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1904、扯皮(1)
　　
　　
　　孫紅軍講完，對方圓說：「方局長，你再總結總結。」方圓說：「好。」
　　
　　來到了前面，方圓說：「老師們提到的問題，我和孫書記都會帶回市教育局，並抓緊時間解決。大家最主要的訴求：換校長，讓我和姚校長回來，我看已經基本解決。局領導也承諾，今天上訪的事情，不再追究任何一個人。這個不再追究，就以老師們從教育局返回的時間為准。這件事，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畢竟我們還要維護68中的聲譽，還要讓68中重新走向輝煌。如果再發現，在教育局解決這個問題的過程中，還有老師串連或者上訪，或者是在網上亂上帖子包括匿名的帖子，一經查實，全部嚴肅處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沒有紀律，就沒有一個有戰鬥力、有凝聚力的集體，就不可能讓學校重新煥發生機！老師們都能嚴格要求自己嗎？」
　　
　　此時此刻，方圓既像是教育局局長，也像是68中校長，態度之堅決，語氣之強硬，並不給任何老師以可以討論或縱容的活口。方圓說：「老師們可以回家了，如果可能，我明天再來學校，把教育局黨委會的最新精神告訴大家。現在，大家可以回家了，68中的幹部留下來開個會。」楊芳說：「方局長，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我看我就回去了。事情解決得很順利，也不需要什麼更深入的工作。」方圓說：「好吧。楊校長和姚校長先請回吧。」
　　
　　校長室旁邊的小會議室。方圓請孫紅軍坐在主位，孫紅軍堅決不坐。最後，只好把兩個椅子擺到了最上首。方圓說：「孫書記，請您作指示。」孫紅軍說：「還是你對68中的情況熟悉，你就代表我。」方圓說：「好。學校的幹部都到齊了嗎？」董梅看了一眼：「除了苗群、周素素，都到齊了。」方圓說：「好，現在開會。各位同事，今天學校發生了上訪的事件，我很痛心！我痛心在：學校蒸蒸日上的大好局面，中途改變；我痛心在：學校出了今天的問題，應該早就埋下了隱患，為什麼不早一點通過剛才孫書記所說的各種途徑向上反映？直到把事情搞大了，這才讓上級知道？董梅、方淑娟、趙剛、田喬喬、陳衛國，你們誰不認識我？誰不可以向我反映這個問題？我更痛心：今天30多位老師上訪，我們在座的各位有沒有幕後慫恿與指揮？雖然說不追究此前發生的事情，但是你作為一個黨員幹部，不維護東州教育和諧穩定的大好局面，不通過組織的途徑正常反映問題，卻來搞出這麼一出，我真地很痛心！」
　　
　　沒有人敢頂撞方圓，包括董梅。董梅甚至覺得自己都有些不認識方圓了。為什麼方圓講的話，這麼生硬？難道當了官，心就變了嗎？但董梅的內心已經開始畏懼方圓，不敢頂方圓。
　　
　　方圓說：「未來幾天，在新的校長任命前，董梅你要負責起全校的各方面工作，特別是老師的思想穩定工作。各個幹部，在關鍵時刻，都瞪起眼來。你們的表現，我在觀察，局領導在觀察，大家都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明白。」幾乎是異口同聲。
　　
　　方圓說：「董校長，我看你可以分一下每一個幹部的職責，每個幹部包一部分老師的思想穩定工作。誰分管的那一部分老師出了問題，就追究哪一個幹部的責任。」董梅說：「如果我包的出了問題怎麼辦？」方圓毫不猶豫：「那你就要負領導責任，該處分就要處分。」董梅沒有再吭聲。方圓說：「什麼時候，你都要牢記，你是黨員，你是幹部，要時刻維護東州教育的和諧穩定，維護68中的和諧穩定。」方淑娟說：「各位領導，方局長說得對。作為一個幹部，必須在顧大局的意識。我今年分管初二年級，初二年級的各班班主任和語文、數學、英語、物理、政治、化學學科的老師，我負責做大家的工作。如果出了問題，請孫書記、方局長處分我。」
　　
　　方圓點了點頭：關鍵時刻，還是淑娟啊！看看董梅，氣鼓鼓的樣子。難道這一次上訪的幕後策劃者是董梅？想到這一點，方圓震驚，立刻嚴肅地指出：「苗群和周素素不在68中繼續擔任校長、副校長的職務。其他的問題，教育局會陸續解決，但也不可能一天就處理完這麼多的問題。所以，如果我們在座的哪一位，身為學校的幹部，不能以身作則，甚至縱容、鼓勵老師們不走剛才孫書記提到了那些正常途徑逐級反映問題，那麼，這樣的幹部是不稱職的，該撤就一定要撤。不管他是誰，不管他有多大的背景，一律查到底，一律撤。」
　　
　　孫紅軍捫心自問：如果是他來處理這個問題，還真是不敢這麼強硬。方圓真是年輕啊！不過，方圓或許更多的是自信，另外也與他的個人強勢性格有關係。回想過去的一年，在5中，曹冠廷、楊英賢一個個離去；市教育局于勝利、孫之華、馮亮黯然離去，張元慶前途斷送，哪一次不與方圓的強勢有關？方圓還真是一個不怕事的人哪！這也難怪，能力在那裡擺著，成績在那裡擺著，背景也是深厚得讓人無法猜測，省委書記、省委組織部長、副省長先後來月臺，更不用說王國棟、宋雲生這些市領導了。方圓現在這麼搶眼了，那我應該做些什麼呢？孫紅軍思忖著，決定過一會兒再與方圓商量商量。
　　
　　宋國雄站了起來：「方局長，我雖然年輕，但我一樣非常熱愛學校。我一定服從董校長的領導，把自己分管的那一部分老師的思想工作做好。」
　　
　　很顯然，宋國雄是苗群提拔起來的中層幹部。但現在，立刻轉身，讓方圓有點不適應。不過，這個時候，方圓需要有更多的人來支持董梅，所以微笑著點點頭：「小宋，做得不錯。」宋國雄很激動地坐下了，全然不顧有人飄過來鄙視的目光。
　　
　　有了方圓、宋國雄，其他幹部，不管是不是與苗群走得太近，這個時候都知道苗群完蛋了，也紛紛表態，支持方局長的決定。方圓說：「好，董梅你繼續開校務會，我和孫書記還要返回教育局。」
　　
　　董梅等人要送方圓，方圓說：「不用送了。」但大家還是堅持把方圓和孫紅軍送到了奧迪轎車旁。轎車駛離學校，董梅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怎麼官越大，脾氣也見長呢？難道人都是這個樣子嗎？」方淑娟看了董梅一眼，也輕輕地歎口氣，沒有說話。在方淑娟的心裡，真是有些看不起董梅：業務能力也不算是很強，雖然很善良，雖然很實在，但是做人做事方面，真是差距不小，根本不具備擔任一所學校校長的心理素質和能力。讓董梅做校長，還不如讓我方淑娟來做，雖然我比董梅年輕很多。今天自己的表態，方圓應該是高興的。在這個時候支持方圓，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唉，怎麼感覺離方圓越來越遠了呢？自己說過的「第一次給丈夫，第一胎給方圓」的願望能不能實現呢？
　　
　　在返回教育局的路上，孫紅軍在靜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方局長，你說我這幾天該做點什麼呢？」不知不覺，孫紅軍把對方圓的稱謂改變了。方圓說：「孫書記，明天一天，我去哪裡，您也去哪裡。我們一直沖在維護穩定的第一線，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孫紅軍說：「好。」方圓說：「我說的兩個機制的建立，越快越好。前一個機制可向盛部長彙報；後一個機制，可向紀委黃書記和牛書記彙報。明天，能把這兩個機制的初稿拿出來嗎？」孫紅軍說：「明天？這也太急了吧？」方圓說：「後天，我要就進入黨校學習一個半月，就沒有時間了。盛部長那裡，我給聯繫；紀委那邊，你自己聯繫牛書記。以彙報想法的名義過去，我相信在市委常委會研究有關事項的時候，盛部長、黃書記都會主持公道的。」孫紅軍心裡很感動：「方局長，謝謝。」方圓說：「不謝。孫書記，您是個好人，是一個厚道人，是一個真心實意希望東州教育事業繼續向前發展的人。我希望不久的將來，教育局機關每一個人，都是真心希望東州教育事業不斷發展的同志。這樣的話，我們的事業就大有希望，辦出人民滿意的東州教育，就大有希望。」孫紅軍點點頭：「是的。以前，在幹部的選拔和培養方面，我做得還是有些欠缺，礙於情面或服從心理，沒有能夠堅持原則；今後在幹部的選拔和培養上，我一定會睜大眼睛。」方圓一手握著方向盤，伸出另一隻手，與孫紅軍的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當孫紅軍、方圓趕回教育局的時候，黨委會議還在進行中，但什麼結果都沒有出來，除了孔麗麗，大家都坐在那裡抽煙。缺少了孫紅軍、方圓，自然也難以有什麼結果，特別是某些黨委成員不希望出現的結果。看到孫紅軍、方圓回來，翟新文臉上露出笑容：「紅軍、小方回來，好啊，把情況說一說吧。」孫紅軍看方圓，方圓說：「孫書記請。」
　　

1904、扯皮（2）
　　
　　
　　孫紅軍把方圓在68中所說所做，作了簡要的彙報。孫紅軍說：「由於方局長既滿足了老師們的部分訴求，又堅持原則，強調了紀律，所以，從目前情況看，68中的情況比較穩定，應該不會再出現新的上訪。方局長還特別強調了在網上發貼的問題，誰發貼誰負責。最後，方局長又召集了68中幹部會議，大家分片分工，每一個幹部負責一部分教師，落實穩控責任。」
　　
　　郝丁一的臉色舒緩了下來。一晚上都緊張得要命，這一回總算是放下心來。郝丁一說：「孫書記、方局長辛苦了。你們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有了你們的工作，我們局黨委才能更好地研究其他方面的事項。先來研究68中校長的人選問題，現在大家討論吧。」
　　
　　沒有人說話。現在的68中，那是一個火山口，不會有誰把自己人推薦到68中去炙烤。會議室裡繼續沉默，煙霧繚繞。翟新文說：「小方熟悉68中的情況，你來說說。」方圓說：「學校老師希望姚長青或者我回68中擔任校長。我徵求了姚長青的意見，他表示，3中的三年發展規劃剛剛制定，他不希望半途而廢。」
　　
　　大家都明白了姚長青的意思。和平說：「方局長現在已經是副局長，5中現在的情況大家也清楚，不是隨便一個校長就能過去壓住場的。如果方局長再兼任68中的校長，恐怕工作量超大，方局長也難以兼顧。很顯然，方局長兼任68中的校長，也是不合適的。」
　　
　　和平旗幟鮮明，支持方圓。鄒志剛咽不下心中的惡氣，說：「方局長不是很能幹嗎？去了68中，三下五除二，68中的局面穩定了。那麼，換了別人去當校長，68中老師再上訪怎麼辦？」
　　
　　郝丁一都快愁死了。左不行，右也不行，可怎麼辦呢？最近兩個月在市教育局的任職經歷，郝丁一覺得比自己在團市委好幾年的經歷都要豐富，遭受的挫折比之前三十年都要多。郝丁一看了看鄒志剛，又看看和平，沒好氣地說：「那麼和局長覺得派誰去合適呢？」和平聳聳肩：「我來教育才一學期，下面的校長還沒有認全。隨便推薦一個同志，如果再是苗群第二，我這個推薦人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郝書記，我可不知道推薦誰。我看，還是請在東州教育工作多年的領導來推薦比較好。」
　　
　　大家都看翟新文。翟新文說：「再熟悉東州教育，也難免會有走眼的時候。韓素貞同志是非常熟悉東州教育的情況，也是東州5中的前任校長，應該說對苗群是知根知底。但是怎麼樣呢？她推薦了苗群，苗群竟然出了這麼個情況。當時我任黨委書記，我這個黨委書記也是有責任的。在這裡，我誠懇向局黨委檢討。」
　　
　　呵，幾句話裡包含的資訊很多啊！大家都默默地抽著煙，體會著翟新文的話。聽起來，翟新文是在作檢討，細分析分析，似乎是在推卸責任嘛！老奸巨滑的傢伙，這是把一盆子屎給扣到了未出席黨委會的韓素貞頭上了。
　　
　　郝丁一是真著急啊！郝丁一說：「翟局長覺得現在誰去68中擔任校長比較合適？」翟新文說：「貿然地從外校調一個校長過去，很顯然，調去的同志不願意去，68中的老師也不接受不認可。我提兩點建議：一是本校提拔；二是曾經在68中工作過的同志再返回68中任校長。」
　　
　　說了跟沒說一樣。郝丁一對翟新文已經沒有半點指望，轉向孫紅軍：「孫書記，你的意見。」孫紅軍說：「推薦誰，我沒有意見。但原則必須要堅持，那就是德才兼備，業務精通。當然，最好還是熟悉68中情況。我們一定要避免再出現像苗群這樣的不得民心的人走上校長崗位。」
　　
　　郝丁一真想罵娘。郝丁一看著排序第三的鄒志剛，說：「鄒主任的意見呢？」鄒志剛說：「我的意見剛才已經說了，不重複。」郝丁一問和平：「和局長呢？」和平說：「我不熟悉情況，但方局長再兼任68中的校長，顯然不合適。」
　　
　　郝丁一硬著心腸逐一問下去：「耿局長的意見呢？」耿清說：「我一直分管職教，不分管基礎教育。對於初、高中校長的情況，不是很瞭解。如果可以推薦一名職高的副校長到68中任校長，我可以推薦一名。」
　　
　　郝丁一問：「孔局長的意見呢？」孔麗麗說：「我沒有意見。」
　　
　　郝丁一心裡的怒火在升騰：「陳局長，你說說。」陳奇志是當過一把手的人，對於這樣的問題，其實心裡也是有想法的。但想到自己的處境，想到郝丁一在教育局時日無多，陳奇志也不想發言：「我服從局黨委的決定。」
　　
　　郝丁一說：「局黨委還沒有做決定呢。」陳奇志苦笑：「我來教育局的時間才半年，人還沒認全呢。」郝丁一說：「行了，不問你了。方局長，你的意見呢？」
　　
　　方圓真算是受夠了這種扯皮。都什麼時候了，還要推諉。這就是典型的遇到功勞都搶，遇到麻煩都躲。方圓鄙視這樣的人，在關鍵時刻，為了維護東州教育和諧穩定的大局，積極地想辦法才是正解。一味地推諉或說些很有道理但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空話，有用嗎？
　　
　　方圓說：「讓我回東州68中當校長，很顯然不可能。但是我有一個想法，或許68中的老師們能夠接受。」郝丁一的眼睛就亮起來：「好啊，方局長請講。」方圓說：「如果局黨委同意，那麼我就去兼任68中的黨支部書記。同時，我推薦5中副校長邱正軒同志任68中校長、黨支部副書記。邱正軒同志，是東州5中的常務副校長，也是分管初中教學的副校長，對初中教學工作，應該是比較熟悉的，業務能力也是很強的。因為我要兼顧教育局的一些工作，所以我不在學校的時候，學校的各方面工作都由邱正軒同志牽頭，他全面管理學校的能力也是不錯的。最關鍵的一點，他工作敬業，人品端正，沒聽說有任何不良作風，為了把東州5中發展好，他經常加班到深夜才回家。在68中這個關鍵的時期，需要一位敬業的、肯吃苦、有能力、業務精的同志去擔任校長。同時，我推薦東州5中初三部的張岳羽教導主任，為68中的教學副校長。我相信，有這兩員精兵強將過去，68中的局面一定會得到改變。在一些重大的決策方面，我這個黨支部書記也會參與。郝書記，翟局長，我為我推薦的兩個人負責。如果將來他們出現了經濟上或其他方面的問題，我甘願受處分。」
　　
　　翟新文沒有想到方圓如此的快刀斬亂麻。翟新文心裡也是有想法的，準備安排一個符合他心意的人過去。畢竟如果苗群有問題，到了把老師逼到要上訪的程度，那問題肯定小不了。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過去，蓋子不能捂住，恐怕會有一些麻煩。翟新文說：「方局長推薦的人選，按說是相當不錯的。張岳羽任副校長，我贊同；據我瞭解，邱正軒是去年剛剛提拔的副校長，似乎還不夠提拔校長的資格。」
　　
　　方圓實在是不願意再扯皮了，對於翟新文的否定立刻提出了新主張：「翟局長說得對。那麼可以讓邱正軒任東州68中黨支部副書記、副校長，主持學校工作。不再另設校長。一年之後，如果各方面工作都不錯，再轉正也來得及。」
　　
　　翟新文內心不悅，但這個時候顯然不是與方圓撕破臉的時候。翟新文說：「如果像方局長這樣說，那麼我沒有意見。」不知不覺，翟新文對方圓的稱謂也發生了改變，這體現了翟新文心路的歷程。
　　
　　翟新文不反對，其他人更沒有意見，這項提議很快就獲得通過。黨委會決定，由孫紅軍和方圓代表局黨委，與邱正軒、張岳羽談話，明天上午談話，明天上午到位。
　　
　　郝丁一說：「好，方局長的這個提議，很好地滿足了老師們的第二個訴求。現在，我們再來研究下一個議題：苗群、周素素的問題該怎樣處理？」翟新文的臉色變了。有些事情，想拖，還真是拖不下去。
　　

1905、共識
　　
　　
　　郝丁一開啟了本次黨委會的第三個話題：苗群與周素素的處分。鄒志剛實在忍不住：「郝書記，現在可以去趟衛生間嗎？再不去的話，就該跟宋萍差不多了。」
　　
　　鄒志剛以為很幽默，但沒有人笑。方圓抬頭看看牆上的石英鐘，已經23點了。今天的黨委會，不知道要開到什麼時候呢！
　　
　　郝丁一說：「好吧，大家都稍微放鬆放鬆。並不是我不放各位同事回去，是因為明天一早就要向市委、市政府彙報，我還要單獨向畢市長彙報。如果沒有一個結論出來，恐怕沒有辦法交待。」鄒志剛說：「我怎麼餓了？」翟新文說：「是啊，大家加加餐吧。興邦，你聯繫一下肯德基或其他外賣，看看這個時間，還有沒有送餐的。如果有，讓他們送來，一人一份；如果沒有，你辛苦辛苦，叫上幾個司機，一起去24小時店，買些面包和火腿腸來。」汪興邦說：「好。」
　　
　　方圓返回自己的辦公室，給孔雙華打電話：「雙華，我還在教育局呢。」孔雙華說：「嗯，我知道。是不是研究68中老師上訪的事情？」方圓說：「你怎麼也知道？」孔雙華說：「剛才68中的同事給我打電話，說你好厲害呢！一下子就把他們都給震住了。」方圓感歎：「形勢逼人哪！我後天要去市委黨校學習了，68中老師又希望我擔任68中的校長，如果不快刀斬亂麻，趕緊處理完，我連黨校的學習都會受影響！」孔雙華說：「你真地要回去當校長嗎？」方圓說：「怎麼會？不過，我會臨時性兼任68中的黨支部書記，或許半年，或許一年。好啦，工作上的事情不跟你說了。雙華，局黨委會還要開下去，什麼時候回家，我還不知道。你早點休息吧！」孔雙華說：「好呢！別太累著。我和睿睿都好，睿睿已經睡了。」方圓說：「好。」
　　
　　打完電話，方圓閉上了眼睛，內心的煩躁一點一點地提升。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與苗群的關係，應該說還真不錯。在自己當副校長的時候，與苗群有過激烈的衝突；但是離開之後，與苗群的關係似乎好了起來。如果要嚴肅處理苗群，會不會與自己有交集？方圓忽然想到了，似乎金谷餐飲連鎖公司承包了68中的食堂；還有，那個卜論軍玩弄過的女音樂教師施雨希，當時自己耍了一點心眼，把這個施雨希安排到了68中，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呵，還真是有點瓜葛啊！
　　
　　方圓有些不放心起來，找到司雨詩的手機號碼，直接給撥了過去。司雨詩已經休息了，對有人打擾她很是惱怒：「誰這麼沒規矩？找死啊！」當了苗東順的二奶這麼多年，在苗東順面前，司雨詩像小貓一樣溫順；但對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多了幾分霸氣。方圓說：「嫂子，是我，方圓。」司雨詩騰地坐了起來：「對不起，兄弟，我真不知道是你。」方圓說：「不好意思，半夜打擾嫂子。確實有急事。」司雨詩說：「有什麼事，你說。」方圓說：「金谷承包68中的學校食堂，沒有什麼問題吧？」司雨詩說：「沒有問題啊！」方圓說：「嫂子，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68中的校長苗群撤職了，他犯錯誤了，馬上要研究對他的處理呢！嫂子你一定要把全部的情況都告訴我，我擔心，如果苗群真被處分了，什麼都說了，或許會影響到很多人和事。」
　　
　　司雨詩明白了。司雨詩說：「放心吧，沒有事。這事情怎麼著也牽扯不到弟弟的身上。在68中的食堂方面，我現在正在打品牌，準備向全市的中小學校擴展業務，所以，這項工作是我親自來抓的，我對食品的衛生、品質，都要求非常嚴格。那個小陳你還記得嗎？具體的工作是他來領導，但我每天都會過問。從目前運行情況看，一年來沒有發生一起學生中毒事件，68中吃飯的學生也比剛剛開始的時候多了許多，也說明飯菜的品質還是有保證的。弟，我和你哥有共識，什麼時候都不能影響到弟的發展，什麼時候都不能砸了弟的牌子。這一點，我還是很有數的。當然，我們與苗群之間，還是有一些經濟往來，我想一想啊，過去的一年，每個學期四個半月吧，一共是9個月的時候食堂開火。每個月，小陳都會給苗群2000元，給周素素1500元，相當於我們多聘了一個廚師，一個幫工。去年中秋節、春節，今年的端午節，小陳也都給苗群和周素素各準備了一份禮包，過年的時候，還塞給苗群一個5000元的紅包，大約合計4萬塊吧。這些錢，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方圓眉頭緊鎖。看起來，東州5中的食堂還是要自己辦，4萬塊哪！錢數不高，但過了5000元就過線了，要查的話，這4萬塊也是犯罪。方圓說：「新學期，就不要給校長送了。你那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司雨詩說：「其實我們也不願意送呢！但是弟你也知道，為了能讓我們的公司繼續在學校食堂做下去，有的時候難免要處理好與校長和有關人員的關係。弟，那個總務主任陳衛國，我們一年下來也打點了差不多一萬塊呢！」方圓說：「嫂子，你這樣做，我以後哪裡還敢給你介紹新學校？你知道嗎？你這樣做，也是在把我這個介紹人拉下水呀！」司雨詩說：「現在，其實外面都這樣的。」方圓說：「嫂子，你是清江大學的本科畢業生，文化層次擺在那裡，難道還知道做事要看長遠嗎？最近，不要給苗群、陳衛國、周素素和其他68中的任何人打電話，明白嗎？」司雨詩說：「知道了。對不起啊！明天我去給你賠罪！」方圓說：「我和哥感情好，看的不是錢，是在沒有人理睬我的時候，哥真心幫助了我。我這個人講情義，但是講情義也需要遵守規則，遵守國家的法律！嫂子，這件事我非常不滿意！你這4、5萬元，說白了，還是降低了學生們的飲食品質。把這送禮的4、5萬花到學生身上，學生該能吃多好的飯哪！」
　　
　　方圓恨恨地掛斷了電話。幾分鐘後，苗東順的電話打過來了：「兄弟，別生氣啊！你小嫂子不會辦事，剛才我已經狠狠地罵了她。哥向你保證，以後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我絕對不會給弟弟帶來半點麻煩，我也不會允許我手下的，給弟帶來麻煩。」方圓的心平靜了一些，說：「哥，最近不要與68中的人聯繫。」苗東順說：「知道了。你怎麼說，我就怎麼辦。」方圓說：「掛了。」苗東順說：「好呢，好呢。」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方圓說：「請進。」推門進來的是曹本松。他的手裡拿著兩個環保塑膠袋，上面的肯德基標誌一清二楚：「方局長，先吃點兒。」方圓說：「舅你吃了嗎？」曹本松說：「沒呢。飯來了，我先給你送一份兒。」方圓說：「舅舅你坐吧。」曹本松說：「我不打擾你了，方局長。」方圓說：「我有話跟你說。」
　　
　　曹本松坐下。方圓說：「舅舅長期擔任體衛藝科科長對不對？」曹本松說：「是。」方圓說：「我是晚輩，按說不應該亂講話。但是我還是要給舅舅提兩點建議。」曹本松說：「請方局長指示。」方圓說：「最近幾天，全力配合孫紅軍書記，把信訪案這件事處理好。孫書記在哪裡，你在哪裡；孫書記讓你做什麼，你做什麼。」
　　
　　曹本松一愣，但馬上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說：「知道了。」方圓說：「你的老本行，不能丟啊！我給舅舅出個題目：怎樣抓好東州市的學校體育藝術衛生工作？突破點在哪裡？創新點在哪裡？如何借北京奧運會的契機，大力發展學校的陽光體育運動，增強學生的體質？如何為東州市、為清江省、為國家培養更多的體育後備人才？」
　　
　　曹本松先是吃驚，然後慢慢地想明白了一點方圓的意思。曹本松感激地說：「謝謝方局長。」方圓說：「舅舅是厚道人，在學校體育藝術衛生工作中又是真正的專家。」曹本松說：「我一定好好準備這些題目，寫好了，請方局長審閱。」方圓說：「給孫書記看一看。其他人就不用看了。孫書記如果問起來，你就說是我讓給看的。我後天就要去黨校學習了，最近一個階段，我不在局。」曹本松現在是政工科長，馬上理解為：去黨校進修後，方圓又該進步了。曹本松對方圓的態度更加恭敬：「方局長，有什麼情況，我會第一時間向您彙報。」方圓說：「你我之間，不要太過拘謹。我在心裡真把你看成是我的舅舅，是我的長輩。」曹本松覺得眼眶都有些濕潤：「謝謝。唉，當初小涵要是嫁給你，該有多好！」
　　
　　方圓的心裡也多了幾分傷感。夜深人靜，不知道此時此刻，蘇睿涵在做些什麼？她的那個嚴重違背了中國倫理道德的孩子，現在是怎麼個情況？紅顏薄命，原本只在歷史的典籍中經常出現；在現實中，方圓對這個詞彙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活生生的現實，血淋淋的案例。方圓唏噓幾聲，不想再說什麼。曹本松眼眶濕潤，內心也是波瀾起伏：如果小涵能夠嫁給方圓，郎有才，女有貌，小涵又那麼溫柔懂事，到哪裡都只會讓方圓臉上有光彩，該是多麼般配的一對啊！方圓現在尊敬自己，把自己當舅舅一樣看待，又何嘗不是看在小涵的面子上？這份情又如何能夠報答得了？
　　
　　曹本松說：「方局長，我先走了。你慢慢吃。」方圓點點頭：「去吧。舅舅，題目一定好好準備，如果有人問到你，你才能胸有成竹。」曹本松說：「知道了。」
　　
　　方圓慢慢地吃肯德基，想著心事：這苗群的處置，是不是該一查到底？方圓忽然覺得，自己的信心都有些動搖了。說起來，苗群的案子也不是什麼大案子，只要給他一線生機，以後不再管錢，相信他是一個明白人。唉，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與苗群的事情也能扯上邊，對於苗東順和司雨詩，看來也很有必要再交流交流。
　　
　　內線電話響起來：「方局長，能不能來我辦公室？」方圓說：「我馬上來，局長。」
　　
　　翟新文辦公室，翟新文與方圓對坐在沙發中。翟新文看著方圓，感慨地說：「方局長，東州教育再也經不起折騰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方圓的神色。方圓沉吟一會兒，說：「不錯，穩定確實是第一位的。」翟新文說：「今年東州教育的成績不少，可是每出一件事，這些成績的含金量就會打一次折。如果事情搞大，東州教育2008年度的考核恐怕難有好成績。」方圓點點頭。翟新文說：「方局長，關於苗群與周素素的問題，你覺得怎樣處理比較合適？我們先通個氣。」方圓問：「局長的意思呢？」翟新文說：「處理是一定要嚴肅處理的，我看可以給記大過或留職查看處分，職務免去。」方圓點點頭。翟新文說：「如果真地把苗群與周素素逼到牆角，我真地非常擔心東州教育的穩定啊！」方圓點點頭：「我明白局長的意思。在當前階段，我也支持穩定的大局。奧運會馬上就要開始了。」翟新文說：「是啊！奧運會就要開始了。」再沒有多餘的話要講，但翟新文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
　　
　　當翟新文與方圓並肩走進小會議室的時候，迎來了許多人驚奇的目光。郝丁一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而孫紅軍、曹本松、和平、汪興邦等人，都或多或少想明白了什麼。方圓的影響力是越來越大了，今天晚上的黨委會，前兩個議題，全部採納了方圓的意見。這第三個議題，翟新文事先與方圓溝通一下，直接影響著議題的方向。方圓，越來越成為教育局最不可忽視的力量了。
　　

1906盤算
　
　
　    郝丁一主持繼續進行的黨委會：「現在來研究關於處分苗群和周素素的問題，大家談談看法。」
　
　    翟新文說：「時間也不早了，我看這件事還是儘快做出決斷，畢竟明天還有很繁重的工作。我談我的幾點看法：一、苗群與周素素必須嚴肅處理，不處理不足以教育其他學校的幹部，不足以讓廣大的68中老師平憤。二、苗群與周素素的問題必須儘快處理。在全國上下喜迎奧運的時刻，我們教育系統不能營造和諧穩定的政治局面，我們是有責任的。三、苗群與周素素，不再適合任校長和副校長，以後也不會再任用為幹部了。所以，我的意見時：給苗群記大過處分，調離68中，任3中教育督導員；給周素素記大過處分，調離68中，任42中教育督導員。」
　
　    這簡直就是把大棒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耿清說：「我同意翟局長嚴肅處理苗群和周素素的意見。不過，在處理的程度上，我認為還是有些輕。68中老師上訪，給東州教育造成了極其惡劣的負面影響，也形成了一個非常不好的先例。我的態度很明確：第一，開除苗群和周素素的公職。第二，調查苗群和周素素的經濟問題。教育督導員是什麼職務？是教育局為了照顧那些老校長、老書記而設置的安慰性職務。翟局長的意思是，還給他們保留著正科和副科的職務，享受著正科和副科的待遇。像苗群和周素素這樣犯了嚴重錯誤的人，還有資格繼續享受正科和副科的待遇嗎？」
　
　    這簡直就是針尖對麥芒。孫紅軍、和平、陳奇志、汪興邦，列席的曹本松、申軍、滕飛躍，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都看向了方圓。此時此刻，方圓的內心也飽受煎熬。從感情上講，方圓是很想支持耿清的意見；從理性上分析，此時把這個問題提出來，恐怕會影響到自己的進步。或許不會影響到進步，但是畢竟自己還是多多少少地與苗群有些掛鉤。
　
　    方圓決定暫時保持沉默。他看了看大家，笑了笑：「各位同事，我年紀輕，經驗淺，真想跟大家學學該怎樣才能最圓滿地處理好這件事。」
　
　    會議室裡又陷入短暫的沉默。翟新文的心裡是真著急，給孔麗麗遞眼色。孔麗麗心知肚明，說：「各位，其實一個校長不稱職、不合格，撤職已經是最嚴厲的處罰了。開除公職，我認為這前所未有，不合適，也沒有法律依據。」
　
　    耿清似乎並沒有退縮的想法：「誰說沒有？劉明不是開除公職了嗎？」孔麗麗說：「劉明是包養女教師，這個是既違背道德也違反法律的事，這個不能同日而語。更何況，劉明竟然用虐待的手段對付一個女性，明顯屬於變態，已經不適合做一個教育工作者了。」耿清說：「賈明與周素素開夫妻店，這難道不違背道德？」孔麗麗說：「賈明離婚了，單身；周素素離婚了，單身。即便是兩個人住在了一起，也沒有違背法律，也沒有違背道德。你情我願，國家似乎也不應該干涉吧！耿局長，你這個夫妻店，也是道聼塗説的吧，似乎沒有真憑實據，對不對？把沒有真憑實據的話拿到黨委會上來講，似乎是不太合適吧？」
　
　    真沒有想到，一向穩重而少言的孔麗麗，此刻的發言竟然是這樣的犀利。在這個方面，似乎還真是難以再找到合適的進攻點。耿清說：「那麼，68中老師們舉報的經濟問題呢？」孔麗麗笑了：「耿局長，每一任校長離任時，都會有財務審計。在沒有審計結果之前，老師們的舉報都只能作為參考。」耿清忽然感覺到，自己是一個人在戰鬥，而翟新文那邊，至少已經有了孔麗麗這個幫手。
　
　    耿清也看向方圓。現在，所有人都在看著方圓。方圓的心裡也有壓力，但此刻，方圓認為孔麗麗的話是很有道理的。方圓說：「在奧運會舉辦的前夕，我個人認為，穩定是第一位的。能夠平穩地處理好每一件事，能夠讓東州教育系統和諧穩定，是我們在座的每一位同事的共同心願。教育經不起折騰，教育上的每一個進步，都會因為一次次的折騰而黯淡無光！在苗群、周素素的處分問題上，我同意翟局長和孔局長的意見，先免職，再記過。其他問題，可結合著離任審計，在奧運會結束之後再進行，好不好？」
　
　    和平說：「我完全同意方局長的意見。在部隊，離任審計是很嚴肅的事情，如果有問題，通常也能查出來。苗群所謂的經濟問題，可能有，也可能沒有。只要有嚴格的離任審計，我相信就一定能夠查清楚。現在，還是要以穩定為重。如果將來查出來，再處理也不遲。」
　
　    很快，局黨委以絕對優勢通過了翟新文的提議：免除苗群68中校長職務，記大過處分，調3中任教育督導員；免除周素素68中副校長職務，記大過處分，調42中任教育督導員。任命方圓兼任68中黨支部書記；任命邱正軒任68中黨支部副書記、副校長（主持工作）；任命張岳羽任68中副校長。
　
　    耿清敗了。耿清說：「我同意局黨委的決定，但我保留個人意見。」
　
　    最後一個議題：誰去向苗群和周素素傳達局黨委的決定？孔麗麗主動請纓：我去吧。孫紅軍、方圓明天要向邱正軒、張嶽羽進行談話；而苗群和周素素的談話，其實孫紅軍最合適，但此刻卻無法分身。沒有人反對，孔麗麗自然獲得了局黨委的授權。
　
　    已經是後半夜一點了。這其實也應該算新的一天了。局黨委會散了，翟新文說：「孫書記，能不能來我辦公室一趟？」局長喊副書記，倒也正常。沒有想到，孫紅軍報以歉意的笑容：「對不起，翟局長，今天我家裡確實有急事，明天，我再向您請示和彙報，好不好？」
　
　    翟新文愣住了。其他幾個局黨委成員也都有些疑惑：一向穩重內斂謙和的孫紅軍，怎麼也敢頂撞翟新文了？
　
　    孫紅軍也不知道為什麼敢說這樣的話，話說出來，也嚇了孫紅軍一跳。仔細想一想，今天晚上無論如何要把兩個思路拿出來，孫紅軍的心裡急啊！能跟組織部長和紀委書記兩個一把手直接面對面，機會難得，方圓給創造了這樣的機會，如果再不把握，以後到哪裡再找合適的機會？更關鍵的是，恐怕市委對教育局班子的調整很快就要開始了，時不我待啊！錯過這一村，再也難找下一店，孫紅軍恨不能立刻趕回家，把這兩篇稿子給準備好。
　
　    翟新文過了幾秒鐘，才說：「好吧，紅軍書記。」眼神異樣地看著孫紅軍，孫紅軍不敢迎視這目光，說：「我先走了，真有急事。」翟新文搖了搖頭，萬般想法湧上心頭，卻忽然覺得腦子有些紛亂：孫紅軍這是怎麼了？
　
　    和平一直跟在方圓的後面，來到了方圓的辦公室。關上門，和平抹了一把汗，說：「天，太熱了。」方圓笑著說：「和大哥，是不天熱，是心熱啊！」和平說：「天也熱，心也熱。」方圓說：「和大哥，謝謝你在黨委會上的支持。」和平說：「你這是說哪裡話？方局，咱兄弟，什麼時候都是一體的，對不對？我什麼時候都要支持你的。」方圓說：「謝謝。」和平說：「方局，你知道萬政委的現狀嗎？」方圓說：「一直沒有他的消息呢，我很惦記。」和平說：「從警備區傳來的消息，萬政委這一次在地震災區是九死一生啊！他率領一軍的一個營戰士，帶著三天的乾糧和飲水，空降地震最嚴重的映秀鎮，靠著咱中國自主研製的北斗導航衛星的短信功能，把映秀鎮的實際情況及時向部隊首長和地方上的首長作了彙報，並在當地開展了救災行動。同時，派出幾支小分隊，分赴各個不同的沒有與外界聯繫的地方，他自己帶著一支小分隊，深入到隨時發生餘震的地方，冒著生命危險，好幾次遭遇泥石流或石頭滾落等險情，萬政委也受了輕傷。」
　
　    啊？方圓立刻站了起來：「萬政委現在情況怎麼樣？」和平說：「輕傷不下火線，萬政委一直堅守在抗震救災的一線，直到暈倒到救災的現場。目前，萬政委已經被部隊首長安排到了南京軍區總醫院接受治療。回副總理指示，一定要把這位抗震救災的英雄醫治好。聽說，汪永生副總長也作出批示，要求南京軍區總醫院全力以赴救治萬政委。這一回，萬政委想不發達，都難了。」
　
　    和平的話裡透著一股濃濃的醋意。方圓皺了皺眉頭：「付出這麼多，得到多少也是應該的。」心裡卻想起了萬大全在臨別前的那句話：人生能有幾回搏？一種對萬大全敬佩崇拜的感覺在心中油然而生。方圓說：「萬政委是個真心英雄，他才是中國人的脊樑。有了萬大哥這樣的中國人，祖國一定能夠實現完全統一，列強誰也不敢欺負我們中國！和大哥，讓我們衷心祝福萬大哥吧。」
　
　    和平回過勁來，說：「是呢，應該，應該。」
　
　    方圓忽然想起一件事，問：「和大哥，團政委做的工作，是不是與地方的黨委書記做的工作很相似？」和平說：「是這樣的。政委管組織人事，管思想工作，管理想信念教育。」方圓說：「其實，和大哥你在教育局從事黨務工作，比你從事行政工作，更能發揮你的優勢和特長。」
　
　    和平愣住了。仔細地琢磨了一下方圓的話，忽然發現方圓的話裡似乎包含著很深的其他意思。和平說：「方局，您的意思是？」方圓說：「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我沒有別的意思。不過，和大哥該做好相關的準備，還是要提前做好。臨時抱佛腳，可是有些來不及。」
　
　    和平的心裡了陣欣喜：「那麼我應該做些什麼準備呢？」方圓想了一想，說：「你在團政委崗位上如何與團長搞好配合，在團政委崗位上如何建立起科學的考核幹部機制，如何為部隊選拔和培養優秀的後備幹部，都會有很多的心得吧。到了教育系統，幹部隊伍如何建設好，和大哥你也該有想法吧？」和平說：「有的，有的。」方圓說：「走吧，該回家了。明天還有很多工作呢！」和平說：「好呢。」
　
　    像個跟屁蟲一樣，和平跟在方圓的後面，亦步亦趨，走下教育辦公樓。
　

1907創新方略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孫紅軍沒有休息一分鐘，在開完局黨委會後，又開始認真準備《東州市教育局委員會關於校級幹部培養、選拔、管理、監督的實施意見》和《東州市教育局委員會關於暢通民意管道促進教育系統和諧的實施意見》。妻子心疼孫紅軍：「老孫，休息休息吧。」孫紅軍說：「機遇難得，時不再來。人生能有幾回搏？現在，教育局內部早就風起雲湧，大家都在盯著每一個位置的異動。方圓看得起我，給我創造一個機會，如果我不用心把握，恐怕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妻子說：「方圓對你還真不錯啊！上一次危機，翟新文真讓人寒心。如果不是方圓出手，恐怕連副書記都沒得做。」孫紅軍感歎地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一個只關心自己的人，朋友只會越來越少。現在，教育局真正支持翟的，只有孔麗麗一個人了。我看哪，好多人都很重視方圓的意見，方圓不表態，沒有幾個人表態，我其實心裡也是這樣認為的。」妻子說：「方圓很厲害啊！」孫紅軍說：「方圓是一個能做事的人，成績在那裡擺著，嫉妒也沒有用。通過我的觀察，他也是一個很會做人的人，該堅持原則的時候很堅持原則，該幫助別人的時候也是敢於伸出援助的手。這很了不起的。」妻子說：「等你與方圓搭檔的時候，可要多配合人家。」孫紅軍說：「我是沒有野心的人，我相信與方圓搭檔，一定會很愉快。對了，家事不外傳，我跟你講的話，你連父母、兄弟都不能講，知道嗎？」妻子說：「知道的。你睡一會兒吧，我給你準備早飯。」孫紅軍說：「不能睡了。今天上午，要和方圓一起去跟兩個新提拔的副校長談話，然後去68中安撫68中老師們的情緒。要知道，信訪工作也是我來分管的，我希望這件事儘快平息，否則對我的負面影響也不小。稿子還要請方圓看一看，有什麼不完善的地方，還要改。」妻子說：「你就睡一個小時吧，我看時間叫你。我去準備飯。」孫紅軍確實盹得難受，說：「好，就一個小時，不能影響我跟方圓去做事。」妻子說：「放心吧。」
　
　    一個半小時後，孫紅軍出現在東州5中的校長室。看到了亭亭玉立站在那裡等候的陳秋蘋，孫紅軍想起了方圓在省委組織部長貝鎮隆、市委書記王國棟在東州5中視察時，方圓對陳秋蘋的充分肯定，也想到了最近一些有關方圓與陳秋蘋的傳言，孫紅軍感慨：誰遇到這樣標緻的女子，也會動心啊！方圓是東州教育難得的人才，是真正能夠發展好東州教育的難得人才，可不能讓女人給害了方圓。這個陳秋蘋一定要調走，哪怕是提升她半級。
　
　    孫紅軍臉上露出了笑容：你方圓幫我升官，那我就幫你清除身邊的不和諧音符吧。你做大事，我做小事，陳秋蘋當副校長的事情，我看這個暑假就給辦了，把陳秋蘋調得遠遠的，讓陳秋蘋基本沒有再天天接觸方圓的機會！
　
　    孫紅軍說：「陳主任這麼早就來了？」陳秋蘋說：「孫書記來得也很早啊！孫書記，今天早晨，所有的副職和中層都到了。方校長早晨給我打一個電話，我逐個通知了一下，不到半個小時，大家都到了。」
　
　    孫紅軍感慨方圓的權威。自己跟這些副職難道不一樣？也是早早地趕過來，就是希望別讓方圓等。孫紅軍問：「方局長來了沒有？」陳秋蘋說：「來了。」孫紅軍沖著陳秋蘋點點頭：「陳主任，一定要努力工作。不但是方局長在看你的表現，局領導們都在看你的表現。記住，能夠打動上級領導的，不是別的，是工作表現和工作成績。」陳秋蘋立刻明白了孫紅軍的意思：「孫書記，謝謝您。方局長也是這樣教導我的，讓我用心工作，不要在意那些謠言。」
　
　    孫紅軍覺得陳秋蘋更有意思了。好一個聰明的女人，竟然還會反擊了。看來，方圓與陳秋蘋之間確實沒有故事，那些聽到的故事，都是謠言了。不過，即便是沒有故事，每天穿得這麼漂亮，在方圓的身邊，就會有負面影響，這個小麻煩還是一定要儘早清除的。
　
　    孫紅軍說：「認真工作的同志，局黨委都會認真考慮的。」陳秋蘋說：「謝謝孫書記。」有了孫紅軍這句話，陳秋蘋知道自己的提拔不遠了。邱正軒去主持一所學校的工作了，張岳羽這個初中的教導主任也提拔副校長了，自己擔任中層的時間也不短了，也應該提拔提拔了。說起來，對自己最有恩情的，當然是方圓，而不是孫紅軍。自己除了身體，還真不知道該怎樣來報答方圓！只是不知道，方圓是不是能夠看得上自己的身體。唉！陳秋蘋在心裡歎息一聲，陪孫紅軍進入校長室：「校長，孫書記來了。」
　
　    方圓站了起來：「孫書記，快請坐。」孫紅軍與方圓握手，從包裡拿出兩份材料：「方局長，這是我連夜寫出來的，寫得也不一定好，請方局長過過目。電子稿我也帶了，如果需要修改，我就現場修改。」
　
　    陳秋蘋有些疑惑：孫紅軍在方圓的面前，怎麼像是下級見上級？就差「審閱審閱」了，說了個「過過目」，其實也有請示的意味，只不過更加含蓄罷了。
　
　    陳秋蘋正在胡思亂想，方圓說：「陳主任，給孫書記上杯茶，然後你也去小會議室等等我和孫書記。我看完材料就過去。」陳秋蘋說：「好。」
　
　    給孫紅軍倒了茶，陳秋蘋退出校長室，帶上了門。方圓專注地讀起孫紅軍的材料。應該說，孫紅軍當了這麼多年的政工科長，當了兩年的副書記，管幹部的經驗是相當豐富的，也很有自己的一些想法。兩篇材料，都中規中矩，邏輯嚴謹，看得出深厚扎實的幹部管理功底。但是功底再深，能深得過盛治仁和黃傑嗎？這兩位市領導，都是絕對的專家，如果在工作探索的方案上拿不出創新點和亮點，兩位市領導又如何能夠垂青孫紅軍？
　
　    看完了材料，方圓沉默不語。孫紅軍也不打擾，但是能夠猜得出來，方圓對材料並不滿意。孫紅軍的心裡有些失望，也有些疑惑：一個沒有多少幹部管理經驗的年輕人，竟然對自己的材料還不滿意？難道方圓不清楚自己曾長期擔任政工科長嗎？就是當了副書記，也是管幹部呀！但孫紅軍忍得住，在官場上，如果沒有「忍」的修為，孫紅軍也當不了政工科長，當不了副書記。
　
　    方圓終於開了口：「孫書記的兩篇稿子，功底都很深厚，我很是佩服，也學到了不少這方面的知識。孫書記想過沒有？盛部長也好，黃書記也好，恐怕專業的功底更深厚！」
　
　    孫紅軍愣住了，沉吟了幾秒鐘，體會出了方圓話裡的意思：「方局長的意思是，缺少亮點？」方圓說：「是的。每一篇稿子，我都有兩點想法，跟孫書記交換一下意見。」孫紅軍拿出筆和本子，說：「好的。」方圓說：「我國的國情孫書記也很清楚，一黨執政，多黨參政。在幹部監督中最大的薄弱點就是一把手沒有人去監督，也不敢去監督。因為，提拔下級部門的一把手，上級一把手的許可權很大；下級的一把手任職後，不是對工作負責，而是對上級一把手負責。」孫紅軍說：「這確實是中國的現狀。」方圓說：「要讓我們兩個處級幹部徹底解決這個問題，那是癡人說夢，基本不可能實現。但是我們可以在我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卻探索改變這種缺乏監督的情況。我的兩點想法是：第一，為了真正能夠選拔有利於東州教育系統的有能力、有水準、作風硬的同志，我建議增加一個工作機制的探索，就是：誰推薦，誰負責。局黨委成員，都有推薦下一級幹部的權力，都可以在局黨委會上提名。提名了誰，誰就要為這名下級的幹部負責。如果推薦的幹部在工作中出現了問題，那麼在處分當事人的同時，誰推薦了這個腐敗分子，誰也應當受到黨紀、政紀的處分。這樣做，或許不能避免仍然會出現像苗群這樣的腐敗分子，但是教育局的每一個黨委成員，在推薦科校級幹部的人選時，都會慎重很多。」
　
　    孫紅軍的眼睛一亮：「是啊，這個辦法應該是很有效的。」方圓說：「短期內，或許看不到效果；但五年後，我們再看東州教育，各科長，各學校的校長，都是由一大批德才兼備的同志在負責，我們東州教育的面貌一定會有顯著的改變。」孫紅軍說：「是的，一定會有顯著進步。」方圓說：「校長在提拔學校的中層幹部時，也要為推薦的同志負責，使我們的教育系統幹部梯隊也保持純潔。誰提拔的中層主任出了問題，校長也要受處分，這樣的話，校長在提拔中層的時候，能夠更多地考慮工作，而不是身邊圍著一批馬屁精。」孫紅軍認真地記下方圓的話，說：「方局長說得太對了。」
　
　    方圓說：「第二個建議是：對提拔的擬任人選，要進行任前審計，加強任中審計，不能像現在這樣，只有一個離任審計。」孫紅軍說：「這個，似乎都沒有廣泛開展。」方圓說：「我們可以探索。任前審計，可以預防帶病提拔；任中審計，能夠早發現問題，把問題消滅在萌芽狀態。如果只有離任審計，有的時候問題嚴重了，造成的負面影響就比較大。」孫紅軍說：「明白了。」
　
　    方圓說：「關於民意暢通的稿子，受理的管道是暢通的。我要說的兩點是：一是要正確對待民意，特別是在正確區別集體民意和個別民意，一定不能盲從於個別民意。絕大多數老師都支持的幹部，如果僅僅有三、五個老師反對，我們就把校長撤職、處分，這是對絕大多數民意的不尊重。三、五個老師所代表的個別民意，也很有可能夾雜了私憤或其他個人恩怨在裡面。這個意思，必須在稿子裡有清楚地體現。現在，也有一種民意過濫的取向，認為那是最能體現□□的，其實我個人認為，義正辭嚴地駁斥僅代表極少部分人的民意，正是維護絕大多數人民意的重要體現，也是體現我黨執政為民的宗旨。」孫紅軍簡直懷疑眼前坐的這個年輕人的真實年齡和閱歷了。孫紅軍說：「是的，這篇稿子還是要再修改。」
　
　    方圓說：「第二個意見是民意的答覆必須有個時限。拖延答覆或不答覆，很有可能醞釀成更大的危機。這個時限也應該列入到了這個實施意見裡，真正做到：基層教師的意見、社會上人民群眾的意見，我們有通暢的管道，也有及時有效的回饋機制。」孫紅軍說：「好的。方局長的意見很重要，我今天上午就修改好這兩篇稿子。」
　
　    方圓說：「我就是這麼胡亂一說，僅供孫書記參考。透過你的兩篇稿子，我又想起一件事：其實我們不能光去管我們的幹部如何如何，我們的普通工作人員、一線教師，也需要有效的管理。如果我們民意暢通的管道建立之後，我們某些普通工作人員和一線教師，還採取上訪、在上網亂發帖子等行為，還是要想個合理合法的機制嚴肅處理的。幹部管理有制度、有紀律；教師管理同樣也要受到制度和紀律的規範，否則，沒有規矩，何來方圓？」
　
　    講到這裡，方圓笑了：「我的這個名字，也挺有意思的。」孫紅軍說：「方局長的這個名字，非常有學問的。」方圓說：「我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沒有什麼文化，這個名字就是那麼胡亂一取，哪裡還有什麼學問？孫書記，走吧，我們一起見見在小會議室裡等待的同志們吧。」
　　

1908、肺腑之言
　　
　　
　　方圓和孫紅軍走進小會議室，全場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剛才的這半個多小時，所有人都這麼安靜地坐著，沒有一個人說話。雖然方圓在隔壁，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方圓在東州5中已經樹立了絕對的權威，以致人在隔壁，影響力卻延伸到了小會議室。誰都不想在方圓面前有不好的表現。至於孫紅軍，雖然大家都很尊敬，但那僅僅尊敬的是孫紅軍頭上的官帽子；而對方圓，不僅僅是官帽子的緣故，更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服氣，心甘情願接受方圓的領導。
　　
　　方圓走到張岳羽的面前，對孫紅軍說：「這就是今年我校帶初三的張岳羽主任。」孫紅軍說：「張主任，你好。」張岳羽很激動，過去的一年，他沒有拍方圓的馬屁，就是老老實實地工作，真是沒有想到，晉升副校長的機會竟然落到了自己的頭上。原本以為，下一個提拔副校長的，應該是跟方圓走得非常近的陳秋蘋。而方圓推薦了他，讓他的內心對方圓是真心佩服起來：方校長什麼時候都是從工作出發，而不完全看關係的親疏遠近。
　　
　　張岳羽被孫紅軍握著手，內心又洋溢起剛剛聽到晉升副校長消息後的激動：「謝謝孫書記。」孫紅軍笑著說：「你可是方局長點名推薦的。今年東州5中中考的成績不錯，你這個分管教導主任，功勞很大啊！」張岳羽說：「都是方校長、邱校長領導得好。」邱正軒有些詫異，隨即明白了張岳羽的想法：呵，張岳羽是個聰明人哪！他要去68中給自己當副手，自然也不能忽視我邱正軒的。
　　
　　方圓與孫紅軍返回座位，沒有與邱正軒握手。方圓說：「大家坐吧。」
　　
　　眾人落座。方圓說：「孫書記今天來我校，就是要宣佈人事任命。我是真心希望孫書記能經常來，來一次，我們就會有同志被提拔到更重要崗位。現在，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孫書記！」
　　
　　孫紅軍笑著點了點頭。掌聲平息後，孫紅軍說：「應該說，是方局長愛護在座的同志們。現在，我宣佈一下教育局黨委的任命決定。局黨委決定，任命方圓同志兼任東州第六十八中學黨支部書記；任命邱正軒同志任東州第六十八中學黨支部副書記、副校長（主持工作）；任命張岳羽同志任東州第六十八中學副校長。我代表局黨委，向邱正軒同志、張岳羽同志表示祝賀。」
　　
　　在掌聲裡，邱正軒、張岳羽站起來，鞠躬致謝。
　　
　　方圓說：「請孫書記講話，大家歡迎。」孫紅軍說：「出成績，就會出幹部。過去的幾年，東州5中一直沒有出幹部；在過去的一年，東州5中可是提拔了不少的幹部。我對提拔的同志表達的祝願是：希望你們在新的工作崗位上做出新業績；對於還沒有提拔的同志，我要說，做出成績是進步的重要保證。只要老老實實做人，扎扎實實做事，服從領導，顧全大局，我相信，會有更多的同志不斷走上新的更重要崗位，為東州教育事業的發展施展才華，貢獻力量。」
　　
　　言簡意賅，絕不拖泥帶水。方圓說：「剛才孫書記講的，都是肺腑之言，充分體現了孫書記對東州5中和東州5中幹部的重視。希望大家牢記孫書記的囑託，坦誠做人，用心做事，多出成績。我相信，下一個就會是你。」
　　
　　在座的中層、副職個個都熱血沸騰，似乎都看到了美好而光明的前景。
　　
　　方圓轉向了戴良花：「戴書記，後備人才庫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邱校長去68中當一把手去了，張校長去68中當教學副校長去了，我們的遞補工作也要著手考慮。如何為學校選拔出德才兼備的副校長和初中部教導主任，過幾天我要聽取你的彙報。」戴良花說：「好的，校長。人才庫已經初步建立起來了，因為您一直在忙，所以還沒有向您彙報。如果校長今天有時間，今天我就向您彙報。」方圓說：「明天，我就要去市委黨校學習了，今天還有很多要準備的工作。等過幾天吧。」戴良花說：「好。」方圓說：「大家都去忙自己的工作吧。邱正軒同志、張岳羽同志留下來。」
　　
　　小會議室裡，邱正軒、張岳羽坐得筆直。方圓說：「孫書記，您來吧。」孫紅軍說：「方局長，你來吧。」方圓說：「我可不是党的書記喲。」孫紅軍說：「好吧，那我說幾句。邱正軒同志、張岳羽同志，今天我和方局長代表局黨委與你們兩位同志談話。相信68中的事情，你們已經有所瞭解。在68中出現人心不穩、教育品質下滑、校長和副校長失去民心的時候，局黨委決定派你們兩位同志去，就是希望你們到68中後，能夠以良好的榜樣感染教育廣大教師，以突出的能力引領學校發展，以公道正派的做事團結廣大教師，凝聚起68中廣大教師工作的熱情、優良的師德，恢復廣大教師、學生和家長，對68中的信任。」
　　
　　邱正軒、張岳羽已經沒有了晉升的喜悅，感受到的是沉甸甸的壓力。
　　
　　孫紅軍說：「邱正軒同志、張岳羽同志，都是方局長提名和推薦的。邱正軒同志因副校長任職年限不足2年，所以不能直接提拔為校長。但是，在68中，邱正軒同志要把自己看成是校長，切實承擔起校長的職責，充分利用在5中積累和鍛煉的工作經驗，儘快扭轉68中不利局面。張岳羽同志是具有多年資歷的教導主任，教學管理工作經驗非常豐富。按照方局長的意圖，68中副校長董梅將負責德育和工會等方面的工作，張岳羽同志分管教學教研和科研工作。希望你發揮經驗豐富、業務扎實等優勢，配合邱正軒同志，把68中的教學工作抓好。方局長兼任68中的黨支部書記，這是68中廣大教師的心聲。在學校發展的大方向、大舉措上，邱正軒同志、張岳羽同志要及時向方局長彙報。方局長在68中教師隊伍中擁有較高的威信，一些工作中的困難也可向方局長反映。相信有了方局長的支持，68中一定會逐步走上正軌，較快地消除苗群、周素素帶來的負面影響，重新煥發蓬勃的發展生機。」
　　
　　邱正軒說：「謝謝孫書記的教誨。請方局長指示。」
　　
　　方圓說：「其實我是很捨不得邱校長和張校長離開東州5中的。邱校長一直是我得力的助手，而張校長雖然平常默默無聞，但我知道，今年中考的成績又有新進步，你這個主任功不可沒。之所以推薦兩位同志去68中，就是因為在68中出現危機的關鍵時刻，為了大局，必須把最有能力、最合適的同志派過去。」
　　
　　邱正軒、張岳羽兩個人的心裡熱乎乎的。
　　
　　方圓說：「邱校長到了68中，就將獨當一面了。我雖然掛名黨支部書記，但是學校的日常事務，我全部都不干涉，邱校長獨立決策，獨立執行。如果學校遇到了什麼困難，邱校長找到我，那我當仁不讓，一定會盡全力幫助解決。張校長從主任到副校長，思路要迅速轉變，要站在全校的立場，去思考如何儘快提高教師們的業務素養，提高學校的教育品質。初一怎麼搞，初二怎麼搞，初三怎麼搞，你這個教學副校長，擔子很重啊！目前，68中呈現出人才短缺的局面，兩位校長去了之後，還要積極地培養人才，深入地發現人才。不然，當一個光杆司令，那工作也是比較難以開展的。董梅副校長，一直是教學副校長，做事認真，心地善良，說話耿直，業務能力較強但並不突出。讓她管德育和工會工作，讓張岳羽同志管教學教研工作，這是我的意見。可以這樣講，董梅是一個好人，是一個腦子裡沒有任何權謀的好人，有的時候，說話比較直，讓人不太容易接受，但她的出發點都是好的。我一直比較尊敬董校長，就是因為她是一個好人，是一個好大姐。邱校長，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邱正軒點點頭：「我明白。」
　　
　　方圓說：「團結好了董梅，更容易贏得老師們的支持；用好了董梅，她將成為你有力的臂助。許多領導不喜歡說話直率的下級，但我要說，如果當初苗群能夠聽董梅的一些建議，他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什麼時候，我們的身邊都需要有像魏征一樣的人。」
　　
　　邱正軒說：「是的，校長。我一定要團結好董梅。」
　　
　　方圓說：「其實這話我不應該跟你講，但為了讓你儘快地熟悉68中的情況，我把我在68中的一些認識跟你說一說。」邱正軒說：「謝謝校長。您的指示很重要。」方圓說：「教導主任方淑娟，必將成為邱校長和張校長得力的助手。她業務能力較強，兩次在市優質課比賽中獲語文一、二等獎。擔任教導副主任、主任兩年來，克服了多少困難，我們可以想像得到。她任勞任怨，盡職盡責，不怕加班加點，在工作中吃了很多苦。她意志堅定，不怕挫折，從來不會在困難面前低頭。現在，她欠缺的是工作經驗，欠缺的是因為年齡小而暫未樹立起來的威信。我想說的是，方淑娟同志是值得信任的，也是可以培養和使用的。」
　　
　　邱正軒說：「我明白了。謝謝校長。」
　　
　　方圓說：「那我就索性多說一點。邱校長，你知道我在5中最注意的一件事是什麼？」邱正軒說：「不知道。」方圓說：「我最注意的就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在5中的一年時間，雖然各種謠言不斷，但是都經得起考察和檢驗。現在年輕的女老師，思想觀念與以前的人相比，更開放，更多元，更自我，更與時俱進。劉明被開除公職，因為吃了窩邊草；苗群被免去68中的校長，也是因為與周素素走到了一起。當了校長，在人事權、財權等許多方面都有了決斷的權力，這個時候，有想法、有求於你的人就多了。能不能經得起身邊人的誘惑，這對你來說，是一個考驗。邱校長，我是真地希望你能夠抵制各種誘惑，把心思用到工作中，用到謀求68中實現更好更快發展上。5中的好經驗，可以帶過去；68中的優良傳統，也可以繼續發揚。把68中建設好，維護好，發展好，是包括孫書記和我在內的局黨委成員對你，對張校長最大的期望！」
　　
　　邱正軒沒有完全想明白方圓為什麼要說這麼「離題」的話，但是他下定決心，堅決按照方圓所說的，兔子不吃窩邊草，68中的女老師一個也不動！
　　
　　邱正軒說：「請孫書記、方局長放心，我一定會管好自己的。」方圓說：「誘惑無處不在，能不能管好自己，的確是對黨員幹部非常重要的考驗。抵禦得了誘惑，很難，但是再難，也要抵得住。」邱正軒說：「我一定不會辜負領導的期望。」方圓點點頭：「好吧，那我們現在就去68中，我和孫書記送你和張岳羽到任。68中的各項工作，從今天開始，你們就要全面地擔起來。再有什麼問題，教育局將拿你邱正軒是問。」
　　
　　邱正軒內心湧上一種很複雜的情緒，有幾分激動，也有幾分壓力，還有幾分不安。獨當一面與當個學校的副校長，角色到底是完全不同啊！
　　　　

1909、玄機
　　
　　
　　在68中的階梯教室，孫紅軍當著全體教師的面，宣佈了68中新領導班子的任命：方圓兼任68中黨支部書記；邱正軒任68中黨支部副書記、副校長（主持工作）；張岳羽任68中教學副校長。
　　
　　方圓與孫紅軍、邱正軒、董梅、張嶽羽端坐在主席臺上。在孫紅軍宣佈任命的時候，主席臺下，還是有略微的騷動。但是非常短的時間，整個階梯教室又恢復成安靜的狀態。大家都在看方圓，因為方圓不僅僅是教育局的副局長，現在還是68中的黨支部書記。方圓昨天晚上在68中，已經展現了作為一個強勢上級領導的形象，一些老師已經徹底「屈服」，還有一些老師，雖然心裡不服，但表面上已經不敢不服了。
　　
　　方圓說：「老師們！學校新的領導班子已經任命，從今天開始就開展工作。關於賈明和周素素兩位前任校領導，目前都被免去了職務，並且受到記大過處分。有些老師反映的經濟問題，教育局也非常重視，不久就將進行離任審計，如果審查出存在經濟問題，一定會嚴肅處理；如果觸犯了國家的法律，將依照有關的程式交由司法機關。老師們所反映的訴求，現在都有了交待，我也重新回到68中，擔任68中的黨支部書記。
　　
　　首先，我要強調的一點，我不干涉邱校長、董校長和張校長日常的學校管理工作，但在研究68中該如何發展的重大問題上，我將會參與進來。同時，老師們也可以行使監督的權利，對邱校長、董校長、張校長進行合法監督，如果他們不能夠全心全意為學校發展努力工作，那麼都可以向我報告；如果他們在工作中有做得讓大家無法忍受的事情，那麼也可以向我報告。但是我相信，老師們恐怕不會有報告的機會了，因為邱校長、張校長都是我精心選擇並向局黨委推薦的。對於這兩個同志，無論是從工作能力，還是人品道德，都是非常出色的。邱校長，是東州5中分管初中教學的副校長；張校長，是東州5中分管初三教學的教導主任。兩位校領導，對初中教學非常熟悉，業務精湛，我相信，在邱校長、張校長的努力下，在全校老師的共同奮鬥下，東州68中的各方面工作一定會走上正軌，邁上新臺階！」
　　
　　老師們都是非常善良、非常包容的群體。有方圓的一番話，絕大多數老師心氣完全舒解，又對未來68中的發展充滿了信心。在方圓講話之後，熱烈的掌聲響起來。
　　
　　方圓說：「新學期，董梅副校長將負責德育、工會等方面的工作。我相信，董校長一定能夠配合邱校長，做好分管的工作。」董梅側臉看看方圓，這個曾經與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小男人，越來越成熟，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萬般柔情與滿腹疑惑交織在一起，那略帶幽怨的目光，讓方圓的心靈不禁一顫。
　　
　　散會後，68中召開了新班子形成之後的第一次校務會。孫紅軍找了一台電腦，去改他的稿子；而方圓則以黨支部書記的名義，主持了東州68中的第一次校務會。或許邱正軒已經習慣於坐在右首下方的第一個位置，還沒有坐主位的習慣，他很自然地找到了那個位置坐下。方圓也當仁不讓，坐到了主位上：「好，大家都到齊了吧。今天，我來主持咱68中新班子第一次校務會；從下一次校務會開始，邱校長就坐我這個位子，全面負責學校各項工作。其實，本來是要任命邱校長擔任校長，但因為資歷不足，所以任命為副校長主持工作，但邱校長的工作許可權，與其他學校的校長相比，沒有任何區別。他就是68中實際的當家人。」邱正軒站了起來：「請各位多多支持我的工作。」方圓說：「誰都要支持的。誰不支持邱校長的工作，就是不支持我的工作。邱校長、張校長，我再來介紹一下學校班子現有的成員。董校長大家已經認識了；這一位是教導主任方淑娟同志。」
　　
　　邱正軒仔細地看了方淑娟一眼，我的個媽，怎麼跟四十歲中年婦女一樣，穿得老氣，長得土氣，全然沒有青年女子的亮麗風采。就這麼一個人，還值得方局長鄭重地向推薦嗎？方淑娟站了起來：「邱校長，張校長，我以後會全力配合領導的工作。」邱正軒說：「方局長可是很鄭重地誇獎了你，能吃苦，講奉獻，是得力的幫手。」方淑娟看了一眼方圓，她相信方圓會說這個話，內心對方圓的感情也更加複雜起來，矛盾，猶豫，深愛，或許不有那麼一點點的恨。方淑娟說：「方局長過獎了。勤能補拙，我不聰明，就只能靠加班加點來完成應該完成的工作。」邱正軒立刻感覺到方淑娟不簡單，很謙虛，也很得體。呵，方局長看人，一向是很有水準的。
　　
　　方圓說：「我誇獎了方主任，這個我承認。我一向比較欣賞工作扎扎實實、任勞任怨的同事。邱校長、張校長，都是這個類型的同志。這樣的同志，平常不拍領導的馬屁，就是一門心思把領導交給的工作盡最大的努力完成好。事實證明，只要在我方圓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都會努力提拔像邱校長、張校長這樣以工作為重的同志。整天拍馬屁，說漂亮話兒，幹不了實事的，在我這裡沒有市場。我相信，以後在邱校長、董校長、張校長那裡都不會有市場。大家一定會看到，誰用心工作，誰就會得到重視；誰光知道拍馬屁，以後在68中恐怕就沒有市場了。」邱正軒說：「我完全贊同方局長的指示。我希望，學校裡的每一個同志，都能像方淑娟方主任這樣，任勞任怨工作，把心思用到工作上。」
　　
　　方圓點了點頭，繼續介紹：「這一位是學校辦公室副主任田喬喬。我在68中的時候，她任團委副書記。」方圓的介紹很乾淨，沒有多，沒有少。田喬喬站了起來，胸前的兩團肉鼓脹得似乎要把衣服撐破，邱正軒只看一眼，就感覺到那裡波濤洶湧。怎麼搞得這麼大！
　　
　　田喬喬站了起來，漂亮的連衣裙襯托出了青春女子的亮麗風采，略微有些低胸但還保持著正常水準的胸脯上，微微呈現一抹乳溝，而臉上甜甜的微笑，更是楚楚動人，迷醉男人的目光。除了方圓對此毫無感覺之外，其他的男性哪個不把目光停留在想停留的地方，然後裝模作樣地把目光移開。
　　
　　田喬喬說：「方局長，邱校長，張校長，辦公室工作就是服務工作，就是為全校老師們服務，為各位領導服務。如果服務得不好，請各位領導多批評！如果服務得不到位，請各位領導一定給指出來，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為各位領導服務好。」
　　
　　音樂老師的嗓音，確實是很好聽。但方圓卻感覺到了曖昧的氣息，莫不是這田喬喬，已經為苗群提供了讓苗群滿意的服務？方圓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邱正軒，也提醒提醒這位越來越波濤洶湧的田喬喬：「辦公室主任的服務工作，是工作上的一種上傳下達，是對內對外的協調。服務始于工作，止於工作。」田喬喬沖方圓飄了一個很輕浮的目光：「謝謝方局長教誨。」邱正軒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心中感歎：媽的，這誘惑可真不是一般的大。看來，有必要要更換一個人來擔任辦公室主任，否則還真是不好辦。天天在眼皮子底下頂著兩個大肉球在我眼前晃來晃去，誰敢保證哪一天不出事？看來，還是方局長更瞭解68中的情況啊！這68中，水渾著呢！
　　
　　方圓介紹下一位：「這一位是教導處副主任宋國雄。他是物理老師，課上得不錯。」宋國雄站了起來：「謝謝方局長表揚。」方圓說：「宋主任是我離開68中後，苗群校長提拔的中層幹部。」邱正軒點點頭：看起來，這個人能不能用，還兩說呢！
　　
　　方圓說：「這一位是德育主任趙剛。在德育主任的崗位上，他已經工作過多年了，經驗非常豐富。在我還擔任一線教師的時候，趙主任就是德育主任了。」邱正軒點點頭，心裡忽然湧上一個想法：讓趙剛來擔任辦公室主任，好不好？
　　
　　方圓說：「這一位是毛勤蕊老師。我不知道毛老師現在做什麼工作，但是我知道，她是我校最優秀的英語教師，業務水準名列前茅。」毛勤蕊站了起來：「謝謝方局長。我英語教學的進步，也得到了方局長的精心指導。我現在擔任學校的教導處副主任。」方圓心裡想：苗群提拔宋國雄、毛勤蕊，都挺有眼光啊！怎麼就在周素素這個人那裡，犯了糊塗呢？
　　
　　方圓說：「精心指導談不上。聽過毛主任的課。我當教導主任的時候，分管英語和語文教學。毛主任還繼續兼英語課吧？」毛勤蕊說：「兼著呢！」方圓說：「我想，邱校長、張校長一定都非常想聽你的課。」毛勤蕊說：「那我一定努力上好每一節課。」
　　
　　方圓點點頭，繼續介紹下一位：「這一位是總務處陳衛國副主任。陳主任在總務處工作很多年，不過擔任總務處副主任，也是在我離開後提拔的。」陳衛國說：「是的，我擔任總務處副主任還不到一年的時間。」
　　
　　方圓說：「大體情況就是這樣。邱校長，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東州68中的法人。在幹部的配置上，我看還缺少了一個副教導主任，有些崗位如果邱校長覺得有必要調整，那麼就按照你的工作需要進行調整，我全力支持。」邱正軒說：「謝謝方局長。」稱呼改成了方局長，同樣親切自然，邱正軒順利地完成了改口之重任。
　　
　　方圓說：「我和孫書記還有急事，就不在這裡了。校務會繼續開，邱校長你過來坐。」方圓站了起來，邱正軒說：「方局長，中午留在68中吃頓飯吧。」方圓說：「我和孫書記真有急事。」邱正軒說：「那麼，我們大家送送方局長、孫書記。」方圓說：「不用。」邱正軒說：「第一次，怎麼著方局長您也要給您的老部下一個面子吧。」方圓笑了：「好吧，下不為例。」
　　
　　邱正軒歡天喜地。方圓來到校辦公室，對孫紅軍說：「孫書記，稿子改得怎麼樣了？」孫紅軍說：「好了。」方圓說：「走吧，回教育局，我們再研究研究。」孫紅軍說：「好。」方圓說：「不知道今天孔局長跟苗群、周素素談話，談得怎麼樣？」孫紅軍說：「是啊，千萬不要再節外生枝！」
　　
　　邱正軒把孫紅軍、方圓送到了大門口，親自給孫紅軍、方圓拉開車門。方圓說：「正軒，放手大膽地開展工作吧。只要行得正，什麼時候我都是你堅強的後盾！」邱正軒充滿感激：「謝謝方局長，我一定不會讓您和孫書記失望的。」方圓指了指停在校園的嶄新轎車：「那是苗群的車，坐了還不到一年，從現在起，就要歸你使用了。」
　　
　　邱正軒回過頭，看到了那輛擦得鋥亮的轎車，心裡一喜：從今天開始，難道我也要享有自己的專車了嗎？
　　

1910、奪路而逃
　　
　　
　　為了不給68中增添紛擾，孔麗麗按照翟新文的要求，在副局長辦公室接見了被免職的苗群和周素素。當孔麗麗宣佈了局黨委作出的決定後，問：「苗群同志、周素素同志，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苗群知道，這樣的處分，雖然嚴厲，但又何嘗不是翟新文對自己的保護？正科的職級還在，記一次大過又怎麼樣？對於經濟問題也僅僅是說進行離任審計後再決定查還是不查。在68中校長任上，公家的錢吃了一些，喝了一些，但是沒有往家拿過一分。至於外面送禮的，相關單位行賄的，在離任審計中，是查不出什麼的。只要翟新文還在，自己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苗群已經透過別的管道，瞭解到了當時黨委會的情況：翟新文力保，孔麗麗堅持支持，方圓在關鍵時刻表了態，讓局黨委會的風向確定了主線。雖然耿清強力進攻，但似乎方圓表態後，整個風向完全朝著有利於翟新文提議的方向發展，最終作出了這樣一個並沒有傷筋動骨的決定。
　　
　　苗群說：「我完全服從局黨委的處分。因為我的工作沒做好，給局黨委帶來了麻煩，我覺得辜負了局黨委特別是翟局長的信任。我一定深刻地檢討錯誤，反思自己，力爭在3中的新崗位上重新站起來。」
　　
　　孔麗麗很滿意苗群的回答：「苗群同志，党一向的政策就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我相信，你有這樣的認識，翟局長也是滿意的。」苗群臉上顯出慚愧的神色：「其實我也想做好，但是卻沒有做好。」孔麗麗的語氣很溫和：「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苗群同志，我和翟局長都會關注你在3中的表現。」苗群說：「謝謝。」
　　
　　剛才還在發愣的周素素突然發作：「我不服啊！」聲音之大，嚇了孔麗麗和苗群一跳。周素素騰地站了起來：「苗群，你這樣被人欺負，你跟個軟蛋似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我真是瞎了眼，怎麼能看上你這個一個軟蛋！」
　　
　　對於周素素爆出的粗口，孔麗麗與苗群都是感到非常意外。在孔麗麗的眼裡，周素素與苗群之間不正常的男女關係，現在看是可以坐實了。在苗群看來，一向溫柔體貼的周素素怎麼突然這麼粗魯，跟殺豬賣肉的女人又有什麼區別？
　　
　　周素素大聲地說：「孔局長，我不服啊！憑什麼給我這麼重的處分？憑什麼給我免去了副校長？我哪裡做得不好？要是局黨委不能給我一個說服我的理由，我也去上訪！教育局解決不了，我就去市里上訪；市里不能解釋清楚，我就去省裡上訪；大不了，我再去北京！」
　　
　　孔麗麗當場就有些愣。如果周素素再鬧出個什麼上訪，那翟新文還活不活了？
　　
　　苗群急眼了：「素素，別胡說八道。」周素素火氣更大：「誰胡說八道？苗群，人家把巴掌都煽到你臉上了，你還在裝孫子！你真是氣死我了！」她轉向孔麗麗：「孔局長，68中中考成績不好，與我周素素有什麼關係？我不是分管教學的副校長，更不是要擔主要領導責任的校長。憑什麼要免去我副校長職務？憑什麼要給我記大過處分？」
　　
　　這幾句質問，讓孔麗麗真地回答不上來。孔麗麗說：「這是局黨委作出的決定。」周素素說：「難道局黨委就是這樣草菅人命的嗎？我就問問孔局長，我犯了什麼錯誤？」孔麗麗說：「上訪的老師們說你與苗群同志有不正當男女關係。」周素素破口大駡：「他們這是放屁！苗群離婚了，是單身；我離婚了，是單身。我們就是住在一起，那也是我們的自由，就當我們談戀愛也成。我們礙著誰了？我們違背了哪一條法律？有哪一條法律可以說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孔麗麗瞠目結舌。
　　
　　周素素並沒有算完：「我和苗群是正常的同志關係，即便算是談戀愛，那也沒有觼任何一條法律。倒是有些人，有夫之婦，跟有婦之夫通姦，這樣的人該不該處理？如果因為我和苗群在一起，就給我個記大過，那麼通姦的男、女，該不該開除公職？」
　　
　　尖刻的話一下子觸到了孔麗麗的痛處。難道周素素也知道自己與翟新文之間的關係嗎？孔麗麗現在真是後悔，不應該接這個宣佈處分決定的差事。可是，事情到了這樣混亂的程度，自己又該怎樣來收場？
　　
　　苗群站了起來：「孔局長，我能不能單獨跟周素素同志說幾句話？」孔麗麗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樣，連忙說：「好的，你們談一談。」
　　
　　孔麗麗幾乎是奪路而逃。她想都沒想，就直接上樓去找翟新文。推開門，孔麗麗哇的一聲就哭了，看到翟新文，那真是滿腹的委屈可找到發洩的出口：「新文，我沒臉做人了，我不想活了。」
　　
　　這一下可把翟新文嚇壞了。翟新文說：「孔局長，42中陳新華校長還在這裡呢。你有什麼急事？能不能等我與陳校長談完話再說？」孔麗麗這個時候才注意到，42中校長陳新華竟然在翟新文的辦公室。此刻，陳新華已經站了起來，很有些窘迫地站在那裡。看到孔麗麗看到自己，連忙擠出笑容：「孔局長，不好意思，我什麼都沒看見。」
　　
　　這可真把翟新文的鼻子都氣歪了。翟新文一瞪眼：「新華，說什麼呢？什麼叫什麼都沒看見？」陳新華說：「對不起，局長，我這說錯了話。我是什麼都看見了。」翟新文覺得肺都要氣炸了：「那你都看見什麼了？」陳新華說：「我什麼都沒看見。」
　　
　　7月的天，熱。雖然局長室裡有空調，但陳新華還是冷汗直流。陳新華說：「局長，你們有事要談，我等一會兒再進來。」翟新文說：「你就坐在那裡。」翟新文這個心裡罵呀，你這個時候要是離開局長室，我更說不清了。陳新華如坐針氈一般地坐在椅子上。翟新文問：「孔局長，有什麼事？」孔麗麗說：「那個苗群，談話之後挺痛快地接受了新安排，並表達了辜負了局黨委、喜聞樂見了您的歉意。那個周素素當地就蹦了高，不服局黨委的處分決定。」
　　
　　翟新文打斷了孔麗麗的話：「孔局長，等一下。」又對陳新華說：「新華，你還是出去一下，等一公兒再叫你。」陳新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好的，局長。」同樣奪路而逃。
　　
　　孔麗麗帶上了門，從裡面反鎖，就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委屈，一下子撲到了翟新文的懷裡，失聲痛駡：「新文，周素素說她單身，苗群單身，就是談戀愛、住在一起也是合法的。周素素諷刺說，如果給她免除副校長職務，給她記大過處分，那麼有些有夫之婦跟有婦之夫勾搭在一起，是不是該開除公職？」
　　
　　翟新文的心咯噔一下。孔麗麗說：「新文，難道我們之間的事，讓周素素給知道了？那樣的話，我們兩個都保不住啊！我的女兒，家庭，也都保不住了。以後，我還怎麼在東州教育上混？」
　　
　　一個天大的難題擺在了翟新文的面前。他摟著懷裡的孔麗麗，內心也呈現出慌亂的狀態，一種不祥之兆在心頭湧起。難道一向精明的自己，就要因為68中的集體信訪案在栽倒了嗎？不！絕不！我是東州教育最有能力的人，我不但能夠辦好東州教育，而且也能夠在更高的職位上發揮我的作用。誰阻擋我前進，我就讓誰死！周素素，你個混蛋，我這一回就要讓你知道知道，惹惱了我翟新文，是什麼樣的後果！
　　

1911、手腕
　　
　　
　　翟新文本來就心煩意亂。今天陳新華找上門來，主要的訴求只有一個：不要把周素素給安排到42中。陳新華說：「局長，當學校的老師們聽說教育局要把周素素安排到42中，都紛紛給我打電話，或者當面找我，要求一定不能讓周素素來42中。」翟新文說：「這是局黨委的決定。」陳新華說：「局長，我是您的兵。按說，我在這件事上絕對應該支持您。但是，如果周素素來42中，我又控制不住42中的局面，那豈不是亂上添亂？您知道，42中這幾年一直在全市初中學校裡排在中游水準，也不是所有的老師都很擁護現在的學校領導班子。」
　　
　　翟新文也是一陣頭痛：「新華，我相信你的智慧，一定能夠化解這些困難。現在，教育局實在是太困難了。」
　　
　　陳新華看著翟新文，心裡說：「你太困難了，也不能禍害我陳新華啊！要是42中的老師再來個周素素，我豈不是成了苗群第二，當了冤大頭？」陳新華下定決心，堅決不能接收周素素。陳新華橫下心：「局長，我是真地有困難。我老婆聽說這件事，也跟我翻了臉，說周素素勾搭68中的校長，把68中的校長拖下水，要是到了42中，再去勾三搭四，禍害別人的家庭，也很難說。我老婆說，如果我同意接收周素素，她就跟我打離婚！局長，您就考慮考慮我的苦衷，別讓周素素來42中了吧。」
　　
　　翟新文摸起一支煙，點燃。奶奶個熊！人家姚長青能接收苗群，你陳新華不能接收周素素，虧得我還準備過個一兩年，把你提拔到3中校長的崗位！在翟新文的心裡，只要方圓不再兼任東州5中的校長，那麼姚長青就是第一人選。至於3中這所重要的高中學校，自然也不能讓外人接手，而陳新華正是翟新文口袋裡的人選。現在看來，陳新華的忠誠度，值得懷疑。但是翟新文還是準備給陳新華畫一個大餅：「新華，你的困難我很理解。其實，接收周素素，既是工作難題，更是對你的考驗。」
　　
　　陳新華說：「謝謝局長厚愛。我就擔心，自己通不過這樣的考驗！」
　　
　　翟新文不接陳新華的話茬，自言自語：「方圓已經是副局長了，這5中校長的崗位也當不長了。」陳新華的心裡一動，馬上想到自己只是一個初中學校的校長，連楊芳那樣的5中出去的教導主任再回5中當校長，也有些控制不住局面，自己一個初中校長，又如何能讓5中的那些副職和中層心服口服？方圓是個特例，背景硬，根子深，加上手腕很毒辣，曹冠庭、楊英賢、倪右盛，一個個不服從管理的幹部都被趕出5中，這才逐漸地掌握了5中的局面。而自己有這樣的背景嗎？自己能夠把不聽話的副職和中層給趕走嗎？沒有！如果自己有這樣的實力，還用得著看翟新文的臉色嗎？
　　
　　陳新華灰心了：「局長，我覺得我的能力還遠遠達不到的。」翟新文擠出笑容，故作輕鬆：「新華，很多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姚長青從68中到3中，一年多過去，3中的局面現在也打開了。經過3中校長崗位的鍛煉，姚長青也更加成熟了。我相信，如果方圓不再兼任5中的校長，那麼長青就是一個比較合適的選擇。但長青離開3中，3中的校長崗位不是也空出來了嗎？新華，有了這樣一個臺階鋪墊一下，你還擔心什麼？」
　　
　　陳新華這個時候才明白翟新文的「意思」。陳新華說：「謝謝局長的信任。」翟新文說：「你這說的是哪裡話？太見外了。新華一直是我重點培養的同志。今天當著你的面，說了一些違背原則的話。我只是想說，局黨委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通盤考慮的。」
　　
　　陳新華已經被翟新文說動了心。陳新華正準備回答，孔麗麗副局長一下子推門闖了進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那感覺怎麼看也不像個市級的副職領導，倒像是在丈夫面前撒嬌的小女人。陳新華想走，被翟新文安排坐下，頓時如坐針氈。當孔麗麗說「那個苗群，談話之後挺痛快地接受了新安排，並表達了辜負了局黨委、喜聞樂見了您的歉意。那個周素素當地就蹦了高，不服局黨委的處分決定。」陳新華就明白了：敢情周素素根本就不想來42中，連處分都不接受！這事兒真麻煩了。翟新文讓陳新華出去，陳新華立刻奪路而逃，跑到外面。站在走廊的窗前，點燃一支煙，陳新華心潮起伏：這個事兒，是越來越複雜了。如果周素素真鬧起來，會是怎樣一個結果？看來，周素素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啊！就這麼一件事，就能鬧騰；如果到了42中，也這樣鬧騰，那自己這個校長的日子可真不好過。是要為了當上3中的校長而忍痛接收這個周素素，還是安安穩穩在42中當著校長，不要這個惹禍精？陳新華也是一陣猶豫。誰都知道板栗好吃，可是要剝掉板栗外面的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陳新華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局長室的門開了。翟新文臉色陰沉，對陳新華說：「新華，你在我辦公室等我一下，我去見見這個周素素。」
　　
　　孔麗麗已經抹幹了眼淚，從神色上已經看不出什麼了。陳新華說：「好的，局長。我站在門口等就可以。」翟新文不再說話，跟著孔麗麗下了樓，來到副局長辦公室。
　　
　　翟新文陰沉著臉走了進去，苗群和周素素都站了起來。苗群說：「局長，給您添麻煩了。」翟新文說：「苗群啊，本來我是想等孔局長與你談完話，就跟你見一面的。都坐吧。」孔麗麗給翟新文搬過一把椅子，翟新文坐下，看著苗群和周素素，平靜地問：「聽說還有點想不通？」苗群說：「想得通，想得通。」翟新文問：「周素素同志，你呢？」周素素說：「我基本能想得通了。」
　　
　　翟新文忽然覺得，不應該在此事上再糾纏。在這個關鍵的時刻，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翟新文說：「好啊！能想得通，就好。要知道，局黨委對於服從安排、堅決執行的同志，是從來都不會虧待的。」
　　
　　周素素又想說點什麼，苗群拉了拉她的衣袖，周素素終於把話咽到了肚子裡。幾個小動作，都被翟新文看在眼裡，翟新文對苗群的印象好了許多。翟新文說：「元慶科長曾經犯過錯誤，現在在體衛藝科科長的崗位上同樣工作得很好。有一句很流行的話叫什麼？叫『一切皆有可能』，我把這句話送給你們兩個。希望你們在新的崗位上，用心工作，用你們的實際行動證明，你們還堪重任。聽明白了我的意思嗎？」
　　
　　苗群完全明白翟新文的話，說：「謝謝局長。我們一定不會再辜負您的期望，切實反醒錯誤，用工作表現證明自己。」翟新文點點頭：「在督導員的崗位上，也同樣能夠發揮自己的作用。督導員，雖然不參與學校的具體管理，但旁觀者清，往往能夠發現別人都發現不了的問題，找到別人都找不到的解決問題的辦法。所以，這個崗位，大有可為。」苗群說：「是的，局長。您說得太好了。」翟新文說：「事在人為。朱元璋一個窮要飯的，也能當皇帝；愛迪生，一個只上個三個月學就被老師趕回家的，能成為世界著名的發明家和電力公司的董事長。有的時候，人生的挫折，艱苦的環境，對於個人來說，未嘗不是好事，對不對？」
　　
　　如春風在耳，似細雨滋潤。翟新文短短的幾句話，讓苗群心服口服，讓周素素似乎也被翟新文說服。翟新文說：「去吧。下午就到各自的學校報到。」周素素還是忍不住問道：「局長，我們到了學校，這個工作怎麼安排？」翟新文微微一笑：「這個，校長就會安排的，放心吧。」
　　
　　翟新文與苗群、周素素一一握手，送出副局長辦公室。回到副局長室，孔麗麗說：「新文，你怎麼也不收拾這個周素素？她實在是太氣人了！」翟新文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麗麗，你又何必在意這一時半刻？」孔麗麗點點頭：「想起這個周素素，我就恨得牙根癢。」翟新文說：「我也恨哪！可是，在這個危機時刻，我們應該暫時放下個人的恩怨，以大局為重。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現在，我們並不瞭解周素素到底知道多少，是她胡說的，還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如果真把周素素給惹毛了，連臉都不要了，豁出去了，我們就很被動了。」孔麗麗有些不甘心。翟新文說：「麗麗啊，你現在也是副處級領導了，胸懷應該像你的胸那樣寬廣嘛！」孔麗麗的臉騰地紅了：「你胡說些什麼？」翟新文覺得心情好了：「開個小玩笑！麗麗，現在教育局局勢微妙而複雜，耿清已經跳出來了，加上郝丁一、陳奇志，還有那個鄒志剛、韓素貞，這在教育局已經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有很多人都想看我翟新文的笑話，有的時候，我該忍還是要忍。小不忍則亂大謀。主席說得好，統一戰線、党的建設和武裝鬥爭，是我們的三大法寶。這句話到現在也不過時。我們既要加強我們的團隊建設，在必要的時候也要給予武裝鬥爭和打擊，平常的時候，還是要充分發揮統一戰線的作用，團結更多的同志，才能孤立和戰勝那些想看我們笑話的傢伙！周素素只是一盤小菜，不值得一提。一個小小的孫猴子，還能跳得出我如來佛的手指山？」
　　
　　翟新文展示出了強大的自信，讓孔麗麗有些迷醉，情不自禁地倒到了翟新文的懷裡，柔聲道：「新文……」
　　
　　摟著心愛的忠誠的在教育戰線上一直堅定支持自己的女人，翟新文感慨萬千。翟新文想起了另外一個女人彭茹。跟孔麗麗比起來，彭茹除了腚大肉白身子軟，在境界與覺悟方面跟孔麗麗差了不止一個檔次！唉，真後悔怎麼上了這麼一個奶大無腦的女人！當個實驗幼稚園的園長，還不滿足，還想到教育局托幼辦當主任！這怎麼可能？孔麗麗在身邊，分寸把握得一直都比較好；這個彭茹，到時候再顯擺顯擺她與我翟新文的特殊關係，即我真是離死不遠了。這個彭茹，可是比周素素更麻煩的女人哪！
　　　　

1912、出牌
　　
　　
　　其實現在翟新文的心裡已經很不待見孫紅軍，孫紅軍在黨委會結束後拒絕了翟新文要商量事情之後，翟新文就對孫紅軍一直耿耿於懷。但是，翟新文想來想去，有些事情也只有與孫紅軍來商量，畢竟孫紅軍是自己一手推薦的，提拔任命的權力在市委，但教育局具有推薦權。不找孫紅軍行嗎？孫紅軍是分管幹部的副書記，也是紀委書記，對於苗群、周素素的合理安排，需要他翟新文與孫紅軍先取得一致。畢竟現在，教育局不是他翟新文一個人說了算的時候，郝丁一雖然將調離，但在教育局一天就不會讓他翟新文過得舒服；現在又跳出個耿清，一副義正辭嚴的模樣，其實心裡有多少壞水，大家都看得清楚。要想讓孫紅軍堅定地站在自己的這一邊，看起來還是要畫餅啊！畫餅不能充饑，但能給人以止渴，給人以心理上的滿足。翟新文決定在與孫紅軍談的時候，要畫一張大餅，就是東州教育局黨委書記這個懸空未決但不可能一直空著的崗位。當然，翟新文已經打定主意：如果市委組織部來徵求他翟新文的意見，他會毫不猶豫地推薦孔麗麗來擔任黨委書記，而不是孫紅軍。不過，現在是非常時刻，先把餅畫出去，對於團結孫紅軍，還是很有必要的。到時候如果餅不是孫紅軍的，那麼也有理由可推脫：決定權在市委嘛！
　　
　　翟新文給孫紅軍撥手機號碼，問話的先後順序也都想好了：先問在5中與邱正軒、張嶽羽談話的情況；再問到68中宣佈任命的情況；然後請孫紅軍早一點趕回來，有事跟他商量。
　　
　　翟新文想好了思路，調整好了表情，臉上帶著親切的微笑，靜候漫長的手機鈴聲。但很快，鈴聲只響了兩聲，就被提醒：「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不方便接聽你的電話，請稍候再撥。」
　　
　　翟新文的心情很不爽。耐著性子等了幾分鐘，以為孫紅軍能夠撥回來，但是沒有。翟新文有些惱火，又給孫紅軍撥了過去。這一回更堅決，耳筒裡鈴聲只響了一聲，就被孫紅軍掛斷。翟新文重重地把電話柄扣在電話機上，自言自語：「真是翅膀硬了哈，看來不給點顏色看看，真不知道閻王爺長幾隻眼對不對？孫紅軍，你膽子可真不小啊！」
　　
　　翟新文想都沒多想，就給方圓撥手機。但同樣，方圓的手機鈴聲響了兩聲之後，被告之「不方便接聽您的電話」就給掛斷了。翟新文越想越不對勁：今天方圓與孫紅軍在一起啊！他們兩個在搞什麼名堂？翟新文又給方圓撥電話，這一回可好，耳筒裡傳來了更加讓翟新文沮喪和惱怒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翟新文直接把話柄扔在桌子上。奶奶個熊，你們兩個，在搞什麼鬼名堂？
　　
　　孫紅軍與方圓還真不是搞什麼鬼名堂，他們兩個，正在市委常委、組織部長盛治仁的辦公室裡規規矩矩地坐著呢。盛治仁則認真地在閱讀孫紅軍所擬定的兩個方案。
　　
　　組織部長的辦公室，似乎有一種強大的氣場，讓人很壓抑，連喘氣似乎都要細細的氣息，安靜得一點聲音都聽不到。盛治仁也是安坐在老闆椅上，翻頁的時候都寂然無聲。方圓坐在那裡，還好一些；孫紅軍已經拿著手帕，一次一次地擦汗了。坐著不敢動，心裡也很緊張，要說不出汗，都很難。
　　
　　過了很久，盛治仁從老闆椅裡站了起來。方圓和孫紅軍連忙站了起來。盛治仁說：「你們坐。」說著，踱步走到單人沙發前緩緩坐下：「這兩個方案，都是紅軍同志寫的？」孫紅軍說：「是我與方局長合作完成的。」盛治仁盯著方圓看。方圓說：「其實就是孫書記寫的，基本沒我什麼事。我看了看，跟孫書記交換了一下看法而已。其實主要還是孫書記結合著這一次發生的教育系統上訪事件，而第一時間寫出來的。」盛治仁說：「這一次教育系統上訪，性質很惡劣，開了一個很不好的先例。在我的印象裡，中小學在職老師是沒有上訪的。」方圓說：「是的。不過，我們在當天就迅速化解了。目前，教育系統形勢穩定，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新的上訪。如果這幾個方案變成教育局的制度正式發佈後，我相信會更好地穩定東州教育的局面。」
　　
　　盛治仁點了點頭：「這幾個方案，還是有讓人眼睛一亮之處，也符合時代的發展，和當今社會人民群眾對我們黨政機關、領導幹部的期望。誰推薦下級誰負責，這個提法很好啊，能夠有效地避免把一些壞官、庸官提拔到領導崗位；任前審計，能夠有效地避免帶病提拔；暢通民意的管道，它的建立與完善，是踐行黨執政為民宗旨的重要體現，也是教育科學決策的重要工作創新。紅軍同志，這些想法，為什麼之前沒有在教育局實施？」
　　
　　孫紅軍心裡話：能實施嗎？這幾個想法，都是方圓剛剛想出來的。孫紅軍說：「部長，您知道我是副職。」盛治仁沒有深究，說：「這幾份方案放在我這裡。你們回去再研究研究，我提兩點意見：第一，每一句話的表述，都要與黨的組織原則相一致。第二，每一個內容，都要能夠有效促進和加強党的建設，維護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
　　
　　孫紅軍與方圓規規矩矩地記下盛治仁的話。方圓說：「部長，我們一定會再深入研究這幾個方案，力爭修改得更加完善。」盛治仁說：「好。小方啊，明天就要去黨校學習了，做好準備了沒有？」方圓實話實說：「還沒呢。昨天一天，都在處理68中上訪的事，您知道，我也算是其中的主角，老師們要求我回68中當校長。」盛治仁點點頭：「你昨天的工作表現，市委是滿意的。」
　　
　　表現？方圓與孫紅軍都有些愣。這麼快市委就知道了自己的表現？方圓有些詫異。盛治仁微微一笑：「每一個處級幹部的表現，市委和市委組織部都時刻關注。教育局黨委做出的最後決定，還是比較穩妥的。你親自到68中安撫教師，也表現了一個黨員領導幹部應有的擔當。小方，敢不敢擔當，願不願擔當，能不能擔當，是黨考察和選拔幹部的一個重要參考指標。」方圓的心裡暖和和的：「謝謝部長。」
　　
　　盛治仁又站了起來。方圓和孫紅軍立刻像彈簧一樣彈起來。盛治仁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找出一份材料，遞到方圓手裡：「小方，黨校開課後，每個人都會發一份通訊錄。我這裡有一份，你先拿著，上面班級黨支部、班委的情況也作了標注，每一個學員的姓名、職務、單位，還有簡短的經歷，都在上面。你可以先熟悉熟悉。」
　　
　　方圓接過材料，內心充滿感激：「部長，謝謝您的厚愛。」盛治仁說：「你是這一次培訓物件中最年輕的一個學員，想當好臨時黨支部的組織委員，想當好副班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方圓能夠想像得到其中的壓力。盛治仁說：「考驗，什麼時候都存在。你每一天的表現，我這裡可是都會知道的喲。」方圓說：「我一定認真學習，努力完成好作業，當一個合格的好學生。」盛治仁微微一笑：「班級也是小社會。有很多人都在今後的工作中與同一班的黨校同學建立了深厚的情誼。黨校學習，內涵是相當豐富的。」
　　
　　話點到為止。今天盛治仁已經說得很多，似乎超過了他這個組織部長以前跟一個副處級幹部說的話很多很多。除了對方圓的欣賞，從杭江傳過來的消息顯示，省委趙書記在省委常委會上竟然點過方圓一次名。而省委組織部長貝鎮隆、省委宣傳部長田國華、副省長屈必通，在不同的層面，多次表揚方圓，表揚東州5中。這都是重要的政治資訊，如果自己不能讓方圓感受到市委組織部長的關心，如果方圓到省裡任職，也不會感激他盛治仁。另外，盛治仁還想更進一步，在東州，也需要建立起自己的人馬，而方圓無疑是重要的一顆棋子，一顆能夠創業績的棋子，一顆在關鍵時刻或許能夠發揮重要作用的棋子。未雨綢繆，早作打算，提前佈局，這是一個合格政治家必須具備的基本品格。
　　
　　方圓說：「謝謝部長。您的教誨，我都牢記在心，一定會用心體會。」盛治仁說：「再喝點水吧。」呵，端茶送客，就是到了現在，也不過時。方圓說：「部長，不耽誤您寶貴的工作時間了。我和孫書記回去，再修改這幾個方案。」盛治仁與方圓握了握手，說：「好。」又握了握孫紅軍的手，說：「紅軍同志，你在教育局黨委副書記的崗位上，風評很好，威信較高。做副職做到這樣的程度，應該說還是相當不錯的。」
　　
　　孫紅軍一直密切觀察著方圓與盛治仁的互動，更加感慨方圓與市委領導間的密切關心，不知不覺地把自己擺在了方圓從屬的位置。剛才被盛治仁冷落在一邊，孫紅軍也沒有多想。現在，聽到盛治仁對自己的評價，孫紅軍心裡一熱：「部長，其實我做得還很不夠。」盛治仁點點頭：「組織上是不會虧待政治立場堅定、個人作風過硬、工作思路創新的同志的。」孫紅軍聽懂了弦外之音，連忙說：「部長有什麼指示，我一定堅決貫徹和執行。」盛治仁說：「紅軍哪，有的時候，在勇於任事方面，你也要向方圓學習。勇於任事，很重要，這是承擔更重要職責的重要前提。」
　　
　　這可真是一針見血，含蓄而有力度地指出了孫紅軍有的時候當老好人的缺點。孫紅軍立刻額頭出汗：「部長，在任事方面，我一定會向方局長多學習。」盛治仁說：「互相學習才更好。方圓有的時候不如你沉穩，但勇於任事這一點，紅軍你不如方圓。」
　　
　　稱謂已經從「紅軍同志」晉級為「紅軍」，孫紅軍知道，自己現在算是被盛治仁部長初步接納了。孫紅軍說：「部長，該提醒方局長的時候，我一定會提醒；在任事方面，我會努力發出自己的聲音。」
　　
　　跟聰明人說話，不用費勁。盛治仁說：「好，都好好做事。」親自送方圓、孫紅軍到門口，握手告別，盛治仁再沒有一句話。但方圓、孫紅軍知道，能送到門口，這就代表著格外的偏愛了。
　　
　　下了電梯，來到方圓的車上。孫紅軍說：「謝謝你，方局長。」方圓說：「是孫書記的人品和能力征服了我，東州教育需要您這樣的領導。」孫紅軍說：「方局長，每一個關鍵的時刻，都是你幫助了我。這份情義，紅軍不會忘記。誰在真正關心我，誰在時刻利用我，我心裡有一桿秤，稱得明明白白的。」方圓說：「我雖然年輕，但是我卻一直都在想，東州教育要真正辦成人民放心、社會滿意的教育，重點在建立起一支強有力的各層級的幹部隊伍，重點在擁有一支高素質的教師隊伍。」孫紅軍說：「是啊！」方圓說：「我相信，孫書記今後肩膀上的擔子會越來越重的。」孫紅軍說：「如果有那樣的機會，就一定會東州教育選拔好每一個合格的幹部，絕不允許像苗群一樣的人當上校長、科長。」方圓伸出手，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目光也交匯在一起。
　　
　　過了好久，孫紅軍說：「紀委黃書記、牛書記那裡，怎麼辦？」方圓說：「孫書記自己聯繫吧。你是紀委書記，業務上也對口。這一次68中信訪事件迅速平息，去當面彙報情況也是正常的。」孫紅軍點點頭，說：「還有一件事，翟局長給我打了兩遍電話，我在盛部長辦公室，沒敢接。我是不是要給翟局長回一個電話？他要問起我為什麼不接電話，我怎麼說？」
　　
　　方圓說：「翟局長剛才也給我打電話了。」孫紅軍歎了一口氣。
　　
　　方圓想了一想，說：「孫書記，你就實話實說。」孫紅軍琢磨了一下，明白了方圓的意思，說：「好，那我就回一個電話。」
　　
　　轎車啟動了。孫紅軍給翟新文的電話打通了：「局長，我是紅軍。請問找我有什麼事？」翟新文忍住怒氣，說：「紅軍，我剛才給你打了兩遍電話，你竟然都給掛斷。你不知道我打電話給你，都是有急事吧？」責問的語氣讓孫紅軍的心裡很不舒服。孫紅軍說：「對不起，局長，剛才我在盛治仁部長的辦公室，實在不方便接您的電話。」
　　
　　電話的另一端，翟新文愣了：什麼，孫紅軍去了盛治仁的辦公室？他去盛治仁那裡幹什麼？什麼時候，盛部長跟孫紅軍扯上了直線聯繫？難道下一步教育局的人事變動，會跟孫紅軍有關係嗎？難道郝丁一離開教育局後，市委有意向任命孫紅軍來擔任教育局黨委書記嗎？一時間，萬般心思湧上翟新文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