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2407、麻煩一個接一個（1）
　　
　　方圓深深地感受到多女的煩惱了。今天早晨，孔雙華的冷淡，讓方圓反思自己與宋思思的關係是否是在不停地傷害孔雙華；而馮彥的厚顏無恥讓方圓也認真思考與汪泉之間的關係；現在，周鵬有又讓這個所謂幹哥哥安慰幹妹妹。當今時代，是一個流行乾爹與乾女兒的時代，誰都知道乾爹是什麼含義，誰也都知道乾女兒意味著什麼？貴州原政協主席黃瑤，是許多女官員、女商人的乾爹，那不過就是一個幌子。乾女兒在特殊的地點比如黃瑤的別院裡，比如黃瑤的床上，伺候伺候乾爹，住在同一間房子裡，住在同一座別墅裡，用乾女兒的名義，似乎是天經地義。其實幹哥哥與幹妹妹之間，也同樣怎麼能說得清？男女之間真正有超越性的友誼嗎？或許真地有，但也是鳳毛麟角，如同歷史上的清官一樣稀罕。
　　
　　方圓歎了一口氣，打電話給周玉潔。這是政治任務，必須要完成。電話很快就接通了：「等一下，我一會兒打給你。」很顯然，此刻周玉潔是在辦公室裡，她不方便接這個電話。方圓喝了幾口水，理一理思路。現在，跟周玉潔的談話同樣不會輕鬆。其實已經與周玉潔有過比較深入的交談了。但是，每一次談話，都似乎沒有達到理想的結果。今天的談話，該怎樣談？方圓也沒有想好；但不談又不行。方圓笑了，忽然發現自己現在每天都處在處理問題和矛盾之中，沒有哪一天屁事沒有，可以徹底地放鬆自己的身心。
　　
　　很快，周玉潔把電話打過來。方圓說：「我現在可以給你打回去嗎？」周玉潔說：「好。」方圓把電話打過去，周玉潔接了電話：「找我有什麼事？」方圓問：「聽說你這幾天心情不好？」周玉潔說：「你聽誰說的？」沉默了一秒鐘，周玉潔說：「你是聽我爸說的，還是聽我媽說的？」方圓苦笑：「遇到你這樣冰雪聰明的女孩，什麼事情也瞞不住你。」周玉潔說：「我再冰雪聰明又有什麼用？喜歡我的人，我不喜歡他；我喜歡的人，他不喜歡我。」
　　
　　這是極有哲理的話。雖然聽起來平易，卻是周玉潔的心聲。方圓不敢接周玉潔拋過來的話，委婉相勸：「玉潔，有些事情沒有結果，最終會是無用功。」周玉潔說：「既然你都知道這是無用功，那為什麼要吻我？為什麼要摸我的奶？我不知道別的女人是不是和我有近似的感受？當我的奶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摸了之後，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男人，再也沒有辦法忘掉！最近，我爸，我媽，我家的親戚，都給我介紹相親的物件。畢竟我是要嫁人的，這是自然規律，也是社會規律，我沒有辦法改變。可是，當我見了一個又一個所謂優秀男士。但是這些年齡與我相當的或大幾歲的，經商的，我看著就不放心；當公務員的，無論是成熟度還是成功度，都跟你差了不止一截。我不由自主地拿相親的物件跟你比較，結果是見一個，就被我PASS一個。看到還有人要給我牽線搭橋，給我介紹相親物件，我心裡能不煩嗎？我就跟我爸、我媽說，別淨拿些B貨、C貨來耽誤我的時間，要找，就找像方圓一樣的A貨。」
　　
　　方圓說：「玉潔，我真地有那麼好嗎？你只瞭解到表像，不瞭解真相。我有婚姻，但我背叛了婚姻，外面還有了宋思思這個情人。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忠誠而且成功？但是真到了像我現在這樣的情況，你要知道，外面的誘惑真地很多。」周玉潔說：「我知道。這是難以避免的。其實我爸在外面也有別的女人，但是他一直對我媽很好，對我很好。他的心裡有輕重感，知道什麼是輕，什麼是重，我覺得一個成功的男人，能做到這一點，就很難得了。方圓你做得已經很好了，陳秋蘋對你的心思，我看得很清楚。如果你稍微點點頭，她立馬就能倒在你的身下；路正紅又何嘗不是如此？她三十多歲，卻一直對你情有獨鍾，如果不是你一直與她保持距離，我看她也能立刻背叛她的老公，甘心情願當你的情人；現在，東州5中、市教育局，有多少暗戀你的女老師？你都視而不見。包括我，你一直都保持距離，我又何嘗不懂得你的心思？」
　　
　　方圓說：「按照你說的，我這有情人的人，倒成了一個好男人！玉潔啊，你今天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周玉潔說：「我一點也沒有腦子進水。我崇拜我爸爸，但我爸爸也不是完美的人，他外面也有情人；我崇拜你，喜歡你，你也不是完美的，因為你在外面也有情人。但你和我爸爸一樣，有節制，有品味，有控制，不是什麼樣的女人你都要，這對於成功的男人來講，也是一項優秀的品質。」
　　
　　方圓想到了董梅，想起了邵可卿、池麗萍、丁春曉、蘇睿涵等一個又一個與自己有肌膚之親的女人，覺得無比慚愧！這些事情，沒有辦法跟周玉潔講，講了就是自毀形象，就是自毀長城。不過，今天得到了一個特別的資訊：周鵬有在外面也有情人。這真是出乎方圓的意外。不知道這是周玉潔不小心漏了口風，還是周玉潔刻意在暗示著些什麼，總而言之，方圓感到有些震驚。
　　
　　方圓苦笑：「玉潔，我不是種馬，也不是流浪狗。」周玉潔說：「你當然不是。每當我看到你對孔雙華那麼好，而且一直那麼好，我心裡就有些不好受。說不清是什麼原因。或許，有的時候我確實在想，如果我是孔雙華，該有多好！」
　　
　　方圓仰天長歎：「我何德何能，能得玉潔妹子這般看得重？其實，我不是一個多麼優秀的人！只不過，我抓住了幾次發展的機遇而已！從當副校長到今天，不過兩年的時間。兩年來，我已經看到了許許多多更優秀、更有能力的人。只不過，他們沒有抓住機遇而已。或者，沒有垂青他們的上級領導罷了。玉潔，不要再朝著這個方面去想了。我們就是單純的兄妹好不好？我當你爸是我的親叔叔，我就是你堂哥，好不好？」
　　
　　周玉潔仰天長歎：「為什麼上天對我這樣不公平？如果早兩年我能認識你，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的抱憾！」
　　
　　方圓說：「我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好！」
　　
　　周玉潔說：「你比我想像得還要好！」
　　
　　方圓說：「我知道我思想裡也有齷齪也有低級下流！」
　　
　　周玉潔說：「一個敢承認自己內心最深處缺點的人，是非常了不起的。」
　　
　　方圓說：「我擔心玉潔你不撞南牆不回頭。」
　　
　　周玉潔說：「我恐怕真的是撞了南牆也不準備回頭了。」
　　
　　方圓啞口無言。本來是要做周玉潔的思想工作，希望她能解開心結，現在反而被周玉潔堅定的態度給搞得糾結起來。方圓蒼白無力地說：「那再說吧。至少短時間內，我沒有任何的想法。我現在已經在為宋思思的事情而煩惱，又怎麼會再給自己套上新的枷鎖呢？」
　　
　　周玉潔並沒有掛斷電話的意思。她似乎對這件事很感興趣：「方圓，你和宋思思之間感情發生變故了嗎？」
　　

2407、麻煩一個接一個(2)
　　
　　方圓說：「沒有。」
　　
　　周玉潔說：「那為什麼會說是枷鎖呢？」
　　
　　方圓說：「宋思思渴望婚姻，我沒有辦法給她；宋思思渴望我天天晚上能去她家，我沒有辦法做到；宋思思渴望我每天能陪陪她，我也做不到；將來，如果宋思思有了孩子，這個孩子該怎樣稱呼我？我又該怎樣面對這個孩子？雖然孔雙華現在默認了我和宋思思之間的關係，但是依然有許多懸而未決的難題讓我犯愁？玉潔，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說我還有心思再在生活中增加婚外的女人嗎？」
　　
　　這全部都是方圓的肺腑之言。因為宋思思，方圓現在增加了許許多多的煩惱，並沒有為自己增加了一次男女之間的閱歷而感覺到高興。讓方圓感到意外的是，自己最後的話竟然觸動了周玉潔的心弦，周玉潔也猛然想到了這些未來可能會面臨的問題。周玉潔說：「是啊！將心比心，換位思考，方圓你確實現在不是家外有花很快樂，而是有許多外人難以體會的痛苦。如果我加入進來，恐怕我也會增加很多像宋思思一樣的痛苦，你也會增加更多的痛苦。我想通了，以後我就把你當作我的堂哥，表哥，你可一定要把我當成你親妹妹呀！」
　　
　　這可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方圓說：「這個我可以答應！無論現在，還是將來；無論周叔在位，還是退下來，我都把你當成是我的親妹子，除了愛情之外可以從各個方面關心你，好不好？」周玉潔說：「好！改天，到我家吃飯，當著我的父母，你把這個意思說清楚。」方圓說：「好。」周玉潔說：「那一次我主動吻你，你肆無忌憚地摸我的奶這件事，就讓它成為心靈深處最永久的記憶吧。在任何時候，在任何場合，你我都不要再提了。」方圓感受到周玉潔理智與冷靜的一面，連忙答應：「好，我發誓。」
　　
　　原本鬱悶的方圓，心情爽朗起來。與周玉潔掛斷電話之後，立刻再打電話向周鵬有彙報：「周叔，我剛剛與玉潔通過電話，這一回，我想玉潔的思想一定是通了。我相信，我和她之間的關係，一定會成為純潔如水、清白如玉的堂兄堂妹一樣的關係。」周鵬有說：「哦？這可真是太好了！小方啊，你是怎麼做通小潔思想工作的？我和冷雲都得向你學習學習。」方圓說：「坦誠相告，沒有未來，沒有結果，最終痛苦的受傷害的，是許許多多的人。她想通了，我也為她高興！」周鵬有說：「好啊！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到我家吃飯好不好？」方圓說：「對不起周叔，今天晚上有重要的安排。」周鵬有說：「那就明天晚上！對了，剛才我向省委田部長作了彙報，田部長說，如果東州市委邀請，他可以過來。看起來，這件事還需要王書記出面，更合適一些。」
　　
　　原來，需要東州市委出面啊！或許，這就是官場的規則！方圓原以為，周鵬有打過招呼，自己再誠心誠意到杭江去一趟，就可以邀請到田國華。沒有想到，田國華要求東州市委的正式邀請。仔細地想一想，或許田國華的要求，更合理，也更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席東州實驗中學的掛牌儀式！一個原本想靠私人感情來解決的問題，現在竟然有可能上升為官方行為。其實原來就是官方行為，不過級別和範圍停留在東州；現在的官方行為，有可能要上升到省級層面。一個地級市中學的掛牌，竟然要驚動省委，這一回真搞大發了。
　　
　　方圓感謝了周鵬有。周鵬有說：「我看有必要跟王書記說一說。這樣吧，我先跟王書記通個氣，就說省委田部長有意向到東州來參加東州實驗中學的掛牌儀式，看看王書記的意見。然後你再根據具體情況，再酌情向王書記彙報。」方圓說：「謝謝周叔。」
　　
　　田國華要來的話，屈必通也會來，那麼教育廳的關權仁、柳軍恐怕也要來。這些領導排名都在宋雲生的前面，恐怕現在，宋雲生連致辭的機會都沒有了，更別說親自掛牌了。
　　
　　方圓的心情爽起來了。他找到陳海霞的電話，撥過去。陳海霞說：「哪一位？」方圓說：「陳局長，我是教育局的小方啊！」陳海霞說：「原來是方書記。這不是你辦公室的電話啊！」方圓說：「我現在不是還兼任著東州5中的校長嘛！這是我東州5中辦公室的電話！」陳海霞笑著說：「原來是這樣啊！方書記，昨天的事情很成功，我要感謝你啊！」方圓說：「千萬別客氣。在龍灣區醫院改革的事情上，陳局長也給了我一個很大的面子，也幫了我的大哥畢全力，幫了我的前同事陳區長。」陳海霞說：「唉，說起這件事來，我正好想跟你說說。今天上午，龍灣區羅殿章區長親自率領龍灣區發改、財政、人社、編制、衛生等幾個部門的領導，來到了市衛生局，主動與市衛生局對接。他們這是剛剛走。方書記，陳區長未到，畢書記也沒有給我打電話。我感覺，這裡面傳出來的資訊不一般啊！」
　　
　　複雜了。那天晚上，大家都感覺到羅殿章最後的意圖很明顯，要過來搶桃子，摘桃子。現在看來，羅殿章的動作還挺快。陳奇志現在幹什麼去了？畢全力幹什麼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圓說：「陳局長，不管是誰來辦，這都是利於龍灣區發展，利於老百姓的好事。」陳海霞說：「是啊！不過，由於牽扯到了這三所醫院每一個醫生、護士甚至是醫院幹部的切身利益，我也擔心，一些事情處理得不夠圓滿，就有可能造成無休無止的上訪隱患啊！雖然說，現在強調信訪案件屬地化管理，但是，畢竟是衛生系統的信訪，我這個市局的局長也脫不了干係啊！」
　　
　　方圓長歎一聲：「現在，幹點好事，辦點實事，為老百姓做點有益的事情，怎麼就這麼難呢？」陳海霞說：「是啊！掣肘的因素太多，我們就算是有一腔熱血，有一顆為老百姓服務的心，有的時候也感覺到難以施展開手腳。」方圓說：「是啊，是啊！」
　　
　　兩個人唏噓不已。
　　
　　過了一會兒，陳海霞說：「方書記，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情？」方圓說：「是這樣。市委常委、警備區政委馮彥大校打電話找我，希望他能邀請陳局長和市衛生局的同志們一起吃頓飯，把警備區與市衛生系統軍民共建的事情，一起深入地交流一下。」陳海霞說：「方書記，這下麻煩了。」方圓很奇怪：「怎麼了？」陳海霞說：「剛才，黃潤副司令給我打電話，說他要親自主持和全程參與警備區與衛生局、邊防一團與市立醫院、邊防三團與市人民醫院的軍地共建事宜。為了敲定好細節，今天晚上，他將和警備區的副政委共同邀請我和衛生局的同志們一起吃個飯。黃副司令沒有提馮政委啊！方書記，你說這麻煩不麻煩？」
　　
　　應該講，陳海霞具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方圓僅僅提供了一個資訊，陳海霞立刻悟出了政治的風雲變幻。如果不是陳海霞提醒，方圓還沒有想到這件事會如此複雜。看得出來，黃潤已經感覺到馮彥似乎要來搶桃子了。這怎麼可能呢？黃潤也需要在基層官兵中樹立起自己的威信，他現在已經與副政委聯手了，加上政治部主任，三個副手對抗馮彥一個正職，也不是沒有勝算。更何況，司令員閔健的態度現在方圓並不知曉。
　　
　　現在看，確實是麻煩了！
　　

2408、方圓在煉獄中磨礪(1)
　　
　　黃潤與馮彥比較起來，走的是完全不同的兩條路。黃潤從排長到連長到營長到團長到警備區副司令員，一路走來，官場經驗非常扎實；而馮彥則完全不同，從機關普通幹事到作戰參謀到首長參謀到秘書科副科長、科長，這一路走來，基本上只在部隊機關，沒有下過基層，應該說宏觀視野開闊，但具體實戰經驗，跟黃潤相比，那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一個是靠軍功一步一步走上高位的廉頗，一個是一直受到良好軍事薰陶、具有較高軍事素養的趙括。當馮彥是按照一個又一個規則來決定做事不做事的時候，黃潤則是以「來之就戰，戰之能勝」一條原則以不變應萬變。你馮彥想來摘桃子，哪裡有這麼便宜的好事？黃潤下手快、狠、准，根本不會給馮彥留半點機會。雖然說副司令應該尊敬政委，但官場也是戰場，更何況兩個人背後的，是兩個不同的系統，因此更不可能把功勞相讓了。
　　
　　方圓沉吟半晌，說：「陳姐，該怎麼赴宴就怎麼赴宴吧。誰邀請您，咱的目的只有一個，儘快把市立醫院的這個涉及到軍人的信訪案子結束。一旦軍民共建形成了規模，我相信，任何有利於軍民共建的事情都會得到部隊首長的支援；任何不利於軍民共建的事情，即便是咱還沒有出手，部隊方面就會直接給阻止。」陳海霞說：「是啊。我期望通過軍民共建，減少不必要的紛擾。不過，馮彥政委畢竟是市委常委，衛生局也好，教育局也好，有些事情還是要上市委常委會的。」
　　
　　陳海霞很含蓄，但方圓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方圓歎了一口氣，說：「陳姐，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儘量疏通，看看能不能把這件事的負面影響降低到最低程度。」陳海霞說：「方書記，改日我再謝你。」方圓說：「不用謝。我們都深知做事不容易，互相補台，不但可以加深友誼，也能為自己建立更好的人際關係。」陳海霞說：「方書記，你雖然年輕，但認識問題的深度，遠遠超過同齡人。你是我學習的榜樣！承諾的話，昨天晚上我說過了，不想再重複。我只想說一句：在任何時候，我都希望與你做朋友，永遠都不會做敵人。」方圓說：「謝謝陳姐。我也是。」
　　
　　方圓硬著頭皮給馮彥打電話，把瞭解到的情況跟馮彥作了說明。馮彥罵道：「這個黃潤，真是太不地道了！仗著閔健支持他，就不把我這個政委放在眼裡。方兄弟，你再跟陳局長約一約，今天中午怎麼樣？」
　　
　　這是誰不地道啊！哪裡有像馮彥這樣做人的？這吃相也太難看了吧？方圓還明白了閔健的態度，閔健是支持黃潤的。方圓說：「陳局長也很願意與馮哥您交流，她的意思是改天好不好？」
　　
　　馮彥說：「改天？改天黃花菜都涼了。黃潤是副司令，抓他的後勤保障；我是政委，我才是關心部隊官兵的正管。」方圓說：「今天，陳局長已經答應了跟黃副司令和警備區副政委的宴請，一女二嫁，恐怕陳局長也很難做人的。馮哥，你得替陳局長考慮考慮啊！」馮彥說：「我替陳局長考慮，誰替我考慮？如果這件事我寸功未立，我以後在警備區怎麼管理？怎麼立足？我辜負了首長對我的期望，我又該怎麼向首長報告？方兄弟，我們是一家人，我們與黃潤不是一家人。你可不能站在黃潤的立場上啊！」
　　
　　嘿！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但其實是胡攪蠻纏！方圓有點火了。他儘量保持平靜的語氣：「馮哥，其實這件事是你自己沒有把握好。我給你機會，你講了那麼多的理由拒絕我！既然你這條路不通，我就只能找黃潤了。黃潤與我的關係，確實非常淺，他僅僅是東州5中的一名學生家長。但人家當場表示要幫忙，沒有絲毫的猶豫。關係深的一家人，不願幫忙；關係淺的不是一家人，立刻表示幫忙。這個對比，讓我感到很寒心！」
　　
　　馮彥說：「方兄弟，這件事我確實有做得不對之處，我今天早晨已經向你道過歉。你還要我怎麼做？好歹我也是市委常委，是警備區的政委，你總得給我留幾分面子對不對？什麼時候，咱是一家人。這個黃潤，之所以要幫忙，他是在利用你，他是很狡猾的老狐狸！無論如何，方兄弟你要幫我，把這軍地共建的事情讓我主導！這件事，我看我只能找你了，你可不能再推辭了。」
　　
　　方圓忽然覺得馮彥很可惡！就像那個黑乎乎的狗皮膏藥一樣，越看越噁心，而且還粘在身上，扯都扯不下來。方圓說：「馮哥，我確實暫時沒有辦法。如果你要約陳局長，最早明天。我想，今天確實是不行了。」馮彥說：「我一定要今天呢？」方圓說：「那我覺得馮哥應該找黃潤副司令商量一下，能不能讓他推到明天。」
　　
　　方圓掛斷了電話。真沒有想到，馮彥竟然是這樣的人！見了利益就上，遇到困難就躲，這是自己可以信賴的人嗎？跟萬大全比起來，這簡直就是天壤之別！本來因為打開了周玉潔的心結，方圓還挺高興；轉眼之間，又讓馮彥的厚顏無恥，讓方圓生了一肚子氣！媽個了逼的，什麼玩意兒！要是萬大全在這裡，根本不會說這樣的話！今天他都把這樣的話說出來了，難免將來會惡人先告狀，我得把這件事先跟萬大全說一說，以便有一個周全的準備。
　　
　　方圓再給萬大全打手機，萬大全的手機已經沒了信號。想必，萬大全已經上了演習場，把手機關閉了吧。
　　
　　方圓覺得心神俱疲。方圓閉上了眼睛，閉目養神。這一個上午，又是一個驚心動魄的上午。不知道自己的周圍，其他人是不是每天都像自己這樣難過？嘿，想想其實誰都不輕鬆，畢全力、陳奇志、陳海霞、黃潤、馮彥……誰都是一樣地驚心動魄啊！當官，當的不是幸福和享受，而是遭罪啊！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方圓睜開眼睛，說：「請進。」進來的是汪興邦、張元慶和於雅倫。方圓指了指沙發，說：「坐。」汪興邦、張元慶在長沙發坐好，於雅倫也搬過一把椅子，在旁邊陪坐。方圓走過去，說：「汪局長，談得差不多了吧？」汪興邦說：「應該說，學校方面準備得還是相當充分的。我只不過對幾個小細節上提出建議。談得差不多了。我跟于書記建議，提供幾個方案同時準備。過程大同小異，只是換人來致辭，換人來掛牌。不知道方書記這邊，是不是已經聯繫好了。」
　　
　　方圓說：「不幾天就應該有結果了吧。省裡肯定要來領導，既有省領導，也有省教育廳領導。就按照這個方案來準備吧。最終是誰會過來，這個不是我來決定，而是由東州市委來決定。」汪興邦說：「那麼于書記，就按咱的第三套方案做進一步的準備吧。」於雅倫說：「好的，汪局長。」汪興邦說：「我回局後，跟政策法規科說一說，準備的致辭、主持辭，也按照省裡來領導的規格來寫。」方圓說：「好。多手準備，確保萬無一失。」
　　
　　自始至終，張元慶一句話都沒說。真可以稱得上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或許他今天來，就是帶著耳朵來的，就是替翟新文來探聽消息來了。方圓沒有理會，也實在不想理會。這樣的小事，跟馮彥所帶來的麻煩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完全不是一個等量級的。
　　

2408、方圓在煉獄中磨礪(2)
　　
　　這個時候，警備區副司令員黃潤的電話打過來：「方局長，我是黃潤。我要感謝你啊！」方圓輕輕地揮了揮手。汪興邦幾個人知趣站起來，向門外走去。就聽方圓說：「黃副司令，可千萬不要謝我。」後面的話，三個人再也聽不到了。因為於雅倫已經把方圓辦公室的門帶上了。
　　
　　黃潤說：「方局長，我當了副司令，其實日子過得很是憋屈。這一回，如果能搞一次有意義的軍民共建，解決10個連長、排長的婚姻問題，我可以講，以後在警備區說句話也可以有幾分份量了。這是我立足的重要基礎啊！一個副師級，上面的支持如果不是很強，那麼基層的支持就至關重要！你說，你這一次幫我這麼大的忙，我該怎麼謝謝你？」
　　
　　方圓說：「不需要謝。」黃潤說：「方局長，我黃潤這個人，有恩報恩，有怨報怨，光明磊落，絕不拖泥帶水或者瞻前顧後。我把話擱在這裡，以後方局長如果有需要我黃潤的地方，只要你開口，我就算是頭拱地，我也要把事情辦好。」方圓說：「那就太感謝黃副司令了。」黃潤說：「應該說謝謝的是我。今天晚上，我準備宴請市衛生局的領導們。不知道方局長有沒有時間來作陪一下？」
　　
　　黃潤的態度是極其友好的，讓方圓感受到的都是真誠。但方圓不能不多想一想，如果今天晚上自己再出席黃潤的場子，恐怕馮彥那邊就會得罪得更深。方圓說：「對不起了，黃副司令。今天晚上，我已經有安排了。」黃潤說：「是不是馮彥政委請你？」
　　
　　都是老奸巨滑的油葫蘆！方圓斷然否認：「不是。不是部隊上的人，是另有其人。」黃潤說：「能不能推一推？」方圓說：「也是廳級領導，我不好推辭。」黃潤說：「那真是太遺憾了。改日，老哥我一定請兄弟吃幾杯酒。」方圓說：「好。」
　　
　　方圓中午在5中吃了午飯，本想在辦公室的小床上休息休息。可是，張元慶的電話打過來了，讓方圓不能不接：「張主任，有什麼事？」張元慶說：「真是不好意思，打擾方書記了。是這樣，市委中午時分來了緊急通知，說省委常委、宣傳部長田國華，副省長屈必通，省教育廳廳長關權仁，省政府總督學柳軍要出席東州5中掛牌東州實驗中學的儀式。剛才，翟局長指示，下午1點半準時召開局長辦公會，研究新的議程和有關事宜。我剛才去您辦公室，沒敲開門，猜想您現在可能還在學校，就冒昧地給您打電話，通知您開會。」
　　
　　方圓說：「我還在5中。我準時出席局長辦公會。」張元慶說：「謝謝方書記理解元慶。」方圓說：「張主任做什麼工作都是一把好手。」張元慶說：「謝謝書記表揚。我一定按照書記所說，努力做好工作。以前犯過的錯誤，以後絕不會再犯。」方圓說：「能做到的話，我也會為你說話。畢竟人才難得！」張元慶說：「那真是太感謝書記了。」
　　
　　睡是沒有辦法睡了。看看石英鐘，已經12點半了。方圓給甯中原打去電話：「現在回局。」甯中原說：「是，首長。」
　　
　　方圓返回了教育局。才剛剛坐下，就聽到有人敲門。方圓說：「請進。」進來的是市教科所所長姜大成，副所長兼支部書記劉運堂。方圓說：「什麼事情？」薑大成說：「方書記，教科所的三個改革事項，方案您都通過了。今天能不能上會研究研究，除了《東州教育》雜誌籌備的工作還需要省裡批准以外，剩下的事情，只要局裡通過，教科所自己就可以開始運作了。總得給同志們找一點事情做做，如果天天閑著沒事幹，以後這隊伍更不好帶了。」
　　
　　方圓說：「跟張元慶說過嗎？」薑大成說：「說了呢！剛才我還在張元慶的辦公室。張元慶說，今天下午的局長辦公會，是研究東州5中掛牌東州實驗中學的事情，沒有我的這三個事項。」方圓心裡不痛快，拿起電話撥給張元慶：「張主任，教科所有三項工作，準備今天一併拿到局長辦公會上研究討論，這個有什麼困難？」張元慶說：「書記您好。今天翟局長定的議題就是東州5中掛牌實驗中學這一件事。既然書記提出來了，我馬上向翟局長彙報，力爭今天一併上會。」方圓說：「我希望今天上會。」張元慶說：「我盡力。」
　　
　　十來分鐘後，張元慶敲開了方圓的辦公室：「報告方書記，教科所的這三項工作，可以一併上今天的局長辦公會了。」方圓看看張元慶，看看姜大成，心裡琢磨不一樣的味道：無論如何，自己都要重視張元慶作為辦公室主任的獨特而重要的地位。張元慶做事，還真是有一套。
　　
　　方圓說：「謝謝張主任幫忙。」張元慶說：「我說過的，能幫得上方書記，是我的榮幸。」方圓點點頭，說：「姜所長，劉書記，你們配合張主任，把相關的準備工作做好。」姜大成和劉運堂連忙答應下來，離開了方圓的辦公室。
　　
　　方圓忽然又想起了孔雙華有些冷淡的臉孔，心裡不太好受。方圓忙裡偷閒，給孔雙華髮去一條短信：「老婆，對不起。前天晚上我留宿宋思思家，應該給你打個招呼。是我不對，我鄭重向您道歉！以後無論什麼事情，我都會提前跟你打招呼。」
　　
　　孔雙華的短信過了好久才發回來，這是一個通過網路方式發送的長短信：「老公：我知道你越來越忙，所以搬家這樣的事情都沒有驚動你。但是再忙，也得心裡有這個家，心裡有我和睿睿。我一心一意地愛著你，愛著睿睿，愛著這個家。現在這個時代，外面的誘惑太多，抱著特別想法的壞女人太多，我真地很擔心你犯一些不必要的錯誤。在宋思思家，我還比較放心些。不過，宋思思肚子裡的孩子，會不會成為影響你進步的一個障礙？未來，該怎樣解決這個孩子落戶、入託、入學等一系列問題？該怎樣讓這個孩子稱呼您？如果有壞人要拿這個孩子的事情攻擊你，做文章，你該怎麼面對？如果你不同意孩子叫你爸爸，宋思思那邊怎麼交待？如果你同意了，教育局，市委市政府那邊，又該怎麼解釋？而我們的睿睿，又該怎麼稱呼宋思思的這個孩子？是叫弟弟或妹妹嗎？童言無忌，睿睿又該怎麼面對他的老師、同學？老公，我真替你發愁啊！宋思思肚中的小孩快5個月了，再有4個月就該出生了，老公你做好準備了嗎？」
　　
　　做準備？方圓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做。大約的一個想法是，讓宋思思把孩子生在香港或加拿大或澳大利亞，從而直接擁有當地的戶籍。但很顯然，方圓考慮得沒有孔雙華那麼細緻，而這麼問題，哪一個都是要了命的問題啊！再讓自己無節制，終於知道在外面多女人的痛苦了吧！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就這樣，方圓懊喪著臉，帶著一臉的愁容，出現在局長辦公會的現場。大家看著方圓的神情，有的詫異，有的暗喜，有的吃驚，有的同情。就在這樣的狀態下，局長辦公會開始了。
　　

2409、局長辦公會艱難開局
　　
　　翟新文盯著方圓看了好一會兒。他實在不明白，方圓還有什麼事情會這樣不高興。今天不高興的應該是他翟新文，是宋雲生，而不是方圓。東州實驗中學掛牌的儀式，變得越來越複雜了，從最初的宋雲生要出席，變成王國棟、宋雲生共同出席，接著現在，省委常委、宣傳部長田國華，副省長屈必通，省教育廳廳長關權仁，省政府總督學柳軍共同出席。這意味著什麼？原本是東州本地的一件事，現在變成了清江省的一件事；原本給東州5中掛牌東州實驗中學，其實就是東州教育局的一件事，市委書記、市長來就已經是提高了規格，現在呢，規格搞得遠遠超過了預期。
　　
　　當然，從擴大影響的角度看，讓東州實驗中學一開始就全省知名，這是一件好事。但翟新文可不想讓方圓把這光榮全都攬在了他的頭上。現在，方圓還擔任著東州5中的校長，馬上又將繼續兼任一段時間的東州實驗中學的校長，翟新文心裡頭，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如果能讓姚長青過去擔任東州5中校長，全面貫徹自己這個教育局一把手的意志，那麼就將是一件比較妥帖的事情。就算是請來了省委宣傳部長，也未嘗不可；就算是請來了中央領導，也是喜上加喜。
　　
　　但方圓似乎沒有一點高興的意思。這讓翟新文感到很詫異！今天的局長辦公會，好像就是為方圓一個人開的，研究的四個事項，全部都是方圓分管的事情。難道這樣，還不能讓他滿意？剛才張元慶彙報的時候，翟新文沉思了半天，最後說了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張元慶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趕緊修改局長辦公會議程，把教科所的幾件事列入進來。其實夾在翟新文、方圓的中間，張元慶這個辦公室主任也做得相當艱難：兩頭都不想得罪，一個細節沒處理好，可能就是兩頭都得罪了。說張元慶現在的處境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一點也不為過。方圓覺得自己現在處境艱難，馮彥覺得自己處境艱難，陳海霞覺得自己處境艱難，難道張元慶的處境不艱難嗎？
　　
　　翟新文點上一支煙，吐了兩個煙圈之後，才慢吞吞地說：「好，開會。今天的會議有四個議題，放在各位領導的面前。大會先進行第一個議題，研究東州實驗中學掛牌事宜。元慶同志，你說一說市委今天中午的最新精神。」
　　
　　張元慶照本宣科：「各位領導，今天中午11點23分，教育局辦公室接到市委辦公室的通知，現在我把這個通知向各位領導宣讀一下。」
　　
　　這份通知的內容，局黨委成員都已經知道了七、八分。這麼大的事情，不用多少時間，就會人盡皆知。聽張元慶念了一遍，一支支香煙都點燃了。這裡面透的資訊實在是太多。不用問，一家地級市的中學換個名字，能夠驚動省委領導、省政府領導、省教育廳領導，這一定是方圓的「傑作」！方圓的能量確實是令人觸目驚心！翟新文在教育局的日子，不是一般的難過。誰手下有這麼一個強勢的副手，這一把手當起來也會格外的艱辛。能團結好方圓，工作會得到巨大的助力；團結不好方圓，工作就會處處被動。就像東州實驗中學掛牌這件事上，翟新文至少被動了兩次，第一次方圓請來了王國棟；現在，方圓又請來了省委領導。翟新文可以講顏面已經被方圓掃光！
　　
　　翟新文說：「田部長，屈省長，關廳長，柳廳長，這都是省裡的大領導。能參加東州實驗中學的掛牌儀式，這是對東州教育的充分肯定，是一件大好事。今天，我們就來認真研究新形勢下怎樣把實驗中學的掛牌儀式掛好，為實驗中學未來的發展奠定堅實的基礎。同時，更好地展示東州教育和東州實驗中學的良好形象，讓省裡的領導今後能夠更加支持東州教育，更加支持東州實驗中學。大家可以敞開來議一議。」
　　
　　翟新文的引領發言，客觀公允，體現了一個教育局局長應有的素質和良好的大局觀。大家都去看方圓，方圓似乎沒有聽到翟新文的話，正在愁眉不展。在這樣的形勢下，其他人誰敢輕易地發言？如果對這件事大唱讚歌，順了方圓的意，很可能直接就得罪了翟新文，間接得罪了市長宋雲生、常務副市長鄧雲聰。為什麼官場之上，總是講「沉默是金」，「惜字如金」，多說可能會多錯，少說就會少錯，不說就會不錯。與其順了姑意，逆了嫂意，不如誰都不得罪。
　　
　　沒有人講話。大家都在吞煙吐霧，甚至包括孔麗麗、韓素貞。宋萍站起來，說：「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
　　
　　大家都知道宋萍出去幹什麼。以前有些相對輕鬆的場合，也會有人開個小玩笑。今天，誰也沒有開玩笑的心情。
　　
　　翟新文見沒有人說話，就看方圓：「小方同志，你兼任著東州實驗中學的校長，你來談談。」方圓說：「大家談吧。我知道，孫書記、翟局長和各位同事，都希望把這個掛牌儀式辦好。大家怎麼說，我們東州5中方面就要怎麼做，一定堅決貫徹。」
　　
　　翟新文心裡冷笑：媽了個逼，又在這裡裝好人。張元慶什麼都說了，就是今天上午，你當著汪興邦和張元慶的面，說省裡可能來領導，又說真正決定的東州市委！你牛逼什麼牛逼？你這不是把我翟新文當猴耍嗎？你這不是把宋市長當猴耍嗎？你耍我，我也肯定少不了給你上眼藥。我當即跟宋雲生作了彙報。宋雲生聽了彙報，淡淡的說：「其實收拾一個副處級幹部，很簡單。掛牌儀式一定要搞好，畢竟他當不了太久的實驗中學校長。未來的實驗中學校長，新文你要牢牢地把握在手裡，讓有能力、信得過的同志去擔任。他只不過是為別人作嫁衣裳。」
　　
　　有了宋雲生帶來的義氣，翟新文氣順了很多。宋市長都說了，要好好地掛牌，那咱就全力以赴掛好這個牌。相信市里很快就會研究方圓是否繼續擔任東州實驗中學校長的問題了；甚至可以想像得到，方圓能不能在東州教育繼續幹下去，恐怕宋市長那邊已經有了主張。
　　
　　翟新文看看汪興邦。他為汪興邦感到痛心！汪興邦是有些急了。其實，張元慶之後，就排到汪興邦。給自己當了好幾年的辦公室主任，難道就不能再等一等？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就急著投靠方圓？
　　
　　翟新文說：「汪局長是負責本次掛牌儀式的分管領導。你來談談吧？」
　　
　　汪興邦說：「既然翟局長、方書記這麼信得過，那麼我就把我的設想跟各位領導彙報彙報。」
　　
　　汪興邦是老辦公室主任。這些年來，接待的各級領導也是數不勝數。當然，也就是去年方圓到了東州5中之後，接待省一級的領導多起來了。這其中當然包括接待省委趙書記、省委組織部長、省紀委書記等一大批高官。田國華、屈必通也接待過，這工作經驗，還是有的。更何況，省委領導來了，接待的是東州市委辦；省政府領導來了，接待的是東州市政府辦；只有省教育廳的領導來，才是東州教育局來接待。
　　
　　汪興邦侃侃而談，只談工作本身的一些設想，不帶一點感情色彩。他也知道，如果帶上了感情色彩，搞不好翟新文會發彪，雖然汪興邦的內心世界還是傾向於方圓，對翟新文只有失望，沒有信任和期待。幫方圓搞好這次掛牌儀式，相信自己在方圓心目中的份量也會在增加！至少可以通過這一次接待，見識到自己在某一方面具有較為突出的能力！
　　
　　每一個人都在很認真地聽，也不時地用筆在記。汪興邦展現了他在接待方面的嫺熟技藝，聽他說完，許多人都感覺，其實這已經是一個很完美的接待方案了。
　　
　　翟新文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興邦把整個的方案都了然在胸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興邦燒這第一把火，差不多就能燒得很旺。」汪興邦說：「謝謝局長肯定。其實這都是在辦公室主任崗位上鍛煉的結果。」翟新文說：「好，這件事就交給你來總負責，需要人力，物力，財力，隨時向我報告，我這裡一路綠燈。」
　　
　　又出來弦外之音。方圓本來似乎有些無精打采，現在竟然又來了精神：「汪局長，掛牌的事，不僅是教育局的事情，也是5中的事。需要5中提供哪個方面的支援，我這裡也全力配合。」
　　
　　孔麗麗酸溜溜地說：「說起來，東州5中比教育局有錢多了。教育局的錢是有數的，東州5中的錢是無限的。學生家長捐，大企業也來捐，光靠東州5中的財力，其實也就夠了。」
　　
　　方圓說：「孔局長，接待的花費，讓5中來獨自承擔，也並非不可以，只要翟局長同意的話。」
　　
　　孔麗麗說：「好啊！現在老百姓本來就對三公經費開支過大有意見。我千萬由東州5中全部承擔此次接待的所有開銷！」
　　
　　方圓說：「我也同意。」
　　
　　翟新文的聲音很嚴厲：「孔局長，要注意工作大局！」孔麗麗愣了一下，沒想到翟新文會如此重語相批。
　　
　　翟新文何嘗願意批孔麗麗？最近一個階段，翟新文與孔麗麗的感情也出現了波折，孔麗麗畢竟是40多歲的女人了，在熟悉了她的身體之後，翟新文也逐漸沒有了最初的激情，而且因為壓力過大，在孔麗麗的面前也時常不舉。不舉就意味著無法進入，就意味著無論孔麗麗怎樣努力，包括手交、口交、乳交，都不能讓翟新文硬起來的時候，開始還能原諒，漸漸就會產生懷疑，然後就越來越失望。兩個人在交往了將近兩年之後，關係也處在一個比較尷尬的境地：就此分手，孔麗麗覺得非常不甘心，翟新文也擔心盟友越來越少會讓自己在教育局的工作更加難以開展；繼續維持，因為翟新文的不舉，兩個人在一起，沒有歡樂，只有鬱悶和爭執，兩個人的感情不可避免地走下坡路。翟新文也曾經懷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不行了。但在風騷十足的實驗幼稚園園長彭茹面前，翟新文依舊能夠生龍活虎，這只能讓翟新文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孔麗麗失去了性趣，相對有一點傳統的孔麗麗加上年齡的原因，皮膚鬆弛，乳房下垂，身上的異味增多，翟新文的神經系統無法控制地選擇性陽萎了。
　　
　　因為不舉，翟新文越來越不願意和孔麗麗私下裡約會了。兩個人以前每週至少有一天會在一起，但現在，一個月能在一起住一晚就算是不錯了。即便如此，每一次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性作為紐帶，兩個人都覺得無趣，都覺得尷尬，這心也自然有些走遠了。
　　
　　孔麗麗沒有想到，翟新文在局長辦公會上竟然批評她。想到最近一個階段的辛酸，孔麗麗潸然淚下。
　　
　　翟新文不得不硬起心腸，對孔麗麗的眼淚視而不見。教育局能不負責接待嗎？這簡直就是把功勞向方圓拱手相讓！而且，如果完全由東州5中來主導，那自己徹底就淪為配角中的配角，這與宋雲生所要求的積極主導、為將來更換校長作準備的指導背道而馳。孔麗麗是在維護他翟新文不假，但錯誤的維護，不恰當的維護，會造成難以修復的嚴重後果。光有小女人的嫉妒心，是做不好事情的！自己現在何嘗不是忍辱負重？自己現在何嘗不是在維護工作大局？沒有底線的放棄，以後東州教育還有誰聽我翟新文指揮？
　　
　　翟新文吸了幾口煙，說：「這一次東州實驗中學掛牌，是教育局的大事。所有的費用，全部由教育局承擔。東州5中作為學校，只承擔在學校接待過程中的部分費用。小方同志，你看這樣行不行？」
　　
　　方圓說：「好的，局長。」翟新文說：「我們繼續議。」
　　

2410、韓素貞讓方圓稀裡糊塗
　　
　　局長辦公會，從下午1點半開始，一直開到傍晚時分的18點。除了中間上廁所，換茶水，每一個人都沒有得到休息。幾項工作，一一最終得以敲定。畢竟，除了東州實驗中學掛牌這是大事，其實像創辦《東州教育》雜誌、在全市評選教育科研論文、在全市開展「草根課題」的研究、在全市進行教師讀書工程等，哪一件事都足以對東州教育的發展產生深遠的影響。作為東州教育最有權力也最有影響力的11個人，不管內部存在著怎樣的矛盾，但都對東州教育懷有深厚的感情，都希望東州教育發展好。對於教科所的幾個方案，大家都本著從工作出發的角度，提出了許多的意見。
　　
　　方圓認真地聽，也認真地記。雖然因為宋思思的事情搞得方圓心神不寧，但當心思完全進入了工作狀態之後，方圓也漸漸淡忘了那份煩惱。應該說，幾項工作，除了創辦《東州教育》雜誌外，剩下的在教育局的範圍內都可以做到。大家提的問題和意見其實是對實施方案的補充和完善，方圓也從中汲取了營養。在聽取方圓意見的時候，方圓直言不諱：希望教科所按照各位局領導的意見和建議，進一步完善，把幾項利教育發展、利教師提升的好事辦好。會議原則通過了幾個方案，但方案還需要進一步修訂和完善。
　　
　　最麻煩的就是《東州教育》雜誌的創辦。難點在刊號的申請和經費的來源。做成內刊，這個只需要在市委宣傳部申請一個內刊的刊號即可；但這樣類似的內刊，所發表的文章，並不能被認定為公開發表的論文或文章。而如果要申請刊號，需要省一級新聞出版部門的批准，並報備國家新聞出版署。在省一級和市一級，這項職能已經轉到了新合併成立的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裡。
　　
　　方圓沒有這方面的關係，但方圓還是大包大攬地承擔了這最艱巨的任務：申請刊號。
　　
　　關於經費，翟新文提出來，目前教育局的辦公經費中，沒有這一項。方圓說：「經費問題，由我來拉贊助。有了刊號，就可以拉廣告。前幾期的《東州教育》，我會積極聯繫東州的企業家來贊助支持一下。等《東州教育》辦好了，相信會有很多廣告商主動聯繫來做廣告。」翟新文的態度很明確：「創辦《東州教育》，是一件好事，我個人是完全支持的。但是，經費問題確實是需要由教科所自己來解決。未來能不能納入到辦公經費中，我們積極向市財政爭取，但至少目前因為沒有刊號，沒有提前一年報備申請，所以市財政局不可能有這個專項經費支出。今年申報2009年的經費，已經在10月截止了；我們可以在2009年的10月申報下一年度經費的時候，把《東州教育》經費報上，力爭2010年能夠納入財政經費支付範疇。」
　　
　　沒有反對，都是支持，讓方圓有些意外，也讓教科所的幾項要辦的事項，都獲得了通過。但這一次局長辦公會，時間確實是有些長了。從會議室出來，連方圓這樣的年輕人，都感覺到了勞累，更別說這些年紀比較大的同志了。
　　
　　宋萍說：「哎呀呀，我可要回家看看我的寶貝孫子了。」韓素貞說：「小方，能不能來我辦公室一趟？」方圓看著韓素貞，說：「好的，韓主任。」
　　
　　在眾目睽睽之下，方圓跟著韓素貞，來到她的辦公室。韓素貞有些疲倦地癱坐在沙發上，說：「開了大半天的會，很累。我確實老了。」方圓說：「韓主任的工作經驗，是東州教育寶貴的財富。」韓素貞說：「我這些經驗，還有人稀罕嗎？」方圓說：「夠我學很多很多年的。」韓素貞苦笑：「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方圓說：「那我以後多多向韓主任請教。」韓素貞說：「不嫌我老太婆嘮叨，我很歡迎你經常能過來。」方圓說：「怎麼會呢？」韓素貞說：「小方，今天的辦公會，我感受到了一個希望把事情做好，希望多為東州教育發展做點事情的你，我很開心。很多幹部，其實就是為了當官，真地當上了官，就不想做事，不敢做事，做不成事。為什麼？做事就容易犯錯誤，做得越多，犯錯誤的機率就越高。」
　　
　　方圓有些驚訝地看著韓素貞，不知道韓素貞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
　　
　　韓素貞沒有理會方圓的神情，好像自言自語：「或許，有些人支持你，並不是為了東州教育事業怎麼樣；或許，有些人急著辦一些事情，也並不是持一顆公心，而是抱著私心雜念。」
　　
　　方圓說：「我不是很懂韓主任的話。」韓素貞說：「小方，以往的每一項工作在局長辦公會上，有像今天這樣順利嗎？」方圓說：「是啊，教科所的幾項工作，全部通過了，大家都支持。」韓素貞說：「通常有幾個人，一直對你分管的工作挑鼻子挑眼，但今天很奇怪，對不對？」方圓說：「我覺得大家都是愛東州教育的。教科所提的這幾件事，對東州教育事業的發展都是有好處的，所以大家才會支持。」韓素貞冷笑：「反常即妖。」方圓如墜霧穀，腦袋像一團漿糊。
　　
　　韓素貞轉移了話題：「小方，你看到孔麗麗今天在會上流眼淚了嗎？」方圓說：「看到了。」韓素貞若有所思：「兩個人的關係快要走到盡頭了。」方圓這句聽明白了：韓素貞是說翟新文與孔麗麗之間的情人關係基本結束了。方圓也有些認同：翟新文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聲訓斥孔麗麗，只能說明，兩個人的關係不如以前了。正是因為這一次訓斥，孔麗麗在之後幾項工作的討論中，一言不發，該舉手的時候就舉手，讓一項項工作都成了全票支持。耿清今天也沒有提任何反對的意見，這都是以往從來沒有的現象。
　　
　　韓素貞說：「有些人，不再抱團。小方啊，你看到了機會沒有？」
　　
　　機會？方圓看著韓素貞，似乎想明白了什麼。是的，孔麗麗與翟新文不再抱團，那麼自己在東州教育的影響力似乎可以進一步擴大。但是功高震主，一個副職這麼能折騰，恐怕也不是一件好事。難道韓素貞是在慫恿自己繼續與翟新文鬥？現在，方圓有些懷疑韓素貞找自己來的動機了。
　　
　　方圓說：「韓主任，我只想做好自己分管的工作。現在，我沒有任何想法。」韓素貞歎了一口氣：「小方，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方圓說：「從內心深處講，我希望東州教育辦得更好，我也希望東州教育沒有內鬥，只有團結。而且，我感覺，或許有一天，我會離開教育，到別的系統或部門工作。韓主任，只要大家都一門心思為東州教育事業發展著想，那麼即使有矛盾、有分歧，也一定能控制在適當的範圍，畢竟做好教育工作，是大家共同的心聲。」
　　
　　韓素貞擺了擺手：「小方，你，我的心，可以講，確實是都在思考怎樣發展好東州教育。但，有些人不是這個樣子。你不要被表像所迷惑。這兩年來，我一直在沉痛反思，我覺得我個人就是一個事業心很強的人，是一個工作狂，但玩鬥爭不行，手腕不夠靈活，心腸不夠狠。有些人，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幾年來的表現，讓我深深體會到，玩政治，我還有很多很多差距。小方，你是一個很有事業心的同志，政治手腕也比同齡人強許多倍，但與某些人比起來，還是嫩了一些。」
　　
　　方圓說：「謝謝韓主任指教。」其實方圓一點也沒有聽懂韓素貞的意思。韓素貞忽然笑了：「小方，知道我今天還想見見誰嗎？」方圓搖頭。韓素貞說：「我還想見一見孔麗麗。你感興趣嗎？晚上陪我一起見見孔麗麗吧？」
　　

2411、親情流淌的雜音
　　
　　見孔麗麗？對於韓素貞的這個邀請，方圓的心思轉了好幾圈。韓素貞要見孔麗麗，有可能是要進一步分化孔麗麗與翟新文。這裡不排除利用他方圓的意圖在裡面。方圓覺得實在沒有多少意義，更何況，方圓也不想明目張膽地直接與翟新文的情人打交道。雖然與翟新文關係不好，但沒有必要在翟新文的傷口上撒鹽。耍權謀如果到這樣的地步，方圓恐怕連自己都瞧不起。
　　
　　方圓說：「謝謝韓主任。我晚上有事，就不過去了。」韓素貞說：「也好。小方啊，上一次推薦體衛藝科科長時，我沒有投你的贊成票，也請你多理解。顏悅明這個人，能力有，但品德不端。其實他在我擔任局長期間，就急著想當科長了，但我一直沒有用他，就是因為我擔心將來如果他犯事了，我這個當局長的不好交待。」方圓說：「謝謝韓主任能跟我說這些。我只能跟韓主任說，我沒有收顏悅明一分錢的東西，更沒有收他一分錢。在大節方面，我相信自己能夠堅持一個底線。對於顏悅明，我個人理解，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要從工作的需要去出發。放眼全域，在目前情況下，還有誰比顏悅明更合適？」
　　
　　韓素貞想了一想，說：「是啊！要想打開工作局面，顏悅明還真是一把好刀。不過，他收基層教練員、體育教師的禮物或禮金，他與多位基層女體育教師有不正當男女關係，這樣的舉報我當局長的時候就有。小方，我真地不希望因為你提名顏悅明而留下什麼後遺症。東州教育現在需要你在，你才是東州教育的希望。」
　　
　　方圓說：「韓主任高抬我了。我把本職工作做好，對得起組織，對得起良心，我覺得就好。當前的東州教育，自有孫書記、翟局長掌舵。」韓素貞看了方圓很久，才輕聲地說：「小方，我心裡有數。以後我再反對你的提議或意見的時候，還請多想想，我可能是為了東州教育的全域，也可以理解為是為你著想。」方圓說：「我記住了，韓主任。」
　　
　　韓素貞伸出手，方圓與之緊緊相握。方圓忽然覺得有一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悟。
　　
　　走下樓來，甯中原已經等在下面。方圓上了車，感覺到有些疲倦。甯中原問：「首長，我們去哪裡？」方圓驚訝地發現，自己今天晚上竟然沒有吃飯的地方！忽然有些茫然：天天飯局，心裡一直覺得是一種負擔；今天陡然沒有了飯局，為什麼會有一種落寞的感覺呢？方圓知道，其實自己只要隨便打個電話，飯局肯定立刻就有。但方圓覺得身心疲憊，也真地不想去參加什麼飯局了。
　　
　　方圓說：「去醫學院教工社區吧。我父母搬到那邊，我還沒有過去呢！」甯中原說：「好的，首長。」
　　
　　又來到熟悉的社區，又看到熟悉的燈光，又踏上熟悉的樓梯，方圓恍然在夢中。輕輕地敲了敲門，是大姐驚喜的聲音：「圓圓，你怎麼過來了？」方圓說：「常回家看看。大姐，難道你不歡迎弟弟回家看看嗎？」方萍連忙說：「歡迎！怎麼會不歡迎？我和爸媽有多久沒看到你了。」方萍沖著房間喊：「爸，媽，圓圓回來了。」
　　
　　方媽媽幾步迎上來，看著兒子，這眼淚就流下來了：「兒子，你瘦了很多。是不是工作累的？」方圓摸摸自己的臉，說：「我真地瘦了嗎？不用減肥了。」方媽媽說：「別把自己搞得太累。你媳婦也是，經常加班。你看看，睿睿又在這裡睡了。」
　　
　　果然，睿睿安靜地躺在沙發上，枕著小枕頭，身上蓋著小被子。
　　
　　方圓忽然覺得自己這個當父親的，太不稱職！平常連兒子都難得見一面，現在見到了兒子，反而兒子因睡著而見不到他。
　　
　　方圓說：「雙華還沒有來接嗎？」方萍說：「弟妹打來電話，說公司有事，還要加班。你大姐夫也沒有回來呢！」
　　
　　方圓「哦」了一聲，說：「媽，大姐，搬到這邊來，還過得習慣嗎？」方競材說：「圓圓哪！我覺得吧，還是那邊好！這邊的房子，比那邊的小，而且吧，社區裡白天遇不到什麼人，我都快悶死了。」
　　
　　方圓心裡頭說：正是因為這裡沒有那些退休的老人，沒有那麼多閒人，所以才能讓你的嘴沒有機會到處亂說。
　　
　　方圓說：「最近煙、酒、茶，還不錯吧？」方競材說：「好著呢！我呀，這一回可真是什麼好酒都喝過了，什麼好煙都抽過了。你還別說，這五糧液、湘酒鬼，就是比3塊錢一斤的燒刀子酒好喝。」
　　
　　方圓感覺到跟父親，真是沒有半點共同語言。方圓說：「我就是來看看。家裡都好，我就放心了。爸，媽，大姐，你們都好好的。咱家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方媽媽說：「是呢！全家人都跟著圓圓享福呢！」方圓說：「我能做一點，就做一點。」方萍說：「最近幾天，你二姐天天打電話來，說家裡的莊稼都已經收完了。那個修理摩托車的小鋪也轉出去了。家裡租種的地也轉租給別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東州這邊來。圓圓你如果同意，你二姐說，立刻就把房子給賣了，立刻搬到東州來。」
　　
　　呵，二姐是不是看到大姐、大姐夫在東州混得挺好，眼也紅了，心也熱了吧？方圓說：「二姐再打電話來，就讓他們過來吧。要轉戶口，就轉戶口；兩個外甥入學的事情，我來安排。工作的時候，過來之後再研究。」方萍說：「你二姐主要是擔心沒有住的地方。她可買不起東州的房子。」方圓說：「我在春曉公司附近，還有一套70多個平米的房子，到時候就讓二姐過來的時候住吧。」方萍說：「好呢！」
　　
　　方媽媽看著兒子，心裡滿意得不行，也心疼得不行。方媽媽說：「圓圓，你兩個姐姐，小時候可疼你了。你現在能對你兩個姐姐好，媽心裡真高興。」方圓說：「什麼時候，您都是我親媽，我的兩個姐姐，都是我親姐姐。」
　　
　　方萍和方媽媽都抹眼淚了，這是激動的淚水，這是感動的淚花。方媽媽說：「兒子，你吃飯了沒有？」方圓說：「還沒有呢！」方萍說：「我馬上去給你做。你等一會兒啊！」方圓說：「我正準備去雙華的公司呢！雙華加班，我估摸著公司有緊急的事情。」方媽媽說：「我的親兒，這都7點多了。怎麼著你也要吃了晚飯再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方競材忽然開口說：「圓圓，你剛才是什麼意思？難道我不是你的親爸爸？」方圓差一點被一口唾沫給噎死！
　　

2412、方媽媽要離婚
　　
　　對於方圓來說，聽到方競材說出這樣的話，感覺到非常驚訝；對於方媽媽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侮辱！方媽媽瞪著方競材，說：「老頭子，你說什麼呢？」方競材說：「我就是懷疑，圓圓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方媽媽眼淚流出來：「你這個老東西，我跟了你一輩子，可以說是遭了一輩子的罪。如果沒有圓圓，我還不知道什麼叫享福！你這個遭天譴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你憑什麼說你不是圓圓的親爸爸？」
　　
　　方圓也生氣了。自己煩心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這個不省心的老頭子，還要給自己添麻煩！方圓說：「爸，你有根據嗎？」
　　
　　方競材說：「怎麼沒有？你看看你，長得一點也不像我！你看看你，整天頂撞我。哪有兒子這樣對待爹的？」
　　
　　方圓長得還真不像方競材，但卻很像方媽媽。方圓說：「爸，哪個整天頂撞你？我上大學開始，一年跟你呆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工作以後，一年也就是暑假和過春節能在一起住幾天；就算是到了東州，我整天工作忙得不可開交，一個月見不了你一回兩回，就算是我頂撞你，我有時間和精力嗎？」
　　
　　方競材頓時啞口無言。
　　
　　方圓說：「我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知道很多青少年學生都有頂撞父母的情況。特別是在青春期，不頂撞父母的中學生才是少數。就這麼一個很平常的事情，你竟然敢懷疑我媽媽，竟然敢懷疑我？」
　　
　　方競材說：「不是我懷疑你。原來我也不懷疑的。是鐵路局和我下棋的老頭兒跟我講的。他們說你升官升得那麼快，而我就是一個老農民，你怎麼可能提拔得那麼快！」
　　
　　方圓真想拿巴掌煽這個糊塗蛋老爹啊！方圓忍住怒氣：「他們還說了什麼？」方競材說：「他們還說，你是中央的某個領導的私生子！」
　　
　　方媽媽放聲大哭：「你放屁啊方競材！你放的全是狗臭屁啊！我辛辛苦苦跟了你大半輩子，到頭來還要被你冤枉！我不跟你過了，反正我也受夠你了！你幫不上兒子、閨女半點，吃圓圓的，喝圓圓的，回過頭來還懷疑圓圓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你這個沒良心的，我不跟你過了！我現在就走，我現在就走，讓你一個人過！」
　　
　　方萍也有些生氣：「爸，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你平常胡亂說些話，也就罷了。你看看你都說了些啥？」
　　
　　方媽媽說：「不用理他！萍子，抱著咱家睿睿，咱不在這裡住了！方競材，明天，我就跟你離婚！」
　　
　　這可真是亂上加亂！誰有這麼一個活寶老爹，誰都會崩潰；誰有這麼一個男人當丈夫，這可真得具備超人一流的心理素質！
　　
　　方媽媽回房間收拾東西；方萍也回到自己的房間。趙春曉也出來了：「小舅，怎麼了？」方圓給阮少修打電話：「少修，在哪裡呢？」阮少修說：「我在家。」方圓說：「把豐田中巴開到我醫學院社區的家吧。拉著我媽、我姐和我外甥，去另外一個家！」
　　
　　阮少修聽到方圓的語氣中帶著惱怒，不敢多問，連忙答應：「好的，我馬上就去開車過去。」方圓說：「好。」
　　
　　方競材真急了眼了：「你們都走了，我可怎麼辦？明天早晨誰給我做飯？」方媽媽說：「你自己吃你的飯去吧？」
　　
　　方圓的心跟媽媽的心貼得更近。媽媽雖然也沒有多少文化，但媽媽對兒子的愛，無怨無悔；而爸爸對兒子的愛，似乎多了太多的索取，多了太多的抱怨。媽媽從方圓小到大，從來沒有給方圓找過一回麻煩，到了東州，雖然幫不了兒子太多，但沒有亂說過一句話，沒有做錯過什麼事情；而爸爸呢？說錯的話，不知道有多少；給自己帶來的已知道的麻煩、還暫時不知道的麻煩，也不知道有多少！現在，竟然還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兒子？
　　
　　在單位，方圓累得筋疲力盡；回到家，又被這個活寶老爹氣得七竅生煙。阮少修把車開來了。方媽媽、方萍、趙春曉，還有睿睿，跟著方圓，拿著簡單的衣物，下了樓。
　　
　　方競材跟了出來：「你們別走啊！我明天早晨吃什麼呀？」方媽媽狠狠地說：「你愛吃什麼就吃什麼。我是沒辦法跟你過下去了。」方競材說：「別呀！別呀！」方圓說：「上車吧，媽！大姐，你抱好睿睿！春曉，你扶好姥姥。」
　　
　　中巴車迅速地駛離醫學院教工社區。方競材愁眉苦臉：「這萍子、老伴都走了，我明天早晨吃什麼呢？」
　　
　　阮少修問：「校長，車往哪裡開？」方圓說：「去公務員的政和社區吧。」阮少修說：「明白。」阮少修知道，在政和社區，方圓配售了一套處級幹部享受的110多平米的套三房，花了不到30萬。阮少修感慨：自己什麼時候能像方圓這樣，擁有好幾套住房，那該有多好啊！
　　
　　到了新房，阮少修離開。方媽媽有些好奇地在新房子裡走來走去，看看這裡，看看那裡。方媽媽似乎忘記了方競材的存在，對方圓說：「圓圓，這也是你的房子？」方圓說：「是啊！這是我到教育局擔任副主任督學的時候，正趕上東州市政府配售限價商品房，教育局有這麼一個指標，正好其他副處都有房子，只有我沒有，這個指標就歸了我。我花了30萬，把這個房子買下來。裝修好了，本來準備自己住，正巧我岳父那邊也有一套校長房，我就先住在岳父的房子裡了。」
　　
　　方媽媽說：「這套房子雖然沒有醫學院的那一套大，但真地又新又好又亮堂。我喜歡這裡，不喜歡那個醫學院的房子。」方圓說：「媽，本來呢，我也準備讓您和大姐一家住在這裡。但是這個社區，相當複雜，都是東州市政府和各個局的各級幹部住的房子，是一個公務員社區，當官的特別多。我特別擔心我爸那張破嘴，到處亂講。你也知道，為什麼要搬醫學院教工社區，而不在鐵路社區住。我爸在鐵路社區，說了多少不該說的話？我都沒有辦法計算得出來！如果繼續在鐵路社區住下去，我恐怕已經臭名遠揚了。到了這個社區，周圍有多少只眼睛在偷看著我，偷看著我的房子有沒有人來送禮。如果我再讓司機把煙酒茶什麼的，不斷往家裡扛，他們一定會認為我方圓是在貪污受賄，我的名聲也就完了。再加上我爸好面子，喜歡吹噓，嘴上也沒有個把門的，再吹吹自己每天喝茅臺，喝五糧液，我這得是多大的□□啊！」
　　
　　方萍說：「咱爸那張臭嘴，真讓他給氣死了。」方圓說：「媽，您跟我說實話，我是不是我爸的兒子？」方媽媽看看方萍，欲言又止。方萍說：「我去摟著睿睿睡覺去。春曉，你也趕緊去那個小房間裡寫作業去，讓姥姥和小舅單獨說說話。」
　　
　　方媽媽和方圓坐到了沙發裡。方媽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你怎麼能不是你爸的親兒子呢？你就是你爸的親兒子！你現在的模樣，跟你爸年輕的時候，還是有幾分像的。媽就是個莊戶婦女，誰能看得上你媽？你就是我和你爸的親生兒子！」
　　
　　「可爸說，我是某個中央領導的私生子？」
　　
　　方媽媽說：「聽他胡說！就他這張破嘴，真是害死人了。圓圓，就算是為了你，我要也跟他離婚！讓他回老家去！不能再讓他來害你了。」
　　
　　方圓一把將方媽媽拉到懷裡：無論自己走到哪裡，最關心自己的，還是眼前的這個媽呀！方圓覺得鼻子酸酸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2413、王楚尹的心機
　　
　　很多事情都是偶然，但偶然中卻孕育著必然。本來方圓是想回家看看，但結果是回家看到了爸爸和媽媽即將離婚的一幕！人要是遇上倒楣事，喝一口涼水都塞牙縫啊！方圓的心裡，既痛恨這個不懂事的爸爸，也同情媽媽，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就在這時候，方圓的手機鈴聲格外刺耳地響起來。方圓拿起手機，竟然是王楚尹的電話。這麼晚了，王楚尹有什麼事？
　　
　　方圓連忙接起來：「大哥，你找我？」王楚尹的聲音有些焦急：「兄弟，你怎麼搞的？讓你爸一個人在大街上走？你爸來東州才多久，咱東州的大街小巷，彎多方向亂，就算是老東州人也容易走糊塗，你就不怕叔叔他走迷路？」
　　
　　方競材竟然沒有回家！方圓很驚訝：「大哥，現在我爸在哪裡？怎麼會在你那裡？」王楚尹說：「現在方叔就在我辦公室旁邊的接待室裡休息。具體的過程，你還是趕緊過來再說吧。」
　　
　　方圓說：「好。」
　　
　　掛斷電話，方圓對方媽媽說：「媽，我爸現在在公安局。」方媽媽驚訝：「他怎麼會去公安局？」方圓說：「可能是走迷路了。咱快去把我爸接回來吧！」方媽媽也擔心起老頭子來，說：「好，我們現在就去。」
　　
　　這個時候，方萍從臥室裡出來，對方媽媽說：「媽，你在家照看睿睿吧。我和弟弟去。」方媽媽想了一想，說：「好吧。不過，接到你爸，就給我打電話。」方萍說：「知道了。」
　　
　　方圓和方萍，打車趕往市公安局。方萍說：「爸怎麼會在公安局？」方圓說：「我猜想可能是迷路了。」方萍猛然想起一件事：「對了，爸平常身上不裝鑰匙的。他從家裡跑出來，肯定是沒有辦法再回家，所以只能在大街上溜達，然後就找不著回家的路了。」
　　
　　方圓的心情很鬱悶：「到了公安局再說吧。」
　　
　　在市公安局的門口，當方圓和方萍剛剛走下車，方圓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新任刑偵大隊長李震漢。李震漢看到方圓，走上前敬了一個禮，說：「方局長，王局安排我在這裡等你。」方圓握著李震漢的手，說：「謝謝李隊長。」李震漢說：「方局長，快請上樓吧。」
　　
　　王楚尹的辦公室，燈光明亮。王楚尹站在門口迎接方圓。方圓說：「大哥。」王楚尹對李震漢說：「你帶這位姐姐去接待室。我有些事跟方局長談。」李震漢說：「是。」
　　
　　方圓進了局長室，王楚尹反鎖上門，冷靜地說：「坐吧。」
　　
　　王楚尹面容凝重地坐在方圓的對面，說：「兄弟，怎麼會讓叔叔一個人在大街上？」方圓說：「本來我平常忙得沒有時間回家，但這一回正巧我有點時間，就回家看看。結果我爸說，他懷疑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說我是中央某領導的私生子。這惹惱了我媽，我媽被氣得要離開家。正好，我在政和社區也有一套房子，就讓我媽、我姐先去政和社區那邊，把我爸一個人留在家。沒想到，他最後竟然能在市公安局。」
　　
　　王楚尹很關心一個問題：「你問過阿姨嗎？是不是真有那麼一回事？」方圓有點不高興了：「大哥，我媽媽親口告訴我，我就是我爸的兒子。你怎麼也胡亂猜疑呢？」
　　
　　王楚尹歎了一口氣：「不是我猜疑，是方叔亂說一通，讓人不能不懷疑。」方圓說：「我爸都說什麼了？」
　　
　　王楚尹說：「方叔一個人大街上溜達，被值勤的民警發現。民警上前詢問，方叔說，他沒有家的鑰匙，回不了家了。他說明天早晨沒有人給他做飯吃。民警問他，家在哪裡，方叔說不清楚；民警問他，家裡都有什麼人，方叔說他兒子就是市教育局局長方圓。」
　　
　　嘿，這一回丟人，丟到太平洋裡了！這樣的事情要是傳出去，那會被上上下下的人，認為是遺棄家中的長輩，這不孝順的名聲要傳出來，方圓覺得這政治上的一切都完蛋了。
　　
　　王楚尹看著方圓的臉色越來越差，心中感歎：這方圓到底是不是某中央領導的私生子呢？連方競材這老頭兒都懷疑自己的兒子是私生子，莫不是方圓真地就是當年某中央領導在農村當知青或者下鄉視察的作品？
　　
　　王楚尹說：「這個民警，大概是知道我和你關係不錯，一聽說是你的爸爸，不敢自己拿主意，立刻向派出所所長報告。派出所所長也不敢怠慢，立刻報告了分局局長；分局局長就向我報告。我擔心事情鬧大，對兄弟你造成不好的影響，立刻親自安排李震漢這個我最信得過的同志，親自去公安分局接上方叔。為此，我還特別囑咐分局局長，務必控制知情範圍，不能再讓任何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分局局長也答應，再鄭重要求一下派出所所長和那個值勤民警。」
　　
　　方圓說：「真是太感謝大哥了。」
　　
　　王楚尹說：「自家兄弟，客氣個啥？」
　　
　　王楚尹在接到方競材之後，以一個東州市最專業的刑警，套了套方競材的話。結果，獲取了很多的資訊：方圓在鐵路社區有一套房子；方競材懷疑方圓不是他親生兒子；方競材天天喝的不是五糧液就是茅臺，什麼好吃的都吃過；方競材要和方圓的媽媽離婚；方競材很擔心會被兒子趕回東北老家，所以神智上有些恍惚；方競材不願回東北老家的原因竟然是東北那裡沒有好吃的，也沒有好酒。王楚尹感歎：一個二百五一樣的爸爸，是難以生出像方圓這樣精明的兒子的。王楚尹也深深懷疑，方圓到底是不是某中央領導的私生子，是哪一位？方圓是不是方競材的兒子，這個對王楚尹看來，根本不重要！
　　
　　這個問案子的過程，王楚尹沒有跟方圓講。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講。自己把方競材交給方圓，這就是大功一件；自己把方圓的爸爸一個人在大街上走迷路這件事控制在極少人知情的範圍內，這是另一件大功。王楚尹知道，最近一個階段，自己與方圓的感情有些疏遠。如果方圓真是某中央領導的私生子，那這份感情就一定要維護好，而且是更有必要維護好！孰輕孰重，王楚尹自問拿捏得很清楚。
　　
　　方圓說：「大哥，這件事真地不宜再擴大範圍了。」
　　
　　王楚尹說：「我知道。最多就是5個人，我，震漢，分局局長，派出所所長，和那個值勤民警。我保證，不會再有第6個人知道。」
　　
　　方圓說：「謝謝大哥！這件事真跟我沒關係，但卻就是這麼樣發生了。唉，煩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爸他還要亂上添亂。」王楚尹說：「方叔，我就交給你了。作為大哥，我只想提醒兄弟一句話：方叔這嘴巴上缺少一個把門的。什麼話應該說，什麼話不應該說，他一點分寸感都沒有。這一次要不是值勤民警知道我和你關係好，走正常的程式，到明天早晨，恐怕整個東州都會有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語。這樣的事情，如果再發生，我只能替你遮一時，無法做到替你遮一世啊！」
　　
　　方圓的心裡要多鬱悶就有多鬱悶！誰有這麼一個活寶老爹，那可真是八輩子修來的晦氣！
　　
　　方圓再一次感謝了王楚尹。在接待室的門口，方圓又鄭重地感謝了李震漢。方萍已經在接待室，埋怨方競材好一陣子了。老頭子果然現在有些恍惚，一臉的憂慮。方圓喊了一聲：「爸，我們回家吧。」方競材看到方圓，有點害怕的樣子，讓方圓很奇怪。方圓看看方萍，方萍說：「我剛才跟爸說，他要是再出來丟人現眼，就把他送回老家去。」
　　
　　方圓苦笑，這個大姐，這不是火上澆油嗎？方圓溫言安慰：「爸，不管怎麼樣，你都不用回東北老家的。」方競材哆哆嗦嗦地說：「圓圓，不管我是不是你親爸，你可都要認我這個爸爸呀！」
　　
　　方圓差一點張倒！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偷偷地看了王楚尹和李震漢，兩個人都面無表情，方圓覺得心虛的程度有些降低。方圓扶起方競材：「爸，走吧。你什麼時候都是我爸爸！」
　　
　　王楚尹說：「震漢，送方局長、方大姐、方叔回家。」李震漢說：「是！保證完成任務。」王楚尹說：「回來後，來我辦公室，我有點事情找你。」李震漢立正：「是，局長！」
　　
　　半個小時後，李震漢返回了市公安局：「報告局長，已經平安把方局長送回家。」王楚尹說：「關於方圓是不是某中央領導的私生子一事，就限你、我二人知道，不外傳，不證實，不評論。」李震漢說：「是！」王楚尹拿出一張紙條：「這是鐵路社區的一套房產，你暗中查一查它的來龍去脈。注意要保密，不得驚動任何人，包括方圓。」
　　

2413、王楚尹的心機
　　　
　　　很多事情都是偶然，但偶然中卻孕育著必然。本來方圓是想回家看看，但結果是回家看到了爸爸和媽媽即將離婚的一幕！人要是遇上倒楣事，喝一口涼水都塞牙縫啊！方圓的心裡，既痛恨這個不懂事的爸爸，也同情媽媽，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就在這時候，方圓的手機鈴聲格外刺耳地響起來。方圓拿起手機，竟然是王楚尹的電話。這麼晚了，王楚尹有什麼事？
　　　
　　　方圓連忙接起來：「大哥，你找我？」王楚尹的聲音有些焦急：「兄弟，你怎麼搞的？讓你爸一個人在大街上走？你爸來東州才多久，咱東州的大街小巷，彎多方向亂，就算是老東州人也容易走糊塗，你就不怕叔叔他走迷路？」
　　　
　　　方競材竟然沒有回家！方圓很驚訝：「大哥，現在我爸在哪裡？怎麼會在你那裡？」王楚尹說：「現在方叔就在我辦公室旁邊的接待室裡休息。具體的過程，你還是趕緊過來再說吧。」
　　　
　　　方圓說：「好。」
　　　
　　　掛斷電話，方圓對方媽媽說：「媽，我爸現在在公安局。」方媽媽驚訝：「他怎麼會去公安局？」方圓說：「可能是走迷路了。咱快去把我爸接回來吧！」方媽媽也擔心起老頭子來，說：「好，我們現在就去。」
　　　
　　　這個時候，方萍從臥室裡出來，對方媽媽說：「媽，你在家照看睿睿吧。我和弟弟去。」方媽媽想了一想，說：「好吧。不過，接到你爸，就給我打電話。」方萍說：「知道了。」
　　　
　　　方圓和方萍，打車趕往市公安局。方萍說：「爸怎麼會在公安局？」方圓說：「我猜想可能是迷路了。」方萍猛然想起一件事：「對了，爸平常身上不裝鑰匙的。他從家裡跑出來，肯定是沒有辦法再回家，所以只能在大街上溜達，然後就找不著回家的路了。」
　　　
　　　方圓的心情很鬱悶：「到了公安局再說吧。」
　　　
　　　在市公安局的門口，當方圓和方萍剛剛走下車，方圓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新任刑偵大隊長李震漢。李震漢看到方圓，走上前敬了一個禮，說：「方局長，王局安排我在這裡等你。」方圓握著李震漢的手，說：「謝謝李隊長。」李震漢說：「方局長，快請上樓吧。」
　　　
　　　王楚尹的辦公室，燈光明亮。王楚尹站在門口迎接方圓。方圓說：「大哥。」王楚尹對李震漢說：「你帶這位姐姐去接待室。我有些事跟方局長談。」李震漢說：「是。」
　　　
　　　方圓進了局長室，王楚尹反鎖上門，冷靜地說：「坐吧。」
　　　
　　　王楚尹面容凝重地坐在方圓的對面，說：「兄弟，怎麼會讓叔叔一個人在大街上？」方圓說：「本來我平常忙得沒有時間回家，但這一回正巧我有點時間，就回家看看。結果我爸說，他懷疑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說我是中央某領導的私生子。這惹惱了我媽，我媽被氣得要離開家。正好，我在政和社區也有一套房子，就讓我媽、我姐先去政和社區那邊，把我爸一個人留在家。沒想到，他最後竟然能在市公安局。」
　　　
　　　王楚尹很關心一個問題：「你問過阿姨嗎？是不是真有那麼一回事？」方圓有點不高興了：「大哥，我媽媽親口告訴我，我就是我爸的兒子。你怎麼也胡亂猜疑呢？」
　　　
　　　王楚尹歎了一口氣：「不是我猜疑，是方叔亂說一通，讓人不能不懷疑。」方圓說：「我爸都說什麼了？」
　　　
　　　王楚尹說：「方叔一個人大街上溜達，被值勤的民警發現。民警上前詢問，方叔說，他沒有家的鑰匙，回不了家了。他說明天早晨沒有人給他做飯吃。民警問他，家在哪裡，方叔說不清楚；民警問他，家裡都有什麼人，方叔說他兒子就是市教育局局長方圓。」
　　　
　　　嘿，這一回丟人，丟到太平洋裡了！這樣的事情要是傳出去，那會被上上下下的人，認為是遺棄家中的長輩，這不孝順的名聲要傳出來，方圓覺得這政治上的一切都完蛋了。
　　　
　　　王楚尹看著方圓的臉色越來越差，心中感歎：這方圓到底是不是某中央領導的私生子呢？連方競材這老頭兒都懷疑自己的兒子是私生子，莫不是方圓真地就是當年某中央領導在農村當知青或者下鄉視察的作品？
　　　
　　　王楚尹說：「這個民警，大概是知道我和你關係不錯，一聽說是你的爸爸，不敢自己拿主意，立刻向派出所所長報告。派出所所長也不敢怠慢，立刻報告了分局局長；分局局長就向我報告。我擔心事情鬧大，對兄弟你造成不好的影響，立刻親自安排李震漢這個我最信得過的同志，親自去公安分局接上方叔。為此，我還特別囑咐分局局長，務必控制知情範圍，不能再讓任何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分局局長也答應，再鄭重要求一下派出所所長和那個值勤民警。」
　　　
　　　方圓說：「真是太感謝大哥了。」
　　　
　　　王楚尹說：「自家兄弟，客氣個啥？」
　　　
　　　王楚尹在接到方競材之後，以一個東州市最專業的刑警，套了套方競材的話。結果，獲取了很多的資訊：方圓在鐵路社區有一套房子；方競材懷疑方圓不是他親生兒子；方競材天天喝的不是五糧液就是茅臺，什麼好吃的都吃過；方競材要和方圓的媽媽離婚；方競材很擔心會被兒子趕回東北老家，所以神智上有些恍惚；方競材不願回東北老家的原因竟然是東北那裡沒有好吃的，也沒有好酒。王楚尹感歎：一個二百五一樣的爸爸，是難以生出像方圓這樣精明的兒子的。王楚尹也深深懷疑，方圓到底是不是某中央領導的私生子，是哪一位？方圓是不是方競材的兒子，這個對王楚尹看來，根本不重要！
　　　
　　　這個問案子的過程，王楚尹沒有跟方圓講。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講。自己把方競材交給方圓，這就是大功一件；自己把方圓的爸爸一個人在大街上走迷路這件事控制在極少人知情的範圍內，這是另一件大功。王楚尹知道，最近一個階段，自己與方圓的感情有些疏遠。如果方圓真是某中央領導的私生子，那這份感情就一定要維護好，而且是更有必要維護好！孰輕孰重，王楚尹自問拿捏得很清楚。
　　　
　　　方圓說：「大哥，這件事真地不宜再擴大範圍了。」
　　　
　　　王楚尹說：「我知道。最多就是5個人，我，震漢，分局局長，派出所所長，和那個值勤民警。我保證，不會再有第6個人知道。」
　　　
　　　方圓說：「謝謝大哥！這件事真跟我沒關係，但卻就是這麼樣發生了。唉，煩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爸他還要亂上添亂。」王楚尹說：「方叔，我就交給你了。作為大哥，我只想提醒兄弟一句話：方叔這嘴巴上缺少一個把門的。什麼話應該說，什麼話不應該說，他一點分寸感都沒有。這一次要不是值勤民警知道我和你關係好，走正常的程式，到明天早晨，恐怕整個東州都會有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語。這樣的事情，如果再發生，我只能替你遮一時，無法做到替你遮一世啊！」
　　　
　　　方圓的心裡要多鬱悶就有多鬱悶！誰有這麼一個活寶老爹，那可真是八輩子修來的晦氣！
　　　
　　　方圓再一次感謝了王楚尹。在接待室的門口，方圓又鄭重地感謝了李震漢。方萍已經在接待室，埋怨方競材好一陣子了。老頭子果然現在有些恍惚，一臉的憂慮。方圓喊了一聲：「爸，我們回家吧。」方競材看到方圓，有點害怕的樣子，讓方圓很奇怪。方圓看看方萍，方萍說：「我剛才跟爸說，他要是再出來丟人現眼，就把他送回老家去。」
　　　
　　　方圓苦笑，這個大姐，這不是火上澆油嗎？方圓溫言安慰：「爸，不管怎麼樣，你都不用回東北老家的。」方競材哆哆嗦嗦地說：「圓圓，不管我是不是你親爸，你可都要認我這個爸爸呀！」
　　　
　　　方圓差一點張倒！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偷偷地看了王楚尹和李震漢，兩個人都面無表情，方圓覺得心虛的程度有些降低。方圓扶起方競材：「爸，走吧。你什麼時候都是我爸爸！」
　　　
　　　王楚尹說：「震漢，送方局長、方大姐、方叔回家。」李震漢說：「是！保證完成任務。」王楚尹說：「回來後，來我辦公室，我有點事情找你。」李震漢立正：「是，局長！」
　　　
　　　半個小時後，李震漢返回了市公安局：「報告局長，已經平安把方局長送回家。」王楚尹說：「關於方圓是不是某中央領導的私生子一事，就限你、我二人知道，不外傳，不證實，不評論。」李震漢說：「是！」王楚尹拿出一張紙條：「這是鐵路社區的一套房產，你暗中查一查它的來龍去脈。注意要保密，不得驚動任何人，包括方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