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2485、誰更像一把手？
　　
　　方圓沒有時間多想，就被孫紅軍的電話給叫到了市教育局。其實，市公安局突然部署這樣一次掃黃打黑行動，一是市委的要求，為省委多位重要領導視察東州市掃除絕大多數牛鬼蛇神，讓省委領導在東州期間，看到東州的燦爛陽光。二是王楚尹自身立威掌權的需要，初登局長寶座，雖然有前十年副局長的基礎，但之前不買帳的三教九流人士，還大有人在。王楚尹也很想通過這一次市委統一部署的行動，把那些不聽話的人教育教育，修理修理，讓他們知道：現在東州公安的天是我王楚尹，而不再是其他人。昨天王楚尹只給方圓打過一個電話，話裡話外，只是告訴方圓有緊急行動，不能赴宴。但王楚尹相信方圓靈敏的嗅覺。事實證明，方圓果然「通風報信」，苗東順這個老小子的所有經營場所，都規規矩矩，沒查出半點問題。當然，苗東順也是比較知趣的傢伙，拘留他十幾天，讓苗東順知道了誰在東州公安說了算，主動的孝敬從來都比較大方。這樣的「好」同志，該放過一馬就放過一馬。就算是有人監聽了自己的電話，也沒有關係，自己僅僅是推辭掉了晚上與方圓的吃飯，其他不該說的話都沒有說。王楚尹想到這裡，不禁為自己的老謀深算而感到洋洋自得。當然，高興也只是這麼一小會兒，抓的這400多人，還要預審，把案情做實，這也是一項充滿危險和異常艱巨的工作。未來幾天，恐怕是沒有時間跟方圓在一起吃飯了。
　　
　　方圓來到教育局，直接去了孫紅軍的辦公室。孫紅軍把申軍和滕飛躍叫來，先請方圓看《東州市教育局關於進一步加強中小學生思想道德教育和法制教育的實施意見》。方圓安靜地把文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方圓說：「申軍，我對這個檔的草稿不十分滿意。」申軍頭上就出汗了：「方……方局長，請您指示。」方圓說：「這個意見能不能實施好，不在於內容好不好，而在於保障措施是否到位，追責機制是否到位。我覺得有必要再補充幾點：第一，各學校定期報送學校開展思想道德教育和法制教育的活動資訊，並由教育局創立一份簡報，全市教育系統通報。第二，督查機制要健全，要組織定期和不定期的檢查，到各學校檢查該項工作落實情況，特別明確提出要隨機詢問教師、學生參加過哪些思想道德教育和法制教育活動。第三，要追責。不認真貫徹這個實施意見的，怎麼處理；學校再發生學生思想道德出了問題、不遵守國家法律和學校規章的群體鬥毆事件，如何追責。孫書記，是不是該撤職就要撤職？」孫紅軍說：「昨天發生的事情，確實我們要引以為戒。建立適當的追責機制，是很有必要的。第四，要明確分管領導，明確責任科室。我建議，這項工作由基教科和政策法規科共同來負責，其中政策法規科來牽頭，畢竟法制教育才是保證學校不出群體鬥毆事件的重要基礎。而申軍科長之前是基教科科長，對學校德育也是比較熟悉。分管局長就請汪局長吧。」
　　
　　孫紅軍默默地看著方圓指揮若定地下達著命令，心中感慨：自己還是軟了一些，不適合做行政一把手。看方圓的果斷、力度，都是自己不太敢做，也不可能直接做的。
　　
　　申軍頓時感覺到壓力很大：「局長，政策法規科目前只有3個人，而這一項工作恐怕光靠一個人也完成不了。」申軍有他的困難，賈亮目前負責法制工作，但賈亮是很難領導得動的，畢竟賈亮的背景還是比較強大的，年紀也比申軍大。剩下一個婁剛，主要負責寫材料；而新聞宣傳，原來是路正紅做，後來周玉潔臨時擔任了一段時間，現在是申軍自己兼著做。政策法規科的工作異常繁重，任何一個政府部門，寫材料的處室都很累。昨天晚上加了幾乎一個通宵，但是還被方圓批了一通；現在還要管全市各學校貫徹落實《關於加強中小學生思想道德教育和法制教育的實施意見》，人員捉襟見肘，工作量明顯是超負荷。
　　
　　方圓說：「缺人問孫書記要。孫書記，法規科缺一個抓宣傳的，我看儘快調入。另外，有必要借調或調入一個人，來專門抓這件事。這個人選，我提議，由申軍自己來挑選，就看這個人能不能做好這件事。局黨委和政工科把住人品關就可以。」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孫紅軍是全面主持教育局工作，方圓只是協助孫紅軍主持教育局行政工作，但孫紅軍在方圓面前，沒有底氣。孫紅軍說：「我同意。申軍提出人選後，由政工科和人事科對人選共同進行把關。如果調入人選是副科級，我們開黨委會研究；如果調入人選是普通科員或臨時幫助工作，那麼孔局長這邊要同意。」
　　
　　孫紅軍提醒了方圓基本的組織規則。方圓現在明白了，普通工作人員的調入，由人事科來管。方圓說：「孫書記，麻煩您跟孔局長溝通一下。」孫紅軍說：「好吧。」
　　
　　方圓說：「一下子給政策法規科進2個人，申軍，這一回你就沒什麼可抱怨的了。選人的權利也給了你，這在教育局歷史上前所未有。」申軍說：「有了人，我就有信心把這項工作做好。」方圓說：「快去改稿子吧。在新的工作崗位上證明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申軍千恩萬謝：「謝謝局長關心。」
　　
　　滕飛躍看著真眼熱啊！科長什麼時候可以決定本科室的科員？這可真是前所未有啊！自己在政工科的日子也並不順利，主要是缺少張元慶當科長時的手腕，缺少曹本松當科長時的威信和資歷。
　　
　　申軍離開了辦公室。孫紅軍說：「小滕，把這一次交通職校人選的調整情況，向方局長彙報一下。」滕飛躍說：「好的，孫書記。」
　　
　　滕飛躍一絲不苟地把孫紅軍確定的學校黨總支書記、校長人選，向方圓作了彙報。方圓點頭：「我同意政工科的提名人選，今天黨委會上，由孫書記提名討論一下。」孫紅軍說：「好。」方圓說：「原職校校長、書記，都要妥善安排，避免引發新的矛盾衝突。在當前情況下，把他們免職，是向學生、學生家長和社會一個交待。」孫紅軍說：「是啊！我們也要避免出現新的信訪案件。」滕飛躍頓時感到壓力很大：「書記、局長，我擔心我招架不了。」方圓看孫紅軍：「孫書記，我可是只協助你主持行政工作啊！」孫紅軍頓時覺得頭皮發麻：「方局長，兩個撤職的校領導這邊，我可以擔起來。我就擔心耿清那邊，不依不饒啊！」
　　
　　嘿，都怕得罪人哪！方圓笑著說：「孫書記，這難啃的骨頭就讓我來啃吧。誰讓我牙好，胃口也好呢！」孫紅軍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要是有方局長的能力和水準，我也啃一塊硬骨頭。」兩個人會心地相視而笑。方圓說：「不管誰來啃，我們都是為了做好教育工作。」孫紅軍說：「是啊！我們都有一顆熱愛東州教育的心，都希望東州教育發展得更好。昨天晚上為了研究這兩個人選，我是大半夜沒睡，把全市教育系統的副科級幹部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選好人，選能人，德才兼備，就是我選擇新交通職校校長、書記的原則。」
　　
　　方圓說：「我絕對相信孫書記的人品！好啦，我準備回辦公室批閱公文去了。不知道今天張元慶又給我搬來多少公文？」
　　
　　方圓出了門，呵，辦公室門口正站著張元慶和另外一個方圓並不認識的人。看到方圓從孫紅軍的辦公室出來，張元慶說：「局長，今天要見您的人，都要樓下會議室裡等著。米校長一定要來見您，我勸都勸不住。」方圓說：「米校長，你好。」
　　
　　其實方圓只知其名，而且是昨天才知道這位交通職校校長的名字：米樹華。
　　
　　米樹華躬著身子，雙手恭恭敬敬地握住了方圓的手，一臉的緊張和諂媚：「局長，謝謝您能在百忙之中見見我，我有工作向您彙報。」
　　
　　方圓還真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絕米樹華。方圓說：「張主任，以後必須提前預約。你這裡沒有預約的，我一律不見。下不為例！」張元慶說：「是，局長。」米樹華說：「謝謝局長給我這個機會。」
　　
　　方圓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張元慶動作麻利地給方圓泡上茶，放到了方圓的桌子上。方圓說：「謝謝。」張元慶說：「不用謝。局長，還有幾份比較緊急的公文，您看我什麼時候讓隋秀梅送上來比較好？」方圓說：「等一等吧。我電話通知你。」張元慶說：「好。」
　　
　　張元慶帶上了門，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辦公室和方圓辦公室不在一個樓層，是多麼地不方便。這兩天來，自己的壓力確實很大。許許多多的人都要見方圓，但昨天一天，方圓除了副局長們，誰都沒見。今天又有來的，人家也是急事。有個什麼辦法呢？張元慶眼睛一亮：設計一個表格，讓來的人先填一填見方圓的緣由，讓方圓自己來確定見誰。說做就做，張元慶很有執行力，馬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把表格做出來列印出來，然後來到接待室，請那些人填寫。有些人還真是有私密的事情要找方圓，這個時候可就為了難；更有一些人是企業來推銷的，這個時候也現了原形……張元慶深深地感到：什麼工作都要講究方法，才能更加有效啊！張元慶當場就把企業推銷的直接趕走！一個教育局局長，天天接待推銷人員，那還用得著幹本職工作嗎？
　　
　　方圓坐在了辦公椅上，對米樹華說：「米校長，請坐吧。」米樹華說：「局長，我不用坐，站著就好。」方圓說：「米校長找我有什麼事？」米樹華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說：「局長，一直都非常敬佩您的能力、人品，一直都想來單獨拜訪您。您原來如果分管職業教育，我早就會來彙報工作。」方圓說：「在職業教育方面，我還是個小學生。」米樹華說：「局長太謙虛了。局長，昨天的事情，我給您丟臉了，惹麻煩了。我真地感到很抱歉！您也知道，那些職高的學生，都是些不愛學習的搗蛋學生，否則為什麼考不上高中？為了表達我對自己錯誤的道歉，為了表示我今後做好工作的決心，這裡有一點心意，請局長一定笑納。」
　　
　　說著，米樹華把一張銀行卡伸到了方圓的面前，立刻動作麻利地用一份文件蓋住了銀行卡。
　　

2486、做通人的工作是門藝術
　　
　　米樹華送銀行卡的動作輕車熟路，看得出來，以前肯定是做過。裡面有多少錢？方圓一點也不關心。現在方圓就是不差錢，春曉公司的錢隨便花，大成公司的錢也在一定程度上講隨便花，而作為一個公家人，吃穿住行有多少費用都由公家來負擔？
　　
　　方圓看著米樹華，忽然想起了北京市被抓起來的那個中關村三小的校長。那只是一所北京市熱點小學的校長，受賄索賄金額竟然高達一億多。職校，貓膩只會比義務教育階段的學校更複雜，其本身就是培養藍領工人的，與很多的公司、企業都有密切的合作關係，當學生實習的時候，很多公司、企業只給個基本生活費，這裡面大量的灰色收入，有一些應該是入了學校的帳目，是否有一些進入了校長的口袋，這個還真是不得而知。
　　
　　方圓不說話，盯著米樹華看。原本，方圓並不想一網打盡，趕盡殺絕。雖然準備撤了米樹華和書記的職務，但也準備過些日子重新啟用。培養一個職校的校長，不容易，幾百名教師，幾千名學生，維護一方和諧穩定，其責任不比一個鄉鎮長的壓力小半分。雖然方圓不太關注職教工作，但很瞭解當前職業教育一方面市場有很大需求，另一方面學生和家長對職業學校有偏見，不願意報考。所以最後進入職業學校的學生，很多都是紀律差、品德差、學習差的三差學生。同時，由於生源萎縮，許多職業學校都跑到農村甚至是偏遠的省份如新疆、甘肅、青海、貴州等地招生，外地學生與本地學生之間的矛盾，外地學生與不同區域外地學生之間的矛盾，有的時候也很突出。在某地某職業學校曾經發生過某西部省區少數民族學生與漢族學生群毆事件，甚至驚動了省委書記親自出面來協調處置。這幾年交通職校的總體形勢是比較穩定的，米樹華功不可沒。
　　
　　但現在，方圓已經不想給米樹華機會了。今天，米樹華來送上銀行卡，這意味著什麼？如果收了，自己將被米樹華綁架，以後要再想處分米樹華，就沒有了底氣。而且，隨時都可能被米樹華反咬一口。更何況，今天米樹華給自己來送銀行卡，那麼過去的幾年裡，他肯定也給別人送過。別人有誰？閉上眼睛也能想明白，翟新文、耿清恐怕都少不了。一個靠行賄來維持職務的，就算是有能力，也不會再用他了。
　　
　　不過，再過幾天，省委領導田國華、盛建波就要來東州了。這個時候，幹部隊伍的穩定也同樣重要。這是方圓臨時主持工作以來的新感悟。以前在當副手的時候，或許憑著幾分熱血，就直接把米樹華趕出門外。但現在，方圓很沉得住氣。
　　
　　方圓說：「米校長，請坐吧。」
　　
　　米樹華松了一口氣：「謝謝局長。」側了小半邊屁股，坐到了方圓的對面。
　　
　　方圓說：「米校長這幾年為東州職業教育事業的發展，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這一點許多領導都看得很清楚。」米樹華謙虛地說：「我做的一點事情，都是份內的本職工作。如果說取得了一點成績，也感謝方局長和各位局領導的關心、愛護和培養。」方圓說：「在我眼裡，米校長是前輩。」米樹華說：「不敢。方局長在教育上取得的成績，前無古人。我們基層學校的同志都是非常敬佩的。」方圓說：「我一直都很尊重教育上的前輩。但尊重不代表沒有原則。米校長想想看，放眼全國，出現了這麼大規模的學生群毆事件，如果沒有人來負責，人民群眾不答應，學生和家長不答應，網路輿論也不會放過。」
　　
　　米樹華臉上顯出痛苦之色：「局長，我真是一個冤大頭啊！兩個高中學生為了搶女朋友爭風吃醋，這樣的事情，誰能預料得到？誰能提前預防？」
　　
　　方圓說：「也不能說不能預防。如果學生的思想道德教育有實效，如果對學生的法制教育開展得好，相信高中學生都是十七、八歲的青年了，知道法律了，才會守法。我來問你，交通職校一年四季進行過多少次法制教育？」
　　
　　米樹華說：「我們確實開設了法制課，但是局長您也知道，就這麼一批搗蛋學生，連文化課都不愛學，還能學得進法律嗎？」方圓說：「那是因為法制教育沒有入心，沒有吸引住學生。如果帶學生們參觀監獄警示展覽，直觀形象地瞭解到做哪些事是違法犯罪，他們就會少犯錯，少違法。光**律條文，確實是沒有學生喜歡聽。」米樹華說：「局長批評得對，我回去就跟東州監獄聯繫，馬上組織學生去參觀相關的展覽或聽報告。」方圓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米樹華苦著臉：「局長，我哪能有您站得高、看得遠？要不您來當局長，我才是一個小小的校長呢！」
　　
　　方圓說：「拍我的馬屁，是沒有用的。米校長，你和學校的書記，都要為這件事負責，這是孫書記的意見，也是我的意見。銀行卡你拿回去。」
　　
　　米樹華說：「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方圓說：「心意我心領了。銀行卡我要是收了，就是違法犯罪，我可不想被雙規。如果你還想東山再起，那麼就接受局黨委即將對你的處分；如果你還想繼續送銀行卡，那麼恐怕你連東山再起的機會都沒有了。」
　　
　　說著，方圓把銀行卡遞給米樹華。米樹華不接：「局長，局黨委怎麼處分我，我都接受。銀行卡也就是一點心意，真地與違法什麼沒關係的。」方圓不容置疑：「拿著。米校長是希望我現在把銀行交給你呢，還是把隔壁的孫書記叫過來，見證你這一過程呢？我給你一個面子，就是不希望我們同志之間撕破臉皮。你可不要給你面子，你不要面子啊！」
　　
　　方圓的話老氣橫秋。米樹華有些尷尬地接過銀行卡，裝入口袋裡。方圓說：「米校長，其他的領導你也別找了。孫書記和我已經商定的事情，也請你支持一下。許多犯錯誤的同志也好，為突發事件承擔責任的同志也好，過一個階段，都會重新起用。你是黨員，也是資歷很深的教育前輩，也一定有這樣的覺悟！這一次處分你，你和書記承擔了群毆事件的責任，我相信孫書記心中是有數的。我希望，正式的處分宣佈後，你能做好表率，與新校長交接好工作。下一步你到哪裡工作，局黨委一定會妥善安排。先在家休息半個月，等局黨委的研究決定。但是馬上擔任其他崗位的領導職務，這顯然是不現實的。如果你在新的崗位上能夠很好地服從局黨委的指示，能夠很好地履行職責，做出成績，我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領導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本來，米樹華還想去找翟新文。剛才他已經找到耿清了，也送上了一張面額1萬元的銀行卡。耿清答應為他說說情，但只是準備找孫紅軍，而不是找方圓。米樹華痛下本錢，給方圓送一張10萬元的銀行卡，親自來找方圓，就是希望自己能繼續幹這個職業學校的校長。當一個普通中學高級教師，一年也就是7萬塊；而當一個職業中專學校的校長，工資是7、8萬，但是灰色收入連米樹華自己都沒有想到。中關村三小的校長，10年斂財1個億，相當於一年1000萬；東州比不了北京，但職業學校的特殊性，一年進賬幾十萬，不成問題。不當校長了，錢從哪裡來？更何況，現在二奶那邊的花銷也不少，生了一個大寶貝兒子，光供養這二奶和非婚生兒子，一年也得十來萬。愁啊愁！
　　
　　米樹華說：「局長，其實我真地很想請您給我一個改正錯誤、證明自己的機會。您哪怕給我記大過的處分，我都接受。我真地很想在跌倒的地方爬起來。一次偶然的失誤，讓我更加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工作的不足，我保證以後堅決不會發生第二次。我都快五十歲了，您說我不再當校長了，我還能幹什麼？讓我到一線教課嗎？早就生疏了。局長，求求您了。」
　　
　　方圓說：「米校長，請牢記你是一個黨員幹部，服從上級黨組織的指揮，是黨員的基本要求。你來負責，責無旁貸，沒有其他人可以代替你。我剛才說了，如果你能顧全大局，未來還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如果在這個時候，還打自己的小算盤，只考慮自己的個人利益，那或許以後真地沒有機會了。事在人為。你的表現越跟上級黨組織一致，以後的機會越多。我相信你是聽懂了我的話。」
　　
　　米樹華歎了一口氣。想想自己還有幾百萬的存款，應付一年應該沒有任何問題。米樹華決定退卻了：「我接受局長的意見。我一定配合新校長做好交接工作；我一定虛心接受教訓，不管局黨委安排我在什麼崗位上，我都兢兢業業做好本職工作，爭取早日再一次贏得局長的信任。」
　　
　　方圓笑了：「我只是臨時主持工作。等翟局長身體恢復了，就該翟局長來主持工作了。米校長，謝謝你的理解，謝謝你對局黨委工作的支持。」米樹華被方圓提醒，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去醫院探望一下翟新文。方圓說得很對，翟新文病好了，就該回來了。送翟新文不用送10萬，給他一張1萬的卡，保證他回來以後，會重新啟動我米樹華。
　　
　　米樹華站起來，說：「謝謝局長。不打擾局長的工作了。」方圓親自送米樹華離開辦公室。
　　
　　返回自己的座位，方圓閉著眼睛想了想。方圓想明白了兩件事：米樹華之所以還想當交通職校的校長，肯定是因為油水很大；今天對米樹華做思想工作，讓他接受局黨委的處分決定，是自己主持工作以來第一次很講策略很注重方法的結果，應該說效果不錯。工作講方法，不但順利地解決了問題，更比較好地維護了教育系統在當前特殊時期的穩定，為12月2日的重要活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學生群毆，影響12月2日；如果因為處分幹部不當，造成幹部隊伍不穩定，也同樣會影響到12月2日啊！不知道，東州交通職業學校的書記，是否過來找我？自己又該怎麼跟他交流呢？
　　
　　正想著心事呢，張元慶打來電話：「局長，耿局長說想現在見見您。」方圓說：「請耿局長上來吧。」方圓的手機又響，看一眼，是妻子孔雙華打來的。方圓連忙接起來，就聽孔雙華有些緊張地說：「老公，周市長帶著市好幾個部門的領導們來春曉公司調研視察，我該怎麼接待他們？」方圓猛然想起，昨天晚上被親情所包圍，光跟孔雙華愛愛去了，根本沒有告訴孔雙華有關周鵬有視察春曉公司的目的和原因！方圓正準備跟孔雙華談一談一些最基本的東西，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耿清堆滿一臉的笑容，走了進來，嘴上很熱情地打招呼：「知道方局很忙，我只佔用方局幾分鐘的時間。」
　　

2487、比崩潰更崩潰的事情
　　
　　方圓本來想跟耿清先談工作，但妻子的事情更緊急。方圓說：「耿局長，不好意思，我現在確實有一個緊急電話要接聽一下。能不能先暫時回避一下？」
　　
　　耿清的臉色很難看。但耿清還是憋出了很理智的話：「好的，我在門口等一下。」
　　
　　耿清帶上了門。方圓對孔雙華說：「雙華，今天周市長來，有三件事，一是問春曉公司有什麼困難，現場辦公，協調解決；二是要準備讓春曉公司逐步納入到上市輔導，力爭在幾年內上市；三是帶來了東州各大超市、百貨公司的老總，為咱春曉公司建設不受牽制的銷售管道奠定基礎。」孔雙華說：「這麼好的事情啊！」方圓說：「是啊！對於其他很多公司來講，這是前所未有的好事。你有什麼樣的工作困難，有什麼希望，都可以在今天的座談彙報時提出來，看周市長怎樣來幫助咱解決。」孔雙華說：「謝謝老公。你雖然沒有親自來管理公司，但能為公司創造這麼好的條件，比你親自來管更有效。」方圓說：「咱倆是一家人嘛！雙華，周市長是幫咱們的，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推動春曉公司上市，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春曉公司從現在一年幾千萬元的規模，迅速上升到幾億甚至十幾億的規模，我們也從千萬富翁，立刻變成億萬富翁。銷售的管道暢通後，我們的產值可以成倍增加，而且不再受別人把著銷售管道來控制我們；上市以後，我們有充足的資金，到東州的其他地方發展，到杭江發展。特別是到杭江發展，我們將有更多的時間跟爸、媽在一起，多好啊！」孔雙華說：「是啊！」方圓說：「周市長不會白幫我們。他也想擁有春曉公司目前20％的股份，上市以後10％的股份！」
　　
　　孔雙華大吃一驚：「啊？他可比王大哥還要黑啊！」方圓說：「不一樣的。周市長準備用200萬元來買這20％的股份。這件事你心裡有數就可以，除了我，不要對其他任何人講。周市長的身份很敏感，所以他不會把股份放在他的名下，而是放在他女兒的名下。」
　　
　　孔雙華莫名有一種危機感：「是周玉潔嗎？」方圓說：「是的。」孔雙華興奮的心情頓時有些低落。最近，她聽到了有關方圓和周玉潔的緋聞。對周玉潔，孔雙華有一種強烈的排斥感。
　　
　　方圓說：「中午你宴請一下周市長和來的各位貴賓。要特別與各大局的局長、各商場的老總建立起關係，要下他們的名片，方便以後直接聯繫。必要的打點也是沒辦法的。畢竟，他們才是具體辦事的人。」孔雙華說：「知道了。」方圓說：「我這裡還有很多很多事，不跟你說了。說什麼，做什麼，我相信我的老婆一定能把握好分寸。」孔雙華說：「謝謝老公的信任。」
　　
　　掛斷電話，方圓忽然發現自己的腦子真不夠用的，既要管教育局的事情，還要管學校的事情，更得隨時把春曉公司的事情放在心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但各方面的事情多得像牛毛一般，煩不勝煩，多不勝多啊！
　　
　　方圓起身把耿清迎了進來：「耿局長，實在不好意思。」耿清說：「沒關係。我只佔用方局長幾分鐘的時間。」方圓說：「耿局長請講。」耿清說：「方局長準備怎樣來安排米樹華？」方圓說：「先休息一段時間吧。後面翟局長身體也該恢復健康了，米樹華怎麼安排，就不是**心的事情了。」耿清說：「米樹華是很有工作能力的同志，這幾年在東州市的各大職校中，交通職校是發展最好的職業高中之一。別的不說，當前，我市和全國一樣，汽車的保有量直線上升，汽車駕駛，汽車管理，汽車維修，汽車保養等方面的職業前景還是比較廣泛的。在米樹華的努力下，現在整個東州的汽車修理、汽車保養企業的工人和技師，絕大多數都是交通職校的畢業生。學生的就業前景好，所以招生情況也相對是最好的。另外，還有大量從內蒙、新疆、甘肅、青海等地的外地學生慕名而來。這樣的人才如何讓他在家休息，其實有點浪費。」
　　
　　方圓說：「耿局長的意思是怎樣的？」耿清說：「不如暫時把他調到教育局職教科，沒有職務，但享受主任科員的待遇。然後呢，協助我負責對全市職業高中、職業中專和其他職業培訓機構進行督查考核和管理。他懂職業教育，這對全市職業教育的發展，也是有好處的。」
　　
　　方圓不動聲色：「好，我原則同意。這件事是黨委負責的事情，我認為耿局長應該向孫書記請示一下。」耿清笑著說：「大家都看得明白，在東州教育局，現在是方局長說了算。你這裡同意了，我還用去找孫紅軍嗎？」
　　
　　看起來，孫紅軍還是沒有他應有的黨委書記的權威啊！
　　
　　耿清看到方圓沉默著沒說話，膽子也大了起來：「方局長，孫紅軍要調整米樹華，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一回終於得著機會了，一舉把米樹華拿下。他的目的意圖是在米樹華嗎？不是！他的意圖在我，我才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方局長，這一次我聽說孫紅軍挑選了交通職校的新校長，那絕對是孫紅軍的鐵杆！方局長不覺得應該過問過問這件事嗎？」
　　
　　方圓說：「你怎麼知道這件事？」耿清笑笑說：「我是分管職業教育的副局長，再怎麼說，孫紅軍也要徵求我的意見。說實話，我不太同意孫紅軍提名的兩個人選。這兩個人，表面看起來都是老實人。但老實人又有一層意思，就是沒本事，就是窩囊廢。交通職校的水深著哪！以前，也只有米樹華能夠掌控得住。如果換了一個不懂職業教育的人過來，恐怕是容易引發更大的問題和隱患。方局長，我個人的意見是：米樹華如果能不動，最好別動。東州教育在當前形勢下，經不起折騰啊！」
　　
　　方圓說：「耿局長，紅軍書記在調整人選的時候，徵求過我的意見。現在，翟局長還在住院，市委決定由紅軍書記主持教育局全面工作。我只不過是協助紅軍書記臨時主持行政工作。」
　　
　　這可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耿清說：「不打擾方局長了。關於米樹華來職教科工作，我會把方局長的意見告訴孫書記的。謝謝方局長的支持，再見。」
　　
　　臉皮竟然還有這麼厚的，這簡直就是在耍無賴嘛。方圓看著快速離去的耿清，真不知道這位四十多歲的同志，怎麼說話跟個孩子似的。
　　
　　繁忙的工作等著方圓去做，沒有時間休息，沒有時間運動。不知不覺，方圓摸起了煙，點燃了一根又一根，只為提神，讓精神能更集中些。批閱了一份又一份公文，見了一位又一位副局長、科長。當一件件工作把壓力塞滿方圓的心房以後，方圓真想找一個地方大喊一通，以發洩滿腹的鬱悶。
　　
　　在見的這些人中，孔麗麗、人事科長楚國香和托幼辦主任習春花三個人彙報的工作，最讓方圓頭疼。在今天上午，這三位又跑去市委市政府信訪局，接訪退休幼稚園教師。這些幼稚園的教師，反正在家裡閑著也是閑著，在最近幾年國家給公辦義務教育和高中階段教師連漲幾次工資之後，她們的心理嚴重不平衡。原來差距也就是幾百元，通過幾次給公辦學校教師漲工資後，現在差距已經達到了2000多元。她們聯合起來，跑到市信訪局反映情況，信訪局就給教育局打電話，分管學前教育工作的孔麗麗就只能硬著頭皮頂上去。楚國香是人事科長，非常清楚這些退休的幼稚園教師的訴求，根本沒有辦法答覆。楚國香和習春花給這些幼稚園退休教師講政策，講國家的有關法律依據，人家根本不聽。人家就一個態度：中小學老師是老師，我們幼稚園老師就不是老師了？人家就一個要求：給我們解決問題，把我們的待遇漲到跟公辦學校老師一樣，我們立刻不上訪。不解決問題，說得天花亂墜，也不聽，也不信。管它什麼法律和政策，我們是老師，就得和學校的老師一樣的待遇！
　　
　　方圓也感覺到很草雞（頭疼的意思）。方圓說：「我們東州能不能突破一下？」孔麗麗說：「方局長，全國一盤棋。中央不出政策，哪個城市也不敢自己給漲。否則，東州一旦漲了，全國600多個城市2000多縣的幼稚園老師全都上訪，東州恐怕就被全國各地的市長罵死，被全國各地的教育局長、財政局長罵死。現在要解決這個問題，中央出政策。但建國快60年了，幼稚園老師除教工幼稚園等極個別幼稚園的老師與中小學老師待遇差不多外，其他多數都是系統辦，如商業局幼稚園也就是現在的商務局主辦，企業辦如東州港務局幼稚園，街道辦如××街道幼稚園。他們中有一部分是自收自支事業編制，絕大多數都是企業性質的工人，稱呼她們老師罷了，實際上就是工人。」方圓說：「繼續做到穩控。解決不了，不是我們的問題，但適當的穩控一下。今年過春節的時候，看看能不能一家發一袋大米，一桶食用油，適當地安撫一下。」孔麗麗說：「局長啊，連大米和油也不能給啊！給了，她們就會認為教育局是她們的娘家，而實際上她們的娘家有的是政府部門如商務局，有的是企業如港務局，有的是街道辦事處。跟我們沒半分錢聯繫啊！」
　　
　　方圓頭疼欲裂：「好，我知道了。」孔麗麗、楚國香、習春花離開，方圓覺得自己都快崩潰了。這都算是什麼事啊！不主持工作，沒有感受；現在主持工作第3天，焦頭爛額。真不知道，翟新文他這幾年是怎麼熬過來的。看起來，真地很有必要向韓素貞、翟新文請教請教。自己獨當一面的工作能力還是有欠缺的，至少在處理複雜矛盾、複雜問題的時候，還是感覺到辦法不多。就算是拖吧，拖也有拖的辦法。
　　
　　上午11點，政工科長滕飛躍過來請示，說準備召開黨委會。方圓拖著疲憊的身子趕過去開黨委會。會議由孫紅軍主持。首先是討論了東州交通職校的人員變動議題。孫紅軍提出免去原書記、原校長職務，並提名了兩位新人選之後，讓大家討論。沒有人說話，大家都看方圓。方圓無奈地搖搖頭：「各位同事，我今天上午讓一堆的工作搞得疲憊不堪，我就不參與意見了。孫書記考慮人選的時候，德是第一位的，官德好，官聲好，威信好，敬業精神和拼搏精神都不錯。我原則同意孫書記的提名，大家討論吧。」
　　
　　方圓話說出來，所有人都贊成，搞得方圓哭笑不得。
　　
　　接著，又是局長辦公會。申軍在會議上，把《東州市教育局關於在全市中小學廣泛開展思想道德教育和法制教育的實施意見》給每一位局領導發了一份。然後介紹了這份實施意見的形成過程。申軍處處提到方圓在看到第一稿後，提了哪些意見，政策法規科又是怎麼修改的。特別是關於督查和責任承擔兩個方面，申軍甚至把方圓當初是怎麼說的，都照著本子念了出來。等申軍說完了，不出意料的，這份實施意見獲得了全票支持，連半點反對的聲音都聽不到。謝秉國、曹本松、孔麗麗、宋萍、汪興邦，更是給予一片讚譽之聲，從不同角度說這份實施意見如何如何重要，如何如何必要，如何如何及時，實施意見的內容充分體現了責權利的統一，總而言之，全都是好。不出意外，這份實施意見又是全票通過！
　　
　　孫紅軍是感歎方圓驚人的影響力；方圓是慨歎，自己要想聽到一點真話，還真是難了。
　　
　　會議最後，決定在下午2點召開全市教育緊急工作會議，全面部署這份實施意見，並通報東州交通職校人事變動的結果。教育局的行政機器快速地運轉起來，辦公室下達了開會的通知。教育局各科室的電話鈴聲，急切地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而方圓返回了辦公室，覺得精神都快垮掉。打電話給司機甯中原，拉著方圓回到了東州5中。在校長室，方圓告訴餘聿：誰也不見，下午1點叫起床。方圓連午飯都沒有吃，直接撲到床上睡一覺休息去了。這一睡啊，就真地睡著了，午飯也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一覺睡得可真香啊！當方圓被餘聿從睡夢中叫醒，方圓還對這麼香的夢依依不捨，還想繼續大睡一場。其實上午工作的疲倦，一部分原因是工作量太大，一部分原因是心理壓力太大，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在過去兩天裡，方圓先後與宋思思、孔雙華連續愛愛，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和體力。
　　
　　方圓去衛生間釋放和簡單洗漱，再回辦公室。在茶几上，擺了四菜一湯外加一碗米飯。餘聿說：「抱歉，校長。下午兩點有全域的大會，您讓我1點叫醒您。您還沒吃午飯，我也安排食堂那邊特意給您炒了幾個小菜。」這就是校長的特別待遇啊！要是普通一線教師，就算是沒吃午飯，誰會關注到？
　　
　　方圓倒也心安理得。自己為教育事業做了這麼多，身體這麼累，就算是享受一點優待，也是應該的。付出的多，回報也要多。方圓安靜地享用著精緻的小炒，很顯然，這飯菜的品質與大鍋菜有顯著不同。但就算是這短短的安寧放鬆也不會持續太久，方圓接到了警備區政委馮彥打來的電話。馮彥沒有問候，沒有感謝，張口就是質問：「方圓，聽說你晚上準備和閔健、黃潤吃飯？為什麼要這樣做？」
　　

2488、方圓也有自己的個性
　　
　　聽到馮彥的質問，方圓先是一愣：哪有這樣說話的？接著怒火慢慢升起。方圓保持著基本的理智：「馮政委，我和誰吃飯，這個似乎不歸你管吧？」
　　
　　馮彥說：「表面看我是管不了你，現在東州也沒幾個人管得了你，但你別忘記了，你是誰的人。跟對方陣營的人搞在一起，能有什麼好處？」
　　
　　方圓冷笑：「馮政委，什麼對方陣營，什麼誰的人？你說的話，我都聽不懂！我只知道，朋友也好，敵人也好，都要接觸交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馮彥說：「方圓，別說得那麼高尚！在這個世界上，腳踏兩隻船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中國官場的傳統就是非此即彼，不可能同時成為多個陣營的人。」方圓說：「馮政委，我越來越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了。」馮彥說：「你不要裝糊塗！我知道，你讓和平來找我，或許你並不情願，但是礙于盛政委的面子罷了。你不管是情願還是不情願，你找讓和平找我，這才是對的。但你現在又去找閔健、黃潤，這是幹什麼？想黑白兩道通吃嗎？」
　　
　　這個尖酸刻薄的馮彥！方圓對他失望透頂！汪永生老爺子怎麼會挑了這麼一個人當秘書？且不說會不會做人，這連話都不會說的人，怎麼幹的秘書？這讓方圓想起了另外一個也號稱是給一位中將當秘書的人，滿嘴髒話，把個《局長成長史》這部小說和作者及作品裡的主人公罵得直到無人理睬。這可真是素質和水準啊！
　　
　　方圓不想再聽馮彥講一句話，直接掛了電話！聽他在這裡放狗臭屁，自己的骨頭就是那麼賤嗎？他算是什麼東西？是自己的長輩還是自己的恩人？
　　
　　馮彥又一次把電話打過來，方圓看了看號碼，連接都不接，任鈴聲一直倔強地響著。方圓拿著筷子，安靜地吃著飯。飯吃完了，方圓用座機打電話給甯中原：「準備好車，我要去教育賓館。」
　　
　　當方圓抵達教育賓館的時候，辦公室主任張元慶已經等在樓下。看到方圓的車過來，連忙讓教育賓館的保安把大門打開，把方圓讓進去。他幾個疾走，來到方圓的車前，給方圓打開車門：「局長，您到了。」方圓「嗯」了一聲。張元慶說：「先到貴賓室坐一坐吧。孫書記他們都在。」
　　
　　當方圓步入貴賓室，孫紅軍等所有已經來的處級幹部都站了起來，大家走過來，跟方圓握了握手。張元慶立刻把方圓請到一直空著的那個沙發裡。以前教育局開會的時候，這個位置是翟新文坐的。現在，連孫紅軍都不坐。大家都很自覺把這個位置空出來了。張元慶給方圓倒上茶水，說：「局長，我就在這裡服務。有什麼事情，喊我一聲。」
　　
　　方圓點點頭，但神色很不好。原本輕鬆愉快的貴賓室，一下子變得冷清了下來。大家都看著方圓，不知道方圓的臉色為什麼這樣冷，眉頭還一直皺著。好幾個人都欲言又止，誰都不想觸方圓的黴頭，誰也不想被方圓批。
　　
　　方圓確實在生氣，還在生馮彥的氣！媽了個逼的，什麼玩意兒？如果不是看在盛政委的面子，如果不是看在老爺子的面子，我還用把軍民共建的機會特意給你留著嗎？方圓越想越氣，內心也改變了主意：就算是把榮譽給閔健，又有何妨？
　　
　　就在這個時候，方圓的手機鈴聲再一次響起。方圓看了一眼，立刻站起來，拿著手機對張元慶說：「我要接省裡一個電話，給我找個隔音的房間。」張元慶說：「請局長跟我來。」
　　
　　孫紅軍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滕飛躍請示：「孫書記，開會的時候馬上就要到了。」孫紅軍擺擺手：「你去會場說一下，請大家稍微等待一會兒。不要說方局長接電話的事情，就是請大家稍微等待。」
　　
　　給方圓打電話的是省委常委、省軍區政委盛建波。他剛才接到了馮彥對方圓的「控訴」，在電話裡，馮彥把方圓形容得一無是處，罵了個狗血噴頭。盛建波聽馮彥罵完、發洩完，內心也感到非常棘手：這個馮彥與方圓的誤會現在恐怕是越來越深了。為什麼萬大全跟方圓處得那麼好，為什麼馮彥就跟方圓處不好呢？對於馮彥在東州警備區的現狀，盛建波很清楚。這個馮彥，表現讓老爺子很失望！來東州警備區三個月了，遲遲沒有打開局面，而且東州警備區有被對方這一派完全統治的趨勢！這一次盛建波去北京，老爺子很生氣。盛建波也把馮彥說了方圓什麼，方圓在杭江時是怎麼跟他說的，一五一十地向老爺子作了彙報。老爺子說：「怪方圓幹什麼？方圓不是體系內的，就算是沒有方圓的幫助，他也應該靠自己的能力打開局面！打不開局面，只能說明他無能。這個是怪不了別人，也怪不了方圓的。人總是要靠自己，才是決定性的。以前靠我，難道現在還要靠方圓這樣一個比他小十歲的年輕人嗎？幹不好，就讓他轉業！別在外面給我丟臉！」
　　
　　盛建波體會出了很多的意思。不管是正確還是錯誤，盛建波覺得老爺子的心還是偏向方圓的。當然，對於馮彥，老爺子也是恨鐵不成鋼。盛建波告訴老爺子，12月2日，他準備去東州，好好地診診脈，看馮彥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現在馮彥說的全是方圓的壞話，盛建波還能有幾分相信？盛建波說：「方圓派了和平去找你，已經很明確，要把這個功勞給你。你給方圓打電話感謝了嗎？」馮彥說：「我給他打電話，他連接都不接我的電話。」盛建波說：「你感謝過方圓嗎？」馮彥遲疑著，保持了沉默。盛建波說：「你如果打一個感謝的電話，局面或許不會像現在這樣糟糕！你現在已經不是首長的秘書，你必須要爭取更多的支持來打開局面。」馮彥氣咻咻地說：「方圓他腳踩兩隻船，我還怎麼感謝他？再說，我好歹也是正師級，方圓他一個副團級，難道還要讓我主動感謝嗎？」
　　
　　這句話一出口，盛建波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擺這個正師級的臭架子！人家方圓，都能對省委趙書記施加影響力，都能指揮得動省委宣傳部長，一個小小的正師還有什麼了不起？怪不得方圓不接馮彥的電話，誰聽到這樣刺耳的話，都接受不了。
　　
　　盛建波說：「小馮，統一戰線的精髓在於，把我們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我們的敵人搞得少少的。這個方面，你還是要好好學習啊！這樣吧，我給方圓打個電話，再瞭解瞭解情況。」
　　
　　盛建波也不願意聽馮彥叨叨了。盛建波給方圓打去電話，說：「小方啊！最近工作怎麼啊？有沒有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啊？」方圓說：「謝謝政委的關心。工作中肯定會天天都遇到困難，遇到麻煩。我們就是在解決困難、戰勝麻煩的過程中，不斷提高自身的素養。」
　　
　　呵，跟馮彥對比一下，竟然如此鮮明。盛建波說：「你這樣的積極態度，我很讚賞。小方啊，我過幾天就要去東州了。那個軍地共建的事情搞得怎麼樣了？」方圓說：「本來一切順利。我讓剛剛從東州警備區轉業的和平副書記單線跟馮彥接觸，做前期準備。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對不起了，盛叔叔。我就算是把包子喂狗，也不會把包子給馮彥！」
　　
　　盛建波的心裡咯噔一下：「小方，你和馮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方圓說：「馮彥這個人，人品有問題。我是昨天上午安排和平去跟馮彥之間聯繫的。我們告訴了馮彥初步的方案。這個馮彥，一沒有打電話跟我進一步溝通，二是連個感謝的話都沒有。仿佛我為他在警備區打開艱難的局面，是理所應當的，是天經地義的。憑什麼呀？從昨天上午到今天中午，沒打一個電話。下午一點突然來了一個電話，直接質問我：今天晚上為什麼要和閔健、黃潤吃飯？」
　　
　　盛建波說：「是啊，為什麼要和閔健、黃潤吃飯呢？」方圓說：「昨天，和平從警備區回來不久，我就接到了黃潤副司令的電話。對方邀請我吃飯，也問到了教育局與警備區共建的事情。我說，這件事我準備跟馮彥政委合作。黃副司令表示也很想爭取。我說這件事我已經答應首長了，不可能了。黃副司令就說請吃個飯，閔健司令員也參加。不管是朋友也好，不管是另一個陣營也好，正常的接觸也是必要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盛建波點點頭：「是這樣的。」方圓說：「這件事最關鍵的地方在哪裡？我派和平單線跟馮彥聯繫，和平沒有聯繫過黃潤，那麼是誰告訴黃潤，教育局準備與警備區軍地共建？這才是馮彥最應該考慮的事情。他不考慮這個，打電話不感謝倒也罷了，反而是張嘴就質問我為什麼和黃潤吃飯？我愛和誰吃飯就和誰吃飯，他是我爸媽也管不了我和誰吃飯？更何況他從到東州到現在，對我沒半點恩情，憑什麼就來教訓我？他以為他是誰？」
　　
　　盛建波說：「現在看起來，錯在馮彥。這樣吧，我再打電話跟馮彥溝通。小方啊，無論怎麼樣，這一次的軍民共建活動，還是要交給馮彥來做，好不好？咱不為別的，就為了老爺子，好不好？」
　　
　　方圓說：「我真不願意同這樣的人合作！白眼狼，我還擔心合作完了，他再回過頭來，倒咬我一口！我實在是怕了這樣的人。他身上哪怕有萬大全大哥一點點相似的地方，我也不會討厭他到這個程度！」盛建波說：「再給他一個機會吧！他現在在警備區日子確實艱難！人在重重圍堵的時候，難免會心理不夠協調平衡。」方圓說：「盛叔叔，只此一回嗎？」盛建波說：「只此一回。如果馮彥再不懂事，老爺子那邊也說了，讓他自生自滅吧！」
　　
　　方圓說：「好，我答應盛叔叔。不過，晚上跟閔健、黃潤吃飯，還是要照舊。我覺得，接觸比不接觸好。至少我能瞭解到對方的想法和底線。」盛建波說：「是的。我也支持你跟閔健、黃潤吃飯。多瞭解瞭解對方，也有利於我們掌握主動權。當年，主席在極度危險的情況下，不也是坐著飛機到重慶，跟蔣介石談判嗎？不管事情的結果怎麼樣，總是要接觸，總是要談的。」方圓說：「謝謝盛叔叔的理解！」
　　
　　掛斷了電話，方圓的心裡好受了許多！走出門，看到張元慶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方圓說：「是不是已經開會了？」張元慶說：「還沒有。孫書記讓大家都在會場等一會兒。您不到，這會怎麼開？」方圓忽然覺得自己做得很不好！
　　
　　回到貴賓室。孫紅軍說：「方局長到了，現在我們去開會。」
　　
　　教育局副局以上領導，步入會場的時候，聽到了嘈雜的聲音。有人帶了頭，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方圓看了看手錶：呵，讓台下的教體局局長、書記，各學校的校長、書記，各科室的科長們，等著差不多半個小時啊！方圓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站在那裡，沒有坐下。孫紅軍坐在中間，對方圓小聲說：「方局長，坐下吧。馬上要開會了。」
　　
　　方圓依舊站在那裡。方圓拿起話筒，全場頓時安靜下來。這個殺氣很重的年輕副局長最近兩天的事蹟，早就傳遍了整個東州教育系統。或多或少，大家對方圓還是有一個敬畏的。敬畏的不是方圓頭頂上的帽子，而是方圓背後驚人的能量，以及方圓在東州教育系戰無不勝的光輝「歷史」。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敢觸方圓的逆鱗，誰都害怕被方圓抓住小辮子。
　　
　　現在，方圓要講話了，直接無視孫紅軍和其他副局，這可真是一個強勢的局長啊！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著方圓！方圓沉靜地說：「原定開會的時間，是下午2點。現在時間是2點25分。會議遲開了25分鐘，主要原因是我接了一個電話。所以，所有的過錯都在我。現在，我在這裡向同志們誠懇地道歉，是我耽誤了大家寶貴的時間，請大家原諒！」
　　
　　方圓把話筒放下，朝著台下深深地鞠躬，長久地沒有直起來。方圓的話，方圓的鞠躬，給全場都帶來了震撼！
　　

2489、其實方圓很想低調
　　
　　中國官場有一個傳統，領導錯了，也不會認錯，除非領導的上級逼著領導認錯；領導錯了，自我批評或許會有，但只會在內部會議上，在小範圍的會議上。然後大家輕描淡寫、不痛不癢地說兩句，事情就過去了。
　　
　　今天，方圓當著九個區縣教體局的書記、局長，當著教育局直屬幾十個單位的書記、校長、副校長們，誠懇地因為一件在基層同志看來微不足道的小事～～延遲25分鐘開會而向大家道歉，這在東州教育歷史上前所未有。韓素貞時代沒有，翟新文時代也沒有！
　　
　　先是驚詫，然後是熱烈的掌聲響起來。特別是方圓曾經領導過的學校，曾經領導過的那些人，率先鼓掌！許多人都有點激動起來，遇到了這前所未有的事情，驚奇中也有欣喜。領導肯認錯，這是覺悟，也是境界，更說明東州教育有知錯就改的希望。原本有許多不服氣方圓主持工作的老教育人，也情不自禁地跟隨著其他人一起鼓掌。僅在這一點上，方圓的境界就比翟新文、韓素貞要高。
　　
　　方圓深深地再鞠躬，這才坐下。在副書記和平的主持下，會議開始。孫紅軍宣讀了對東州交通職校書記、校長免職的決定，宣佈了新任命的書記、校長。主任督學韓素貞宣讀了《東州市教育局關於在全市中小學廣泛開展道德和法制教育的實施意見》。這個實施意見，內容可供人琢磨的地方很多，特別是追責機制，讓基層的學校感覺到壓力不小。裡面還特別提到一條：各區縣教體局參照本意見，制定各自的實施意見。這一條讓市教育局的政令延伸到並不直接管理的區縣屬學校。
　　
　　自始至終，方圓端正坐在那裡，面容冷峻，一言不發。從議程上看，沒有安排方圓的講話，這是方圓自己的要求。但意外出現了。和平在韓素貞宣讀完畢之後，擅自增加了一項：「同志們，現在請市教育局黨委副書記、副局長方圓作重要講話，大家歡迎！」
　　
　　方圓看了一眼孫紅軍，臉上顯出詫異之情。孫紅軍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情。方圓看和平，和平臉上帶笑，看向這裡，輕輕地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這可真是趕鴨子上架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方圓打開了話筒，說：「同志們，我這裡沒有空話、套話，只談工作。和書記讓我講幾句，那我就把我的一些想法跟大家交流一下。如果說得不對，會後大家可以來找我，我們一起來探討，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把教育各方面的工作做好。」
　　
　　與眾不同的開場白，把聽實施意見昏昏欲睡的一些同志也吸引了注意力。要知道，方圓的這個講話，是非常具有指標意義的一個講話，是方圓主持市教育局行政工作第三天的講話，也是第一個在全市範圍內的講話。方圓是個什麼樣的執政風格，這一次講話，意義非同尋常。幾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方圓，目不轉睛，高度專注。方圓這個獨具一格的講話開頭，讓大家體會到了方圓與眾不同的地方。
　　
　　方圓說：「今天是我協助孫書記主持教育局工作的第三天。我有什麼樣的體會呢？第一，教育工作千頭萬緒，全市教育這麼大的攤子，每天的工作要想做好，做得不出任何問題，我力不從心。我這三天，最大的體會就是：工作量特別大，工作壓力特別大，身體和腦子非常累，心理幾乎承受不了這麼多的壓力壓到我的身上。我切身體會到了韓局長、翟局長主持教育工作多麼不容易，將心比心，他們保持了東州教育這麼多年的平穩運轉，為東州教育事業的發展做出了許多大家都看不到的工作和貢獻，我敬重他們，我需要向韓局長、翟局長學習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第二，責任重於泰山。都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以前分管教學工作，只要把教育品質抓上來，只要把教研活動開展好，只要讓老師們參加省課、全國課比賽拿到好成績，我覺得就算是完成了任務。現在，教學工作依然重要，但教育系統還有許許多多其他方面的工作。上級讓我臨時主持工作，我的心中就有沉甸甸的責任。站一天崗，負一天責，絕不鬆懈，絕不糊弄，等翟局長身體恢復，回到工作崗位上時，不能交給翟局長一個爛攤子。第三，面對工作是提早謀劃還是東牆破了被東牆？這一次東州交通職校的事情，其實就是亡羊補牢，就是在補東牆。但我們補得很快，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第一時間出臺意見，總算是把影響降低到最低的程度。第一時間做出反應，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首先需要團結，這一次事情發生後，孫書記領導大家，各司其職，和書記、韓主任、宋主席、耿局長等都為事件的平息做出很大貢獻，相關的科室像政策法規科、辦公室都付出很大努力。其次，也協調了兄弟部門來幫忙，沒有兄弟部門的幫忙，這件事也難以做得圓滿。各位校長也要多交朋友，交好的朋友，這樣才能在關鍵的時刻才能發揮我們意想不到的作用。這一點我深有體會。朋友不是在需要用人家的時候再交往，而是提前交往，早早交往。臨時抱佛腳，誰敢保證能發揮作用？我講的第四點是：這一次道德和法制教育，市教育局將形成督查機制，由政策法規科負責，對全市各區縣、各市局直屬學校進行督查。哪些學校，哪些區縣沒有貫徹落實這個實施意見，市教育局將點名通報。我講的第五點是：局屬各學校如果出現學生群毆或打架出現較大傷亡的事件，學校書記、校長一律先免職。各區縣管的學校出現了問題，市教育局將會向所在區縣的政府發出建議免職通知書。我要講的，就是這些，謝謝大家。」
　　
　　沒有什麼理論的高度，也沒講什麼精神和中央領導人的講話精神，全是大白話。但是這簡短的話透出的資訊很多，信息量很大。掌聲平息之後，大家都安靜地坐著，等待主席臺做下一步的指令。和平看孫紅軍，孫紅軍看方圓。方圓擺了擺手，和平說：「會議開到這裡，散會！」
　　
　　方圓走下主席臺，張元慶攔住了方圓：「局長，有好多同志都想在這裡，借這個難得的機會，跟您彙報彙報工作，您看怎麼辦？」方圓說：「好吧。每人最多10分鐘，約10位吧，有區縣教體局局長，優先安排。其他同志改日再見。」
　　
　　10位就是100分鐘，這也是將近2個小時。張元慶說：「謝謝局長支持我的工作。」方圓說：「張主任的工作很得力。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翟局長很信任你。你的工作能力確實很不錯。」
　　
　　教育賓館經理把辦公室騰出來。方圓在這裡，見了9個區縣的教體局書記、局長。因為所有的區縣教體局書記、局長都要見方圓。其實大家原來也都認識，在方圓擔任教育局副主任督學、副局長期間，就已經認識。許多區縣教體局的書記、局長是一肩挑，所以見面也就見的是一個人。
　　
　　跟每一個區縣的同志見面，雖然方圓很平和、很親切，但大家都很拘謹、莊重。每一個人都表達了懇請方圓到縣區去指導工作的請示，方圓也都愉快地答應了大家的邀請。方圓感覺到，呆在辦公室裡，恐怕是無法把握東州教育發展的脈搏。方圓沒有想到，自己現在只是主持工作，而不是名正言順的局長。這個時候去基層縣區，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基層的接待標準問題，是分管教育的副縣長陪同，還是縣委書記、縣長都出席，這個就會讓基層很難做。當然，方圓去哪一個縣、區，恐怕黨政一把手，都會至少出席一位。沒有人會把方圓當副局長看，一個敢跟宋雲生頂牛的牛人，一個在市委常委中有巨大影響力的牛人，搞不定有很多有縣（區）委常委也想見見方圓吧。
　　
　　只不過，方圓也告訴每一個人，12月3日前，不會有時間。
　　
　　方圓見的最後一位，是68中的黨支部副書記、常務副校長邱正軒。方圓看到邱正軒進來，站了起來。邱正軒幾步跑上前，雙手握手方圓的手：「老校長，一直想跟您彙報工作，知道您太忙，也不敢打擾您。」方圓笑了：「正軒，我有那麼老嗎？」邱正軒說：「這個稱呼是我對您的尊稱。在5中，您是我的上級領導；在68中，您還是我的上級領導。」方圓說：「坐吧，跟我說說68中現在的情況。」
　　
　　邱正軒規規矩矩地坐好，向方圓彙報了68中的情況。現在，68中已經走上了正軌，大家都在一門心思做好工作。邱正軒說：「老校長，我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強，所以平常比較注意以身作則。張嶽羽是我的老同事，5中的好作風、好習慣也帶到了68中，自然也影響了很多人。董梅副校長很不錯，雖然說話比較直一些，但都是為了工作，她本身的工作也很認真，我們現在都很認可董校長，覺得董校長是學校工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教導主任方淑娟，雖然很年輕，但能吃苦，能拼搏，工作有拼命三命的精神，現在已經成為我最得力的幫手。教師隊伍也不錯，大家的素質很高，以前是風氣不正，大家能力發揮不出來；現在幹部隊伍風氣正了，老師們氣也順了，大家都把心思用在教學上了。」
　　
　　董梅，方淑娟，曾經讓方圓牽掛的女人。方圓默默地聽著邱正軒的彙報，頻頻點頭。聽邱正軒說完，方圓說：「正軒的工作做得不錯。」邱正軒說：「大家都盼著老校長回學校視察、指導我們的工作。畢竟您還兼任著學校的黨支部書記，是68中真正的一把手。」方圓說：「是啊，我應該回68中看看，那裡有我太多的老同事！我也很關心68中的發展情況。這樣吧，明天上午，我去68中，走一走，看一看。我只提一點要求：不要讓師生搞接待，別影響了學生們上課學習。」邱正軒說：「不會的，我們都會正常地上課。如果真要接待老校長，恐怕也違背了老校長的意思。」
　　
　　方圓拿出手機，給李國強打電話：「李主任，明天教研室有什麼活動？」李國強說：「活動有一些。局長有什麼指示？」方圓說：「安排各學科初中教研員，到68中聽一上午課。我明天準備去68中看一看。」李國強說：「好的，我馬上安排。」
　　
　　邱正軒說：「真是太感謝老校長了。」方圓說：「對自己工作過的學校，總是有一份感情的。」這話是說給邱正軒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隨著自己職位的提升，與董梅、方淑娟的距離越來越遠，聯繫越來越少，但內心的深處，又怎麼能忘記這兩個好女人呢？董梅，是奪走方圓處男的女人；方淑娟，是給方圓第一個洗內褲的女人，第一個給方圓買衣服、買皮帶的女人，第一個成為方圓事實上女朋友的女人。雖然方圓很想把她們送進過去時，但是不時聽到她們的名字，明天又會見到她們的人，這讓方圓怎麼能徹底忘記呢？
　　
　　黃潤打進電話來：「方兄弟，我的車現在已經到了教育局的門口。教育局的人說你去教育賓館開會去了，教育賓館在哪裡？」方圓說：「黃副司令，不用來接我了。告訴我地方，我司機直接送我過去。」黃潤說：「這怎麼能行？我受閔司令的委派，已經坐車出來了，難道我能空著手沒接到人回去向閔司令彙報嗎？閔司令很重視今天晚上的活動，他為此推了七、八撥的客人。方兄弟，我馬上就去教育賓館，告訴我，教育賓館在哪裡？」
　　
　　方圓說了說教育賓館的地址，黃潤說：「好，十五分鐘我就到。」
　　
　　十五分鐘後，張元慶等人在教育賓館的門口，看到一輛軍車停下來，然後一位大校軍官跑下車，親密地跟方圓擁抱，拉著方圓的手，親自給方圓打開後座車門，請方圓上車。這位大校則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大家都感慨方圓這位主持工作的局長，氣場可真不一般。其實方圓很不想這樣，畢竟馮彥對此很有意見。方圓希望低調一點，但黃潤可是很高調。更讓方圓想不到的是，閔健在警備區招待所的門口，率領警備區班子多位成員，隆重地迎接了方圓。就算是方圓想低調，但這個消息在警備區也像是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地傳遍了每一個角落，當然包括馮彥。馮彥聽到這個消息，氣得摔了杯子，在辦公室裡大喊一聲：「方圓你欺人太甚！閔健你欺人太甚！」
　　

2490、餐前的小菜味道足
　　
　　部隊等級之嚴明，遠比地方要森嚴得多。據傳，在某些地方，司令、政委兩個人走的門，就算是副司令、副政委恐怕也不敢走，更不用說其他的軍官了。
　　
　　方圓被眾星捧月地迎進警備區招待所，閔健和方圓走在最前面，隔了一步多距離，副司令黃潤、政治部主任鄢猛排在第二排，第三排是後勤部部長鄧亮、軍務動員科科長趙可升、保衛科科長崔英才，第四排是龍灣區武裝部政委唐軍，鹿堡區武裝部部長隋青山，甌江區武裝部部長喬思勝，永甯區武裝部部長戰志遠。
　　
　　方圓被請進了最大的一個包間北京廳。閔健說：「小方，你坐我身邊。今天你是貴賓，我們在座的各位都是你的陪客。」方圓說：「我受受不起啊！閔司令，我一個小小的副處，驚動了這麼多的警備區首長，真是罪過罪過！」閔健哈哈大笑：「難道小方能被請出來。我可是知道，黃副司令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啊！」黃潤說：「司令說得對！最後，我也是搬出了司令的面子，方局長才肯出來。」閔健說：「黃副司令，今天你給當好這個副陪，小方喝不好不行，喝不痛快不行，喝不恣不行。」黃潤立正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閔健說：「鄢猛你坐小方旁邊，今天晚上恐怕有很多的事情要多跟小方局長協商。」鄢猛說：「是，司令。」閔健說：「其他同志隨便坐吧。」
　　
　　有宴席的地方不會缺少漂亮的女兵，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師級地方部隊司令部。兩個長得很有味道也很貌美的女兵，英姿颯爽地出現在包間裡，她們幹的，正是平常酒店裡服務員幹的工作：倒茶倒酒，端盤子上菜。或許是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方圓和閔健身上，對兩個漂亮女兵視而不見；也或許就是這些首長們平常看到的漂亮女兵實在太多了，所以已經麻木得習以為常。
　　
　　閔健指著一圈人，問：「小方，你看看都認識誰？」方圓說：「黃副司令，鄢主任，崔科長。」閔健說：「你們都自我介紹一下。」鄧亮站起來：「方局長，我是警備區後勤部部長鄧亮。」又一個上校站起來：「我是軍備動員科科長趙可升。」方圓一一點頭。剛才跟在最後的四個人的介紹讓方圓大吃一驚，唐軍、隋青山、喬思勝、戰志遠，四個人竟然都是人民武裝部的軍事或政工主官。軍地合作，人民武裝部的主官出面，無疑是最好的仲介。不用說，今天出席宴會的這幾位，都是閔健信得過的人。
　　
　　方圓也注意到了一個細節：管軍事指揮的參謀長和協助政委工作的副政委兩個人，沒有參加今天的晚宴。如果是因為出差而沒有參加，這是一個可能；如果是因為不想與閔健攪和到一起，則這兩個人目前至少是中立的，或者是與馮彥有更密切的聯繫。看起來，閔健在東州警備區，也並不是一手遮天，也有很多掣肘的因素。其實如果換作方圓，方圓會立刻認為這就是破冰的契機。當初剛剛進入教育局，方圓就是這麼幹的。這其實也隱含著統一戰線的思想。不知道馮彥能不能意識到這一點。
　　
　　閔健說：「同志們，人民軍隊來自人民，為人民服務是人民軍隊的宗旨；保衛國家領土和人民不受侵犯，是人民軍隊神聖的使命；聽党指揮，是每一個軍人必須牢固樹立的堅定信念。人民群眾熱愛人民軍隊，人民軍隊熱愛人民軍隊，這就是軍民互信、互助的前提和基礎所在。上一次啊，在方局長的牽線下，在黃副司令、鄢主任的具體組織下，東州警備區與東州市衛生局建立起了很好的軍民共建形式，許多的女醫生、女護士，成為解放軍指戰員的女朋友，近期已經有好幾對即將步入婚姻的殿堂。最近，黃副司令與衛生局的陳局長又聯繫過，準備開展『名醫進部隊』義診活動，免費為廣大解放軍指戰員檢查身體，治療疾病，使軍民共建有了更實質的內容，豐富了形式，拓展了管道，也給今後開展軍民共建提供了很好的借鑒與思考。吃水不忘挖井人，為我們創造了軍民和諧團結機遇的，正是教育局的小方局長。今天我們這一個酒宴，就是要感謝小方局長。這第一杯酒，感謝酒，我閔健先幹為敬。」
　　
　　閔健當著這麼多部隊幹部的面，提起衛生局與警備區的共建，意思可不僅僅是表揚那麼簡單。薑是老的辣。閔健這麼當眾宣示這件事，其實在一定程度上已經把方圓綁架到他們的戰車上。至少在幾位正團、副團的幹部看來，方圓做的事情，與閔健、黃潤、鄢猛的利益是一致的。
　　
　　方圓很無奈地舉起杯。在這樣的情勢下，方圓不能不舉杯。方圓說：「閔司令給我戴的帽子實在是太高了。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牽了牽線，大量的工作都是警備區和衛生局做的，我可不敢居功啊！」閔健哈哈大笑：「年輕的幹部，如果都懂得像小方這樣謙虛，那該多好啊！」黃潤說：「司令說得太好了。現在到哪裡都不缺少自以為是、牛逼哄哄的人。實際工作經驗沒有多少，還喜歡吆五喝六。還是小方局長，實在，可交！」
　　
　　方圓很明白，閔健和黃潤是在暗指馮彥。方圓說：「閔司令，黃副司令，要是再這樣高抬我，我可就真坐不住了。我還是趕緊喝了吧。」黃潤說：「我得過來跟方兄弟碰碰杯。」黃潤碰完鄢猛碰，鄢猛碰完鄧亮碰……9個人都離不開座位，與方圓碰杯。
　　
　　方圓喝下這杯酒，感慨地說：「閔司令，我很擔心我今天是走著進來，躺著出去啊！」閔健說：「你別把我們警備區形容成醫院啊！」
　　
　　眾人大笑。大家都聽到或看到這則笑話，是諷刺醫院的醫德醫術的。鄢猛說：「部隊的熱情也是有分寸的。不過，我們軍人的作風就是一切行動指揮，司令讓我們臥倒，我們都會全部臥倒；司令讓我們衝鋒，我們一定衝鋒。」幾位團職、副團職軍官七嘴八舌，都表達著與鄢猛相似的意思。方圓看著眼前這些三、四十歲的人，感慨天下景象都相似：哪裡都需要拍馬屁，哪裡都需要對主官表忠心。
　　
　　軍務動員科趙可升說：「方局長，不是有這樣的話嗎？能喝半斤喝八兩，這樣的同志要培養；能喝八兩喝半斤，這樣的同志不能信。我們軍務動員，絕對是一聲令下，全體動員，人人爭先，絕不落後。」保衛科崔英才說：「請方局長放心，您無論喝多還是喝少，您的人身安全我負責，您的財產安全我負責，您不會少半根頭髮。」後勤部部長鄧亮說：「招待所是我負責的部門，如果方局長喝多，今天晚上就請方局長住在這裡。我們這裡有四間貴賓房，是平常接待師以上首長來視察時住的地方。我保證方局長住得舒舒服服，不受半點委屈。」
　　
　　閔健說：「小方在我們警備區住一晚，就可以很好地感受感受我們警備區的軍風軍備軍紀，到時候可以幫我們警備區多說幾句公道話，多給客觀評價評價啊！」
　　
　　好麼，這一杯酒，還能引出這麼多的事情來！什麼叫好漢架不住四手，老虎對付不了群狼？方圓說：「我已經感受到了，警備區在閔司令的領導下，勁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的團結奮進局面了。」
　　
　　閔健哈哈大笑：「小方說話，我為什麼這麼愛聽？就是因為小方說的都是實在話！」黃潤說：「我跟方局長認識也有3年了。3年來，方局長之所以像坐火箭一樣進步，我看第一個原因是能力，第二個原因是業績，第三個原因是人品。人品好，所以方局長的朋友越來越多，願意為方局長進步使使勁的人越來越多。當然，這也符合我黨我軍培養和提拔幹部『德才兼備』這個原則。不像某些人，只會紙上談兵，根本不瞭解基層情況，拍腦袋發號，憑想像施令。多虧有閔司令這樣經驗豐富的領導在把關，否則還不知道會亂搞成什麼樣子。」
　　
　　鄢猛說：「是啊！我閔司令在，我們大家都放心啊！」其他人都不吝惜自己的語言，紛紛表達著對閔健的尊敬、信任和愛戴。
　　
　　人生如戲。方圓算是又看了一場精彩的人生大戲。雖然場景很小，但生動逼真，把人世間的美醜，不加掩飾地呈現在方圓的面前。這正餐還沒有開始，餐前的小菜就已經很有味道啦！
　　

2491、意想不到的一幕
　　
　　小小酒桌，大千世界。中國的酒文化，品的不是酒，而是在品人世百態，品官場深味。酒桌之上，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事，形形色色的話，無不透著人世間最深刻的生活哲學，揭示出官場、商場、情場的無窮奧妙。有的人，越來越厭倦酒桌，認為這裡藏汙納垢，人性中最醜惡的東西，在酒桌上無不淋漓盡致展現，遠離酒桌，只為尋求內心的一分寧靜，體會「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美好與恬靜；有人的，越來越喜歡酒桌，能吃到美味佳餚不占任何份量，最重要的是可以在酒桌上學到書本裡學不到的知識和智慧。不上鴻門宴，何以得天下？越逃避，越沒有辦法面對有些殘酷的現實，最終理想與現實的差距越來越大；越面對，最初的時候或許會局促與失誤，但只有在實戰中不斷學習，不斷探索，才能掌握遊刃有餘面對人生、面對官場、面對世事滄桑的能力。
　　
　　方圓看幾位上校、中校在展示表演，內心平靜如水。今天的酒宴，不是鴻門宴，勝似鴻門宴。其實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在表演。有的在表演給方圓看，有的在表演給馮彥看，也有的在表演給閔健看。方圓知道，馮彥現在肯定已經知道了自己跟閔健在這裡喝酒，不知道他現在怎樣的心情，不知道又會生出多少誤會，多少怨言！想演好一場戲，不容易啊！閔健不容易，方圓不容易，黃潤也不容易呢！
　　
　　剛剛只喝了第一杯，就喝出了這麼多的「精彩」。這是不是意味著，好戲才剛剛開始？
　　
　　閔健說：「小方，今天的個吃，有個特別的安排，是佛跳牆。」方圓或許已經吃過這樣的個吃，但名字很熟，卻不知道實質內容。方圓說：「還要向司令請教。」閔健說：「你看這個小瓷罐，裡面的東西可都是寶貝啊！深海魚骨熬出的鮮湯，海參是佛，鮑魚是袍，這瓷壁是牆。能不能跳上牆呢？關鍵在則在魚翅了。這魚翅就是爬牆的梯，你說這佛能不能跳牆？」
　　
　　真是好東西啊！方圓感慨。
　　
　　鄢猛說：「我在北京喝過這佛跳牆，這罐沒咱的大呢，一小碗5000元。一桌10個人，還沒吃別的，這5萬塊就進去了。咱警備區招待所能開發出這樣的菜品，確實很好。今天拿來招待方局長，更是好上加好。」
　　
　　鄧亮說：「報告各位首長，北京的佛跳牆，那是真宰人呢！咱這佛跳牆，成本高是不假，就咱這一碗，成本也就在200元到300元頂天了。當然，如果拿到大一點的酒店，賣1000元也是可以的。」
　　
　　閔健說：「不扯那麼遠。小方，我們來一回佛跳牆？」方圓說：「司令請。」
　　
　　骨瓷的湯匙挖一勺，輕輕地品嘗一口，閉上眼睛，沁人心脾啊！鮮美無比，果然是人間少有的美味。嘿，這部隊裡的好飯好菜，跟地方上比起來，絲毫不遜色半分呢！看起來，有些部隊的首長也是好享受啊！
　　
　　大家都在品嘗美味，也就沒人說話。方圓也借這個機會，仔細地思考下一步可能會遇到的問題以及如何應對的策略。
　　
　　閔健喝完了湯，問方圓：「小方，怎麼樣？」方圓說：「都說只有天上有，我看警備區賽天上啊！」閔健哈哈大笑：「小方真會說話。好，就這罐湯，我們再來喝第二杯酒。」方圓說：「謝謝。」
　　
　　閔健說：「我有一位非常敬重的首長，他是真正的軍人，在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戰場上，他衝鋒在前；在對台的軍事演習中，他身先士卒；在海陸空針對模擬敵人的軍事演習中，他嘔心瀝血。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清江省的這片土地上，為著保家衛國，貢獻著全部的精力。隨著職位越來越高，他去了南京，又去了北京。作為我的老師長、老軍長，雖然他能不能記得我這個老部下我都不敢說，但我的心裡，一直都對他非常尊敬，非常景仰。」
　　
　　鄢猛若有所思：「司令說的是汪永生汪副總長吧？」閔健點了點頭：「是啊！他當年是師長的時候，我還是營長，是團副；當他是軍長的時候，我已經是團長，後來又成了師參謀長，副師長。再後來，我當了這東州警備區的司令員，我離老首長就越來越遠了。如果說今天我還在這警備區的崗位上，沒有像萬大全一樣再進一步，我想，老首長一定很失望！我也想做出成績來呀！可是，大家都知道，警備區是二線守備部隊的司令部，作戰指揮有野戰軍，我們就是作戰動員和後勤保障的。我也是做夢都想著做出成績，不管是哪方面的成績，不讓老首長失望。但是全部的警備區這麼多，想工作創新是非常非常難的。我知道小方是非常有本事的，當年首長也多次表揚小方，甚至親自到東州來看望小方。這是多大的面子？從這個角度看出了小方在老首長心目中的地位。所以，以後啊，還請小方多幫一幫你老哥。你老哥年紀大，腦袋笨，很多東西都不明白。只要小方肯幫你老哥，你老哥我就一定能夠再上一層樓。」
　　
　　方圓說：「司令，我的水準實在有限，多多向司令學習才是正道，又哪裡還有水準指導司令呢？」
　　
　　閔健臉一虎：「小方，我可是一片真心啊！」方圓說：「司令，我說的也都是大實話啊！司令，您敬的酒，我一定要喝，不過卻是我的陪罪酒。」閔健說：「小方，是不是不準備幫我？我可是老首長當年手下的兵呢！小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在這一瞬間，方圓忽然覺得閔健的政治水準其實也不怎麼樣。剛才說的都是些什麼？這可是當著自己這麼多部下說的。
　　
　　方圓有些尷尬。黃潤連忙圓場：「方局長一向是非常有誠信有義氣的。司令，我相信方局長只是沒有完全理解您的意思。我知道，在閔司令有需要的時候，只要方局長有這個方面的能力和人脈，那一定會幫忙的。是不是呀，方局長？」
　　
　　方圓說：「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肯定會盡心幫助的。我剛才的意思是，我級別低，能力不是想像得那麼強，而對部隊工作瞭解得很少。所以，有一分力，我會出一分力；有兩分力，我會出兩分力。就怕不能讓司令滿意！」
　　
　　閔健哈哈大笑，好像剛才根本沒有變臉一般：「我就知道嘛，小方是個好同志。來吧，我們喝了這一杯！」黃潤說：「我來陪司令和方局長，喝了這一杯。」
　　
　　其他人紛紛離開座位，走過來與閔健和方圓碰杯。
　　
　　今天的紅酒，微微有些苦澀。方圓覺得自己好像被綁架了一樣。雖然對方沒有把自己怎麼樣，但閔健與黃潤一唱一和，配合得還挺默契。自己有能力接受他們帶來的挑戰嗎？
　　
　　剛剛喝了第二杯酒，包間的門打開了，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警備區政委馮彥，另一位是秘書科科長莊偉年。馮彥的臉上帶著笑：「呵，這裡好熱鬧啊！聽說閔司令邀請了貴賓來做客，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啊！方局長絕對是我們東州警備區的貴賓！一定要享受警備區最好的招待。鄧亮，今天最好的菜上的是什麼？」鄧亮立正站好：「報告政委，是佛跳牆。」馮彥說：「層次還是不夠高啊！像方局長這樣的貴賓到來，一定要比佛跳牆更好！」鄧亮說：「是，我馬上就去安排。」
　　
　　馮彥看看黃潤，說：「黃副司令，你看看我來敬杯酒，我坐在哪裡合適呢？」
　　

2492、大戲精彩紛呈展開
　　
　　司令和政委誰大誰小，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中央軍委的層面，四總部的部長是軍委委員，是副國級；而政委只是正大軍區級，約等於正部級，這個是比較好區別的。但在地方部隊上，司令是軍事主官，卻是黨委副書記；政委是政治主官，卻是黨委書記，許多都兼任地方黨委的常委。如果按照党領導一切的原則，政委作為黨委書記，自然應該排在司令的前面。
　　
　　黃潤雖然比馮彥年長，但部隊的作風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背後裡可以給馮彥下絆子，但當著馮彥的面，黃潤卻不敢頂撞，不敢隨便亂講。原來在萬大全擔任政委的時候，萬大全人豪爽，忽悠能力強，又牢牢地把握住了黨委會，在團、營、連職幹部的提拔使用方面，既能向閔健和其他主官釋放出一定的人選，又絕對掌握著黨委會的節奏，所以隱然成為警備區的事實一把手。而警備區又其實沒有多少軍事任務，讓閔健就算是想找回場子，卻又因為臺灣馬英九上臺執政，初步實現了大陸與臺灣的平穩局面，讓閔健無機可乘、無平臺可展示。在那個時候，政治部主任鄢猛，是很聽萬大全的號令的。萬大全是政委，是黨委書記，但政治工作、人事工作，具體都是由政治部主任來落實的。在萬大全的面前，鄢猛比較配合工作。鄢猛與閔健走得比較近，是馮彥走馬上任之後的事情。個中原因，也是相當複雜而敏感的。按照軍隊的組織架構，警備區政委的副手有兩個，一個是副政委，一個就是政治部主任；而司令員的副手也有兩個，是一個是副司令，一個是參謀長。
　　
　　黃潤看著臉上帶著笑、眼裡噴著火的馮彥，恭恭敬敬地說：「政委，您坐哪裡，這個您跟司令商量著來。如果您不嫌棄，我願意把我的位子讓出來。」
　　
　　馮彥沒有回答黃潤，笑眯眯地看著鄢猛：「鄢主任也在啊！」鄢猛站了起來，有些尷尬：「司令讓我來陪陪方局長這位重要的客人，我就來了。」馮彥說：「鄢主任，現在如果我還有一桌客人，我想請你去和我共同作陪，你去還是不去？」
　　
　　從道理上講，鄢猛必須去；但鄢猛好歹也是一個副師級幹部，平常協助政委管著全警備區的副團、營、副營、連級幹部的晉升大權，哪個對鄢猛不是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對於這位年輕的上司，鄢猛覺得臉面頓失，說：「按說馮政委讓我一起陪同客人，我絕對是要去的。只不過，今天晚上，既然我已經過來陪方局長了，就確實不能陪政委了。明天，後天，我都可以陪政委會客。」
　　
　　馮彥嘿嘿地笑著：「看起來，方圓局長的面子確實夠大啊！」
　　
　　方圓坐在那裡，巍然不動。看著馮彥怒火中燒的樣子，方圓淡然地說：「我今天只是客人。軍隊的事情，鄢主任別把我拖出來當擋箭牌，馮政委也不要拿我說事。如果我不方便在這裡，我可以先回避一下，也可以離開回家。」
　　
　　閔健說：「小方局長，你安心坐在這裡。你是我請來的客人，在警備區的地盤上，誰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馮彥冷笑：「呵，方局長找到靠山啦！真是可喜可賀！我就不坐了。我呢，只給方局長敬一杯酒，祝賀方局長找到這麼厲害的大靠山！我馮彥心裡很怕的！」
　　
　　方圓說：「在座的哪一位都不是我的靠山。我是我，我的事情我自己拿主意。但哪些人會成為我的朋友，哪些人不會成為我的朋友，這個就要通過人品來決定。懂得感恩，懂得尊重，懂得雙贏，懂得義氣，這樣的人，我方圓很願意交往並成為朋友。不懂感恩，沒有尊重，只考慮自己贏，不管別人死活的，這樣的，就算是再有背景，再有權力，再有能量，我也會嗤之以鼻。馮政委，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不會有不想付出只有別人幫助別人給予而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幫助別人的好事！我方圓雖然不是什麼完人，但我可以講，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有情有義的人，遇到有情有義的人，就會成為朋友。有情有義的人，遇到無情無義的人，那只能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馮彥又有了想摔杯子的衝動。
　　
　　閔健鼓起掌來：「小方，說得好啊！這幾句話，特別有水準，讓人對你刮目相看。」黃潤說：「方局長是一個絕對值得交往的有情有義的好朋友。」馮彥冷冷地說：「別看今天蹦得歡，最終吃虧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馮彥連敬酒都沒有，也沒有去爭這個座位，拂袖而去。沒有人歡送，沒有人出門。
　　
　　在馮彥露面的幾分鐘時間裡，除了閔健和方圓，其他人都站在那裡。畢竟是政委，在一定程度上掌握著在座多位團職和副團職幹部的推薦。雖然說提拔副師級需要省軍區研究，提拔正師級更需要南京軍區研究決定，但作為警備區的政委，如果在省軍區首長那裡說自己幾句壞話，恐怕還真是為前途蒙上一層陰影。所以，沒有人願意真正得罪政委，雖然這個馮彥政委實在不受人待見。
　　
　　閔健說：「沒事了，大家都坐吧。我們繼續。小方啊，實在不好意思，給你添堵了。」
　　
　　方圓說：「閔司令，馮政委突然出現，這個大概您沒有想到。但馮政委突然出現，確實是讓您和幾位部隊首長更開心。這個比馮政委不到現場的效果還要好，對不對？」
　　
　　閔健有些尷尬：「小方啊，你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來？」方圓說：「司令，我做人做事，最喜歡雙贏的結果，就算是遇到不稱心的事情，我也不會把事情做絕，我知道，留得一線好做人。今天我風光的時候，更要謙虛謹慎，更要廣交朋友；保不准我明天倒楣的時候，今天交的朋友還會在背後幫我一把。我來赴宴，首長是看在您和黃副司令的面子上。不怕您不高興，我以前跟您接觸不算多，跟黃副司令比較熟，黃副司令做人做事，像個真正的男人，我很讚賞，也很欽佩。所以，我知道司令請我吃飯，不僅僅是想談今後合作的事情，也是要演一齣戲給某些人看。結果某些人沉不住氣，還惟妙惟肖地配合著閔司令把這戲演到了逼真的程度，效果一級棒！」
　　
　　閔健說：「什麼事情都瞞不住小方。不錯，某些人的意外到來，確實更好地達到了預想的目的。」方圓說：「今天這個局面，可真是您贏我輸的局面！我以後怎麼跟上面交待啊？」
　　
　　方圓一聲歎息。閔健說：「怎麼會讓小方吃虧呢？以後警備區的事情，你找我，找黃潤，找鄢猛，找今天在座的每一位，誰不幫你，我立刻批他們！該撤職的，一律撤職！」黃潤說：「方兄弟，我電話裡跟你說的，現在依然有效！以後，只要我黃潤能辦的，絕對不會有二話。如果做不到，我黃潤一頭撞南牆上。」
　　
　　在座的鄢猛等其他人也紛紛表態，表示願意和方圓交朋友，願意盡全力幫助和支持方圓。
　　
　　閔健說：「其實今天請方局長來，是想進一步和方局長合作。方局長主持市教育局工作，我們警備區上上下下都是非常高興的。有這麼一個懂軍隊、愛軍隊的地方幹部，這是軍隊的福氣。所以，我們警備區準備進一步加大對地方的合作，特別優待考慮與教育系統合作。我讓鄢猛同志給準備了一份警備區為教育系統做貢獻的初步方案，請小方先看看。有不合適的地方，我們再修改完善。一句話，不會讓小方吃虧，只會讓小方受益！」
　　
　　鄢猛說：「閔司令讓我準備這份方案，提出了很多具體的建議和要求。我們政治部立刻行動，全面貫徹司令的指示精神，制定出了這份警備區與教育系統合作的單方設想，也就是我們警備區能為東州教育做點什麼。司令指示，一定要把我們的誠意拿出來。」
　　
　　方圓接過鄢猛遞過的方案，果然是為東州教育、為方圓增加政績的一份大蛋糕啊！方案的內容包括八大條：第一，東州警備區及所屬部隊，全面負責東州市中小學的軍訓工作；第二，東州警備區將向全市各學校開放部分不涉密的軍事設施；第三，東州警備區會在教育系統需要的時候，安排教官對學校師生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第四，將舉辦軍事夏令營和冬令營；第五，在徵兵入伍時，由市教育局推薦的優秀高中或職高畢業生，東州警備區各武裝部優先錄用；第六，東州教育局機關每年可安排一到兩次打靶訓練；第七，東州警備區可以為方圓向省軍區申請預備役中校（副團）軍官，並頒發軍官證，以後到全國各地景點，乘坐交通工具，都可以免票；第八，東州警備區有文藝特長的官兵，可定期與教育系統舉行聯誼活動。
　　
　　鄢猛說：「我們的考慮肯定不夠周全。方局長，如果您覺得我們部隊還能做些什麼，我們還可以再補充。」
　　
　　閔健說：「黃副司令說的那些，有效；鄢主任提的八點，有效。」
　　
　　呵，黃潤的那幾點，是上不了紙面的；鄢猛的這幾點，同樣也很誘惑人哪！特別是這個預備役中校軍官，對方圓來說，很有誘惑力。看得出來，閔健是準備下大本錢，遞出一個大橄欖枝了。方圓有些動搖了：是頂住盛建波的壓力，敞開胸懷與閔健合作呢？還是繼續讓馮彥來操辦這件事呢？這可真難讓人抉擇！
　　

2493、方圓畫餅破解最大的難題
　　
　　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願望與現實的差距，往往是造成人痛苦的重要原因。在巨大的現實利益誘惑面前，是個有正常思想的人，都會飽受誘惑。許多的幹部之所以最後走上了不歸之路，就是禁不住這樣種種的誘惑。
　　
　　看著閔健笑吟吟的神情，看看黃潤略微帶一點緊張的期待，看看鄢猛目不轉睛的注視，方圓的心真地猶豫了。想答應，很難；想拒絕，同樣很難啊！
　　
　　方圓的內心如同熱水翻滾，煎熬難受，不能平靜。方圓想起了自己對盛建波少將的承諾，對誰，言既出，必有信，這才能立足於官場，這才是最好的做人。
　　
　　方圓定了定神，緩緩開口：「閔司令，黃副司令，鄢主任，各位部隊的首長，我做人做事有一個原則，就是廣交朋友，互利共贏！我從來不做你贏我輸或我贏你輸的事情。我期待著，今後與閔司令、黃副司令、鄢主任和各位有很好的合作，真正不斷加深我們的友情，同時在各個方面都實現合作共贏。」
　　
　　閔健臉上的笑容更足了：「我就知道，小方是一個會做人、會做事的人。來，第三杯酒，我敬小方，祝我們今後各個方面的合作都像小方說的，進一步加深我們的友情，真正實現互利雙贏！」
　　
　　方圓也大大方方地把酒杯舉起來，跟閔健相碰。黃潤再一次離開座位，其他人照樣學樣，跟著黃潤離開座位，然後大家都紛紛與方圓碰杯。
　　
　　酒是一飲而盡。閔健說：「小方是個痛快人，極像我們部隊上的人！可惜小方沒有加入部隊，否則一定會是一個極受歡迎的人！鄢主任，我看小方加入預備役中校軍官的事情，你親自來辦。等相關的手續辦好，小方，你也是部隊上的人了！」方圓說：「謝謝閔司令！」鄢猛說：「明天，我就著手來辦這件事。方局長，到時候需要你的一張藍底軍裝照。找個時間，到警備區來，我們發給你一身中校的衣服，然後你就拍好照片。等手續批准下來之後，到時候請閔司令親自為方局長授軍銜！」閔健說：「好，我先應下來。」黃潤說：「事情這樣圓滿，我真地太高興了。司令，我早就說過，方局長是識大體、懂時務，絕對是可交的朋友。」閔健說：「不錯。」
　　
　　方圓說：「我得插個號，敬一敬部隊的各位首長。其實我能夠得到閔司令、黃副司令、鄢主任各位的抬愛，真地太榮幸，也慚愧了。有一個成語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其實就是形容我的。表面看起來，好像我還有兩把刷子，其實我真地是太平凡太普通了。所以，我非常願意盡我的能力，回報閔司令和各位首長，盡我的能力開啟我們今後長期的合作。」
　　
　　閔健說：「好！我也是這樣想的。」
　　
　　方圓說：「教育與警備區的合作，其實可以很深也很廣！這一次在盛建波將軍來視察東州警備區的時候，合作的內容一共只有三項：一，簽訂一個警備區與教育局軍地共建的協議書；二，安排女教師與部隊的官兵開展一次聯誼活動；三、教育局籌備一台文藝演出，在警備區機關和下屬的幾個團各演出一場。我認為，這樣的活動還是比較淺層次的。我有一個設想，今後教育局與警備區的合作可以走向廣度和深度的領域，比如，部隊的士兵有一些想報考軍校，我們的教師是否可以對他們進行集中的輔導？比如，我們的學校教師是否可以安排進軍營軍訓，進一步增加女教師與男軍官、男教師與女軍官之間接觸和瞭解？比如，我們部隊的官兵都很關心轉業或退役之後的出路問題，我們的職業教育是相當發達的，職業學校是否可以根據官兵們的需求，安排一些富有針對性的崗位技能培訓？我相信，這三點將會更受官兵們歡迎！我相信，更有深度和廣度的合作，還會有很多！所以，閔司令，各位首長，我想說的是，我們不必盯著眼前的這一次合作，如果我們把目光放長遠，未來的合作是我們的，我們又何必介意眼前的這一次合作，就讓馮彥來為主呢？就算是讓我順利地完成盛政委安排給我的一個任務，大家給一個面子好不好？」
　　
　　場面頓時沉默下來。
　　
　　方圓看到大家都在看閔健，方圓說：「司令，其實還有一個合作，特別得到了軍官和志願兵也就是專業軍士的支持和擁護。」
　　
　　閔健說：「小方請講。」方圓說：「如果教育局與警備區簽訂一個關於確保部隊官兵子女免收借讀費往常的合作協定，我相信，誰簽訂這個協議，就一定會得到全體有子女的官兵最熱烈的擁護！閔司令，您是希望要未來教育局和警備區的合作呢，還是要眼前的這一次合作？」
　　
　　閔健說：「小方，我被你說服了。好，這一次的活動，就讓馮彥得點小便宜吧！小方，咱今天可算是說好了，未來教育與警備區其他方面的合作，一定是我們在座的這些人參加和主導。」
　　
　　方圓說：「我已經對某些人喪失信心了。閔司令，為了不打擾您的工作，今天我會直接跟黃副司令或鄢主任聯繫，好不好？」閔健說：「就跟黃潤聯繫吧。」方圓說：「好。」黃潤站起來，立正敬禮：「司令，保證完成任務！」閔健又一次端起酒杯，說：「我們再喝一杯吧。為了我們今後合作更長遠更愉快，乾杯！」
　　
　　原本最難克服的困難，最難解決的問題，因為方圓展示了美好的前景，因為閔健看到了美好前景之後作了一點讓步，而變得圓滿熱烈起來了。黃潤敬，鄢猛敬，其他幾位輪流敬。部隊喝酒還是比較直爽和熱烈的。有了氣氛的烘托，這酒喝得也多，喝得也快！黃潤給方圓敬酒的時候，更是把嘴巴貼到了方圓的耳邊，小聲說：「方局長，明天我就準備去春曉公司，與春曉公司簽訂長期合作協定，今後東州警備區的招待用糕點，每年過年送的年糕、饅頭，每年端午節送的粽子，中秋節的月餅，以及食堂採購的麵包，和我們招待用的小糕點，全部採購春曉公司的產品。」
　　
　　方圓除了會說「謝謝」，還能再說什麼？幾位科長，幾位武裝部長或政委，也都分別表達了與方圓惺惺相惜的意思，表示願意在各個分管工作的範圍內，為方圓提供方便。他們還很客氣，希望方圓今後能夠多多關照！敢情在一定程度上，他們也把方圓當成了上級領導。別不把方圓不當盤菜，人家可是把副司令卜論軍扳倒的警備區第一牛人啊！
　　
　　方圓也漸漸興奮了起來，舌頭也有短了。方圓拿起酒杯，倒滿酒，有些站立不穩。一位漂亮的女兵扶著方圓，方圓才勉強站得住。方圓說：「各位首長，其實東州教育與警備區的合作，也只是一個局。我已經策劃了更細緻、更具前景的軍地合作設想，如果能夠實現，我相信，將軍夢在不久的將來或許真地能實現！」
　　

2494、一喝醉成千古恨
　　
　　誰不想升官發財？誰不想將星閃耀？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個青年，但凡進入軍營，或多或少，都會萌生將軍夢。渴望在百萬軍中脫穎而出，渴望在前線戰場建功立業，渴望指揮千軍萬馬痛打美日，渴望有朝一日能夠成為保衛國家保衛中華民族的擎天砥柱。
　　
　　在座的這幾位，最低軍銜是中校，最高軍銜已是大校，與將軍的距離咫尺天涯，看似很近，卻很遙遠。從校官到將官，卻似乎總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總有著難以邁過的高山。
　　
　　閔健動容，黃潤熱切，鄢猛凝重……萬大全這個從二線警備區部隊成長為將軍，確實對東州警備區的很多人刺激很大。在很多時候，將軍都是從野戰部隊提拔的，從大軍區至少也是省軍區提拔的，汪永生就是從野戰部隊的連長、營長、團長、師長一路提拔為集團軍少將軍長，雖然現在依舊是中將，但特殊的位置意味著在一兩年內很可能晉升上將軍銜。
　　
　　方圓的話，激發了每一個人心中的夢想，也讓曾經過一天算一天的慵懶與懈怠被方圓警醒：如果有成為將軍的機會，為什麼不合作雙贏一把呢？
　　
　　閔健說：「小方，你說吧。我們大家都在等著你給我們宣佈好消息呢！」方圓微微一笑，半倚在女兵的胳膊上，渾然不覺女中尉的芳心已動。方圓說：「餅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做。閔司令，各位，當前我們要做的是：讓馮彥做好這一次教育局與警備區合作共建的事情，然後我們重點策劃下一步與在座的各位首長更深化的合作。我相信，等下一步合作完成之後，我就會與各位首長分享更深入合作、創造更強大業績的一些想法。現在為時尚早！」
　　
　　閔健說：「小方啊，你這樣不爽利，可真能急死個人！」方圓說：「閔司令，不急。等下一步的合作進行得差不多了，我聯繫的事情也進展得差不多了，才能說怎樣深化合作。自古以來，天機不可洩漏。早早地洩漏，往往會導致很多的變數。閔司令是希望我現在就說，還是到時機基本成熟的時候再溝通交流？」
　　
　　閔健一下子明白了方圓的意思：「我認為小方講得非常對。現在說，時機不成熟，不合適。」黃潤說：「是啊！我看，把前兩次的合作配合好，完成好，就能為下一步更深入的合作，奠定很好的基礎。」方圓說：「謝謝各位首長的理解！」閔健說：「這一次的事情嘛，鄢主任，你出面配合馮彥做吧。我就不參與了。最多就是在盛政委視察的時候，我陪同一下。」鄢猛說：「請司令放心，有什麼情況我都會在第一時間向司令報告。」
　　
　　話都是點到為止。大家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思，這就足夠了。閔健說：「來，為我們警備區與教育局，為我們在座的各位與小方未來長遠的合作，乾杯！」
　　
　　方圓喝醉了。在這樣的酒宴之上，鬥心鬥智，確實是比較累。能夠說服閔健、黃潤，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都是位高權重、權傾一方的大員，比方圓的閱歷深厚，比方圓的官威更重。只不過，方圓借著閔健、黃潤內心對自己背景的忌憚，以及合作的大餅誘惑，驚心動魄地化解了這一次危機，方圓的心放鬆了，方圓怎麼能不醉呢？
　　
　　睡在哪裡，方圓不知道；和誰一起睡，方圓也不知道。其實在這個晚上，閔健也喝醉了，黃潤也有八、九分醉，鄢猛也喝了很多。人的酒量都是有限的，當興奮、釋懷等情緒包圍著人，當心結解開、充滿希望的時候，喝更多的酒，也不會有感覺了。
　　
　　天亮了。方圓睜開朦朧的睡眼，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邊有一個陌生的女人。方圓嚇了一跳，猛地坐了起來。女人也醒了，也有些慌亂地坐了起來，美麗的□□、嫩白的肌膚，一下子呈現在方圓的面前，讓方圓有一種口幹舌躁的感覺。方圓驚詫：「這是在哪裡？你又是誰？」女人說：「報告方局長，這是警備區招待所的貴賓客房。我是警備區通訊連副連長沈悅。」
　　
　　方圓說：「快穿起衣服來。」女副連長說：「是，首長！」
　　
　　雙人的大床，超寬，大約應該有兩米寬。女軍官的衣服就堆放在床頭櫃上。方圓不可避免地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著一個陌生的女人怎樣一件一件把衣服穿上，從文胸到內褲到貼身的保暖衣。唉，自己昨天晚上這都是幹了些什麼？曾經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不要和陌生的女人上床，不要和新的女人上床，昨晚又怎麼回事？會不會被拍了裸照？將來會不會成為閔健、黃潤威脅自己的把柄？方圓深深地感到，官場險惡，步步驚心！這完全是無意識的陷井！這完全是被動的被陷害！這件事不能這麼就算了，至少要找黃潤問個明白！
　　
　　方圓忽然又發現了更可怕的事情：自己全身上下也是一絲不掛！這不意味著……方圓不敢想像下去。呵，這一次**的是我方圓啊！被一個女軍官扒光了衣服，自己的上上下下，全都被眼前這個正在穿衣服的女軍官看了個遍，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方圓定了定神：「沈副連長，我的衣服呢？」沈悅說：「報告首長，你的外衣被吐得很髒，黃副司令已安排去乾洗，估計今天早晨就能送過來。您的襯衣和內褲，我已經洗乾淨了，放到了衛生間的暖氣片上，差不多現在也能幹了。保暖衣就在您旁邊的床頭櫃上。」
　　
　　被人在醉睡的時候扒光了衣服，這個滋味可真不好受啊！方圓說：「我的，你都看了？」沈悅臉頓時紅了，聲音低了許多：「看了。」方圓說：「昨晚我沒把你怎麼樣吧？」沈悅的臉更紅了。本來沈悅長得就比較漂亮，緋紅的臉龐更增添了她無窮的魅力，讓方圓看得心神蕩漾！
　　
　　方圓說：「我昨天可是醉得不醒人事，恐怕就算是想做點什麼，也做不了了。」方圓有這樣的經驗，微醉的時候，性慾更強烈；醉大了，渾身上下軟得跟棉花似的，還能幹個啥？
　　
　　沈悅說：「昨天首長在醉的時候，確實是沒幹什麼。不過，您嘴裡一會兒說梅姐，一會兒說淑娟，還說淑娟過來！這個房間裡到哪裡找淑娟啊？所以只好我過去了。昨天你摟緊了我，嘴裡喃喃著喊著淑娟我對不起你。」
　　
　　完了，完了！酒後吐真言！剛剛和68中的常務副校長談過了董梅，談過了方淑娟，可謂日有所思，醉有所夢。這媽媽的讓眼前的這個女軍官知道了，那麼估計用不了一天，閔健和黃潤也就知道了！
　　
　　方圓正在思考對策，就聽女軍官說：「雖然我們沒有那個，但你摟著我了以後，一會兒摸摸我的奶，一會兒摸摸我下面，我的身體差不多都被你摸遍了。」方圓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