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2234、實在是幹夠了

　　
　　人民的政府為人民。當前，在房價高企的時代，許多城市的普通百姓住不上好房子，許多等待結婚的年輕人買不起房子，已經成為了社會中很嚴峻也很現實的問題。這了破解這一難題，中央政府要求各地政府，要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的住房需求，讓最窮的老百姓能夠住廉租房，特困邊緣家庭可以住公租房，讓比較困難的家庭購買經濟適用房，讓收入水準在當地平均線之下的百姓可見購買限價商品房。收入水準超過平均線的較高收入階層，就要根據房地產市場的行情，購買價隨市走的商品房和高級商品房。所謂的高級商品房，主要是指別墅、公寓和連片開發的面向高端客戶的社區。
　　
　　在許多城市，青年公務員也由於收入不高、沒有積蓄，而被納入到了限價商品房的物件。像方圓，如果不計算額外收入，其本職的工資收入，加上孔雙華的收入，要想購買商品房，還是有極大的困難。把大量的青年公務員納入到住房保障的範圍，也在很大程度上保持了公務員隊伍的穩定。
　　
　　但是，讓公務員購買經濟適用房，而且一買就是8套，這確實是超過了人民群眾可接受的底線。在東州論壇，在天涯論壇，在各大社區，東州人都氣憤難平，同時也得到了全國各個城市的網友聲援和支持。一些強烈批評黨和政府的聲音，一些帶著極端個人想法的發言，也出現在各大論壇和網站上。一時間，東州成了全國風暴的中心。
　　
　　省委趙書記的電話打來了；省長馮豐的電話打來了；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宋潔軍的電話也打來了；省委常委、宣傳部長田國華的電話也打來了。連省裡都感受到了民意的壓力，作為市委書記和市長，自然是壓力巨大。而處在浪尖風口的市委常委、龍灣區委書記竇党濟，更是被王國棟、宋雲生分別叫進辦公室，在瞭解情況的同時，痛批了一頓。
　　
　　龍灣區迅速地展開了自查，發現龍灣區開發建設公司的副總經理，果然是利用職務之便，侵佔了8處經濟適用房，還有多位龍灣區開發建設公司的中層或副職，也有一定數量的侵佔。竇黨濟在區委常委會上大發脾氣，痛批這些開展建設公司的頭頭腦腦。區委常委會迅速做出決定：撤銷龍灣區開發建設公司總經理、副總經理若干人的職務；責令退回侵佔的經濟適用房；辭退觸犯法律的人員，並移交司法司機進行處理；公開向人民群眾道歉。
　　
　　侵佔經濟適用房的，還真不是公務員，當然也不是臨時工。開發建設公司是龍灣區所屬的國有企業，其副總以上職位的，多數具備著事業編制。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不應享受購買經濟適用房的條件，而一下子買8套，則是借著國家為貧困老百姓建設經濟適用房的契機，利用職務侵權犯罪的具體表現。
　　
　　作為一個政治經驗豐富的人來說，竇黨濟雖然果斷地處理了這件事，但依然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作出決定的當天，被開除的開發建設公司總經理來到了竇黨濟的辦公室，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竇黨濟壓著性子，問：「你還有什麼事？」對方回答：「我不想當替罪羊。我沒有侵佔8套房子，為什麼要辭退我？這些年，我鞍前馬後，出了多少力，幹了多少事，現在才有一點麻煩，就拿我來當擋箭牌，我是絕對不服的。」竇黨濟說：「在這樣複雜的局面下，你要我怎麼辦？」對方回答：「我不管。如果你不讓我好活，那我也不會讓你好活。你愛人做的那些事，你或許清楚，你或許不清楚，但只要抖摟出來，你肯定也完蛋了。」
　　
　　竇黨濟很惱火，卻保持了平靜和耐心：「給你的免職，是暫時的；我保證，三個月之後，重新啟用你。」對方說：「那你得寫個條子，我才放心。」竇黨濟拿起筆，很認真地寫下了幾個字：「從即日起，三個月之後，重新啟用×××。竇黨濟，2008年9月16日。」對方看了看條子，這才離開。
　　
　　這一個夜晚，竇黨濟在辦公室裡呆到了很晚。他沒有給所謂的妻子打電話，他知道，他妻子肯定是有問題的。領導幹部的妻子，不好當啊！當然，也不好管哪！很多高官的老婆，基本被丈夫閒置，夫妻之名尚存，但實質關係沒有了。如果不再讓她倒騰一點錢花花，那後院絕對會失火。竇黨濟自言自語：「為黨為國，奉獻了幾十年了，我也該歇歇了。女兒早就去了國外，父母也已經去世，這個世界還有什麼讓自己牽掛？」
　　
　　竇黨濟拿起電話，給遠在非洲的那個具有華人血統的親戚打去電話：「我想一個月之內到你那裡，你能安排好嗎？」對方說：「直接來，肯定不成。法國是我們的宗主國，你如果能到法國巴黎，我可以保證，你能順利避難到我的國家。」竇黨濟說：「好，表哥費心了。我近期就去法國，帶一個招商團，去法國招商引資。」對方說：「表弟，能帶來多少投資？」竇黨濟說：「肯定不會讓你失望。」對方哈哈大笑：「好，我們是一家人，有福一起享，有錢一起花。」竇黨濟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那肯定是，誰讓我們是一家人呢！」
　　
　　打完這個長途，竇党濟把頭重重地靠了椅背上。對於這個桌子，對於這把椅子，竇黨濟懷著深深的感情。真捨不得離開啊！可是，留下來還能有什麼呢？升任正廳，基本無望；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風險程度是越來越高。老婆做的那些事情，竇黨濟是有所耳聞的，據說這龍灣區的開發建設項目，她也插手了。這個開發建設公司總經理為什麼這麼牛逼這麼有底氣，他肯定是握著那個女人不知道多少把柄。威脅就威脅我吧。三個月之後，我已經隱姓埋名在非洲大陸的深處，與我的女兒相依為命，去過一種新的不操心的富翁生活。那個表哥如果想占一點便宜，那沒問題；但自己總得留著足夠的保障錢。這幾年來，由於自己是市委常委，級別比區長羅殿章高，所以把羅殿章壓得根本管不過氣來，不管幹部的晉升基本上是自己說了算，就算是政府部門像財政局、發改局、人社局，建設管理局等，都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中；而龍灣區的大項目建設，最有政績最有油水的，基本也都有深度參與。這裡裡外外的好處，到底得了多少，似乎也有點數不清了。
　　
　　又想起了一件事，竇黨濟再一次給這位具有華人血統的黑人表哥打電話：「如果我現在要申請出發，簽證恐怕下不來。表哥能不能幫上忙？」表哥說：「我給法國外交部打電話，那裡有我許多的好朋友。你放心申請吧，到時候只要到了北京法國大使館，立刻批。」
　　
　　竇黨濟放心了。他打開電腦，找出黨政領導幹部出國申請審批表。這個，是要交給王國棟來批准的，不是用來辦簽證的。竇黨濟很認真地寫下了出國的理由：隨著東州新港的初步建成投產，和東州新港鐵路延長線的建設，東州新港區所在的龍灣區，將迎來嶄新的發展契機。為早作打算，提前謀劃，我決定帶領一個招商引資考察團，到法國進行招商引資。重點招商專案是：港口配套、進出口加工區項目、港口管理、物流企業、先進製造業等，請市委批准。
　　
　　在方圓給兒子慶祝1周歲生日的時候，竇黨濟已經做好了離開中國離開東州再也不會回來的各方面準備了。
　　

2235、政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玩的
　
　
　    孔方睿的生日，可不是一件小事9月16日，孔子田一家，方競材一家，都高度重視這個孫子的生日也是在這一天，孔子田忽然就有了空閒，在上午就給方圓打電話，商量給外孫過生日的事情
　
　    孔子田說：「小方，東州大學最近事情特別多，所以我一直沒有顧得上不知道睿睿的生日安排得怎麼樣了？」方圓說：「我的想法是，我爸媽，我姐和姐夫一家，再加上您和岳母，還有我和雙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頓家常飯，行不行？」孔子田說：「低調是好的，在當前這個敏感的時候，確實不能再出現任何麻煩」方圓說：「爸，關鍵是我想低調，卻不知道怎樣低調就這麼幾天，不知道誰傳的風，說我兒子要在9月16號過生日，來送禮物和禮金的，實在是太多了，我已經拒絕了一批又一批，但還是不得不收下幾個人的這微微鬆開一個口子，就已經收了4萬多，我的心裡是真害怕啊」
　
　    孔子田說：「是啊誰知道送你錢的人，安的是什麼心或許當面給你送錢，背後卻在罵你；或許給你送錢，為的就是給你製造不好的名聲小方啊，最近市里的局面很微妙的，王國棟似乎又變成了弱勢書記，宋雲生似乎又成了強勢市長，形勢變化之快，讓人難以想像這就是政治，最波譎雲詭的就是政治就像你們教育局，誰能想到翟文會起死回生？」
　
　    方圓說：「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我不收禮金的那些人，他們覺得我不信任他們，沒有把他們看成是自己人；收了，又怕自己犯錯誤就在剛才，又有十幾個人給我打電話，或來我辦公室，或給我發短信，說要過來看看我我明白，這就是來送禮金的我該怎麼辦呢？」
　
　    孔子田說：「是啊，這確實是一個棘手的問題許多幹部，都是因為收受禮金而栽倒在臺上的。正確地處理好禮金的問題，也是一個從政藝術我提這樣的建議：誰來送，你都收，做好登記，計算出總數，然後呢，悄悄把錢捐贈給希望工程或社會福利院，保留好捐款的單據這樣的事情，要做得悄無聲息，絕對不能大張旗鼓誰要是聽說3000元或2000元被你送給了福利院，那心會痛得要命但我們為什麼要保留好單據呢？就是將來如何有人要來查你，你拿出單據，一筆一筆，累計起來，總數基本相差不大，差不了個幾百塊，那麼這就是我們保護自己的最好的防身武器」
　
　    方圓說：「爸，我直接送給紀委，不是好嗎？什麼都說清楚了，以後誰還能查我？」
　
　    孔子田長歎一聲說：「白鴉非鴉啊你把錢送給了紀委，你將眾叛親離眾人皆醉你獨醒，眾人皆黑你獨白，唯獨你清高，別人都是壞人，都是受賄的罪犯，那你還怎麼混官場？或許你送到紀委的時候，紀委書記或紀委的負責人本身也受賄，就像是湖南郴州的紀委書記曾錦倫一樣，那還有你的好嗎？所以，越是悄無聲息，越好。收了就收了，也當是你為慈善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反正也不是自己的錢，都是身外之物，不用捨不得或交一半留一半全都捐了，包括你最信任的人交的禮金，也全都捐了做好詳細的登記，這樣的話，在最關鍵的時刻，你就能夠很好地保全自己」
　
　    方圓醍醐灌頂，深感中國政治哲學之奧妙無窮，說：「好的，爸，就按你說的辦明天，我就把收到的所有禮金，捐給東州社會福利院，讓那麼孤殘兒童得到一點陽光雨露」
　
　    孔子田說：「好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小方，這句話裡包含著很深的哲理在裡面」方圓說：「是啊爸，我還有幾件事想向您請教一下」孔子田說：「說」方圓說：「第一件事，就是王國棟書記到東州大學視察，您當時為什麼會哭窮，並安排了那樣一場特別的座談會？」孔子田說：「在其位，就要謀其政作為東州大學校長，第一位就是要替東州大學的發展著想目前，東州大學負債太嚴重，這與前任書記和市長給我留下這樣一個爛攤子有很大的原因光指望收學生的學費，僅僅能維持基本的運轉，東州大學要想還債，沒錢；要想發展，還是沒錢作為省、市共建大學，市里應該承擔一半的教育經費，但這幾年一直都拖欠為了能夠拿到應該拿的錢，為了東州大學的根本利益，我只有將王國棟一軍，宋雲生才會痛痛快快地把錢拿出來要知道，王國棟不去東州理工學院，不去東州師範大學，不去東州醫學院，單單來東州大學，這裡面包含的政治資訊，實在是太多了我可以展示與王國棟親密無間的友好關係，這樣的話，就會徹底得罪了宋雲生和鄧雲聰我的兩個同學；但我將了王國棟一軍，訴說的又是實情，那麼王國棟也不能說我做得不對並且，老師們的發言，還真不是我所能夠控制的王國棟如果直接答應了我提那的增加教育經費的問題，又解決了大學老師的住房問題，那麼我就算是得罪了宋雲生、鄧雲聰，我也沒有什麼惋惜的但是王國棟不敢答應，所以只能灰溜溜地離開這在宋雲生看來，這是我給他設了一個局，賣了一個面子，自然領我的情，或許大學的教育經費很快就要撥下來了」
　
　
　
　
　
　    原來還有這個道道彎彎在裡面啊方圓說：「我是真想不那麼透，想不那麼深」孔子田說：「如果你現在能想那麼深，那你就成人精了」方圓說：「教師的發言呢？」孔子田說：「作為東州大學的校長，我深深地體會到青年教師住房的不易這些東州大學的年輕老師，為培養東州各行業需要的高技術人才，做了多少貢獻，他們應該有房住他們應該享受公務員的標準和待遇我現在特別需要一塊面積大一點的劃撥地，蓋上20個樓座，全校所有老師的住房問題，基本上就可以解決了如果我能解決大學老師們的住房問題，那麼就算是我離任，也算是為東州大學的老師們做了一件最有意義的事情，雖然不會名垂千古，但至少我走了之後，也會有一個好口碑」
　
　    呵，岳父想得還挺長遠啊方圓感歎：在岳父面前，自己就像是一隻小雞雛一般方圓還有疑問：「爸，可是您知道的，劃撥一塊可以蓋20個樓座的社區，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如果划不來地，蓋不成樓呢？」
　
　    孔子田得意地笑了：「我向市領導呼籲了，代表我為老師們說話了東州市不辦這件事，廣大的青年教師們的怨氣就會撒到東州市的頭上，而不是我孔子田的頭上矛盾轉嫁後，我的工作也容易開展些」
　
　    原來如此啊可是岳父這樣做，可真害苦了自己了本來方圓想跟岳父說說這件事所造成的負面影響，但最終還是猶豫了一下，沒有提這件事
　
　    果然，當方圓鬆開口子，誰來送禮金就收誰的，短短一天的時間，禮金已經突破了20萬，甚至還包括翟文送的1000元，還有安東升送的2萬、舒韋蓉送的2萬，宋思思送的2萬翟文為什麼要送1000元來？原來可能比較難理解，通過今天與岳父的深層次交流，方圓才能想像得到，這翟文的錢可絕對是燙手的山芋，絕對是給自己埋地雷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引爆這個炸彈但方圓還是痛快地收下了這1000元的禮金對於這樣的風氣，方圓實在是沒有辦法白烏鴉在黑烏鴉堆裡，是活不下去的，方圓不想去當出頭鳥
　
　    在這一天，方圓說的最多的兩句話：「你們真不要送禮金，我不會收」如果對方堅持一定要送，方圓說：「我就是收了，我也要交出去，絕不能自己留著」任由對方怎麼想
　
　    晚上，方圓組織了兩家人，在金谷大酒店辦了孔方睿的生日晚宴當司雨詩瞭解到是孔方睿的生日後，不但親自安排廚房上菜，免了所有的費用，還送過來一個6000元的大紅包，交到了孔雙華的手裡
　
　    第二天，方圓把宋思思的錢單獨放起來，又把安東升、舒韋蓉、司雨詩等人的4萬6000元拿出來放好，把其他的15萬禮金，開車送到了東州市的社會福利院，還特意囑咐福利院方面，一定要保密，不要宣傳，並開具了蓋了社會福利院公章的捐款收據果不其然，方圓開車返回東州5中的路上，就接到了市委書記王國棟的電話，電話裡，王國棟似乎很生氣：「小方，聽說你昨天給兒子過生日，收了十好幾萬的禮金有沒有這回事？你太讓我失望了」
　
　    方圓說：「王書記，您聽我給你解釋」王國棟說：「我不聽你解釋，你太讓我失望了」方圓的涵養這個時候出奇地好，他很平靜地回答：「王書記，我剛剛離開東州社會福利院不久我想當面向您彙報一下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您能給出5分鐘的時間嗎？」
　
　
　

2236、人心最叵測
　
　
　    市委書記辦公室
　
　    方圓把從東州社會福利院拿到的蓋有公章的捐款證明，遞給王國棟王國棟看了一眼，神色比剛才緊繃的樣子緩和了許多看完了捐款的收據，王國棟緩緩地說：「你兒子過個生日，都能收到15萬；你兒子年年都過生日，這十年下來，你豈不是成了百萬富翁？紅包，真是無孔不入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方圓沉靜地說：「王書記，他們在送禮金的時候，我明確地拒絕但還是有些同志讓人難以抹下面子畢竟是我的朋友，我曾經的同事或部下，如果我生硬的拒絕，必須會造成離心離德；而我收下這筆錢，他們放心了，覺得我還是非常信任他們，卻讓我擔心了我是一個想多做工作的人，不希望在經濟問題上犯任何錯誤，王書記的諄諄教誨，我都牢記在心但這錢似乎又不適合直接交給紀委，所以我只能捐給希望工程或福利機構每一個來送禮金的人，在難以拒絕之後，我都明確地說，你要真給我留下，那我就捐給福利院了所有的回答，幾乎一樣，心意送到了，方書記你留下或捐了，那是你的事。王書記，我是真不想收，但我不能至清無魚，也不能讓所有的支援我工作的同志寒心我真地不知道怎麼辦好，請王書記您給指示，我一定按您的指示辦」
　
　    王國棟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沉思默想方圓所面臨的情況，是許許多多黨政領導幹部都面臨的情況有的幹部，恨不能天天過生日，恨不能兒女天天結婚，恨不能父母天天都住院，為的就是多收禮金，甚至或明或暗地提示周圍的人；有的領導幹部，最害怕遇到這樣的事，不收禮金傷感情，影響今後的工作配合；收了禮金怕犯錯，禮金放在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像不定時炸彈一樣，把人的前途炸個粉碎
　
　    現在，王國棟對方圓是放心了，方圓能把錢都捐出去，能把真實的心情向自己彙報，說明方圓還是個讓人放心的好同志。但現在，得好好琢磨琢磨向自己報告的人，到底是什麼意圖了。方圓的兒子昨天過生日，昨天最後一天收禮金，到今天上午，就迫不及待地向自己報告，這是在幹什麼？關鍵是向自己報告的人，一個是自己最信任的副市級幹部，市委常委、秘書長明裕雲；另一個則是目前看起來與方圓在教育局合作最緊密的黨委書記孫紅軍
　
　    明裕雲的彙報很策略他今天早晨主要向王國棟報告龍灣區［注，前幾章寫錯了，寫成了鹿堡區抱歉］經濟適用房的事情在竇党濟的強力干預下，該開除的開除，該辭退的辭退，該移交司法機關的移交司法機關，網路裡的批評之聲減少了許多，但是還是有一些線民指責黨委、政府，認為龍灣區處理的幾個人，都是小卒子，都是替罪羊，真正的大魚沒有抓出來還有的線民認為，至少應該抓個副區長從整體情況看，網路輿論在市委宣傳部和市公安局的介入下，鎖定了幾個傳播和製造謠言的線民，以擾亂社會秩序罪依法批捕後，目前這件事已朝著平息的方向在進展
　
　    王國棟很高興，最近幾天，這件事給他帶來的壓力真不小，省委趙書記的兩次電話，已經提到了掌控力的問題，說明省委對於王國棟能不能掌控東州的局面，產生了懷疑這是王國棟所不願意看到的，也是王國棟最擔心的東州市委書記，歷來的前景都是相當不錯的，多數都安排成了副省長，也有安排進省委常委的而現在，趙書記提到了掌控力的問題，讓王國棟擔憂自己的前景可能會發生改變
　
　    明裕雲彙報完了龍灣區經濟適用房的事情後，又說：「王書記，我現在最擔心，有人借著東州市幹部隊伍中出現的難以避免的問題，給你製造麻煩，讓你腹背受敵。如果東州的處級或廳級幹部再有貪腐的問題；如果網路裡再出現對東州有極壞影響的負面消息，恐怕有些人就要借機大作文章了」王國棟肯定了明裕雲的分析：「裕雲哪，我確實是很擔心啊現在哪怕是有個風吹草動，我也擔驚受怕穩定是抓好一些工作的前提，東州是經不起折騰的」明裕雲說：「是啊可是今天早晨，我又聽到了一個消息，說東州教育局的方圓同志，在昨天兒子過1周歲生日的時候，大肆收受禮金，總額過十多萬如果有心人借這件事，在網路裡炒作，王書記，咱東州市委可不好應對啊方圓的身份太敏感，本身是最年輕的副處級幹部，再加上他的岳父是正廳級的大學校長，會讓很多老百姓產生官二代的非議如果收受禮金的事情屬實，市委是處理還是不處理？」
　
　    王國棟頓時感到莫名的緊張
　
　    在明裕雲離開辦公室後，王國棟皺著眉思考該怎樣妥善解決這件事，該如何全面瞭解方圓為兒子過生日收受禮金的真實情況而市教育局黨委書記孫紅軍，在這個時候，竟然打過電話來，要報告有關情況王國棟對孫紅軍的印象一直是不錯的，身上有正氣，做人很低調，是一個比較務實的幹部王國棟調整好情緒，說：「紅軍同志，有什麼事情，就說」孫紅軍說：「昨天在教育局發生的一件事，我不得不向王書記彙報昨天是方圓兒子一周歲的生日，在這一天，許許多多的幹部和工作人員，都給方圓同志送上了一份禮金本來，這是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收受的總額據瞭解已經過10萬，這真是讓人擔心，方圓同志是不是過了黨紀國法規定的標準，觸犯了法律王書記，方圓副書記是東州教育系統近年來出現的絕無僅有的優秀人才，他的未來，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東州教育的未來每一個有正義感、有責任人的教育人，都希望方圓同志不犯錯誤，少犯錯誤，這樣就是對東州教育最大的負責但是收受禮金過10萬，會不會被人拿來作文章？會不會讓方圓同志身陷囹圄？這都是未知數我最擔心方圓同志出問題，如果他出了問題，那將是東州教育系統不可估量的巨大損失王書記，您說這件事該怎麼辦呢？」
　
　    聽其言，處處展示著對方圓的關心這關心是真關心還是假關心，王國棟一時還很難判斷但背著方圓，向自己這個管著全市黨員幹部官帽子的市委書記報告這個情況，既體現了對市委書記的負責，同時有沒有包含著給方圓打小報告的意圖呢？
　
　    畢竟王國棟的政治經驗相當豐富，他淡淡地問：「紅軍同志，你給方圓送禮金了嗎？送了多少錢？」孫紅軍當場愣在電話那一邊過了一會兒，孫紅軍才囁嚅著說：「王書記，我也送了禮金送得倒也不多，只有1000塊」王國棟說：「那你明知讓方圓收多的禮金，只會錯加一等，你作為黨委書記，為什麼還要還要讓方圓錯上加錯呢？」
　
　    這一句話，就問得孫紅軍張口結舌過了好一會兒，孫紅軍才解釋道：「王書記，我和方圓的私交特別地好，工作上也相互配合，他兒子過生日，我如果一點表示都沒有，也太有點說不過去說實話，我也擔心，如果我沒有隨這份禮金，方圓同志假如對我有什麼看法，那麼以後在工作中不支持我，怎麼辦？何況，翟文也隨了1000元的禮金，如果我不隨，我清高，我紀律嚴明，最終因為這件小事而造成工作上的隔閡，就得不償失了」
　
　    王國棟歎了一口氣：「紅軍同志，你這樣想，別人難道不這樣想嗎？這件事，你要深刻反思，作為黨委書記，該怎樣做好工作」
　
　    孫紅軍是抹著滿頭的大汗，掛斷電話的
　
　    王國棟與方圓通完話，回憶起明裕雲和孫紅軍兩個人的彙報，越想越覺得，兩個人都藏了很深的心機。表面看起來，明裕雲是為王國棟，為東州市委著想，孫紅軍是為方圓，為東州教育著想，但實際上呢？王國棟也有些猜不透啊不知道，宋雲生那邊是不是也得到了消息；不知道黃傑那邊，是不是也有了資訊？
　
　    不知不覺，王國棟已經閉目養神了十幾分鐘，而方圓則一直被晾在那裡這個滋味可真不好受啊方圓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目不轉睛的盯著王國棟當王國棟突然睜開眼睛，嚇了方圓一跳王國棟面容平靜地站了起來，在房間裡開始來回踱步越是沉默，王國棟帶給方圓的壓力越大，方圓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已經快承受不了了
　
　    這期間，給方圓打過來的電話，已經有十幾個了，但方圓只有攢在手裡，不敢去看手機號碼，也不敢接聽又一次人生考驗到來了，方圓能不緊張嗎？錢，不是那麼容易拿的；拿了一些不該拿的錢，很燙手，甚至會燒光自己現在所有的一切，包括榮譽，包括地位，包括家庭，包括幸福方圓不想失去現在已經擁有的這一切
　
　    王國棟終於站定了，卻沒有看方圓他看著窗外的風景，輕聲地說：「看看外面的世界，真地很美麗可是，只需要一把大火，就能把這美麗燒個精光啊」
　
　    方圓無言以對
　
　    王國棟說：「小方，要讓美麗永存，防火防蟲防污染，每時敏刻都不能放鬆啊！我問你一個問題：假如有人把這件事捅到網路裡，就像最近剛剛發生的龍灣區經濟適用房事件，你該怎麼應對？」
　
　
　

2237、按下葫蘆起來瓢
　
　
　    方圓一下子就被王國棟給問住了方圓最近可見識了網路的力量，線民們有的時候自稱屁民，但屁民們的力量集合起來，那能量可真不是一般的大之前的高教師範科科長，也就是被網路的力量加苗東順的幕後黑手，給整得家破人亡的當然，網路的力量不是方圓製造的，而是那位元不甘心長期擔任科員的師範科的女同事給搞的雖然只是一個人的網路造謠加發洩，但引來的同情之聲卻是廣大的線民所發出來的，它加了事情的轉化，推動了事情發生質的變化
　
　    方圓說：「王書記，我還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請您指示」
　
　    王國棟說：「我如果有好的辦法，也不會因為龍灣區經濟適用房的事情，而焦頭爛額了小方啊，在中國，不是看一個人多麼能勇往直前，很多時候，往往看一個人是不是有漏洞，才決定一個人能夠走多遠小方，你走好好反思反思，你現在身上有多少可以被人攻擊或拿來說事的事情」
　
　    方圓懷著一顆羞愧的心、恐懼的心，離開了市委辦或許，自己把錢捐給了社會福利院，也僅僅是維持了自保，但是，自己在王國棟心目中的好印象，恐怕也是減少了許多方圓越想越懊惱：為了給兒子過個生日，明明自己不想收一分錢，但送禮金的人卻絡繹不絕，這樣的煩惱該如何破解？岳父出的主意，僅僅是做到了萬一紀委查的時候能夠保住自己的清白，但是如果網路裡圍繞著這件事來議論，即便是自己能夠證明清白，但也是被動防守型的，處處挨打，處處堵窟窿啊王國棟說得很對，人在官場，有的時候比的不是政績，而是比誰犯的錯誤少，誰加無懈可擊
　
　    回到了學校，壓成一堆的事情在等著方圓，見不完的人，談不完的事情都看到了一把手風光的一面，但一把手的責任與壓力，也同樣比副職和普通工作人員重了許多因為方圓情緒不佳，在這一天上午，方圓還是忍不住沖著幾個人發了脾氣，甚至對於雅倫談話的時候，也加重了語氣，一向謙謙有禮的方圓，在這樣的時候，竟然也與劉明有點相似了
　
　    中午，教研室主任李國強一個電話，把方圓請到了教研室學期伊始，教研室的工作非常繁重，李國強也是忙得不亦樂乎還好，趙寒梅現在非常地老實，非常地聽話，李國強在教研室的威信，也因為趙寒梅的丈夫被雙規，而得以用另外一種方式而確立
　
　    在李國強的辦公室，李國強彙報了教研室近階段的工作李國強說，學期在全市高中、初中和小學積極推廣「學生掌握學法，教師掌握教法」的教研改革，目前，已經在各局屬學校和各區縣全面推開教研室想利用國慶日前的時間，對全市進行一個全面的調研，然後確定一處現場會的地方，召開一次全市性的教學研討活動此外，2008年秋季的優質課比賽，比的主題也是看學生在課堂上怎麼學，教師在課堂上怎麼教，比的就是學法，比的就是教法這個的精神，已經貫徹下去了
　
　    方圓對李國強認真工作的態度很滿意：「叔，你辦事，我絕對放心」李國強說：「一些比較重要的調研活動，也想請方書記參加特別是深入四區五縣，由於縣裡的領導級別比較高，還是希望方書記去最好」
　
　    方圓說：「我一定抽時間去那個教學研討會，我要去；優質課比賽的決賽課，我力爭參加」李國強說：「謝謝方書記對教研室工作的支持」方圓說：「幸虧叔能幹，讓我省了不少心」
　
　    李國強歎了一口氣：「方書記，我能支持你做的事，也就是這麼多了其實我還想幫你做多，但我就這麼大的本事，」
　
　    李國強說得很含蓄，但方圓還是聽出了李國強的弦外之音方圓說：「叔，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其實啊，最近的情況也不是一件壞事，至少可以讓我看清多的人，看清多的事何況，有些人最近也並沒有如他所願」李國強說：「是啊，我看曹局長，一直都很堅定」
　
　    是啊，曹本松很堅定，路正紅很堅定，方圓沒有想過的申軍也表現出了讓人驚喜的態度。和平的動搖性，功利性，讓方圓最感到失望可這些話，方圓不認為應該跟李國強講方圓說：「叔，教研室有沒有休息室？我想睡一覺，有些事情我想想，誰也不要打擾我手機放在你這裡，除非是市委市政府的號碼，或者是我手機裡存著的市領導的號碼，你就過來叫我起來，其他的一概不接」李國強說：「謝秉國原來的辦公室就設了一個小臥室，現在我搬過來，這個小臥室就歸我用你去休息，下午我留在辦公室裡，幫你看著」方圓說：「謝謝叔」
　
　    方圓真地睡覺去了一直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放鬆都去他媽的，愛誰就誰了罵了一句髒話，方圓還真地放下了心中壓抑的許多包袱：宋思思懷孕；蘇睿涵續緣；翟文重起；宋雲生敲打；王國棟失望；和平背叛……一覺醒來，李國強也沒有叫他，但天卻已經晚了
　
　    方圓洗了臉出來，看到李國強一直等候在那裡看看牆上的石英鐘，嘿，已經傍晚6點多了方圓說：「真是抱歉，叔，已經這麼晚了，你還等在這裡」李國強說：「你能睡得這麼好，叔心裡高興呢中午你來的時候，氣色非常不好，我真為你擔心現在看看你，氣色恢復了許多小方啊，你是經歷過風浪的人，比叔的經歷還複雜我相信你，不管遇到什麼樣的難題，你都能夠機智巧妙地戰勝它雖然我能做的事情很少，但是但凡你這裡有什麼要求或任務，覺得我能辦得了，你就交待給我，我就算是頭拱地，也要把你的事情辦好」
　
　    方圓被李國強的真摯所感染，鼻子有點酸，眼淚差一點流出來方圓定了定情緒，平和地說：「在東州教育系統，現在能打敗我的人，還沒有出生呢叔，放心我早就感悟到了：我能夠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的位置，就是在不斷的鬥爭中，就是在不斷的困難裡，就是在解決一個個難題的過程中，一步一個腳印地挺過來的沒有困難，就沒有鍛煉；沒有難題，也就沒有機遇哪裡有一帆風順的崗位？哪裡有稱心如意的職責？再大的困難我也不會也不曾害怕過，再大的難題都是我前進道路上的鋪腳石，我是誰，我是方圓，我是東州市進步最快的人，而這進步來自哪裡？來自一次次艱苦卓絕的鬥爭，來自克服的一個個困難現在，我在教育局遇到的困難，都不算什麼，只要我因應得當，一切都沒什麼了不起」
　
　    方圓越說聲音越大，越說越有些激昂李國強說：「嗯，這才是我一直堅定認為的方書記，這才是你的本色」
　
　    方圓說：「我忽然想起了高爾基《海燕》裡的那句話，讓暴風雨來得猛烈些」
　
　    李國強說：「方書記，如果能夠在暴風雨來臨前，把問題解決了，會不會好些？」方圓一愣，看了看李國強，刹那間，方圓忽然覺得，李國強的話比自己的話有些道理
　
　    李國強說：「方書記，現在劉工作忙，她呀很珍惜現在的工作崗位，經常加班。我呢，應酬也比較多，回家也吃不飯所以，假如哪一天沒有應酬，我就在飯店裡隨便吃點今天這麼晚了，我們也一起吃個便飯？」
　
　    劉是李國強的老婆在9月初的時候，方圓把劉安排進了春曉公司。除了解決了李國強的一個後顧之憂外，重要的也是讓利益共同體結合得緊密些
　
　    方圓看了看石英鐘，說：「好，走」
　
　    點上幾個小菜，要上兩瓶啤酒李國強給方圓倒上酒，說：「劉回來說，雙華老總現在越幹越像是個經驗豐富的老總，不得了呢」方圓說：「是嗎？雙華也剛剛開始幹，經驗不是那麼豐富」李國強說：「別小看雙華呢，她很聰明，很能幹聽劉說，很多事情，雙華是一點就通，一說就明白再加上，有幾個東州大學的博士在公司裡邊搞課題邊參與管理，雙華現在對春曉公司的領導力和控制力，是越來越強了公司上上下下的，都很服氣雙華的管理，也很認可雙華的管理她也很謙虛，在有一次公司班子的會議上，她說，自己能這麼快地上手，主要是公司同仁的大力支持，另外，雙華說她爸爸是研究管理學30年的老教授，老公是東州5中的校長、教育局的副局長，兩個人的管理經驗都很豐富，只要倒下一小碗，就夠她孔雙華學習和應用的」方圓笑了：「我耳濡目染，從我岳父那裡學了不少管理學、人情世故方面的知識和技能不受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李國強說：「我敬方書記一杯，祝春曉公司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好」方圓磁杯，說：「我也是這樣想的叔，嬸那邊工作還愉快」李國強說：「劉和張巧打得火熱，年齡相仿，也都是跟方書記您有關係，對雙華的支持最堅決」方圓說：「在哪裡，都需要一個好漢三個幫啊」李國強說：「是啊方書記，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方圓一愣，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方圓說：「你一定要告訴我」李國強說：「劉回來說，現在公司食堂的飯一天不如一天，員工們意見很大」
　
　    方圓一下子想到了大姐現在，不是大姐在協助管理食堂嗎？是不是大姐做了什麼「好」事，讓飯菜品質大下降的？可是，昨天給睿睿過生日，為什麼一家人誰都不說這件事呢？雙華作為總經理，為什麼也不聞不問呢？難道她也支持這件事嗎？
　
　    心動不如行動方圓當即打了孔雙華的電話：「雙華，我瞭解到一個情況，我聽說春曉公司飯菜品質下降，職工們有意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2238、一個問題一個問題解決
　　
　　
　　孔雙華聽了方圓的話，平靜地說：「原來你心裡還裝著咱自己家的公司啊！」方圓老臉一紅：「我一直心裡都有，只是工作忙，顧不上。」孔雙華說：「公司飯菜品質下降的情況，是有的。有些事情，我確實不太好管，老公你也清楚。」
　　
　　方圓頓時明白了。小姨子和姐夫好相處，這媳婦跟小姑子難相處啊！孔雙華之所以明知而不管，恐怕也是不想和大姑姐因為食堂的事情而鬧彆扭，影響了夫妻感情，影響了家庭的和睦啊！
　　
　　方圓說：「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抓緊時間處理一下。」孔雙華說：「你什麼時候回家？」方圓說：「我和國強叔在一起，吃完飯我就回家。」
　　
　　在這個夜晚，方圓失眠了。想學校的事情，方圓感覺自己對不起學校的老師，對不起學校的學生，因為自己的精力，似乎用在教育教學上的越來越少。想教育局的事情，方圓感覺到現在的局面是越來越微妙，越來越複雜了，增加了許多不確定性，可以講，事情朝著哪個方向發展，都有可能。想春曉公司的事情，方圓感覺自己現在像是一個置身事外的人，與春曉沒有多大的關係。
　　
　　第二天，方圓比往常更早地來到學校。方圓就站在傳達室裡，什麼也不說。阮少修陪著方圓站在那裡，有些緊張。不知道方圓為什麼要來傳達室站著，也不明白，一向上班不準時的方圓，今天為什麼又準時了。
　　
　　於雅倫坐著那輛被撞過的A6L轎車來到學校的時候，就看到了方圓。她坐車裡跑下來，來到傳達室：「校長，您站在這裡有什麼事嗎？」方圓說：「我看看，誰在上班時間到了之後，還有誰不能按時到校。」于雅倫看看阮少修，說：「阮校長，你去忙吧。我在這裡和校長一起。」阮少修找不出理由拒絕，說：「那我先上樓了。」
　　
　　校長和書記站在傳達室裡，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許多老師打卡的時候，都看到了方圓和於雅倫，來得越晚，心裡越虛。有的來得比較晚，雖然還沒有遲到，但打完卡，就一路小跑向辦公室或教室而去。於雅倫說：「他們還知道自己來得晚了。」方圓說：「絕大多數老師，都是有自律意識的。但恐怕也有不自覺的。」
　　
　　果然，有七、八個老師，在預備鈴聲響了之後，才姍姍來遲。其中有一個，正是副校長那紅。這些老師，顯然沒有想到，書記和校長就站在這裡。一個個想撒腿跑，卻被方圓叫住，說：「先等等，我有話跟你們說。」
　　
　　上班半個小時了，很顯然，一時半會不會再有人來了。方圓對傳達說：「再有誰來，記下名字，讓他直接到校長找我。」傳達連連答應。方圓對著幾個人說：「走吧，到校長室。」
　　
　　方圓的語氣一直都是平和的，但帶給幾個人的壓力都是不小。方圓對於雅倫說：「學校的紀律要適當地抓一抓的。你是書記，紀委的工作由党來管。我提議，學校黨支部建立一個基本的考核制度，上班遲到一次扣50元，每增加一次加扣50元。一個月遲到超過5次，由書記誡勉談話；超過10次，全校通報批評，按曠工處理。早退不請假，一次扣50元。對於經常遲到早退的，校內下崗或待崗，或申請調離東州5中。具體的方案你和工會那邊共同擬定，寫好了給我看，最終上校務會研究決定。要認真地學習《勞動法》和《教師管理條例》，扣錢要有法可依，不能胡亂扣錢。只要有法可依，我相信，任何歪風斜氣，都沒有辦法在東州右站住腳。」
　　
　　於雅倫說：「是，我這就著手制定。」方圓說：「今天遲到的，一律先扣50元，以示警告。每一個人遲到的理由，一一向于書記坦誠報告。而那校長，你留一下，你也要扣50元。」
　　
　　那紅急眼了：「校長，我是真有急事。我到教研室去了。」方圓說：「那校長找的誰？」那紅說：「不，我是到市教育局，找體衛藝科談事兒，談迎十一國慶日的節目籌備的事。」方圓當場就給張元慶打電話：「張科長，我校的那紅副校長，今天早晨去市教育局體衛藝科了嗎？」張元慶說：「沒有呢！」方圓說：「體衛藝科張科長說沒見到你。那校長，難道你要撒謊到無法自圓的位置才好嗎？」那紅說：「我錯了，方校。」方圓說：「你是幹部，這一次扣你100元，你有不同意見嗎？」那紅說：「方校，你平常可也很少按點到學校。」
　　
　　這一句話，差一點沒把方圓鼻子氣歪了。敢情，到這個時候了，還敢拿我當擋箭牌！方圓說：「那校長，我不僅是東州5中的校長，還是教育局的副局長。如果你有兩個單位，那麼我也可以允許你，在去了另一個單位上班後，這邊不會記你遲到。」那紅頓時再無話可說。
　　
　　過了一會兒，於雅倫過來彙報，說那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於雅倫說：「校長，還有什麼要做的？」方圓說：「走吧，我們去隨便轉轉。」這一轉啊，還真是轉出問題來了，在多個辦公室，方圓和於雅倫都抓到了上網聊天的老師，甚至有一個體育老師，正在電腦前津津有味地看股市的K線圖。
　　
　　方圓對於雅倫說：「于書記，我要顧著兩頭，現在，學校的紀律鬆懈成這個樣子，是不是跟我一直不在學校上班有關係啊？」於雅倫說：「我工作不到位，請校長批評。」方圓說：「一律參照遲到的標準，一個人扣50元。至於寫檢討，作檢查什麼的，于書記你看著辦。」於雅倫說：「一定要嚴起來。」方圓說：「中午快到了，咱還去傳達室，看看有誰早退。下午1：30，看看有誰還會遲到；下午5點，看看有誰不到點，就離開學校了。」於雅倫說：「校長，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您工作那麼忙，還管這麼細小瑣碎的事情，更證明了我和其他幾個同志，沒有把工作做好。」方圓說：「相信今天，一定會于書記留下深刻的印象。」
　　
　　快中午的時候，方圓下樓了。於雅倫一直密切關注著方圓的動向，看到方圓出來，連忙也從自己的辦公室跑出來：「校長，您忙吧。我去查。」方圓說：「我有事要出去。于書記要查，就查，不用告訴我。」
　　
　　方圓相信，就算是自己今天不在學校，全體老師都得規規矩矩地守紀律，認真工作。快中午了，自己要去春曉公司看一看。食堂飯菜品質下降的事情，一直讓方圓如梗在喉。今天中午就要趕到春曉的食堂，親自體驗一下飯菜品質，再決定來怎樣處理自己的親大姐！
　　

2239、對親人心狠手辣
　　
　　
　　方圓把車停在春曉公司的大門外。中午吃飯的時間到了，方圓驚訝地發現，春曉公司的員工們有一些往食堂方向走，還有許多的員工，竟然走出了公司的大門，鑽進了一家家小飯店、小餐館。春曉公司的飯，早餐只需要交1元，午餐和晚餐只需要交2元，應該說，絕對比外面的飯菜要便宜。因為春曉公司有補貼，每一頓，早餐補貼3元，午餐補貼6元。讓員工們吃得好，才能工作好。現在，員工們都不吃公司裡的飯，看起來是給公司省錢了，但造成的後果同樣不能忽視：越來越討厭公司的飯菜，就會對公司越來越討厭，慢慢地，就會產生離心力，造成了員工對公司的忠誠度不斷下降。
　　
　　方圓看著，內心對公司的發展充滿了憂慮。這個大姐，跟父親方競材一樣，也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吧！原來她沒有管食堂的時候，公司一直都好好的；現在讓她管食堂了，公司的員工都不想吃公司飯了。
　　
　　方圓給張巧打電話：「大嫂，你在公司嗎？」張巧說：「我在門口的小飯店吃飯。」方圓說：「看起來，公司的飯是真沒辦法吃了。」張巧「啊」了一聲，說，「方局長，我只是今天想吃外面的飯了。」方圓說：「大嫂別騙我了，我已經都知道了。你把你的飯卡送給我，我現在就在門口附近的帕薩特轎車裡。」張巧說：「好，我馬上送過去。」方圓說：「別聲張，就你一個人知道。」張巧說：「知道了。」
　　
　　遠遠地，方圓就看到張巧向這邊跑過來。方圓打開了一側的車門，等著張巧上了車。方圓看著氣喘吁吁的張巧，說：「大嫂，飯菜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太好了。」張巧面露難色。方圓說：「如果我大姐不勝任，我就直接開除了她，讓她回家伺候我爸媽去。」張巧說：「方局長，這件事您還是問問孔總比較好。」方圓苦笑：「我全明白了。你把飯卡給我，我去嘗嘗公司的飯。」張巧說：「你這個樣子過去，肯定一下子會被認出來。你稍微等一下，我回公司找一身工作裝給你，再給你找個大墨鏡。」方圓說：「好。」
　　
　　很快，張巧帶來了衣服和墨鏡。方圓在後排座位換了換衣服，戴上了墨鏡。張巧看了看方圓，說：「方局長就算是穿上這一身，也是擋不住的帥。咱公司裡就是小姑娘多，小心別被盯上哦。」方圓說：「公司裡的小姑娘，我是一個也看不上的。我走了，你也去吃你外面的飯吧。」張巧說：「好，我真地不能陪方局長了。如果我陪你一起吃飯，會被人懷疑是我告密的。」方圓說：「沒那麼嚴重。」
　　
　　方圓再沒有勉強，戴好墨鏡，鎖好車，方圓進了公司，走進食堂。食堂裡，進來吃飯的員工還是有一些，畢竟這裡的飯菜很便宜。但很顯然，餐廳裡的衛生條件實在不怎麼樣，許多蒼蠅正在空中飛來飛去，讓方圓感到一陣陣噁心。走到打飯的地方，打了卡，要拿餐具的時候，卻看到餐具刷得可真不乾淨。找了一找，也沒有找到很乾淨的餐具，只好勉強拿起不銹鋼餐盤，碗和勺子。飯有兩種，饅頭和米飯；菜呢，番茄炒雞蛋，幾乎看不到雞蛋；肉炒白菜，肉全是大肥膘。有一種鹹菜，是辣椒拌鹹菜疙瘩絲。即便是工作餐，方圓在教育局也好，在東州5中也好，也沒吃過這麼差的飯！這麼差的飯，方圓只能從東州師範大學的大學生活裡回憶。
　　
　　拿起饅頭咬了一口，嘿，竟然沒有撕下來！這是膠皮做的還是面粉做的？再吃一口西紅柿，方圓差點沒吐出來。除了鹽味，除了西紅{的酸味，還有一股子鐵銹味！我的個媽，這用油少了，而如果大鐵鍋裡的鐵銹因為油少而進入菜裡面，涼了之後，就是現在這個味道！這個味道，連東州師範大學當年都不曾有過，而只有在東北老家，在上初中住校的時候，清水煮白菜幫子的時候，才有過這樣的味道！方圓越想越氣，猛地站起來：「讓食堂管理員過來見我！」
　　
　　這個大嗓門，一下子把正在吃飯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廚子走過來：「你是誰呀？吆喝什麼？」方圓說：「我是春曉公司的大老闆！你，趕緊讓所有的食堂工作人員都過來，讓方娟立刻趕過來見我！」
　　
　　廚子們站成了一排，方娟也來了。方娟看到方圓那怒氣衝衝的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圓圓，你這是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方圓說：「除了你，還有誰能讓我這麼氣！在公司裡，你就叫我方局長，誰讓你叫我圓圓？我是老闆的老闆，誰授權讓你叫我的小名？」方娟也有點怕了：「有話好好說。不管怎麼說，咱也是一家人！」方圓說：「一家人能這樣害我嗎？一家人能這樣對待春曉公司嗎？你看看你們，這都做了些什麼飯菜？來，你們自己嘗一嘗！今天中午，你們，包括你方娟，每一個人盛一份西紅{炒雞蛋，盛一份大肉膘炒白菜，一人兩個饅頭，全部都給我吃下去！都愣著幹什麼？現在就盛菜盛飯，現在就開始吃！」
　　
　　這飯菜確實是太難吃了。特別是涼了之後，這鐵銹味很重很重，讓人噁心。有兩三個廚子吃了幾口就噁心地想嘔吐，方圓說：「不准吐，全部吃下去！今天誰吐了，就開除誰！」
　　
　　但命令是沒有用的。先有三、四個人吐了，剩下的人受到了引誘和刺激，也是吃不下去了。方娟雖然沒有吐，但也皺著眉頭。方圓指著這些廚子：「你們這些人，自己做的飯都能吃吐了，你們竟然還敢做出來，讓我的員工們吃。你們的良心都讓狗吃掉啊？」
　　
　　孔雙華趕過來了，幾個公司的副職和中層也都趕過來了。
　　
　　方圓說：「現在，我有三件事要宣佈。第一件，方娟被解職食堂管理員職務。」方娟很是委屈：「我有什麼錯？我都是為咱自己家裡省錢，我錯在哪裡？你憑什麼開除我？」方圓說：「爸媽年紀大了，你在家照顧爸媽吧。工資不少你一分錢，只不過以後公司的任何事情，你都不要插手和過問。」
　　
　　方娟恨恨地看了看孔雙華。孔雙華心中叫苦。
　　
　　方圓說：「我宣佈的第二件事，公司所有的廚子，全部解聘。相關的手續，由人力資源部負責處置。我的要求是，勞動合同全部終止，把法律上的手續全部梳理清楚，不留一點尾巴。」
　　
　　方圓又掃視全場，說：「我宣佈的第三件事是，公司的食堂將聘請金谷大酒店的專業廚師來幫廚，早餐免費，午餐和晚餐一律1元錢。公司的補貼標準，早餐5元，午餐9元！所有的開支，由公司財務部拿出一個方案。今天晚上，金谷大酒店的專業廚師就將為大家做飯！」
　　
　　所有的員工都站了起來，一些員工興奮地喊了起來：「方老闆萬歲！」
　　
　　方圓擺了擺手：「讓大家吃得好，吃得舒服，大家才能更有力氣去工作。連飯都吃不好，吃不飽，我對不起大家！請大家原諒！以後這樣的事情一去不復返了！」
　　
　　方圓朝著所有員工深深地鞠了一躬。熱烈的掌聲送給了方圓。員工們是多麼可愛的人哪！他們的要求沒有多高，只需要我們為他考慮一點點，為他們做一點點事，他們都會感激得要命！這樣的好事，咱為什麼不做呢？做！而且一定要做好！
　　
　　這一天中午，方圓沒有吃飯。他召集全公司中層以上的幹部，開了一個緊急會議，再一次宣佈了免去方娟食堂管理員的職務，辭退了公司食堂的所有人。方圓鄭重地說：「第一位領導和部門領導，都要以此為戒，在以後的工作中，更加尊重我們的員工，更加愛護我們的員工。我們尊重員工，員工就會敬重我們，幹部和員工的關係就會融洽；我們愛護員工，員工就會感激幹部，就能以更飽滿的熱情投入到工作中來，幹部也更能得到廣大員工的支持和擁護！關於公司食堂，免費容易造成浪費，所以還是需要員工拿一點點錢。但是公司決定加大補助力度，讓每一個員工都能吃好飯，吃飽飯。今天會議結束後，我就與金谷大酒店聯繫，對方人來了之後，孔總和張總負責與金谷方面談判，既要讓金谷方面能賺一點錢，又能確保我們每一個員工吃得好，吃得飽，不用天天跑到外面去吃。好，今天的會就到這裡。」
　　
　　很快，司雨詩就趕到了春曉公司。方圓接上頭以後，把有關的情況向司雨詩說了說，司雨詩說：「好啊，兄弟這邊的事情，我一定安排最好的廚師過來，保證讓兄弟滿意。」方圓說：「嫂子和雙華、張總談吧。我下午還有事到教育局。」
　　
　　方圓匆匆地離開了春曉公司，找了一家飯店吃了一盤水餃。正吃著，宋思思的電話打過來：「方圓，我爸爸從外地回來了。我今天晚上過來吧，家裡有好多事等著跟你商量呢！」方圓說：「好，今天晚上我過去。」還沒出門，媽媽的電話打過來，電話裡，方媽媽已經是泣不成聲：「圓圓哪，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娟子再有錯，她也是你姐啊！你今天下班趕緊過來，給你姐陪個不是。要是你姐有個三長兩短，我這可怎麼活啊？手心手背都是肉，看著娟子哭，媽心裡也在痛啊！」
　　
　　方圓一下子為了難：這今天下班後，該去宋思思家還是去鐵路社區的宿舍？
　　

2240、隱藏的敵人露出了馬腳
　　
　　
　　方媽媽、宋思思都讓方圓晚上去，方圓可真犯了難。到了這個時候，方圓感受不到家外有家的快樂，徒增無窮無盡的煩惱：孔雙華這裡是家，宋思思那裡也是家，父母和大姐那裡也是家。家多了，加上工作上也是多點開花多點負責，方圓真有一種心力憔悴的感覺。想了一想，還是決定先去宋思思家。還好，當校長，沒人管；當副局長，只要翟新文和孫紅軍不管，其他人也不會管。
　　
　　方圓直接給宋思思打電話，告訴宋思思，下午就去她家。宋思思說：「晚上在家吃飯吧。爸回來，要好好款待一下辛苦的爸爸。你也好幾天沒有來了，喝一點小酒，放鬆放鬆，好不好？」方圓心軟了：「好吧，那我下午先去我媽家吧。今天，我家裡也有必須要處理的事情，棘手得很。」宋思思說：「我能幫你做點什麼？」方圓說：「我把我大姐給免職了，讓我大姐從春曉公司回家了。我這回去呀，恐怕就要挨家裡人批。」宋思思說：「大姐犯了什麼錯誤？」
　　
　　方圓把方娟的事情簡單說了說，提醒宋思思說：「家族企業，最怕不懂業務、沒有眼光的親戚在裡面瞎攪和。從感情上講，他們的主觀願望是好的；從結果上看，他們給公司造成了難以挽回的損失。思思，大成公司也要注意這一點呢！」宋思思說：「你說的問題，在大成公司也是有的。一些初級管理崗位，也確實是我爸爸和媽媽家的親戚。他們如果離開大成公司，就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我們是親戚，不養著他們，怎麼辦？」方圓說：「家族企業在初期，靠著親情，比較容易凝聚起力量；但是，要建立起現代企業管理機制，淘汰一些不合格的親戚，也是必須的。」宋思思說：「是啊！可是都是我們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想辭退也是很難的。你讓大姐回家了，估計你的壓力小不了。晚上，我給你好好放鬆一下。」
　　
　　嘿，自己在父母家受了委屈，思思要給放鬆。這「放鬆」的含義是什麼，方圓很清楚。天天忙不完的事情，天天躲不開的勾心鬥角，方圓覺得自己也確實需要放鬆一下。
　　
　　敲開鐵路社區熟悉的房門，是方媽媽站在那裡。方媽媽愣了一下：「你下午不用上班？」方圓說：「用！不把大姐的事情處理好，恐怕我也難以安心上班。先回來，有什麼事情，敞開來說清楚。」方媽媽說：「圓圓哪，過一會兒，你要好好說話。這一回，又把你爸氣得不輕，說你是個白眼狼。過一會兒，你好好說話。你大姐還在房間裡哭呢！」
　　
　　到底是媽媽向著兒子。方圓苦笑：「媽，我知道了。」
　　
　　進了房間，就看到趙純陪著方競材坐在客廳的沙發裡。趙純看到方圓，連忙站起來。方競材說：「小趙，不用理他。這個白眼狼，娟子那麼用心地幫他，他說開了就把大姐開了！」
　　
　　趙純哪敢惹自己的小舅子，還是站起來說：「兄弟，你來了？」方圓說：「大姐夫，大姐現在還好嗎？」趙純說：「你姐還在房間裡哭呢！」方圓說：「我去看看。」方競材恨恨地說：「你個沒良心的，如果我現在還有力氣，看我不揍扁了你？你大姐小時候，背你最多，有什麼好吃的，從來都不捨得吃，都留你這個老疙瘩弟弟。你這樣對你姐，讓人寒心哪！」
　　
　　當理性遇到親情，似乎也是有理說不清。方圓的心裡，有一點感覺愧疚，但這也僅僅是因為親情。理在自己這一邊，按說是應該理直氣壯；可是到了家庭，這有理也說不清啊！
　　
　　方圓推開了副臥室的門。方娟早就知道弟弟回來了，聽到聲音，就把身子轉向了裡邊，把個大屁股和後背，沖向了方圓。雖然還穿著衣服，但這個姿勢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幸虧是自己的親姐姐，否則，這樣的姿勢實在是在不雅了。
　　
　　方圓在床邊坐下，溫言說：「大姐，還在生我的氣哪！」方娟根本沒有搭理方圓。方圓說：「大姐對我這個老疙瘩，是最好的了。我記得小時候，我們爬長白山，大姐打下松塔，把裡面的松子摳出來，咬碎了殼，把松子給我吃。我記得二姐要搶松子吃，還讓你說了她一通，說她不知道愛護弟弟。」
　　
　　方娟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方圓說：「我還記得，大姐要和二姐去采牛毛廣（注：東北野生蕨菜），那個牛毛廣，日本人很喜歡，大姐和二姐采牛毛廣，可以賣錢，能夠補貼家用，也可以掙上學的學費、課本費。到了5月的時候，當牛毛廣發出嫩芽，你和二姐就急著上山了。我還小，但我也想玩。我不知道采牛毛廣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就以為是大姐、二姐出去玩，不帶我去。二姐認為我是個累贅，堅決不帶我去。我就躺在地上耍賴，使勁使勁地哭。是大姐你，安慰我，說帶我去。你把平常背我用的背兜兜背在身上。二姐說這個樣子不行，說山路那麼陡，走的路那麼遠，根本不行。但你還是堅持把我背在了背兜裡，一路走向深山老林。密林裡，草叢間，你要采牛毛廣的時候，就把我放下，和二姐一起采；要換地方的時候，把我背上，繼續往遠處走。到了中午吃乾糧的時候，大姐你把生硬的饅頭幹嚼碎了，再喂我吃。大姐，每當我想起這件事，我都會熱淚盈眶。」
　　
　　方圓覺得自己的眼睛真地濕潤了。
　　
　　方娟抽抽嗒嗒地了哭了起來。方圓遞過去面巾紙，方娟接過來就擦自己的臉。方圓輕輕地握住了大姐有些粗糙乾澀的手，溫言道：「大姐，無論天涯海角，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都是割不斷的親姐弟，就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方娟的手，也有了回應，緊緊地握住了方圓的手。方圓感覺得到，大姐的手在輕輕顫抖。
　　
　　方圓說：「大姐對弟弟的恩情，這一輩子弟弟都不能忘。我早就想過，假如將來春曉不養大姐，我來養。咱這家裡，我最感激的人，除了媽媽，就是大姐。這一次，我先把大姐一家帶到東州來，在東州安家落戶，其實就是這個想法在支持著我這樣做。」
　　
　　方娟坐了起來，面向方圓。當她看到方圓已經流滿淚水的臉，心腸早就軟得像面條一樣。方娟輕喚一聲「圓圓」，撲到方圓的懷裡，失聲哭泣。
　　
　　方圓輕輕地撫摸著大姐的後背，就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媽媽一樣。這份純真的感情，喚起了方圓內心深處最柔軟的親情感，不摻雜一點水分，也不會有一分雜質。大姐如母，只有經歷過大姐像媽媽一樣照顧過的方圓，才能切身地體會到這份感情。
　　
　　方圓說：「這一次免去大姐食堂管理員的職務，不是說大姐為公司，為弟弟節省經費的想法不對，而是因為這樣繼續下去的話，公司的員工就會對春曉公司離心離德，在工作中就不會盡心盡力。大姐，有一個不恰當的比方，家裡要養條狗的話，好好地喂狗，狗就會對咱這個家很忠誠，對不對？如果不好好喂狗，狗天天吃不飽，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咬咱家裡人一口，對不對？」
　　
　　方娟說：「我知道圓圓的意思。」
　　
　　方圓說：「管理一個公司也不容易啊！要想讓員工們認真敬業地工作，除了正常的管理制度，在生活方面照顧好他們，這也是管理策略的重要方面。今年夏天，我解決了員工們的工作服透氣問題，解決了員工們的洗澡問題，又確立了品質獎勵，應該說，這幾項舉措，很好地幫助我度過了丁春曉去世之後的過渡階段，很平穩，很順利。但是大姐為了節約這幾萬元的成本，讓員工吃得那麼差，都跑到大街上找小吃店吃，那我前面付出的那麼多努力，不都白白付出了嗎？他們心裡對飯菜有怨氣，肯定就會對工作的怨氣，生產的面包產品品質不過關，物流的面包產品不能及時運到該運的地方，給公司造成的損失，就不是幾萬元能買回來的。如果再有員工因為吃的不好，在生產的產品裡故意放上一隻蒼蠅，那春曉公司可能就會因此而倒閉！」
　　
　　方娟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看著方圓：「圓圓，真有這麼嚴重嗎？」方圓說：「絕對很嚴重。甚至一些有異心的幹部，比如像物流部原來的那個經理，就可能趁機懷疑我繼承這筆財產的合法性，而在其他方面向我發難。大姐，如果員工們都擁護我，這個物流部經理即便是想造我的反，也不會有員工支持他，所以他只能老老實實的。我相信，他一直都在尋找機會，一直都在創造機會。關於員工吃飯的問題，幸虧我發現得早，否則後果真地不堪設想。」
　　
　　方娟說：「圓圓，你說的那個有二心的幹部，是不是鄭治斌？」方圓說：「是啊！不止他一個，但他的二心表現得是最明顯的。」方娟說：「就是這個鄭治斌，對我說，公司經營很不容易，要從各個方面節約成本。其中，在食堂方面節約成本，是馬上就能見效的。他還有一個名詞，叫什麼影。」方圓說：「立竿見影。」方娟說：「就是這個立竿見影。」方圓說：「大姐啊，你這是被鄭治斌給騙了呀！他故意從關心你的角度，關心春曉公司的角度，提出來通過食堂節約成本的壞主意，然後才讓公司的員工們對公司有意見。為了挽回這樣的損失，我除了開除了這些廚師，免去了你的職務，讓你們成了替罪羊。同時，公司的損失還很大！用金谷公司來幫廚，金谷公司要掙一部分利潤；早餐0.5元，公司拿4.5元；晚餐1元，公司拿9元。這樣算來，公司的成本比原來辦食堂時一個月不但沒有省好幾萬，反而多花十幾萬。大姐啊，你這叫好心辦壞事。」
　　
　　方娟忘記了對弟弟的恨，現在只有對那個鄭治斌的恨：「都是那個壞蛋鄭治斌！他給我出這樣的餿主意，我饒不了他！」方圓說：「姐，你就在家照顧爸媽吧。你的工資，弟弟不會給你少開一分錢。不用上班，在家也一樣，好不好？」方娟說：「這樣我會覺得拿這個錢，心裡也不安。」方圓說：「你是我親姐姐，就算是我養你，也應該啊！大姐，你老實、善良、樸實，玩心眼玩不了那些城裡人的。有些城裡人，表面看起來很好的人，實際上是一肚子壞水。如果再有像鄭治斌這樣的壞人，說好聽的話，實際上是在害你，你能分辨得清嗎？」
　　
　　方娟說：「那我還是留在家裡吧。我想幫你，但我絕對不會給自己的弟弟添亂。」方圓說：「好啊！多陪陪爸媽，照顧好爸媽。我工作忙，顧不上。聽雙華說，大姐夫表現得很沉穩，現在才一個月，就已經很上道。以後，物流這一塊，我就準備交給他。以後啊，準備春曉長大了，如果沒有合適的工作，就跟著大姐夫看。物流這一塊，將來就由春曉接班。大姐你看這樣行嗎？」方娟說：「嗯哪！」
　　
　　東北人的方言，順口又帶出來了。
　　
　　方圓和方娟走出副臥室的門。方競材說：「娟子，你弟弟今天有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就好好說說。全家人都在。要是臭小子做不對了，咱全家人批他。」
　　
　　方娟說：「爸！你再別臭小子臭小子這樣說圓圓。圓圓在外面是教育局的副局長，也是春曉公司的實際大老闆，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你這樣說話，圓圓多沒面子啊？」
　　
　　方競材、方媽媽、趙純，都用驚訝的眼神看著方娟。方娟說：「我決定了，以後我就不上班了。圓圓說，我的那一份工資，一分也不少地給我開。我就不給圓圓幫倒忙了。唉，想想我就心痛。我這半多個月節省下來的錢，還不到兩萬塊，以後我弟弟一個月要多花出十幾萬，想想我就心痛啊！」
　　
　　方競材等3個人都愣了，一點也不明白方娟為什麼要替方圓說話，更不明白，為什麼每個月要多花十幾萬。趙純有些轉不過彎，問：「到底怎麼回事？」
　　

2241、關鍵是要學會總結經驗
　　
　　
　　方圓事先確實沒有想到，這一次因為給大姐免職所造成的家庭矛盾，能夠以這樣的方式平和解決。到最後，全家人都同仇敵愾，把這個鄭治斌給罵了個狗血噴頭。方圓說：「大姐不再去上班，倒也沒有什麼要注意的。大姐夫既然已經知道鄭治斌想敗壞春曉公司，就應該更加提防，同時抓緊時間把物流方面的人脈握在手裡。對於鄭治斌這樣的人，我們既要堅決與之鬥爭，同時還要講究方式方法，畢竟他的舅舅傅全勝是東州市人大副主任，以前還是市委常委、副市長，級別比我高很多，資格也很老。」趙純說：「我一切都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方圓又返回了春曉公司。發現了這麼大的危機，如果不跟孔雙華溝通一下，真說不過去。而且，真地要提防鄭治斌狗急跳牆做出更壞的劣行，同時還不能把他給逼急了。方圓把孔雙華、張巧召集到了總經理室，把大姐方娟說的話，跟兩個人轉述了一遍。
　　
　　孔雙華也真氣壞了：「這個鄭治斌，敬業精神差得太遠不說，整天遊手好閒，擺個副總經理的架子，不管是分管還是不分管，都願意去指導指導。他的指導不是正路子，是壞點子，咱家大姐，就是被他給繞到青紗帳裡的。老公，要不現在就把他開除吧。」
　　
　　方圓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我倒是想直接開除他，但現在還不能開除。第一，物流那邊所掌握的客戶資訊，大姐夫說現在掌握了連三分之一都不到；第二，鄭治斌的舅舅傅全勝，現在還是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還位高權重。」孔雙華說：「那怎麼辦？」方圓說：「明天你召集一次會議，明確一下，誰分管的部門，由誰負責；不分管的部門，不能伸手管。此外，各部門長如果有重要的事情，也可以直接向總經理彙報。這樣的話，你就能夠把公司較好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孔雙華說：「我有個想法，想讓博士們兼職各部門的副經理，行不行？他們中的多數人，都表現出了比較高的能力。雖然有幾個還是有些眼高手低，但至少很專業。」方圓說：「如果他們真準備長期在這裡工作，放在重要崗位上鍛煉也是必要的。但是，如果他們只是為了完成博士畢業論文，只是為了理論和實踐結合，還是不要讓他們參與更多的春曉公司的更重要事務。任何一家公司，都有一些秘密。如果他們知道得越多，萬一將來被我們的競爭對手們所聘用，我們就是給自己培養了最大的厲害對手。企業要想辦好，忠誠度是很重要的。重用有忠誠度的部下，像大嫂這樣的，咱放心。劉新嬸子，我看就可以去管食堂。食堂來來回回，走的帳目也不少，固然司雨詩大姐也是咱信任的人，但卻畢竟是外人。」孔雙華說：「聽你的。」
　　
　　方圓說：「晚上還是不能回家吃飯，先跟你打一聲招呼。」孔雙華說：「別喝得太多，注意保重身體。不過，老公，許多人都說，在孩子1歲到2歲期間，爸爸的作用非常重要。只有爸爸經常和兒子在一起互動，才能讓兒子更健康更快樂成長，情商和智商齊頭並進。」
　　
　　方圓的心被人抽去了一根筋一樣，有點疼。方圓說：「雙華，不行的話，讓睿睿的姥姥提前退休吧。陪著睿睿去參加各種親子班的學習。咱家的小保姆還是不太行，文化程度也有限。另外，咱在春曉公司辛辛苦苦打拼，都是為了什麼？掙了錢如果不花在睿睿這樣的寶寶身上，就是浪費。不怕花錢，哪怕一個月花1萬，花2萬，都成。」孔雙華說：「好。那我跟媽商量一下。另外，我也抽時間去考察考察東州的親子園，有合適的，就給睿睿名。」方圓說：「考察得差不多了，不用急著報名。咱不是在市實驗幼稚園也有親子班的課程嗎？幼稚園歸教育局托幼辦分管，親子班誰家好，誰家不好，顧春花最有發言權。等睿睿姥姥退二線了，真可以考慮，讓睿睿天天都上不同的親子班，半天或一天一節課即可。」孔雙華說：「老公的設想都很好。那麼我考察得差不多了，由你來決定上哪一家的親子班。」方圓說：「好。」孔雙華說：「不過，再好的課程，也代表不了親情，對不對？」方圓歎了一口氣：「我會抽更多時間陪兒子的。」
　　
　　方圓很放心地走了。春曉的事情交待給老婆孔雙華，還有什麼不放心？孔雙華的心裡卻有點難受：已經好久沒有愛愛了，夫妻之間還有感情嗎？如果不用睿睿拖住方圓，方圓是不是就把宋思思的家當作了真正的家？宋思思那只小狐狸精，一臉的騷氣。想起了宋思思，孔雙華的心裡就堵得緊，怎樣讓宋思思心甘情願地離開方圓，搞好家庭婚姻愛情保衛戰，還真是自己所要學習和掌握的一門必修課。難啊！要漂亮，宋思思很漂亮；要年輕，宋思思也很年輕，自己有什麼樣的優勢呢？睿睿是一個優勢，可父親孔子田卻讓孩子姓孔不姓方。自己是處女，這應該算是一個優勢；可如果宋思思也是處女，自己又不算是優勢。孔雙華恨恨地抱怨這個時代：這個風行小三的新時代，可真是一個讓廣大已婚婦女同志受傷的年代啊！
　　
　　方圓不知道孔雙華會有這麼多的心思。方圓認真地總結了自己今天的表現，對東州5中出現的散漫之氣以雷霆手段迅速解決；東州5中食堂的問題，以果斷處置大膽決策，讓危機變成了新轉機；因大姐不滿意而造成的家庭矛盾，在自己的親情加理性感召下，竟然比預想的情況圓滿了許多。這都是自己寶貴的工作經驗啊！在教育局，如何打破被翟新文破壞掉的大好局面，也是一門要深入細緻研究並果斷行動的課題啊！
　　
　　方圓返回了教育局。不等別人主動來找自己，方圓給申軍打電話：「申科長，過來一下。」很快，申軍來到了方圓的辦公室。方圓看著這位36歲的科長，說：「請坐。」申軍說：「方局長找我有什麼事？」方圓想到了教師節慶祝晚宴上，申軍在路正紅之後勇敢表態，這份勇氣就值得讚賞。方圓說：「新學期的工作，已經開始了。到年底前，申科長想在哪些方面做出成績，上一次你也跟我說過了。今天我正式答覆你，你的意見，我全部採納。不用擔心經費的問題，不用擔心別人說三道四的問題。第一，你可以組織對全市依法治教示範學校的複查，並推動新一輪申請市依法治教示範學校的工作。依法治國，也要從依法治村、依法治校開始。我們的工作很有價值和意義。不用擔心局長辦公會上會不會通過，前期的準備工作，現在就可以開始。第二，關於在全市開展教育系統調查研究工作的設想，我很贊同。我看就搞一次徵文比賽，征的文就是針對東州教育發展存在的問題、亟需克服的瓶頸、加速發展的策略等方面進行研究。不需要教育局出多少錢，贊助由我來拉。贊助款用來做什麼？給徵文獲獎的人員和基層單位發獎金；給對徵文進行審稿的工作人員，也就是咱法規科的同志們發工作補貼，給大家造點福利；對於優秀的調研論文，咱結集成冊，出版社正式發行也好，內部交流集子也好。你們在評的時候，只要是把最好的評出來，我相信，市領導們一定都能看得到。好的經驗，也可以推廣到全市所有的部門、所有的學校。」
　　
　　申軍倍感振奮：「方局長，真是太感謝您這樣支持我的工作。」方圓說：「我們力爭朝著出版的方向，這也算是你的工作業績。不用擔心到時候翟局長、孫書記和我會掛個什麼名，把你的功勞都侵佔了。這一個冊子，一定要想個辦法，體現出你在其中發揮的至關重要的作用。比如，榮譽主編，孫紅軍、翟新文；榮譽副主編，方圓，主編或編輯主任，就是你申軍。這樣就能突出你的貢獻，為你的進步奠定基礎。」
　　
　　申軍感激涕零：「方局長，跟著您這樣的領導工作，再苦再累，也心甘情願。」方圓說：「我還沒有說完，關於新聞宣傳工作，我看重點要適當地轉移。以前我們太看重東州市的媒體報導。我想說的是，咱要把目光放遠。你有才華，也有基礎教育管理的良好底子。我希望新學期，我們策劃幾個好的宣傳東州教育的方案，準備在中國教育報、人民教育、中國社區教育等全國性的刊物上，宣傳我們東州教育。如果我們能夠見報三到五篇，我相信，不但市領導很關注，翟新文局長臉上也有光彩的。這樣的事情，他是樂觀其成的，不會阻撓。而我們只要把經驗總結得好，在內容上有新意，在主題上能拔高，我相信誰都不會阻止你。而年末的公務員考核，你有了這樣的成績，我一定給你爭下『優秀』等級。」
　　
　　申軍千恩萬謝地離開了方圓的辦公室。分管領導事事替自己考慮，自己甩開膀子幹就成了。遇到了這樣好的分管領導，可真是自己的福氣啊！
　　
　　方圓又召見了路正紅、戴良花、周玉潔、滕飛躍。路正紅的見面，方圓從關心路正紅的胎兒成長入手，明確表示，路正紅本職工作中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都來找他就可以。方圓痛快地答應地，為路正紅組織的一次全市教師的培訓作一次報告。這是最直接的支持了。對戴良花，方圓鼓勵她做好自己的工作，多向宋萍主席學習三十多年教育工會工作的豐富經驗，迅速地充實自己。多餘的話不用點破，戴良花已經明白了方圓的意圖。對周玉潔，方圓鼓勵她在共青團工作中大膽創新，將理想信念教育與東州中學生的實際緊密結合，與東州廣大青年教師的實際結合起來。方圓說，可以搞一些有意義的活動，需要拉贊助的時候，可以來找我。周玉潔對方圓的敬重更上一層樓。至於滕飛躍，方圓說的話就含蓄了一些。見政工科長，本來是很敏感的，但現在不一樣了。方圓也是黨委副書記，也可以見党口的同志。方圓則充分肯定了在過去的大半年裡，滕飛躍在政策法規科所做的貢獻，深情地回憶了兩個人之間的默契配合和親密關係。對滕飛躍講話的份量最輕，但也是必須的。
　　
　　方圓本來準備第二撥再見托幼辦主任習春花，財審科科長蘇全順，辦公室主任汪興邦，基礎教育科科長謝秉國，但這個時候，副局長曹本松已經找上了門。把門關好後，曹本松直截了當：「方局長，睿涵讓我傳個話，問你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到我家裡？她說，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講！」
　　
　　方圓頓時頭就大了：已經答應了宋思思，今天晚上去宋思思的家；現在蘇睿涵又來約，這可怎麼辦好呢？天哪，自己在家庭之外才有兩個女人，就已經開始面臨著掐架的危險，這到底是幸福還是痛苦？
　　

2242、強勢的女人不可愛
　　
　　
　　是見蘇睿涵還是見宋思思，這確實是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方圓看了看表，離著下班還有一段時間，方圓說：「舅舅，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給睿涵打個電話，再商量一下。」曹本松說：「好。有事你們商量好就好。我呢，能做的，就是給你們牽個線搭個橋。」
　　
　　方圓忽然覺得好彆扭：這似乎是為自己的外甥女和自己的同事拉皮條嘛！方圓說：「舅舅在工作上的支持，小方我心裡有數。謝謝您了。」曹本松說：「誰是誰非，明眼人看得一清二楚。我能當上副局長，已經是意外之喜了，也就沒有任何奢望了。我這個年紀，能做到副局長，到頭了。所以，在未來幾年，能讓方書記你走得更遠，能讓涵涵幸福快樂，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了。」
　　
　　果然是老政治啊！把方圓的進步與蘇睿涵的幸福結合在一起，這說明曹本松要全心全意地支持方圓，也是有條件有代價的，那就是讓蘇睿涵幸福。
　　
　　方圓苦笑：「舅舅，我自然會盡力而為。」曹本松說：「我也是。方書記，不耽誤你的電話了，談好了，你跟我說一聲。」方圓說：「好的。」
　　
　　方圓不得不給蘇睿涵打去電話。當然，這個電話是蘇睿涵只面向方圓一個人開通的手機。在特殊的環境裡生存和生活，首先要做到先保護好自己。蘇睿涵的生存環境，是相當惡劣的，充滿屈辱不說，也處處充滿危機。至於蘇睿涵是不是只有這唯一的第二部手機，方圓也不瞭解。現在，方圓瞭解了蘇睿涵美麗動人的身體，但其實還並不完全瞭解蘇睿涵的心。
　　
　　電話立刻接通了，是蘇睿涵驚喜的聲音：「方圓，是你嗎？舅舅跟你說了嗎？」方圓說：「今天，我已經提前就安排好了其他事情。我們能不能先在電話裡把有關的事情說一說，然後看看我能幫你做什麼？」蘇睿涵說：「事情很複雜，我擔心電話裡說，會遭到竊聽。當面說，我覺得比較有把握一些。」方圓對蘇睿涵的拿捏微微有些不滿：「哪方面的事情？」蘇睿涵說：「知道最近炒得沸沸揚揚的龍灣區經濟適用房事件嗎？」方圓說：「知道。我聽說，龍灣區已經把開發公司的老總、副總，開除的開除，移交司法機關的移交司法機關了。」蘇睿涵說：「副總被開除了。老總還好好的，現在看還沒有事。方圓，事情重大，你能不能把你安排的其他事情推掉，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舅舅和你，我不知道還可以相信誰。」
　　
　　嘿，跟黑老大接觸久了，蘇睿涵的身上竟然也有了一股說一不二的霸氣。換一個思路講，蘇睿涵比宋思思，比孔雙華，都顯得有點強勢！沒有哪個男人喜歡強勢的女人，方圓也同樣如此。方圓就不想今天的見面了。
　　
　　方圓說：「一定要今天辦嗎？明天行不行？我今天晚上的事情也很重要，而且是事先就約定好的。放棄我事先約好的事情，我也有得罪不起的人的。」
　　
　　蘇睿涵的態度終於軟化下來：「方圓，我知道你特別忙，找你的人特別多。但這件事關係到我的未來，關係到是生是死，是福是禍，你要是不幫我，舅舅又幫不了我，我該怎麼辦呢？方圓，你可是我現在唯一的能夠幫我的親人哪！」
　　
　　軟化了態度，底線卻在堅持。這讓方圓很為難。從感情上講，方圓更關心大成公司的生死，那是未來宋思思和宋思思寶寶的幸福依靠。而與蘇睿涵，不過還只是萍水姻緣，幾次有限的床上運動，固然讓方圓流連和迷戀蘇睿涵的身體，但還達不到水乳交融、生死相牽的那份深情。對孔雙華，對宋思思，方圓現在已經有了這樣的牽掛與責任，對蘇睿涵，還沒有。
　　
　　方圓說：「睿涵，明天吧。今天我確實沒有辦法推掉已經提前約好的事情。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我肯定會伸出手的。但事情有急有緩，如果你的事情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看到結果的，我還是希望緩一緩。」
　　
　　方圓的語氣一直都是商量的語氣，但也有底線。說實話，方圓真不喜歡蘇睿涵的強勢。一個強勢的女人，怎麼可能讓男人喜歡呢？現在，不知不覺間，兩個人之間竟然暗中較勁了。
　　
　　蘇睿涵終於退縮了。或許她是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確實除了方圓，不會再有其他人能幫她了，一向在外人面前很自信的蘇睿涵，在方圓的面前還是有些沒有信心了。或許，方圓還是嫌棄她被嚴松父子同時玩過吧，這是自己的短板，很少有男人不介意，也確實是自己身上永遠揭不去的傷疤，永遠揮不去的陰影。
　　
　　蘇睿涵說：「好吧，明天就明天。方圓，我這也算是提前約好了吧。其他任何人再有事約你，你可一定要推掉啊！」方圓說：「好，明天吧。」蘇睿涵說：「方圓，只要你真心對我好，我也一定會全心全意對你好，我會把我的一切，都奉獻給你，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你想要做什麼，只要我能做的，我都做。」
　　
　　果然是在特殊環境裡鍛煉過的人。蘇睿涵的話裡，包含著很多的資訊，但設立了一個重要的前提。在滿足這個前提的基礎上，又用極曖昧的話勾引方圓。這裡面動了多少心思，方圓這樣在官場鬥爭中鍛煉出來的人，又何嘗不知道？心中對蘇睿涵的不喜歡又多了幾分，只不過，方圓絕對不會表現出來。心靈的疏離，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表現在外面的。
　　
　　方圓說：「明天晚上，在舅舅家見面吧。有什麼事情，咱一起商量一下。能幫你的，我肯定幫。」蘇睿涵說：「好。到時候我洗得乾乾淨淨，用實際行動報答你。」
　　
　　方圓忍不住了：「睿涵，如果是因為迷戀你的身體而幫你，你也太看輕我了。這樣的幫助，我看還是不要的比較好。你也要把握好自己，美麗固然能夠吸引男人的目光，但我認為，自尊自愛自強，更能贏得社會和他人的尊重。我相信，你能聽懂我的話。我不希望我欣賞的女子，到了最後，只能靠身體去維持雙方的關係。」
　　
　　方圓的話說得很重。蘇睿涵在電話的那邊，淚水潸然而下。沒有辦法不落淚！蘇睿涵在有幾分感動之餘，還是多了幾分屈辱：方圓是在提醒她，不要說話做事，像個婊子一樣。方圓哪方圓，這些話，我也只對你說過。當然，或許以前也對卜論軍說過，但卜論軍那不是個真正的男人，是長了一副男人的皮囊而不具備男子漢的擔當的偽男人。現在看，方圓是真正的男人，敢擔當，有能力，只可惜，話說得實在太重了，讓人不容易接受啊！在方圓的面前，蘇睿涵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對自己身體和容貌的自信，更多了對自己被嚴松父子同時上過床這段經歷的自卑，還有面對方圓時產生的莫名其妙的壓力，推之不走，揮之不去。
　　
　　蘇睿涵說：「我知道，我錯了。我願意接受你任何的懲罰，只是你不要不理我，不要離開我。」
　　
　　不知道為什麼，方圓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東州5中那個被辭退的老師趙巧巧，想起了趙巧巧電話裡的傾訴，劉明曾經性虐待過她。難道蘇睿涵也有這樣的愛好嗎？難道嚴松或嚴儼然也曾經性虐待過蘇睿涵嗎？
　　
　　莫名地刺激讓方圓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荷爾蒙激素的分泌，方圓意外地發現，自己曾經能夠比較好控制的物件，這個時候竟然硬如鋼鐵了。天，難道內心深處，自己也有一點性虐待傾向嗎？
　　
　　結束與蘇睿涵的通話，方圓閉上了眼睛，好好地消化消化今天經歷的人和事。方圓感到最棘手也最緊迫的，就是鄭治斌這個明知是害蟲但暫時還沒有合適的辦法來辭退或開除他的事情了。或許，鄭治斌留在春曉公司越久，對春曉公司的危害越大。是動用警方的力量好呢，還是動用道上的力量？
　　
　　方圓的眼睛忽然一亮，找出了計如芸的電話，撥了過去：「計姐，最近您分管的門店，情況怎麼樣？」計如芸說：「很好啊！我按照藍島咖啡屋的經營理念，對咱春曉公司的各門店進行了一些管理上的變革，應該說，服務品質更好，顧客更滿意。目前從營收業績看，較往年有較大幅度的提高。」方圓說：「計姐，有你來幫助，那可真是如虎添翼啊！」計如芸說：「這倒談不上。做好了門店，是雙贏的事情，或者說是多贏的事情。你也知道，我還是希望自己的收入更高些嘛！」方圓說：「好啊，就讓我們的公司發展實現雙贏。」計如芸說：「加油。」
　　
　　方圓把話轉入到了正題：「計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說說。」計如芸說：「請講吧。」方圓把鄭治斌的事情跟計如芸說了說。計如芸氣得夠嗆：「這簡直就是咱公司的一個禍害嘛！這樣的人，還留著幹什麼？如果在藍島，我早就把他開除了。」
　　
　　方圓說：「我也想這樣做啊！可惜，他是市人大副主任傅全勝的外甥，他手裡還握著春曉蛋糕大量的資源資訊。」計如芸說：「這樣的事情，讓楚尹來辦。他經驗很豐富，收拾社會上的渣滓，那簡直就是小菜一碟。至於像鄭治斌這樣的人，更是不在話下。」方圓說：「我擔心給楚尹大哥添麻煩。」計如芸說：「春曉公司，也有他的份，他怎麼能不管？這件事，交給我來協調。」
　　
　　方圓忽然發現，自己在這件事上，其實也是耍了一點心眼的。
　　

2243、天主教式的婚禮
　　
　　
　　方圓安然地走了宋思思家。幾個棘手的難題，似乎都有了破解之道，再去宋思思家的時候，心裡就踏實多了。方圓忽然感覺到，密集的複雜的困難，實際上給自己帶來痛苦的同時，也極大地豐富了工作經驗，遇事不慌，沉著應對，往往都能夠找到破解難題的辦法。最近幾次，特別熟練而順手地使用了「殺雞給猴看」、「借力打力」、「給個甜棗再打一巴掌」等具體策略，收到了較好的效果。
　　
　　到了宋思思家的別墅，輕輕地敲開門，一個溫暖的帶著輕微花香的身體就撲到了方圓的懷裡，沁人心脾的法國高品質香水，和宋思思本身那熟悉的氣息，竟然讓方圓有微微醉醺的沉迷。宋大成、朱蕊就站在客廳的那一邊，含笑望著方圓。這讓方圓有一點點不好意思，連忙打招呼：「叔，姨！」朱蕊說：「思思真不知羞，哪有當著爸爸、媽媽的面就直接抱方圓的？」
　　
　　方圓忽然覺得不對勁，以前宋思思好多次都這樣擁抱過自己，也是當著宋大成、朱蕊的面，但今天朱蕊為什麼會這樣說。
　　
　　宋思思不說話，這回答的權利也是義務自然要由方圓來承擔。方圓說：「我不介意叔和姨也當面擁抱一下。」朱蕊看看宋大成，說：「大成，你這些日子在外面，我在家裡真是擔驚受怕。現在好了，看你平安回來了，我就放心了。」說著，真地去擁抱宋大成了。宋大成還真有點不習慣：「別，老夫老妻的，這個樣子不好。」方圓說：「老夫老妻，也是久別勝新婚。」
　　
　　兩對戀人，在宋大成別墅的客廳裡，緊緊擁抱。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啊！不知道為什麼，朱蕊還真地放了開，讓一向霸氣的宋大成也被這溫情的春水融化了。
　　
　　晚餐，朱蕊已經準備好了。六道菜，外加平安面。朱蕊說：「大成回家，事情圓滿解決，咱一家人湊湊，一起為大成壓壓驚。小方，喝點茅臺怎麼樣？」方圓說：「好。」
　　
　　酒席間，宋大成說了說這一次去福建、廣東處理不良代理網商的情況。總體來說，由於帶著法律顧問一起去，堅決走依法處置的路子，加上宋大成比較強的社交能力和遍佈全國的商人朋友，幾起案子都得到了妥善解決。東州大成總部也及時在公司網站和各代理商處公佈了對不良網商的處理意見和最終結果，不但極大地挽回了大成公司的聲譽，甚至還贏得了更多的客戶。把危機變成了企業發展的新契機，方圓的思路，讓大成公司從危難中得到解脫，重新迸發出蓬勃的生機。雖然最辛苦的是宋大成，但功勞最大的，自然就是方圓了。
　　
　　宋思思小鳥依人般地坐在方圓的身邊，這眼珠子就沒有離開過方圓。因為愛，所以愛；因為崇拜，所以更愛；因為懷了方圓的孩子，所以特別特別地愛。這其實也是絕大多數女性朋友共同的心理，只不過很少有人歸納和總結罷了。
　　
　　朱蕊不知道為什麼，同樣也是看方圓多，看宋大成少。時不時地給方圓夾菜，仿佛她不夾菜，方圓就吃不飽一樣，最後惹得宋思思都吃醋了：「媽，方圓吃啥，我給他夾。你把我的活兒搶去了，我幹啥？」朱蕊充滿愛意地笑著說：「好，不搶，不搶。」
　　
　　拿朱蕊、宋大成，跟孔淑芳、孔子田比較，方圓忽然感覺，自己在孔家，雖然在事業發展方面受到了很多的恩惠，但是卻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尊重與重視。方圓說：「姨，思思，我自己長著手，自然是想吃什麼我就夾什麼菜。你們這樣，會把我慣壞的。」朱蕊說：「我現在啊，對你小方是一百個滿意。唯一遺憾的，就是你不能光明正大地娶我家思思。但是在我的心裡，早就把你看成是我的女婿。現在思思啊，就算是想要嫁給別人，我也不會同意的。」
　　
　　宋思思鬧了一個大紅臉：「媽，看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別人。我只愛方圓一個。再說了，我已經是方圓的人了，還有了方圓的小寶寶，我又怎麼會嫁給別人呢？」
　　
　　方圓內心湧上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如何破解這個難題，還真是讓方圓束手無策。
　　
　　朱蕊說：「其實，我還是希望，你和小方能真正地成為兩口子。中國法律不允許，你們到中東國家怎麼樣？在那些國家，是允許的。」宋思思說：「我可不信仰回教。我現在信佛，我知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如果要改變我的宗教信仰，我可不願意。」宋大成說：「我聽說，是可以到一個天主教或基督教的國家，舉辦一個儀式，來證明婚姻的合法有效性。不過，在中國確實不行。小方，你是否願意為思思舉辦一個這樣的西式婚禮？」
　　
　　方圓的內心很糾結。這樣的糾葛，讓方圓的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自己確實愧對宋思思，但現時的法律就是這個樣子的，絕對不允許一夫多妻。但是，在政府機關之外，紀委的權力到達不了的地方，多少企業家都包養著三妻四妾，過著妻妾成群的生活？誰去管？沒人管！這從法律的層面講，是肯定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的，但是公安不管，法院也不管，檢察院很少因此而立案。或許，各級婦聯組織經常受理這樣的投訴，原配找到婦聯，控訴丈夫在外麵包二奶，控訴丈夫對愛情和婚姻不忠。但如果婦聯提醒，這樣的話，可以選擇離婚，98％的原配都會要求婦聯主持公道，讓婦聯來協助她，幫她把小三從丈夫的身邊趕走。事實上，婦聯可沒有這樣的權利，最多是只能勸說、協調。已經有專家在北京層面的論壇上發表過一些看法，表示如果從優生優育的角度來看，富裕的家庭，多生一些孩子，包括與不同的女人多生一些孩子，可以保證這些孩子從小到大都能受到優良的教育，都能得到比較好的生活環境。與其極其普遍的不合法地存在著，不如讓這普遍性變成合法性。這些專家的觀點，遭到了以婦聯為代表的有關利益團體的強烈反擊。人口部門也指出，如果一個富翁可以公開地允許其娶N個女子當老婆，那麼本來比例已經嚴重失調男比女多2000萬人的情況下，將會有更多的平民階層的男子娶不到老婆，這會嚴重地影響社會的秩序與和諧穩定。
　　
　　總而言之，目前在法律的層面，在中國是解決不了方圓與宋思思的問題的。當然，如果去了南非，這個問題就相當容易解決了。南非的總統祖馬，是不介意在遇到合適的女孩子的時候把她變成自己的又一個妻子。但是，中國不是南非，南非也不是中國。
　　
　　望著宋思思一臉期待的眼神，方圓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如果條件許可，時機成熟，我不會反對，在外國一個合適的地方，舉辦一個天主教的婚禮。」宋大成大喜過望：「小方，你的回復真是太讓我高興了。我最近一直被我老娘臭駡，連我出差在外，都不放過我。現在，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給我老娘交差了。這件事啊，就交給我來辦。在思思的小寶寶出生之前，我一定要把這件事給策劃好。」
　　
　　宋思思又禁不住內心的激動，一下子又抱住了方圓，動情地說：「師兄，你這樣回答，我真是太高興，太幸福了。」
　　
　　朱蕊的眼睛裡，噙著晶瑩的淚花：「有個說法，總比沒個說法好啊！西方的證也是證，中國的證也是證。」
　　
　　還要領個西方的證？方圓忽然覺得，自己似乎鑽進了一個套子裡，一個難以解開的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