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danchou888 2013-8-7 01:00:2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60 660307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5-11 16:48
2445、王國棟的消息確實難消化
  
  方圓返回了東州,回到了家。本來最近幾天,孔雙華一直對方圓比較冷淡,僅僅維持了一種相敬如冰的感覺,仿佛方圓除了是方睿的爸爸,並沒有其他更深層的關係。但意外的是,正在家中逗著方睿玩的孔雙華,看到了方圓打開房門,立刻對睿睿說:「睿睿,快叫爸爸!」睿睿真地搖搖擺擺地跑過來,大聲喊:「爸爸!」方圓放下包,蹲下身子,抱起了兒子。看著兒子這張有點像自己的臉,不知道為什麼,方圓想起了抽屜裡萬大全帶來的相片,想起了另外兩個兒子。
  
  方圓一把抱起兒子,用臉頰磨蹭兒子的小臉蛋:「兒子,爸爸回來了。」睿睿大聲喊:「找媽媽,找媽媽。」方圓說:「就讓爸爸抱你一會兒,好不好?」孔雙華從臥室裡拿出一套乾淨的睡衣,說:「換上睡衣吧。睿睿交給我。」聲調溫柔,行動體貼,讓方圓心裡感受到溫暖。
  
  方圓換上了睡衣,去衛生間洗了手和臉,再回到客廳的時候,孔雙華已經倒好了一杯熱水。方圓說:「謝謝老婆。」孔雙華說:「夫妻之間,還用這麼客氣嗎?」方圓說:「雙華,謝謝你能原諒我,包容我。」孔雙華笑了笑:「有的時候,解開了心結,還有什麼不能原諒?我還要謝謝你!你幫媽媽解開了心結,也讓爸爸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向媽媽道歉,他們和好了,我在東州也能更安心。」
  
  方圓終於知道,原來自己在杭江為岳父岳母和好做的一點小事,已經被孔雙華知道。想想自己在外面勾三搭四,確實對不起妻子,方圓說:「雙華,我確實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孔雙華似乎有些不想提及這樣的事情:「說說睿睿吧。我有個想法,想跟你說說。」
  
  方圓和孔雙華坐在了沙發上,睿睿則開心地坐在媽媽的腿上,依偎在媽媽的懷裡。孔雙華說:「我還是想給大姐那邊聘一個家庭保姆。」方圓說:「好啊,我完全同意。」孔雙華說:「大姐每天照看睿睿,很辛苦,還要忙活全家人的一日三餐,她太累了。我已經給大姐加錢到4000元一個月了,但錢不是問題。」
  
  孔雙華說話也會繞圈子了嗎?方圓現在在官場裡,天天聽繞圈子的話,對妻子的意思已經明白了幾分。方圓說:「有些事情,我這當兒子的去說,比較好。」孔雙華說:「大姐不同意再找一個保姆,爸和媽也不同意。」方圓說:「大姐要分心做飯,要分心收拾家,確實是精力不夠。我還感覺,大姐的文化程度恐怕也不能對睿睿開展有效的教育。我的想法是這樣,能不能讓大姐專心照料睿睿的生活,而早期教育這一塊,聘請一個不是保姆但卻是懂學前教育的,對睿睿進行早期開發和教育引領。」
  
  方圓是琢磨著妻子的心思,說出這樣的話。孔雙華笑了:「我的想法和你一樣。」
  
  方圓感歎:什麼時候,自己會察顏觀色了?連對方的心思都能琢磨透了。方圓說:「這樣吧,明天我們一起在爸媽那邊,說說這件事。」孔雙華說:「只是那邊雖然是套三的房子,卻沒有保姆住的地方。陽臺不方便,大姐和大姐夫那邊也不方便,春曉又自己占一個房間,是個男孩子。」
  
  孔雙華考慮得很細緻,方圓擺擺手:「這沒什麼難!咱聘的這個人,不是在家做家務,就是培養教育睿睿。晚上呢,可以不住,白天也是八小時上班,到了下午5點,就讓她下班回家。工資關係呢,掛在春曉公司裡,每月按時開工資就可以。至於獎金發多少,你可以根據睿睿的進步情況,來確定不同的錢數,使獎金成為一個激勵她更努力工作的杠杆。」孔雙華說:「好。我在想,要是這個人不住在爸媽那裡,恐怕他們也不會太反對。」方圓說:「是啊!」孔雙華說:「可是到哪裡找這樣一個有水準的人呢?」方圓笑了:「老婆,我可是教育局的副局長啊!管全市教育的人,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那還稱職嗎?」孔雙華把頭倚在方圓的肩膀上,內心有一種依賴,有一種幸福,也有一點心酸:這麼有能力的男人,如果只是我孔雙華一個人的,該有多好!
  
  是夜,睿睿入睡,方圓和孔雙華在客房,溫情相擁,激情迸射。方圓與孔雙華的相愛,不僅僅是性的相吸,更增添了許多愛的融入,再加上方圓的床上技巧越發嫺熟,孔雙華變的死心塌地。
  
  新的一天開始了。東州市委召開了市委常委會,東州市教育局孫紅軍、翟新文、方圓三人列席。會上,王國棟通報了這一次去杭江邀請省領導出席東州實驗中學掛牌儀式的有關情況。王國棟說:「在我們的誠意邀請和省領導的大力支持下,省委常委、宣傳部田國華部長,省委常委、省軍區政委盛建波少將,省政府屈必通副省長,省委副秘書長、省委辦公廳常務副主任于得水,省教育廳廳長關權仁,省政府教育總督學柳軍,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處長沈秀章將出席掛牌儀式。同時,屈省長為東州實驗中學題寫了校名,關廳長為即將創辦的《東州教育》雜誌題寫了刊名並允諾寫一篇創刊詞。」
  
  其實在市委常委會召開前,這些市委領導們都大概知道了要來的。但誰也沒有想到,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處長沈秀章會到東州來。因為王國棟一直保密了這個消息,明裕雲不知道,方圓不知道,自然消息也無從傳播出來。
  
  政壇上風吹草動,都會引起許多人無限的遐想。雖然王國棟說話的語氣極其平靜,語速不緊也不慢,但是王國棟還是給在座的每一個人帶來了震撼!來的人選,裡面的學問實在是太大了,透露的資訊實在是太多了。整個會場一片安靜,大家都在沉思默想,來消化這王國棟帶來的消息。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5-11 17:00
2446、大家的心事
  
  會議室裡靜悄悄的,只有嫋嫋升起的青煙,沒有一個人說話。
  
  王國棟端坐在主持人位置,也沒有繼續開啟下面的內容。這需要時間,讓大家消化。應該說,來這麼多省裡的人,真正讓大家需要琢磨琢磨的有三位,一是省軍區政委盛建波,二是省委副秘書長于得水,三是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處長沈秀章。
  
  馮彥坐在那裡,心裡不太好受。方圓出面邀請,參加一個跟軍事無關的東州實驗中學掛牌儀式,請一次就到;自己在東州警備區日子過得艱難,請了盛建波好幾次,盛建波都推說有事不能來。看起來,到底是方圓香,自己在盛建波的眼裡,是不是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還有,自己上一次在盛建波那裡給方圓上眼藥兒,盛建波是否告訴了方圓,是否出賣了自己?馮彥又羞又惱又心虛,偷看了一眼坐在旁聽席上的方圓,嘿,這個方圓,老神在在地坐著,一動不動,分明是目中無人的那種傲慢。
  
  馮彥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有一種無可奈何的失落和沮喪,有一種明人暗投的苦澀與彷徨。最近幾天,黃潤在警備區可以講是春風得意,聽說這幾天登門拜訪的營團職幹部絡繹不絕。而自己呢?淒涼悲慘,門可羅雀,原來還在萬大全旗幟下的幾個營團職幹部,現在也都不動聲色,在關鍵的時刻並沒有站出來支持支持。世態炎涼,馮彥這幾天仿佛經歷了人間風雨幾十年,如同看破了紅塵,看透了世事一般。萬事求人不如求己,靠誰都沒有用。就算是汪永生,畢竟還是和方圓親。自己算什麼東西?一個秘書,一個奴才,一個狗腿子而已;方圓呢,就算是黑女婿,那也是汪永生外孫的親爸爸呀!更何況,這兩個外孫,都姓汪,跟親孫子也沒有什麼區別。
  
  馮彥決定,今天一言不發。這個局面很複雜,先求自保。對於王國棟與宋雲生的博弈,不參與,不介入,以棄權優先。支持王國棟,就是支持方圓,馮彥在感情上越來越接受不了。現在在東州,馮彥恨的不是那些政治上的對手,而是恨方圓。至於是什麼原因,馮彥說不清楚。都說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但馮彥真地不知道為什麼討厭方圓,就像看到蒼蠅一樣。
  
  盛治仁與盛建波是遠親。聽到盛建波要來,盛治仁忍不住多看了方圓幾眼。地方上的政治很複雜,軍隊上的政治也不輕鬆。盛建波來東州,不用說肯定是給方圓面子,但是不是還抱著其他的目的呢?盛治仁又看馮彥,馮彥面沉如水,波瀾不驚,沒有半分高興或悲傷。盛治仁感歎:這位還不到40歲的市委常委,倒是很能沉得住氣。這樣的人,心機不淺啊!從玩政治上講,未來的前程不可限量。只是盛建波來,自己能不能也從中獲得一點好處呢?現在,王國棟與宋雲生對弈的局面越發明顯了,盛治仁不想與宋雲生繼續攪在一起,廉松的被雙規,讓盛治仁看清了很多事情。如果再與宋雲生走得很近,未來難免會受到牽連。與王國棟保持大面上的一致,但也不沒有十分靠近,是因為盛治仁聽說,王國棟在省裡的口碑也一般,主要的負面評價是思想太保守,抓經濟能力不強。小道消息說,省裡打算給王國棟安排一個省政協副主席,解決副省級待遇,然後就等著退休就可以了。但是,省政協副主席的位置現在都是滿的,剛剛換屆一年,又怎麼可能再增補一位副主席呢?再說了,幾位省政協副主席,多數都是各民主黨派省委的負責人,也就是主委,一位主席三位黨員副主席,多數都是年紀比較大的幹部轉任,而王國棟50歲還不到,屬於廳級幹部中的青壯派,現在安排省政協副主席,那一干十幾年,就把別的老廳級幹部得一個副省級的待遇退休的願望粉碎,這樣的安排,省領導肯定是不會做的。盛治仁作為一個老資格的組工幹部,很清楚省人大、省政協副職,對於很多老廳長、老市委書記,是多麼的重要。人生有多少盼頭?種種原因可能在正廳的崗位上退休,但又勞苦功高,給解決一個省政協副主席或人大副主任,這是多少人的心願啊!
  
  這個小道消息能夠傳出來,正印證了無風不起浪。看來,省裡想給王國棟挪挪窩的領導大有人在。如果王國棟走了,那麼宋雲生十有八九會順序接任市委書記,屆時東州的政局會是怎樣的局面,就很難說了。
  
  于得水的到來,也讓人奇怪。作為郭書記的陪同副秘書長,親自到東州來參加東州實驗中學的揭牌儀式,裡裡外外都透著奇怪。郭書記欣賞宋雲生的才幹,全省人都知道。于得水的到來,有沒有相挺宋雲生的意味呢?
  
  而沈秀章的到來,更是微妙之至。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省委書記秘書單獨行動,這一回要親自體會體會。沈秀章來,肯定是趙書記的意思。這是趙書記與郭書記別手腕呢,還是讓沈秀章過來監督郭書記與田部長的博弈?
  
  盛治仁打定主意,今天不表態。看看方圓,盛治仁想起了阿基米德曾經說過的一句名言:給我一個支點,我也能撬起月球。不知不覺,方圓竟然成了支點式的人物,各個力量都借方圓這個支點進行佈局。一年多前,方圓還是東州5中的副校長;一年多後,方圓不但是東州5中的校長,還是東州教育局的副書記、副局長。當支點,或者轟轟烈烈生,或許轟轟烈烈死,方圓如此快速的進步,只證明方圓現在還在轟轟烈烈生。
  
  宋雲生也保持沉默。宋雲生對沈秀章的到來,也是感到特別驚詫。至於其他人,該來的一定會來,躲也躲不過。田國華為什麼來,宋雲生心知肚明。是誰想把這一灣清水攪渾,昭然若揭。有野心的人從來都不少,田國華、周鵬有之流,哪個不是如此。只可憐這方圓,被人利用了卻沾沾自喜,又全然不顧自己對他的幫助、關懷和恩情,心甘情願當了某些野心家的狗腿子!子田啊子田,你這個女婿可是一個典型的白眼狼啊!
  
  雖然心境坦然,但宋雲生還是感受到了一種沉重的壓力:郭書記只派了于得水來,能抵擋得了田國華的淩厲攻勢嗎?政局從來都是瞬息萬變,一旦東州方面被田國華插上一腳,這局面空間是有利還是不利?不知道于得水來東州,會捎來什麼話?王國棟都已經回東州了,為什麼郭書記還沒有指示過來?
  
  宋雲生沉默,鄧雲聰和常友強自然也保持沉默。在座的常委們,人人想著自己的心事,人人在盤算著以東州實驗中學掛牌為支點的東州新政局、新戰局。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5-11 17:03
2447、宋雲生反守為攻
  
  王國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自信過。這些消息,給了大家時間消化,剩下的局面,就該由自己來掌控了。
  
  王國棟掃視全場,說:「同志們!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省領導,這是對東州工作特別是教育工作的充分肯定,也使我們的接待任務將變得很繁重。12月2日上午,我們迎接省領導;12月2日下午,為東州實驗中學舉行掛牌儀式。這是一個總的安排。現在我們來探討細節的安排。第一個問題,誰去迎接省領導?」
  
  宣傳部長竇勝忠說:「我與田部長對口,我肯定要去迎接。」說完,就看馮彥。馮彥原本打定主意不說話,但現在一下子被逼著必須表態。馮彥說:「我肯定要去迎接盛政委。我回警備區後,立刻跟警備區的同志們通通氣,看看其他同志還有誰要去迎接盛政委。」
  
  王國棟說:「勝忠同志、馮彥同志工作對口,我完全同意。市長,你有什麼意見?」
  
  宋雲生說:「我建議,全體常委一起去迎接。」王國棟說:「大家的意見呢?」竇勝忠說:「一起去迎接,體現了我們下級對上級的尊重。但是按照當前中央和省委的有關規定,我們通常的慣例是只有中央政治局委員以上、省委書記、省長,我們才可能是全體常委去迎接。如果我們全體常委都去的話,會不會讓省裡覺得我們規格超要求,從而對東州市委、市政府有不好的評價?」
  
  宋雲生想攪稀泥,竇勝忠一下子就堵住了宋雲生的切入點,場面頓時又陷入沉默狀態。
  
  盛治仁說:「王書記,我準備參加這一次迎接。」王國棟點了點頭:「治仁同志參加是完全應該的。」
  
  有些人發愣,有些人知曉盛治仁與盛建波之間的關係。
  
  鄧雲聰說:「王書記,宋市長,我跟屈省長也是老朋友了。在我分管教育期間,屈省長兩到東州,視察指導教育工作。我和屈省長之間也形成了親密的工作關係。」
  
  王國棟說:「雲聰同志考慮得很細緻。我看雲聰同志要去,馬良禾同志也應該去。雖然馬良禾同志只是暫時分管教育工作,但是分管的省長、省教育廳廳長、總督學都來了,雲聰、馬良禾確實有必要去。市長,你去不去呢?」
  
  宋雲生沒有猶豫:「我當然要去。兩位省委常委,代表了省委;更何況,趙書記不也安排了沈處長過來嗎?我沒有理由不去。」
  
  宋雲生的一句話,又提醒了眾位。常友強說:「是啊,省領導的到來,代表了省委;沈處長更代表了趙書記;于秘書長代表了郭書記。市長說得很對,我們應該全體常委都去。」
  
  王國棟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在一不小心的情況下,被宋雲生抓住了主動,現在好像是誰不去誰就是不重視來的省領導,誰不去誰就會被省領導記在心裡,將來會穿小鞋一般。王國棟心中輕歎一口氣,看起來宋雲生是防守陣營,但防守反擊,還是很犀利的。
  
  王國棟說:「好吧。還有哪位常委要去,請舉舉手。」
  
  結果,在座的所有常委,都舉起了手。誰敢不舉手?如果被告到田國華那裡,告到盛建波那裡,恐怕誰都擔心不知道未來會不會給自己穿小鞋呢!
  
  王國棟說:「關於迎接,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和建議嗎?」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5-11 17:06
2448、場面越來越緊張
  
  最知道王國棟心意的,當然是宣傳部長竇勝忠。竇勝忠說:「我有一個建議。各位常委,外加馬良禾副市長、東州警備區其他領導、市教育局領導,都可以去機場迎接,但迎接的規模不宜太大。大家可都在機場貴賓室等候,王書記、宋市長代表東州市委市政府親自到弦梯迎接,這樣已經最能代表東州。同時,由於我們其他同志,都在貴賓廳等候,也同樣能夠讓田部長、盛政委、屈省長和其他省裡來的領導感受到東州方面的熱情。我還有第二個建議,就是這一次迎接,我們不安排轎車,全部安排考斯特中巴。這樣,大家可以分乘兩輛車,就不會顯得太張揚。王書記,宋市長,不知道我的建議同志們是否能接受?」
  
  應該說,竇勝忠的建議合規、合情、合理,畢竟田國華部長只是一個副省級,而不是正省和中央的領導。接待的規格是有著嚴格的規定,要突破,恐怕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意。
  
  宋雲生的出手,因為竇勝忠的巧妙應對,而告瓦解。議題進入到下一個議題。王國棟說:「好,關於機場迎接初步就按照勝忠同志的意見。現在,我們大家討論一下第二個議題,就是東州實驗中學的掛牌儀式的安排。新文同志,你來彙報一下。」
  
  翟新文現在的感覺是有苦也說不出。方圓的能量通過這一件事可見一斑,以後自己在教育局的日子,將因為方圓的存在而更加難過。但是政治人物,從來都不是感情動物,一切以大局為重,以整個態勢的運轉來決定自己的行動。翟新文把汪興邦準備的彙報材料,很認真地作了彙報。
  
  王國棟說:「通過新文同志的彙報,可以看出教育局是作了精心的準備。不過,原來只有田部長和屈省長列入來參加掛牌儀式的省領導,現在又增加了盛政委。現在,還包括省教育廳關廳長、柳總督學,還有于得水副秘書長。關於誰揭牌,誰致辭,誰講話,還需要有一個重新的研究,請大家提提意見。」
  
  鄧雲聰說:「揭牌,請田部長、盛政委、屈省長、關廳長、王書記、宋市長共同來進行,比較合適。而講話和致辭,我個人認為,屈省長代表省委省政府,而宋市長代表東州市委市政府,還是比較合適。」
  
  周鵬有開口。作為市委常委,周鵬有在常委會上不經常發言,但今天周鵬有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要說。周鵬有說:「王書記,宋市長,我不同志鄧市長的意見。這一次來東州的省領導,最有代表性的是田部長,他既可以代表省委,也可以代表省委省政府。而市領導中,最具有代表性的自然是王書記和宋市長。當然,王書記是市領導班子的班長,宋市長是副班長。因此,發言的領導,我認為田部長代表省,王書記代表東州市,其實是最合適的。」
  
  呵,好針對性的意見。市委常委們都感受到了比較沉重的壓力。鄧雲聰和周鵬有不是無的放矢,他們兩個,分別是宋雲生和王國棟的先鋒。每一個人該怎樣應對這個局面呢?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5-11 17:13
2449、方圓的態度
  
  其實,周鵬有的建議,是很合乎規則的。市長就是市長,在市委書記面前,至少在表面上就是一個二把手;副省長就是副省長,在省委常委面前,不掛常委的副省長其實就是個鼻青。
  
  竇勝忠說:「鵬有市長的建議,我同意。放眼全國,遇到這樣的場合,大概都會這樣來安排的。其實這是一個偽話題。」
  
  統戰部長常友強說:「我覺得,可以聽聽教育局同志們的意見。畢竟,這是教育上的事情。」
  
  孫紅軍、翟新文、方圓頓時都感覺到,常友強的出招其實也蠻厲害的。從常委的層面,常友強為宋雲生緩頰,舒緩了大家的壓力,更減輕了宋雲生的壓力。
  
  明裕雲說:「我同意常部長的意見。教育局的同志,已經有初步方案,他們的想法,我們也是要尊重的。」
  
  考驗的時間到了。王國棟也微笑著看向教育局來的三個人,說:「既然友強部長、裕雲秘書長都認為教育局的意見很重要,我也想聽聽。」
  
  翟新文說:「教育局是東州實驗中學的主管機關。通常情況下,我們也很尊重學校方面的意見。」
  
  翟新文暗含殺招,把皮球踢給方圓。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方圓的臉上,讓方圓頓時感覺到「亞歷山大」。
  
  方圓本來想說「學校服從市委市政府、服從教育局的整體安排」,但這樣的話一旦說出口,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自己把身家性命、把一切都交到了別人的手中。方圓決定,不耍滑頭,就是要把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就算是政治上站隊、表態,在這個時候也很有必要。在市委常委會上自己的一言一行,很快就會傳遞到四面八方,許多人在關注,許多人在期待,為什麼不說一說呢?縱然算是得罪了宋雲生,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政治上,總想兩邊都討好,其結果很可能是兩邊都討不到好。
  
  方圓說:「謝謝翟局長這麼信任我,這麼尊重基層學校的意見,也謝謝市領導給我這樣一個難得的在市委常委會上發言的機會。關於東州5中掛牌東州實驗中學,全校上下都非常重視,教育局也安排了汪興邦副局長親自具體負責這件事,並為此做了大量的工作。學校方面為有這麼多領導參加學校的掛牌儀式而感到特別自豪。關於在掛牌儀式上領導誰做什麼事情,東州實驗中學確實有一些初步的想法。今天,聽了各位市領導的發言,我個人認為,一切都按照黨委政府裡的通常慣例來做,就特別好。」
  
  方圓的發言中規中矩。許多常委都聽出來了,其實方圓是贊同周鵬有的意見,只不過比較圓滑而已。有些常委已經開始點頭,表示贊同方圓的意見。就在這個時候,方圓突然話鋒一轉,明確地談出了他的想法:「學校的初步設想是,請盛政委、屈省長親自為學校揭牌,請田部長代表省裡講話,請王書記代表市里講話。同時,由於田部長還要給東州實驗中學授予『清江省愛國主義教育基地』的牌匾,所以還要請田部長為這一塊牌子揭牌。當然,學校的初步設想,不代表教育局的意見,所以只能是我們初步的想法。我們也不知道合適不合適。但是我們學校一定服從市委的最後安排,扎實做好我們這個層面應該做的事情。」
  
  宋雲生的心裡已經是怒火萬丈了。在方圓的整個發言中,根本沒有提到他的名字,難道他這是直接無視了嗎?虧得自己在他成長的過程中給予了他那麼多的幫助,在東州5中取得一項又一項成績的時候給予了那麼多的獎勵。方圓從校長晉升到副處,自己是一路綠燈,難道方圓就是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人嗎?
  
  翟新文冷眼旁觀,心中冷笑:這一回,方圓算是徹底得罪了宋雲生。得罪了宋雲生,就得罪了市長一系的所有幹部。你方圓狂,可以不把我翟新文當一回事,好,那就讓你自尋死路,得罪更多的人。為了制衡你,以後宋雲生市長也一定會更加支持我翟新文,否則我翟新文在教育局的日子實在是太艱難了。
  
  鄧雲聰看不下眼了:「小方啊!人在這個世界上,還是要講一分情意,講一分感恩的。」
  
  方圓懂鄧雲聰的意思,但方圓沒有辦法說出口,直接了當地說宋雲生是個大貪官,誰也不知道宋雲生未來還能幹多長時間的市長。唉,政治上的表態、站隊,一旦錯了,就是萬丈深淵,就會萬劫不復。方圓越來越知道這個決定作出是怎樣的艱難,但方圓不得不這樣做。王國棟在看,周鵬有在看,省裡的許多領導也在間接地看和瞭解。
  
  方圓說:「其實學校還安排了一個很重要的環節,就是剪綵。就是站在臺上的領導,為東州實驗中學的掛牌剪綵。不過後來在教育局局長辦公會上,這一條被翟局長給砍掉了。」
  
  方圓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大家都明白,這個環節如果設置的話,宋雲生肯定可以參加。方圓把翟新文拖出來,這厲害的殺招同樣不含糊:你翟新文可以把皮球踢給我,我也同樣可以讓你與宋雲生之間產生裂痕。不是我不給宋雲生在舞臺上展現的機會,而是翟新文把這個機會給抹殺掉了。
  
  翟新文高興還沒有半分鐘,就被方圓一盆涼水從頭頂給潑了下來,頓時涼了半截。好狠毒的方圓啊!翟新文連忙解釋:「在最初的方案裡,確實有剪綵的環節。但是考慮到時間的問題,整個儀式不要太長,所以教育局同志們在討論的時候,決定把這個環節去掉,以更緊湊。」
  
  孫紅軍一直保持沉默,這個時候也發言:「是的,我證明,新文局長當時以整個議程時間過長、環節過多,提議去掉這個環節,並獲得通過。」
  
  什麼叫落井下石?孫紅軍幹的事情就是。看似平淡無奇的話,卻揭示了方圓與孫紅軍隱隱有聯手的意思。這些市委常委們,哪一個不是人精?翟新文,曾經力戰多位書記,顯示出了較強的行政能力,但現在,恐怕處處被動的是,不是別人,而是他了。
  
  王國棟說:「剛才,教育局的幾位同志已經發言,大家覺得怎麼樣來做比較合適?」
  
  王國棟掌握著節奏,不緊不慢,就像是溫水煮青蛙,把對手一步一步地逼向艱難境地。
  
  周鵬有說:「市委也應該尊重學校的意見。我看,學校的意見也是很合乎規則的,我個人表示同意。」
  
  鄧雲聰說:「我表示反對。整個環節沒有安排雲生市長,這種現象是極不正常的。從整個市委來講,雲生是副班長;但對整個市政府來講,雲生又是班長。同樣的,學校工作、教育工作,本身又是行政工作,而不是黨務工作。我認為,有必要請宋市長在整個議程中有一席之地。」
  
  呵,現在的局面竟然到了常務副市長為市長爭取機會的地步!這是光榮還是恥辱?宋雲生語出驚人:「我看也不要讓同志們為難了。迎接省領導,這個我一定要參加;至於掛牌儀式,我想起來了,那一天要去江南縣,有一個重要的項目要調度,所以我就不參加了。」
  
  既然人家不歡迎自己,自己又何必熱臉對著冷屁股?誰都是有自尊心的。更何況像宋雲生這樣的市長。不過,以回避的方式來面對這一次掛牌,就是正確的選擇嗎?這在一定程度上是不是可以講,宋雲生是節節敗退呢?可是,不退,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嗎?難道到揭牌儀式上再受新的屈辱嗎?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5-12 00:42
2450、方圓不怕刁難與暗算
  
  這麼多省裡來的領導同時到東州,這在東州史上還是第一回。常委會上,還討論了東州方面陪同接待的有關事項。會議決定,在幾位省領導視察東州期間,由王國棟、宣傳部長竇勝忠陪同田國華部長,由宋雲生、政法委書記高勝強、警備區政委馮彥以及警備區的其他首長陪同盛建波政委,由鄧雲聰、副市長馬良禾陪同屈必通副省長、關權仁廳長、柳軍總督學,由副市長周鵬有、秘書長明裕雲陪同省委副秘書長于得水、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處長沈秀章。東州市委將舉行歡迎晚宴,屆時,在東州的全體常委、人大副主任、政府副市長、政協副主席參加。
  
  王國棟宣佈常委會結束。大家都站了起來,等著王國棟或宋雲生率先離開會議室。但王國棟站著沒動,他說:「方圓同志留一下。」
  
  在眾人各不相同的目光中,方圓來到了王國棟的面前,說:「王書記,您有什麼指示?」王國棟說:「來我辦公室吧。」
  
  宋雲生看了一眼王國棟和方圓,默不作聲地離開了會議室。其他常委也跟在宋雲生的後面,走出了房間。王國棟和方圓走在最後面,同樣沉默不語。
  
  在市委書記辦公室,方圓規規矩矩地按照王國棟的要求,坐到了沙發裡。王國棟看著方圓,好久也沒有說話。越是不說話,越給人壓力。方圓不知道王國棟要跟自己談什麼,難道自己在常委會上的發言,又惹了禍,又做錯了事嗎?方圓覺得心裡很沉重。方圓想起了趙騰遠,想起了那把瑞士軍刀,內心慢慢滋生出一種強烈的反抗情緒:未來的一天,一定要像趙騰遠所說的那樣工作和生活!太多的約束,只會讓人發揮不出自己的能力,創造不出想創造的業績。方圓沒有想到,一個社會,如果沒有規則來約束和規範人的行為,那社會會亂成什麼樣子?人都是社會人,都要遵守社會的種種規則。這些規則,或者是法律法規,或者是章程制度,或者是道德習俗,或者是潛規則。沒有人可以脫離規則而生存於這個世界上,就算是監獄裡的犯人,也要遵守監獄的規則;就算是美國的總統,他也要遵守美國的法律,向美國的憲法效忠。
  
  王國棟終於開口:「小方,你想過今天在常委會上說出這些話的後果嗎?」方圓說:「我說的都是真話、實話、心裡話。」王國棟說:「我黨一貫的宗旨,就是希望每一個黨員講真話,說實話,實事求是是我們的重要宗旨。但即便是真話、實話,也可以分場合,講策略。請不要忘記,講團結,也是我黨的重要法則。維護班子的團結,維護領導集體的團結,是每一個幹部時時刻刻都要牢記的。」
  
  方圓有些不服氣:「不能為了團結而團結吧。我原本也想講一切服從市委的安排,但我感覺到只這樣說,會比較被動。所以,我還是要把我的想法坦誠地講出來。」
  
  王國棟歎了一口氣:「小方,與敵人作戰,《孫子兵法》其實有很好的說明,當我們的實力四倍於敵人的時候,就可以圍而殲之;如果我們的實力兩倍於敵人的時候,就可以力而戰之;如果我們的實力與敵相當,可擇其一部分,集中優勢兵力戰之;如果我們的實力不如敵人,我們可暫時蓄勢,不與敵人發生正面衝突。小方,你自信自己的實力能夠超過一個在東州經營了許多年的人嗎?」
  
  方圓的心一震:是啊,自己具備與一個市長正面衝突的實力嗎?同時,方圓也感受到了王國棟的濃濃關心。方圓說:「謝謝王書記的關心。我從來都不想與誰發生衝突,我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但是,誰如果真地要傷害我,他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傷害得了,他也必須要看看我背後的人讓不讓他這樣做。」
  
  霸氣十足的方圓啊!王國棟心中揣摩:方圓這樣有底氣,難道在東州傳言方圓是某中央領導的私生子,是真的嗎?
  
  王國棟說:「是啊!小方,不過人在江湖,還是要遵守江湖的規則。我一直都很欣賞你的能力,只要我還在東州,我還在清江,我相信有些別有用心的人也是要想一想的。」
  
  方圓說:「謝謝王書記。在東州,您就是我最可信賴和依賴的長輩。」
  
  王國棟點點頭。不說領導,說長輩,這樣的話,也只有世家子才能說出來。王國棟說:「你有實力,我相信。不過,咱這個國度,特別是官場之中,特別喜歡低調做人,低調做事。不用擔心自己做的事情、出的成績沒有人看到,要耐得住寂寞。不知道你關注到了沒有?總有一些做人做事很高調的人,或許暫時有那麼一個階段風光無限,但最終都不能持久,都不能修成正果。你把我看成是長輩,我也很坦誠地跟你說,忍一步天高海闊。小方,我是真心希望將來你能成為獨當一面的優秀人才。我也相信,許多關心你的長輩,也是希望你能克服成長過程中的一個又一個困難,最終修成正果。」
  
  方圓心裡有些感動,也有些反感。王國棟與趙騰遠比起來,真是差別太大了。王國棟太老成持重了,而趙騰遠則意氣風發,這才是自己最欣賞的類型。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聽進去了,方圓還是很真誠地向王國棟鞠了一躬,深深感謝。
  
  離開市委大樓,回到教育局,在自己的辦公室,方圓又拿出了趙騰遠送的那一把瑞士軍刀,撫摸了很久,直到姜大成敲開他的辦公室門。
  
  方圓請姜大成坐在自己的對面,很認真地聽取了姜大成的彙報。他沒有像以前那樣,把姜大成請到沙發裡坐下,這是從趙騰遠身上獲得的精神力量。自己是上級,是領導,姜大成年紀大又怎麼樣,他是下級,是屬下。這樣坐才是最正常的工作狀態,誰也不能因為年紀的緣故,就可以壞了規矩。
  
  姜大成感受到了這種壓力,雖然微有不滿,但也不得不說,自己就應該這樣坐著向方圓彙報。方圓一邊聽彙報,一邊作判斷,可以講,《東州教育》雜誌的籌備,在得到了市文化新聞出版廣播影視局的大力支持之後,各種相關材料的準備都進展很快,現在最大的難題就在30萬的註冊資金沒有來源。東州市教育科學研究所,是一個正科級事業單位,每年只是有一些人頭費,也就是所謂的三公經費,按照一人一年2500元的標準發放,全年吃喝拉撒睡和日常辦公運轉,全靠這些錢,總數也不過十來萬,根本沒有辦法擠出30萬來籌辦《東州教育》。
  
  方圓還真是不怕錢短缺。方圓看著姜大成:「姜所長,這件事跟孫書記、翟局長彙報過嗎?」姜大成猶豫了一下,說:「我向翟局長彙報過。」方圓說:「翟局長是什麼意見?」姜大成說:「翟局長說,教育局的辦公經費也是有限的,拿不出30萬來。更何況,今年的經費已經花得差不多了,就算是可以拿出30萬來,也沒有辦法入帳。」
  
  方圓品出了翟新文態度背後的想法。方圓冷笑一聲:「姜所長是什麼意見?」姜大成有些心虛地看著方圓,又移開目光:「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又發愁又著急。本來愁的是申請刊號有麻煩,現在卻是資金上出了難題。」
  
  方圓又撫摸了一下那把瑞士軍刀,說:「走,向孫書記和翟局長彙報這項工作。」姜大成不敢多說什麼,跟在方圓的身後。方圓辦公室的隔壁就是孫紅軍的辦公室。方圓敲門進來,方圓說:「孫書記,有點事情跟您彙報彙報。」孫紅軍說:「方書記,請講。」方圓說:「剛才姜所長說,創辦《東州教育》雜誌遇到了資金上的困難,需要30萬的註冊資金。姜所長已經向翟局長彙報過,翟局長說沒有辦法。姜所長,你剛才是跟我這麼說的吧?」
  
  姜大成頭上冒汗了:「是。」方圓說:「孫書記,您覺得這資金的問題,怎麼解決比較好?」
  
  孫紅軍對姜大成跟翟新文、方圓彙報工作,而忽略了自己,心中自然有些不滿。孫紅軍說:「大成所長覺得怎麼辦比較好呢?」姜大成抹了一把汗:「我也不知道。」
  
  方圓說:「孫書記,創辦《東州教育》雜誌已經得到了省委宣傳部田部長的大力支持,他親自打電話給省新聞出版局領導,為我們這個雜誌的創辦開了一路綠燈。省教育廳關權仁廳長表示要給《東州教育》雜誌題寫刊名,並寫一篇創刊辭。如果12月2日關廳長到東州教育來視察,我們的創辦還停滯不前,連個資金問題都解決不了的話,關廳長會怎樣來看待我們東州教育?」
  
  孫紅軍說:「是啊!這樣的責任,不是我們所能承擔得起的。當然,也不是大成所長所能承擔得起的。到時候如果不能按時創辦這個雜誌,大成所長,你能承擔這個責任嗎?」
  
  姜大成的汗流得更多,雖然已經50多歲,年紀比孫紅軍大不小,比方圓大更多,但是職位才是正科。這也意味著創刊這件事如果沒辦好,到時候找一個替罪羊的話,肯定是他姜大成。每一個幹部都希望自己能夠善始善終,誰晚節不保,那將是人生最遺憾的事情。尤其是像姜大成這樣的年紀,更希望在職場的最後幾年,能夠做一點有益的事情,能夠平安退休。
  
  孫紅軍看看方圓,問:「方局長說怎麼辦好?」方圓說:「我覺得有必要跟翟局長談談。如果翟局長確實不管或不想管,那我們再想辦法。我想,30萬塊錢,還難不倒我。」
  
  孫紅軍知道方圓已經有了主張和底氣。想想方圓家還有春曉糕點公司,人家真不缺這30萬,就算是拉贊助,也可以拿出30萬。這一次去找翟新文,不過是逼翟新文表一個態罷了。翟新文如果不支持,那麼《東州教育》雜誌的創辦,也跟翟新文沒什麼關係了。肯定能創辦成功,到時候翟新文跟這項政績沒有關係,恐怕到時候心裡不好受、面子上過不去的,就是翟新文了。
  
  孫紅軍雖然不知道方圓具體的辦法是什麼,但基本想明白了方圓大概的謀略。來聯繫自己,就是告訴自己,翟新文不尊重自己這個黨委書記,自己又何必太在意其他呢?孫紅軍決定這一回與方圓聯手,讓《東州教育》雜誌的創辦有自己的政績,讓翟新文再體會體會日子難過的滋味。孫紅軍說:「走,我們一起找找翟局長。大成所長,到時候你當著我們三個的面,一定把各種情況客觀地彙報給我們聽。」
  
  姜大成如同被逼進了死角。一直以來,姜大成都想左右逢源,哪一邊都不得罪。當然,這「哪一邊」只包含著翟新文和方圓,原來似乎沒有把孫紅軍考慮在內。現在看起來,自己只能選擇站邊了。站在翟新文那邊嗎?看看方圓現在的霸氣和底氣,姜大成真擔心翟新文挺不過;站在方圓這邊嗎?方圓畢竟只是副書記、副局長,而不是一把手。可是,方圓又得到了另一個一把手孫紅軍的大力支持!選邊站,可真是折磨人啊!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5-12 00:58
2451、方圓激將翟新文
  
  孫紅軍、方圓的連袂來訪,頓時讓翟新文嗅到了陰謀的味道,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在教育局,如果沒有方圓的支持,孫紅軍可以忽略不計;但如果孫紅軍支持方圓,這就是很可怕的一件事。翟新文站了起來,看了看沙發,說:「紅軍書記、小方一起來,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談?」孫紅軍說:「是啊!是關於《東州教育》雜誌創辦的一些事情。」翟新文說:「我這辦公室有點小,既然是談工作,我們就去會議室吧。大成同志,你去叫一下張元慶,帶著記錄本。」姜大成說:「好的,局長。」
  
  很快,幾個人都在會議室落座,孫紅軍坐中間,翟新文和方圓分坐兩邊,橢圓形會議桌的對面,坐著張元慶和姜大成。
  
  翟新文說:「大成同志,有什麼情況,你就彙報彙報吧。元慶,做好記錄。」張元慶說:「好的。」
  
  翟新文覺得找張元慶來,是防止孫紅軍與方圓的聯手夾擊,有目擊者,才會更好地保護自己。而他錯估了方圓的策略,有了張元慶作為旁觀者,倒是正合方圓的心意。
  
  姜大成把剛才向方圓彙報的情況,又一次重複了一遍。方圓一直默默地聽著,聽完姜大成的話,果然是只談缺30萬元,不談其他的。在教育系統看,這倒也是成熟老練穩妥的辦法;可是放眼東州、再擺到清江省層面,姜大成的彙報漏洞百出,根本不堪一擊。既然你姜大成想當好人,那又怎麼可能如你的願?
  
  方圓等姜大成說完,問:「姜所長說完了嗎?」姜大成說:「我彙報完了,方書記。」方圓說:「你剛才跟我彙報的可不止這些。這件事你不是跟翟局長也提前彙報過嗎?缺30萬,可不是小數目,找翟局長彙報也是理所應當的。你當著翟局長的面,把當時的情況跟我和孫書記、張處長說說吧。」
  
  姜大成的汗又流下來了。姜大成有些心虛地看了看翟新文,翟新文面沉似水。沒有人會喜歡出賣自己的下屬。不用說,姜大成已經出賣了自己。
  
  姜大成不知道該怎麼說,無論怎樣說,恐怕都是不對。姜大成越發感受到自己的分管局長是一個厲害角色,內心對方圓充滿了畏懼;看看翟新文,陰沉的面容也讓姜大成恐懼。
  
  孫紅軍似乎很是心平氣和:「大成所長,我黨一貫的宗旨就是實事求是,就是講真話,說實話。大成所長無論是在教研室,還是在教科所,都是同志們公認的學者,正派而認真。局黨委相信大成所長的為人和做事態度。」
  
  姜大成心一橫,說:「報告孫書記,這件事我確實向翟局長作了彙報。翟局長對創辦《東州教育》雜誌缺少30萬元的註冊資金,表示教育局今年的經費已經花得差不多了,確實沒有這樣一筆錢。就算是2009年的預算,也在11月已經上報市財政局,裡面沒有這筆30萬元的經費。翟局長說,讓教科所自己想辦法。我這個教科所,窮得丁當響,一年的總辦公經費不過十來萬,到哪裡去搞這30萬?」
  
  方圓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姜大成,你胡說!」
  
  姜大成嚇得騰一下彈了起來。
  
  方圓說:「姜大成,你這是誣衊領導啊!翟局長從來都為東州教育事業的發展嘔心瀝血,創辦《東州教育》這樣的大事,翟局長怎麼會不支持呢?翟局長一直都是顧全大局的典範,是我和孫書記學習的榜樣,又怎麼會不想方設法來爭取這筆款項呢?更何況,東州市教育經費一年也有十幾個億,區區30萬元,又怎麼會讓翟局長說沒有這筆錢呢?」
  
  姜大成畢竟是學者出身,鬥爭經驗也並非十分豐富,更沒有像方圓這樣接觸到省級、市級、處級許多層面的鬥爭,這書生意氣湧上心來,姜大成說:「我好歹也是二十多年的老黨員了。我不想說,你們偏要讓我說;我說了,你們又批評我誣衊。我姜大成發誓,我剛才所說的,全是實話、真話。如果我說了半句假話,我願意出門就被汽車撞死!」
  
  翟新文的臉都黑了。
  
  張元慶停下筆,心中歎了一口氣:姜大成啊姜大成,你這水準跟方圓玩心眼子,這不是找死嗎?連我自忖算是教育局一把好刷子,不都在方圓面前敗下陣來,到現在為止,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打倒方圓的機會。這一回,你可算是把翟局長徹底得罪透了。方圓一個小小的激將之計,就把你姜大成搞成這樣嗎?
  
  張元慶沒有記錄這一段。看看翟新文,翟新文看起來是真生氣了。
  
  孫紅軍也生氣了。這麼大的事情,姜大成不向自己彙報,也不先向方圓彙報,直接彙報給翟新文。好歹自己也是一個黨委書記,是教育局名義上的一把手,實際的二把手。更何況,創辦《東州教育》雜誌,現在已經不單純是東州教育局的事情,省裡田國華部長關注,關權仁廳長也要題寫刊名和創刊詞,如果到時候真創辦不起來,東州教育局恐怕就會吃不了兜著走了。
  
  孫紅軍說:「翟局長,創辦《東州教育》,這可是東州實驗中學掛牌之外的另一件大事了。這30萬元,教育局出,是很正當的,也是很有必要的。」
  
  翟新文鄙夷看了看姜大成,這樣的同志確實是不能相信,天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出賣自己。方圓的激將法,姜大成都看不出來。
  
  翟新文淡然一笑:「紅軍,小方,剛才大成同志所說的,或許語氣上不是這樣,但基本事實還是相差不大的。這30萬,教育局確實拿不出來。教育局的每一筆經費都要提前預算,並經發改委立項,財政局監督和審計,2008年全年的經費裡,沒有這一項;2009年的預算,也報到財政局了,就算是能批下來,對於創辦《東州教育》雜誌來說,遠水解不了近渴。所以,雖然我非常支持創辦《東州教育》,但在經費這件事上,我愛莫能助。」
  
  張元慶心中叫苦:完了,局長十有八九上了方圓的當了。方圓能為東州5中拉來二百多萬的贊助,難道拉30萬的贊助還算是難事嗎?張元慶連連給翟新文遞眼色,只可惜翟新文沒看到。
  
  方圓說:「這麼說來,除了經費這件事,創辦《東州教育》其他的事情,翟局長都是一路綠燈了?」翟新文說:「是,其他方面我都是會支持的。」方圓說:「那我謝謝翟局長了。孫書記,您是黨委書記,翟局長說的話您都聽到了。」孫紅軍說:「是的,我都聽到了。翟局長說,除了經費,其他方面都會支援的。」方圓說:「張主任,你都記下了嗎?」
  
  張元慶說:「我都記下了。」方圓說:「把你的記錄拿過來我看看。」張元慶無奈,把記錄本拿過去,遞給方圓。方圓看了看,說:「張主任,你很講政治啊!」張元慶嘿嘿苦笑:「剛才姜所長一些氣話,不記也罷。」方圓說:「我看還是記下來比較好。翟局長說的,孫書記說的,我說的,姜大成所說的,我看都應該記下來。」翟新文說:「元慶,方書記有這樣的要求,你就如實記下來。」張元慶說:「是,翟局長。」
  
  方圓說:「好吧,記好之後,把原件拿給我來來。有些漏下的內容,該補全還是要補全。」張元慶說:「是,方書記。」孫紅軍說:「元慶處長,一定要實事求是,不能歪曲今天我們這一次小範圍會議的內容。要時刻牢記自己是個黨員。」
  
  張元慶說:「是,孫書記。」張元慶十分無奈,不知道翟新文為什麼這一次表現得這麼幼稚,難道真地被方圓氣傻了嗎?張元慶隱隱地感到不安。
  
  方圓說:「孫書記,怎麼樣?」孫紅軍說:「翟局長,我看這個會也差不多可以結束了。」翟新文說:「好,結束。」說完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張元慶也站起來,準備離開。方圓說:「張主任,我看你還是在這裡把今天的內容記完再離開比較好。另外,我看到你也準備了錄音筆,這錄音的內容也給我拷貝到電腦上。」
  
  張元慶說:「好的,方書記。」方圓說:「會議記錄我看了之後,你簽字,姜大成簽字,孫書記簽字,我簽字,然後各複印一份,我們分別保存。錄音記錄,也拷貝給孫書記一份。」
  
  張元慶感覺到這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圈套,是要把翟新文往死裡整的一個圈套。但就在方圓的眼皮底下,張元慶還真沒有什麼辦法搞出什麼花樣來。
  
  方圓的霸氣,讓姜大成膽戰心驚。心裡不知道方圓會怎樣處分自己,但確實是更害怕方圓了。忽然聽到方圓喊了一聲「姜大成」,姜大成又一次彈了起來:「方書記!」方圓說:「經費的事情,我來操心,你把其他方面的工作全部都做好。明天,關於經費,我給你一個結果;其他方面的工作,你必須萬無一失,今天晚上哪怕是加班加點,也要做好,明天給我一個結果,聽明白了沒有?」姜大成說:「聽明白了。」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被方圓這個年輕的小夥子指揮得團團轉,這在東州教育史上也大概是前所未有吧。
  
  張元慶做好了記錄,姜大成簽完字就返回教科所。而孫紅軍、方圓和張元慶,都在記錄上簽字。張元慶又分別到孫紅軍和方圓的辦公室,把今天會議的錄音給拷貝到兩個人的電腦裡,心中感慨自己今天也被方圓綁架了。怪不得宋雲生與方圓有那麼大的仇恨,都一直沒有動方圓,就這麼霸氣的方圓,誰敢招惹啊!一直期待著落井下石的那一天,可這一天,什麼時候才能到來呢?在這一天到來之前,自己只能是夾著尾巴做人了。
  
  張元慶離開了,孫紅軍有些擔憂地說:「小方,短短一天的時間,你能聯繫到30萬的贊助嗎?」方圓說:「我試試看。如果拉不開贊助,或爭取不來資金,我就從家族企業裡拿出30萬來。孫書記,這份《東州教育》雜誌,既然翟新文不想出力,我想他也不配作這個主編。我想請您來擔任主編,怎麼樣?」
  
  「我當主任?」孫紅軍很驚奇:「你怎麼會這麼想?不行,不行!」方圓說:「報刊說起來都是宣傳工作的一部分,宣傳又是黨務工作。12月2日,省委常委、宣傳部長田國華要來參加東州實驗中學的掛牌儀式,我看借機也可以把您向田部長推薦,您來彙報一下東州教育的宣傳工作,其中就可以提到《東州教育》這個雜誌的籌備。後面我讓姜大成什麼事情都向您彙報,把您這個主編坐實。」孫紅軍說:「這不太合適吧?」
  
  方圓說:「這有什麼不合適?宣傳東州教育,展現東州教育的成績,展現東州教師和基層學校的風采,處處與宣傳工作緊密相關。沒有人說,您不能來擔任這個主編。」
  
  孫紅軍缺少創造政績的途徑,聽了方圓的話,他也動心了。孫紅軍說:「這個是不是要經過局黨委會的同意?」方圓說:「落實款項的事情,我看也從宣傳入手,打這個款項的申請,也以黨委的名義。我想了好幾個辦法,都可以繞開翟新文。第一個辦法,以局黨委的名義,向市委宣傳部遞交一份申請,看市委宣傳部那邊能不能給提供30萬的經費。我相信,竇部長是會支持這件事的。第二個辦法,就是我來聯繫財政局長,看能不能提供30萬元,不過這個要蓋教育局的公章,而不是教育局黨委的公章。第三個辦法,我來聯繫分管教育的馬市長,看馬市長有沒有什麼辦法,拿出30萬。第四個辦法,我來聯繫幾家與我熟識的企業老總,看能不能以廣告贊助的方式,我們提供版面給他們的企業做廣告,他們企業提供給我們廣告費,這廣告費就是經費。」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5-12 01:04
2452、孫義智的兩全之策
  
  方圓回到辦公室,立刻給財政局長孫義智打電話:「孫局長,我是方圓。」
  
  孫義智到了年底,一般很頭疼接別人的電話。當個財政局長,其實就是市委市政府在用錢上的大管家。全市那麼多的部門,那麼多用錢的地方,孫義智必須保證量入為出,有多少財稅收入,才能確定支出哪些項目,平常的工作量也是不小的。當然,這個許可權也是非常大的。因為哪個專案需要的錢先給付,作為財政局長,也有很大的權力。孫義智就說是沒有錢,對方哪怕是副市長或各大局局長,也沒有辦法。孫義智當了這麼多年的財政局長,原來以是崔亮書記馬首是瞻,優先保證崔書記打電話點過的專案,時任市長的王國棟就算是要用錢,幾萬或十來萬的錢,孫義智自然也要痛快地給,超過十來萬,孫義智必然請示崔亮,崔亮同意就給,崔亮不同意,那就能拖就拖。至於其他幹部,其他部門,孫義智也有一個排序:組織部長排在最前面,後面接著是市委常委,然後是市人大常委會,然後是各位副市長。這所以這麼看重市人大常委會,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人大對政府各部門有個立法監督與考核,更何況人大的花銷其實跟一個大局的花銷差不多,排在前面,讓那些二線的人大副主任和常委們對財政局少一點監督,少一點上眼藥,孫義智就覺得燒了高香。
  
  所以,這許多年來,孫義智一直都能得到崔亮的堅定支持,日子過得相當不錯。可也在不知不覺間,得罪了許多的副市長,得罪了許多的部門。特別是對某些部門撥款一直不太及時的部門長,對孫義智的意見很大。在推薦副市級幹部的時候,孫義智的得票一直沒有很高,在2008年2月的換屆之時,孫義智未能如願以償當上副市長。當然,這與崔亮離開了東州、離開了清江,也有很大的關係。同時,新的市委書記王國棟、新市長宋雲生,對孫義智似乎都不太感冒,讓孫義智憂心如焚。至少要有一個主要領導支持自己才好!在幾次向王國棟表示忠心耿耿的試探沒有得到回應之後,孫義智已經悄悄地站到了宋雲生的隊伍裡,雖然目前還不算是嫡系力量,但畢竟已經被接納了。
  
  就在這一天的下午,孫義智通過自己的管道,瞭解到了今天上午市委常委會上方圓直接杠上宋雲生的一些花絮。孫義智見識到了方圓的能量,也感覺到今後與方圓的相處,需要更謹慎、更周全。當孫義智聽到宋雲生竟然以那一天視察江南縣為理由,避開方圓的鋒芒,孫義智更是感覺方圓背後確實有太多可以倚仗的大人物。現在,看到是方圓打來的電話,孫義智迅速地調整好心態,親切和藹的聲音透過電話網絡傳遞到方圓的耳邊:「小方啊,是哪一陣風讓你想起老哥來了?」
  
  方圓說:「孫局長,每當我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就想起了您。因為您從來都是雪中送炭的人。」
  
  孫義智哈哈大笑:「我可是知道,許多人都罵我是葛朗台。」
  
  方圓說:「那是他們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
  
  孫義智說:「你看看,你說的話我怎麼就這麼愛聽呢?說吧,有什麼事?」
  
  方圓說:「孫局長,是這樣的一件事。東州教育局要創辦一份教育期刊,叫《東州教育》。現在,省新聞出版局、市文新廣局,都已經開了綠燈。其他方面的工作,我們都很順利地進行著,現在只欠缺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就是需要有30萬元的註冊資金。不知道您那裡能不能給我們提供這樣的方便?需要我們蓋公章,我們就蓋公章。」
  
  孫義智沉吟了一會兒。30萬,對於一個財政局長來說,就像是在手指縫裡流出的一粒沙子一般,根本算不得什麼錢。可是,如果自己批了這個錢,翟新文與宋雲生關係密切,翟新文必然會向宋雲生彙報。自己作為剛剛進入宋雲生陣營的一員,恐怕以後更難進入圈子。如果拒絕方圓,後果恐怕也很嚴重。連宋雲生在市委常委會上都不願與方圓正面衝突,自己一個小小的處級幹部,又怎麼合適與方圓起衝突?衛生局長俞思壯就是前車之鑒;警備區副司令卜論軍更是驚人心魄。要處理好這件事,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孫義智很想面談,但卻感到現在這個時候與方圓見面顯然是很不合適的。如果讓宋雲生、鄧雲聰、翟新文知道自己與方圓見面,這裡面很多的問題都會讓自己應接不暇。孫義智說:「小方,到年底了,財政上的錢確實很緊張。一般情況下,許多部門的預算都被卡住或受到限制。但你既然提出來了,30萬元,我倒是能拿得出來。」
  
  方圓說:「謝謝孫局長。」
  
  孫義智說:「小方,先別急著謝我。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教育局直接寫這樣一份申請,我這裡恐怕也批不了。畢竟,到了年底,市長對錢袋子管得很嚴。」
  
  方圓立刻明白了孫義智的意思。方圓說:「請孫局長教教我,怎麼辦?」
  
  孫義智說:「我有兩個建議,第一,每一位副市長都有專項經費,每人每月大概是100萬元。馬良禾副市長目前分管教育,如果馬市長願意把本月的專項經費拿出30萬元,那這個程式就簡單了。」
  
  方圓說:「這真是太好了。」
  
  孫義智說:「第二呢,如果王國棟書記或哪位常委特批一個條子,到我這裡,也是可以的。」
  
  方圓真不知道副市長每個月有100萬元的專項經費,現在看起來問題簡單多了。不過,方圓想到,要讓孫紅軍來贏得這份政績,直接找馬良禾,恐怕就不可以了。方圓說:「孫局長,我想請問一下,每一位市委常委,也有這個100萬元嗎?」孫義智說:「市委常委的許可權更大的。只要是工作需要,市委常委的批示就可以撥錢,通常情況下,較大數額的,也需要跟市長打個招呼。一般來說,市長那邊也不可能為了30萬、50萬而與常委撕破臉皮。」方圓說:「謝謝孫局長。等我想好了再找您。」孫義智說:「好啊,什麼時候找我都可以。你的電話可以24小時打過來。」
  
  方圓坐在椅子上,手輕輕地撫摸著瑞士軍刀,沉思默想。方圓想到了趙騰遠,覺得自己熱血沸騰,特別想大刀闊斧地幹一番事業,不受那麼多的掣肘,但想想自己現在,這已經算是比較順利地把一件件事辦得有眉目、有希望。如果這30萬交給薑大成辦,薑大成還是難死了。就算是打死他,他也搞不到這30萬經費啊!就算自己很順利,外面掣肘的因素依然很多。孫義智沒有痛痛快快地批下這30萬,是不是他也有難處?不過,他指點的這兩個辦法,都是可行的。自己可以直接找竇勝忠嗎?
  
  方圓給孫紅軍打電話:「孫書記,您還在辦公室嗎?」孫紅軍說:「我還沒走。」方圓說:「我過去找找您。」孫紅軍說:「好。」
  
  方圓把自己的設想跟孫紅軍說了。孫紅軍說:「這件事,一切聽你的。你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方圓說:「好,那我們先準備一份以教育局黨委的名義開出的申請,完全是從宣傳的角度出發,寫好之後,我們給竇部長打電話,看竇部長是否願意見我們。」孫紅軍說:「好。」
  
  兩個人說起來都是文字方面的行家。方圓本身就是教語文的,又分管過政策法規科,這一年來看的各類公文材料不知道有多少;孫紅軍雖然是學化學的,但卻長期從事黨務工作,對於宣傳工作的角度把握得很好。於是,一篇不到1000字的《關於加強教育宣傳創辦《東州教育》的請示》就完成了。兩個人反復修改,字斟句酌,讓幾乎每一句話,都與宣傳工作緊密聯結,誰讀起來都覺得這就是宣傳部最應該支援的工作。兩個人看著修改完成的稿子,默契地笑了。方圓說:「又向孫書記學了不少東西。」孫紅軍說:「我也向方書記學了很多呢!」方圓說:「咱兩個之間還這樣客氣的話,就太見外了。」孫紅軍說:「我是真心希望,我們兩個什麼時候都不見外啊!」方圓說:「會的,你最知我想把東州教育幹好的心,我也知孫書記一身正氣,是一級合格的黨的領導者。」
  
  不知不覺,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方圓拿出手機,想了想措辭,把電話撥給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竇勝忠。孫紅軍指了指座機,方圓輕聲說:「竇部長應該知道我的手機號碼,座機號碼或許不知道。」
  
  很快,電話撥通了,傳來了竇勝忠溫和而親切的聲音:「是小方嗎?」方圓說:「您好,竇部長,我是小方。」竇勝忠說:「都下班了,找我有什麼事?」方圓說:「我和教育局黨委書記孫紅軍,想跟竇部長彙報一下教育局的宣傳工作。我們只是想提前預約一下,不知道明天竇部長能不能擠出一點寶貴的時間,孫書記和我當面向您彙報。」
  
  竇勝忠說:「擇日不如撞日。明天起,我每天都安排了密集的工作,為迎接田部長到東州的視察作準備。這樣吧,今天晚上你有沒有時間?」方圓說:「我問一下孫書記。」方圓問:「孫書記,今天晚上你有沒有時間?」孫紅軍說:「我有時間。」方圓說:「我們都有時間。」竇勝忠說:「那好,現在你們就來我辦公室吧。」方圓說:「謝謝竇部長,我們立刻出發。」
  
  方圓與孫紅軍把這一份請示又仔細校對一遍,確認無錯誤,合規矩,這才列印出一份,小心翼翼地蓋上了教育局黨委的章。孫紅軍吹了吹印泥,確認乾涸了,又小心翼翼地把《請示》放入了檔袋裡。方圓說:「孫書記,我回辦公室收拾一下,咱馬上出發。」孫紅軍說:「好。」方圓說:「這一次彙報,您為主,我為副。」孫紅軍說:「還是你為主吧。」方圓說:「我有一個大膽的設想,您來擔任主編,我與和平書記擔任副主編,政工科長滕飛躍和教科所所長姜大成擔任執行編輯,政工科科員和教科所的部分科研人員擔任編輯。以後,宣傳類稿件,由政工科把關;科研類稿件,由教科所把關,兩個部門共同來辦。這樣的話,這份雜誌就會師出有名,政績就會落到您的頭上。」孫紅軍說:「沒有翟新文的名,不太好吧?」方圓說:「我想好了,把『名譽主編』的榮譽稱號授予翟新文同志!他不是不想出力嗎?出錢他也不管嗎?那就掛個虛名吧!」孫紅軍說:「這不太好吧?」方圓霸氣十足,仿佛瑞士軍刀出鞘,寒光逼人:「這是他應得的代價!又不想出力出錢,又想當主編,哪裡有這樣的好事!」
  
  孫紅軍沉默了:如果未來方圓當了市教育局局長,自己這個黨委書記恐怕也只能是仰其鼻息。翟新文至少還有表面上的尊重,這方圓,如此霸道的工作作風,半點面子不給,半點規矩不在乎,這合適嗎?孫紅軍不知道自己未來與這樣一個搭檔工作,是幸福,還是會痛苦?孫紅軍忽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彷徨、迷惑……
  
  方圓離開孫紅軍的辦公室,忽然發現,自己辦公室的門口站著周玉潔。方圓奇怪地問:「小周,你怎麼在這裡?」周玉潔說:「我在這裡等你好一會兒了。我知道你在孫書記辦公室商量事情,所以沒有給你打手機。」方圓說:「找我有什麼事情?」周玉潔說:「我們進辦公室再說,好嗎?」
  
  方圓打開門,把周玉潔讓進去。周玉潔說:「方圓,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我爸想讓我叫你,到我家吃晚飯。」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5-12 16:05
2453、竇勝忠也在佈局
  
  面對周玉潔,方圓缺少拒絕的勇氣。不過,此時此刻,方圓確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方圓說:「今天晚上不行。小周,我給周市長打電話。」周玉潔說:「不用了。你告訴我原因。」方圓說:「創辦《東州教育》雜誌遇到了資金困難,今天晚上我和孫書記準備去竇勝忠部長那裡。竇部長在辦公室裡等著我和孫書記。」周玉潔說:「好吧。明天晚上,我提前約下。」方圓說:「好。」
  
  孫紅軍和方圓在宣傳部長辦公室見到了仍然在這裡等候他們的竇勝忠部長。孫紅軍搶先一步走上前:「竇部長,耽誤您下班了。」竇勝忠笑道:「紅軍,咱革命工作從來都是五加二、白加黑,難道還分上班時間和下班時間嗎?」
  
  竇勝忠與孫紅軍握了手,轉向方圓:「小方,你又設了一個什麼套子讓我鑽啊?」
  
  方圓說:「竇部長,我哪敢設套子啊?」竇勝忠說:「你呀你,還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嗎?」方圓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竇部長,有的時候我也是身不由己啊!」竇勝忠說:「人都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來吧,紅軍、小方,坐。」
  
  孫紅軍說:「我們有一個請示,請竇部長審閱。」
  
  說完,孫紅軍把這份浸透著他與方圓智慧與心血的請示雙手呈遞給竇勝忠。竇勝忠說:「坐。」然後自己坐在老闆椅上,認真地閱讀起這份請示來。
  
  因為請示的內容很短,竇勝忠很快就看完。但看完之後沒有說話,而是安靜地坐在那裡,沉思默想。孫紅軍看看竇勝忠,又看看方圓。想想剛才兩個人的對話,其實透出了很多別的意思,其中有一個意思孫紅軍是明白的,方圓與竇勝忠之間的關係不一般,否則說話也不會這麼直接。看起來,這件事還是很有希望的。
  
  過了好久,竇勝忠才開口:「紅軍,小方,《東州教育》雜誌,確實會對東州教育事業的宣傳起到很好的作用,我是非常支持的。不過,全國的教育刊物,有幾個是由黨委來主辦的,你們能給我一個參考資料嗎?」
  
  宣傳部長就是宣傳部長,一句話就抓住了一個很核心的問題。
  
  方圓早有打算:「竇部長,如果《東州教育》雜誌只是用來寫寫教育理論、教育經驗、教師的學術論文,那麼這份雜誌也就成了一份純學術的刊物。這樣的刊物,現在的市場受眾面太小。縱觀全國的教育刊物,我最欣賞的就是《上海教育》,一本新聞性質的教育刊物,以新聞、通訊、深度報導,把最前沿的教育思想、教育觀念、創新教育融入其中,讓每一個教育工作者能夠從中受到比純粹的學術論文更容易啟迪讀者,發揮作用。要辦就辦最好的教育雜誌,就要向最好的教育雜誌靠攏、看齊。《東州教育》會將大量新聞宣傳的資訊融在裡面,讓這份教育刊物的可讀性進一步增強。我也期待著幾年後,《東州教育》雜誌能夠成為有全國有一定影響力的知名教育雜誌。」
  
  竇勝忠說:「這不是教育局黨委作為主辦者的理由。」
  
  方圓說:「竇部長,由於《東州教育》雜誌不是一份純學術刊物,而是一份教育宣傳性質的刊物。按照黨委管宣傳的要求,由黨委來主辦是完全正確的。所以,具體承辦的科室,有政工科,也有教育科學研究所,政工科排在前面。」
  
  竇勝忠說:「還有其他理由嗎?」
  
  方圓說:「報告竇部長,這份《東州教育》雜誌在創刊的過程中,最大的兩個困難之一,一個是創辦資金30萬,另一個就是刊號的獲得。田國華部長親自給省新聞出版局打電話,確保了刊號的申辦一路綠燈。」
  
  不經意間,方圓又透露出《東州教育》與省委宣傳部長田國華之間的關係。
  
  竇勝忠看著方圓,笑眯眯地說:「你這個小滑頭!看起來,我不支持你,恐怕不行了是不是?」
  
  方圓說:「竇部長,這件事做得好,就是一個巨大的成績。」竇勝忠並不隱瞞自己的看法:「小方,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在這個請示上批示同意,這意味著什麼?」
  
  方圓說:「這意味著竇部長支持東州教育局黨委的工作。」
  
  竇勝忠搖了搖頭:「恐怕以後我跟某些人的關係,更難相處了。」
  
  方圓說:「竇部長,您認為您現在跟某些人的關係,還有在一個屋簷底下的可能嗎?」竇勝忠指了指方圓,笑著搖了搖頭:「你呀你!好,我簽這個字,孫義智那邊撥款或不撥款,這個我就無法確保了。如果孫義智撥款,我只有一個要求,必須把這份刊物辦好,辦出一流的水準。」
  
  方圓說:「竇部長,孫書記將是這份刊物的主編,我是副主編。如果這份刊物辦不好,我提腦袋來見竇部長。」
  
  竇勝忠歎了一口氣:「好吧,我來簽字。真拿你沒辦法。12月2日,能有個眉目嗎?」方圓說:「準備12月底出樣刊,1月正式出版發行。」
  
  竇勝忠簽完了同意的批示,把請示遞給孫紅軍。竇勝忠說:「反正已經上了賊船,我就好人做到底。」竇勝忠拿起座機,找出孫義智的手機號,撥了過去。很快,孫義智的手機接通了,傳來了孫義智甜蜜蜜的聲音:「竇部長,您好。請問您找小孫我有什麼事?」
  
  竇勝忠說:「孫局長,有件事想跟你說一下。」孫義智說:「竇部長請指示。」竇勝忠說:「教育局黨委書記孫紅軍、副書記方圓在我這裡,提到要創辦《東州教育》雜誌這件事。我看這件事很有意義,一定會對東州教育事業的宣傳產生積極的影響。關於創辦所需的資金,還請孫局長大力支持支持。」
  
  孫義智感歎方圓能量巨大,這才兩個小時不到,竟然已經說服了竇勝忠支持方圓來創辦《東州教育》。不知道竇勝忠是否想到了宋雲生可能對此很不滿意?不過,這已經不是自己所能管的事情了。前面有竇勝忠這個擋箭牌,宋雲生就算是找到我孫義智,我也有話可講。
  
  孫義智說:「請竇部長放心,明天我就按程式把款項撥到教育局。」竇勝忠說:「具體的事宜,你和孫紅軍、方圓再商量吧。謝謝孫局長。」
  
  掛斷電話,孫紅軍和方圓都站了起來,向竇勝忠表示感謝。竇勝忠說:「紅軍書記,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別的事情跟小方說。」
  
  自始至終,孫紅軍基本沒有什麼說話的機會,關鍵是方圓與竇勝忠看起來關係莫逆,自己就算是說幾句,也根本沒有辦法影響局面的改變,或者說,就算自己不來,竇勝忠恐怕也是會批示同意,自己今天純粹就是個擺設。這種感覺,讓孫紅軍的心裡有些不舒服,但也很無奈。整個教育局,現在還有誰能跟方圓抗衡?幸虧方圓的想法是希望東州教育辦好,而不是做壞事。不過,方圓的作風也太霸道了些吧!連竇勝忠提出不同的意見,方圓竟然敢當面反駁,雖然說是用開玩笑的方式。自己將來跟方圓搭檔,如果意見不一致的時候,會怎樣呢?孫紅軍的心裡敲鼓,對未來感覺到不確定的因素太多。
  
  辦公室裡只剩下竇勝忠和方圓。竇勝忠說:「小方,一會兒我們出去吃飯。」方圓說:「好的,部長。」竇勝忠說:「今天市委常委會上,我真替你捏著一把汗。小方,大家都看出來了,你能跟我說說,為什麼你不希望宋雲生參與東州實驗中學的掛牌儀式呢?」
  
  方圓說:「竇部長,其實我想您其實也知道這裡面的原因。從個人感情上來講,宋雲生市長對我確實不薄,我其實應該對宋市長懷抱感恩之心。但是,我對東州5中愛得特別深,我不希望在東州5中邁向東州實驗中學之後,會出現什麼異常情況,或抹黑的事情。宋市長如果未來某一天會被雙規或判刑,這在東州實驗中學的歷史上可能就是一個污點:是一個貪污的市長給東州實驗中學揭的牌。我不希望出現這樣的事情!」
  
  竇勝忠說:「這個意思你還跟誰說過?」方圓說:「我跟王書記說過,跟我岳父說過。您是第三個知道我這個心理的人。」
  
  竇勝忠說:「小方啊!官場之上,留得一線好做人。很多時候,我們需要的是和光同塵,而不是嫉惡如仇。對於宋雲生,我們也要一分為二來評價,貢獻是貢獻,問題是問題。客觀上講,如果不是我和宋雲生陣營不同,那麼我還是敬佩宋雲生的能力、手段。東州過去幾年發展的速度慢下來了,被台州、紹興這樣的二線城市幾乎超越;現在,在國際金融危機開始出現的時候,東州這樣的外貿主導的城市也同樣遭遇了危機,而宋市長面對投資、消費、出口三駕馬車,果斷在投資方面出手,重點建設了港口、鐵路、公路、市區快速路、城市房地產的許多項目,確保了東州的GDP增速,也確保了東州的地方財政收入,同時帶動了很多相關產業的發展。可以講,宋雲生的眼光也是值得肯定的,他也並非一無是處。」
  
  方圓說:「是啊,宋市長的工作能力,確實是相當不錯的。」竇勝忠說:「正是因為宋雲生能力很強,政績也不錯,所以上級在研究如何面對貪腐問題的時候,也是會很慎重的。小方啊!像你今天在市委常委會上這樣直接與宋雲生起衝突的工作方式,我是不贊同的。我也知道,你可能會說,宋雲生肯定有比較嚴重的貪腐問題,但我來問你,別人有沒有?你有沒有?」
  
  我有沒有?方圓一下子呆在那裡。竇勝忠的話太有殺傷力了。自己有沒有貪腐?帥氣服飾的20萬錢,算不算是受賄?自己幾乎是公開地與宋思思保持了非正常男女關係,這是否也是貪腐?更別說至少與四、五個女性有兩性關係;現在,春曉食品是怎麼變成了自己家的產業,就這一點也難以向紀委說清楚。
  
  竇勝忠說:「當前,東州最需要的是什麼?一是發展,應該說宋雲生做得還不錯;二是穩定,王書記為此是嘔心瀝血,盡職盡責。上面不希望東州再出什麼別的妖娥子,一個竇黨濟,讓清江省委在全國人民面前丟臉;一個廉松,因為逃跑事件,來一個千里大追蹤,東州再經不起折騰,省裡可不希望東州成為成為第二個郴州,成為第三個阜陽。所以,縱然個別幹部有些問題,清江省委在穩定的大局下,暫時也不會動這個別人。更何況,東州現在也很需要熟悉東州情況、能夠確保東州穩增長實現的幹部。所以,短時間內,有些人不會出問題,至少是不會被雙規。當然,不會被雙規,還是因為在省裡有強有力的後盾,就像你一樣。如果不是你有強力的後盾,恐怕你現在連這個副局長也做不成了。」
  
  方圓點點頭:「是的,部長。就我現在已經犯的這些錯誤,其實被撤職查辦,也是有可能的。」
  
  竇勝忠說:「能認識到這一點,是很重要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只知彼,不知己,同樣也會遭遇失敗的下場。小方,恕我直言,今天你在市委常委會上,確實是有些唐突了。」
  
  方圓現在也有些後悔了:「部長,有些事情,是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竇勝忠說:「是啊,覆水難收。我說得再透一點,抓不抓某些人,不是你管的事,也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事,所以不該你操心。你操這樣的心,就是操閒心,操無用的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講,也讓別人操起了殺心。做任何事情,利人利己是最好的,這是雙贏;不利人而利己,這是次一個選項;如果既不利人也不利己,這樣的事情做了,還會有好的收穫嗎?」
  
  方圓說:「部長,既然事情都這樣了,那我還能怎麼做?我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竇勝忠說:「不,任何事情都會有轉機。所謂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走,你現在跟我走,晚上我帶你去見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5-12 17:52
2454、竇勝忠、高勝強、鄧雲聰
  
  方圓不知道竇勝忠要帶他去見誰。方圓說:「這個時間去,會不會太晚?」竇勝忠微微一笑:「不會晚。因為他也很忙,我們去了,他說不定還沒有到。」方圓說:「好,我跟部長去。」
  
  方圓讓司機甯中原回去,自己則坐上了竇勝忠的車。這個時候,方圓接到了周鵬有打來的電話:「小方,你從宣傳部出來了嗎?」方圓說:「剛剛出了市委大樓。」周鵬有說:「小方,小潔跟我說了,你去宣傳部找竇勝忠了,是不是?」方圓說:「是。」周鵬有說:「小方,我只想提醒你一句話,表面上看,竇勝忠與王國棟書記保持著高度一致,但實際上表面的和諧,不代表本質的一致。或許,在對付宋雲生上,兩個人是利益共同體,但在其他方面,或許並不會一個聲音。」
  
  方圓頓時糊塗了。周鵬有說:「明天,在我家,我再詳細跟你談。」方圓說:「好的。」
  
  方圓忽然覺得有些壓抑,不知道為什麼。本來以為今天晚上,在竇勝忠這裡得到了很好的啟迪,竇勝忠不但支持了自己創辦《東州教育》雜誌這件事,還在做人做事方面點撥了自己。方圓認為,竇勝忠說得很對。或許,他的話多了幾分玄機,但是方圓覺得還是聽懂了許多,因此很感激竇勝忠。可是,此時此刻,忽然接到周鵬有的這個有些莫名其妙的電話,方圓迷惑了:到底是該信周鵬有更多些,還是信竇勝忠更多些?
  
  車駛進了一個幽雅寧靜的園林之中。竇勝忠下了車,對方圓說:「來過這裡嗎?」方圓依稀有些印象,但又好像不同。方圓說:「我有些記不清了。」竇勝忠說:「這裡是很適合品品茶、聊聊天的地方。或許不太熱鬧,但讓人願意更深入的談人生、談社會、談工作,甚至讓人願意釋放自己的心靈,把心裡很多平常不想說、不敢說、不能說的事情,在這裡都可以說。」
  
  竇勝忠健步走在前面,方圓跟在後面。對這裡,方圓有些好奇,但也心境坦然。對於竇勝忠故作玄虛,方圓也見怪不怪。就像在他的辦公室,竇勝忠講的那些話,也同樣是有些玄虛在裡面。方圓下定決心:處亂不驚,無論是什麼樣的情況,都坦然對待。
  
  當竇勝忠走到一間竹制的房子前,一位衣著優雅得體的年輕女士迎上前來:「竇部長,歡迎。」竇勝忠用欣賞的眼光看了看這位30歲出頭的女士,說:「於總,幾日不見,更年輕更漂亮了。」年輕女士輕輕道了一個萬福:「謝謝竇部長誇獎。您這一句話,我今天晚上又睡不著了。」竇勝忠哈哈大笑:「於總,我可不是能讓你失眠的人哪!」年輕女士說:「我失眠不失眠,只有我自己知道。」竇勝忠笑著說:「是啊,是啊!于總的水準果然非同一般。」年輕女士說:「在竇部長面前,小女子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請問,這一位是?」竇勝忠說:「這一位在東州可是大名鼎鼎。於總猜猜看,這位只有28歲的縣處級領導,會是誰呢?」
  
  年輕女士嫣然一笑:「我知道了,一定是教育局的方圓局長。方局長,小女子有禮了。」微微頷首,卻是儀態萬方。縱然像方圓這樣經歷過蘇睿涵、宋思思、池麗萍,看過倪潤清等諸多美女的人,在這位於總的臉上和身上,還是體會到了另外一番滋味。或許漂亮不如蘇睿涵,但她的身上閃現著古典的美、知性的光輝和淡定的從容。方圓閉上眼睛微一沉吟,便知道這位美女恐怕不是哪位高官的金絲雀,便是哪位老闆的小蜜了。美女們,跑不了這樣的人生出路,無論古今,無論中外。
  
  方圓也同樣溫文爾雅:「於總您好。見到於總,有一種驚豔天下的感覺。」年輕女士甜美微笑:「謝謝。我叫於蕾,雅趣小築的負責人。歡迎方局長。」
  
  沒有媚眼,沒有諂媚,沒有曖昧,卻讓方圓感覺到這種優雅平和的美,正是男人們對女性「上得廳堂」的那種感覺。在孔雙華的身上,在宋思思的身上,似乎都缺少這樣一種美,準確地講,這是一種氣質,是一種讓男人經歷過再也難以忘記的氣質。
  
  於蕾伸出素手:「竇部長,方局長,請。高書記、鄧市長已經喝過一壺茶了。」
  
  方圓的心陡然一震:高書記莫不是政法委書記高勝強?鄧市長莫不是黨務副市長鄧雲聰?他們怎麼會在一起?竇勝忠與高勝強、鄧雲聰之間又是怎樣的關係?鄧雲聰不是宋雲生的鐵杆嗎?竇勝忠不是王國棟的鐵杆嗎?哇,好複雜的關係!高勝強原來是王楚尹的絕對上司,但現在,王楚尹是自立桃園之外的公安局長,有一點像已經赴杭江上任的雷恒亮,同時,王楚尹由於是政法委第一副書記,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講與高勝強平起平坐。嘿,今天自己來這裡,是赴鴻門宴,還是探幽谷?真沒有想到,東州的政局竟然也是如此錯綜複雜的局面,而不是敵我鮮明的對壘局面。
  
  進了房間,高勝強、鄧雲聰都滿面笑容地站了起來。高勝強說:「歡迎小方參加!」竇勝忠說:「只歡迎小方嗎?」高勝強說:「桃園三結義,還需要如此見外嗎?」竇勝忠說:「我把小方請到這裡來,難道不應該得到額外的獎賞嗎?」高勝強說:「獎賞沒有,不過老竇你有口福了。今天,有人給小蕾這裡送來一隻果子狸,我們今天晚上的主菜就是這果子狸。」鄧雲聰說:「我也是沾老竇的光了。」竇勝忠說:「果子狸可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高勝強說:「為了消滅病菌,我們今天就把病菌的攜帶者消滅掉,這也是為全國人民做貢獻。」
  
  鄧雲聰、竇勝忠、於蕾都笑了起來。高勝強說:「小蕾,讓人上飯菜吧。我們確實有點餓了。老竇、小方,你們先吃幾塊點心。這點心,可是春曉那邊每天定時送過來的精緻點心。小方對這些點心應該很熟悉吧?」
  
  果然不簡單啊!看起來高勝強只是平淡陳述,但這一招一式,又埋藏著怎樣的心機,方圓一時琢磨不透。不過,自己剛剛來,就要吃春曉糕點,就要殺一隻果子狸烹食,這是否包含著高勝強或者說高勝強、鄧雲聰、竇勝忠三人的匠心呢?
  
  方圓說:「春曉的日常經營,是我愛人在打理,我不太過問的。」
  
  高勝強哈哈一笑:「都先坐下吧。老竇,你坐這裡。」高勝強指著主位,很顯然,三個人當中,竇勝忠為首。竇勝忠說:「到你這裡了,我可不能坐那裡。我沒帶錢,也沒辦法買單。還是你坐那裡最好。我和小方隨便坐吧。」
  
  說是隨便坐,其實一點也不隨便,高勝強主陪,竇勝忠主賓,鄧雲聰副賓,方圓坐在竇勝忠下首。高勝強對面還有一個座位,很顯然是這個雅趣小築的女主人于蕾的座位。不用說,高勝強跟於蕾之間,肯定有超越普通男女關係的更親密關係,要不然竇勝忠也不會說雅趣小築是高勝強這裡了。方圓又想到一個問題:今天,高勝強不避諱把情人當眾讓自己認識,這裡面又是怎樣的玄機呢?媽的,政治實在是太複雜,這腦子要是轉不靈光,真地很難看清政治裡的是是非非。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這是革命的首要問題。主席的著名論斷,讓方圓現在忽然覺得,主席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在這紛亂複雜的政治局面裡,自己該怎樣保持清醒,而不會說糊塗話、辦糊塗事?方圓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這頓飯,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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