深，這個時候也沒有了笑容。翟新文說：「既然方局長認為這表彰會的意義非常重大，我看還是早開一點的好。我們就初定明天，怎麼樣？」
　　
　　這一招出手雖然看似平淡，但實際上是非常兇悍。下午，方圓要接待紀委書記黃傑，晚上很有可能要陪同黃傑吃飯，這籌備的時間顯然嚴重不足。如果表彰會上出現一些紕漏，那作為分管的方圓肯定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方圓說：「明天就明天。法規科的同志們今天辛苦辛苦，把各方面的工作都想細。汪主任，是不是派發請柬、發佈通知的事情通常是由辦公室來做？」汪興邦說：「是。」
　　
　　方圓沒有看出翟新文的意圖，但孫紅軍看得很清楚。孫紅軍感慨：只想著幹好工作，是難以真正幹好工作的；把人的工作理順了，才能為幹好工作營造良好的氛圍。方圓啊方圓，你說的，你想的，都是有利於東州教育事業發展的，但是你卻沒有想到人的因素在其中會發揮多少作用。如果人的因素是正面的，那還好；如果人的因素是扯後腿的，那將步履艱難啊！開一次會，哪有這麼簡單，法規科準備準備材料，辦公室發個通知送個請柬。這樣全市性的會議，都需要各個部門通力合作，要細緻分工，有負責接待領導的，有負責簽到的，有負責後勤保障的，有負責協調聯繫的，有負責安排會場的，有負責會標、桌牌製作的，有負責制作證書的。這些工作，看似小，都不是一個半天能做完的，比如製作會標，今天聯繫，至少也要明天或後天才能完成。更有一點，向下發的通知，一般情況下都會預留個時間量，比如提前3天或5天，基層的單位也有個準備的時間。今天突然把通知發下去了，讓人家明天來開會，一下子就打斷了基層的正常工作部署，在無形之中，基層就會對方圓產生很大的意見。唉！方圓，還是嫩了一點啊！
　　
　　孫紅軍慢吞吞地說：「翟局長，各位，我看既然翟局長確定了依法治教表彰會要開，那麼各部門的分工就可以確定一下，然後呢，各自分頭準備。是不是一定要在明天開，我提個建議：一切要看宋市長、畢市長的時間。兩位市長什麼時候在時間上都有時間了，這才是我們開會的時間。我建議可以事先預約一下，這樣，我們的表彰會才會更加穩妥。」
　　
　　所有的話都是站在開好會的立場上，誰能說孫紅軍一個「不」字？翟新文看看孫紅軍，心裡怪孫紅軍多事。想到自己與畢全力之間似乎難以調和的矛盾，想到孫紅軍是青聯的副主席，而畢全力是青聯主席，翟新文還真是不能直接否定孫紅軍。翟新文說：「那麼，就按照孫書記說的，辦公室負責與兩位市領導的秘書聯繫，落實好兩位領導有空的時間，湊到一起，就是我們開表彰會的時間。各項會議籌備的相關準備，由法規科牽頭，各科室配合。紅軍書記，小方，你們看這樣行嗎？」孫紅軍說：「局長的安排是非常周全的，我完全支持。」方圓說：「這方面我經驗少，局長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體衛藝科科長張元慶彙報了上一周對手足口病進行巡檢的情況。當聽到農村幼稚園、小學，衛生條件難以得到保障的時候，翟新文說：「和局長，疫情防疫工作，任務艱巨，責任重大。你作為分管局長，務必要確保春季流行傳染病不得在東州教育系統出現流行。和局長也看到了，一些城市因為學校、幼稚園出現了甲型流感、手足口病等傳染病在學校的漫延，特別是導致了少年兒童死亡多人的案件發生後，已經有多座城市分管衛生工作的教育局副局長、分管疾病與傳染病流行的衛生局副局長和疾病控制中心的負責人撤職。和局長，東州如果出現這樣的情況，會有怎樣的後果，我相信我、你、大家，都明白。」
　　
　　和平真後悔自己當初選擇到教育局來。自己不懂教育，來教育局淨分管了些與教育無關的工作。體育工作，倒還不錯，但比賽的安全也讓和平牽腸掛肚；衛生工作，簡直就是個無底洞，誰敢保證哪一天哪一所學校、幼稚園不會出現傳染病？和平說：「在全域的巡查之後，我準備和體衛藝科再把9個區縣跑一圈。現在有了日情上報制度，體衛藝科每天收集各區縣和市直屬學校的疫情報告。所以，掌握及時的一手資料，這個可以做到。但是，如果真出現了疫情，咱教育可管不了，防不了。」
　　
　　翟新文語重心長地說：「和局長啊！你這樣的話可是很不負責的。什麼叫管不了，防不了？你敢當著市領導的面說這樣的話嗎？衛生部門對我們的學校、幼稚園，是業務上的指導；學校、幼稚園的主管機關還是我們教育局，我們才是第一責任人！我是教育局一把手，所以我當仁不讓，也是第一責任人；而和局長是分管局長，就是第二責任人。害怕，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積極地應對，才是唯一的正解。」
　　
　　翟新文很嚴肅。方圓也對和平有看法：怪不得在部隊提不起來，膽子這樣小，又怕承擔責任，這樣怎能獨當一面？
　　
　　方圓說：「分管任何工作，都會遇到這樣或那樣的困難。沒有困難的工作，那還叫工作嗎？我分管政策法規科，也曾經遇到過指揮不動的問題，但現在也不解決了？我當5中的校長，有多少人不服氣，現在不也一點一點地理順了？和局長，做工作就是要承擔責任，就是要勇於克服困難。只有不斷地克服困難，戰勝困難，才能更好地鍛煉各方面的能力，個人的綜合素質才會有提高。衛生工作，肯定會遇到不少的困難，但抱怨了，困難就減少了嗎？逃避了，困難就沒有了嗎？我不贊同你的看法，什麼叫管不了，防不了？我覺得，只要我們用心去做了，盡到了百分之百的努力，我們就會問心無愧。如果沒有盡百分之百的努力，最後導致了問題，那我們也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呵！眾人包括翟新文，誰都沒有想到，方圓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截了當地批評和平，絲毫不給和平面子。在這個問題上，方圓竟然與翟新文有驚人的一致。
　　
　　和平自己也沒有想到，最親善最友好的小兄弟方圓，竟然也當眾批評。和平的臉上真是掛不住，心中對方圓也暗生怨恨：你怎麼能這樣跟我說話？不知道給我留些面子嗎？你這樣說了，我在教育局更沒有威信了。但教育局一把手翟新文和教育局最強勢的方圓同時批評，和平哪裡還敢反抗，乖乖地繳械投降：「是，翟局長和方局長說得對。我和體衛藝科一定要進一步高度重視這項工作，把教育系統的疫情防控工作做實做細。每天，我都會看疫情報告。」
　　
　　翟新文見方圓今天沒有支持和平，不知不覺中底氣更足：「和局長啊！疫情防控，可不能只看報告。下面的基層教體局也好，局直屬的學校也好，都是有可能會隱瞞的。要做好這項工作，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既要看疫情報告，從宏觀上掌握全市教育系統的疫情防控情況，還要有明察，有暗訪。明查，是推動他們更加重視疫情防控工作，當然有的時候我們無法獲知真實的資訊，因為這些資訊在彙報的時候，基層已經把一些不利於他們的內容給過濾掉了。所以要特別重視暗訪工作。上一周，教育局已經對全市的疫情防控工作進行了一輪明察，我看今後一個階段，和局長和相關的科室，要把暗訪作為重要的推動工作的手段。可以把消息放出去，表示教育局要對全市所有的學校、幼稚園進行暗訪，不打招呼，不要陪同，查出哪個區縣、哪個局屬學校有問題，全市通報批評，並在年終考核中扣減該區縣、局屬學校的分數。然後你們就可以去進行暗訪了。暗訪就是預測誰家的問題最嚴重，誰家最有可能出現問題，就重點暗訪哪一家。通過明察與暗訪，才能把這項工作做得細緻，少出或不出紕漏。」
　　
　　方圓覺得受益匪淺。翟新文提出的工作方略，確實是應對目前手足口病、甲型流感等疫情猖獗的最好工作策略。方圓說：「我贊同翟局長的意見。」孫紅軍說：「我也贊同翟局長的意見。」
　　
　　陳奇志有些敬佩方圓這個年輕的同事。不管與翟新文有多大的矛盾或衝突，幹工作都是從工作本身出發，不去考慮人情世故，這一點也要向方圓學習啊！作為一個曾經的縣教體局局長，陳奇志也認可翟新文的工作策略。陳奇志說：「翟局長剛才所講的，確實是目前我市教育系統防控各種流行傳染病的最佳工作手段，我完全贊同。」
　　
　　大家都有些吃驚地看著陳奇志。陳奇志微微一笑：「心裡想著工作，就會無條件地支援正確的意見。」便不再多說一句話。方圓凝視著陳奇志，心中感慨：這才是真正的男人啊！拿得起，放得下！自己今天支持翟新文的這個意見，又何嘗不是從工作角度出發？自己今天批評好朋友和平，同樣也是從工作角度出發啊！
　　
　　翟新文本來還很奇怪陳奇志為什麼會贊同，聽了陳奇志的後一句話，翟新文心裡湧上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
　　

1765、我該怎樣對待你呢？
　　
　　
　　方圓回到在教育局的辦公室，閉目沉思。淡雅的茶香讓方圓的心靈得到了淨化一般。深深地吸一口氣，茶香沁人心脾。這個路正紅，還真是一個細心的人兒啊！
　　
　　有人敲門。方圓說：「請進。」進來的是財審科長蘇全順。方圓站了起來，臉上掛滿笑容：「蘇科長，快請進。」蘇全順也是笑容滿面：「方局長，教育局把東州5中拿過來的10萬元錢，局裡又補貼了20萬，當作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的獎金發放了。這是您的6000塊，我剛才簽字替您領出來了，請您點一點。」方圓說：「我在學校領過一份了。」蘇全順說：「學校的是學校的，教育局的是教育局的。」方圓說：「那6000塊也太多了。」蘇全順說：「這是局長定的標準，副處以上領導，每人6000元，科長每人4500元，科員每人3000元。這個標準也基本上慣例，畢竟局領導操心最多，科長們是中堅幹活的，多年來一直就是這樣的傳統。」方圓接過錢，說：「謝謝蘇科長啦。還有，聽說我房子基本也裝修完了，我還沒時間去看。」蘇全順說：「我最近啊去看了幾次，小布經理還比較認真，活兒幹得不錯。我看也基本上快結束了。聽小布講，孔老師經常過去看，也提了很多有建設性的意見，基本都是按照孔老師的意見來裝修的。孔老師的眼光不錯的，這一次裝修的風格既大氣又典型，如果方局今天有時間，我陪方局去看看。你再當面給小布提提要求，我來督促他按照你的要求一絲不苟地執行。」
　　
　　方圓笑了：「蘇科長啊，你看我還能擠出時間嗎？謝秉國主任那裡，一天排著6節課等著我。如果不是今天市紀委黃書記到5中視察，加上上午還有周例會，謝主任就恨不得今天上午也排上4節課。」蘇全順說：「怎麼說您也是謝秉國的分管領導，我看不是謝秉國要逼您，而是您太能拼了。方局，您看看全域，還有誰像您這樣一心撲到工作上？包括講話，都是站在工作的角度考慮問題，而不是站在人情世故上考慮問題。這一點我是非常敬佩您。如果中國黨政機關的領導，都能像方局長這樣去幹工作，就沒有幹不好的工作。」方圓說：「蘇科長，說起來我這也是不成熟啊！有一點你說對了，我確實是站在工作的角度出發，但無形之中得罪人，也不是我所期望的啊！」
　　
　　蘇全順說：「其實越是像方局長這樣，越能樹立威信。有一句話，叫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們大家都在看，誰是在真正地幹工作，誰在光說不練，誰在只玩弄心眼子。或許一時會有人誤解，但真正地幹工作的領導，一定會贏得大家的尊重和愛戴。」方圓點點頭：「蘇科長，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沒有錯。人在做，天在看，一個人是不在用心做事，用心做工作，上天也在看，周圍的人也在看。我一直在思考，為什麼我會這麼累！我想，就是因為我相信，我每取得一點點成績或進步，都是先付出了那麼多那麼多，這是我工作上有點進步的根本原因。我不會偷奸耍滑，不會賣嘴皮子掙錢，但我堅持實幹精神，堅持創新精神，所以才會有今天。今後，我還將堅持這樣的工作態度，堅信有付出才會有回報，付出越多，回報越多。沒有汗水的滋潤，成功的鮮花永遠不會盛開。」
　　
　　蘇全順忍不住拍起巴掌來：「方局，你說得太好了。我真地向你學習。」方圓說：「不敢。互相借鑒，共同進步。」蘇全順說：「我還要謝謝方局長，阮校長已經把東西送給我了。方局長你看看，我只做了一點點應該做的事情，你還想著我。」方圓說：「更新東州5中的教學設施，你付出了很多。那是你應該得的。」蘇全順說：「以後，方局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我絕對支持方局！」方圓說：「謝謝。」蘇全順說：「知道方局特別忙，就不打擾方局了。」方圓說：「謝謝蘇科長了。」
　　
　　方圓決定不能繼續留在教育局了，得趕緊回學校，做好迎接黃傑書記、牛得草副書記的最後準備。想了一想，還是決定與孫紅軍見個面，畢竟孫紅軍是紀委書記。
　　
　　給孫紅軍打電話，孫紅軍說：「我在辦公室。」方圓說：「我馬上去您那裡。」孫紅軍說：「好。」在孫紅軍辦公室，方圓說：「孫書記，我準備馬上回學校，關於迎接黃書記、牛書記，您這裡還有什麼指示？」孫紅軍說：「按既定的排程來辦。那個日程我看了，很不錯的。黃書記平常來視察，一般都是按日程辦，不會隨便增加項目的。」方圓說：「好的，孫書記。」孫紅軍看看方圓，欲言又止。本想提醒一下方圓，要學會聽別人的話，要學會分析別人的話，有的時候人家講的話，表面是一層意思，其實是另外一層意思。想了想，孫紅軍沒有說。說不定方圓在這個方面比我孫紅軍知道得更多，自己說了，會不會讓方圓以為是多嘴多舌、好為人師？
　　
　　孫紅軍想了一想，說：「再問問翟局長那裡有什麼要求，畢竟翟局長也是教育局黨委書記。」方圓說：「謝謝孫書記提醒。」方圓知道，也只有真心朋友，才會說這樣的話。
　　
　　來到翟新文的辦公室，翟新文很熱情地請方圓坐沙發。這個習慣現在方圓知道了，坐辦公椅就是公事公辦，坐沙發就是親熱與親近。方圓說：「謝謝局長。」翟新文說：「今天我要謝謝你呀！」方圓說：「局長，您的意思我不明白。」翟新文說：「有的時候，遇到工作中推卸責任的情況，我雖然是班長，但也不好過分批評，通常用暗示的辦法。今天，有了你的支持，我對推諉卸責的行為批評起來才更有力度。」方圓說：「無論做什麼工作，我認為該是自己的責任，就一定要擔當。今天我從局長的話裡也是學到了不少的工作策略。特別是局長講到了明察與暗訪，對我來說，今後的工作中肯定能用得到。講到對基層的分析，我認為也分析得非常精准，基層中存在的只粉飾好的，隱瞞不好的，這個確實只有暗訪才能查得到。在這一點上，我非常敬佩。還有一點，就是局長為了做好工作，該批評就批評，我覺得也非常敬佩。批評人就容易得罪人，但局長不顧慮這些，一心只想把工作做好，這給我樹立了很好的榜樣。在這個方面，我還要多向局長學習啊！」
　　
　　這樣的話聽起來確實是很舒服。如果是別人這樣說翟新文，翟新文一定會非常高興。但是，這話是方圓說的，卻不得不讓翟新文掂量掂量。翟新文說：「我不說，誰能來說？職責所在，不說不行的。」方圓說：「如果以後我也有類似的錯誤，局長儘管批評，我一定虛心接受。」
　　
　　嗯！咦？今天方圓的態度有些不同啊！翟新文看著方圓，心裡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應該怎樣對待方圓才是最正確的策略。翟新文說：「工作上的事情，我一定會站在工作的角度出發。生活中的事情，什麼都好商量！」方圓說：「謝謝局長。局長，下午黃書記就要來了，請問您這裡還有什麼要求，我準備馬上回學校，再貫徹貫徹您的指示精神。」
　　
　　翟新文知道黃傑來東州5中，就是給方圓站臺，就是與方圓交流溝通感情。翟新文其實下午真不願意陪著黃傑去5中，但是沒有辦法。黃傑是市委常委，紀委又管著副處以上幹部，說句難聽一點的，紀委書記收拾一個處級幹部，那還不像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更何況，沒有哪一個幹部，就敢拍著胸脯說，自己就是百分之百地純潔，百分之百地乾淨？水至清則無魚。翟新文雖然自問還算是一個清廉的幹部，但吃吃喝喝是有的，有的時候利用手中的權力走一走帳，解決搭建關係的一些費用也是由公家給掏了。像平常收個購物卡，收個好茶好酒的，總價值也都不會低。一瓶好一點的五糧液，1000多元，5瓶就夠檢察院立案了。
　　
　　所以，翟新文必須要陪著黃傑視察東州5中，雖然翟新文明白地知道，黃傑是因為方圓的緣故去5中。翟新文說：「熱情接待黃書記、牛書記。方圓你也是市管幹部了，以後市紀委也可以直接管著你了，有很多方面還是要加強自我反醒。嚴格要求自己，不該拿的東西不拿，不該做的事情不做，紀委就不會找上門來。」方圓說：「謝謝局長教誨。您的話，我都記住了。」翟新文說：「下午1點半我到東州5中。然後我們一起在學校門口迎接黃書記、牛書記，好不好？」
　　
　　方圓說：「好，翟局長，我馬上回學校，把您的指示精神貫徹下去。」翟新文說：「快去吧。」方圓說：「局長再見。」翟新文看著方圓帶上了門，翟新文又悵然地坐在沙發裡，心裡很是苦惱：方圓啊，你讓我歡喜讓我憂，我該怎樣對待你呢？
　　
　　翟新文心思的動搖，並非單純是方圓態度的變軟和變友好。對於方圓，他要考慮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有一點他很清楚：如果把方圓推到對立面，這將是他開展工作的極大阻力；如果把方圓拉為盟友，則轉化為極大的助力！不能輕易地把方圓推到對立面啊！
　　
　　方圓沒有想得透，讓翟新文心思動搖，正是孫紅軍在關鍵時刻一句善意的提醒。
　　

1766、紀委書記一語驚四座（1）
　　
　　
　　下午1：55分，兩輛轎車，輕車簡從，停在了東州5中的門口。市委常委、紀委書記黃傑，紀委常務副書記牛得草，在紀委3名工作人員的陪同下，走下車來。
　　
　　翟新文、孫紅軍、方圓和其他東州5中的校級領導都迎了上去。翟新文臉上的笑容燦爛如晴天裡的太陽：「歡迎黃書記、牛書記和各位領導來東州5中視察。」黃傑點了點頭：「我們也是來學習取經的。」翟新文說：「我們的紀檢工作還有待進一步加強。」黃傑說：「知不足然後才能進。」牛得草說：「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兩位書記的話，讓翟新文心裡不是很舒服。這分明是說，教育局的紀檢工作前面做得不太好。這也不能怨兩位紀委書記，主要還是過去兩年裡，先後有多位重要的幹部出了問題。先是東州5中的前任校長劉明被開除公職；然後就是副局長于勝利、副調研員馮亮、基建科長張之華先後被雙規，還包括東州5中的前總務主任倪右盛也被抓了起來，移交司法機關處置。這是東州教育的恥辱，作為教育局的黨委書記，翟新文想起來就覺得臉上無光。黃傑說的，牛得草說的，都不是沒有道理的。
　　
　　孫紅軍也熱情與紀委的領導握手。很顯然，平常因為工作上聯繫比較多，牛得草與孫紅軍比較熟悉，握著孫紅軍的手說：「紅軍，費心啦。」孫紅軍也極其含蓄：「難得有機會為紀委領導服務一次。」
　　
　　黃傑關注的目光停留在方圓的臉上，看得方圓心裡有些發毛。黃傑是典型的不怒自威型，一張冷峻的臉雖然掛著笑容，但目光如電，似乎能夠看透人的心思一般，讓方圓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在男女關係方面確實有些說不清楚的地方，在目光的對接中不知不覺地軟了下來，不敢再迎著黃傑的目光。
　　
　　「黃書記，歡迎您來東州5中視察指導。」方圓誠懇地說。黃傑說：「早就想過來了。方圓同志是東州市成績顯著的年輕後備幹部，市紀委一直都很關注啊！」方圓的心裡打著鼓：紀委沒事關注我幹什麼。黃傑說：「方圓同志，市紀委裡可是收到了不少你的舉報信啊！」
　　
　　方圓驚訝得簡直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一著急，脫口而出：「我沒做什麼壞事啊，也沒有犯經濟上的錯誤。」黃傑沒有說話，牛得草已經笑容可掬地站到了方圓的面前：「有舉報信不一定是一件壞事。現在哪一個幹部沒有舉報信？小方可不能顧慮太多啊！」方圓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了。此時此刻，方圓想起了岳父的叮嚀，對紀委充滿了一種敬畏感。
　　
　　跟在翟新文、孫紅軍的後面，方圓不敢再露頭。幾個副職也跟在方圓的後面，大氣不敢出一口。邱正軒看看戴良花，又看看阮少修，心中感慨：今天的消息實在是太震驚了。那紅小聲嘀咕：「真沒想到。」戴良花伸出手指，放到唇邊：「籲！」
　　
　　周玉潔走在眾領導的最前面，為黃傑、牛得草和紀委的同志介紹東州5中的相關情況。特別重點地引領著黃傑、牛得草看學校的反腐倡廉宣傳櫥窗。黃傑對學校的宣傳櫥窗很感興趣，竟然很細緻地看了起來。櫥窗裡，懸掛著邱正軒買來的反貪腐宣傳掛圖，粘貼著教師們學習《全國中小學教師職業道德規範》的心得體會，粘貼著中學生學習《中學生守則》的感悟。雖然有些內容與反腐倡廉不是直接相關，但仔細想一想，其實也是有很多相通之處。特別是邱正軒引導佈置的就是將遵守《中學生守則》與做守法小公民結合起來，這些中學生，將來有許多都會成為全國各地的黨政幹部，從小進行守法的引導，自然也能少犯錯誤。
　　
　　黃傑很認真很細緻地看了櫥窗裡的所有內容，沒有表示。牛得草對隨行的工作人員說：「把這個拍下來，很有意義啊！」黃傑問：「還去哪裡？」翟新文看方圓。方圓說：「請黃書記參觀一下我們的校史館。由這位小周老師給黃書記、牛書記和各位領導解說。」黃傑點點頭，跟在周玉潔的後面，步入校史館。從校史館出來，周玉潔又帶著黃傑參觀了上一次素質教育現場會時參觀的一些專用教室或展室，向黃傑等人介紹了東州5中全面實施素質教育的成果。黃傑聽著，頻頻點頭，但很少說話。倒是牛得草不時問一問這個，問一問那個，聽得津津有味。
　　
　　方圓對黃傑越發敬畏。而對牛得草，反而少了這種感覺。雖然黃傑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微笑，但有的時候，沉默比多言多語更能樹立起一種特別的權威。
　　
　　隨著第一節課下課，方圓還是鼓足勇氣說：「黃書記，牛書記，各位領導，目前我校正在圍繞著《中學生守則》和爭做守法小公民開展一次全校性的中隊會和班會。再有10分鐘就上下一節課了，如果領導們感興趣，我們有一個初一班準備了一次中隊會。」黃傑說：「既然準備了，就看看。」
　　
　　紀委的5個人，加上翟新文、孫紅軍，就已經7個人了。方圓說：「都到小會議室裡等著吧，我一個人來陪著聽中隊會。」
　　
　　中隊會顯然是經過了邱正軒等人的再加工。中隊輔導員（班主任）緊緊圍繞遵守守則、遵守法制的主線，與學生們在互動中引導著全班學生，樹立守法觀念，爭當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通過幾個小劇本的演出，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是可以做的，什麼是違法犯罪的。黃傑一邊聽，一邊記錄著什麼。方圓坐在那裡，如坐針氈，心裡真地很緊張，腦子裡不斷想著：我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舉報信？都舉報了什麼內容？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方圓不知道是怎麼聽完中隊會的。出了教室的門，黃傑問：「再去哪裡？」方圓說：「請黃書記、牛書記和各位領導去我們的黨員活動室。那裡，擺了我們近幾年制定的和傳達上級的有關反腐倡廉的工作制度和有關活動情況。」黃傑說：「好，去看看。」
　　
　　在東州5中的黨員活動室，黃傑饒有興致地一本一本檔案卷翻著看。一邊看，一邊聽戴良花給作講解。戴良花是事先下過一番功夫的，其實心裡的想法也很簡單，那就是改變在方圓心中的不好印象，證明自己是一個有工作能力、做事認真細緻的副手。或許，黃傑更欣賞像戴良花這樣穩妥細緻辦事的性格，在聽完了介紹之後，問：「你在學校裡是做什麼工作的？」翟新文介紹說：「這一位是學校的黨總支副書記戴良花，主要是協助黨總支書記方圓做好學校的黨務工作，包括紀檢工作。」黃傑說：「工作很扎實啊！」戴良花說：「謝謝黃書記肯定，這些工作我都是配合方校長做的，也是貫徹市教育局黨委和紀委的工作部署。」黃傑看看戴良花，不再多說。
　　
　　來到了小會議室，方圓說：「請黃書記、牛書記和各位領導，近幾年，東州5中全面實施素質教育，取得了一些成績。請觀看東州5中全面實施素質教育紀錄片。」黃傑說：「好。」
　　
　　陳秋蘋第一時間調試好DVD和電視機，在省素質教育現場會放過的片子在這裡重新播放了一次。紀委的人，平常很少接觸教育的具體工作，今天看這個片子，也充滿了新奇。片子很系統很形象地揭示了東州5中取得進步的原因，把近幾年在素質教育實踐方面的創新舉措和創新思路，作了清晰的展示。看完片子，黃傑說：「還有其他安排嗎？」
　　
　　翟新文看方圓。方圓說：「學校組織了一個小冊子，裡面有我，有其他學校幹部關於反腐倡廉和黨風廉政建設的感想，有廣大老師關於師德建設的一些感悟，也有廣大學生如何遵紀守法方面的感悟。給每一位領導送一份，請各位領導批評指正。」黃傑說：「好。」
　　
　　陳秋蘋、阮少修連忙把剛剛印好的小冊子一人一本地呈送到每一個領導的手中。黃傑打開冊子，認真細緻地看了起來。當然，除了看目錄，重點看了看方圓與戴良花的工作感悟。
　　
　　看完兩篇感悟，又流覽了一下後面的教師感悟和學生感悟，黃傑問：「新文書記、紅軍書記，你們還有什麼安排？」孫紅軍靈機一動，說：「黃書記，牛書記，各位紀委的領導，難得領導們來東州教育，我也想借這個機會，向領導們彙報彙報東州教育紀檢工作的情況。」黃傑說：「好。」
　　
　　　　

1766、紀委書記一語驚四座（2）
　　
　　
　　孫紅軍當即在腦海裡梳理了彙報的思路，雖然沒有現成的稿件，但還是很有條理地把教育局紀委在近兩年開展的有關工作向黃傑等人作了彙報。聽完了彙報，黃傑說：「牛書記，你來說兩句？」牛得草說：「還是請黃書記作指示。」翟新文說：「大家歡迎黃書記作重要指示。」
　　
　　黃傑說：「我剛才看到，同志們在我的面前似乎很拘束。是不是一聽說是紀委，大家的心裡都很緊張啊？」東州5中的幾個人面面相覷，沒有人看說話。黃傑說：「黨中央設立紀委，其本質目的是保持党、保持黨員領導幹部的純潔性，保持黨與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繫。許多人一提到紀委，就想起來雙規，就認為紀委是黨用來抓人的工具。實際上，大錯特錯。紀委最重要的職能就是保護我們的黨員領導幹部，紀委在什麼時候也不會傷害我們的黨員領導幹部。」
　　
　　方圓等人都聽得一驚一詫的，還不太理解黃傑話裡的意思。
　　
　　黃傑說：「為什麼說紀委是保護我們的黨員領導幹部呢？紀委的重要職能是黨內監督，通過監督，讓我們的黨員領導幹部少犯錯誤，不犯錯誤，不犯不該犯的錯誤。這難道不是一種保護嗎？是的，紀委肯定是要雙規一部分黨員領導幹部的，但雙規的都是哪些人？都是那些犯了錯誤甚至是走上犯罪道路的黨員領導幹部！他們是黨員隊伍裡的害群之馬，把這些害群之馬清除出來，實際上是淨化了我們的黨風，更好地保護了那些兢兢業業為黨和人民工作的同志。我們每一個黨員領導幹部，只要自己行得正，做得直，與我們的黨中央，與市委保持高度一致，紀委是絕對不會陷害同志們的。通過雙規那些害群之馬，在座的同志們都能夠更清楚，哪些是應該做的，哪些是不應該做的，其實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預防職務犯罪的作用，這也是一種立足於保護基礎上的監督。」
　　
　　看到大家都在認真地記錄自己的話，黃傑決定談得多一點：「近兩年，東州教育局紀委的反腐倡廉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剛才紅軍同志已經彙報過了。但也我們也應該看到，東州教育還是出了一些在東州產生較大影響的案子，像東州5中的前任校長包養學校女教師案，像教育局兩位副處級幹部貪污受賄案。這幾個案子，經濟數額不大，但社會影響極壞。我們雙規他們，或開除他們的公職和黨籍，有的還移交司法機關處理，就是通過嚴肅懲處這些犯了錯誤的人，來提醒其他同志：什麼時候都要嚴格按照黨的政策和國家的法律法規來辦，什麼時候都不要過紅線，過了紅線必被捉。這樣的雙規，揪出了隊伍裡的害群之馬，讓更多的同志警醒自己，保持了教育幹部隊伍的整體純潔。」
　　
　　方圓這個時候才明白：看起來只要自己做得端，紀委是不會來找麻煩的；如果自己做得不端，那麼，紀委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雙規了自己。唉，本來心裡還捨不得池麗萍，現在看來，她賭氣離開，就離開吧。
　　
　　黃傑說：「紀委大概是收舉報信最多的部門了。為了更好地保護我們的幹部，對於這些舉報信，紀委的態度是什麼呢？我們的態度是：不是所有的舉報信立刻就能讓紀委去雙規一個党和政府培養了多年的幹部，因為對於匿名舉報信，原則上紀委不予受理；實名舉報信，我們才會根本舉報信的內容涉及的案情輕重，再決定是否進行調查取證。剛才我說，紀委收到了不少方圓同志的舉報信，當然，翟新文同志的舉報信更多，是不是有了這些信我們就要雙規方圓同志、新文同志呢？不是！舉報方圓同志的信，都是匿名的，所以我們不予受理；如果是實名的，我們的調查取證也是首先從舉報人開始的，因為不是所有的舉報都一定確鑿，也有些舉報信懷抱著惡意或嫉妒或其他的心理，我們必須多方面瞭解情況，不能只聽信一面之辭。在調查中，如果發現舉報人是惡意舉報，完全是無中生有，任意虛構事實，那麼我們不但不會雙規被舉報的幹部，還要將舉報人以誹謗罪移交司法機關。我講這些的目的是什麼？就是告訴我們在座的每一個同志：紀委對於舉報信的態度是嚴謹的，歡迎實名舉報，但實名舉報如果內容不符或者舉報的事情還達不到法律處置的程度，這樣的舉報也是不予受理的。紀委這樣做，就是為我們的黨員領導幹部幹事創業營造良好的環境，誰要認真幹事，就肯定會得罪人。如果因為一封舉報信，就把一個黨員領導幹部拿下來，以後還有誰去幹工作？」
　　
　　黃傑掃視全場，看得每一個人都心驚肉跳：「對於無中生有、憑空猜測、惡意誣陷領導的舉報人，一旦查實，我們將堅決依法處理。不知道在座的同志們是否理解了我的意思？」
　　
　　東州5中在座的包括所有的中層幹部以上的同志，市教育局也有政策法規科、辦公室、政工科的同志陪同。聰明的人已經想明白了：敢情黃傑書記是在用一種特別的表述方式，告訴那些寫匿名舉報信或者要實名舉報方圓的人，寫這些東西沒有用的。匿名的，不予受理；實名的，先查舉報人；就是舉報得符合實際，如果程度達不到犯罪的程度，紀委同樣也不查。
　　
　　翟新文想明白了，孫紅軍也想明白了，東州5中的幹部也在慢慢地想明白。呵，黃傑書記真是在用一種特殊的方法來愛護方圓啊！方圓也想明白了：呵，這大概才是黃傑書記來東州5中的最重要目的吧！可是，黃傑書記為什麼要對我方圓這麼好呢？
　　
　　黃傑說：「東州5中的反腐倡廉工作做得相當不錯，我總結了這麼幾點：一、制度健全。剛才戴良花副書記介紹了東州5中的制度建設情況，在基層單位，能做到東州5中這個水準的，相當地少。二、宣傳到位。無論是櫥窗也好，還是教室裡的黑板報，都在不同的層面宣傳了遵紀守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三、教育到位。東州5中的反腐倡廉工作，既教育黨員領導幹部，也教導引導廣大教師，同時，還注意到了法制教育從娃娃抓起。我看到，一些學生的感悟都很深刻。四、活動多樣。有班隊會，有黑板報，有櫥窗，不同的活動，讓幹部、教師、學生都能更加重視遵紀守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五、工作扎實。東州5中在近幾年的快速發展，固然包含著教育局和東州5中的同志們共同努力和拼搏的結果，在一定程度上是不是也可以這樣理解，正是因為學校高度重視反腐倡廉工作，這為學校幹部安心工作、全員用心發展提供了良好的發展環境。」
　　
　　嘿，還真能靠得上！方圓很佩服黃傑：自己啥都沒做，已經被黃傑書記總結了5條經驗了。這領導果然是站得高看得遠啊！
　　
　　黃傑說：「牛書記，我看是不是在《東州紀檢》雜誌上介紹一下東州5中的經驗？」牛得草說：「好啊！這篇稿子是由教育上先提供呢，還是由咱紀委的工作人員來寫？」黃傑說：「這篇稿子我親自來寫！」
　　
　　一語驚四座。誰也沒有想到，東州5中的紀檢工作經驗，將由黃傑書記親自來寫。這可真是對東州5中非常特殊的巨大支持啊！如果這篇稿子在《東州紀檢》雜誌上發表以後，這等同于告訴全東州市：東州5中是黃傑書記充分肯定的地方，保護的地方，誰要是想對東州5中動手動腳或有什麼想法，那就是與黃傑書記過不去嘛！那就要小心了，隨時可能被紀委抓住小辮子，還沒等把東州5中怎麼樣了，先把自己給規進去了。
　　

1767、執著的張慧娟
　　
　　
　　紀委書記黃傑沒有參加晚上東州5中方面的宴請，但是牛得草和其他幾位紀委的官員參加了晚宴。翟新文沒有出席晚宴。在給方圓棒場的晚宴上，自己不是中心人物，呆著也沒有什麼意思，也推說晚上有事不能參加。
　　
　　翟新文說：「牛書記，真是不好意思。晚上還請紅軍書記代我向牛書記多敬幾杯。」牛得草臉上笑容很燦爛、很親和，但心裡對翟新文很有看法：哦，黃傑書記不來，你就不來。你分明瞧不起我嘛！你是正局，我也是正局，你主持工作，我也主持工作，連這個對等接待的道理你都不懂嗎？牛得草恨恨地想：別太輕視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別以為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沒有人知道，市紀委收到的關於東州實驗幼稚園園長彭茹與你之間的通姦關係，那可是實名舉報。還有你在擔任副局長、黨委書記期間，找下面的基層學校報銷了很多的單據，加起來也有十幾萬甚至更多，這樣的情況紀委也掌握。之所以沒有拿下你，也是因為要考慮的因素很多，畢竟鄧常務、宋市長的因素，不能不考慮，東州教育的穩定不能不考慮。
　　
　　牛得草說：「知道翟局長特別忙，我很理解。沒關係的，有紅軍書記，有小方，就好。」翟新文也是很不願意聽這樣的話，這分明也是一種挑釁：哦，你的心裡只有孫紅軍，只有方圓。
　　
　　兩個人動著心機，孫紅軍嗅出了一點味道，但方圓卻是一點也沒有聽明白。孫紅軍暗自替翟新文惋惜：唉，細節不察，恐怕這一回算是得罪了牛得草書記。
　　
　　晚宴安排在金谷大酒店。聽說是紀委常務副書記來，苗東順和司雨詩再一次見證了小兄弟方圓的背景與實力。不用說，方圓安排的場子，那服務一定要跟得上，飯菜品質一定要再叮嚀。苗東順已經在弟兄們那裡宣佈了方圓是其親弟弟的意思，所以當方圓進入金谷大酒店後，那些為金谷大酒店保平安的小小弟們，見到方圓都異常敬畏。
　　
　　晚宴很好。氣氛熱烈，互動友好。孫紅軍在方圓耳朵邊把「誰不重視紀委，紀委就重視誰」的話輕輕說了一遍，方圓就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做了。與紀委的牛書記也好，三位工作人員也好，完全敞開酒量，給他們敬酒；對於回敬的酒，一律先幹為敬。這讓牛得草很是欣賞方圓的豪爽與坦誠。方圓也現場要求，東州5中的每一個同志，也要表現出東州5中爭一流的熱情，陪好市紀委的領導。邱正軒、戴良花、那紅、黃嘉偉、阮少修和辦公室主任陳秋蘋，也是輪番上陣，把紀委的幾位領導都喝得非常盡興。
　　
　　基本都醉了，包括孫紅軍。但方圓沒有醉，因為嫂子司雨詩又悄悄地把方圓叫出去，在那間方圓非常熟悉的小包間裡，喝了一杯解酒湯。有著這樣清醒的頭腦，方圓又看到了那個初中英語教師張慧娟的短信：「尊敬的方局長：一直在等待您的指導。知道您非常非常忙，但沒有您的指導，我擔心課上不好。說起來，這一次參加省比賽的每一位老師，都得算是方局長的學生。學生成績好了，方局長的臉上也有光。崇拜您的慧娟」方圓忽然發現，這個叫張慧娟的女老師，還真是挺執著。
　　
　　回到家裡，妻子孔雙華在等著他。孔雙華說：「今天的東州新聞，有你。紀委書記黃傑去你校檢查工作了，是不是？」方圓說：「我又上電視了？」孔雙華說：「是啊。晚上陪紀委的領導吃飯了，是不是？」方圓說：「是。」孔雙華說：「紀委就是管紀律的部門，紀委的幹部卻去大吃大喝。」方圓苦笑，把孫紅軍說的話重複給孔雙華聽。孔雙華說：「看起來，紀委還真是不能得罪啊！」方圓說：「是啊！我準備洗洗睡了，你也去睡吧。」孔雙華說：「咱家的新房子裝修好了，布經理說什麼時候請方局長驗收一下。如果還有什麼整改的意見，也可以提出來。」方圓說：「你覺得好，就好。」孔雙華說：「怎麼說，你也是咱家的戶主吧？我是戶主之妻，睿睿是戶主之子。」方圓覺得很有面子：「好，下個週六或周日。」孔雙華說：「好的。對了，布經理送了兒子兩箱進口奶粉，一箱15盒，共30盒，說是感謝你的關照。」方圓奇怪：「我沒有關照他啊！」孔雙華說：「具體什麼情況我不瞭解，我就知道，教育賓館重新裝修的工程好像是交給布經理了。」
　　
　　呵，基建工程歸和平管，財務支出歸蘇全順管，搞不好這裡面有這一層意見在裡面。想到自己剛剛跟紀委領導在一起，想起黃傑書記那銳利的目光，想起黃傑書記說到自己在市紀委也有不少舉報信，方圓的心裡就緊起來。方圓說：「雙華，你什麼時候也不能收別人的錢！包括銀行卡、購物卡什麼的，都不能收。如果是一般的煙酒茶，這個我估計也沒有太大的問題。雙華，今天與紀委領導在一起，我真是覺得自己應該更加嚴格地要求自己，切不可以因為貪小便宜而喪失了前進的機會。」孔雙華說：「我知道的。你放心好啦。」
　　
　　方圓洗了臉，刷了牙，準備休息。卻忽然又想起那條短信，忍不住打開了電腦，再一次把張慧娟的教學設計看了一遍。與上一遍看的時候，感覺相當。方圓給張慧娟回了一封郵件：「小張老師：教學設計我已看，可按照這個思路上。以後可聯繫你的教研員司老師，請她與教研室謝主任協商再聽課的時間。方圓，2008年4月7日」
　　
　　方圓才把郵件發出去5分鐘，手機短信鈴聲又響了。短信依然是張慧娟發來的：「尊敬的方局長：已收到您的回信。萬分感謝您！我一定努力上好課，不辜負您的期望！崇拜您的慧娟」
　　
　　方圓啞然失笑：這個張慧娟，真地挺有意思啊！怎麼有一點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感覺呢？剛才自己已經很明確地暗示她了：以後再有事找教研員，讓教研員找教研室主任，由教研室主任再找我方圓，她難道看不明白嗎？
　　

1768、不虛省城行（1）
　　
　　
　　方圓絕對是個拼命三郎，4月8日、9日、10日，方圓先後在東州5中、龍灣區實驗小學，接連聽了18節課。課程的安排，完全聽眾謝秉國的安排。謝秉國也放下了手中的其他工作，全力以赴拼省優質課比賽。在聽課的過程中，方圓對謝秉國的敬業精神和能力水準有了新的認識；謝秉國對方圓的拼勁和能力水準也有了新的認識。謝秉國說：「方局長，兩年前你拼全國課時的那個狀態，好像又恢復了。」方圓說：「謝主任越來越像一個精力充沛的年輕人了。」
　　
　　聽課很累，評課更累。這一輪18節課，主評人就是方圓與謝秉國。學科教研員都只有聽的份兒。在評的過程中，方圓對什麼樣的課是優質課，什麼樣的課是充分貫徹了素質教育理念的課，什麼樣的課與正在積極推進的新課程改革相吻合，有了從量變到質變的昇華。原本只知道這樣上課會比較好，現在更知道了為什麼這樣上課會比較好，從知其然昇華為了知其所以然。所以，方圓在評課的時候，越來越能遊刃有餘，越來越能高屋建瓴，越來越讓謝秉國、劉運堂、李國強和各學科教研員從不服氣到服氣到敬佩這位年輕的上司。由這位年輕的上司來領導教學專家最集中的教研室，只有一個字：服。對於執教的老師們來講，年齡或許與方圓相當，但看著人家方圓的水準連自己敬仰的學科教研員都唯唯諾諾，內心也對這位年輕的副局長充滿了敬畏，一些年輕的女老師也更是用崇拜的目光看著方圓，不退縮，不回避，直截了當地用眼神表達對方圓的愛慕之情，這其中當然包括二次聽課的張慧娟。
　　
　　有了方圓的拼命精神，拉下的課，進度也趕上了。一連幾天口鼻生瘡上火的謝秉國也好了許多。在4月10日晚上的工作餐中，謝秉國卻忽然又向方圓提出了新的期待：「方局長，還記得你當時出省課的時候，我去了省城。」方圓說：「知道。」謝秉國說：「不知道這個雙休日方局有沒有時間，陪我去省城杭江？」方圓說：「如果工作需要，那我就去。」謝秉國說：「太好了。要是方局出馬，事情就會從複雜變簡單。」方圓說：「我有那麼大的作用嗎？」謝秉國說：「當然有。上一次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教育廳長都來了，教研室主任怎麼能不來？高中的各學科教研員，分管高中教學的副主任也都來了。我還利用這4天的時間，宴請了省教研室的領導。方局如果去了，別人請不動省教研室主任，但我想，方局的面子，無論如何他是要給的。」
　　
　　方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有這樣大的面子。方圓清楚，很多工作不光靠實力，還要有台前幕後的許多方面的運作。方圓說：「謝主任認為需要，那麼我就陪你去。」謝秉國說：「那真是太好了。所有的費用，由教研室來負責，包括我們給教研員們準備的小禮品。」方圓說：「我去做什麼？」謝秉國說：「有方局去，我們就打出方局的名號，我相信，省教研室主任怎麼著也要認方局的面子。他雖然是專家，但也是省教育廳的處級幹部，對形勢的分析還是很清楚的。」方圓苦笑：「就怕我是狐假虎威啊！」謝秉國說：「我才是狐假虎威。這一次交流如果能成功，全是靠方局的虎威呢！」
　　
　　飯局是由龍灣區教體局安排的。教體局局長張永進在閒聊時，談到4月7日，北京奧運會的火炬在法國，差一點被分裂分子搶走之事，仍然難掩氣憤：「表面看起來，是分裂分子在鬧事；實際上，就是法國政府不作為。這個薩科奇，一面從中國拿走大量的訂單，從中國取得經濟利益；另一方面，又打著民主的旗號，縱容和支持分裂分子，法國議會、巴黎市政府，還給那個達賴授予什麼這個那個稱號，薩科奇本人還威脅不出席北京奧運會的開幕式。媽了個巴子，你薩科奇來與不來，還有什麼意義？我們中國人民還不歡迎你這樣的兩面派過來。」
　　
　　方圓接連幾天都在聽課，還真沒時間看報紙，沒時間看電視，竟然連火炬傳遞這樣重要的事情都給忽視了。方圓很慚愧，詳細詢問了這幾天奧運火炬傳遞的情況。方圓當場給邱正軒打電話：「邱校長，不知道學校是否借奧運火炬在法國傳遞，金晶拼命捍衛奧運火炬不被分裂分子搶走之事，對學生進行愛國主義教育？」邱正軒說：「已經在做這件事。另外，下週一準備在升國旗儀式上，進行全校性的愛國主義教育。」方圓說：「好，把教育活動策劃好，請阮少修聯繫記者。」
　　
　　從聽課、評課和省優質課的話題轉移到了北京奧運會的火炬傳遞，方圓、謝秉國、李國強，龍灣區副區長鄒儀恩，龍灣區教體局局長張永進，副局長蘭剛，龍灣區教研室主任覃瑞澤，龍灣區實驗小學校長卓芷萱等人，都熱火朝天地參與了進來。愛國主義看似很高遠很縹緲，但當這些人都在暢談著北京奧運會的美好未來，交流著奧運會在中國土地上首次舉辦的自豪，這又何嘗不是愛國主義在每一個人心中生根發芽的證明呢？愛國主義什麼時候都存留在每一個中國人的心中，就像一個大學生在博客中的留言：可以不愛政府，但一定要愛國！政府如果全心全意為老百姓做事，那麼就會既愛國也擁護政府。是啊，祖國，看起來很遙遠的名詞，但它實際上就在每一個中國人的身邊，就在每一個中國人的心裡。中華民族五千年流傳的血脈，在當代中國人的心靈中依然在沸騰，在流淌……
　　
　　方圓沒有想到，謝秉國的效率是非常之高。4月11日，星期五一大早，謝秉國就給方圓打來了電話，請示方圓：「方局，今天上午就飛杭江好不好？昨天晚上，教研室已經安排車拉著禮品去杭江了。」方圓說：「不是說雙休日嗎？」謝秉國說：「今天是星期五，教研室的領導都上班。雙休日，都在家休息，不知道到哪裡去找。」方圓說：「聽你的安排。」
　　
　　就這樣，方圓把學校的事情向邱正軒交待了一下，又跟翟新文請了假，跟著謝秉國到了省城杭江。在省城，方圓拜見了清江省教研室主任奚光榮、分管高中部的教研室副主任林慶林、分管初中部的教研室副主任黃繼胤、分管小學部的教研室副主任吳吉光。果然，幾位省教研室的領導，都非常地賣方圓的面子，熱情地接待了方圓一行，讓謝秉國感到方圓出面，果然是非常不同。以往非常傲慢而清高的省教研室的領導們，看到了方圓，一個個都親切得仿佛是一家人一般，這方圓的影響力還真是不一般。教研室主任奚光榮當場表態：晚上由省教研室作東、宴請東州市教育局和東州市教研室的領導和同志們。對於省教研室來說，以往都是基層的同志宴請他們，由省教研室宴請基層的同志，這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禮品的遞送，這個就不用方圓操心了。方圓就像是一個木偶一樣，由謝秉國、劉運堂、李國強陪同著，轉了省教研室的每一個門。當這些教研員們聽說來的人是剛剛成功承辦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的方圓時，都很客氣。大家誰都沒有提省優質課比賽的事情，默契得讓方圓感到詫異，但謝秉國私下裡告訴方圓：各個地市其實都過來走動走動，只不過，今天東州市一行人受到了超規格的接待。
　　
　　中午，方圓作東，宴請了恩師茅修竹。高中語文教研員茅修竹是一位資深的語文教研員，是清江省高中語文教學的泰斗，在省教研室裡也是很有威望。他深為自己的學生方圓感到自豪。在接到方圓的邀請後，茅修竹也不含糊，把與自己關係不錯的高中各學科教研員都叫了來當陪客，讓方圓在午宴上一下子結識了各位高中學段的省教研員。這讓方圓既感到意外，也更感開心。在敬恩師酒時，方圓也不含糊，連敬三杯，讓茅修竹覺得大有面子。
　　

1768、不虛省城行（2）
　　
　　
　　下午，喝多的方圓被謝秉國請到賓館休息。謝秉國對方圓說：「方局，今天中午，雖然我們大家都沒有提省優質課比賽的事情，但每一位省教研員都心中有數。他們對東州一定會公平公正的，至少是不能過於偏向杭江、寧海、紹興、金華等城市。」方圓說：「謝主任滿意就好。」謝秉國說：「如果晚上教研室的宴請，能來一位教育廳的廳領導，或許會更好。」方圓說：「這不好吧？會不會讓奚主任覺得我們是在壓他們？」謝秉國說：「不管他們怎麼想，我在想，他們都相信實力，不相信我們的諂媚。今天奚主任宴請方局，其實並不是東州值得省教研室出面宴請，而是因為方局的面子。如果能來一位廳級領導，他們就會更加相信方局的實力。」方圓說：「我們都喝成這樣，去拜會省廳領導，顯然不合適吧？再說，要拜會也應該第一個就先去，現在去，會不會有些晚。」謝秉國狡黠地笑：「我相信方局一定會有辦法的。方局好好休息，下午我和國強他們還要走動走動，四點鐘，我來接方局。」
　　
　　方圓一個人在賓館房間裡。雖然自己有教育廳副廳長柳軍的電話，但是自己一個小小的東州5中校長，可以直接給副廳長打電話嗎？想來想去，還是給岳父孔子田打去電話：「爸，我現在在省城，正在為東州市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的各學科優質課比賽的事情走動走動。晚上，省教研室的領導請東州的同志吃飯，爸您說，是否應該請柳廳長出席？」孔子田說：「你們來杭江，拜會了柳軍沒有？」方圓說：「沒有。不在規劃中。原來只想到省教研室走一圈，就回東州。」孔子田說：「讓我想一想。」沉默了幾秒鐘，孔子田說：「你把晚宴的情況詳細說一下。」方圓就把上午受到了省教研室主任奚光榮的盛情接待和決定晚上宴請東州的同志們的事情，向孔子田詳細地說明。孔子田說：「省部門請基層的同志吃飯，意義非同尋常啊！這說明，上一次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所產生的影響力還在。柳軍如果出席，有利也有弊，但利大於弊。柳軍現在也分管基礎教育這一塊，倒也算是教研室的分管廳長，具體是否分管，我也不清楚。但有一點，柳軍如果出席，他們教研室的也是願意與副廳長搞好關係，畢竟每一個副廳長的許可權都很大。這件事啊，我跟柳軍聯繫，把事情說清楚，我相信柳軍會出席的。我跟柳軍溝通好之後，你再給柳軍打個電話。我只提醒一點，晚上你的稱謂，堅決要稱呼柳叔叔。明白我的意思嗎？」方圓說：「明白。」孔子田說：「讓教研室方面給柳軍準備一份土特產，不要太貴重，他看重的不是這個，而是心裡有沒有。」方圓說：「好的。」
　　
　　方圓立刻給謝秉國打電話：「謝主任，給準備一份土特產，要求精而綠色環保。今天晚上柳廳長很可能要出席，到時候我把這份土特產送給他。」謝秉國驚喜：「方局，真地嗎？柳廳長要出席晚宴？」方圓說：「正在爭取，希望很大。」謝秉國說：「好，我馬上準備。方局，我還要跟你彙報一下，還記得去成都參加全國初中語文優質課比賽時陪同我們一起去成都的省初中語文教研員陳鑫峰嗎？」方圓說：「記得。」謝秉國說：「陳老師答應我，明天參加東州教研室辦的午宴，他也準備邀請幾位初中其他學科的教研員來。」方圓感歎：這謝秉國的力度一點也不小啊！
　　
　　很快，孔子田打回電話，與柳軍的溝通非常順利。方圓連忙給柳軍打電話：「柳叔叔，本來到省教研室來辦事，不想冒昧地驚擾您，但又覺得不禮貌。剛才還徵求了一下我岳父的意見，岳父批評我了，說到省城第一個應去的地方就是到柳叔叔您那裡。」柳軍說：「能這樣想就對了嘛！以後到省城來，先辦正事，先幹工作，但心裡呢，一定要想著柳叔叔。」方圓說：「我心裡一直想著柳叔叔對我的關懷呢！」柳軍哈哈大笑，說：「是不是晚上教研室請東州的同志吃飯，想讓我參加？」方圓說：「是啊！本來如果是東州方面宴請，那我們就光明正大地去教育廳給柳叔叔送請柬。但這一次很特別，是教研室奚主任宴請我們東州基層的同志，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好。」柳軍說：「不知道怎麼辦，就當不知道我要出席的事情。我呢，自己去。不要告訴教研室方面，這一回我要當一個不速之客。」
　　
　　省教研室的晚宴雖然人不多，但濃縮的都是精華，省教研室方面的出席人員是主任奚光榮、副主任林慶林、黃繼胤、吳吉光，而東州方面的出席人員也是4個人，副主任督學方圓，教研室主任謝秉國，副主任劉運堂、李國強。奚光榮熱情地歡迎東州市教育局和東州市教研室的同志們到省教研室來，方圓代表東州方面向省教研室的領導表示了衷心的感謝。大家都知道東州方面來省教研室的目的，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提這件事，仿佛大家都是好兄弟，都是好朋友，談的就是感情，聊的就是友情。
　　
　　晚宴開始不久，包間的門打開了。清江省教育廳副廳長柳軍出現在眾人的面前。這讓省教研室的四個人都很吃驚，旋即明白這是方圓邀請的結果。但柳軍的話卻讓4個人很吃驚：「光榮，我不請自來，你沒有意見吧？」奚光榮說：「怎麼會呢？柳廳長光臨，我們歡迎都來不及。」柳軍擺足了廳長的架子：「好。」轉過臉來，對方圓一臉嚴肅：「方圓！」方圓連忙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柳叔叔，您好。」柳軍說：「都叫我叔叔了，來省城為什麼不跟我打招呼？你的心裡還有沒有我的這個叔叔？如果不是有同志告訴我你到了省城，並且今天晚上與省教研室的同志在這裡吃飯，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就準備跟教研室的同志溝通完了，就偷偷離開省城啊？」
　　
　　方圓連忙解釋：「不是的，柳叔叔。我確實是打算先跟省教研室的領導談工作的事情。在離開省城之前，一定會去拜訪您的。」柳軍臉色舒緩了一些：「嗯，工作要緊，但是來省城不能不來我家，知道嗎？」方圓低聲下氣：「是，我記住了，柳叔叔。」
　　
　　奚光榮、林慶林、黃繼胤、吳吉光四個人都是大眼瞪小眼：敢情這柳廳長是不請自來啊！一口一個柳叔叔，還去柳廳長的家！奚光榮暗自慶倖：這個方圓，果然是大有來頭！幸虧自己今天做出一個英明的決定，宴請東州方面的來人。如果自己像對待其他地市的教研室同志一樣，牛逼哄哄，目中無人，這要是方圓跟柳廳長提出來，那可真是麻煩了。這柳廳長在省教育廳是2號人物，是目前最有希望晉升清江省教育總督學的副廳長。省教育總督學，是給資深的副廳長一個晉升正廳的機會，而且總督學這個正廳，是領導職務，與同為正廳的巡視員，完全不同。巡視員是非領導職務，只不過享受正廳級的待遇罷了。
　　
　　方圓主動向柳軍敬了三杯道歉酒，柳軍很開心的樣子，接著說了一句讓省教研室四位主任更吃驚的話：「本來，我應該先敬東州方面的同志們，但今天我不能先敬了。關廳長知道小方來了省城，讓我轉達問候，說他雖然不能來與小方喝杯酒，但卻讓我代敬一杯。這杯酒，就算是我代關廳長敬小方一杯了。」
　　

1769、利益面前各不相讓
　　
　　
　　晚上方圓返回賓館，謝秉國、劉運堂、李國強就像是跟班的一樣，跟隨方圓的左右。幾個人似乎這個時候才明白，為什麼方圓在東州教育有超過其他任何副職的底氣，連翟新文都得禮讓三分，敢情方圓有省教育廳關權仁廳長、柳軍副廳長兩位大員在給方圓撐腰。今天的晚宴可以說是大獲成功，固然奚光榮可能會因為柳軍的到來而有些不快，但對於奚光榮等人來說，這同樣是與教育廳二號人物加強交流的好機會。對於東州來講，奚光榮知道自己請方圓吃飯，雖然是上級請下級，但應該說是請對了，請得很有學問。對於謝秉國來說，最擔憂的隱患消除了，省教研室在省優質課比賽的時候，絕對不會忽視東州了。
　　
　　4月12日，方圓、謝秉國等人宴請了省初中語文教研員陳鑫峰。陳鑫峰也同樣不負眾望，引薦來了多個學科的初中教研員。或許是昨天晚上的故事早就傳到了眾位教研員的耳朵裡，這些省裡的教學專家，面對謝秉國、劉運堂和李國強，還可以擺一擺上級業務主管的架子，但對方圓，一個個都是客氣得不行。
　　
　　4月13日，方圓、謝秉國等人宴請了省小學各學科教研員，牽頭的不是別人，而是省教研室分管小學的副主任吳吉光。這一次晚宴的規模更大，14位元小學教研員一個不少，全部來齊。不用說，晚宴空前成功。吳吉光更是代表所有的小學各學科教研員承諾：2008年每一個學科教研員，至少去東州指導一節課。
　　
　　這是多大的面子！滿載著成功的喜悅和豐收的碩果，4月14日上午，謝秉國、劉運堂、李國強陪同方圓坐飛機返回東州。好似神奇的藥一般，謝秉國嘴上的水泡與黃瘡都在短短三天的時間裡消失了，不知道這是藥物的作用還是心理的作用，總而言之是牙痛與口唇疼痛都消失了。謝秉國知道，在此之前，雖然方圓非常拼，但其實壓力都在自己這裡；現在，方圓用他強大的背景，對省教研室發揮了潛移默化的影響，這一次省優質課，勝利的希望大大增加了。謝秉國甚至看到了，當省優質課比賽的喜訊傳回東州之後，作為教研室主任，雖然不是能首功，但至少第二功勞是少不了的。現在可不能跟方圓爭功勞，方圓，雖然年輕，但即便是自己提拔成了副局長，在方圓面前也不能擺副局長的架子呀！
　　
　　方圓等人返回東州，已近中午。方圓問：「謝主任，下午還安排聽課嗎？」謝秉國說：「今天不安排了。方局長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方圓說：「休息什麼？你看看手機，汪興邦主任已經發來了短信，說下午召開局長辦公會。」謝秉國感慨：「我們真是不好意思，佔用了方局長三天半的時間啊！」方圓說：「都是為了工作。我這一次跟著謝主任，也是認識了不少省教研室的領導和教研員，長了不少見識啊！」在謝秉國、劉運堂、李國強聽來，方圓這真是太謙虛了。
　　
　　方圓直接去了學校。謝秉國說：「劉主任，李主任，咱這一次省城之旅，不虛此行啊！」李國強說：「是啊，方局長是首功。」謝秉國問：「劉主任，你認為呢？」劉運堂說：「方局長的影響力確實大啊！」謝秉國說：「給省教研員送的禮品還有幾份？」李國強說：「司機小劉還沒有回來。」謝秉國說：「記得給方局長家送兩份。」劉運堂說：「送兩份也不算多啊！」謝秉國說：「這其實就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方局長為咱教研室的工作，那可真稱得上是盡了全力的。」劉運堂說：「是啊，無論是業務能力，還是領導能力，我劉運堂服氣方局長。」謝秉國看著劉運堂，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謝秉國返回教研室。剛剛站到自己辦公室的門口，就看到周琦峰站在那裡。謝秉國說：「周老師，有什麼事？」周琦峰說：「謝主任，有重要的事情向您彙報。」謝秉國說：「進來說吧。」
　　
　　謝秉國與周琦峰之間，其實有一種很特別的關係在裡面。當初教研室要選拔一名教研室副主任，競爭者正是謝秉國與周琦峰。按照慣例，一般是高中語文教研員占優，但在這一次競爭中，謝秉國成為副主任。這兩個人就因此而有了心結。後來，謝秉國因為方圓接連拿回清江省初中語文優質課比賽一等獎和全國一等獎，而晉升正主任，謝秉國與周琦峰之間已經不是一個水平線的競爭，這微妙的關係得以緩和和改善，但兩個人的心緒卻是沒那麼容易化解。
　　
　　謝秉國對周琦峰公事公辦：「坐吧。」坐在謝秉國辦公桌的對面，周琦峰還是恨恨地想：其實這個位置應該是由我來坐的。只不過，你沾了方圓的光，成了教研室的主任，而我，還在為保住教研員的崗位而拼搏！周琦峰說：「謝主任，我的心裡真著急啊！」謝秉國說：「什麼事這樣著急？」周琦峰說：「我是多麼希望方局長能夠沉下心來，備一備課，為他到省參加比賽打好基礎。但現在，你看看，方局長每天連語文課都不上了，安排了學校的辦公室陳主任給上課，這個樣子怎麼能出好省優質課比賽？」謝秉國說：「方局長是副局長，還兼著學校的校長，工作自然是忙。」周琦峰說：「謝主任，你與方局長關係好，你就勸勸方局長吧，多抽一點時間上上課吧。馬上就要比賽了，我的心裡真著急啊！」
　　
　　謝秉國現在心裡一點也不著急。省高中語文教研員茅修竹，是方圓的高中語文教學的恩師，面對自己的學生來上課，即便是上成二流水平，這成績也肯定差不了。即便是茅修竹還沒有最終的決定權，就算是決定權到了教研室主任奚光榮這裡，或者是教研室分管高中教學的副主任林慶林這裡，方圓的這個名字肯定是不能忽視的。當然，這些幕後的因素，謝秉國肯定是不會跟周琦峰講的。
　　
　　看著周琦峰焦慮的樣子，謝秉國有一種很解恨的感覺。謝秉國心中有底，自然是神閒氣定：「周老師啊，方局長是局領導，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科級幹部，又怎麼能指揮得動方局長？更何況，讓我去勸，我也不敢哪！」周琦峰心中氣惱，一時之間也忘記了說話的分寸：「謝秉國，你每天給方局長安排6節課去聽，去評，方局長到哪裡找時間上課？高中生一天才7節課，你安排方局長一天聽6節，還要拿出時間來評課，就是神仙也找不出時間來準備自己的課啊！」
　　
　　謝秉國臉色一繃：「周琦峰，你說什麼呢？我是教研室主任，要對所有學科的省優質課比賽負責；而你呢？你只需要負責一科，而且是一個學段。我如果不每天安排6節課，在比賽之前，方局長能聽完一輪嗎？周琦峰，在什麼時候，都是個人利益要服從集體利益。你剛才講的是什麼屁話？」周琦峰並不服氣：「謝秉國，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順眼，早就想把我拿下。告訴你，把我拿下，沒那麼容易！是的，翟局長和方局長說了，誰這一次省優質課比賽帶不好，就有可能換教研員，你故意把方局長拖得沒有時間准備課，讓我在省優質課比賽上出醜，然後把我拿下。告訴你，我有我的辦法，讓方局長上好課。」
　　
　　謝秉國說：「周琦峰，我考慮的是教研室的全域工作，而不是你這一個人的工作。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周琦峰火了：「狗屁教研室全域工作，你考慮的是你的政績，你考慮的是省優質課比賽有好成績了，你能不能晉升副局長！你那點心思，以為別人不知道，但實際上，大家都知道！別把自己說得那麼高尚，好像天底下的好官只有你一人！」
　　
　　周琦峰的話很尖刻，很尖銳，很尖酸，直插謝秉國的心窩。一個人即便是再有修養，這個時候也難以忍受這種赤裸裸的挑釁。謝秉國站了起來：「你，給我滾出去！」周琦峰並不示弱：「我不會滾出去，我要出去的話也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去。更何況，如果不是為了方局長上課的事情，我根本就不願意在這間辦公室呆一分鐘！」
　　
　　周琦峰站了起來，說：「我，馬上跟方局長聯繫，從明天開始，我每天至少要聽方局長上一次課，一直上到比賽。你愛怎麼安排聽別的課就怎麼安排，反正我要聽方局長的課，這個誰也沒有權利去阻止方局長上課。上完課，我還要評課，還要與方局長研究課。我要對方局長負責，如果方局長在省比賽中拿不到一等獎，我不會把過錯歸到我的身上，更不會歸到方局長的身上，而會歸到那些讓方局長沒有時間研究課的人身上，這一點請謝大主任放心！」
　　
　　謝秉國指著門外：「你快滾吧！」周琦峰說：「不是你想讓我滾我就滾的。我一定服務好方局長，讓方局長取得好成績。把方局長服務好了，方局長不讓我滾，恐怕你也沒有那麼能耐讓我滾吧！」
　　
　　這幾句話，絕對是尖酸刻薄。謝秉國實在忍不住了，拿起辦公桌的幾本書，朝著周琦峰扔去：「你給我滾！」周琦峰閃身躲開，冷冷地說：「這就是一個地級市教研室主任的肚量！真讓人佩服！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我看謝大主任連個肥皂泡都撐不起來，當個教研室主任也是不稱職的。」
　　
　　周琦峰揚長而去，把個謝秉國氣得站在主任室裡，又把好幾本書甩了出去，心中的鬱悶之氣仍然無法得以舒解：媽了個巴子，連著三天的好心情，讓這個周琦峰一下子給破壞了。周琦峰你個王八羔子，我如果給你好看，我就不姓謝！
　　
　　生氣歸生氣，工作還是要做。謝秉國用了好一段時間，才把心中的怒氣慢慢平息下去。想了想這幾天的收穫，應該說還是很大的。謝秉國拿起電話，撥到翟新文的辦公室：「局長，我是秉國。」翟新文態度很親切：「秉國，怎麼樣？溝通得還好吧？」謝秉國說：「溝通得簡直是太好了，收穫遠遠超過預期。局長，我當面向您彙報吧。」翟新文很高興：「好，來吧。抓緊時間彙報，下午還要開局長辦公會，我只有中午這一點時間。」謝秉國說：「我馬上趕過去。」
　　
　　在翟新文的辦公室，謝秉國眉飛色舞地把這一次省城之行講給翟新文聽。開始的時候，翟新文還聽得津津有味，聽到後來，發現這一次收穫遠遠超過預期，是因為方圓的因素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便再也高興不起來了。方圓的影響力現在都到達省教研室了，在東州教育的威望肯定會更高。翟新文沉默了。
　　
　　謝秉國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過多地突出了方圓的重要性，翟新文不高興了。可是，讓謝秉國否定方圓的作用，這根本不可能。事實上，這一次省城之行，最最關鍵的人就是方圓，沒有方圓，即便是自己和李國強求爺爺、告奶奶，恐怕人家省教研室的領導和教研員們，也不一定會答理東州教研室的人吧？
　　
　　看來，翟新文局長與方圓之間現在好像是真有了一些芥蒂。唉，假如讓自己在翟新文和方圓之間做出一個選擇，自己該怎麼辦呢？這確實是一個現實而嚴峻的問題！謝秉國的心裡一陣彷徨，不知道當面對這樣的情況時，自己會做出怎樣最後的決定。唉，恐怕教育局裡的許許多多的人，都面臨著這樣的選擇吧？一個是現在的局長，另一個很可能在幾年之後就成為東州教育的主官，面對這樣的選擇，如果只能是二選一，不能兩個都選，恐怕每一個人的心裡都不太好選吧！
　　
　　謝秉國打定主意：在當前情況下，最好是兩者兼顧，既擁護翟新文，也支持方圓。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程度，絕對不讓自己做出任何決定。以後就要注意：在翟新文的面前，少提或不提方圓；在方圓的面前，少提或不提翟新文。
　　

1770、定下東州5中發展方向（1）
　　
　　
　　方圓返回學校，邱正軒就急著彙報了學校利用週一全體師生升國旗儀式，對奧運會火炬傳遞在法國巴黎被搶一事進行了愛國主義教育。並要求各班級利用班會的時間，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特別是激發起廣大的中學生對北京奧運會的熱情。雖然看起來奧運會是在北京舉辦，與東州沒有什麼關係，與老百姓的生活沒有什麼關係，與中學生的學習和生活沒有直接的聯繫，但是奧運會是首次在中國的土地上舉辦，凡是舉辦奧運會的國家，除希臘外，都是發達國家，都是世界上比較強盛的國家，中國能夠舉辦奧運會，也從一個方面證明了：中國正在走向偉大復興的征程，雖然不會一帆風順，但前途光明。
　　
　　方圓把學校的幾個副校召集起來，開了個小會。方圓說：「最近我經常在外面忙，學校的工作交待給了各位，大家辛苦了。我有一個期望，就是我在學校，和不在學校，都要依照學校的章程和上級的規定，依法辦學，我在與不在，都是一個樣。現代學校制度，是每一個學校努力的方向，也是辦好教育努力的方向。現代學校制度有特點是：不因人興校，不因人廢校。在今後一個階段，學校的發展除了牢牢把握住教育教學品質這條主線外，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朝著建立起現代學校制度的方向去努力，積極推進依法治校、依章程治校的進程，使學校最終形成：學校裡的每一個人都能自覺依照規定來做應該做的事情，一切都依照規定來，一切都依照程式來。這樣的話，校長在與不在，一個樣。」
　　
　　黃嘉偉心裡不認同方圓的話。朝著這個方向努力，這是對的，但要實現這個目標，則背離了國情。中國雖然在朝著依法治國的方向上不斷進步，但說到底，還是人治國家。學校又何嘗不是如此？東州5中，現在方圓在，大家都能夠各司其職，這是因為方圓的能力、方圓的背景、方圓的手段，足以讓大家都服從他的指揮；如果方圓離任，即便是安排了一名校長，恐怕也難以服眾。從本校提拔，邱正軒嗎？那紅肯定不服，我黃嘉偉也不服氣啊！從外校調一個校長？那恐怕根本駕馭不了東州5中的廣大幹部和教師！這足以說明方圓對東州5中的重要性，說明了東州5中依然停留在人治的水準。從更深層次講，法治再嚴格，也需要由人來執行，不帶人情味的法治學校，人的能動性、積極性如何來調動？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難道把人調教成沒有感情、沒有思想、只知執行規定的木偶嗎？完全的依法治教，是典型的機械唯物主義思想，是教條化的僵化思想，而不是辯證的思想。最理想的狀態，當然是法治學校與人治學校的有機結合，二者是辯證統一的關係。
　　
　　邱正軒說：「我保證堅決貫徹方校長的指示精神，積極推進學校的法治進程，形成嚴明的紀律、明確的規章制度，使校長能夠抽出更多的時間辦更重要的事情。」
　　
　　那紅說：「方校長，上一次你發了素質教育現場會的獎金後，我的工作積極性更高了。現在，學校的幾個藝術方面的隊伍都組建起來了，還請方校擠出一點時間，給我們進行指導指導。我可是完全按照方校的意思，積極打造學校的藝術特色哦。」
　　
　　方圓說：「關於學校的特色，我想來想去，確實是應該積極打造。我們的特色目前還不算鮮明，能夠吸引廣大家長的，其實還是靠東州5中的高考品質。隨著國家積極推進素質教育的深化，未來的高考一定會改革，當大學都普及的時候，學校還能靠高考品質來贏得社會聲譽嗎？未雨綢繆，早作打算。我在想，除了教育品質這一點要繼續保持外，學校應該逐步地形成自己的幾個搶眼特色。這個特色，一定是對學生的發展最有好處的，一定是廣大的人民群眾特別是廣大的家長認為對孩子發展最有好處的，一定是那種最能體現素質教育理念和精神的特色，一定要是人無我有，人有我精，人精我特的特色。」
　　
　　邱正軒說：「陶藝特色如何？」方圓說：「陶藝特色，太小，不容易引起家長的興趣，家長也不認為會對孩子的成長有多大的益處。學校有這樣的陶藝基礎，可將其併入藝術特色，使其成為學校藝術特色的一個組成部分。」那紅說：「方校說得太對了。陶藝就是學校藝術特色的一部分。」邱正軒的臉色有些難看，這個陶藝，可是在省素質教育現場會期間發揮了重要作用、為學校贏得了很大榮譽的特色啊！
　　
　　方圓說：「搞特色，也要搞大特色，在一個大特色的旗幟下，可以把很多方面的特色都融在裡面。比如，藝術特色，這個已經確定要打造，那校長也為此做了許多的工作，那麼舞蹈、戲劇、表演、歌唱、器樂、陶藝等與藝術掛鉤的教育活動，都可以成為大藝術教育特色的一部分。我想，家長最關心什麼特色，學校什麼特色最能體現出學校的實力和水準，什麼特色最能促進學生的全面發展和主動發展，那麼，我們就推動形成什麼特色。那麼什麼特色最能體現學校的實力，又能促進學生的全面發展和主動發展，家長又會捨得投入和相對關心？是科技！每一個家長都希望子女具有創新的精神、創造的能力，具有良好的科學素養；同樣，如果我們能夠很好地培養學生的創新精神、創造能力，這也是在為國家、為中華民族振興培養培養合格的人才。將學生的需要、家長的需要、社會的需要、學校的需要、中華民族振興的需要都能緊密地結合在一起的學校發展特色，最佳的就是科技特色。」
　　
　　黃嘉偉說：「方校長，我非常贊同你的這個觀點。發展學校的科技特色，一定會讓咱學校畢業的學生有更多的成為各行各業的佼佼者。」
　　
　　方圓的話語確實是很鼓舞人心，也勾勒出了東州5中更加美好的未來。邱正軒說：「原來我以為把東州5中朝著省實驗高中、甯海中學、杭江高中的目標打造，就可以了。現在，我很振奮，方校長是要帶著我們，把東州5中打造成中學裡的清華啊！」阮少修說：「取法乎上，得其中；取法乎中，得其下。學校樹立打造清華中學的目標，即便是在短時間內難以達到，但是經過我們的努力，我們學校的各方面水準也肯定會上升到相當高的高度。」戴良花說：「方校長境界高、視野遠，值得我們學習啊！」
　　
　　方圓說：「好，既然大家有這樣的共識，那麼，我們就為學校拉一個發展的框架：一、全面實施素質教育，不斷提高教育教學品質；二、全力打造學校的藝術特色，培養提升全校師生的藝術審美素養；三、致力於打造學校的科技創新特色，為國家培養更多的具有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的優秀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