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1896、牽掛（1）
　　
　　
　　校務會結束了，方圓覺得自己一直壓抑在心裡的鬱悶完全地釋放出來。原來在學校裡還有一點點不快樂的話，還真是那紅這個人帶來的，自己一直忍，一直忍，今天不忍了，光明正大的陽謀，讓那紅以後還敢胡亂講些捕風捉影的話！相信今天校務會的內容很快全校都知道，學校裡那些喜歡嘀嘀咕咕的老師，恐怕也要收斂收斂了。
　　
　　回到校長室，看到了陳秋蘋跟了進來。方圓說：「陳主任，有事？」陳秋蘋眼淚與笑臉同在：「校長，謝謝您了。」方圓說：「不用謝。我批評某些人，也不單純是為了你。我主要是很想糾正一下學校的風氣，讓更多的老師把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中，工作中，投入到如何創新更佳的業績上來。相信這一次的教育效果，應該比以前每一次都要好。」陳秋蘋說：「我覺得心裡的氣也出了。像她那樣的人，早就應該有人教育教育她了。校長，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學校裡有多少人希望她吃吃癟呢！」方圓說：「懲前毖後，治病救人。我還是要用她的長處，如果她能改正的話；但如何她還要我行我素，那麼就是這句話：5中不養這樣的人。」陳秋蘋說：「謝謝校長。您的胸懷那麼寬廣！」方圓說：「不是我胸懷寬廣，是我作為校長，必須站在全域去考慮問題。宰相肚中能容船，只是說能容得下，但沒有人願意把船放在肚子裡的。」陳秋蘋深情地凝視著方圓，說：「校長，我真地很希望，您能原諒我過去走過的歧路，我已經在改，我一定能改。」
　　
　　方圓想起了劉明與陳秋蘋曾經在一起的那些傳聞，點了點頭：「陳主任，只要你把心思都用到工作中，這就是你的新生活，新開始。我衷心地祝福你！」陳秋蘋的心裡微微有些失落，但又釋然：如果再跟方圓搞在一起，這怎麼能算是真地改了呢？陳秋蘋說：「謝謝校長，我已經開始了我的新生活。」
　　
　　送走了陳秋蘋，方圓的心難以平靜。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現在看陳秋蘋，是越看越漂亮，加上夏天到了，女人穿得越來越少，打扮得花枝招展，每一次方圓看到陳秋蘋，都忍不住在內心升騰起一種邪惡的願望：把陳秋蘋壓倒在身下，在她的身體裡好好地發洩一下那種最原始的慾望。狠狠地喝一口茶，讓心情平靜一下。梳理一下在去黨校上課前要去處理的事情，還真是很多。其中有幾件事，那裡必須要辦的；有幾個人，那是必須要見的。
　　
　　方圓立刻給丁春曉打電話：「姐，今天忙嗎？」丁春曉接到方圓的電話，心裡頭就高興：「挺忙的。不過你要來的話，我怎麼著也能抽出時間。」方圓說：「我後天要去黨校上課了，封閉一個半月。我開車過去看看你。」丁春曉說：「好啊，上完黨校，是不是又要進步了？」方圓說：「原來是有這麼一個進步的機會，但我拒絕了。」丁春曉似乎恢復了女強人的性格：「好，見面再談。」
　　
　　當方圓來到春曉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時，見到了比以前胖了不少的丁春曉，還看到了微微隆起的腹部。春節至今，已經五個月有餘，那個鮮活的小生命，正在丁春曉的腹中孕育，方圓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快了，嗓子眼有些發緊。方圓說：「姐，還好嗎？」丁春曉說：「新請的那個阿姨可好呢，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你看看我現在胖的，都已經150斤啦。」方圓說：「你好，孩子也好。」丁春曉說：「嗯。我現在不怕長得多麼胖，長得多麼醜，只要小寶長得好，我就比什麼都高興。」說著，情不自禁地依偎在方圓的懷裡，輕輕地環住了方圓的腰。在方圓的懷裡，丁春曉感到是那麼的舒心，那麼的自在，這個能幹的小弟弟，現在可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東州市冉冉升起的一顆政治新星。丁春曉為自己能當這個小弟弟的姐姐兼女人感到自豪，在丁春曉的心裡，已經再也容不下其他的男人～～誰也不會再比方圓更優秀了。
　　
　　「姐，工作上的事情，你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太拼命了。」方圓囑咐道。
　　
　　丁春曉心裡一陣溫暖：「我知道呢！現在，我已經讓自己放鬆了許多，提拔了好幾個經理，除了財務我親自把著，品質、銷售、生產、進料、公關、巡查，各個環節現在都有專人在負責。你還記得去年東州大學派來的那些實習研究生嗎？我從他們那裡也學到了很多，雖然他們離開了，但他們建立起來的一些管理機制和制度，依然保留下來了。當老闆，就是要把好的機制繼續完善，就是要學會分權和授權。」方圓說：「姐，你的變化可真大。」丁春曉說：「我必須這樣做。小寶出生以後，我得把主要的精力放到照顧小寶上。公司有了完善的機制，我在與不在，都能正常運轉。到時候，我只要盯一盯，就可以。還有，春曉公司現在在東州已經家喻戶曉，我還是想把春曉做大，做到麗水、衢州、金華等周邊城市去。我希望，將來交給小寶的公司，是一個像金利來蛋糕的一樣的全國知名品牌，把糕餅店開到全國去。」
　　
　　雖然還只是一個准母親，但丁春曉已經開始為孩子作長遠打算了。當不當母親，這覺悟和心態就是不一樣啊！方圓感慨萬千，說：「姐，我相信你。不過，這件事不急，等孩子上了幼稚園之後再籌畫也來得及。」丁春曉說：「我知道。不過，現在就得培養人才，儲備人才。弟，我現在感覺到，人才實在太少了，有能力，用得了，讓人放心的人才，太少太少。」方圓說：「德才兼備的人才，確實是太少。有些有缺點的人才，如果能夠合理使用，也是要用起來。至於用的辦法，則要邊敲打邊獎勵邊使用，我這裡還真有個例子。」
　　
　　方圓給丁春曉講起了那紅。雖然隱去了姓名，但把如何使用一個缺點明顯的有才能的人的用人理念，灌輸給了丁春曉。丁春曉頻頻點頭。聽完了方圓講的故事，丁春曉說：「弟，其實你也很不容易呢！」方圓說：「是呢！不過，我還是相對輕鬆的校長。我回想我當校長這半年，我沒有天天拼在學校一線，如果說今年東州5中有成績，我感覺還是有一個正確的思路，然後是把身邊的人才都各盡所能地用了起來。」丁春曉說：「給春曉公司出出主意？」
　　
　　方圓說：「民心就是市場，民心向背，直接決定著一個企業的生存。對於咱食品行業來說，產品的衛生與品質，顯得尤其重要。姐，春曉公司做得越來越好，這肯定有同行非常嫉妒甚至是想害死春曉。害的方法很多，比如吃的蛋糕裡發現一隻蒼蠅，然後拍下照片，然後掛到網上，很有可能一天的功夫，春曉公司就會破產。」
　　
　　丁春曉猛地鬆開了方圓，看著方圓，臉上顯出慌亂的神情：「弟，別嚇我。」方圓說：「這只是我們自己沒有把住生產關。還有些企業有些人，會不擇手段，陷害和中傷，無中生有，或者故意把別家的有問題產品賴到春曉公司頭上。那就更可怕了。」丁春曉說：「好，衛生與品質，除了安排專人負責外，我也準備加大內部管理的力度，加大我親自巡視的力度。」方圓說：「夏天到了，蚊子和蒼蠅多，這方面更要注意。」丁春曉說：「是呢！謝謝弟弟，謝謝我的男人，你真好！」丁春曉再一次依偎到方圓的懷裡，久久不願鬆開。
　　
　　中午，方圓與丁春曉回到丁春曉的房子裡，一起吃了一頓飯。在丁春曉請方圓留下後，方圓立刻答應，說還是回家吃最好。其實方圓是想看看丁春曉新請的保姆是做飯怎麼樣，家裡的情況怎麼樣。結果一切讓方圓都感到很滿意，家被收拾得一塵不染，飯菜的口味也讓方圓滿意。
　　
　　吃過午飯，方圓便要離開，丁春曉越發依依不捨。方圓說：「我是去黨校進修，又不是上戰場，永遠都不回來了。」丁春曉說：「我珍惜每一次和你在一起的時間。我知道你忙，但你如果有時間，多來看看姐，多來看看他。」丁春曉撫摸著日漸隆起的小腹，臉上充滿了幸福。方圓想起一件事，說：「聽說在香港生孩子，直接擁有香港的居留權。姐你可以先打聽著這件事。」丁春曉說：「好呢，在香港生好。」方圓說：「其他的地方也可以考慮，比如美國、加拿大等。我不介意孩子的國籍，只要他有一顆中國心，就好。」丁春曉說：「知道的。無論怎麼樣，這件事都不能影響到你的前程。」方圓說：「星河文具的紀美君，要提防她。」丁春曉說：「她怎麼了？」方圓說：「我對這個人印象不好。看起來她柔柔弱弱，嘴上講著佛家經典仁義道德，但其實她心機很深。外表的柔弱只是一種表像，是用來隱藏她的心機。我只提一點：什麼時候都不要把秘密告訴她，什麼時候都不要把心裡話告訴她，什麼時候都不要把我和你的任何事告訴她。」丁春曉說：「知道了。我現在公司越來越大，跟她接觸比以前少多了。倒是熊雅雁經常過來，跟我說說話。」方圓說：「對於任何人，都要話到唇邊留三分。熊雅雁主動跟你親近，除了你們原來的友誼比較深之外，可能也與我有一點關係。今年，她的鞋業真正地打進了東州教育市場，大學生、中學生、小學生，願意穿順風鞋的越來越多了。她親近你，或許也是瞭解到我和你之間的什麼事。有些時候，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什麼時候都得敲響警鐘。」丁春曉說：「知道了。」
　　

1896、牽掛（2）
　　
　　
　　離開春曉公司，方圓自己駕車，前往大成公司。去的路上，給宋思思打電話：「在公司嗎？」宋思思一陣驚喜：「在呢！」方圓說：「我20分鐘後就到。」宋思思說：「好，我等你。」一句平平淡淡的話這個時候說出來，卻多了幾分曖昧和深情。
　　
　　當方圓把車開到大成公司總部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宋思思打著漂亮的花傘站在午後的陽光下。一個漂亮的美人兒，穿著漂亮的花裙子，打著漂亮的花傘，自然會引人注目，留下多少回頭的目光。
　　
　　方圓很感動，也忽然很擔心：這要是讓有心人看到，還真是一件麻煩事。方圓把車開到公司門口，搖下副駕駛車窗，說：「上車吧。」宋思思歡天喜地地折好花傘，上了車。方圓把車直接開到了辦公樓下。
　　
　　方圓在車裡說：「思思，現在盯我小辮子的人很多。在公開的場合，可不能挽我的手，更不能貼到我的身上。」宋思思的臉一寒：「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方圓說：「你是我的小師妹，這個永遠都不會改變。」宋思思說：「僅僅是小師妹嗎？」方圓說：「還是我的前同事，我的好朋友。思思，今天來找你，我是有正事。進辦公室說吧。」宋思思說：「好。我爸，我媽，都在辦公室等著你呢！聽說你要來，我爸還特意把他的茶具從他辦公室裡拿過來，正在忙活著給你泡茶呢！」
　　
　　方圓的心裡微微有些感動。要想改變宋大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能主動泡茶，說明自己在宋大成心目中的印象改變了許多。來到總經理辦公室，方圓看到了宋大成和朱蕊已經站在那裡，方圓主動問好：「宋叔，朱阿姨，你們好。」朱蕊看向方圓的目光親切而慈祥：「小方，好久沒來了。快進吧。」
　　
　　請進辦公室，會客區果然是茶香飄飄。看到方圓的目光，朱蕊說：「你宋叔聽說你來，把茶具也搬了過來。」方圓說：「謝謝宋叔。」宋大成說：「應該說謝謝的，是我們全家。」
　　
　　方圓被請到長沙發的中間坐下，朱蕊、宋思思一左一右，而宋大成則坐到了泡茶的位置，當起了臨時的茶藝工作者。方圓說：「宋叔，朱阿姨，思思，我後天就要去黨校學習一個半月，這期間要吃住在黨校。我是想瞭解瞭解，大成公司現在的情況怎麼樣。還有些什麼問題，需要大家一起商量商量，今天下午，就一起研究下。」
　　
　　朱蕊的臉上充滿喜色：「最困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已經在贏利呢！生產最好的就是帳篷生產，供不應求，產多少賣多少，而且回款特別好，訂單都排到了2008年年底了，有許多地方都提前預交不少款，就是希望生產能夠提前。內衣生產和銷售也形勢喜人，維少利亞的秘密這個牌子的國內生產和銷售代理權，現在就在咱這裡，全國各大商場的高端女性內衣銷售額，節節上升。與維少利亞的秘密搭配的我們自己的品牌傲美內衣、情思內衣、嬌蕊內衣，現在在商場銷售、淘寶銷售、專營店銷售三個管道同步打開，與維少利亞的秘密一樣的品質，但價格卻實惠了很多，也非常受歡迎。玩具生產，出口肯定是受到了影響，但現在正在開闢新興市場。市里周市長和商務局張局長，對大成公司也很關心，張局長甚至親自過來調研，準備今年的清交會、義烏小商品展交會、廣交會，都讓大成公司組團參展，爭取新的市場。可以說，大成公司的發展形勢，比最巔峰的時候還要好。你不知道，最近各大銀行也都派了至少是經理級別的人到大成公司，請大成公司來貸款，說起來真是可笑，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不給貸，現在求著我們貸，這都是些什麼東西！」宋大成說：「小方，你喝茶。」兩隻手遞過來一杯茶，足見宋大成的誠意。
　　
　　方圓決定開開宋大成的玩笑：「宋叔，現在不當老闆，當了部門經理，感覺怎麼樣啊？」宋雲生說：「我老眼光，老思路，跟不上形勢了。還是年輕人好，現在正在搞的現代企業管理機制，也只有思思能搞，我和朱蕊都跟不上形勢了。不過，這個新東西就是好，管理更規範了，一切按照制度來，公司的凝聚力也增強了。我當個後勤部長，挺好的。一些老員工，老兄弟，看到年輕的大學生都提拔起來了，心裡總是不服。跟著我一起打天下，還是得我出面做他們的工作。」朱蕊說：「你大成叔現在對思思很放心的。思思經歷過這一次之後，也比以前成熟了許多，懂事了許多。」宋思思俏臉一紅，有些害羞：「媽，瞧你說的。」方圓說：「其實我就是把管理學校的一些做法，結合著自己學習的現代企業管理的理論，提了一些建議。能產生效果就好，能讓大成重新走上正軌，就好。」朱蕊說：「我們全家都感激你呢。沒有你，大成就完蛋了。其實我和大成心裡都明白，人家周市長、張局長，也都是看著你的面子，才格外關照大成公司。小方啊，關於你和思思的事，你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我和你大成叔不干涉了。只要你們兩個人開開心心的，怎麼著都成。」
　　
　　方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驚地看著朱蕊，以為自己聽錯了。方圓注意到，宋大成在泡茶的手，還是抖了一下，茶壺裡的水，有那麼一些流到了茶盤上。方圓看著朱蕊，說：「朱阿姨，我沒聽懂您的話。」朱蕊歎了一口氣，說：「結婚不結婚，就是那麼回事。結婚了，也難免會離婚。時代不一樣了，你和思思要好就好，我和大成只要看著你們開心就好。小方啊，思思的心裡可是只有你一個人，我看她呀，這輩子再也容不下第二個男人了，你可要好好對她啊！」
　　
　　方圓的心靈無比震撼。一隻溫軟的小手，這個時候輕輕地伸到了方圓的手心，讓方圓不由輕輕地握住；帶著水果清香的秀髮貼近了方圓的臉龐，那俏臉也輕輕地倚靠在方圓的肩膀～～方圓依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看著宋大成，宋大成也看著他。過了幾秒鐘，宋大成說：「小方，不要辜負了思思。我知道我的女兒，她是一個好女孩。你要是辜負了她，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收拾了你！」
　　
　　方圓回過頭，宋思思離開方圓的肩膀，略帶羞澀而又充滿期待，深情凝視方圓。一刹那間，方圓醉了。
　　　　

1897、正題
　　
　　
　　凝視著宋思思嬌羞俏麗的面龐，方圓忽然發現，自己找到了很久很久以來已經遠離自己的怦然心動的感覺。如果說，遇到池麗萍，也是喜歡，但那是一種對欲情的渴望，一種對美女放倒在身下的衝動；但是對宋思思，卻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感覺，那就是無限憐愛，只想把她輕輕地擁在懷中，輕輕地撫摸她的秀髮，吻吻她的額頭、眼皮、秀鼻、芳唇……如果不是宋大成、朱蕊就在眼前，方圓已經準備這樣做了。
　　
　　過了好久，方圓說：「說正事吧。有沒有公司的最簡練的報表，我想看一看。」宋思思從方圓的手心裡抽出小手，說：「有，我拿給你看。」方圓對宋大成和朱蕊說：「叔，姨，我想對公司的發展提幾點意見，你們是否採納，這個要根據公司發展的實際。」朱蕊說：「我和你叔終歸要老去，未來的大成公司也是思思和你的。你說的意見，肯定是有利於大成公司發展的，思思認真聽，只要是覺得有用的，咱就做。」宋思思說：「我一直都聽方圓的。」
　　
　　一句話，簡直就要了方圓的小命。我的小心肝啊！你這是在推卸責任，還是要讓我找一找當一個真正男人的感覺？方圓看著宋思思，心中對宋思思的喜歡加重幾分，在孔雙華那裡沒有的感覺，在這裡卻找到了。
　　
　　方圓說：「我說得對，可以聽；說得不對，也要不聽。」宋思思說：「你說的，都是對的。這一次咱家的公司能夠起死回生，全是因為聽你的。」
　　
　　咱家的？這認同的速度有些太快了。方圓說：「眾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起想辦法，總比一個人想的，要周全。」朱蕊說：「是呢！咱一家人心是齊的，都希望大成公司好，那大成公司就一定能好。不過，小方啊，你以後在很多方面都是頂樑柱呢！」方圓說：「姨，放心吧，我會盡心盡力的。」
　　
　　方圓很認真地閱讀宋思思拿過來的報表。有些資料不是很懂，特別是財務上的資料，方圓就向朱蕊請教。朱蕊很耐心地跟方圓講解，方圓一邊聽一邊思考，不住地點頭。一項項的報表都看完了，時間也就過去了一個小時。宋大成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耐心特別地好，坐在那裡泡著功夫茶，看著朱蕊與方圓交談甚歡，宋思思如小鳥依人一般，挽著方圓的胳膊坐在方圓的身心，用充滿崇拜與愛戀的目光專注地看著方圓的臉，仿佛在宋思思的眼睛裡，方圓就是她全部的世界，是她世界的全部，宋大成的心裡一陣酸楚：我好歹也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企業家，自己怎麼就能讓老婆和女兒給說服了，同意女兒和方圓這麼不清不白地相處下去？宋思思要的是裡子，只要能跟方圓在一起，她無怨無悔；宋大成要的是面子，這以後如果事情明瞭了，自己的臉往哪裡擱？但終於，女兒的幸福戰勝了面子，宋大成不得不屈服，女兒覺得開心就好，但心不甘情不願。倒是朱蕊給他講得很明白：沒有方圓，大成公司現在已經破產；今後，大成公司誰知道還會遇到什麼樣的危機，咱女兒那些柔弱，要是沒有一個像方圓的男人在前面頂著，可怎麼得了？宋大成除了屈服，還能怎樣？如果方圓能夠明媒正娶宋思思，哪怕方圓是二婚，那宋大成現在也是舉雙手歡迎的；只可惜，方圓有家庭，還有孩子……這事兒給搞的，裡裡外外讓人心裡不舒服啊！
　　
　　方圓開口說話：「叔，姨，思思，看了報表，我又有了一些新想法。結合著我原來的想法，我提幾點建議。」朱蕊說：「等一等，姨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得拿個筆記一下。大成，你去把錄音筆拿來，回頭再慢慢聽，反復聽。」宋大成沒有吭聲，站了起來，真地把錄音筆拿來了，擺到了方圓的跟前。宋思思、朱蕊都拿了筆和杯子，準備記方圓的話。方圓說：「姨，我都不好意思了。」朱蕊說：「沒什麼不好意思。你說的，肯定是有利於公司發展的。你沒時間管大成公司，我們管，不是也得參考你的意見？」方圓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方圓接過宋大成遞過來的茶，喝下一小杯，開口道：「從目前的情況看，大成公司正在朝著好的方向轉化，形勢不錯。但是要想讓大成公司走上可持續發展的道路，去創造新的輝煌，還有很多的工作要做。第一，關於品質。現在，內衣的訂單，帳篷的訂單，都很多；玩具的訂單，也恢復到以前的60％左右。訂單多了，說明我們公司的元氣在恢復，這是好事。但是產品的品質，必須時時刻刻要抓緊。一個好的品牌和聲譽，樹立起來不容易；一個品牌倒了牌子丟了信譽，往往只需要一次品質事故！咱的公司規模不小，只靠我們幾個人，難以管理到每一個細節。所以，下一步，在員工的績效考核方面，要加入對殘次品率的考核，通過考核，讓生產的每一個產品都是優質品，都是合格品。所以，每一個分公司，每一個生產工廠，都要加強質檢人員的配備。只有牢牢地把握住品質關，我們的企業聲譽就會越來越好！」宋思思說：「那我們該怎麼做呢？」方圓說：「每一個生產車間，將品質考核納入車間主任、生產廠長的績效，誰出了品質問題，就扣誰的獎金，嚴重的，直接免職。扣就扣得狠一些，否則不知道疼痛，就沒有效果。同時，每一個班組，都應該配備質檢員，找那些做事認真、品德良好、經驗相對豐富的員工來擔任，讓質檢員的待遇高於普通員工的待遇。」宋思思說：「好，這個很快就能落實。」方圓說：「第二，關於創新。叔，姨，現在我們生產救災帳篷，這是我們公司恢復生產的重要機遇。但再發生汶川大地震一樣的災難，並不是年年有，時時有，我們必須從現在開始，要考慮帳篷生產廠的轉型。轉型就是創新。一方面，在市場有需求的情況下，我們要繼續生產救災帳篷；另一方面，要考慮當前市場的熱點，尋找新的市場機遇，像旅遊小帳篷，野外住宿帳篷、海灘帳篷或遮陽傘等，我們要積極地吸納別人的生產技術，開發出我們的新產品。我認為，開發出情侶帳篷、親情帳篷、單人帳篷，都會有不少的市場潛力，可從現在起就著手技術研發。要奉行拿來主義，別人有的好產品，我們也可以研究、學習，再加上我們自己的創新點，我相信，一定會讓我們能夠提前避免像玩具、內衣廠差一點倒閉的危機。」朱蕊說：「小方說得好。」方圓說：「內衣的衍生產品、玩具的與時俱進，都要加大技術研發的力度，緊緊圍繞著市場轉，圍繞著人民群眾的需求轉，人民群眾需要什麼，我們就生產什麼。這樣的創新是能夠產生效益的創新。」
　　
　　宋大成也不得不服氣，方圓的理論水準比他這個土麅子出身的前老總要強許多。這些話聽起來怎麼就這麼順耳呢？再看看方圓，也順眼了許多。
　　
　　方圓說：「第三，關於市場。要進一步拓寬市場銷售的管道，傳統的管道，如果能夠產生效益，我們就應繼續堅持；新興的管道，我們也要加大力度。思思，淘寶、卓越、阿裡巴巴等網上銷售的省級代理、地市級代理，這項工作推進得怎麼樣？」宋思思說：「內衣市場開發得還可以，沿海省、市許多已經開始代理我們的內衣產品了。」方圓說：「給這些代理商讓出利潤的空間，讓他們有利可圖，願意代理的人就越來越多了。」宋思思說：「我擔心會影響到傳統管道的代理商，他們會有意見。」方圓說：「這樣，你們先研究出個方案，我們再一起研究，力爭兼顧到各方的利益。要知道，現在網上的銷售，已經越來越普及了。淘寶網去年一年銷售了400多億的產品，這說明這個虛擬的網上市場，已經在成為潮流，成為趨勢，我們要緊握住商機，努力形成遍地開花的嶄新局面。」宋思思說：「好，我準備個方案。準備好了怎麼辦？」方圓說：「先傳到我的郵箱，然後，再找時間一塊研究。」宋思思說：「好。」
　　
　　方圓說：「第四，關於誠信。叔，姨，思思，雪中送炭，比錦上添衣，更能讓人記在心裡。東州交通銀行和喬行長，在大成公司危難的時候，送來了1200萬元貸款；市商務區張局長，在大成公司揭不開鍋的時候，給了我們救災帳篷的訂單。這是情義，我們要時刻牢記。能夠共享福的朋友不是真正的朋友；能夠患難與共的朋友才是真正可信賴的朋友。」宋思思說：「是呢！在大成公司最困難的時候，是你伸出了援助的手。我、爸、媽，都求過多少人，但有誰真正幫了我們？是你義無反顧地來了，沒有你，張局長不會給我們訂單；沒有你，喬行長也不會貸款給我們。方圓，雖然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嫁給你，但在我的心裡，你就是我唯一心愛的人，沒有人能替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把頭深深地埋在方圓的懷裡，宋思思忍不住又輕聲啜泣。無限的愛，把宋思思的心漲得滿滿的，她都不知道該怎樣愛方圓，才能表達她此刻的心情。宋思思恨自己太笨，連怎麼愛都不知道。除了奉獻身體，還應該怎麼做，才能表達出對方圓無限眷戀、無限崇拜、無限想為方圓做任何事的那種心情！
　　
　　「謝謝。」方圓的心裡也激動起來。但是時間有限，現在確實不是談情說愛的時間，場合也不允許。方圓說：「繼續談正事。」宋思思坐直了身體，又拿起了筆。方圓說：「關於其他銀行要給我們貸款，要我們在他們行存款，我今天的態度就是一個字：不。要貸款，找交行；要存款，存交行。誰對我們大成公司好，我們才會回報誰～～這也是一種誠信。」
　　
　　這話宋大成願意聽，這話聽起來，像個爺們兒。宋大成說：「我也是這麼想的。」朱蕊有些顧慮：「銀行都是一些比較難惹的主兒，對其他銀行怎麼辦？」方圓說：「一句話，讓對方銀行出一份書面的聲明：假如大成公司再次遇到危機有可能倒閉的時候，他們銀行同意在咱們需要的時候能夠給咱們需要數額的銀行貸款，那麼我們就可以找他們貸款，找他們存款。如果他們不肯出這樣的聲明，再花言巧語，也不能相信。叔，姨，要知道喬行長給我們貸款的時候，固然是有我的面子，但那也是冒了不小的風險。」宋大成說：「我支持小方的意見。」朱蕊說：「好吧。」宋思思說：「最近媽有些動搖呢！因為有的銀行在存款利息上已經高於交通銀行一個百分點，在貸款利息上，比交通銀行低了1個百分點。這裡外裡，都是錢啊！」方圓說：「姨，做事要看長遠，眼前一點小利，都是蠅頭小利。我相信，我們能夠堅持下去，就會有更多的企業、更多的人感受到我們大成公司是一個講誠信、守信用的企業，願意支持我們的，願意在困難的時候幫我們一把的人和企業，也會越來越多。在這個時候，我們不能當牆頭草。我希望，越來越多的人和企業，覺得如果能夠和大成公司交朋友，就像是中國跟巴基斯坦的友誼一樣，那麼大成公司的路就會越來越寬，故意幫大成公司的人和企業就會越來越多。」
　　
　　宋大成說：「小方，人就是要講義氣。你都說到我心裡去了。可是，現在你姨是董事長，我的話就跟放屁一樣。」方圓說：「姨，如果叔說的有道理，也是要採納的。誰說得對，我們都採納。」朱蕊說：「誰知道怎麼回事，你說的話，我比較信。」宋大成騰地站了起來：「朱蕊，你什麼意思？」朱蕊說：「差一點把大成公司給搞垮了，要信，也要拿出業績來。」宋大成哼了一聲，閃身離開了辦公室。
　　
　　朱蕊說：「不用理他，小方你繼續說。」方圓說：「叔不會有事吧？」朱蕊說：「沒事。」方圓說：「好，我繼續說。關於回款和付款，我看很有必要建立起一種制度性的機制。許多企業生存面臨著危機，很多時候就是因為回款不及時。」朱蕊說：「是啊，這個可真是個難題。」方圓說：「也不是沒有辦法。首先要建立機制，從代理銷售商那裡，明確定下來，1個月回款一次，不是根據銷售量，而是根據出貨量；對我們的上游廠商，我們就兩個月付款一次，不拖欠。因為我們回款提前了一個月，所以我們能夠有充足的時間來付款。咱不拖欠上游廠商的款子，對方才更願意給我們供原料，更優先供原料，甚至在我們有困難的時候，也敢大膽地賒給我們原料。這其實也是一種誠信。」朱蕊說：「如果回款時，有的代理商就是不及時呢？」方圓臉上露出了嚴厲的神情：「殺雞給猴看。我就是不怕找麻煩的。今天我在學校剛剛殺了一隻雞，就不怕在大成公司也殺他幾隻找麻煩的雞！懲處他們的辦法，等我再想一想，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不按照新規定及時回款，就沒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這是當了半多年校長之後形成的一種霸氣。今天，在大成公司，方圓也把這霸氣帶了過來。但朱蕊看來，方圓還真像個老闆的樣子，也依稀找到了當年宋大成身上的一些影子，當年，正是宋大成身上濃濃的男人味，敲開了朱蕊少女的心扉。宋思思看著方圓，內心的愛繼續昇華：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方圓更有男人味的男人嗎？
　　

1898、心結（1）
　　
　　
　　方圓結合著報表，又跟朱蕊、宋思思談了一些有關大成公司其他方面的事情，聽得朱蕊、宋思思更加覺得：這大成要是離開了宋大成，一樣正常地運轉；要是離開了方圓，恐怕兩個女人都玩不轉。說起來這也是正常的現象，朱蕊依賴宋大成一輩子了，雖然現在名義上獨當一面，但實際上內心還是希望能有個依靠，在遇到危機六神無主的時候，能有人在她的前面頂起來；而宋思思更是一直依賴爸爸、媽媽，原來是個乖乖女，什麼都聽爸爸、媽媽的；後來當了副總、老總，也是一個執行者，而不是一個決策者。現在有了方圓大刀闊斧拿主意、作決策，宋思思的心呀早就有了依靠，方圓怎麼指揮，自己就怎麼幹唄。
　　
　　兩個女人的心現在都在依靠方圓，方圓倒是沒有覺悟到。談完了正事，朱蕊說：「小方，晚上一起吃頓飯，好不好？吃完飯，我和你大成叔就回來，你和思思想到哪裡轉轉，就去哪裡轉轉，反正都有車。」
　　
　　方圓辦完了正事，心情放鬆了許多，笑著說：「姨，你看著安排吧。」朱蕊很高興：「好呢！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在一起說說話。我給大成打電話。」宋思思也很開心，內心充滿了嚮往：「是呢，方圓幫咱家這麼久，還沒有正而八經地在一起吃過一次飯呢！」朱蕊假裝生氣地瞪了宋思思一眼：「什麼方圓幫咱家？難道小方還是外人？」宋思思的臉又一次紅了。她似嬌帶羞地看看心愛的師兄，眼睛裡柔情無限，身子忍不住又軟軟地靠在了方圓的身上。
　　
　　方圓的心也在融化。現在回想回想，其實自己也是很喜歡宋思思的。只是當初在進步的問題上，考慮了太多的功利，感覺到娶孔雙華其實最有利於個人的進步，所以才會忍痛割愛，放棄了方淑娟，放棄了宋思思，放棄了蘇睿涵。現在，這三個人，沒有一個過得幸福，當然，現在宋思思的情況或許好一點。但是，自己與宋思思之間，橫亙著孔雙華，難道永遠只能做地下的情人，永遠不能成雙入對嗎？想到這一點，方圓很內疚。方圓有把事情講在當面、做在當面的習慣，忍不住提醒道：「姨，這件事您和大成叔真地想好了嗎？」朱蕊的手抖了一下：「想好了。」方圓說：「不能朝夕相處，不能在公共場合手把手，不能與思思光明正大地走出這間辦公室，我只怕會耽誤了思思一生的幸福。」朱蕊面部的肌肉又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去看思思。
　　
　　宋思思一下子抱住了方圓：「不，師兄不要離開我，方圓不要離開我。我只想做你的女人，我的心裡已經再也裝不下其他人，不能一起出現在公開的場合，我不怕；我只怕你離開我，我只怕你不再喜歡我。」
　　
　　方圓閉上了眼睛，仰起了頭，兩行清淚無聲滑落。這是感動，一種被真情所觸動心靈後的感動。在這件事上，自己沒有辦法對得起思思，當然也對不起孔雙華。可是，到哪裡去找到一個最合適的解決辦法呢？唉，要是現在還是封建社會，該有多好！一正妻兩平妻，妾可無數。按照宋思思的情況，怎麼著也可以成為平妻吧！孔雙華是正妻，汪泉與宋思思是平妻，如果再有其他的女人，有名分也好，沒名分也好，只要有錢、有地位，願意找多少，就找多少，沒有人會管。哪怕像教世界也好嘛，一夫四妻制，這樣也比較好安排呀！看看南非的總統祖馬，不算離異的，現在還有四個第一夫人，人家這小日子過的，要多滋潤有多滋潤哪！可惜，這是在中國，當前的政治制度是不允許這樣的。
　　
　　耳畔傳來朱蕊的聲音：「只要思思覺得幸福，我這當媽的就高興。」宋思思緊緊地抱著方圓，溫柔地說：「方圓，我不會影響你進步的。我絕對不會在公開場合，給你帶來任何的麻煩。我們的事情，我們知道，爸媽知道就行了。連親戚也不說的。」方圓輕輕地拍了拍宋思思的肩膀，撫摸著宋思思光滑如水的秀髮，有些痛心：「思思，在這個問題上，我覺得特別對不起你。」宋思思說：「不要這樣說。我喜歡，我能接受，別人愛怎樣就怎樣。」方圓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奶奶個熊，你這善解人意的小模樣，可真是要了老子的命啦！
　　
　　方圓說：「謝謝。」就這樣輕輕地擁美人在懷裡，方圓感慨萬千：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女孩子，都在義無反顧、前赴後繼地向自己示好？難道自己真地就那麼優秀了嗎？方圓非常清楚自己的情況，自己就是一個東北吉林窮山區的農民子弟，現在能夠成為副局長，能夠成為被省、市領導賞識的青年幹部，如果沒有李國強、楊芳、孔子田等人的前期扶助，翟新文等人的旁邊加力，恐怕也不會有今天。但到了今天這個層次，自己的身邊遇到的幾個年齡相仿甚至還稍微大一點點的女子，哪個不是暗送秋波？曾經因為看到一個個血淋淋的案例提醒自己，不能再有其他的女人進入自己的生活了，有汪泉，有丁春曉，已經夠麻煩的了。而池麗萍與岑百強好上了，當時也正是讓自己微有不舍但還是歡欣鼓舞的：終於把這個潛在的危機消除了。但是現在，宋思思悍然走入了自己的生活，而且得到了她父母的同意，這樣的事情該怎樣處理啊！方圓覺得自己真是難以找到答案。
　　
　　朱蕊已經悄聲地退了出去。這個世界，還是留給兩個年輕人就好。思思的心苦著喲，當媽的怎麼能不知道？朱蕊知道，女兒做夢都想嫁給方圓，她對方圓那是百分之百地愛。這一回，大成危機，宋思思也求過她認為平常交往得不錯的領導和朋友，沒有想到，一個個要不是打著官腔，言語上鼓勵鼓勵，沒有實際動作；要不是乾脆就躲起來，根本不見，讓朱蕊和宋思思都感受到了人間的世態炎涼。唯獨有方圓，義無反顧，不但幫著出主意，而且直接參與大成公司的現代管理機制建設的改造，還聯繫到了恢復生產、恢復經營至關重要的訂單和銀行貸款。女兒的心呀，早就被方圓徹底地俘虜了。如果不讓她跟方圓好，那還不要了女兒的命？如果讓她跟方圓好，可方圓的身邊並不缺女人，特別是思思說，除了孔雙華，還是有一個比女兒還漂亮的姓池的女孩子，似乎也跟方圓好。這也難怪，方圓這麼優秀，這麼成功，在當今的時代，肯定有許多女孩子都會拼命往上貼的。而這，也恰恰是宋大成最擔心的。今天，宋大成當著方圓的面說了粗話，朱蕊在內心也是贊同的，方圓要是不對思思好一點，那宋大成這個爸爸真地能後悔死會同意讓步。唉！也不知道這個姓池的女人，現在怎麼樣了？方圓是不是還與她聯繫？關鍵是女兒在漂亮上比不了那個姓池的，如果光靠身體，其實女人身上就那麼幾個零件，瞭解了之後，也沒有多少意思。朱蕊的心也揪了起來，為女兒忐忑不安起來。
　　
　　宋思思特別地希望自己能一直這樣依偎在方圓溫暖的懷抱，這是一種徹底的心靈洗禮。只有在這個懷抱裡，宋思思才會有安全感，才會覺得有人給自己撐起了一片藍天，自己的生活才有希望，才有樂趣。不然的話，前幾個月大成公司的嚴峻局面，讓宋思思心神俱疲、精疲力盡，已經快要挺不住了。一向剛強有力的爸爸不頂事了，媽媽平常也依賴爸爸依賴慣了，也六神無主；自己更是一個經驗不足、鎮不住場面的小女生，就眼睜睜地看著大成公司走向崩潰。正是方圓，出思路，拿方案，找訂單，拉貸款，讓大成公司在經歷了危機之後，重新煥發生機，而且，隨著維少利亞的秘密國內代理權的取得、新品牌的創建、銷售管道的拓寬、汶川地震所帶來的新訂單新機遇、現代企業管理制度的初步確立，大成公司的發展形勢從危機向機遇，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大成公司的明天一定會更好！
　　
　　方圓最了不起的，原來在68中的時候就了不起，現在更了不起了，東州5中考了全省第一，方圓成為最年輕的副局長，將來的前程一片光明。愛上這樣的師兄，就是因為他太值得愛，放眼東州，還有誰比自己的師兄更值得自己去愛？當地下的情人就當地下的情人吧，只要他心裡有我宋思思，只要他一直還愛著我宋思思，那我就無怨無悔！可是，我知道他還有一個外面的女人，姓池，長得比我還漂亮，這個女人的存在，讓宋思思如梗在喉，又心生恐懼：我能競爭得過她嗎？她真地比我還漂亮，氣質也非常好，打扮也很得體，那一天在方圓的身邊，一副小女人的模樣，體貼照顧方圓，就像是家中的小娘子。一想到池麗萍，宋思思忍不住把方圓摟得更緊。這是宋思思下意識的動作，潛意識裡，她害怕池麗萍把方圓從她身邊搶走。至於孔雙華，宋思思既然準備當方圓的地下情人，那麼就沒準備跟孔雙華爭什麼地位。但宋思思的內心深處還有一點點希望：如果孔雙華跟方圓離婚了，那自己就要光明正大地嫁給方圓，那個時候，就要舉辦盛大的婚禮，讓全世界人都知道，她是方圓的正牌妻子啦！
　　

1898、心結（2）
　　
　　
　　都是心事重重，都是心結滿腹。宋思思不知道方圓的心路歷程，在無限惆悵之後，方圓已經悄然解開了他的心結：媽的，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離開官場，那麼到了商場，我還是一條好漢！我去經營春曉食品也好，我來經營大成公司也好，我相信都能做出一番事業！也並非一定要在教育官場這條路上吊死！能做下去，就做下去，勇往直前；做不下去，就不做！只要在商場幹出成績，也一樣是豐功偉績！神馬都是浮雲，愛咋地咋地。這個「愛咋地咋地」可是方圓這個地道的東北人的家鄉語言，也襯托出了方圓這個東北人豪爽大氣的東北性格。
　　
　　方圓輕輕地扶起宋思思的頭，關切地看著她：「思思，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宋思思有些慌亂：「沒……沒。」方圓說：「在我面前，可不能撒謊喲！」宋思思的眼中頓時顯出慌亂：「我沒撒謊……我只是想知道池小姐現在還好不好？」
　　
　　方圓終於自己，宋思思剛才為什麼會緊緊地摟著自己，甚至都抓到了肉裡去。方圓笑了：「思思，她走了，已經成為一位高官的金絲雀了。我與她已經結束了，這絕對是一個錯誤，一個不該發生的錯誤。水性楊花的女人是沒有辦法改造的，什麼時候都會是水性楊花。她在我之前跟過一個企業家，現在又跟了一位比我官大許多、實權大許多的幹部。我相信，如果有更大的利益，她不會介意再背叛現在的那位高官。以後我們不再提池小姐，好嗎？」
　　
　　宋思思的心裡一陣狂喜：「師兄，我對你一直都是一心一意。我這輩子就跟定你了，絕對不會做一點點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就是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邊，永遠都不離開我，永遠都不拋棄我。」
　　
　　望著情深義重的雙眸，方圓的眼睛濕潤了：「思思，只要你不嫌棄我，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我想好了，如果有人要拿我和你的事情來找麻煩，我能處理就堅決處理。如果因此而離開了教育，離開了官途，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那我就來管企業，管公司，做一個商場成功的真正企業家！」宋思思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滿臉的驚喜：「好呀，好呀！師兄，如果你不幹教育了，那就來大成公司。你來當總經理，我給你當副手。我們兩個聯手，大成公司的明天一定更美好！」方圓點點頭：「好。」
　　
　　兩個人，四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兩個人，四隻眼，視線再也沒有離開；兩個人，兩顆心，此時卻同步在跳動，已經緊緊地聯繫在一起了。
　　
　　站在門口，聽到了方圓與宋思思最後階段對話的宋大成、朱蕊，一直不忍打擾「小倆口」。朱蕊一臉的喜色：那個姓池的終於離開了方圓；方圓也說了，如果離開教育，就來管企業，他要是來了，那真是實在太好了。宋大成原本揪著的心也放下了不少。最近幾天，讓母女兩個逼著他向方圓妥協的時候，宋大成心事重重，心結滿腹。現在，姓池的走了，當了另一個官員的情人，方圓肯定不會再要。可是舊的心事剛走，新的心事又來：如果方圓以後再看到漂亮的女人，可怎麼辦？
　　
　　過了不知道多久，方圓輕聲地說：「思思，我的腿麻了。」宋思思連忙起了身，坐到了方圓的身邊，關切地問：「哪條腿？」方圓說：「左腿。」宋思思輕輕地給方圓按摩著，說：「對不起。」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宋思思已經從方圓的身邊，坐到了方圓的腿上。
　　
　　看到女兒如此「下賤」地給方圓按摩，宋大成忍不住輕輕地咳了一聲。兩個年輕人騰地站了起來：「爸（叔）、媽（姨）。」朱蕊很是不滿，瞪了宋大成一眼：真是不懂事，這個時候，能破壞兩個人的那種感覺嗎？正是培養感情的時候，你來插一杠子，討厭！朱蕊臉上堆起笑容，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和你叔剛過來。吃飯的地方聯繫好了，咱這就走吧。」方圓說：「好。」
　　
　　四個人下了車。宋思思說：「我坐方圓的車。」朱蕊看著女兒幸福的神情，心裡說：「你就是不說，我也會讓你坐方圓的車。」朱蕊說：「坐吧。我和你爸坐一輛，咱去的這個地方在甌江區，城鄉結合部，安靜，雜人少。」方圓感激地看看朱蕊：「謝謝姨這麼精心地安排。」稱號在不知不覺中變了，早已省略了姓氏，也更加親切了。
　　
　　上了車，方圓的手機響起來：「方局長，我是汪興邦，您現在在哪裡？能不能馬上來教育局？」方圓說：「汪主任，有什麼急事嗎？」汪興邦說：「可了不得了，68中學來了30多位老師，現在在市教育局的門口上訪！翟局長、郝書記已經親自下樓接訪了，根本安撫不住啊！」方圓說：「他們為什麼要上訪？」汪興邦說：「今年68中的中考成績很差，老師們要求，撤換苗群和周素素，還舉報苗群與周素素兩個人勾搭成奸，把68中當夫妻店。」
　　
　　方圓的眉頭皺起來，這件事還真是聽說過，但方圓不會去管這樣的事情，自己不也是有情人嗎？苗群與周素素，兩個人都離婚了，就是住在了一起，也不應該說三道四。方圓說：「汪主任，我不負責信訪工作，不應該找我過去吧。」汪興邦著急了：「方局長，30多老師說得明明白白的，要求換校長，要讓您回去當校長，至少也要讓姚長青回去當校長。大傢伙都要見你一面，要你當面給他們一個答覆。郝書記、翟局長要把他們請到會議室，他們就是站在門口，不進去。他們說，不見你方校長，他們就不進去，也不離開。」方圓說：「好吧，我20分鐘後就到。」
　　
　　掛斷電話，方圓說：「思思，我不能去吃飯了。教育局出了一點事，我必須過去處理。」宋思思眼淚流下來：「師兄，從你幫咱家到現在，你還沒有跟我吃過一次飯。今天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我不讓你走。」說著，撲到了方圓的懷裡，放聲大哭。
　　

1899、是非
　　
　　
　　信訪，是中國政治中人性化的重要體現，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講，是中國獨有的形式。許多國家包括美國都是法制化國家，法院一審二審終審之後，就是最終結論，不管當事人是不是還有冤屈，都不能再到任何部門投訴。而中國則不同，只要是老百姓覺得自己受了冤屈，哪怕是被市級中院、省級高院甚至最高法院終審，依然可以通過向各級黨委政府的信訪部門或各部門的信訪處室反映問題，傾訴冤情。這其實也是一種具有中國特色的傾聽民意、體察民情、化解民怨的特殊管道，世界上其他任何國家都不具備的民主形式。民主是個好東西，但泛民主化，認為什麼都需要民主，那實際上是另外一個誤解，像泰國就是典型的例子，當支持他信的政權執政時，黃衫軍通過佔領總理府、國際機場等癱瘓了國家；當反他信的政權執政時，紅衫軍包圍了首都～～這讓整個國家都基本陷入停頓，哪裡還有什麼正常的生產經營？一向以旅遊作為支柱產業的泰國，其旅遊產業更是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在一定程度上，民主過了格，整個社會就會形成無政府、無秩序狀態，因此民主也需要制約，也需要有一個限制的機制和手段，就像是美國號稱最講民主，但在美國，隨時可能都會有民主用槍指著腦袋，如果反抗，立刻格殺無論，不需要走任何民主程式或報告上級的程式；就像法國也是民主化國家，當北非在法國的移民在巴黎表達反歧視的民主時，中間或許有一些過激的行為，但是遭到了法國軍警的殘酷鎮壓，幾百人喪生。民主與集權，其實是對立統一的關係，過於民主，就會意味著混亂，意味著無秩序，意味著低效率甚至無效率，一件很迫切要辦的事情因為要走民主的程式拖幾年辦不了很正常；過於集權，雖然意味著效率極大的提高，意味著執行力，意味著秩序，但一旦缺乏了監督，如果有錯誤的決策，就會給國家和人民造成巨大的傷害。所以，真正的民主國家，需要在民主與集權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包括中國、美國在內的世界許多走向或已經富裕的國家，都在探索更有效率的民主形式。
　　
　　信訪，正是體現著中國傳統文化特色和人治特色的一種積極探索，新近出現的「群眾工作部」是對信訪機制的深化與新探索，其本質是中國傳統幾千年所延續的給青天大老爺攔轎子訴冤情的新時期表現形式，期望著通過信訪部門的介入特別是領導幹部大接訪，來解決冤情。事實上，信訪確實解決了許許多多的人民群眾的疾苦，許多地方初信初訪的結服率達到了90％以上；但是信訪老戶，有一些確實是冤情的，但是也有一些就是秉持著「能哭的孩子有奶吃」的態度，退休了，在家沒事幹，到信訪部門鬧一鬧，能占政府一分便宜就占一分。鬧得越厲害，地方政府為了息事寧人，採取了用錢買平安的形式，讓一些沒有多少冤情但特別能鬧的信訪群眾占了便宜，拿到了幾萬更甚幾十萬不應得的「平安費」，也造成了一些專門以上訪為職業的上訪專業戶，其中的一些人也因此而發家致富。
　　
　　某市曾經有這樣一個上訪人，他確實有冤情，工作中受過輕傷，也免費治好。退休後又想起這件事，到信訪部門上訪，要求給予補償。因為很能鬧，吵得信訪部門雞犬不寧，信訪局給企業施壓，要求化解。企業當時的經營很困難，想方設法籌措了1萬3的費用給了這個人，簽了永不上訪保證書，這個上訪人答應得好好的，也寫下了事情圓滿解決永遠不再上訪的保證，但過了幾個月，他再次上訪，跑到了北京。因為鬧得凶，沒辦法，該市信訪局從信訪專項經費中拿出8萬元付給此人，再次簽訂了永不上訪保證書。一年後，這個人又提起這個冤情，繼續上訪，省城、京城，去就不回來，去了就到有關部門領表。領表意味著給當地的信訪扣分扣錢，在多重壓力下，該市付出20萬元求得一封永不上訪保證書，但幾個月後，這個人再一次出現在北京，信訪的要求提高到了80萬……花錢買不來真正的平安，信訪是幫助人民群眾解決困難的好形式，但也正在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所利用，占國家的便宜，占其他納稅人的錢。因此，信訪如何真正能夠幫助有困難的人，如何能夠真正抵得住那些無理訪或要價超高的信訪人所帶來的壓力，還需要進行再探索。
　　
　　像68中的老師民主，其訴求是有道理的。正常情況下，能夠在初訪就能夠解決。現在，方圓面對的正是這樣一個訴求有道理的信訪事件。雖然是初訪，但上訪人數超過30人，郝丁一、翟新文都面臨著巨大的壓力。而30多人一直不進教育局大樓，就站在教育局的門口，更是引來了許多圍觀的群眾，形成了小範圍的人群聚集。
　　
　　7月的天，驕陽似火，從下午2時起，68中的老師就在市教育局門口聚集。郝丁一是黨委書記，是信訪第一負責人，其壓力之大，可想而知。他年輕，30出頭，在這些老師們面前，哪裡能站得住腳，壓根就壓不住場面；翟新文出來後，局面依然混亂。怎麼請就是請不進，翟新文的面子也不給。好在翟新文的信訪經驗比較豐富，請機關的人員幫忙，給搬來了椅子，請老師們都坐在機關的院子裡，並引導圍觀的群眾離開，這才算有一點點把事情控制在教育局的範圍內。
　　
　　遇到了集體訪，按照有關的規定，應該向上級部門報告。翟新文與郝丁一商量，是否上報，郝丁一真是害怕了：「翟局長，這件事看能不能緩一緩再報？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我們能在教育系統範圍內解決，就在教育系統範圍內解決。」翟新文不動聲色：「按照規定是應該上報的。」很好地表明瞭自己的立場。郝丁一說：「讓苗群來，讓周素素來，他們拉出來的屎，讓他們自己擦屁股。」翟新文歎了一口氣：「他們要是自己能擦乾淨，還會有這麼多老師來上訪嗎？」翟新文說：「馬上作決定，先暫停苗群和周素素的職務。其他訴求，請老師們回去再研究。」
　　
　　還沒等向老師們宣佈決定呢，市政府辦公室和市信訪局的電話就已經打過來了。說是詢問情況，其實就是批評和指責。在迎奧運會的關鍵時刻，在奧運火炬傳遞即將到達東州的關鍵時刻，發生這樣的事情，哪個部門不緊張。很快，畢全力的電話打到了郝丁一這裡瞭解情況，在電話裡，畢全力把郝丁一痛駡一頓，要求他務必把事態平息，誰在奧運火炬傳遞前鬧出事情，誰就負全部責任！宋雲生的電話也打到了翟新文這裡，宋雲生只撂下一句話：「誰推薦的苗群當68中的校長，誰也有責任。」嚇得翟新文連忙自己回憶，發現雖然苗群是自己當黨委書記時推薦和提拔的，但是當時自己巧妙地爭取到了韓素貞的認可，提名人是韓素貞。翟新文又與孫紅軍一起，找到了當時苗群的提拔推薦有關檔案，果然是韓素貞推薦的。這讓翟新文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隨後，郝丁一、翟新文、孫紅軍等再一次出現在信訪老師們的現場。郝丁一當場宣佈了局黨委的決定：暫停苗群的校長職務、周素素的副校長職務，學校暫由董梅副校長主持工作。原本以為老師們就能夠回去，但大家又七嘴八舌地提出了其他的要求：一、要求方圓或姚長青回68中當校長；二、不得追究今天來表達訴求的任何老師；三、調查苗群和周素素的經濟問題。
　　
　　郝丁一在團市委可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心裡慌得不行。他幾乎是看著翟新文，懇求翟新文給拿主意。翟新文說：「各位老師，大家的要求，我們都記下了。我可以承諾，絕不追究我們所有老師的任何責任，因為大家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到市教育局來反映情況。其他兩個問題，我們今天就開會研究，三天內給大家一個答覆，好不好？」
　　
　　又有老師提出：「我們要見見方局長，我們最信任方局長。」
　　
　　一句話，說得郝丁一和翟新文的心裡真不好受。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翟新文讓汪興邦打電話通過不分管信訪的方圓，趕緊到教育局。
　　
　　當方圓開著奧迪車在教育局門口停下，與站在門口的汪興邦打了個招呼的時候，已經有68中老師看到了方圓。所有的68中老師都站了起來，不管是年紀大的，還是年輕人。大家一下子擁了過去，許多人就是像流浪的孩子看到了親人一樣，眼淚直掉，聲音哽咽，但還是七嘴八舌地表達出了希望方圓回68中當校長的強烈願望。一些老師則開始給方圓講苗群和周素素在學校的一些「惡行」。特別是今年的中考成績很差，學校早就亂成了一鍋粥，因為獎金分配不公，苗群任人唯親，學校老師們的意見海了去了。今天，只是有正義感的老師過來表達訴求；如果教育局不及時解決68中的問題，將會有更多的老師加入到上訪的行列！沒有人願意上訪，但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才會來上訪！有老師提出來：最擔心將來教育局在職稱評定、稱號評選、開除公職、扣發工資等方面作文章，請方圓一定為大家作主，不能因為這一次上訪而讓大家受牽連。
　　
　　翟新文、郝丁一只是與方圓握了握手，就站在方圓的身邊聽這些老師的訴說。方圓心裡窩了一肚子火：瑪麗隔壁，我後天要上黨校了，今天添這個堵，並且害得我與宋思思的第一次真正意義的約會不得不中斷。方圓的臉色越來越凝重，看看郝丁一與翟新文，一個個也是神色嚴肅，可想而知，他們承受的壓力一點也不小。方圓說：「郝書記，翟局長，我剛來，還不知道局黨委的決定。」郝丁一說了剛才的決定，也說了翟新文的承諾。
　　
　　方圓說：「老師們，翟局長、郝書記已經承諾了大家，我看大家都回去吧。局黨委三天內給大家一個答覆，如果到時候答覆不滿意，老師們再表達你們的心聲。我是真地希望，大家都能夠通過書信或代表的方式，來表達心願，而不是用在市教育局門口聚攏的方式。只要大家的要求是合理的，我相信，郝書記、翟局長都能夠盡最大的努力，滿足老師們的要求。都回去好好工作吧，不允許大家再集體過來；如果再有不滿意的地方，那麼就派代表，或者寫信，或者直接打電話，那樣的形式，我們也一樣認真對待的。」
　　
　　郝丁一說：「方局長說得對，他說的，就代表局黨委的意見。」
　　
　　「我們信方局長的。方局長，我們這幾條要求，您一定要好好考慮啊！」老師們還是有些不放心。
　　
　　方圓苦笑：「我一定會認真考慮的。我相信，局黨委的每一個領導，都會認真考慮的。」
　　

1900、糾結
　　
　　
　　市教育局黨委臨時緊急會議在68中老師離開教育局後，立刻召開。
　　
　　除了韓素貞，所有的黨委委員全部到齊。政工科長曹本松列席會議並記錄，政策法規科科長滕飛躍、教育科長申軍列席會議。
　　
　　郝丁一覺得自己已經心神俱疲，再也經不起折騰了。前幾天，被省、市領導批評一通，已經讓自己好幾個晚上沒有睡好覺；下午，讓畢全力再批一通，那就有崩潰前的感覺；而30多名學校教師上訪，這在東州教育的歷史上，前所未有，郝丁一怎能不感到壓力重重。
　　
　　作為具體分管信訪工作的黨委副書記孫紅軍，同樣壓力很大。作為當時的政工科長，他很清楚苗群是翟新文非常器重的幹部。雖然當初是韓素貞提名苗群，但真正的幕後推手卻是翟新文。苗群任東州68中的校長時間也就剛剛一年零2個月啊，這個學校班子就這樣基本癱了，這是典型的用人不淑，卻害得大家都受牽累。孫紅軍對翟新文的意見很大。
　　
　　翟新文同樣是有苦說不出。如何安排苗群，已經成為擺在他面前的一個很大難題。如果安排得不好，苗群反水，那麼自己曾經收受苗群賄賂的事情很可能曝光。在苗群擔任東州68中校長後，前前後後，至少送了翟新文價值幾千元的禮品，而且翟新文的一些私人應酬的票據，也交給苗群處理，和以前找姚長青處理有關的票據一樣，雖然資料只有一、兩萬，但這樣的事情查出來，同樣是難辭其咎，搞不好陰溝裡翻船哪！今天的這個黨委會，至關重要，不容有失，翟新文內心的焦灼並不是外人所能想像的。
　　
　　郝丁一說：「同志們已經都瞭解相關的情況了。因為校長苗群和副校長周素素不得人心，68中今年的中考成績急劇下滑，從去年的全市第3名下滑到今年的二十名開外。苗群與周素素，在過去的一年裡都離了婚，且不說離婚的原因，但離婚之後，兩個人就同居在一起，把68中學辦成了夫妻店。老師們還舉報，苗群與周素素有經濟問題。大家說，這件事該怎樣處理？」
　　
　　沒有人說話。會議室裡煙霧繚繞，包括不太在公開場合抽煙的方圓，也跟和平要了一支煙，吞煙吐霧。方圓忽然發現，在壓力很大的時候，吸一支煙，確實有一點舒緩壓力、放鬆神經的作用。今天的事情，與自己無關，方圓不準備發表什麼看法。再關心教育，再勇於任事，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該自己來管，更何況上面還有局長、書記。再說，自己後天就要去市委黨校學習，也不可能參與到這件事情當中，方圓打定主意：咬定青山不放鬆，一言不發。
　　
　　「大家都談談看法吧。我們該怎麼辦，才能妥善處理好這次上訪案！」郝丁一內心非常焦慮，皺著眉頭問。
　　
　　鄒志剛開口：「我看，苗群和周素素該嚴肅處理，那是一定要嚴肅處理的。同時，今天來上訪的30多名老師，也同樣要處理！」
　　
　　一句話，讓所有的人都一愣：還要處理30多名上訪的老師？
　　
　　鄒志剛說：「同志們，68中老師上訪，這可是開了東州教育一個惡劣的先例啊！教育系統一向以穩定著稱，從來沒有中小學在職老師上訪過。有個別的退休老師，或者非義務教育階段的老師上訪，那是政策問題，非我東州教育局自己能解決的問題。但是在職的老師上訪，造成的惡劣影響，短時間內是難以消除的。大家試想，如果其他學校的老師對校長有意見，都參照東州68中這樣搞個上訪，我們的工作還怎麼開展？我想，東州教育一定會陷入動盪之中。同志們，不嚴肅處理68中的這些上訪老師，就難以控制局面！如果其他學校老師都學會了上訪，那可怎麼得了？」
　　
　　郝丁一開始擦汗。翟新文也是眉頭緊鎖。翟新文忽然意識到：如果真地接連發生老師上訪，那麼自己這個局長同樣是位置不保。
　　
　　共青團哪裡還有什麼信訪事件？郝丁一現在真是後悔來教育局當這個破黨委書記！雖然晉升了正處級，但是從長遠看，自己被教育這潭渾水給抹得一身黑，未來的前途算是全完蛋了！郝丁一現在甚至有些恨畢全力，說得那麼好聽，全力支持我，遇到事情了，你躲得遠遠的，罵我，批評我，讓我把事情全給兜起來。可是我郝丁一來教育局才兩個月，以前的事情也都不瞭解，我兜得起來嗎？
　　
　　郝丁一說：「我剛來教育局2個月，很多事情的前因後果都不瞭解。新文局長，你一直是黨政一把抓，對68中的情況很熟悉，你覺得這件事該怎麼辦？」
　　
　　大家全聽出來了，郝丁一這是在摘白菜了。翟新文說：「郝書記是在任的黨委書記，信訪工作也是黨的群眾工作重要內容。我在擔任黨委書記期間，可是沒有老師集體訪的惡性事件。我認為，齊抓共管，大家齊心協力來應對信訪緊急工作，這是完全應該的。我作為黨委副書記、局長，也同樣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但是郝書記可不能把工作都推給其他黨委成員，作為書記，不勇於擔起來，我們怎麼辦？」
　　
　　踢皮球啊！方圓想笑，卻笑不出來。方圓對郝丁一和翟新文都有些鄙視起來，同時，心中對於68中的這件事會對東州教育產生的負面影響也糾結起來：當前，東州教育發展的形勢是好的，尤其是東州5中的高考在全省前列，更是為東州市爭了光，也贏得了全市廣大家長的充分認可。自己作為分管教學的副局長，更準備在新的學期甩開膀子大幹一場，但是現在，卻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此時此刻，方圓還想到了自己曾經的女人董梅，一直有情有義的方淑娟，還有那些在拼中考時並肩戰鬥過的同事們，方圓無比渴望能夠把這件事處理好，處理得圓滿、妥當。
　　
　　陳奇志忽然開口：「郝書記，翟局長，還有一件事要立刻著手，那就是網路。如果68中老師，忘記了原則，忘記了紀律，在匿名的方式，在網路上發佈有關68中的負面資訊，對於東州教育的傷害同樣是很大的。畢竟我們剛剛經歷過一次網路負面資訊的風波，經不起第二次折騰了。」
　　
　　一個更加嚴峻的局面擺在了眾人的面前：現在的網路實在是太發達了，隨便一個人，都可以隨便地發帖。在一般的情況下，都不會追究其責任。如果真地追究其責任，想避開也很容易，只需要到不正規的不要身份證號碼和資訊的網吧，就能把想發的資訊發出去。雖然網吧都有監控，但是總是有死角。當然，在網吧發佈，正規的網吧都是要身份證的，同時監控的錄影公安局也是可以調取的。
　　
　　耿清也開了口：「我還擔心，苗群和周素素在這幾天如果發生意外，這件事恐怕難以善了，很難收場。」
　　
　　這壓力頓時鋪天蓋地而來，壓得很多人都喘不過氣來。信訪，真不是那麼容易幹的差事，一個68中老師上訪案，已經在精神上蹂躪著東州教育系統的每一個黨委成員。大家的心都糾結著：怎麼辦？怎麼辦！
　　
　　宋萍忽然站了起來，說：「郝書記、翟局長，我要去趟衛生間。」說著，就快速地離開了會議室。自從落下了那個病根，宋萍就難以承受巨大的壓力。今天，當壓力像狂風驟雨一樣奔湧而來時，宋萍再一次忍不住失禁了。
　　

1901、亂如麻
　　
　　
　　宋萍離開了會議室，再就沒有回來。宋萍回不來了，她發現自己的那個病又嚴重了，止都止不住。還好，在辦公室裡準備了尿不濕幾片，內褲幾條，一直備用著，今天都給換上了用場。宋萍給翟新文打了電話：「翟局長，我要去醫院了。上一次落下了病根，今天又犯了，止不住了。」翟新文知道是怎麼回事，也知道宋萍此刻是要逃避，想想她留下來也沒有什麼作用，說：「好好治病。」宋萍說：「謝謝局長。」
　　
　　翟新文對郝丁一說：「郝書記，宋萍主席說要去醫院。」鄒志剛說：「宋萍可真會病啊！病的時機拿捏得真准。」孔麗麗或多或少知道宋萍是什麼病，一到特別緊張或壓力特別大的時候，就會犯病，對鄒志剛說：「鄒主任，誰沒個頭疼腦熱？宋主席是厚道人，難道你不清楚？」鄒志剛哼了一聲，繼續抽煙。
　　
　　整個會議室，除了孔麗麗，都是男人。一杆杆的大煙槍，把孔麗麗熏得咳嗽起來：「各位，能不能少抽兩支啊！要照顧女同志。」翟新文說：「把手頭這一支抽完，大家都忍忍吧。」孔麗麗向翟新文投過來感激的目光，翟新文點了點頭。
　　
　　會議室再一次陷入沉默。其實這就是僵局。沒有人說話不代表著大家都沒有在思考，其實每一個人都在思考，都在想著各種各樣的事情，有的人甚至想到了如何在68中教師□□事件中獲取最大的利益這個問題了。
　　
　　郝丁一是真著急。他現在後悔來教育局當這個黨委書記也沒有用了，自己就在這個位置上，信訪問題是黨口的工作，他這個黨委書記就是第一責任人。已經在省、市領導那裡有不好的印象了，現在，在即將離開教育局的前夕，再出這麼一碼子事情，郝丁一要多惱火就多惱火，要多鬱悶就多鬱悶。
　　
　　郝丁一說：「各位，請大家站在維護東州教育和諧穩定的立場上，為這件事妥善圓滿解決出出主意，拿個辦法。」但是，沒有人回應他。郝丁一很著急，看看每一個人，似乎沒有一個與自己同心。郝丁一真是急了眼了，一眼就看到方圓了，忍不住說：「方局長，你是68中的前任副校長，你來談談。」
　　
　　方圓剛才還真是認真思考過如何破解這個問題的辦法。方圓作了假設：假如東州5中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該怎麼做？假如我是東州教育局黨委書記，我該怎樣處理好這件事。方圓有一個初步的想法，但方圓覺得不應該由我來說，於是說：「謝謝郝書記的信任。我只分管教學和政策法規，對教育的整體工作不熟悉，這件事我還是聽聽大家的意見比較好。」
　　
　　鄒志剛看著方圓就不順眼，看到方圓要做縮頭烏龜，忍不住譏諷道：「我以為某些人什麼都能！上公開課能，抓高考能，扛獎牌能，怎麼遇到了信訪，就不能了呢？」
　　
　　方圓冷冷地看著鄒志剛，說：「鄒主任，並非不能，而是不合身份。我只是分管教學的副局長，如果我插手教科所工作，插手教育督導工作，插手語委辦工作，鄒局長你樂意嗎？」鄒志剛愣了一下，說：「當然，我沒有意見。反正我也快退二線了，你來管，我正好歇一歇。」方圓說：「在其位，謀其政。鄒主任作為一個老黨員，越是在快要退二線的時候，越要站好最後一班崗，這才像一個老黨員的幹部。差一年怎麼了？差一年也應該認真負責，要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負責。你覺得你說的話，講黨性了沒有？是否是負責任的話？」
　　
　　方圓咄咄逼人，鄒志剛氣得騰地站了起來：「我負責不負責，你有什麼資格管我？」方圓說：「不是我要管你，是你找事在前，你這叫自取其辱！」鄒志剛手指著方圓，一連幾個「你」字，卻說不出其他可以指責方圓的話。翟新文繃著臉，說：「老鄒，快坐下吧。」鄒志剛氣呼呼地坐下，再也沒有發聲。
　　
　　翟新文對方圓說：「小方，你有辦法的話，可以說出來。我們大家都討論討論。」郝丁一像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樣，說：「方圓，你快說呀！」方圓說：「我年紀輕，經驗少，方法不一定合適。」翟新文鼓勵道：「沒有關係，我們是黨委集體研究討論，或許你的辦法，能夠開啟一下我們的思路。」方圓說：「好，那我就說一說。」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方圓，耿清若有所思，注視著方圓，心中思忖：方圓的想法，是他自己想的，還是經過孔子田這樣的高人指點？
　　
　　方圓說：「我認為，這一次上訪，給東州教育系統，形成了一個惡劣的先例！有了這一回，如果不能妥善處理，以後恐怕還會有其他類似的上訪。」
　　
　　郝丁一、翟新文的臉色相當難看。方圓說的，的確是現實中很可能發生的問題。
　　
　　方圓說：「我認為，老師這個群體，其實是相當老實的群體，不是逼不得以，是不會上訪的。所以，要化解本次上訪，必須要給老師們一個交待，那就是研究苗群校長、周素素副校長的去留和處分問題。這個方面，我沒有意見，局黨委決定怎樣做，我都支持。」
　　
　　翟新文苦笑：方圓還是有些滑頭的。
　　
　　郝丁一說：「一定要嚴肅處理。不處理，不足解民憤，不足化解教育局面臨的危機。」郝丁一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恨透了這個苗群和周素素，奶奶個熊，老子本來就心堵，你們再給添上一點堵，不收拾了你們，難解心頭之恨。
　　
　　方圓說：「第二，要做好68中老師的安撫工作。現在，我相信68中的其他沒上訪的老師也在觀望，其他學校的幹部、老師也在觀望。不能迅速地化解矛盾，安撫情緒，恐怕容易造成一連串的負面反應。」
　　
　　郝丁一說：「不錯。這件事我看非你莫屬，那些68中的老師，對你還是很擁護的。」方圓說：「我是68中出來的人，我肯定要去做這個方面的工作。但是光靠我一個人，肯定不行，我希望局黨委同時安排幾個同志過去。」郝丁一說：「你說吧，只要是工作需要，我這裡全部支援。」方圓說：「楊芳校長在68中很有威信，她心地善良，與老師的感情好，是不可或缺的人選。」耿清開口了：「方局長說得很對，我也想到了楊芳校長。」孫紅軍說：「楊芳校長在這個方面是很有經驗的。」郝丁一說：「翟局長的意見呢？」翟新文說：「我完全同意。」方圓說：「還要請姚長青校長也回去。在姚長青校長擔任校長的一年多時間裡，學校的面貌蒸蒸日上，老師們對姚校長的話，也是聽的。」郝丁一說：「好，姚長青也去。」方圓說：「我還想請孫書記一起過去。」孫紅軍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著方圓。方圓微微地點了一點頭，孫紅軍知道方圓有話要說，連忙說：「好，我也去。」
　　
　　方圓說：「我相信，我們4個去安撫老師們的情緒，應該有把握能夠安撫好，確保68中的老師在短期間內不會再上訪。」
　　
　　郝丁一急了：「短時間啊！我要的是長效機制，不是短時間內。」方圓說：「要想形成長效機制，這是一個很複雜的系統工程，我覺得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在挑選學校的校長時，一定慎之又慎，把真正有能力、老師們擁護的幹部提拔到校長的崗位上。東州教育，真經不起折騰啊！」郝丁一說：「是啊，真地再也經不起任何折騰了。」方圓說：「其次，要建立起一個暢通老師反映問題的合理管道，這個管道不但要暢通，更要有效。如果連這個管道都建立不起來，那麼當老師們走投無路的時候，肯定會上訪。」郝丁一說：「孫書記，曹科長，你們先拿出個方案，下一次黨委會討論並實施。」孫紅軍說：「好的，郝書記。」
　　
　　方圓說：「第四個環節就是對老師們提出來的訴求，要儘快研究出一個結論，讓我們能夠答覆老師，並儘量讓老師滿意。」郝丁一說：「這個完全應該。今天的會議，就要研究這個問題。」方圓說：「老師們似乎提了三個主要的要求，一是撤職，二是換校長，三是查經濟問題。如果今天能夠研究出結論，那麼，明天我和紅軍書記、楊校長、姚校長去68中的時候，正好可以答覆68中的老師們。」郝丁一說：「一定要在今天拿出一個結論。」
　　
　　方圓說：「第五個環節，就是對於集體上訪的老師，也應該有所約束，有所處分。雖然法不責眾，但如果教育局黨委不拿出一點措施適當地懲處，那麼其他學校的老師效仿怎麼辦？教育和諧穩定是教育發展的前提，遇到芝麻大的一點事，都來集體訪，我們的工作還怎麼開展？」陳奇志說：「我同意方局長的意見，適當的懲處是必要的。」郝丁一說：「好，今天也要研究研究這個問題。」
　　
　　方圓說：「這就是我個人不成熟的看法。郝書記，翟局長，我能想到的，暫時就是這些。」郝丁一說：「方圓你說得很好。現在，我們就來討論討論方局長的意見，大家覺得怎麼樣？」
　　
　　和平當仁不讓：「我覺得方局長的意見非常好，我非常贊同。」耿清說：「我也贊同。」陳奇志說：「我贊同。」汪興邦說：「我贊同。」鄒志剛說：「誰提出的意見，誰負責。」方圓說：「我代表不了局黨委。我只是盡了一個黨委委員的義務，言無不盡。最終，局黨委有怎樣的決議，我一律支持並擁護。」郝丁一說：「最後的決議，以黨委的名義下發，我是黨委書記，我來簽字。」翟新文說：「好啦，別鬥嘴了，抓緊時間研究吧。」
　　
　　第一項討論給苗群、周素素撤職，就遇到了麻煩。讓大家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翟新文提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方案：暫停苗群、周素素的職務；將苗群、周素素調離68中，分別安排到不同的學校，職務仍為正校級和副校級。
　　
　　連方圓都詫異地看著翟新文，不知道翟新文為什麼會提出這樣一個方案。倒是耿清第一時間明白了：翟新文肯定與苗群之間有問題。耿清忽然地意識到：或許自己的機會真地來了。當了7年的副局長啦，難道這一回真地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了嗎？耿清看了一眼方圓，心裡忽然動了一下：如果翟新文出了問題，方圓有沒有機會？今天方圓咄咄逼人，表現得相當強勢，難道方圓也覺察到了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汪興邦的手機鈴聲響起來，話筒裡傳來了董梅副校長焦慮的聲音：「汪主任嗎？我是68中的董梅。現在，68中有70多位老師都趕到了學校，我和學校的中層在安撫大家的情緒，但是有些安撫不住啊！請求市局支持。」
　　
　　汪興邦說：「董校長，無論如何，你要安撫好老師們的情緒。我馬上向郝書記、翟局長彙報。」董梅說：「快來吧，我是真不行啊！最好請方局長、姚長青校長都過來。老師們現在就要見這兩位前68中的領導啊！」汪興邦說：「我知道了。」
　　
　　汪興邦彙報了情況，大家都看方圓。方圓說：「郝書記，翟局長，你們繼續開會研究，我和紅軍書記先趕過去。請書記、局長趕緊通過楊芳和姚長青兩位校長，我們無論如何，要先把眼前的局面穩定下來，不能讓68中的老師再醞釀更大規模的上訪。」郝丁一說：「好。曹本松，馬上通知姚長青和楊芳。不，我親自給姚長青打電話；翟局長，麻煩您跟楊芳校長通個電話吧。楊校長德高望重，也只有你能夠影響得了他。」
　　
　　現在，再多的心眼也得暫時停下來，必須要把68中更大規模的老師聚集給安撫下來。翟新文也必須這樣做，因為他是局長。翟新文說：「好，我給楊芳打電話。」
　　

1902、心思
　　
　　
　　方圓開著車，孫紅軍坐在副駕駛座位，向68中進發。一路沉默，兩個人在開始階段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久，孫紅軍說：「方圓，雖然你的意見很好，但這件事其實還是應該由郝書記和翟局長拿主意的。」方圓說：「本來我是不想管的。鄒志剛激我，只是一個方面的原因。孫書記您知道我這個人戀舊的，很講感情的。68中是我曾經工作過4年的地方，我對學校的老師們是有感情的，特別是我抓初三，與老師們並肩戰鬥，我不希望他們受到太多的痛苦，我也不希望68中從一所熱點初中變成更早之前的中游學校。」孫紅軍說：「信訪的事情很複雜，不好辦。」方圓說：「知道的。但我只想讓68中更好。」孫紅軍歎了一口氣：「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說起來，我也分管信訪，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有責任。今天你提的那幾條意見，我都贊同的。」方圓停下車，看著孫紅軍：「孫書記，這件事你必須要辦好，辦好了是成績，辦不好恐怕就會出現很多意料不到的情況。」
　　
　　孫紅軍愣了：「方圓你什麼意思？」方圓說：「在教育局，你是我最信賴的大哥。我對你的信賴，超過對和平副局長的信賴。因為你是厚道人，做事公平公正，又很廉潔，在過去的幾年裡，給了我很大的支持，我心裡感激你。站在東州教育事業發展的角度，我也覺得你應該是一個好的教育局黨委書記。」孫紅軍更加驚詫：「方圓，什麼教育局黨委書記？」方圓說：「今天，組織部盛部長找我談話了。談話的內容本來應該是秘密，不應該跟任何人講，但我要跟你講。盛部長徵求了我的意見，郝丁一書記調離後，讓翟局長再任黨委書記，我擔任主持工作的副局長，好不好？我拒絕了，我覺得我駕馭全域的能力和經驗，還遠遠比不上翟局長。盛部長問我來擔任黨委書記好不好，我也拒絕了。我推薦了你，我向盛部長介紹了你的情況：長期擔任政工科長，熟悉東州教育幹部的情況；人品端正，做事公道，擔任教育局黨委副書記兩年，具備了晉升黨委書記的資格。不管我的推薦是不是有作用，我想對你說的是：孫書記，這個信訪集體訪，既是挑戰，也是機遇。辦好了，您成功擔任黨委書記的機遇就會大增。說實話，郝書記來提這個黨委書記是不合格的；而翟局長一肩挑也是不合適的，沒有了監督與制約，就容易出現像苗群這樣的問題。孫書記，我希望東州教育會更好，而不是三天兩頭出問題的。」
　　
　　孫紅軍的心裡熱乎乎的。孫紅軍相信方圓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原來，市里是準備讓翟新文再去幹黨委書記，而讓方圓當主持教育工作的副局長啊！實際上那就是局長。第二方案竟然是讓方圓來擔任黨委書記！如果自己能夠晉升黨委書記，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自己一生的奮鬥目標提前實現。孫紅軍最最遠大的理想就是到退休的時候能夠熬到正縣處級。望著方圓坦誠的目光，孫紅軍鄭重地點了點頭：「這件事，我一定全力以赴。」方圓說：「如果能夠建立起老師和基層反映問題的暢通管道；如果能夠在幹部選拔和培養方面建立起一套有效的機制，不選不幹事的幹部，不選貪污受賄的幹部，不選不能幹的幹部，那我們東州教育的發展會提速，品質會更高。」孫紅軍說：「如果真有這樣的機緣，方圓，我一定會替你把好幹部關的。」
　　
　　替我？方圓也有些愣，但只是那麼短短的幾秒鐘，方圓已經知道了孫紅軍話裡的意思。方圓伸出手：「孫書記，為了東州教育更美好的明天，為了真正能夠辦好讓人民群眾滿意的東州教育，讓我們團結一心，齊心協力，好不好？」孫紅軍的手與方圓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沉穩地說：「好，團結一心，齊心協力。」方圓說：「今天我們就來破解68中的這個信訪案。」
　　
　　當方圓與孫紅軍趕到68中的時候，姚長青已經等在學校的門口了。學校的門口，還站著副校長董梅，教導主任方淑娟，辦公室副主任田喬喬，德育主任趙剛，總務處副主任陳衛國。方圓還看到了物理教師宋國雄也站在那裡。
　　
　　看到方圓的車，姚長青幾步迎了上來。孫紅軍、方圓走下車來，姚長青說：「孫書記、方局長。」緊緊與方圓握手。孫紅軍與姚長青是同學，方圓與姚長青曾經是搭檔，都是熟人。方圓說：「姚校長來得很早啊！」姚長青說：「聽說兩位領導要來，我絕對不能讓自己慢了。」方圓說：「謝謝啦！」姚長青說：「68中也是我長期工作過的地方，我對這所學校也是有感情的。」方圓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孫紅軍站到了方圓的身後。這讓姚長青這位精於官場規則的人，感到很奇怪。方圓與董梅握手，董梅看見方圓，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樣，眼淚刷地就湧出來了：「方局長，你來了就好。」方圓說：「董校長，你辛苦了。」
　　
　　稱謂的改變，讓董梅的心裡如刀割一般難受。前塵往事，一幕幕都浮現在董梅的腦海，延平之行的醉酒侵入；賓館衛生間裡的鏡前擁愛，都讓董梅頓感內心的失落與期待。與丈夫的無性婚姻，外人看起來幸福甜蜜，但又有誰知道深閨的寂寞？
　　
　　方圓的心裡也不好受。準確地講，董梅是方圓的第一個女人。董梅的溫柔，董梅的熟女柔情，讓方圓感受到的是是母親、姐姐般的那種感覺，能讓方圓想起遠在東北的媽媽，兩個姐姐。方圓說：「董校長，擦乾眼淚。今天我和孫書記過來，姚長青過來，就是來解決問題的。只要我們向前看，就沒有跨不過去的火焰山！」
　　
　　有方圓的話，董梅深信不疑：「我知道，什麼事情交給你，一定會辦得很好。」方圓問：「現在學校的情況怎麼樣？」董梅說：「老師們現在都在階梯教室。本來情緒都不太好，聽說你和姚校長過來，大家現在都在階梯教室裡耐心地等著呢，沒有什麼波動。」方圓說：「大家做了很多工作，辛苦了。」
　　
　　方圓與方淑娟握手。方淑娟清瘦了許多，讓方圓看著心疼。方圓強顏歡笑：「方主任是準備減肥嗎？你原來就很瘦，你要是再減肥，我看世界的糧價就要下跌了。」只有方淑娟聽得懂方圓的話，方淑娟眼圈有些紅，但卻能忍得住。過去的一年，方淑娟是沒白沒黑地幹，但依然不能阻止學校中考成績下滑的局面。不是不盡力，而是老師們的心散了。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作為一個夾在中間的教導主任，上面要聽苗群和周素素的，下面還要因為給老師們佈置任務而挨老師們的罵，這樣的日子，怎能不讓人心力憔悴。宋國雄被苗群提拔為教導處副主任，他能力是有，但一門心思琢磨著如何拍苗群和周素素的馬屁，又怎麼能擔當得起學校教導處的工作呢？繁重的任務壓在了方淑娟的身上，方淑娟只能睡很少的覺。有的時候，方淑娟真想放棄教導主任的職務，就安心當個語文老師兼班主任，但是一想到自己與方圓的差距越來越大，方淑娟就非常難受。方淑娟不是嫉妒方圓，而是擔心自己的層次離著方圓越來越遠，終於會被方圓徹底遺忘。如果自己能夠做到副校長的崗位，總算是與市教育局還會或多或少有些接觸，當上副校長，已經成為方淑娟咬牙堅持的明確目標和堅強動力了。就這樣拼命地幹，能不瘦嗎？
　　
　　方淑娟說：「謝謝方局長的關心。我盡力了，但是成績還是下滑了。」方圓看著方淑娟的模樣，心裡真是心疼啊！方圓說：「成績下滑，有多方面的原因，如果人心散了，想不下滑都難。你只要盡力了，在工作中鍛煉了自己，提高了自己，就是收穫。方主任，工作要努力做，吃飯也要吃好啊！」方淑娟忍不住流下淚來，雖然她不想當著這麼多的人流淚，但忍不住啊！方淑娟哽咽著說：「我聽方局長的。」方圓點了點頭，心情沉重。方圓對孫紅軍和姚長青說：「能幹的教導主任，能幹的分管教學的副校長，卻拿不到好的成績，這值得我們深思啊！姚校長是很瞭解董梅和方淑娟同志的，她們的人品，她們的敬業精神，都是值得稱道的。」姚長青說：「是的，董校長和方主任，確實是非常能幹的學校領導。」孫紅軍點了點頭：「今後，教育局的幹部選拔和培養，更要注重真幹事、幹實事的同志。」三個人都心照不宣。
　　
　　與辦公室副主任田喬喬握手時，方圓忽然發現，田喬喬的胸脯似乎又飽滿了許多。經歷過許多女人的方圓，知道這田喬喬在身體整體不胖但只有胸脯胖了，意味著什麼。難道田喬喬也被苗群那個了？
　　
　　宋國雄與幾個校領導在學校門口迎候，讓方圓有些奇怪：「宋老師，你好。」宋國雄諂媚地彎下半個身子：「方局長，您好。」董梅介紹：「小宋現在已經是教導處副主任，跟方淑娟搭檔。」方圓點點頭：「祝賀你，宋主任。」宋國雄身子彎得更低：「謝謝方局長。」方圓覺得宋國雄很沒有骨頭，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在一行人的陪同下，方圓、孫紅軍、姚長青來到了階梯教室。當老師們看到了方圓，場面頓時有些喧囂起來。特別是曾經與方圓在初三年級並肩戰鬥過的老師們，都聚攏了過來，一些中老年的女老師甚至忍不住流下淚來。大家七嘴八舌地訴說著心中的委屈，回憶著當初與方圓一起拼初三的日子。有幾個老師圍住了姚長青，只是把孫紅軍冷落在一邊。
　　
　　孫紅軍的心裡微微有一點不是滋味，但也通過這樣的場面，看到了方圓和姚長青在學校老師們心目中的威信。孫紅軍放下了黨委副書記的架子，安靜地站在一邊，讓方圓儼然成為今天的中心。姚長青注意到這個細節，給圍著他的老師們遞眼色，老師們都明白意思，都向方圓圍過來。七、八十人，圍著方圓，方圓頓時就冒汗了。就在這時，卻感到背後一陣清涼，回頭一看，宋國雄正舉著一把摺扇，給他扇風呢。
　　
　　方圓沒有說話，依舊認真地聽老師們訴說。宋國雄見方圓沒有反對，這小扇子扇得更起勁了。等大家把苦訴完，方圓說：「大家都回到座位上，我有些話跟大家講。」
　　
　　方圓的話，立竿見影，老師們都在階梯教室找位置坐下。董梅提醒方圓：「楊芳校長來了。」方圓回過頭，看到了慈愛的楊芳，正站在孫紅軍的旁邊，微笑著沖方圓點點頭。方圓幾步趕過去：「楊校長，您來了。」楊芳說：「我對68中也是有感情的。」方圓說：「是呢。您、姚校長，還有我，都在68中工作過，都不希望68中有問題呢！」楊芳說：「是啊！我看老師們很信賴你，你按你的思路去做吧。我百分之百支持你。」方圓說：「謝謝。孫書記，您給老師們講幾句？」孫紅軍說：「你比我更熟悉68中的情況，你來講吧。」姚長青心裡納悶：難道方圓又要提拔了？正想著，方圓說：「姚校長，您是68中的前任校長，您跟老師們說說話？」姚長青連忙擺手：「還是方局長來。方局長怎麼說，我怎麼做。」方圓說：「那麼，你跟我到外面，我有幾句話問你。」姚長青說：「好。」
　　
　　姚長青跟在方圓的後面，來到階梯教室外。星空燦爛，一閃一閃。望著天穹，方圓感歎：「才一年多啊，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姚長青說：「是啊！真是讓人痛心！」方圓說：「68中在姚校長的領導下，團結幹事，蒸蒸日上。老師們都懷念過去兩年的68中。姚校長，您是否想過，再回來把這付重擔擔起來？」
　　
　　姚長青是絕對不想回來的。當高中的校長，與當初中的校長，完全是兩回事，更何況是當東州3中的校長，那吃香的程度，遠遠超過了68中不知道多少倍。姚長青現在已經增補為鹿堡區的人大代表，在鹿堡區也是有相當的話語權，成為所在區許多部門的座上賓。姚長青不敢當面直接拒絕方圓：「局長您也知道，3中的發展思路剛剛制定出來，也有了三年行動計畫，我不希望三年計畫半途而廢。」方圓點點頭：「是啊，3中也同樣重要。可是，老師們提出，讓你或我回68中當校長，這個要求怎麼答覆老師們呢？」
　　　　

1903、點睛
　　
　　
　　見姚長青拒絕意味濃厚，方圓想到了邱正軒、黃嘉偉、戴良花。這三個人其實也都是68中校長的合適人選。最合適的當然是黃嘉偉，黃嘉偉有業務專長，也是一個幹事的人，不過，對於現在68中複雜的局面，黃嘉偉能駕馭得了嗎？戴良花能駕馭這複雜的局面，她處事穩當，做事認真，尤其擅長做老師們的思想工作，可惜戴良花業務不行。還是邱正軒比較合適啊！業務能力和掌握全域的能力都比較強，能不能破格提拔他？
　　
　　方圓說：「我是真不想看到68中這所灑過汗水的學校沒落下去。」姚長青說：「我也是呢！不過，我相信方局長一定能夠找到好的辦法。」方圓苦笑：「我也不是神仙。」姚長青說：「方局長無論做哪一項工作，哪一項工作都能成績斐然。這一次代表市局來處理68中的危機，其實也證明了只有您來，大家才放心。」方圓說：「姚校長，這個時候再拍馬屁，就容易拍到馬蹄子上了。」姚長青臉一紅，不再說話。
　　
　　方圓返回了階梯教室。階梯教室非常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方圓的臉上。方圓說：「現在，局黨委還在開會，研究68中的事情。我現在可以肯定一點的是：苗群將不再擔任68中校長；周素素將不再擔任68中副校長！在新校長任命之前，董梅副校長主持68中工作。」
　　
　　老師們都鼓起掌來。其實許多老師下午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因為郝丁一當時已經宣佈暫停苗群和周素素的職務。現在，再經過方圓的口證實，那麼更是板上釘釘了。
　　
　　一個中年女教師站了起來：「方校長，你快回來給我們當校長吧！我們一直都很懷念當時你分管教學的時候，帶著大家拼中考。你天天靠在一線，老師們誰好意思不用心工作？看看苗群，天天呆在校長室裡不出來，甚至還跟周素素在校長室裡幹那事，哪裡還像個校長？」
　　
　　一陣哄笑，讓階梯教室裡又紛亂起來。方圓擺了擺手，等著大家安靜。或許是方圓真地很有影響力，階梯教室又很快安靜了下來。方圓說：「誰來擔任校長，局黨委還要研究。不過，大家的願望現在我們都知道了，我就在想，能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辦法。」
　　
　　又一個女老師站了起來：「方校長，你可一定要回來給我們當校長啊！雖然你現在是局長了，但是可不能扔下68中不管哪！」方圓說：「我會向局領導推薦5中最優秀的幹部來68中。」女老師說：「那苗群也是5中的。5中的也不都是好東西。」
　　
　　嘿，真夠讓方圓汗顏的。方圓說：「我對68中是很有感情的。我推薦來68中的人選，一定是敬業愛崗、能力一流、公道正派、以身作則的幹部。姚校長現在在3中，3中也同樣很重要，調姚校長回來，誰去管3中？我是5中的校長，從目前的情形看，我在5中，學校百分之百能夠穩定；但如果我離開5中，我也擔心再出現第二個68中呢！」
　　
　　一個老師站起來：「方校長，乾脆讓5中把68中吃掉，68中當5中的初中部算了。那樣的話，你既是5中的校長，也是68中的校長。」
　　
　　掌聲很熱烈地響起來。很顯然，大家對這個老師的提議很感興趣。方圓看了看孫紅軍，孫紅軍也點了點頭。呵，這或許真是破解當前迷局比較好的方法了。方圓說：「這個建議我會慎重考慮的。今天，我在這裡答應大家，我一定會在68中擔任一個合適的職務，我要確保68中恢復以前蒸蒸日上的大好局面！」
　　
　　掌聲再一次響起來。很顯然，對於方圓的承諾，老師們的心裡都充滿了期待。可是，這個時候，方圓的心並沒有輕鬆起來，方圓想到的是全域，想到的是全市教育系統。上訪之風不能開啊，如果讓68中的老師們認識到上訪給教育系統的危害，又不能激發他們的心理反彈呢？
　　
　　這時，一個青年教師站了起來：「方局長，要是您不在68中擔任個職務，我們還要到市教育局門口站著。反正已經站了一回了，也不怕再站第二回、第三回。」
　　
　　又迎來了一片熱烈的掌聲，看來老師們對上訪很感興趣啊！方圓回頭看孫紅軍一眼，孫紅軍滿眼的憂慮！如果不刹住這個風氣，東州教育系統必將受到更深遠的影響，甚至會危及到東州市的社會穩定！
　　
　　方圓說：「老師們向上級反映你們的心聲、你們的願望，我完全理解，也是非常支持的；但是對於老師們用今天下午的方法來反映訴求，我是堅決反對的！」
　　
　　全場愣住了。老師們不敢相信，這是他們信賴的，期待著要回68中擔任主要領導的方圓說出來的話。方圓並不畏懼這樣質疑的目光，心裡變得冷靜無比：「反映願望，反映訴求，可以有很多的方法，並不一定要集體站在市教育局的門口。今天，市教育局孫書記來了，他是紀委書記，大家有什麼問題，完全可以通過書信或派代表向孫書記報告的方式來反映。可是大家之前為什麼不直接找孫書記反映情況呢？如果大家認為跟孫書記不熟悉，大家也可以找我反映情況，我瞭解了之後，也會向孫書記，向翟局長、郝書記報告的。」
　　
　　現場的氣氛有些壓抑。
　　
　　方圓說：「教師是學生的表率和榜樣，教師要培養學生成為有道德、有文化、愛科學、守法制的公民。教師都不依法辦事，又如何能培養得出守法制的學生？苗群和周素素有問題，完全可以通過正常的管道向上級反映，為什麼偏有走這個上訪？大家是否想過，這一次68中的上訪，在東州市教育系統開了一個不好的頭兒啊！明明完全可以通過在政策、制度的範圍內通過正常途徑來解決的問題，卻要用上訪這種偏激的形式？」
　　
　　方圓的聲音裡帶著嚴厲，與老師們印象裡的以前的方圓完全不同了。這方圓，會不會是第二個苗群？一些膽小的老師已經有些害怕了，但也並非所有的老師都是如此。一個青年老師站了起來：「方局長，你這是在威脅我們。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會有反抗！」
　　
　　方圓盯著這個青年老師，但青年老師並不畏懼，目光也盯著方圓。兩個人都是年輕人，似乎並不存在誰怕誰的問題。但青年老師顯然沉不住氣：「方局長，你不用這樣看著我。你大不了把我開除，我離開教育，到社會上找個工作，也不一定比當老師差。說不定，我還能當上大老闆。」青年教師顯然對自己的「英雄壯舉」相當自豪，臉上甚至帶了一點挑釁的微笑。
　　
　　方圓向來不怕刺兒頭。方圓說：「好啊，你很有個性。那麼我來問你：假如你當上了大老闆，如果你的員工天天去上訪，你會怎麼辦？」青年教師愣住了，很顯然，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青年教師說：「那我就把他們都開除！」方圓說：「說得好。在合同期內，把員工開除，員工們會依法通過勞動監察部門、勞動仲裁部門甚至是法院，申請賠償。他們會有合法的反映訴求的途徑，維護自己的權益，你要向員工們支付大量的違約金，你怎麼辦？」青年教師說：「他們憑什麼要申請賠償？」方圓說：「法律規定了，勞資雙方，無論是誰違反《勞動合同法》，都將受到應有的制裁。」青年教師說：「那我再新聘一批員工。」方圓說：「新聘了員工，難道你就能保證他們不再上訪？更何況，即便是新聘了員工，原來的員工訴求的問題你也要解決。」
　　
　　青年教師沉默了。大家都沉默了。
　　
　　方圓淡淡地說：「你這個樣子，當不了大老闆。想想看，你這樣做人做事的方法，如果當員工，天天喊著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會有反抗，哪個公司願意聘用你這樣的員工？如果你當了老闆，又有誰願意跟著你幹？更何況，你這樣的心態，根本就當不了大老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要遵循這個世界的規則。如果你能改變這些規則，那麼你可以去改變不合理的部分；如果你覺得自己的力量無法改變規則，那就要學會適應這些規則。規則是什麼？規則就是法律，就是依法治國，也有一些規則是潛移默化在人的思想和意識中的，看不見，摸不著，但同樣在社會管理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孫紅軍、楊芳、姚長青感慨：看方圓和這個青年教師，年齡相當，但思想覺悟與認識問題的深度，已經相差不知幾個層次了。
　　
　　方圓轉入正題：「老師們，我沒有威脅大家，我承認，大家反映自己的訴求，這是完全正確的。苗群和周素素確實有問題嘛！我只是反對大家反映訴求的方式，不要用站在教育局門口這樣激烈的方式，而完全可以有更好的方法和途徑。大家事先把有關的情況告訴我，告訴孫書記，我們能不重視嗎？但大家沒有這樣做！難道大家心裡就不覺得這樣做並不合適嗎？想想看，社會上的家長怎樣看待我們這些上訪的老師？其他系統怎樣看待我們這些上訪的老師？68中要想恢復元氣，繼續發展，離不開和諧穩定的局面，參與上訪的30多位老師問問自己：你們為68中的和諧穩定做了什麼？為什麼不通過聯名信或派代表訴求的方式，直接向我或者孫書記報告？如果你所教的辦法，不通過依法的途徑，不通過合理的方式，反映你在工作中的問題，而是全班學生都跑到校長那裡訴苦，都跑到市教育局訴苦，你覺得合適嗎？」
　　
　　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都在聽方圓演講。方圓說：「將心比心，換位思考，我希望68中依然是一個充滿活力和競爭力的學校，我希望68中的全體老師，都能做一個知法、守法的典範。對於這一次30多位老師上訪，局領導已經承諾不追究。但是我要表個態度：68中的老師，訴求如果不通過合理合法的途徑和方式反映，而是直接通過上訪或者在網上亂發帖子寫出不負責任的帖子，那麼今後必將嚴肅處理，絕不手軟！」
　　
　　再也沒有人出聲了。或許有人的心理依然不服，但絕大多數老師都已經被方圓「震懾」住了。
　　
　　孫紅軍、姚長青都摒住了氣息，他們非常擔心方圓的強硬會導致老師們的反彈，但是沒有人反彈。
　　
　　方圓意猶未盡，說：「發生了68中老師上訪這件事，我也認真進行了反思。或許老師們不知道有更合法的途徑可以表達你們的心聲。今天我和孫書記有過溝通，準備和孫書記一起，推動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幹部的培養、選拔和監督機制的完善。以後再也不能選拔一些不合格的人走上一把手的崗位；第二件事，我和孫書記要積極推動老師們、基層學校表達合理訴求的暢通管道。通過管道的暢通，讓老師們的心聲都能及時地回饋。這第一件事，如果能夠做得好，那麼每一個學校的幹部都是比較好的，老師們自然比較滿意；這第二件事，就是把大家反映問題的視窗打開，路打通，這樣也方便老師們能夠通過最合適的方式來表達訴求。老師們說這樣好不好？」
　　
　　壓抑之後的掌聲，格外熱烈。誰願意去上訪？絕大多數老師都不願意！現在，如果校長安排好了，反映問題的管道暢通了，更不會有老師願意冒著風險去上訪了。楊芳、姚長青都長長地喘了一口粗氣，而孫紅軍感慨：方圓軟硬兼施的政治手腕，與翟新文相比，也並不遜色多少了。
　　
　　方圓說：「孫書記是教育局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現在，請孫書記為大家講話。」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孫紅軍向前走了幾步，說：「老師們，剛才方局長講的兩個機制的建設，我從明天開始就著手推動。作為管幹部的副書記，以後為大家挑選合適的幹部，是我努力的方向；作為管紀檢信訪工作的紀委書記，我也將努力暢通大家反映問題的管道。我簡單說一下，大家如果遇到了問題該怎樣通過合理合法的途徑進行反映。」
　　
　　孫紅軍重點講了逐級反映和越級反映。孫紅軍引導大家，逐級反映問題，如果在基層反映後問題沒有得到解決的，方可向上一級反映。一般情況下，不要越級反映，但如果遇到特別重大、特別緊要的問題要反映，特殊情況也可越級反映。反映問題，要實名制，才能得到最快捷的處理。如果是匿名反映，按照有關的規定，原則上不受理。
　　
　　孫紅軍不溫不火，慢條斯理地把反映問題的途徑給老師們講清楚。方圓忽然心生感慨：自己講了這麼多，孫紅軍最後補充這麼一點，可真是畫龍點睛啊！看來自己與孫紅軍搭檔，真應該是互相補充、互相配合的好搭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