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2397、砝碼越來重了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酒場有酒場的規則。雖然不是每一個人都必須遵守，但是如果不遵守，那必須有你的底氣或講得出別人無法駁回的理由。有人說，我開車，不能喝；對方駁：把車放下，我安排司機送你回去。更何況，這是與市委常委在喝酒。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機會與市委常委在一起喝酒的，特別是級別較低的同志，也特別珍惜這樣的機會。
　　
　　畢全力三杯酒敬完，每一個人，除了方圓外，都是喝了滿滿三大杯。冷冰再敬，陳海霞就點到為止，其他同志依舊不敢糊弄或裝醉。幾個女同志就明顯抵抗不住了，醉態出現，分外妖嬈了。哪怕是陳海霞在場，也沒有辦法扭轉這樣的局面。
　　
　　畢全力單敬陳海霞：「陳局長，龍灣區的工作，特別需要您的大力支持。您今天能來，我就特別感謝，這也是一種莫大的支持。我敬陳局長一杯，謝謝。」陳海霞雙手端杯：「畢書記，我是非常想為畢書記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有些事情，我一個局長，能量也有限。不過，我許諾，在我最大的許可權範圍內，全力支援龍灣區衛生系統的改革。」
　　
　　畢全力笑了。這絕對是一個官場老江湖！一句「力所能及」，一句「最大許可權範圍內」，實際上表達了她陳海霞的態度：一般情況下的龍灣區衛生系統的工作，她可以支持；但這一次三所醫院合併的事情，她愛莫能助，因為這是她力所不能及，也超出了她最大的許可權。
　　
　　畢全力說：「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不過，如果我和陳局長聯名，龍灣區與市衛生局聯合，向市委、市政府提出意見，我相信，誰也不會忽視的。」陳海霞的心有一點動：「關鍵還是畢書記。我只是個配角。」畢全力說：「陳局長是專家，是業內，我才是敲邊鼓的。」陳海霞說：「畢書記太客氣了。」畢全力說：「衛生局這邊，有什麼事情需要上常委會，我這一票雖然不是決定性的，但多一個人總是能多一份力量的。」
　　
　　方圓感歎：畢全力為了龍灣區的醫療改革，下了血本。常委會這一票，可是畢全力最重要的資源。這換作誰，都會心動。
　　
　　果然，陳海霞說：「畢書記，衛生局一定會全力支持您的工作，請放心。」畢全力笑了：「來，陳局長，我們喝了。」
　　
　　酒下肚，畢全力的心情高興了起來。陳奇志的力度顯然是不夠大，還是要自己親自來才能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當然，馬良禾的到來也很重要，這錦上添花的一筆，陳海霞就算是不想接受，也必須要接受了。不能輕易用長官的方式來壓下級做事，但是一些牽扯到重大利益博弈的事情，不壓也是難以推行下去的。
　　
　　畢全力說：「方圓，不知道馬市長什麼時候能到？」方圓說：「馬市長說8點之前到。」畢全力看看手錶，說：「你給馬市長打個電話。馬市長快到了，我親自到大門口迎接。」方圓說：「好。」
　　
　　方圓撥通了馬良禾的手機：「馬市長，我是小方。請問您什麼時候能到？畢全力畢書記說，他要親自到門口迎接您！」馬良禾說：「再有5分鐘我就到了。我直接去房間，不勞畢書記。」方圓說：「我一定轉達。」
　　
　　方圓把馬良禾的話說了，畢全力說：「來，我，陳局長，方圓，冷區長，下樓迎接馬市長。其他同志，陳區長招呼好。」陳奇志說：「是，書記。」
　　
　　四位高官，來到了樓下。總經理早就在這裡候著了。我的個乖乖，在龍灣區的地面上，副區長過來吃飯或許老總不用露面，但區委書記和常務副區長過來了，總經理就算是再忙，也得過來候著。如果這點規矩都不懂，那以後再想不想在龍灣區的地面上混了？還想不想把生意做好了？雖說飯店是私人的，與政府無關，與官員無關，但現在的飯店能不能存活或者發展得好，最關鍵的是有沒有大量的工作餐。商界的工作餐，與政府的工作餐，同等重要。而許多飯店，都是要靠政府的公務餐，來維持和發展的。
　　
　　看到畢全力下來，總經理連忙迎上前：「畢書記，冷區長，二位首長好。」畢全力點點頭，說：「接個人。」總經理說：「我馬上來安排一下。」說著就跑出去，把服務員和禮賓、保安叫到一起，進行了囑咐，然後各自到位。能經得起畢全力下樓來迎接的，一定是更重要的人物。
　　
　　果然，一輛黑色轎車緩慢地駛入酒店的前廊，立刻有禮賓生迎上前去，為領導開門。馬良禾走下車來，畢全力迎上前：「馬市長，您好。」馬良禾在畢全力面前不敢托大，畢全力是市委常委，級別雖然一樣，但排位置，遠遠在馬良禾的前面。馬良禾立刻目前：「畢書記，我直接進房間就好。」畢全力說：「主賓的位置，從酒宴開始，到現在，一直都為馬市長留著。馬市長來我們龍灣區，是我們的榮幸！」馬良禾說：「謝謝畢書記盛情。」
　　
　　方圓上前一步：「馬市長。」馬良禾笑吟吟地說：「小方啊，幾日不見隔三秋呢！」方圓說：「是啊！現在見一回馬市長，可真難啊！」馬良禾說：「我怎麼覺著，現在見一次小方同志，是難於上青天。」方圓說：「哪有啊！馬市長開這樣的玩笑，小方可承受不起。」馬良禾說：「不是玩笑。所以，小方同志一聲召喚，我就急急地過來了。」
　　
　　演戲也好，真情也罷，誰都看得出來，馬良禾與方圓之間的密切關係。畢全力微微有些吃醋，以前，自己跟方圓之間關係很好的，是什麼時候開始疏遠了？陳海霞雖然吃驚，但見過了太多比馬良禾更大的官對方圓的特別關心，馬良禾的關心也在情理之中，更何況馬良禾的副市長職位是怎麼來的，太多的傳言都說是方圓幫著運作的。現在看來，這個說法並非空穴來風啊！冷冰是真吃驚，卻也能保持淡定。畢竟是官場老油條，許多場面見怪不怪了。
　　
　　被一行人簇擁著，馬良禾來到了包間，一片掌聲隨著站立的人齊刷刷地拍響。馬良禾笑吟吟地擺擺手，被畢全力請到了主賓位。畢全力說：「馬市長來了，我們是不是要向馬市長敬一杯？」
　　
　　大家都說「要」。馬良禾說：「謝謝大家。我來晚了，這一杯算是我的道歉酒。」與眾人共飲此杯。
　　
　　畢全力說：「好，馬市長來了，我看我們這酒宴要重新開始。再換一套碗筷，再上一桌新菜，陳區長，你來安排一下。」陳奇志說：「是，書記。」
　　
　　總經理在外面已經聽到了，特意安排的4個服務員，立刻行動，把用過的碗筷碟杯等拿下，換上了新的用具。而總經理已經跑下樓，安排廚師重新做菜了。
　　
　　廚房全力以赴優先供給這個包間，這菜也很快就上齊了。畢全力舉起酒杯，說：「馬市長新來，現在，菜是新的，酒是新的，杯是新的。我看，我這個主陪要重新開始，我來敬三杯酒！第一杯，敬一個感謝酒！感謝馬市長、陳局長在百忙之中來龍灣區。這是對龍灣區各方面工作的巨大支持，謝謝！」
　　
　　許多人都有點倒！這樣來喝酒，就算是神仙，恐怕也會醉吧！重新開始三杯，再一輪一輪地敬下去，何時是盡頭啊！
　　
　　果然，喝完了這一杯，有幾個同志就開始陸陸續續往衛生間裡跑。在那裡狂吐，回來還要繼續戰鬥！沒有人敢離開，因為有市委常委在，有副市長在。誰敢拿自己的政治前途開玩笑？
　　

2398、陳奇志比黃連還要苦
　　
　　新一輪敬酒開始，醉了也得喝。敬酒的過程中，畢全力對馬良禾說：「馬市長，龍灣區的工作需要您的大力支持啊！」馬良禾說：「畢書記是常委，我的許可權則小得多。不知道畢書記在哪些方面需要我老馬給添添磚，加加瓦？」畢全力說：「馬市長現在分管衛生工作，我們特別需要您，需要陳局長的説明。」
　　
　　陳海霞心裡這個難受啊！如果自己最終決定要為龍灣區三所醫院的合併出一份力，畢全力也不會認為是她陳海霞的功勞，而是馬良禾的功勞！現在就看馬良禾怎麼來回答了。
　　
　　馬良禾笑呵呵地說：「畢書記，我剛剛分管衛生工作，而且是臨時分管。新的副市長到任後，這一塊我肯定要交出去。作為分管副市長，我是為市衛生局服務的，不是指手劃腳的。」
　　
　　畢全力心裡不太舒服，卻沒辦法表現出來。畢竟，龍灣區三所醫院合併的事情，靠龍灣區自己的力量是難以完成的，特別是新醫院的建設，需要大量的財政投入。區縣級財政，在很多地方都是人頭財政，給財政供養人員、離退休公務員全額退休工資補助、教師發放養老金不足部分的差額補助之後，能用來發展經濟的財政收入、用來維護民生和照顧社會弱勢群體的財政收入，就極其有限了。在整個龍灣區，全區教師的工資支出，離退休教師的養老金不足部分由區財政墊付的支出，超過全區財政供養人員總支出的三分之二，不擔任縣區負責人，難以體會其中的艱難。哪裡還能找到幾個億來建一所新的醫院？更何況，新醫院的選址、規劃、設計、施工，正好全部都是馬良禾分管的部門。沒有馬良禾的支持，錢沒著落，相關的手續辦理也是步履艱難。想到了這個層面，畢全力深深地感到，方圓今天晚上把馬良禾請來，確實是至關重要！
　　
　　畢全力說：「馬市長太謙虛。三所醫院合併，按照三甲標準新建一所綜合性醫院，在許多方面都需要您的支援。規劃、設計、建設，全是您分管的部門。我敬您這一杯，就是誠心誠意懇請馬市長全方位的支持。」
　　
　　馬良禾看看方圓。方圓想到了王楚尹，說：「馬市長，無論是經商，還是從政，多一個朋友，多一份支持，您說對嗎？」馬良禾點點頭：「是啊！正是有了朋友們的支持，才有了我馬良禾的今天。畢書記，規劃、建設方面的事情，我會親自為龍灣區協調。有什麼事情，你直接給我打電話就可以。」畢全力說：「那真是太感謝了。」馬良禾說：「具體的衛生系統的工作，我剛剛接手，不是十分清楚，還需要陳局長給龍灣區專業的指導。但我要表個態：市里能給予支持的，一定盡力給予支持。我知道，三所醫院合併，肯定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人員的分流，幹部的重新調整和安排，新醫院的建設資金，哪一樣都不輕鬆。地方上有了困難，作為市級部門，應積極主動地幫助地方上想辦法，出思路，給支持，陳局長你說對不對呀？」
　　
　　陳海霞一下子被逼到了牆角。馬良禾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好人馬良禾當了，壞人是我陳海霞。而且，馬良禾是真不瞭解，龍灣區的這項改革有多麼艱難！誰要是接手了，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吃也吃不下，放也放不下。到時候，可就真麻煩了。
　　
　　陳海霞說：「馬市長，我會立刻安排出一份工作彙報，在您方便的時候，當面向您彙報。」馬良禾說：「困難像彈簧，你軟它就強，你硬它就囊。我看就明天吧，你到我辦公室，跟我說說有關的情況。」陳海霞說：「是，馬市長。」
　　
　　誰都看到了希望！陳奇志感激萬分，先敬馬良禾，再敬陳海霞，又敬方圓，幾杯酒下來，陳奇志也有些醉了。他拉著方圓的手，使勁地搖啊搖。方圓說：「陳區長，不要再喝了。」陳奇志說：「喝是一定要喝的。方書記，今天要是沒有你，還真是不行！是你把陳局長請到了龍灣區；是你把馬市長也請了來。多管齊下，才會有馬市長的指示，陳局長才會勉強同意。這一項改革，只能成功，不許失敗！如果真地有個三長兩短，恐怕我也該去政協呆著了。」
　　
　　借酒澆愁。方圓理解陳奇志的難處。在市教育局，陳奇志被翟新文壓得死死的，根本沒有施展的舞臺和空間；到了龍灣區，有了畢全力的信任和支持，有了舞臺和空間，但卻直接面對著改革的難題。這一次的醫院整合，觸動了許多人的切身利益，特別是要錢沒錢，還要面對著被整合醫院幹部的抵制、普通醫護人員的上訪，這份壓力並不是外人所能完全理解的。
　　
　　方圓說：「有一分希望，就要盡十分的努力。來，我敬陳區長一杯，祝這一次醫院改革能夠獲得成功！」
　　
　　陳奇志說：「謝謝。方書記，您這一次幫了我，我真不知道該怎樣感謝您！只是，以後要麻煩您的事情還有很多！」方圓頭痛：我的娘來，難道這一次才是開始？
　　
　　陳奇志說：「我分管的文化工作，也要改革了。原來是事業單位的一些部門，如甌劇團、歌舞劇院、曲藝團，都要市場化，都要轉變成企業。這一塊的壓力也是相當大！我分管的科技工作，表面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但區一級有科技局，在科技方面的職能是很少的。因此，區委、區政府給區科技局的任務就是招商引資，一年至少要引進1億投資的高科技、資訊技術產業的專案。科技局的同志們愁，我這個分管副區長，也愁得睡不著啊！我覺得我的命，比那黃連還要苦！」
　　
　　看著陳奇志有些憔悴的臉，方圓忽然覺得，當個市教育局副局長其實插舒服的。雖然也有困難，雖然也有勾心鬥角，但條條的事情，相對比較單純；而如果當了副區長或者區長，管的是塊塊的事情，這事情就變得複雜而多樣了。就看陳奇志這個不是常委的副區長，醫院整合的事情，愁；事業單位的文藝團體轉企業，愁；科技局招商引資，愁。這每一項、每件事，都是硬骨頭，要想啃下來，不是輕鬆的事情。前些日子，風傳自己要去縣區擔任常委、副區（縣）長，到時候是不是也會像陳奇志這樣焦頭爛額，心力憔悴？
　　
　　與陳奇志碰杯喝下酒，方圓覺得這酒很苦，一直苦到了心靈深處。
　　
　　方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陳海霞低聲說：「方書記，這一回你可把我害苦了。」方圓看看陳海霞，說：「其實啊，我們這些當官的，哪一個不苦？陳區長的這件事，陳局長您就費心幫幫他吧！他的日子難過啊！」陳海霞說：「我的日子也不好過！」方圓說：「明天的事情，我出面幫你協調。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不互相幫助，我們一個一個都會累死、苦死。今天，咱幫了別人；明天，咱求到別人的時候，別人也會幫咱，對不對？」陳海霞說：「是啊！方書記，我聽你的。明天的事情，您一定費心！」方圓說：「我明天早晨就聯繫這件事，請放心吧！」
　　
　　陳海霞站了起來，神情決然：「各位領導，各位同事，龍灣區三所醫院整合，是一件大事，同樣，也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我作為市衛生局局長，今天在這裡表個態：一定全力支持龍灣區把這項改革任務完成好，力爭成功，不許失敗！市衛生局將全程參與到三所醫院整合的方案中來！需要出人，我們出人；需要出力，我們出力；需要出錢，龍灣區把報告遞上來，我當天就會找馬市長彙報。這個表態酒，我喝了！」
　　
　　陳奇志站了起來：「謝謝陳局長鼎力支持！陳局長喝一杯，我喝三杯！」
　　
　　陳奇志已經醉了，但是陳海霞的表態，讓陳奇志激動、興奮。今天邀請陳海霞到龍灣區視察，最終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多喝幾杯又如何？醉得不醒人事又如何？雖然難題離著攻克、離著成功還有很遠的距離，但是現在畢竟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原本有些壓抑的氣氛，因為陳海霞的表態而變得有些熱烈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包間的門推開了。有一個人站在那裡，大聲地說：「方圓書記來龍灣區，一定要通知我，我要給方書記敬杯酒。呀！馬市長也在！呀，畢書記在也！呀，陳局長也在！」
　　

2399、羅殿章連敬四杯酒
　　
　　來的人，是龍灣區資深區長羅殿章！這個曾經一直生活在竇黨濟陰影下的區長，由於曾經代理過一段時間的「准區委書記」，加上長期以來在龍灣區的人脈，現在與畢全力這位新書記，處於了「相敬如賓」的階段，你不要太干涉我，我也給予你有限的支持。雖然畢全力是副市級，但是根基尚淺，也沒有足夠的人脈，否則也不會把陳奇志從市教育局調過來。陳奇志作為畢全力的嫡系，自然也受到了羅殿章的特別「關照」，一些難啃的硬骨頭，原本不一定要現在就啟動或實施，現在一樣一樣都在區政府常務會議上研究通過，現在就實施！包括三所公辦醫院的合併，包括文化事業單位轉企改革，包括科技局2008年要完成1億招商引資任務，都是羅殿章的傑作！
　　
　　誰也不能說羅殿章做得不對。這幾項工作，除了科技局的招商引資屬於地方糧票，剩下的幾項，都與國家的大政策、大方針相吻合的。特別是文化事業單位轉企，已經是改革的大方向，誰也沒有辦法阻止。但是不是一定要在2008年啟動，國家並沒有強行規定。由於文化事業單位轉企後，不再享受政府財政補貼或財政發工資，這些歌舞劇團、甌劇團、曲藝團以後就要向市場要工資，要發展。如果能掙出吃的，就發工資；掙不出吃的，就等著餓死。這與事業單位有財政補助，旱澇保豐收，有許多的區別。可以講，這項改革，直接觸動了許多人的切身利益。雖然目前還沒有正式啟動，但傳出的風聲，已經讓這些文化事業單位的人員充滿了強烈的危機感，埋下了激烈衝突的隱患，上訪的苗頭已經出現。
　　
　　在陳海霞來到龍灣區視察的幾分鐘後，羅殿章就接到了相關的情報。在同一家飯店吃飯的人一直在密切關注著陳奇志這一包間的情況，方圓來了，畢全力和冰冷來了，馬良禾也來了。羅殿章覺得，自己也該出現了。
　　
　　站在包間的門口，那幾句驚心動魄的話，足以表達一種態度：方圓在他羅殿章的心目中是排第一位的。羅殿章幾步上前，分別與馬良禾、陳海霞和方圓握手，又來到畢全力的面前，說：「書記啊！這麼多貴賓來咱龍灣區，您要是通知我，我一定第一時間趕過來坐陪。我來晚了，對不起各位市里的領導，我先自罰一杯！」
　　
　　服務員連忙遞過來一個杯子，問：「請問區長喝什麼酒？」羅殿章說：「要想誠意足，酒要高度數。給我倒一大杯白酒吧。」服務員說：「不知道區長要喝什麼酒？」羅殿章說：「酒鬼。」
　　
　　酒鬼酒來了。羅殿章端起滿滿的一杯，誠意十足地說：「馬市長，陳局長，方書記，市衛生局的各位領導，畢書記，龍灣區的各位同事，我來得晚，沒能把龍灣區的盛情和熱情體現出來，這一杯酒，是我的道歉酒。」羅殿章仰起脖子，一大杯大約三兩的酒鬼酒全部喝了下去。這份豪情，這份誠意，誰都能感受得到。當然，也有人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壓力，如冷冰、陳奇志；也有人覺得心裡不太舒服，如畢全力。畢全力是很反感羅殿章在這個時候過來的，醫院改革的事情，馬良禾、陳海霞都已經作了承諾，雖然前進的道路上還會有困難和曲折，但是畢竟已經看到了希望和曙光。羅殿章在這個時候來幹什麼？是摘桃子還是添絆子？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這都是畢全力所不願意看到的。
　　
　　馬良禾說：「羅區長，好酒量啊！」羅殿章說：「我是沒酒量，但有膽量。能喝，不喝，這是虛偽；不能喝，喝，這是實在。馬市長，非常感謝您在擔任總工會主席和副市長期間，對龍灣區的關懷、幫助和支持，我代表龍灣區政府，敬您一杯！您隨意，我全幹。」服務員又過來倒酒鬼酒，羅殿章說：「別！跟領導的步調要一致，要緊緊追隨領導的腳步。馬市長喝什麼酒，我就喝什麼酒，上幹白。」
　　
　　服務員倒上幹白。馬良禾說：「羅區長，剛剛喝過一杯，先坐下吃幾口菜。」羅殿章說：「先把心意表達到。」馬良禾說：「透過羅區長，我看到了龍灣區同志們幹事創業的激情與豪邁。」羅殿章說：「謝謝馬市長表揚！我們一定再接再厲，做出新的成績！」
　　
　　畢全力心裡更不舒服了。前面一句「代表龍灣區政府」，話雖沒有錯，但自己這個區委書記在場，哪裡還輪到羅殿章代表？接著一句「跟領導的步調要一致」，這是什麼意思？你跟馬良禾一致，跟我畢全力不一致？然後又來一句「做出新的成績」，你羅殿章能代表得了全區？
　　
　　不過，羅殿章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已經讓有些人吃滋味，與馬良禾對飲一杯。似乎忽視了畢全力的存在，羅殿章又來到陳海霞的面前：「陳局長，我敬您一杯。您來龍灣區，是為龍灣區送溫暖，送棉衣來了！我相信，有了您和市衛生局的支持和幫助，龍灣區醫院的改革一定會乘風破浪，獲得圓滿的成功！」陳海霞說：「羅區長，我這邊一定會盡力。但您也知道，畢竟這三所醫院都是區屬醫院。市衛生局能給的政策全部都給；市衛生局能爭取的優惠盡全力爭取。這還有賴於市衛生局和龍灣區密切合作！」羅殿章說：「有陳局長這幾句話，我也代表區政府表個態：一定全力配合市衛生局，盡最大努力把這項改革推進好，完成好。後面陳局長和市局有什麼需要基層配合的，找奇志副區長也可以，找我也歡迎。」
　　
　　畢全力和陳奇志，差一點把鼻子都氣歪了。這個羅殿章，吃相太難看。這分明就是來摘桃子嘛！爭取陳海霞的支持，有多麼難！欠了方圓的人情，欠了馬良禾的人情！現在，事情朝著解決的方向邁進了一大步，這個羅殿章，竟然要直接參與這三所醫院的改革了。畢全力和陳奇志，一點也沒有想到自己，在這件事上，一直繞開羅殿章，何嘗不是吃相難看？何嘗不是想把羅殿章排除在功勞簿之外？
　　
　　陳海霞說：「那謝謝羅區長了。」羅殿章說：「服務員，上幹紅。陳局長喝幹紅，我也必須要喝幹紅。」羅殿章換了幹紅，對陳海霞說：「陳局長，我敬您！」陳海霞說：「我敬羅區長！」
　　
　　羅殿章進包間，一點東西也沒有吃，轉眼之間已經喝下三大杯，白酒、幹白、幹紅，各一杯。但羅殿章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讓畢全力看不下去了。畢全力說：「區長，是不是該坐下了？」冷冰站起來：「區長，坐這裡吧。我換個位置。」羅殿章說：「書記，不好意思，我還沒有給方圓方書記敬杯酒，請讓我把這杯酒喝完。不敬方書記，我坐下心裡也不安。」
　　
　　畢全力還真是無話可說。
　　
　　羅殿章走到方圓面前，方圓連忙站起來：「羅區長。」羅殿章說：「上一次教體局的同志們請方書記吃飯，我曾經說過，只要方書記來龍灣區，不管我羅殿章多忙，一定會來給方書記敬杯酒。」方圓說：「不敢當啊！」羅殿章說：「你是我羅殿章的朋友，我羅殿章也把方書記看成是我的忘年交！我羅殿章別的優點沒有，對工作兢兢業業，對朋友一心一意，這一點絕對可以做得到。」方圓說：「謝謝。」羅殿章說：「方書記，我們感情有，咱喝了杯中酒。我也表個態：東州實驗中學擴建的事，龍灣區方面一定全力配合；春曉公司擴大生產，需要什麼手續，龍灣區政府全力配合；方書記有什麼個人的需求，只要跟我羅殿章說了，我羅殿章就算是頭拱地，也要把事情辦好！當著書記的面，當著馬市長的面，當著陳局長的面，這話我說了，就一定要做到。如果做不到，我羅殿章就是一個王八蛋，任方書記怎麼收拾我，都沒有意見！」
　　
　　這是酒後吐真言，還是借機做文章？方圓一時間，還難以琢磨得透。不過，羅殿章說得客氣，自己也不能用冷屁股對熱臉。方圓說：「羅區長，謝謝您了。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我就先幹為敬！」方圓把杯中酒喝下，羅殿章哈哈大笑：「好，果然是英雄豪傑！我也喝了。」
　　
　　畢全力、陳奇志面面相覷，苦澀與嫉妒各種滋味雜陳於心間！好好的一桌酒席，因為羅殿章的到來，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這真有一點像自己扶好了梯子，羅殿章爬了上去一般。這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2400、畢全力再邀方圓
　　
　　晚宴雖然因為羅殿章的「攪局」，讓畢全力和陳奇志心裡不舒服，但是，三所區屬公辦醫院的改革，得到了陳海霞的承諾，還是達到了預期的效果。馬良禾、陳海霞、方圓離去，都得到了一筆價值不菲的禮品，其他市衛生局的同志，也略有所獲，只不過禮品的價值遜色了不少。
　　
　　方圓在陪著畢全力、羅殿章、冷冰、陳奇志送走了馬良禾、陳海霞等人。畢全力伸出手，緊緊地握住方圓的手：「方圓，今天如果沒有你，就達不到這樣的效果。我特別特別感謝你！」羅殿章說：「方書記是龍灣區的福星啊！我還是那句話，不管什麼時候，方局長到龍灣區來，我一定要過來敬杯酒。」畢全力說：「方圓，這邊過來，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說。」
　　
　　方圓跟著畢全力來到一邊。畢全力說：「方圓，我還是想請你到龍灣區來幫我。你不知道我現在面臨著多大的困難，有多大的壓力！奇志雖然很努力，但你也看出來了，沒有你的幫助，沒有你給牽線搭橋，還是什麼事情都辦不成！我很有些失望！」方圓對陳奇志抱有同情心：「陳區長已經很努力了。他剛剛到來，肯定會遇到這樣或那樣的阻礙，包括客觀的，也包括人為的。畢書記多支持陳區長才好。」畢全力說：「其實我依舊很信任他，但是你也知道，時不我待。上面不給我時間，我就沒有辦法一直給陳奇志時間。而且很多事情，你也知道，只能成功，不許失敗。上面可以給我一次不成功的機會，不會再給我第二次。方圓，你願意幫我嗎？」
　　
　　現在方圓不想去任何塊塊任職。陳奇志的苦痛處境，讓方圓感覺到自己現在如果要去，恐怕也是這樣的情況。自己的從政經驗還是比較膚淺的，閱歷的不足意味著對地方的複雜性、地方的手段，還無法有充分的認識。在最能發揮自己專長的地方工作，把自己全部的優勢展示出來，這才是最佳的選擇。
　　
　　方圓說：「畢哥，我是非常想幫助你的。我想來想去，覺得自己相當不全面，除了教學，其他方面最多是一知半解，離著成熟還有很遠的距離。最近，東州5中要更名東州實驗中學，我在全市教學、教研、科研方面還有許多已經啟動的改革事項，還沒有見到階段性的成果。我必須要把一些事情做好之後，才會考慮到別的部門或單位工作。所以，畢哥，我只能說一聲抱歉。不過，你這邊有什麼事情，你開口，我一定盡力。」
　　
　　畢全力很失望。畢全力說：「好吧。方圓你答應我的，就算是在教育局工作，也要過來幫我，對不對？」方圓說：「是的。」畢全力說：「肯定少不了麻煩你的。走吧，我送你上車。」方圓說：「不用，不用。我的司機已經把車開過來了。」
　　
　　方圓與羅殿章、冷冰、陳奇志握手告別。陳奇志說：「方書記，今天多謝你了啊！」方圓說：「我們的好同事，也是好朋友。我會力所能及地。」陳奇志說：「謝謝了。」
　　
　　方圓上車，搖下車窗，揮手。羅殿章說：「方書記，改日我請你，你可一定要來呀！」方圓說：「謝謝羅區長。」
　　
　　轎車駛離了酒店。甯中原說：「首長，回家嗎？」方圓說：「去望江社區。」甯中原說：「後備廂裡，有龍灣區送的一些禮物。」方圓說：「屬於你的那份，你帶回去。我的那一份，明天你抽時間送我爸爸媽媽那裡吧。」甯中原說：「是，首長。」
　　
　　方圓的頭有些暈。今天晚上，喝得可真不少。不知不覺，方圓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過了一會兒，方圓聽到了甯中原在呼喚：「首長，到瞭望江社區，再怎麼走？」
　　
　　方圓睜開眼睛，還殘留著最後一分理智：「我在這裡下車。你開車回家吧，明天早晨來這裡接我。」甯中原說：「是，首長。首長，用不用我背你上樓？」方圓說：「不用，我還沒醉。稍微有一點多，但還可以堅持。」
　　
　　方圓下車了，沖著車揮手。轎車開遠了，方圓也堅持不住了，在電線杆前，哇哇地吐起來，翻腸倒胃，難受極了。方圓覺得腿都軟了，試著努力向前走，卻怎麼也邁不動。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方圓用最後的清醒撥通了宋思思的手機：「我在社區大門口……」
　　
　　一覺醒來，方圓覺得頭痛欲裂。胳膊似乎有些麻，仔細看了看，宋思思竟然和衣枕在自己的臂彎裡，睡得香甜。這不是宋思思的閨房，這是在哪裡？方圓睜開眼睛，仔細地端詳，懷裡的女人是宋思思，但這間臥室很陌生。方圓覺得膀胱很滿，便抽出了枕在宋思思頭下的胳膊，宋思思一下子醒了。方圓這才注意到，宋思思的眼睛腫腫的，兩個大眼袋顯出了一些蒼老和憔悴。方圓吃驚地問：「思思，我們這是在哪裡？你這是怎麼了？」宋思思眼睛流出來：「方圓，你昨天把我嚇壞了，怎麼喊你也不答應，我以為你出事了。爸把你拉到了醫院，給你做了檢查，說你沒事，就是醉得太深。醫生批評我關心你不夠，我錯了。我以後一定不會讓你這樣喝酒！你要是喝壞了身體，我和小寶可怎麼辦啊？」
　　
　　宋思思本來就是多愁善感的性子，現在，想到了悲傷處，這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欶欶而下。方圓也覺得對宋思思有些愧疚，輕輕地拭去了宋思思眼角的淚水，溫柔地說：「不行，我憋不住了，馬上要去廁所！」
　　
　　說著，方圓彈起來，沖出了房間，但立刻又跑了回來。宋思思說：「你討厭！我以為你要安慰我呢！」方圓說：「褲子，褲子！我看見姨就在外面客廳的沙發裡，姨也看見我了。哎呀呀，這一回可怎麼辦呢？」
　　
　　宋思思也站了起來，說：「睡衣在這裡，快穿上！你這一回啊，可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方圓幾下子就把睡衣穿上，再一次沖出了房間。喊了一聲「姨」，就沖進了衛生間。全部都釋放出來，方圓覺得頭也不是那麼痛了。洗了臉，對著鏡子，看到了一張蒼白的臉：天，這昨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酒？
　　
　　方圓出來，發現自己昨天晚上睡的是宋思思家的客房，而不是三樓宋思思的閨房。朱蕊走過來：「小方，現在好些了嗎？」方圓說：「姨，好多了。謝謝。」朱蕊說：「你昨天晚上把我、你叔和思思都嚇壞了。思思有寶寶，陪你到12點，也就去樓上睡覺了。你叔昨天晚上陪了你一夜，是今天早晨思思醒了，過來替換的。小方啊，你的身體很重要。你是咱家的頂樑柱，你可一定要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啊！思思，小寶寶，還有大成公司，都離不開你呀！」
　　
　　看起來，自己還挺重要。方圓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姨，我也不想多喝，但有的時候真沒辦法！」朱蕊說：「我就是希望你，在喝酒的時候，想想思思，想想思思的寶貝，想想大成公司。我們家，傷了誰，少了誰都傷不起啊！」
　　
　　好麼，這個流行的話用到這裡了。方圓說：「我以後一定注意。」朱蕊說：「你叔還要睡一覺，估計得下午了。你想吃點什麼，姨現在就給你去做。」方圓看看牆上的鐘，啊？已經快9點了！方圓說：「來不及了，姨！」朱蕊說：「不行，今天姨就霸道一回。你喝了這麼多酒，只有在家吃飯，吃得舒舒服服的，才不會傷身體。思思，你看著方圓，不准讓他走。我這就去廚房做。」
　　
　　被人管，有的時候也是一種幸福。看著朱蕊轉身而去的背影，方圓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2401、愛情的小插曲
　　
　　甯中原在望江社區外的馬路邊，等了兩個多小時。從7點就來了，準備接上方圓，然後到學校吃早飯也可，到教育局吃早飯也可。但沒有想到，等了1個多小時，也沒見方圓出來。甯中原不是傻瓜，這個望江社區，是最富裕的東州人才能居住的地方，莫不是方圓在外面包養了情人？這樣的事情，只能在心裡想一想，卻是絕對不能說的。甯中原作為一個在部隊鍛煉過許多年的老司機，見過了太多的事情。一些部隊的所謂大官，在外面也是有情人的，有的還不止一個；有些也是敢赤裸裸地收下級的錢的；有些也是敢在部隊工程中獅子大開口索要回扣的。這樣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大家都形成了難得的默契，沒有人會把這樣的事情抖摟出來。誰抖摟出來，誰都是破壞了潛規則，自然會有人出面收拾了這個人，勒令轉業是最輕的，抓到一個把柄送上軍事法庭也其實很輕鬆。誰身上沒有短處？誰敢說自己就是百分之百乾淨？早就瞭解到了問題但不抓你，這是一個方面；早就瞭解到了問題但只在需要的時候把問題提溜出來，這就夠人喝一壺的，這是另外一個方面。部隊有這樣的現象，地方上同樣免不了也有。這樣的問題，甯中原有自己的原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別短了我的好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是司機必須謹守的本分。
　　
　　但是現在，一個很現實很緊迫的問題出現了：肚子餓得咕咕叫，這可怎麼辦呢？甯中原鼓足了勇氣，給方圓打去電話：「首長，我已經到了。」
　　
　　方圓早就把甯中原給忘記了。看看鐘，嘿，已經快8點30了。方圓說：「中原，你今天不用接我了。一會兒我自己去單位。」
　　
　　甯中原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但首長就是首長。甯中原低聲下氣地說：「好的，首長。」屁話再沒放出一句，就開著車找吃飯的地方了。學校和教育局的早餐時間已經過了，沒關係，還有金谷大酒店，還有春曉的許多門店。不認識我甯中原，還不認識方圓嗎？
　　
　　方圓在宋大成家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頓可口的早餐。這朱蕊，雖然是董事長，但給女婿做飯，也是樂顛樂顛的。朱蕊也有自己的私心雜念：留住方圓的胃，讓方圓在這裡感受到更多的溫暖，希望不久的將來，心理的天平慢慢倒向思思。如果最終有一天跟孔雙華離了婚，那就馬不停蹄，當天離，當天就讓方圓和思思領結婚證。
　　
　　方圓要上班了，宋思思堅決地要送方圓去。方圓說：「我自己搭一輛計程車就可以。」宋思思說：「不，我要送你。我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希望能多跟你一起每一分每一秒。在車上的時間，也是寶貴的時間啊！」
　　
　　這讓方圓難以拒絕。坐上了紅色的本田雅閣，方圓問：「你的CRV呢？」宋思思說：「放著呢！」方圓又問：「怎麼又開這本田雅閣了？」宋思思說：「開著這輛車，我就能甜蜜地回憶起我們兩個在一起的美好時光。老公，現在我們兩個又在一起了，這輛本田，就是你我愛情的見證！你見證，我見證，我們的小寶寶也見證！」
　　
　　方圓無語。與宋思思的愛情再續，本不在方圓的預料之中，但是既然續上了，方圓自然也十分珍惜。雖然這樣做對不起孔雙華，也違背了當前的國家法律，但宋思思確實不錯，優點遠遠多於缺點。她溫柔，體貼，美麗，大方！她對我方圓是比對她個人還要好！她現在全心全意地愛著我方圓，而且還懷上了我的寶寶，自己又怎麼能辜負她呢？
　　
　　紅色本田快到教育局的時候，宋思思停下了車，一頭紮進了方圓的懷裡，環住了方圓的脖子。方圓說：「怎麼了，思思？」宋思思說：「我就是不願意離開你。一想到你要上班，下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我心裡就難受，就捨不得。」方圓說：「思思，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其實，孔雙華見我的時間，也不見得就比你多！我現在，幾乎天天有應酬，學習的時間沒有，工作多得幹不完，還要考慮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勾心鬥角，不堪其擾。我想晚上的時間看看書，學習學習，難！我想白天的時間多用心工作，難，電話一個接一個，見的人一個接一個。外面的人說當官真舒服，喝著大茶抽著好煙看著報紙，舒舒服服每一天；其實呢！當官就是責任，就是服務和奉獻，就有幹不完的工作，就是難以承受的壓力。昨天晚上，我和畢全力他們吃飯，我深深地感受到，我的工作環境還算是比較好的，畢全力的工作壓力更大，而副區長陳奇志簡直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市衛生局的陳局長同樣有許多棘手的難題要處理。就像今天晚上，我就要幫著陳局長協調一個衛生系統的難題。」
　　
　　宋思思說：「我知道你很累！昨天晚上，我看著你熟睡的樣子，臉蒼白，倦容清晰可見，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我跟小寶說，小寶啊，你看看你爸爸，有多麼不容易。他每天承擔著那麼多的壓力！要是有些壓力能轉移到媽媽身上就好了。這樣子，媽媽就能幫爸爸分擔一些了。你爸爸是最有本事的人了。他不但在教育上是很厲害的，經商也很厲害。外公的公司快倒閉了，就是你爸爸關鍵時刻伸出手，讓外公的公司起死回生！小寶啊，你一定要做一個像你爸爸一樣的人！像你爸爸一樣有本事！像你爸爸一樣成功！像你爸爸一樣，對媽媽好，對自己的媳婦好。」
　　
　　宋思思閉上了眼睛，她已經沉浸在幸福之中，腦海裡湧上了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想像圖：方圓、她，拉著小寶的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2402、方圓碰一鼻子灰
　　
　　情債難償。當方圓下決心對宋思思更好一些的時候，他就在這個方面走上了一條沒有選擇無法回頭的路。
　　
　　到了教育局拐角的路邊，方圓讓宋思思停下，自己下車，步行上班。畢竟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公開更好。雖然有些自欺欺人，但不被人抓個現行，誰就沒有辦法拿這件事做文章。
　　
　　方圓到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跟市委常委、警備區政委馮彥聯繫。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馮彥很熱情：「方兄弟，有什麼事情嗎？」方圓說：「有一件事想請馮政委幫個忙。」馮彥說：「有事儘管說。只要是在我許可權內的，我一定盡全力，決不含糊。」
　　
　　方圓把陳海霞所說的醫院與現役軍人之間的醫療糾紛。方圓說：「馮哥，陳局長剛當局長沒幾個月，工作比較艱難。請您在可能的情況下，幫一幫陳局長吧。」馮彥說：「陳局長和你是什麼關係？是政治上的盟友，還是有其他特別的關係？」方圓說：「沒有這樣的關係。」馮彥說：「方兄弟，不是什麼樣的事情咱都可以幫忙。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咱不做；同樣，幫人不利己的事情，咱也不能做。這件事啊，我還真是不能幫這個忙。」
　　
　　方圓心裡有些不高興。跟萬大全比起來，馮彥很顯然沒有萬大全那麼親密，與自己的聯繫也少了許多。方圓說：「馮哥，表面看起來，這件事似乎沒有什麼好處，但是仔細想起來，益處依然很多。更何況，陳局長先答應幫我的朋友、市委常委、龍灣區委書記畢全力解決龍灣區三所公辦區屬醫院合併的難題，我才願意幫著她協調解決這一件醫患糾紛。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還是想請馮哥幫我這個忙。」
　　
　　馮彥沉吟半晌，說：「方兄弟，你知道我在東州警備區的日子有多難過嗎？在司令部的班子裡，五個人，司令員閔健，政委是我，兩個副司令員，一個副政委，政治部主任是鄢猛，一個參謀長，7個人的黨委班子，我是最年輕的一個，因此也是威望最低的一個。6個大校，1個上校，其他六位資歷很深，特別是司令員閔健。原來萬哥在的時候，還能掰掰手腕；現在，我空掛著市委常委，但根本頂個屁用，最多就是井水不犯河水，閔健的事情我管不了，我的事情閔健一般情況也不管。頂替卜論軍的黃潤，更與我不是同路人。說我在警備區黨委裡是孤家寡人，也不為過。」
　　
　　方圓忽然感覺，馮彥的日子似乎也並不好過。方圓說：「為什麼不跟老爺子說一下？」馮彥苦笑：「說一下？這是不可能的。老爺子外放我過來，如果我不能獨當一面，什麼事情都要求老爺子出面來解決，那老爺子一定會非常失望。每一個將軍，都是真刀實槍磨練出來的。什麼都求上級、求首長幫助解決，還要你這樣的下屬有什麼用？」
　　
　　方圓聯想到陳奇志。陳奇志現在不是求畢全力，就是求我方圓，這樣子，確實鍛煉不出優秀的政務人才。真正優秀的幹部，就是在風刀雪劍中挺過來並贏得最終勝利的那些人。也正是這些人，一步一步走上更高級領導崗位。
　　
　　方圓說：「不知道我有什麼可以幫得到馮哥？」馮彥說：「我一向主張，困難再大，最佳的辦法就是靠自己。」方圓說：「馮哥，這個時代，已經不是單打獨鬥的時候。誰能整合的資源多，誰能擁有的人才多，誰的力量就大，誰就能戰勝那些艱難險阻，從而取得最後的勝利。聯合起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讓我們的統一戰線形成強大的勢力，才能嚇住那些敵人，即便是戰鬥也能戰勝他們！什麼叫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像陳海霞這樣的遇到極大困難的人，如果我們幫她一把，這是雪中送炭，這是寒風中送棉衣，以後在特定的時候，她就是幫我們，而且是全力以赴地幫。這就是我看到的好處。幫人不一定要別人立刻利自己，把目光放長遠些，種下的這些善緣，未來的某一天就會收穫善果。」
　　
　　馮彥沉默了。從理智上講，陳海霞算什馬玩意兒？跟自己毫無關係，跟方圓也不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這樣的忙，不能幫！從情感上，馮彥不得罪方圓這位汪副總的女婿。雖然不是門當戶對、明媒正娶的女婿，但是中國有很多事情，不能講清楚、講明白。作為還在位的軍方高層，與地方官員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汪副總不能不考慮目前還在位的某省副省長的感受。副省長的級別按說不夠高，但戴綠帽子的恥辱，或許會讓他魚死網破。別忘記，一個能坐到副省長高位的官員，他的背後也同樣有實力強大的人。有些事情，不能公開，心裡揣著明白，外表上裝糊塗，這才能在複雜如線團一樣的特色官場中保持清醒的頭腦，立於不敗之地。
　　
　　馮彥終於再開口：「方兄弟，部隊上，人抱團的意識很強。你沒見退伍老兵集體上方的場景嗎？幾百人，在市委市政府門前，稍息立正站好，集體敬禮，集體喊口號，整齊劃一。我們軍人如果有錯誤，內部處理，這是可以的；如果外面的人要管要批評，軍隊內部立刻會抱團，絕對不會支持外面的人，而是先把內部的人保護起來。我作為一個軍人，很難違背軍人的準則。如果我真這樣做了，恐怕我在東州警備區的威信會一落千丈。本來就沒有幾個人聽我招呼，經歷過這樣一件幫外人的事情之後，恐怕我的話就更沒有權威了。方兄弟，你能理解我的難處嗎？」
　　
　　現在輪到方圓沉默了。
　　
　　馮彥的心裡也不好受。拒絕方圓，不是馮彥的本意。馮彥說：「更何況，不管怎麼說，這位軍人死了兒子。難道就敢百分之百肯定，不是醫療事故嗎？方兄弟你敢肯定嗎？」
　　

2403、方圓決定找黃潤幫忙
　　
　　方圓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馮彥這裡竟然吃到了閉門羹。原本以為很簡單的一件事，竟然被馮彥把路堵得嚴嚴實實，馮彥強調的幾個理由，讓誰都不忍心在馮彥的傷口上再加一把鹽。或許，像馮彥這樣年輕的大校，考慮自己的前途更多一些，在軍中複雜的政治環境裡，先能自保，再圖發展。在連自保都做不到的情況下，馮彥又哪敢為了一件似乎與自己、與方圓關係並不大的事情，而冒著觸犯軍中「抱團」這個潛規則。
　　
　　但方圓不會這麼想。方圓覺得，馮彥跟萬大全比起來，差別真地很大。好久沒有跟萬大全聯繫了，也不知道萬大全現在的情況怎麼樣。打開筆記本，找到前些日子萬大全告訴方圓的新辦公電話和手機號碼。方圓直接撥到萬大全的辦公室，很快就聽到了一個年輕的聲音：「你好，請問你找誰？」方圓說：「我找萬參謀長。」年輕人說：「你是哪位？找萬參謀長有什麼事嗎？」方圓說：「你是誰？為什麼不是萬參謀長接電話？」年輕人說：「我是萬參謀長的參謀。萬參謀長很忙，你有什麼事跟我說吧。」方圓說：「我要找萬大全，你讓萬大全接電話。」
　　
　　方圓畢竟是副局長，也是掌管300多人的大學校校長，語氣是比較霸道了一些。但是，讓方圓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年輕人也不含糊：「你以為你是誰？你讓參謀長接電話，參謀長就得聽你的？」
　　
　　「啪」的一聲，對方竟然把電話給扣了。剛剛被馮彥堵出一肚子火氣，轉眼之間，又被這個參謀給嗆得差一點喘不過氣來。方圓真地火了。今天這是怎麼了？從進辦公室到現在，一直都不順利。方圓又照著手機號加撥0，撥了過去。很快，電話接通了，傳來了萬大全熟悉的聲音：「是方兄弟嗎？」方圓沒好氣地說：「是我！大哥升官發財，快把兄弟我給忘記了。」萬大全說：「怎麼能呢？我就算是忘記了別人，也沒辦法忘記方兄弟啊！沒有方兄弟，就沒有我萬大全的今天。」
　　
　　一句話，方圓覺得氣順多了。方圓說：「大哥現在一切都好嗎？」萬大全說：「忙啊！我現在正在組織藍綠對抗演習和奪島演習，每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你知道，我不能辜負汪副總長的信任，把演習當成真戰役在打。擔任了一線部隊的參謀長，我那個滅日超美的夢又被喚醒。現在我們軍事上比不了美國，但我相信，只要我們一線部隊加強訓練，克服我們在技術和裝備上的不足，就算是美國想找麻煩，我們也堅決不怕！至於小日本，只要中央軍委一聲指令，我萬大全立馬奔赴前線，不把小日本幹他個人仰馬翻，我就不會活著回來！」方圓也被萬大全的豪情所感染：「大哥，還是我的大哥！那個敢冒著地震餘震不斷的危險沖到汶川的大哥，保家衛國也一定是最出色的！」萬大全說：「當軍人，最大的遺憾就是生在和平年代；當軍人，最大的心願也是希望我們的世界、我們的國家和平。方兄弟，我再過10分鐘，我就準備到演習現場了。兄弟，有什麼事情，你就跟我抓緊時間說。」方圓說：「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候問候大哥。」萬大全說：「謝謝。等這一次演習結束，我們兄弟聚一聚！湖州與東州，相距不遠，到時候我來安排一下。」方圓說：「好。」
　　
　　方圓這個時候，才想像得出來，為什麼萬大全的參謀會擋駕。萬大全確實忙，閒人的電話沒時間接，也接不過來。如果參謀不擋駕，誰的電話都接，萬大全恐怕就會忙於接電話，而沒有時間考慮戰術、戰法。在這一瞬間，方圓原諒了這個年輕的參謀，對萬大全也充滿了敬意。
　　
　　馮彥給堵死了一條路，可是自己現在答應了陳海霞，這可怎麼辦呢？方圓犯了愁：其實在東州，方圓以前可以憑藉的軍方力量就是萬大全；而現在，唯一可憑藉的力量是馮彥，馮彥卻更謹小慎微了一些。那麼，答應陳海霞的事情，就不辦了嗎？如果現在告訴陳海霞說這件事我辦不了，那麼陳海霞對龍灣區的承諾是不是也成了一句空話。事情的複雜性就複雜在這裡，牽一髮而動全身，一個環節沒搞定，其他環節都成了放空炮。
　　
　　方圓犯了難。拿出電話本，一頁一頁地翻，忽然看到了黃潤的名字。黃潤的孩子在東州5中讀書呢！黃潤現在是副司令員，之前是邊防一團的團長，可以算得上是老東州，也算是老朋友了。雖然馮彥說黃潤不是汪永生一系的幹部，但是在病急亂投醫的情況下，敢不敢找黃潤呢？
　　
　　方圓沉吟良久，還是決定給黃潤打電話：「黃副司令，你好，我是教育局的方圓。」黃潤的聲音充滿了驚喜：「方局長，你好啊！你怎麼會想起給我打電話？」方圓說：「黃副司令也是老朋友，打個電話問候一下。」黃潤說：「好呀！想起當年，方局長來邊防一團搞培訓，我就覺得方局長是人中龍，鳥中鳳。這才兩年多的時間，方局長已經突飛猛進，成了東州最年輕的處級領導。」方圓說：「每一個人的進步，都離不開領導的關心和厚愛。黃副司令也不跨越了至關重要的一步嗎？」黃潤說：「是啊，是啊！方局長，我們是不是找時間聚一聚？」方圓說：「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怎麼樣？」黃潤說：「好啊！我來安排好不好？」方圓說：「讓市衛生局陳海霞局長來安排吧。黃副司令員帶幾個部隊上的朋友，我帶幾位，衛生局帶幾位，好不好？」黃潤說：「好。」
　　
　　方圓決定，隱瞞醫患糾紛這件事。自己為陳海霞牽上線，能不能辦好，就看陳海霞後續與黃潤交往的情況。方圓給陳海霞打電話：「陳局長，今天晚上的活動安排得怎麼樣？」陳海霞說：「我早晨起來就想給方書記打電話，卻又擔心別影響到方書記。我這邊已經安排好了，不知道警備區方面會來幾位？」方圓說：「四位左右。為首的是黃潤副司令員。陳局長，今天我們就是以酒會朋友，那件事暫時不提好麼？我希望，通過今天的晚宴，您跟黃副司令認識，然後呢進一步加深交往。後續的事情，您為什麼來協調和聯繫，我再幫您敲敲邊鼓，怎麼樣？」陳海霞說：「是啊，第一次見面，肯定不方便提這件事。以後，東州衛生局有很多事情，都可以和警備區加深交往。」
　　
　　方圓靈光一閃：「陳局長，部隊指戰員的婚姻問題，部隊首長是非常關心的。單身女醫生、女護士，是很受軍官們歡迎的。如果今天晚上能有這樣的意思談出來，我相信，部隊首長一定會非常感興趣的。」
　　
　　陳海霞說：「好，今天我就讓工會出席也參加這個活動。說起來，部隊軍官找物件難，我們女醫生、女護士也是找物件難。這個問題，已經影響到衛生系統的和諧穩定了。許多大齡女醫生、女護士，各個醫院都在發愁啊！」方圓說：「搞幾次軍地聯誼活動，我相信，就應該能夠進一步密切部隊和衛生系統的關係了。到那個時候，如果部隊上還有哪個軍官找衛生系統的麻煩，恐怕廣大的基層官兵不答應，就算是部隊首長，也得充分考慮考慮基層官兵家屬們的感受呢！」
　　
　　陳海霞說：「妙，太妙了！有許多軍官的家屬如果是醫生和護士，那我們的很多工作，就可以通過家屬來轉達或表達了。」方圓說：「不錯。這是陳局長最有優勢的資源，用得好，還需要如此輾轉費勁嗎？」
　　

2404、老朋友，新朋友
　　
　　又是忙碌的一天。方圓在這一天上午，與姜大成、劉運堂進一步協商了《東州教育》雜誌創辦的有關事宜、全市「草根課題」研究的啟動儀式、全市教育科研論文比賽的方案。下午，方圓親自參加了市教研室組織的全市優質課比賽，在李國強、趙寒梅、周琦峰的陪同下聽了其中的一節課，以示對這項工作的支援和重視。然後，趕回學校，對於學校掛牌的籌備情況，聽取了於雅倫和各位副校長的彙報，並提出了下一步籌備的重點，對一些工作細節作了進一步的研究。
　　
　　這就是方圓這位教育局副局長一個平常工作日。還在學校研究掛牌儀式的方案時，陳海霞電話打過來：「方書記，不知道你什麼時間能到？」方圓說：「還在研究一些工作，再過10分鐘，就出發。」黃潤也把電話打過來：「方局長，我叫了四個人，不知道多不多？」方圓說：「好。黃副司令，今天的聚會，是老朋友、新朋友的聚會，同時，市衛生局方面也有一個想法，想為警備區未婚的軍官們牽牽線，把衛生系統優秀的女醫生、女護士組織起來，與部隊方面搞一個聯誼活動。」黃潤說：「那真是太好了。方局長和陳局長，這是急我們部隊之所急，幫我們部隊之所需。這樣吧，我再叫上一位。方局長，我看哪，我們今天晚上的聯誼活動非常有意義呢！」方圓說：「總不能讓黃副司令空手而回嘛！」黃潤哈哈大笑。
　　
　　方圓佈置完了相關人員的工作，從學校出發，直奔酒店。對於學校的管理，方圓明顯感覺到了力不從心。是時間上無法兼顧，教育局那邊的工作很多，學校這邊的工作也不少。今天白天，謝秉國那邊也想彙報教育科的工作，方圓竟然都沒能顧得上，只能拖到明天。快到年底了，教育科那邊很多的工作都進入了收尾階段。一共4個人，要管全市的教育行政管理，可謂官小權大。今年安排的三大任務，一是評選東州市市級示範學校，推薦參評清江省省級示範學校；二是評選和驗收東州市現代化學校；三是考核驗收申報的東州市市級特色學校。教育科現在每一個人都忙得人仰馬翻，一個人負責一大攤子事情，謝秉國也忙得腳不離地。當然，晚上也是宴請不斷，哪一個區縣，哪一個學校，都希望能夠通過考核和驗收，使學校的社會聲譽和管理水準再上新臺階。宴請肯定是要邀請方圓的，只可惜根本請不到。就連現在當了副主任督學的謝秉國，也很難請。於是，剩下的三個科員，都成了基層同志眼中的香餑餑，想不被宴請都很難！
　　
　　教研室的事情，教科所的事情，教育科的事情，東州5中的事情，方圓每天腦袋裡要想多少事情！操心勞神，不得休息，更別說家裡還有一個春曉公司，還有一個大成集團。方圓需要具有鐵人般的意志、把一分鐘當一個小時來用的能力，才能兼顧得過來。安靜地躺靠在轎車的後椅上，方圓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其實很想把學校交出去，但目前還沒有合適的人選，也沒有做好相關準備。方圓希望，東州實驗中學掛牌之後，再把擴建工程啟動起來，自己心目中合適的校長人選黃嘉偉熬夠了資歷之後，再把學校交出去，方圓才比較放心。但現在，黃嘉偉展現了超強的工作能力，卻沒有足夠的威望，資歷也太淺，方圓自己也沒有信心在局黨委會上讓黃嘉偉擔任東州5中校長的提議獲得通過。東州5中，那不是一般的中學。全市那麼多的中學校長，誰不想到東州5中來當校長？這利益的博弈和較量，恐怕未來在方圓離職之後，一定會驚心動魄地展開。方圓擔任校長，學校至少保持了表面的團結和寧靜；如果方圓離職，安排的新校長恐怕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掌控局面，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誰服氣誰？方圓在，大家都服氣，包括那紅，包括黃嘉偉，包括於雅倫。
　　
　　當方圓的車緩緩地在酒店門前停下的時候，陳海霞已經目前給方圓打開了車門：「方書記，歡迎啊！」方圓說：「怎麼敢有勞陳姐親自開門？」陳海霞說：「方書記幫了我一個天大的忙，我給方書記開開車門，小事，小事。」
　　
　　下了車，與幾位市衛生局的同志握了握手。陳海霞一一介紹：梁敦廈，東州市衛生局副書記；郭山彤，東州市衛生局副局長；馬仁義，東州市衛生局副局長；張津廣，東州市衛生局辦公室主任；吳品鋒，市立醫院院長。
　　
　　吳品鋒緊緊地握住方圓的手：「方局長，真是太感謝您了。」方圓說：「說感謝的人，應該是我啊！上一次我生病，謝謝吳院長的精心治療。」吳品鋒說：「以後有需要我服務的地方，請儘管開口。」方圓說：「謝謝。」
　　
　　正準備進酒店，黃潤他們的幾輛車也過來了。黃潤下了車就是一陣爽朗的笑聲，迎著方圓走上前：「方兄弟，好久不見，想死你了。」方圓連忙介紹：「黃副司令，這幾位都是市衛生局的領導。」
　　
　　方圓把衛生局的每一個人都介紹給黃潤，黃潤也一一握手。黃潤又把自己帶來的幾位向衛生局領導、向方圓作了介紹：警備區政治部主任鄢猛；警備區保衛科科長崔英才；警備區副參謀長尹忠誠；邊防一團現任團長穆秋軍；邊防三團團長陳建勇。
　　
　　除了陳建勇，方圓對另外幾位似乎都有些印象，至於穆秋軍、尹忠誠，那就是很認識了。鄢猛與方圓熱情握手：「方局長，我們又見面了。」方圓說：「鄢主任，謝謝您能光臨。」崔英才說：「我一直非常敬佩方局長。方局長在警備區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方圓說：「崔科長太言重了。我是浪得虛名，虛名呢！」崔英才說：「如果方局長是虛名，我們就是無名小卒了。」尹忠誠說：「方局長，崔科長說得很對啊！」方圓說：「尹副參謀長，祝賀你獲得高升啊！」尹忠誠說：「謝謝方局長的關懷，還有部隊首長的關懷！」穆秋軍說：「方局長，我們一晃也有一年多未見面了吧？」方圓說：「是啊！」穆秋軍說：「今天晚上，一定多跟方局長喝幾杯。老朋友相聚，不醉不歸！」陳建勇敬了一個軍禮，然後與方圓握手：「方局長，久仰大名，請多多關照！」方圓說：「陳團長，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陳建勇說：「是，今天晚上多敬方局長。」
　　
　　市衛生局的幾個人看到方圓與部隊的首長們談笑風生，原本還有些人將信將疑方圓對部隊的影響力，現在是徹底信了。陳海霞感歎：找方圓還是找對了。放眼東州，還有誰能對部隊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2405、有人歡樂有人愁
　　
　　衛生局主辦的晚宴，取得了空前的成功。衛生局到場的每一個人，不分男女，與警備區的首長們把酒言歡。特別是當陳海霞提出了願意與東州警備區、東州邊防一團、邊防三團軍地共建，願意為解放軍指戰員提供更多的軍嫂的倡議後，得到了黃潤、鄢猛的熱烈回應。黃潤當地指示一團團長穆秋軍、三團團長陳建勇，積極與市衛生局對接。黃潤高度評價了女醫生、女護士學歷高，素質好，工作穩，收入也不錯，是難得的賢妻良母，是軍人的最佳選擇。陳海霞則指示副書記梁敦廈，儘快安排一次警備區未婚或單身軍官，與衛生系統單身醫生、護士的聯誼活動，力爭在本月底之前就舉辦一次。而市立醫院院長吳品鋒則與邊防一團團長穆秋軍當然共飲一杯酒，確定了兩個單位的共建關係，力爭本周地舉行一個儀式，簽訂共建的協定。
　　
　　陳海霞給方圓敬酒的時候，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女性，拉著方圓的手，像一個更年期的大姐一般絮絮叨叨：「方書記啊方書記，大姐知道，說再多感激的話，也表達不了我的心情。透過軍地共建，透過我們的軍嫂，未來我相信，很多事情都會潤物無聲。這比送禮求人解決能取得更好的效果。」方圓說：「陳姐，我很樂於幫助你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陳海霞說：「更多的話我也不會說，我就表個態：只要我還在衛生局當局長，你有什麼需求，我都親自來安排；以後我就算是到別的部門工作，只要我能辦的，也一定給辦。」方圓說：「這份情義可真是厚重啊！陳姐，謝謝您。」陳海霞說：「我現在，還想跟你唱首歌。」方圓說：「恭敬不如從命！」
　　
　　當陳海霞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黃潤大聲叫好：「好啊好啊！我看陳局長如果再年輕10歲，跟方圓兄弟可真是般配的一對啊！」陳海霞說：「再年輕15歲還差不多。」
　　
　　一首很老的歌，《明明白白我的心》，陳海霞唱得非常投入。方圓也似乎有些含情脈脈，把戲演得惟妙惟肖。大家和著節奏，拍掌回應。一曲完了，黃潤帶頭鼓掌，說：「陳局長，我們警備區與市衛生局要搞軍地聯誼的時候，我強烈申請跟陳局長唱一曲。」陳海霞說：「只要黃副司令不嫌棄我人老珠黃，我就和黃副司令合唱一曲。」政治部主任鄢猛說：「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可以。」穆秋軍說：「黃副司令，陳局長，我們都很期待啊！」
　　
　　在大家的慫恿聲中，黃潤和陳海霞真地站在一起，唱了一首《心會跟愛一起走》。這首當年郭鋒、陳潔儀唱過的曾經流行在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紀初的歌，此刻被黃潤和陳海霞演繹，有一點懷舊的味道，也是經典重現。
　　
　　方圓沒有喝醉，但是喝得確實不少。跟軍人們在一起，想喝少都難。軍人有軍人的豪爽，喝酒上就可見一斑。如果跟軍人喝酒扭扭捏捏不痛快利索，恐怕這個朋友就難以被認可。關鍵是方圓除了跟鄢猛、陳建勇不太熟，剩下的幾位都是非常熟。熟悉的朋友，這酒自然會來得更猛烈些。
　　
　　當方圓有些稀裡糊塗被塞進他的凱美瑞轎車的時候，方圓就覺得頭很暈。司機甯中原問：「首長，去哪裡？」方圓聽出一點異樣的味道，卻沒有力氣反駁。方圓說：「回家！」甯中原說：「好。」
　　
　　轎車沿著一條很特別的道路，急馳而去。方圓猛然坐了起來：「小寧，這是去哪裡？」甯中原說：「報告首長，昨天和今天，孔總指揮我們，花了兩天的時間，已經把家給搬到了東州大學裡了。您父母和您大姐，也搬到了醫學院的社區裡。咱這條路，是去往東州大學的路。」方圓說：「家都搬完了呀！」甯中原說：「是啊！孔總很能幹的，您大姐也非常能幹。是您大姐夫和東州5中的阮校長，帶著人手一起幹的。」
　　
　　方圓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睛。
　　
　　甯中原規規矩矩地開著車，直奔東州大學教工社區。這個教工社區很大，幾個多層樓房，是給校領導和資深教授的；剩下的高層小戶型，則是資歷淺一些的教授、副教授，加上一般教師、其他職員甚至包括學校簽訂正式工作合同的司機、後勤人員，總樓盤28個，總戶數2000餘戶。房子是按照限價商品房的價格，出售給東州大學教職員工的，比市場價低了許多。縱然說許多人依舊買不起，但加上貸款，就有效解決了全部的問題。孔子田作為當時的校長，又是資深的教授、博士生導師和享受國務院津貼的專家，其實無論怎麼打分都應該排在第一。但是孔子田在制定配售原則的時候，還是指示負責分房的談松輝副校長，把幾個資深教授的分數打得最高，孔子田只排在第7名的位置上。但在配售的時候，孔子田還是分到了最理想的1號樓的東戶301戶。那些分數比孔子田高的教授，在私底下透過不同的管道，瞭解孔淑芳或者與孔子田比較友好的副校長談松輝、宣傳部長戴蘭芹等，都不難知道孔子田相中的房子。大家都潛移默化地達成了共識，分數比孔子田高的第1號到第6號的教授，都主動避開了1號樓一單元的301戶，而挑選了一單元301戶的樓上或樓下，或者1號樓二單元的02西向戶型。在整個社區當中，只有1號樓才有220平米的套四戶型，2號樓則有180平米的套四戶型，那是給大學資歷相對較淺的博士生導師們準備的。一共12套這樣的戶型，幾個資深教授，幾個校級領導，就瓜分乾淨了。
　　
　　方圓是怎麼回的家，是根本記不得了。天亮的時候，方圓睜開眼睛，看到了寬敞無比的書房兼臥室。傢俱沒變，依舊是原來醫學院教工社區那套房子的擺設，但卻顯得空蕩蕩的。20多平米的臥室，擺上一個書櫥，一個辦公桌，一張床，實在是顯得很空曠。
　　
　　方圓站起來，在房間裡踱了幾步。推開門，呵，整個房間都是全新的傢俱！原來在醫學院教工社區的傢俱，在客廳裡沒有看到一件。看到正在給方睿收拾穿衣服準備要走的孔雙華，方圓問：「那些傢俱都沒有帶過來嗎？」孔雙華說：「除了你那一間，還有爸媽臥室裡的，其他都是新的。」方圓說：「雙華，謝謝你，做了這麼多！」孔雙華說：「我也是家裡的一員，你忙，我就多做一點，沒什麼。睿睿，走，上奶奶家了。跟爸爸再見！」睿睿才1歲2個月大，話雖然不會說很多，但還是沖著方圓說：「爸爸，爸爸！」小手在空中上下彎了幾下手腕，表示再見之意。
　　
　　方圓沖兒子笑笑：「睿睿，再見。在奶奶家聽話。」孔雙華拉著睿睿的小手，離開了新家。方圓忽然感受到：孔雙華今天對他，似乎是特別冷淡！
　　
　　方圓心裡不好受！當官久了，這自尊心變得更敏感了。方圓想到自己這一次搬家，一點也沒有參與，對走到門口的孔雙華說：「對不起，雙華。」孔雙華的身子一震，但沒有回頭，輕輕地帶上了門。門外，孔雙華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擦乾眼淚，把睿睿抱起來，按開了電梯。這個多層的住宅，也是有電梯的。
　　
　　方圓一個人被晾在房間裡，挺不好受。忽然想起來，自己前天晚上夜不歸宿，也沒有跟孔雙華打招呼。唉，有兩個女人，還真是難解開的麻煩、難處理的平衡啊！
　　
　　正想著事，手機鈴聲響起來。方圓回到臥室，見到是警備區政委馮彥的號碼，連忙接了起來：「馮大哥，這麼早，有什麼事嗎？」馮彥說：「方兄弟，聽說昨天黃潤、鄢猛、穆秋軍、陳建勇、尹忠誠，去參加了市衛生局的活動？」方圓說：「是的。」馮彥說：「聽說昨天達成了警備區與市衛生局軍民共建的意向？達成了邊防一團與市立醫院共建的意向？而且市衛生局方面還準備給部隊指戰員介紹女醫生、女護士當老婆？」方圓說：「是的。」馮彥歎了一口氣說：「方兄弟啊，你可知道，這都是政委所負責的許可權，不是副司令，更不是政治部主任負責的事情？」方圓說：「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能幫市衛生局平息那個少校軍官的上訪。」馮彥說：「唉，說起來也怪我！這麼好的一個機會，竟然被黃潤抓住了。如果現在讓部隊給警備區黨委成員進行民意打分，黃潤一定是第一名。原本黃潤作為新晉升的副司令，也沒什麼威望。但現在不一樣了，消息才沉澱了一個晚上，現在全警備區的基層官員，無人不誇黃副司令是真心為基層官員著想的好首長！」
　　
　　從馮彥的口中，方圓讀出了深深的羡慕嫉妒恨。方圓苦笑：「馮大哥，我是第一個就想到了您，但您自己放棄了。」馮彥說：「這都怪我，這都怪我，膽子小了一點，做事謹慎了一點。方兄弟，我向你賠禮道歉！」方圓說：「這倒不用。馮大哥昨天跟我講的三點理由，我覺得講得還是很有道理的。如果當初換作是我，我也會這麼想的。我完全理解馮哥的不容易。」馮彥說：「唉，我那叫鬼迷心竅。方圓，你看這件事，還有沒有補救的辦法？我想重新佔據與衛生局軍地共建的主導權！」
　　

2406、周鵬有發人深省的歷史分析
　　
　　聽了馮彥的話，方圓的心有些苦惱：幫馮彥吧，想想在自己需要幫助的時候，馮彥當了縮頭烏龜；現在，他竟然理直氣壯地請求幫助，這真是讓人心不爽、氣不順；不幫馮彥吧，如果把事情捅到了汪永生那裡，萬一是被篡改了內容的資訊讓汪永生知曉，汪永生會不會對自己有誤解？尤其像自己現在這樣，名不正，言不順，像汪永生這樣的大官，隨時可以把自己像螞蟻一樣捏死，隨時可以把自己拋棄。當然，被拋棄的理由還有很多，比如，如果汪泉知道了自己婚外有婚，情外還有情，她還能原諒嗎？當初汪泉之所以堅決離婚，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那個副省長的公子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這是汪泉最不能容忍的。難道現在汪泉可以容忍自己在孔雙華之外還有一個宋思思嗎？
　　
　　方圓說：「馮哥，我真地很想幫你，但是，現在還有機會嗎？」馮彥說：「我知道你跟市衛生局局長很熟，不如這樣，今天晚上我擺個面子，宴請一下市衛生局的領導們，然後正式敲定這個軍地共建的協議，你看行不行？」
　　
　　這可是典型的看桃子熟了，就搶著要來摘桃子啊！馮彥這吃相有點太難看了吧？他怎麼就不顧及黃潤、鄢猛等人的感受？難道以後再不需要跟這些同事合作和相處了嗎？對於馮彥，方圓有了新的認識。
　　
　　方圓說：「我跟陳局長聯繫一下。陳局長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我不敢保證。」馮彥說：「好，好。今天沒時間沒有關係，就直接約明天。」方圓苦笑：遇到了這樣臉皮厚的人，還真他沒辦法。這怎麼跟螞蟻沾上糖一樣？
　　
　　方圓說：「我聯繫聯繫看看。」
　　
　　剛掛斷電話，就聽到門鈴響。方圓打開門，看到甯中原提著幾大包，站在門口。方圓說：「快進來吧。」甯中原說：「首長，這是昨天晚上市衛生局留給您的禮品。」看著甯中原放下禮品，方圓說：「以後白天不要往這裡拿禮品。樓前樓後，幾千戶，你是想害我嗎？」甯中原說：「是，首長，我錯了。以後我晚上來送。」方圓說：「如果不方便，直接送到春曉公司。孔雙華有的時候也難免要打點一些關係，直接用其中的一些禮品就可以。哪些該拿回家，孔雙華心中有數，她就會拿回來了。另外，以後有送香煙的，我老父親那裡保證有供應的，就可以；剩下的，全都由你用了吧。」甯中原說：「是，首長！謝謝首長！」
　　
　　方圓來到了東州5中，對東州5中掛牌東州實驗學校前的準備工作進行了細緻的瞭解。方圓來了不一會兒，副局長汪興邦、辦公室主任張元慶也趕到了東州5中。這時間和節奏，把握得相當到位。方圓對於接待工作，也沒有特別多的經驗，倒是汪興邦這好多年來一直擔任教育局辦公室主任，對於程式、議程、細節等，都有獨到的見解。所以，方圓指示：按照汪局長的意見辦。於是，汪興邦成了主講，張元慶、於雅倫、阮少修等拼命地記下來。一路走來，每一處安排做什麼，什麼人做，都一一敲定。畢竟，市委書記和市長同時出席，在東州來說，就是最重要、最盛大的儀式。
　　一路走下來，竟然走了一個多小時。再回會議室，又對一些文字上的細節一一再審核。汪興邦忽然提出了一個問題：「方書記，不知道省教育廳會不會來領導，不知道省裡會不會來領導？」
　　
　　果然是很有必要的提醒。方圓說：「汪局長問得好，今天我就來聯繫這件事。」汪興邦說：「如果來一個教育廳的領導，基本的議程就不變；但如果省委或省政府領導出席，那恐怕在議程和儀式上就要大變。掛牌時，省領導肯定要出席；致辭時，是宋市長致辭，還是王書記致辭，還需要再研究。」
　　
　　方圓對汪興邦的暗示一下子就理解其中的含義。方圓不希望宋雲生在東州實驗中學掛牌這件事上有太多突出的表現，而如果來了省委或省政府的領導，宋雲生可能就只是出席嘉賓中的陪客了。方圓說：「知道了。這幾天，東州5中的各位同事，主動跟汪局長、張主任聯繫。我呢，這個方面的經驗確實不足，如果再說多了，就是瞎指揮。」汪興邦說：「方書記忙的是大事，這些具體的小活，我們來幹就可以了。」方圓苦笑：「我忙什麼大事？一樣是具體工作。只不過，我可能在教學方面有一些見解，在搞接待，抓程式方面，確實欠缺，確實不如汪局長、張主任。不能因為好面子，就不敢承認這一點。」汪興邦笑了：「方書記真謙虛！」張元慶說：「方書記一直是元慶學習的榜樣。」
　　
　　方圓看著一臉笑容的張元慶，越發不能瞭解張元慶真實的內心世界了。
　　
　　方圓說：「你們繼續議，我回辦公室打幾個電話。」
　　
　　方圓回到了校長室。省領導，是一定要請的。請誰合適呢？最熟悉的人，應該就是省委常委、省軍區政委盛建波少將了。但學校掛牌，把部隊的將軍請過來，合適嗎？方圓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第二熟悉的省領導，就是省委常委、宣傳部長田國華了。是不是可以請田部長來呢？最合適的人應當是副省長屈必通，但自己跟屈必通並沒有直接聯繫溝通的管道。省教育廳領導呢？如果田國華或屈必通來，省教育廳自然要廳長關權仁親自陪同。而教育廳最熟悉的人，是總督學柳軍。
　　
　　想來想去，方圓有了幾個想法。先落實第一個想法。方圓打電話給市委常委、副市長周鵬有：「周叔，有件事想向您請示一下。」周鵬有說：「你不用那麼客氣！」方圓說：「東州5中掛牌東州實驗學校的事情，您聽說了嗎？」周鵬有說：「聽說了。我準備出席掛牌儀式，給小方你捧捧場。」方圓說：「謝謝。我想邀請省委田部長也出席，您覺得合適嗎？」周鵬有愣了一下：「你怎麼會這麼想？」方圓說：「在周叔面前，我不說謊話。我不想讓大貪官在掛牌儀式上有太多的表現。我對東州實驗中學有太深的感情，我希望將來的校史上不會出現太多大貪官的欄位。」周鵬有說：「小方啊，你這一棍子可打死不少人哪！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小方你可聽說過一個笑話，說100個官員抓起來，全當貪官槍斃，可能會有冤假錯案；但如果二選一來槍斃，還會有漏網的。所以，這樣的話，你只能跟我說，切切不可以跟其他任何人講。否則，你豈不是把關心你的長輩、上級也都罵進去了嗎？想想你，想想我，敢說從來沒收過一分錢的東西或禮品嗎？」
　　
　　方圓汗顏：周鵬有說得很對啊。如果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雖然自己現在不要錢，但收的禮品價值也遠遠超過萬元了吧？更何況，自己還收過舒韋蓉的20萬，收過安東升的3萬，收過延平縣的十多萬，來收過江南縣在評選省依法治教示範縣時的1萬元獎金。自己也是個貪官啊！小貪嫌棄大貪，就跟五十步笑百步一般。
　　
　　方圓說：「周叔，我錯了。」周鵬有說：「也不是你錯的問題。沒有人能憑一己之力改變大環境，哪怕是變了天。五千年傳下來的人情世故，又豈能是憑短短五十九年所能改變的？歷朝歷代，清官如鳳毛麟角，貪官如黃河之沙。為什麼我們能記住包拯，是因為諾大的宋朝，只有一個包拯；為什麼我們能記住海瑞，是因為諾大的明朝，也只有一個海瑞！朱元璋治貪狠不狠？一次性殺了3萬多貪官，大貪官被剝了人皮，點了天燈，可謂殘忍，可謂重典，但依舊無法扭轉局面。許多人都渴望清明的世界，這只是美好的願望，在任何國家，在任何朝代，都是美好的願望，是我們努力奮鬥的目標和希望。歷史是由掌握資源的那些人所推動的，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只是這些資源都是靠正常途徑積累來的嗎？不！從來都不是！是靠掠奪、侵佔、搶劫、貪墨積累了財富、資源，然後用這些非正常途徑積累的財富、資源，掌控了局面。歷史上那些殖民帝國的國王，莫不是最大的搶劫犯、貪污犯，那些殖民帝國的各級貴族、官員，莫不是一級一級的搶劫犯、貪污犯甚至是殺人犯。而歷史的進步，不是靠完全的清官來推動的，而是靠有能力的貪官來推動的。清官清廉，但他無法靠一已之力改變整個社會的環境，更因為不掌握資源根本推不動歷史進步。就說中國吧。許多官員最推崇的歷朝歷代的有為官員，首屬明朝萬曆年間的中興宰相張居正。他力挽狂瀾，扭轉了明朝走向滑落的頹勢，實現了中興，成為許多官員推崇備至的能臣、賢相。但張居正不折不扣就是一個大貪官，既收錢，也收地，也收各類珠寶珍奇，甚至連美女也收。史載，張居正之所以英年早逝，才50多就突然去世，就是因為抗倭名將、當時已在鎮守中國北方的戚繼光，向張居正行賄了兩個白皮膚、藍眼睛的異族美女，讓張居正沉緬其中，結果腎水枯竭，油幹燈枯，死在了異族女子的肚皮上。小方，以史為鑒，可以知得失。你這個年齡，已經居高位，更應該多讀歷史書，從古今中外的歷史中汲取人生成長的營養，從而判斷怎樣做才是更合適的。」
　　
　　方圓如醍醐灌頂，似乎對人生，對社會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方圓說：「好的，周叔，我準備多看歷史書了。」
　　
　　周鵬有說：「請田部長來，我看完全是可行的。田部長來，省教育廳自然要一把手陪同，分管教育的副省長也有可能一起來。這就叫牽一髮而動全身。我先跟田部長聯繫一下，如果田部長有這個意向，我建議你，親自到杭江去一趟，親自邀請，體現出誠意。這樣就水到渠成了。」
　　
　　周鵬有果然是「老奸巨滑」、經驗豐富的政客。幾句話，就讓方圓明白了到底該怎麼做。方圓千恩萬謝，周鵬有說：「小方，你妹妹這幾天心情似乎有些不太好，你找個時間安慰安慰。我看哪，我和冷雲的話小潔是不會聽的，她呀現在大概只聽你的話。」
　　
　　好一個燙手的山芋！自己能安慰得了周玉潔嗎？方圓很清楚周玉潔的心病在哪裡，但是自己也解不開周玉潔的心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