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danchou888 2013-8-7 01:00:2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60 660322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8 22:17
2387、顏悅明這個人怎麼樣
  
  方圓剛剛在辦公室坐下,顏悅明就敲門進來。他長著體育人特有的魁梧身材,但在方圓的面前,卻是那麼憨厚而樸實:「方書記,謝謝您提名我擔任體衛藝科科長。」方圓說:「是曹局長推薦的。要謝,就謝曹局長吧。」顏悅明說:「曹局長要謝,更要謝您。沒有您,就算是曹局長提名,在黨委會上根本沒有通過的可能性。方書記,您才是我進步的最大恩人!以後,我顏悅明就是您的兵,您指哪,我打哪!」
  
  方圓驚訝地看著顏悅明。
  
  顏悅明坐口袋裡摸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放到了方圓的辦公桌上:「方書記,我的一點心意,請您收下。」方圓說:「你這是幹什麼?」顏悅明說:「沒什麼,我表達一下我對您的感激。」方圓說:「我不要。顏科長,你做好工作,是最重要的。我看重一個人好不好,最重要的是做好工作。」顏悅明說:「請方書記放心,工作我一定會做好。這也沒有什麼,只是一塊普通的手錶,請方書記一定收下。」方圓說:「你的心意我領了。我再強調一下,我看重的是工作。你把工作做好,比什麼都重要!手錶拿回去。」
  
  顏悅明有些尷尬:「方書記,我確實是想表達一下心意。咱這不是提前送禮,是事後答謝。這兩者,意義是完全不同的。」方圓看著顏悅明,臉上不怒自威:「你覺得我需要靠別人送禮來當這個黨委副書記嗎?」顏悅明囁嚅著:「方書記,我不是這個意思。」方圓說:「你走吧。把工作做好,給我看,也證明你自己。」
  
  顏悅明灰溜溜地離開辦公室。在門帶上的那一瞬間,方圓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難道自己這一次聽從曹本松的建議,推薦顏悅明是一個錯誤?
  
  手機鈴聲響了,讓方圓沒有時間再進入更深入的思考。打電話來的是宋思思。方圓接起電話:「思思。」宋思思說:「你已經好幾天沒給我打電話,也沒來我家了。」方圓內心產生一點慚愧:「對不起,確實是太忙了。雙休日我去了杭江,回來之後一件事接一件事,忙了個不可開交。晚上也沒時間,今天晚上要陪公安局王楚尹局長,明天晚上要陪龍灣區的領導,後天晚上要陪市衛生局和東州警備區的領導,每一天都滿滿當當。」宋思思說:「我知道你忙。可是,我想你了,小寶寶也想爸爸了,怎麼樣呀?」
  
  方圓的心一下子被一種柔軟觸到,想了一想,說:「明天吧。明天晚宴結束,我去你那裡。」宋思思說:「好,我等著你。晚上留下吧?」方圓說:「好。」宋思思說:「我和爸、媽,已經在按照你的設想,對大成公司進行改造。工會那邊的工作,已經開展起來了,比較好地潤滑了管理層與一線工人的矛盾,我感覺到,公司的向心力增強了,工人們的幹勁更足了,而且流動的、想跳槽的工人明顯減少。」方圓說:「待遇的改善,只是一個方面;制度的管理、文化的建設,都要同步跟上。一面是甜棗,一面是巴掌,才能真正地有效管理好這些工人。光給甜棗,也會讓人的欲求越來越高,最終難以收拾。」宋思思說:「爸也是這麼說的。就按你們的意思辦。老公,我聽說,你給孔雙華的父母買了房子。我現在也有個想法,我想給你爸、你媽買一套房子。」
  
  方圓愣了一下:「你怎麼突然想買房子?」宋思思說:「我想了很久了。我不是要買一套,我準備買兩套,在一個社區裡,不在同一座樓、不在同一個單元。咱這一套,大一點;爸、媽那一套,可以稍微小一點。將來有了寶寶,小的時候可以外公、外婆照看,但你也知道,爸、媽是要上班工作的。找個保姆是可以的,但最放心的還是爺爺、奶奶。」
  
  方圓頓時感覺頭大。是啊,思思已經懷孕4個月了。小寶寶都要出生了,難道要讓小寶寶一輩子都跟爺爺、奶奶不見面嗎?方圓說:「我買也可以的。」宋思思說:「你買是你的孝心;我買是我的孝心。咱家也不是沒有錢。如果在4、5月間,大成公司沒有錢,都快破產了。現在,你拯救了大成,大成很有錢。雖然說流動資金緊張了一點,爸最近又為了退出民間募集而損失了100來萬,但拿出二、三百萬買兩套房子,還是沒問題的。」方圓說:「思思,咱家的房子,住不了的。我公務員配售了一套110多平米的限價商品房,我岳母醫學院教工宿舍的房子準備讓我爸、媽過去住;還有我岳父擔任東州大學校長,現在有一套220平米的房子,我最近就準備搬過去住。春曉公司,我還有一套70多平米的套二房。你說,我們真地有必要再買兩套房子嗎?」
  
  宋思思說:「買,一定要買。那些房子,都是別的女人家的房子,不是我宋思思的房子。我媽也支持我買。不管怎麼說,住自己的房子,心裡最踏實,也最幸福。」方圓說:「好吧。裝修需要我來連絡人嗎?」宋思思說:「不用。不過,買房子你要陪我選一選。我看好的幾個社區,你陪我去,好不好?」
  
  方圓覺得不太合適,在公開場合,與宋思思在一起,確實不合時宜,如果被有心人拍照或發現,都會產生難以預估的後果。
  
  方圓說:「我擔心我太忙,抽不出時間。」宋思思說:「我和我媽媽先選個差不多,再讓你來看看。你覺得好,我們就簽合同購買。老公,畢竟是我們自己住,你要是不看的話,我心裡頭覺得不踏實。我也希望,我選的房子,你能喜歡,咱爸媽和大姐也能喜歡。」方圓說:「好吧。這個雙休日,我抽點時間。」宋思思說:「說好了,明天晚上,我等你來。爸、媽還有些事要跟你說說,主要是大成公司的事情,也有關於我們倆的事情。」
  
  方圓聽到「我們倆」三個字,就頭皮發麻。雖然說,自己與宋思思之間的事情,已經到了半公開的狀態,知道的人數量已經很不少,但方圓充分認識到,作為一個正在上升期的青年幹部,公開地擁有情人,確實在道德方面是有瑕疵的。這會對未來的仕途發展不利。當然,方圓也並非就是特別害怕,畢竟離開了公職崗位,自己還可以在企業裡擔任董事長、老總,甚至未來幾十年,大成公司和春曉公司很可能都成為自己管治下的產業。
  
  方圓說:「好。明天我參加晚宴結束,我就趕過去。」宋思思說:「老公,我真地很想很想你。我好喜歡被你擁抱著睡的感覺。最近,你確實來我這裡太少了。」方圓說:「我特別抱歉。但我實在是太忙了,忙得我有一種感覺:我沒有自己的時間,我的所有時間,屬於黨,屬於教育,屬於朋友,屬於工作。都說當官,喝一杯大茶,看一份報紙,一天就過去了。那純粹是線民不瞭解官員的真實生態。現在,還有幾個部門能有喝大茶、看報紙的時間?工作任務比山高,工作壓力比山大,這才是當今公務員生存的最真實狀態。」
  
  宋思思說:「我能理解老公。我一個公司的總經理,每天都忙得腳不離地,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工作。更何況是你,管著全市上千所學校、四萬名老師、幾十萬名學生的教學工作,還具體管著一個5中哪!那些在網路發貼的很多線民,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真讓他們幹你的角色,不但會累得要死,而且還幹不好。哪裡能像老公這樣,把各方面的工作都幹得那麼出色!」
  
  方圓說:「謝謝思思的理解。我這邊還有很多工作,有事情的話再給我打電話。」宋思思有些戀戀不捨:「好吧。其實我還想跟你多說一會兒話。」方圓說:「再說吧。」
  
  掛斷了電話,只一會兒,汪興邦推門走了進來:「方書記,我來向您彙報。」方圓站起來,把汪興邦請到沙發上。汪興邦說:「方書記,這一次東州實驗中學掛牌儀式很隆重啊!市委書記、市長都到,這在東州學校的歷史上大概是絕無僅有了。」方圓說:「汪局長難道沒看出來,我已經把市長給得罪透了嗎?」汪興邦尷尬地笑笑:「應該不會吧。」方圓說:「我有我的想法。我希望新的東州實驗中學,能夠走出東州,走向清江,走向全國,就像是湖北的黃岡中學一樣,就像是北京四中一樣。」汪興邦說:「像方書記這樣有長遠的謀劃,有熱愛教育的真情,已經不是很多了。」方圓說:「我對東州5中確實充滿了感情!雖然我只在這所學校工作了1年零3個月的時間。我也有一種預感,我不可能一直兼任東州5中的校長。這個學期末,或者下個學期末,就是我離開東州5中校長崗位的時候了。我想在我離開之前,盡可能地為東州5中長遠的發展鋪墊好基礎,能多鋪一塊磚,就多鋪一塊磚。這掛牌東州實驗中學,就是其中的重要一塊磚。」汪興邦說:「方書記全心全意為工作著想,從工作出發,是我學習的榜樣。我今天就想跟您彙報彙報,我掛牌的初步設想。」
  
  方圓說:「我們可以交換一下意見。不過,我想先問問你,顏悅明這個人,怎麼樣?」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9 00:15
2388、汪興邦知無不言
  
  汪興邦萬萬沒有想到,方圓會提問這樣一個問題。其實,汪興邦作為一個老機關,對顏悅明的印象並不好。顏悅明身上有一股子「痞氣」,就是那些走江湖的人所具有的獨特氣質。或許,許多練體育或曾經練過體育的人,都有一些與眾不同的地方:長得比較粗壯;火氣比較旺盛;遇到了矛盾,不善於用語言來協調,喜歡用拳頭來解決問題。雖然說,在教育局機關工作了這麼多年,脾氣比以前小了些,但這幾年還是與其他同事發生過激烈的衝突。當然,這些衝突都發生在方圓來教育局之前,方圓肯定是不知道。從工作能力上講,顏悅明沒問題。他一直分管全市的中小學體育工作,整天跟教練員、中小學體育老師打交道,有的時候,也需要一股子體育人所特有的氣質和性格,臭駡一下基層的教練員、中小學體育老師,一是讓他們感覺到挺親切,是自己人,二是也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鎮得住同樣的搞體育的基層同志。開展體育教育,特別是舉行各類中小學生參加的體育比賽,光靠著溫文爾雅,是難以服眾,難以解決很多棘手問題的。吼幾嗓子,罵罵娘,就能把許多矛盾暫時壓制下去,確保各類體育活動、體育比賽順利進行。這是體育的特殊性。可以講,學校體育是教育這個大文化圈裡的非文化另類,總得有一些特別的地方。
  
  在這一次投票中,汪興邦之所以支持方圓,就是因為方圓投之以桃,幫汪興邦解決了副局長職務;那汪興邦就對方圓報之以李,不計任何條件都要支持方圓。從汪興邦的本心講,陳玉鳳固然不合適,這個顏悅明其實也不合適。當領導,哪怕就是當個科長,也要掌握一定的領導藝術。畢竟科室裡四、五個人,每一個人有每一個人的特點,要想讓工作順利推進,必須要學會統籌安排,要學會寬容。像顏悅明這樣的急脾氣,當領導的話,還是有性格上的缺陷。
  
  看汪興邦一直在沉默,方圓的心有點涼:如果顏悅明好,汪興邦一定會立刻回答。現在,汪興邦沉吟不語,正說明了顏悅明恐怕真是不怎麼樣。怪不得,韓素貞會投棄權票。
  
  方圓說:「我畢竟來教育局的時間短,只聽了曹局長的介紹。兼聽則明。汪主任,你是老教育局了。有什麼瞭解的情況,如果你願意講,都可以跟我講。」
  
  汪興邦說:「方書記,其實從工作能力和工作經驗方面講,顏悅明是非常合適的人選。」
  
  方圓說:「這說明在人品或道德方面有問題,對不對?」汪興邦說:「搞體育是一個很特殊的群體。搞體育的人,往往具有一些體育人的特點。中國足球超級聯賽,許多球隊,青年隊隊員要進一線隊,往往都直接給教練組塞很多很多錢。二線隊、青年隊,月收入2000元~5000元;只有進一線隊,月收入就會超過萬元,打得比較好,能踢上主力或者多進幾個球,一個月就有可能掙五萬、十萬甚至更多。所以,許多青年隊隊員,不是靠技術或實力進入一線隊的,就是靠給教練或領隊塞錢。一般來說,家長需要為此行賄教練四十萬以上。當然,進了一線隊,四十萬用不了太久,就能拿回來了。」
  
  汪興邦沒有講東州學校的體育工作,而是講了中超。但方圓已經聽明白了,而且相信汪興邦說的,都是真的。讓顏悅明自己買一塊高級手錶,這是比較難的,畢竟當一個副主任科員,收入也是有限的。但是,如果說今天顏悅明送過來的手錶是收基層學校體育老師的,那顏悅明肯定收禮品的物件數量就大的驚人啊!全市有多少體育老師啊!
  
  方圓說:「體育老師,全市學校,人數不少哪!」汪興邦說:「那只是一個方面。各個區縣、各所學校,還有更看重的東西。」方圓想了一想,說:「是名次,是不是?」汪興邦說:「是啊!」
  
  方圓忽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自己推薦的顏悅明,很有可能是一個□□分子啊!
  
  汪興邦說:「許多市稱號,包括市教育局體育方面的,藝術方面的,衛生方面的,甚至是市體育局那邊的稱號,對於很多體育教練員、老師來說,都是很重要的。這關係到評職稱,關係到定教練員的級別工資和獎金。有錢的好辦,沒錢的怎麼辦?」
  
  方圓好奇:「沒錢的怎麼辦?」汪興邦說:「沒錢的,男的可以幫著上面擺平一些不想出面的事情,女的還能幹什麼?」
  
  方圓說:「汪局長,為什麼在會議上,你不阻止我?」汪興邦苦笑:「我是方書記一手提拔起來的。方書記要做什麼事情,我都會堅定支援的。」方圓說:「我希望我推薦的是能幹的幹部,是好幹部,而不是貪腐分子啊!在這樣的時候,汪局長你應該阻止我!」汪興邦說:「我猜出,向您推薦顏悅明的,一定是曹局長。既然曹局長都支持了,我還合適提出不同意見嗎?當時那個場合,不支持您,就得支持翟局長,如果我不表明自己的立場,被您誤解了,我就算是打著燈籠找,也找不回您對我的信任了。」
  
  汪興邦說得還真是實情!方圓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汪局長啊,以後有類似的情況,一定要提前給我打預防針。我現在很後悔,還有辦法挽回嗎?」
  
  汪興邦說:「您要是自己否定自己,對您的威信,有很大的影響。再說,在局黨委會上,您也不能支持陳玉鳳啊!」
  
  方圓細細地想了想,嘿,當時那樣的場合,不支持顏悅明,似乎還真是不行!自己竟然被政治綁架了!必須按照政治規則來決定出什麼牌,而不是按照自己的主觀意志來出什麼牌。
  
  方圓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汪局長,我對教育局過去的情況,對教育局的人,瞭解不夠透徹,以後汪局長還請多提醒我。」汪興邦說:「我一定知無不言。」方圓說:「這一回,我是被老曹給害了。」汪興邦說:「方書記,曹局長恐怕也是有很多為難之處吧。」
  
  方圓噱然一驚:難道曹本松也被顏悅明給綁架了?莫不是曹本松收了顏悅明的什麼重禮?按照顏悅明出手大方的特點,搞不定曹本松真收了顏悅明的不少東西。顏悅明送的這些東西,很可能不是自己花錢買的,而是基層學校、基層區縣和一線教練員、老師送的。方圓想都不敢想的是:那些年輕的女體育老師,是不是有相當一部分,都陪睡過顏悅明?這個案子要真是查出來了,自己這個提名顏悅明的人,恐怕也會跟著受處分吧!
  
  方圓說:「顏悅明的事情不談了。汪局長,我們商量一下東州實驗中學掛牌的事情吧。」
  
  方圓與汪興邦,在一番商議之後,確定了基本的程式和主要的安排。汪興邦告辭,方圓回到椅子上,身子重重地倚在後面。顏悅明的事情怎麼辦?方圓越想越煩悶,站起來,走出去,敲開了孫紅軍的辦公室。
  
  「孫書記,有點事情想向您彙報一下。」孫紅軍說:「方書記請坐吧。」
  
  方圓坐下:「孫書記,這一次推薦提拔體衛藝科科長,您也投了顏悅明的贊成票。」孫紅軍說:「是啊!」方圓說:「能告訴我理由嗎?我誠心問您!」孫紅軍看著方圓:「這可是你的提名呀,方書記。」方圓說:「除了這個原因,還有沒有其他的理由?」孫紅軍說:「有!」
  
  方圓目不轉睛地看著孫紅軍,等待孫紅軍的回答。
  
  孫紅軍說:「那麼方書記能不能先說說你的理由?」
  
  方圓說:「說實話,我不瞭解顏悅明。我是聽了曹局長的推薦,所以就提名了顏悅明。不知道我的回答,孫書記是否滿意?」孫紅軍說:「與我想的一樣。我同意顏悅明,也是從東州教育工作的整體出發。雖然,我對顏悅明的做人處事,有一些看法,但在目前情況下,顏悅明確實是唯一能夠來擔任體衛藝科科長的人。」
  
  方圓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孫紅軍說:「體育工作不好管哪!體衛藝科,包括體育教育、藝術教育、衛生教育、食品安全、傳染病防疫、心理健康教育等許多方面,但份量最重的,當然是體育工作。全市的中小學體育工作,不是那麼好管理的。以前曹本松能夠管得比較穩定,主要原因是顏悅明配合好,曹本松也是老體育;而後來,之所以安排張元慶擔任體衛藝科科長,也是因為張元慶有豐富的教育行政管理經驗,能夠駕馭得了體育工作。現在,曹本松當副局長了,張元慶改任辦公室主任了,放眼整個教育局,再找不出一個能夠駕馭全市體育教育工作的同志。固然顏悅明有一些缺點,甚至是很鮮明的缺點,但顏悅明能控制得住局面,能讓全市的教練員、體育老師聽招呼,就能保證市教育局的體育工作能夠佈置下去,能夠貫徹下去。所以,你的提名是很準確的,在當前情況下,也是最好的人選。」
  
  方圓苦笑:「孫書記,或許從工作能力上講,從工作需要出發,顏悅明都是合適的。但是我很擔心,顏悅明將來會做出對不起東州教育的事情,做出對不起局黨委的事情啊!」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9 00:54
2389、其實誰都不容易
  
  孫紅軍看著方圓,平靜地坐在那裡,端詳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開口:「方書記,你是不是有點後悔推薦顏悅明?」方圓說:「是啊!關鍵是我提名的。」孫紅軍說:「党和國家用幹部,用的幹部許多都是有缺點的。人無完人。每一個幹部,都有他特定歷史階段要發揮作用的舞臺。在當前這個階段,顏悅明確實是體衛藝科最合適的科長,全市的學校體育工作,需要有一位元強有力的科長來領導;與市體育局的關係協調,需要有一位元圈內人士跟他們溝通。你想想看,全域上下,除了曹本松、張元慶、顏悅明,還有誰能承擔這份工作?當手中無將無兵的時候,縱然顏悅明有一些缺點,也還是要用的。」
  
  方圓深深地體會到了,孫紅軍這個黨委書記,其實工作起來確實很累。沒有合適的人才,就只能用那些有缺點的幹部。對於顏悅明,方圓保持著高度的警惕,顏悅明的任何禮物或禮金,一分錢也不能要。
  
  孫紅軍說:「當然,還是要培養一個合適的接班人。不能夠在出現萬一情況的時候,沒有人能接起來。方書記,你覺得基建科孫梓豪調到體衛藝科,負責顏悅明現在分管的工作,合適不合適?」
  
  孫梓豪?財政局長孫義智的親侄子,算是間接意義上的官二代。這個孫梓豪,身上也有一些體育人特有的習氣,在2007年秋季,曾經體罰過苗東順的兒子苗智棠,差一點把楊芳嚇出心臟病來。到基建科工作以來,雖然只有三個月的時間,卻中規中矩,沒有做出任何過格的事情,方圓也沒有聽到什麼不好的風言風語。孫梓豪,行嗎?
  
  孫紅軍說:「方書記是孫梓豪的校長,應該說最有發言權。孫梓豪是省體育學院的畢業生,其本職就是搞體育的,算是專業對口。更何況,我們考慮人選的時候,還必須從東州教育局的整體利益出發。把孫梓豪安排到體衛藝科,有利於他的成長和進步,有利於發揮他的專長,也有利於教育局與財政局建立起密切合作的關係。畢竟,教育經費支出,是任何一個地市地方財政支出的第一大戶,財政局卡卡我們的脖子,我們就會很難受。」
  
  方圓立刻妥協了:「好的,孫書記。我支持你的意見。」孫紅軍笑了:「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只要我們的人事安排,從整體來看,利大於弊,總體看好,這就可以在這個階段通過。人就是這些人,要從我們可以調配的人員裡找出合適的人選,這是咱這些當幹部的,必須要掌握的一門功課。」方圓說:「我今天受到了很大的啟迪。謝謝孫書記!今後,還要好好跟孫書記學習。」孫紅軍說:「作為黨委書記,在其位,就要謀其政。我希望,在我的任期內,能夠人盡其才,物盡其用。至於□□案件,誰也不能保證杜絕。只要我們自己是清廉的,只要我們自己沒有深陷其中,並盡到了我們的管理責任,我相信,上級黨委是能夠理解的。」
  
  在孫紅軍這裡,方圓總能感受到一種正氣,感受到自己受教育。方圓說:「孫書記,以後我有什麼考慮不周的地方,還請您多提醒,多批評。我要向孫書記學習的地方很多!」孫紅軍說:「只要方書記考慮問題的出發點是為了東州教育事業發展,我是一定會支持你的。」方圓說:「謝謝。願我們的合作,讓東州教育變得更好。」兩個人伸出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在這一刻,最近一個階段的隔閡似乎是消失了,方圓覺得心貼孫紅軍的心,更近了。
  
  從孫紅軍的辦公室出來,方圓覺得自己的心裡好受了一些。當然,還是有一種被曹本松愚弄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方圓很不舒服。曹本松與自己的關係,是建立在自己幫他提拔為副局長的前提和基礎上的。後來,又加入了蘇睿涵的因素,才讓曹本松在過去的一個階段裡,毫無保留地支持自己。但在這之前,曹本松是搞體育的,後來短暫地當了一段時間政工科科長,兩個人之間的交集並不多。這一次是自己支持曹本松,支持了曹本松提名的人選。只是不知道,這一次的支援會不會是個錯誤,會不會讓兩個人之間產生心靈上的裂隙。回到辦公室,方圓歎了一口氣。
  
  門被敲響。方圓說:「請進。」進來的竟然是財審科長蘇全順。他臉上堆著笑,手裡拿著筆和本子:「方書記,向您彙報彙報工作。」方圓說:「那請坐吧,蘇科長。」蘇全順說:「謝謝。」
  
  蘇全順有些日子沒過來了。方圓對蘇全順有了一點陌生感。但看到蘇全順,就不能不想到配售的那一套公務員房,是蘇全順幫忙聯繫給裝修的。這一次的裝修,對方肯定是沒掙錢,還有可能是虧本的。欠了蘇全順的情,但似乎一直沒有機會回報。最近幾個月接連在教育局新增了曹本松、汪興邦兩個副局長、謝秉國一個副主任督學,卻沒有蘇全順的份兒。方圓似乎有點明白,今天蘇全順為什麼來這裡彙報工作了。
  
  忽然之間,方圓發現,40多歲的蘇全順,竟然眼眶濕潤了,眼睛裡飽含著淚水。方圓大吃一驚:「蘇科長,您這是怎麼了?」蘇全順說:「方書記,我估摸著,我這個財審科長,當不了幾天了。」
  
  方圓震驚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方圓說:「你怎麼知道?」蘇全順說:「從張元慶擔任辦公室主任以來,翟局長安排的各類公務活動,都直接找張元慶;張元慶需要花錢,直接找出納。這個財審科長,就成了一個管學校教育設施和裝備投資計畫、管與財政局協調的辦事員。方書記,您說,我該怎麼辦?」
  
  方圓這方面的經驗雖然少,但也知道蘇全順現在已經失去了翟新文的信任。方圓問:「為什麼會是這樣子?」蘇全順說:「我也不知道啊!在教育局,我對翟局長,對您,那是絕對服從命令,指哪裡打哪裡,想怎麼打就怎麼打。我當牛當馬,累死累活,最怕的就是領導不信任我。累點苦點沒啥,要是領導不再信任我,我還怎麼幹下去?我哪裡還能調動起工作的熱情?」
  
  方圓更覺得虧欠蘇全順許多:「你是不是可以當面跟翟局長解釋解釋?你的工作,大家都看在眼裡,翟局長也看在眼裡。出了很多的力,流了很多的汗,要替領導擋了很多事,默默無聞地做了很多。」蘇全順說:「我已經找到翟局長了。我檢討了自己一些做得不足的地方,請翟局長多批評多指導。翟局長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問我,您那套公務員房,是不是我連絡人給裝修的。」
  
  這絕對是一語道破天機。方圓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原來,蘇全順因為與我方圓走得近,就被翟新文所不能容忍。教育局裡的明爭暗鬥,現在越來越激烈了。表面看起來,一團和氣,幾位主要領導之間還保持著正常的溝通;但是,隨著今天顏悅明被任命為體衛藝科科長,翟新文在教育局的權威盡失,或許,翟新文就要開始絕地大反擊了。或許,他無法通過局黨委會來調整他想要的幹部,但是他可以利用手中的行政權力,把某些人架空、閒置,就像是現在對待蘇全順一樣。有的時候,直接免職會讓人徹底死了心;而把人半死不活地架在半空中,這種滋味絕對會讓一些心理素質不過關的人抓狂。
  
  方圓說:「蘇科長,任何一個個人,都沒有權力免你的職。教育局的任何科長崗位、校長崗位變動,必須經過局黨委會的研究。」
  
  蘇全順說:「是的。有方書記支持,免我的職是有困難;但是,就這樣把我閑在一邊,這活著比死了還難受!方書記,我現在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來,工作也沒了熱情,我都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方圓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蘇全順說:「其實我無論從年齡上,還是從擔任正科的資歷上,都算是一個老科長了。說我工作不努力,我願意剖出心來證明我的勤奮和敬業;說我工作業績,我在擔任勤工辦主任的時候,為教育局扛回了『清江省勤工儉學先進單位』的獎牌;擔任財審科長一年來,經歷了兩次上級對我們的財務審計,全部通過。如果,我再努力工作,再做出成績,也得不到領導的認可,那我還幹個什麼勁?」
  
  方圓忽然想到:最近一直覺得自己不容易。如果換位思考,其實自己周圍的人,活得也挺不容易。翟新文容易嗎?張元慶容易嗎?謝秉國容易嗎?眼前的這一位蘇全順,容易嗎?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9 00:55
2390、被人懷疑的滋味真不好受
  
  下班的時候,當方圓鑽進了自己的轎車,累得已經一點力氣也沒有了。身體累只是一個方面,心靈上的疲倦感,讓方圓整個癱倒在椅背上,一句話也不想說。
  
  甯中原還是問了一句:「首長,去哪裡?」方圓說:「去藍島咖啡屋。到了之後,你就回家,不用管我了。」甯中原說:「是,首長。」方圓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出現了蘇全順淒涼的目光,那種難受的感覺,方圓很久很久沒有過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甯中原說:「方書記,到了。我還看到了孔總的車。」方圓睜開眼睛,看到那輛廣本安靜地停放在藍島咖啡的門口。這曾經是丁春曉的座駕,現在,孔雙華也沒有嫌棄,就一直開著。而中華駿捷,交給姐夫開了。想起了幹姐姐丁春曉,方圓覺得自己真是對不起她。這個可憐的女人,本來是充滿希望生活著,有一個並不愛她但她很愛他的弟弟,也有一個即將出生的寶寶,可是,她所希望的這一切,都因為寶寶的夭折、她的悲痛去世一切化為烏有了。蘇全順跟丁春曉比起來,不知道幸福了多少倍!
  
  方圓的心情沉重,腳步也更加沉重。走進藍島,服務員早就認出了方圓:「方先生,在3樓貴賓一號。計總,王先生,還有孔總,都已經到了。」方圓說:「謝謝。」擠出來的笑容肯定比哭還難看。
  
  敲開門,方圓看到了王楚尹燦爛的笑容,正在與孔雙華有說有笑。房間的燈光不算明亮,但王楚尹今天一身警裝,二級警監的警銜閃閃發亮,更顯出了威武和尊嚴。方圓說:「大哥、計姐,雙華,我來晚了。」王楚尹站了起來,迎接方圓。當握住了方圓的手時,王楚尹盯著方圓的眼睛,說:「兄弟今天不開心?」方圓說:「大哥你看出來了?」王楚尹說:「我可是一個老刑警。」方圓說:「工作上的事情。」王楚尹說:「誰找兄弟的麻煩,就是跟我王楚尹過不去。是翟新文嗎?那個傢伙,是欠收拾了。別以為宋雲生支持他,就沒有人能動他,他身上的問題,還不少哩!」
  
  方圓精神一振:「大哥,翟新文身上的問題不少?」王楚尹說:「他的問題,說是問題,就是問題;說不是問題,就不是問題。」方圓說:「不懂。」王楚尹說:「經濟問題且不說,就說生活作風問題吧。孔麗麗是翟新文的情人,東州實驗幼稚園的園長彭茹,也是翟新文的情人。」方圓驚奇:「大哥,你都是怎麼知道的?」王楚尹說:「我這個公安局長可不是白給的呀!不過,這樣的問題雖然搞不死人,但實職轉虛職,免了他的教育局長,還是沒問題的。怎麼?兄弟想動他?」
  
  方圓搖了搖頭:「我今天理解了孫紅軍書記的話。有的時候,縱然一個幹部有缺點,但如果工作需要,缺點也是要忽視的。至少是暫時要忽視的。現在,東州教育還沒有比翟新文更合適的。換誰,都有可能把東州教育搞得更壞。所以,雖然翟新文與孔麗麗、彭茹之間有一些關係,但他仍然是合適的教育局局長。」
  
  王楚尹伸出大拇指:「兄弟,你的胸懷可以,大哥我佩服你。來,坐吧。小芸,你去把菜端上來,咱們邊喝點小酒邊聊。」計如芸說:「好。」孔雙華說:「我去幫你,計姐。」計如芸說:「好。」
  
  方圓忽然開口問:「睿睿安排好了嗎?」孔雙華說:「放心吧。在爺爺、奶奶和大姑那裡,今天下午我還打了一個電話,大姐說,睿睿可乖了,全家人都親不夠。」
  
  濃濃的親情湧上心頭:家裡有老人來照看下一代,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王楚尹與方圓落座。王楚尹說:「咱把翟新文搞下臺,也是為了給兄弟你騰位置嘛!」方圓說:「大哥,我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抓全域。或許,抓抓教學工作、教研工作,我還能勝任。教育局很複雜,整個教育系統也很複雜。」王楚尹說:「是啊!哪裡都很複雜啊!不過,平日裡看兄弟,都是意氣風發;今天,兄弟好像是多了幾分沮喪。能跟哥說說原因嗎?」
  
  方圓說:「今天教育局開了黨委會,研究了體衛藝科人選。翟新文的人選,得0票;我提名的人選,得8票,還有3票棄權。我在教育局,是不是有點不像一個副手?」王楚尹說:「這說明兄弟的號召力強嘛!」方圓說:「我提名的這個人選,其實我也不瞭解。是一直支持我的另一位副局長私下裡向我作了推薦,於是我在黨委會上提了他的名。結果,8票給他贊成票。但黨委會結束後,我側面瞭解到,這個體衛藝科新人選,恐怕是有許多的問題在身。」
  
  王楚尹問:「你現在有些後悔提名他了是不是?」方圓說:「是啊!我擔心,為東州教育提名了一個錯誤的人選,提名了一個□□分子。關鍵是我一點都不瞭解他。」王楚尹說:「那麼兄弟你瞭解雷恒亮嗎?」
  
  方圓愣了。看著王楚尹,方圓想了一會兒,說:「我想大哥是誤解我了。雷恒亮留在東州,對大哥永遠都是一個潛在的威脅;而雷恒亮離開東州,對大哥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王楚尹說:「話是這樣講,但兄弟你要知道,如果現在省公安廳任命我擔任杭江市公安局副局長,我現在也會過去!杭江市公安局副局長,級別上比東州公安局長高半級,更重要的是,到了省城,就可以接觸更多的領導,就會擁有更多的人脈和資源,未來發展的空間就會更大!兄弟,有傳言說,雷恒亮這個位置是你給跑的,你跟哥說實話,有沒有這回事?」
  
  方圓說:「我本來是想給他跑跑位置的。但是,我還沒有動作,他已經獲得任命了。這可真是奇怪的一件事!」王楚尹說:「那麼上個雙休日,你去杭江,沒為雷恒亮走動?」方圓說:「沒有。我為我岳父買了一套住房。岳父在省裡工作,不能一直住酒店。我和雙華一起去的,岳母也留在了杭江。」王楚尹說:「那你見過誰?」
  
  方圓心裡有點不舒服,但還是實話實說:「除了我岳父,我只見過杭江市副市長趙騰遠。」王楚尹說:「只見過趙騰遠嗎?」方圓說:「大哥啊,我是你兄弟,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呢?我只見了趙騰遠,而且根本沒提雷恒亮半個字。我見趙騰遠,也是為了幫我岳父買房子。趙騰遠跟杭江的房地產商比較熟,可以知道哪家的房子好,能夠打個折扣。」
  
  方圓本來心就很累。現在,被王楚尹懷疑的審問,搞得心裡更不舒服。酒菜端上來了,方圓來者不拒,來了就幹,很快,方圓就醉得一塌糊塗。王楚尹把方圓扶上孔雙華車的時候,對孔雙華意味深長地說:「弟妹啊,兄弟心裡有心事呢!這樣憋在心裡可不好呢!」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9 22:26
2391、是特別的重禮還是特別的陷井
  
  像王楚尹這樣心思縝密的官場老手,自然考慮周全。他讓計如芸套話,瞭解了方圓雙休日確實是陪著給孔子田買房,三天的時間,兩個人只在兩位房地產老總宴請的時候分開幾個小時,方圓根本沒有見過除趙騰遠之外的任何其他省、市領導。再對照方圓講的,王楚尹其實已經相信了八、九分,但作為刑偵員警的職業病,王楚尹的心裡還是湧上了一個念頭:其實方圓打個電話,還是很容易的;或許,正是趙騰遠發揮了關鍵作用?
  
  不過,理性從來都在王楚尹的心裡。晚上與兄弟方圓的聚會,傷了兄弟的心,這需要修復這個關係。畢竟,自己能夠進步到公安局長的崗位,方圓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是方圓,讓王書記重新審視並重用了自己;是方圓,為自己創造了抓捕副市長廉松的機會;是方圓,可能在省委重要領導那邊說了話,就像是對馬良禾、周鵬有那樣,這也是關鍵中的關鍵,讓自己第一次有機會在省裡幾大巨頭面前彙報工作,從而給省領導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可不能失去方圓這個兄弟啊!自己當了局長,當然還想當副市長,或者政法委書記,如果沒有方圓的支持,恐怕再進一步會相當艱難。可是,該如何修復這個關係呢?難道是把翟新文給搞下臺嗎?兄弟當副局長的時間還不滿一年,就算是搞掉了翟新文,兄弟肯定也接不了班。更何況,方圓也認為,在目前階段下,東州教育最合適的人選,就是翟新文。不過,雖然不能抓他,但不意味著不能暗地裡調查他。
  
  王楚尹把李震漢叫到自己的辦公室。李震漢敬禮後,依舊筆直地站在那裡。現在,王楚尹的威望,在東州公安局無與倫比,大概王楚尹讓誰下跪,誰都不敢違抗。才幾天的功夫,東州公安局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王楚尹的家天下。
  
  王楚尹親切地說:「震漢,坐下吧。」李震漢說:「請局長指示,我站著聽。」王楚尹說:「震漢可是我一直看著成長的同志。」李震漢說:「謝謝局長培養。」王楚尹說:「坐下吧,咱們都坐到沙發那一邊。」
  
  李震漢坐下了,但身子依舊筆直。王楚尹說:「震漢當副大隊幾年了?」李震漢說:「五年了。」王楚尹說:「五年的時間不短了。想去下面縣裡,還是當隊長。」李震漢說:「一切聽從局長安排。」王楚尹說:「我是想問問你的本心。」李震漢說:「堅決服從局長指示。」王楚尹點點頭:「那麼,過些日子,研究人事的時候,你就來當這個刑偵隊長吧。」李震漢站起來,立正敬禮:「謝謝局長培養。」王楚尹說:「坐下,坐下。你一直以來都是我最信任的部下,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李震漢剛坐下,又站起來:「是,一定對局長忠心耿耿。」王楚尹笑眯眯地看著李震漢:「我呢,給你一個任務。這個任務就是暗中搜集教育局局長翟新文涉嫌不法的行為,主要包括男女關係問題、經濟問題、與他人勾結等問題。這項任務,你對我一個人負責,必須保密。」李震漢說:「是,保證完成任務。」王楚尹說:「寫一個工作報告,把你擔任刑偵大隊長之後如何做好刑偵工作,拿出一個詳細的規劃來。我要看看你,能不能把東州的刑偵工作再上新臺階。」李震漢立正敬禮:「是!保證完成任務。」
  
  李震漢離開了,王楚尹拿起電話,撥給方圓:「兄弟,醒酒了嗎?昨天大哥實在對不住啊,你看看你喝了多少苦酒?這樣的事情,以後絕不會再發生第二次!」方圓對王楚尹有點生氣,但也不想傷了和氣:「大哥說什麼話。主要還是工作上的事情,確實煩著我了。我和大哥的情誼,只會越來越好。」
  
  嘿,方圓也是個懂事的人。王楚尹說:「我這裡有一個檔案袋,一會兒我派人給你送過去。最近打黑,市公安局的成果豐碩啊!但我王楚尹也是個講情義的人,你的苗哥,有些事情,你去提醒提醒他,比較好。」
  
  方圓立刻知道,這是王楚尹在釋放善意,是王楚尹給自己送一份人情。方圓說:「我在學校,送到校長室吧。謝謝大哥了。」王楚尹說:「苗東順的事情,介於合法與違法之間。必要的提醒是很重要的。正當做生意,掙誰的錢,都沒有人管。過了線,如果黨有需要,公安也是會堅決打擊的。當前,基本上沒有追究原罪的,第一桶金是怎麼來的,一般都不會管。但是現在的經營要守法,這個,你提醒提醒他,甚至是敲打敲打他,還是有必要的。」
  
  方圓的心又難受起來。苗東順,多麼有義氣的一個好大哥!那一次出了危險,是苗東順拿著60萬現金,沖到現場;是苗東順與自己並肩作戰,把四個小黃毛幹倒在地。就憑這份情義,自己也要幫一幫他,讓苗東順不走歪路,走正路。
  
  方圓在學校裡,部署了準備掛牌東州實驗中學的事宜,讓黨總支書記于雅倫主動與副局長汪興邦對接,確保即將舉行的掛牌儀式萬無一失。消息在學校裡傳開,東州5中的師生們都是相當振奮的。
  
  方圓無眠顧及這些。在接到了一個員警送過來的檔案材料之後,方圓打開檔案袋,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一件一件地看,越看越觸目驚心:苗東順的夜總會、練歌坊裡,存在著黃、賭、毒現象;苗東順在火車站開辦的物流公司就像是土匪,幾乎壟斷了鐵路貨運;苗東順涉嫌走私葡萄酒。有照片證明,有文字說明,甚至連時間、地點,都一清二楚。王楚尹,實在是太厲害了!
  
  方圓當即坐車去了金谷大酒店。苗東順還在睡覺,司雨詩已經起床。方圓把檔案袋交給司雨詩,目光火辣辣地瞪著她:「嫂子,你慢慢看。」
  
  司雨詩打開了檔案袋,越看越吃驚,臉都變色了。好不容易看完了檔案材料,司雨詩的手都在顫抖。
  
  方圓閉著眼睛,像個老神在在的樣子。司雨詩內心慌亂得不知道該做什麼,她拿起電話,給苗東順撥手機。就聽到那邊苗東順罵起來:「你搞什麼搞?為什麼吵老子睡覺?是不是皮癢欠揍了?」司雨詩說:「方兄弟來了,帶來了一些東西,要你看看。」
  
  聽到是方圓到來,苗東順說:「讓我兄弟接電話。」
  
  司雨詩把電話交給方圓:「他讓你接電話。」方圓接過電話:「哥,是我。」苗東順說:「兄弟啊,我通常都在上午睡覺,你這個時候吵我,我心裡不爽啊!也就是兄弟你敢這個時候找我。說吧,什麼事?」方圓說:「你馬上趕到金谷大酒店,我在嫂子的辦公室裡等你。」苗東順說:「什麼事?」方圓說:「來了你就知道了。」苗東順說:「電話裡說不行嗎?」方圓說:「如果死到臨頭的時候,還需要電話裡說,那你就繼續睡你的覺吧!」
  
  方圓從來沒用這樣的態度,跟苗東順說話,倒把苗東順嚇了一跳。很快,苗東順趕到了金谷大酒店,兩眼還有些迷蒙:「什麼事這麼急啊?」方圓把檔案甩給苗東順。
  
  苗東順打開檔案袋,裡面的內容很快就讓苗東順的手抖起來。雖然苗東順識字不多,但那些照片還是看得懂的。苗東順頭上的汗淌下來了。
  
  方圓看著苗東順,目光裡有惱怒:「哥,你不是說都在做正經生意嗎?」苗東順看著方圓,心裡還是有些恐慌:「絕大多數都是正經生意的,像我開這飯店,就是我的主業。但你也知道,過去跟我的那些兄弟,他們也需要養家糊口,他們也要生活。我這當大哥的,怎麼辦?放他們不管嗎?」方圓說:「那也不能幹違法的勾當。要知道,不動你則罷,政府要動你,輕而易舉!你知道為什麼現在沒動你嗎?」苗東順說:「知道,知道!全是兄弟你的面子!要不是兄弟你,我恐怕這一次打黑就要被打進去了。」方圓說:「你打進去了,嫂子和孩子怎麼辦?」苗東順說:「是啊,是啊!」
  
  方圓的語氣越發語重心長:「哥,我希望你走正路。你把葡萄酒和酒店的生意做大,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關照你葡萄酒和酒店的生意。但夜總會裡黃賭毒,這是誰也不能容忍的。」苗東順說:「可是,如果夜總會裡沒這個,就沒人來玩。就算是我不想搞這個,我下面的那些弟兄們也不會同意。幾個弟兄反對我,我可以壓了他們;如果都反對我,我也沒有辦法!到時候,誰都不聽我的話,我這大哥也就走到頭了。」
  
  方圓最近幾天一直在體會做人做官做事不容易,對苗東順的話,倒也能夠理解幾分。方圓說:「物流公司的事情,你準備怎麼解決?」苗東順說:「要不,你去給他們開個會?我沒文化,有些道理也說不清楚。你知道,現在物流的生意競爭很激烈的。」方圓說:「你難道還想把你兄弟拖下水嗎?」苗東順說:「不敢,不敢。」司雨詩說:「老苗,要不我去說說吧。我能說得清楚。」方圓說:「走私葡萄酒怎麼回事?」苗東順說:「現在,稅太高,如果不走私進來,恐怕沒得錢掙。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啊!」方圓說:「交了稅,恐怕是掙得少,而不是沒得錢掙吧?」苗東順一臉苦笑:「我是搞批發的,價格便宜,才能賣得更多。交了稅,這價格就上漲很多,人家不要我的酒,我就麻煩了。」
  
  方圓忽然想到:王楚尹把這一份影本交給自己,除了是讓自己在苗東順這裡賺一份大大的人情,未嘗沒有拖自己下水的意思啊!自己知道了苗東順的這些案情,是否向上級報告?不報告,就是知情不報,這跟窩藏罪、包庇罪沒什麼區別。生活就是這麼複雜!王楚尹現在,真地有戒心了呀!自己以後還能再相信王楚尹嗎?
  
  方圓看著苗東順:「哥,我只想對你說,你做正經生意,咱也一樣能掙錢!違法的事情,咱不做!如果一定要做,你和嫂子就不要再參與了。就算是出了問題,也由他們來承擔,與你沒有關係。葡萄酒生意是正經生意,走合理合法的途徑;我勸你慢慢離開夜總會、物流這兩個方面,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司雨詩說:「老苗,兄弟說得對。咱光開這個飯店,就吃不了,喝不了的。別再讓家裡人擔驚受怕了。你可是家裡的頂樑柱,你要是出了事,我和智棠他們可怎麼辦?」
  
  苗東順心煩意亂。要放棄物流公司,這個比較簡單;要放棄夜總會,苗東順心裡真捨不得!這個來錢確實太快了,比開酒店還要掙錢!設想一下,一個小姐一天至少可以創造2000元淨利潤,100個小姐一天就是20萬;安排賭局來一次,幾十萬的輸贏;而毒品,在東州有巨大的市場需求,打啃(K粉)、溜冰(冰毒)、搖頭丸,現在在夜生活人群裡相當普遍,那可是一本萬利啊!這個錢來得快,來得容易,真要讓苗東順不再幹這個,苗東順很清楚,立刻會有其他道上的人接手。現在,也有許多道上的人覬覦著這個生意,對苗東順半壟斷著東州的毒市場早有不滿了。只不過,幾次打黑,苗東順都安然無恙,道上的人就知道了苗東順背景不一般。同時,苗東順與誰來往比較密切,也有人摸得一清二楚。方圓早就成為許多道上人關注的焦點。而當馬良禾、周鵬有、王楚尹等高官特別是王楚尹這個公安局長與方圓稱兄道弟、與東州警備區的大官們來往密切的情況被道上的人掌握之後,誰都不敢對苗東順輕舉妄動!單純一個苗東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苗東順背後的方圓。黑道的人,不怕與別人火拼,最怕的就是政府的專政機器,最怕的就是解放軍。對於這樣的情況,苗東順是比較瞭解的。所以,安排司雨詩與孔雙華交好,私下裡塞給方睿不知道多少押歲錢,加起來是不是也該有十來萬了吧!難道自己真地要放棄毒品生意嗎?苗東順不敢看方圓的眼睛,內心矛盾萬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9 22:58
2392、敢打擾方圓的人
  
  對於王楚尹,方圓現在忽然多了幾分戒心。再想恢復到以前與王楚尹那樣親密無間的狀態,方圓捫心自問,是再也找不回來了。愛情也好,友情也好,一旦有了裂紋,縱然是想修復,恐怕也只能是維持著不讓裂紋繼續加大。但讓裂紋消失,基本是不可能的。而王楚尹主動示好的這個檔案袋,不僅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反而讓這種裂紋在加大,而且還給方圓與苗東順之間,埋下了矛盾的種子。或許王楚尹的本意並非如此,但檔案袋帶來的效果與預期完全相反。
  
  看著苗東順痛苦萬分的樣子,方圓的心有點軟了。方圓說:「哥,我什麼時候都沒有忘記,我被四個小流氓圍住了,是你帶著60萬現金,和我一起拼殺。只有親兄弟,才能做到這一點。我不希望看到你將來的某一天,被關進監獄;更不希望因為販毒而掉腦袋。」
  
  苗東順也被感動了:「兄弟,我以前一直說我是個孤兒,從小在貧民窟裡長大的。有了兄弟你,我開始的時候或許還是有利用你的成分,但後來,我就把你當成我的親兄弟!你對我好,我知道;可是我現在,要想退出來,也不是那麼容易!」
  
  方圓說:「上船容易下船難,這一點我理解。我也並不是讓你一天就完全退出,但總是要逐步退出來。殺頭的營生咱不幹!」苗東順說:「其實這些事情,我都沒有親自幹。不過,也確實是那些跟著我許多年的手下人幹的。現在,東州的市場很大,如果我不幹,立刻會有很多人搶著幹,甚至會發生火拼。到時候,東州一片混亂,就算是有員警,恐怕也沒有辦法收場。有我在這裡坐陣,至少還可以維持著社會的穩定。誰也不敢從我手裡搶這些生意,至少是從我手裡接一些下線的生意。兄弟,你知道這個市場有多大嗎?東州人有閒錢,願意賭兩把的很多,所以地下運彩、和現場賭麻將、賭牌,相當得多。這些錢,咱不賺,自然就會賺到別人的手裡。再說毒品,這玩意兒我不沾,我下面骨幹的兄弟我也不允許沾。但夜生活豐富的人,對這個都情有獨衷,有的開始是好奇,但很快上癮;有的就是為了排解壓力,逐步上癮;有的是朋友聚會,一起玩玩,慢慢上癮。現在這一塊市場也相當大。去夜總會的,去洗浴中心的,去酒吧的,不玩這個,就顯得另類,就會慢慢被排除在這個圈子外面。」
  
  方圓說:「毒品的生意,你堅決不能做了。儘快離開這個行當!你必須為你自己負責,為你的家人和親人負責。我把你看成我的親哥,我是絕對不希望你出現什麼意外,你懂嗎?」
  
  苗東順說:「我懂,我懂。」說著,說著,眼淚流下來了。苗東順說:「有個關心自己的親兄弟,真地很幸福!兄弟,我保證,毒品的生意,我會在一個星期內停下來,以後我堅決不碰這一塊,也不讓我的兄弟碰這一塊。我老苗說到就要做到!至於其他的生意,都不是掉腦袋的,有些花花錢就能擺平,一點不幹也不行。」方圓說:「你的事情,我不知情。我只知道,毒品不能碰,這是底線。」苗東順說:「知道了,知道了。兄弟,王楚尹讓你把檔案影本給我,我還想到了另外一層意思。」方圓驚奇:「他還有什麼意思?」苗東順說:「他是讓我過去孝敬孝敬他。你知道嗎?今年夏天的時候,我曾經孝敬過王楚尹20萬塊。我琢磨著,他是不是覺得我好多生意做得不小,有一些利潤,也想從我這裡再刮點油啊!」
  
  王楚尹曾經收過苗東順20萬!這個消息讓方圓感到震驚!方圓越尋思,越覺得自己是被王楚尹利用了。不錯,王楚尹或許不好意思明目張膽向苗東順索賄,倒是讓自己來當這個冤大頭!王楚尹這是自己的大哥嗎?
  
  方圓沉吟不語。苗東順、司雨詩兩個人都在一邊陪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以前苗東順在方圓的面前,還敢像一個大哥;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方圓年長一歲,職務再提一級,苗東順越來越敬畏自己的這個兄弟。並且,兄弟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了,變成了一個很嚴肅的人。不怒都威,生氣的時候,那種氣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苗東順不知道自己剛才一句揣摩王楚尹的話,讓方圓與王楚尹之間產生了深深的裂隙!這是那種無法修復的縫隙,蜜月期結束了,在王楚尹剛剛當上公安局長不久,方圓對王楚尹產生了不信任感。而且方圓認為,是王楚尹先不信任他方圓的,並且還可恥地利用了自己!
  
  方圓感覺到無比鬱悶:跟苗東順比起來,王楚尹哪裡還像個大哥啊!這幾天,鬱悶的事情不少,讓方圓這個只有28歲的年輕人,對社會,對人生,有了更深的認識,也產生了深深的迷惘:在這個世界上,我還能相信誰?
  
  這一天的工作,方圓都無精打采。教科所主任姜大成要彙報《東州教育》雜誌的籌備方案,方圓表示今天沒時間;李國強打電話要彙報優質課比賽的方案,方圓也拒絕了。方圓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反鎖著門,誰也不見。這在方圓到教育局工作十個月來,是第一次。甚至,連中午吃飯的時間,方圓也沒有出來,只是出來上過幾次廁所。
  
  局機關裡,誰都知道今天方局長不太高興。現在在教育局,沒有人敢招惹翟局長、方局長,所以,當有人看到方圓陰著臉步入教體局機關樓的時候,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全機關。本來想找方圓彙報的,現在也不敢去冒頭了。在方圓不高興的時候去彙報,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但還是有一個電話打進了方圓的辦公室。這是用手機號碼打的,方圓看著號碼,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是誰的。於是,方圓接了起來:「哪位?有什麼事?」對方說:「我是玉潔。聽說你心情不好,能告訴我嗎?」
  
  方圓愣了一下,問:「你在哪裡?」周玉潔說:「我在外面。辦公室裡打電話不方便,我出來給你打。我想去你辦公室,又怕給你添麻煩。但是我又放不下心,所以只能給你打電話。」
  
  方圓的心裡有些微的溫暖。今天能不鬱悶嗎?一直以來,深度交往的大哥,甚至自己還轉讓了春曉公司20%的股份,現在竟然在懷疑自己,利用自己。這哪裡像是一個大哥的模樣?我心坦蕩蕩,君心卻提防。方圓確實傷心,也非常失望。對於王楚尹,以後肯定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相信了。或許,在過去的一年裡,王楚尹利用自己的成分更多些,並沒有真心實意地與自己交往。在這個方面,王楚尹甚至比苗東順還差了許多。
  
  方圓說:「謝謝小周。我還好。等有些事情想明白了,我就會和以前一樣。」周玉潔說:「其實我是一個很合格的傾聽者。你願意把這些事告訴我嗎?」
  
  方圓想說「不」,卻覺得非常不合適。方圓說:「小周,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是好事;你知道了,只會增加太多的煩惱。我只想說,每一個在中國這塊土地上生活和工作的人們,就必須要適應這塊土地上與眾不同的特色,適應這裡的環境和規則,才能更好地生存和發展。我相信,經過幾天的沉澱和梳理,我很快就會解脫出來,並很好地適應我所生存的環境。」
  
  方圓的話發自肺腑,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聽得懂。固然王楚尹給方圓帶來了太多的不快,而殷悅明、蘇全順也讓方圓感到心裡發堵,但這就是社會,這就是最現實的生活。方圓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但卻理智地認識到,要適應這一切。要根據現實中的情況,來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當方圓說出了這樣的話,內心的煩悶之情頓時得到了極大的緩解:是啊,既然無法改變,那麼就主動去適應,積極地尋找解決問題的對策。王楚尹的疑心,也沒有什麼,最多是讓自己以後不可能再對王楚尹百分百信任,許多知心的話,也不可能跟他講。不招惹王楚尹,王楚尹也不會把自己怎麼樣;不親近王楚尹,因為他確實不值得親近!做朋友的,信任為先,一個疑心朋友,利用朋友的人,最終他會失去所有的朋友。
  
  方圓忽然覺得,周玉潔也算是自己的朋友。方圓說:「謝謝你給我打這個電話。我剛才一下子想明白很多的事情!」周玉潔說:「你沒事就好。我在辦公室聽到你今天不高興,坐臥不安,心神不寧,就擔心你這裡出什麼事情。現在好了,我放心了。」方圓說:「謝謝。」周玉潔說:「不用謝!只要在你的心裡,還能給我留下一點點位置,就好。」
  
  方圓的心一陣悸動:「小周!」喊了一聲「小周」,方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電話就這樣沉默著,卻不掛斷。兩個人都心緒複雜,都想說點什麼,但卻找不到合適的切入點。過不了知道多久,方圓歎了一口氣:「小周,有的時候,已經知道沒有結局,又何必去浪費自己的感情和生命?」周玉潔也歎了一口氣:「方圓,有的時候,總覺得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雖然道路很曲折,一直都是漫漫長夜。」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9 22:59
2393、陳海霞根本不接茬
  
  市衛生局長陳海霞看在方圓同志的面子上,以及方圓將要為她協調解決軍人賠償問題方面發揮作用的緣故,在下午3點,蒞臨龍灣區,在陳奇志和區衛生局長的陪同下,視察了龍灣區的三所區立公辦醫院和幾處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對區立的三所公辦醫院狀況有了比較切身的感受。對於龍灣區這三所公辦醫院的情況,陳海霞當了衛生局長就有所耳聞,知道區裡一直想甩掉沉重的財政包袱。如果能夠整合成功,那麼對區裡是件大好事,區裡有了三甲醫院,也能逐步樹立起人民群眾對醫院的信心;但是如果整合不成功,那將會造成嚴重的信訪隱患,區醫院將會有許多醫生、護士持續不斷上訪,這份壓力,市衛生局是萬萬承受不起的。一個軍人因為死了孩子,就把市衛生局折磨成現在這個樣子;如果再來幾百龍灣區衛生系統的職工上訪,那衛生局的工作還幹不幹了?
  
  陳海霞心裡頭爛明白:龍灣區的意思很明確:市里能接過去,進行整合最好;如果市里不接,那麼能給予市專款補助也可以。為什麼陳奇志和龍灣區衛生間一次次地邀請自己到龍灣區視察,意圖實在是太明顯了。這樣的爛攤子,能接嗎?絕對不能!今天下午的視察,就是給方圓一個面子;今天晚上的晚宴,是為了加深與方圓的感情!人,我可以來;事,我確實辦不了。
  
  陳海霞對龍灣區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工作給予了充分肯定;在三所區屬公辦醫院,陳海霞是一言不發,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視察快結束的時候,陳海霞接到了畢全力打來的電話:「陳局長,我是畢全力。」陳海霞恭恭敬敬:「畢書記,您好。」畢全力說:「歡迎陳局長視察龍灣區!您來龍灣區,就是對我工作的大力支持!晚上,您和市衛生局的同志就不要走了,我們一起吃個工作餐。」陳海霞說:「謝謝畢書記。」畢全力說:「陳局長,我要說一聲抱歉啊!本來呢,今天晚上我準備全程陪同陳局長,可不巧,清江省司法廳來了一位副廳長,我得露露臉。不過,我很快就會趕過來,先讓陳區長陪您和市衛生局的各位領導。」
  
  在畢全力的面前,陳海霞保持了尊重。畢竟是市委常委,在很多的問題上,都需要畢全力的支援,陳海霞雖然略有不滿,但依舊客氣:「畢書記,您忙您的大事。有空的話就過來;如果實在沒空,就不用過來了。」畢全力說:「這怎麼能行呢?陳局長是龍灣區的貴賓,我後半程全程陪同。」陳海霞說:「謝謝畢書記。」
  
  在區衛生局,陳海霞聽取了陳奇志的工作彙報。陳海霞聽得很認真,用筆在本子上記了很多。聽完了陳奇志的彙報,陳海霞充分肯定了龍灣區最近幾年在衛生事業方面的可喜進步。對於陳奇志重點彙報的三所區屬醫院的改制工作,陳海霞說:「當前,全國上下,各項事業都進入了改革的深水區,不改革,絕對不行;改革,會遇到很多的困難。我很敬佩龍灣區的同志們,對醫療體制改革所進行的探索,市衛生局將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改革的目的是為了發展,希望並且相信,龍灣區的同志們一定能夠攻堅破難,圓滿地完成三所區屬醫院的改制工作。對於在改革過程中出現的好經驗、好做法,也請龍灣區的同志們及時報送到市衛生局,市衛生局也會將好經驗、好做法以專報的形式,上報市委市政府和省衛生廳,發各區縣衛生部門學習。」
  
  陳海霞一沒提市衛生局接手的事宜,二沒提準備或者能夠提供多少援助和資金支援,讓陳奇志大失所望。這個老奸巨滑的陳海霞,雖然講的不全是空話、套話,但是實質的幫助一點也沒有提。倒是提到了摘果子:龍灣區這邊有了經驗,市衛生局搞專報向市領導和省衛生廳請功。市衛生局搞了專報,這成績一大半就被市衛生局給搶走了。陳海霞,這個算盤打得倒是很精啊!
  
  作為下級部門,自然沒有辦法讓陳海霞改口或改變主意。陳奇志感覺到很鬱悶,畢竟,眼下龍灣區的醫院整合工作,最最需要市衛生局的支援,陳奇志還不能說出硬話,或者逼著陳海霞做什麼。唉,當個副區長也不容易啊!改革的難題,雖然由畢全力或方圓出面,或許能夠得到解決,但是如果什麼事情都要畢全力出面,那麼還要自己這個副手幹什麼?
  
  陳奇志是有苦難言,只能往肚子裡咽。還要裝出一張笑臉,把陳海霞和市衛生局陪同視察的同志請到了飯店。陳奇志說:「陳局長,我給市教育局方書記打個電話,看看他到哪裡了。」陳海霞心裡跟明鏡一樣,陳奇志是原教育局副局長,搬出方圓,就是要搬救兵。可是,自己能給方圓這個面子嗎?如果不給方圓這個面子,市立醫院的那個棘手的信訪案件因為牽扯到了現役軍人,又有誰能化解得了?陳海霞也是萬分為難。
  
  陳奇志另外找了一個房間,給方圓打電話:「方書記,您到哪裡了?」方圓說:「在路上,再有十分鐘就到了。」陳奇志說:「方書記,我如實向您彙報。今天下午的視察,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陳局長根本不接茬,對我區三所區屬醫院的改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打算不聞不管。但卻說了,如果我們有了經驗,市局可以給我們搞專報。這是典型的只摘果子不種樹。恐怕,晚上就算是畢書記來,也難以讓陳局長動心和改變主意。方書記,在這個時候,只有你能幫助我了。」
  
  方圓經過一天的沉澱,已經把心情中最鬱悶的部門甩到了九霄雲外了。方圓平靜地說:「陳區長,三所區屬醫院改革是怎麼回事?」陳奇志就把三所區屬醫院的有關事情,跟方圓說了說。方圓作為圈內人,立刻明白這項改革的必要性、緊迫性和艱難性。不改革,這些醫生和護士就會一天天消沉或一個個流失;改革,他們也有可能成為改革的犧牲品。更重要的是,每年區財政的巨額補貼,已經讓龍灣區日子難過。真不知道,以前竇黨濟是怎麼應付的。應該說,方圓這幾年,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龍灣區的醫院有什麼問題,但肯定問題是存在很多年了。竇黨濟可真是一個有本事的人,竟然能把這麼嚴峻的問題隱瞞了好多年。現在,畢全力接手了,這問題激化了,改革與不改革,成了兩難選擇。
  
  方圓說:「陳區長,恐怕我的面子也不行啊!」陳奇志真急眼了:「方書記,求求您一定要幫我。如果這一關過不去,我大概就該回家了。三所區屬醫院,再這麼沉澱下去,恐怕會造成激烈的上訪。這不是我一個小小的副區長能夠承受的壓力!」
  
  方圓說:「可是,改革,也可能造成激烈的上訪啊!畢竟,觸動了許多醫生和護士的切身利益。原來雖然沒門診沒住院,而且區財政補貼著還有工資可拿;可改革以後呢,恐怕有些人特別是那些混吃混喝的醫生護士就有可能下崗或失業,他們也會上訪的。」陳奇志說:「是啊!不改革,百分之百死;改革,至少還有50%生啊!如果改革成功,這也算是我的一項工作成績,至少可以讓我在龍灣區站穩腳跟!方書記,求您一定幫幫我。我陳奇志做人做事,您看得清,誰幫了我,我一定盡百分之百的努力回報。」
  
  方圓歎了一口氣說:「好吧,我盡力。今天晚上,我再叫個朋友過來,或許他能幫得了你。」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9 23:05
2394、官場上話不可以亂講
  
  方圓所說的朋友,其實也不是朋友,而是分管衛生局工作的副市長馬良禾。陳海霞不接茬,這是可以預想的。沒有一個幹部願意插手那些爛攤子。要政績,踴躍上前;要擔責,個個後退。不是說當幹部的覺悟不高,而是現在的追責機制,越來越嚴厲了。許多事情,都是突發事件,誰也預想不到,但最終得有一個人來擔責。就像某地一幼稚園,突然沖進去一個上訪老戶,拿刀砍死二十多名幼兒。線民在譴責這個上訪老戶不應該拿孩子來泄私憤的同時,政府部門也需要有人擔責,於是分管校園安全工作的教育局副局長、教育局局長和分管教育工作的副縣長就地免職。說起來,這三個被免職的人冤不冤?他們能事先預料到這個上訪老戶會沖進幼稚園裡殺小孩?(上訪老戶上訪的事情不一定有道理有依據,但她本人覺得很委屈,該幼稚園是機關幼稚園,這位上訪老戶覺得多殺幾個幹部的小孩,就能發洩其心頭之恨。)但他們分管教育,分管安全,只好用來當替罪羊,以就地免職的方式,讓政府平息被殺孩子的父母、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們的滿腔怒火,平息線民們在論壇、社區裡肆意評論天馬行空抨擊所帶來的巨大壓力。
  
  方圓很理解陳海霞,但方圓更想幫陳奇志。陳奇志在教育局工作的那個階段,是一個言既出必有信的同志。光靠著王楚尹一個人,顯然是不行的。眾人拾柴火焰高,今天我幫了陳奇志,明天我幫了另外的人,我的人脈就會越來越廣,我的朋友圈子就會越來越大。雖然說肯定有些人是見利忘義,但畢竟有良心的、懂感恩的,還是要占到大多數。在自己遇到困難的時候,才會有人來幫自己。或許,這也是自己今天感悟的收穫之一了。
  
  方圓找出馬良禾的手機號碼,撥了過去:「馬市長,您好。」馬良禾客客氣氣:「有什麼事,小方?」方圓說:「今天晚上,不知道馬市長能不能擠出一點時間,參加我的一個宴會?」馬良禾說:「沒問題。不過,我需要趕場。」方圓說:「你能來,就是給足了小方的面子,我要謝謝您。」馬良禾說:「你跟我之間,還要客氣個啥?」方圓說:「那謝謝馬市長了。」馬良禾問:「不知道出席的範圍有誰?」方圓說:「畢全力等龍灣區的領導,還有衛生局長陳海霞。」馬良禾說:「知道了。我一定到,不管是什麼理由。小方,這是你的面子。」方圓說:「謝謝。」
  
  方圓告訴了馬良禾酒店的名稱和地址。打完電話,方圓又給孔雙華打電話:「雙華,晚上我和畢全力吃飯,就不回家吃飯了。」孔雙華說:「我晚上在爸爸、媽媽家吃飯,也吃現成的。大姐做的飯。」方圓說:「好。咱倆個工作都忙,以後你就在媽家吃飯吧。」孔雙華說:「好。老公,搬家的事情,你看看什麼時候有時間,給安排一下。要知道,這樣的事情,家裡要是沒有個男人,還真不太行。」
  
  方圓頓時感到很頭痛。瑣碎的事情,方圓已經不願意去管了。方圓說:「這件事你來安排吧。找個雙休日,春曉公司有大姐夫,我這邊有阮少修。這些事情,讓他們去辦,一樣能辦得很好。」孔雙華說:「那就找阮校長吧。他經驗豐富,這方面肯定能處理得很好。」方圓說:「好。」
  
  到了酒店,陳奇志親自在樓下迎接。陳奇志幾步迎上前來:「方書記,您來了,我心裡就踏實了許多。」方圓苦笑:「看看情況吧。你有你的難處,陳局長有陳局長的難處。咱得互相理解!」陳奇志說:「是啊!應該是互相理解。可是,除了方書記,還有誰能理解我?擔子不斷加碼,任務不停加多,每一項工作都很重要,每一項任務都要限期完成。我是肉長的,不是機器人。更何況,許許多多的工作,都不是靠我們的主觀願望就能做好的,方方面面的掣肘因素,是非常多的。」方圓說:「是啊!所以我很理解你的難處,我也很理解陳局長的難處。儘量吧,我們把一些事情朝著好的方向去努力。」
  
  來到包間,當方圓出現的時候,陳海霞率先站了起來,幾步走過來:「方書記,真難得見你一面。」方圓笑著和陳海霞握手:「陳局長,大家都在忙□□工作。能把自己這一攤子事情做好,也都快忙不過來了。」陳海霞笑著回應:「是啊!每天是疲于應付,焦頭爛額。」方圓說:「如果工作沒有困難,如果工作誰都能做,誰都能完成,那麼坐在你、我位置上的,恐怕就不是我們這些人了。」陳海霞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還是方書記特別能夠理解我們這些幹活的同事。如果方書記現在四十多歲,說出這麼有深度的話才更符合。方書記,你太讓人敬佩了呀!」
  
  嘿,這個特殊的馬屁,拍得方圓心裡挺舒服的。方圓說:「市教育局的工作不容易,市衛生局的工作不容易,龍灣區的衛生工作同樣也不容易啊!」
  
  陳海霞知道方圓話裡有話,但卻不能接:「是啊!所以更要理解萬歲!理解萬歲!」
  
  方圓笑意更濃:陳海霞是一個很有智慧的女幹部。這個「理解萬歲」,到底是誰理解誰?是請龍灣區的同志們多理解她和市衛生局,還是她現在很理解龍灣區的難處?一語雙關,充滿了官場學的精髓。
  
  陳奇志請方圓坐副賓。方圓說:「我看哪,今天我就坐陳局長旁邊吧。」陳海霞說:「那請方書記坐主賓,我坐你身邊。」方圓說:「我提個建議,陳局長你坐副賓吧,我坐你旁邊。這個主賓的位子,會有一個重量級的朋友過來,還是留給他吧。」陳奇志驚奇地看著方圓。方圓微微一點頭,並不多說什麼。
  
  陳海霞說:「方書記的意見,從來都是很中肯的。方書記坐副賓,我坐方書記身邊。」方圓說:「今天啊,陳局長其實應該是主角,但是過一會兒要過來一位朋友,我覺得他坐主賓比較合適。但在我的心裡,今天晚上的主角是陳局長。坐副賓都委屈您了,難道要請您坐四陪嗎?」陳海霞哈哈大笑:「幸虧是四陪。不當三陪就好。」
  
  全場的每一個人都笑了。
  
  陳奇志請示:「方局長,是不是可以起菜了?」方圓看陳海霞。陳海霞說:「陳區長問的是方書記,我不能越俎代皰。」
  
  方圓又看陳奇志。陳奇志的臉上微微一紅:嘿,自己剛才又說錯話了!陳奇志說:「陳局長,是不是現在可以起菜了?」陳海霞說:「畢書記什麼時候到?要不我們再等等他?」一個馬後炮,將得陳奇志啞口無言。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29 23:08
2395、方圓客串主陪
  
  陳海霞的話句句點到了要害,讓陳奇志難以招架。正所謂:一步錯,步步錯;一句錯,難挽回。陳奇志內心裡把方圓擺在首位,對於正處級的陳海霞來說,可以不介意,畢竟自己也是看在方圓的面子上來的,沒有方圓搞倒了前任,就沒有自己衛生局長的位子,更何況方圓連市委常委、副市長這樣的職務都能影響得到,連一個副師級的警備區副司令員都能搞倒,自己一個小小衛生局長算得了什麼?但陳海霞畢竟是一個女人,有小心眼兒的一面。而且,陳海霞對陳奇志用方圓來綁架自己,內心深處是相當不滿的,卻沒有更好的辦法表現出來。可以得罪陳奇志,不能得罪方圓,陳海霞自有底線。
  
  方圓也是一個聰明人,對陳奇志「笨手笨腳」的表現也有些不滿意。方圓拿出手機,說:「陳局長,我給畢書記打個電話,問一問。」陳海霞說:「還是方書記理解我們的苦心。」方圓笑了笑,撥通了畢全力的電話:「畢書記,我是方圓。陳局長和我現在已經在酒店,不知道您什麼時候能過來?」畢全力說:「省司法廳來了一位副廳長,這一邊我需要先應付一下。我8點之前一定趕過來。」方圓說:「畢書記,例行公事,幾杯即可。陳局長才是我們真正的貴賓!我提議:不要8點再過來,7點過來好不好?」畢全力立刻意識到,方圓這邊可能是出現了狀況。畢全力說:「好,7點。請陳局長接個電話。」
  
  方圓把手機遞到陳海霞手中。陳海霞恭恭敬敬:「畢書記,我是陳海霞。」畢全力說:「陳局長,您那邊先開著席。我呢,跟司法廳副廳長喝三杯就走,力爭7點之前趕過去,還請陳局長多理解。」陳海霞說:「理解,理解。謝謝畢書記。」畢全力說:「應該說謝謝的是我。今天晚上,就請方書記、陳區長陪陳局長多喝幾杯,一定要盡興。」陳海霞說:「謝謝。」
  
  方圓又接過手機:「畢書記,有什麼指示?」畢全力說:「先上菜,上好酒。你來當主陪,幫大哥我招待好陳局長。陳奇志還是嫩了些,招架不了這樣的場合。」方圓說:「好。」
  
  掛著電話,方圓說:「陳局長,我們酒席先開始。我呢,還是坐您身邊,不過呢,是臨時代替一下畢書記。陳區長,委屈您來坐副陪了。」
  
  陳奇志說:「不委屈,不委屈。畢書記不在,方書記是當之無愧的主陪。」方圓說:「臨時替代一下。陳局長,我們開始吧。」
  
  菜上得很快。酒也拿來了,是張裕的幹紅和幹白葡萄酒。方圓說:「畢書記說,陳局長是貴賓,要喝好酒。這樣吧,讓我司機從車裡搬上兩箱法國進口的原裝酒。我大哥是搞葡萄酒進出口生意的,送給我兩箱,今天請陳局長和市衛生局的領導品嘗品嘗。」陳海霞說:「這怎麼好意思呢?」陳奇志說:「方書記,在龍灣區宴請上用您個人的酒,不太合適吧?」方圓說:「都是為了工作,都是為了友誼!沒有完全不帶私情的公事,沒有完全不是為公的私事。今天這酒啊,就是朋友酒,加深友情酒,我的一點酒,算不得什麼。」
  
  很快,甯中原和陳奇志的司機,各扛了一箱酒上來。服務員打開後倒入醒酒器中。方圓看著陳海霞,說:「陳姐,我就這麼冒昧地稱呼您了。」陳海霞說:「方書記,能被你叫一聲陳姐,我很榮幸。」方圓說:「那就別叫我方書記了。就叫我小方或方圓,好不好?」陳海霞說:「這不好吧?」方圓說:「這樣才顯出親切,是一家人。」陳海霞說:「那我就叫你小方了。」方圓說:「好。」
  
  酒席在方圓的引領下,迅速地開了席。龍灣區的工作,一句沒談,這感情自然是融洽無比,氣氛也是友好熱烈。方圓深情地回憶起在市立醫院住院的日子裡,自己所得到的精心照料,對陳海霞表示了最真誠的感激和感謝!陳海霞也想起了自己那個時候,真為方圓的事情操碎了心,不知道叮囑了院長多少回,無論如何,要確保方圓康復出院,要確保方圓吃得好休息得好。方圓甚至享受了副市級領導才能享受的單人病房,家屬還可以陪住陪睡。當然,市委書記王國棟,市委常委、組織部長盛治仁,當時的市委常委、警備區政委萬大全,都去醫院探望方圓,這陳海霞聽到消息就往醫院趕,處處被動,也深切地感受到了上級領導對方圓的重視和關懷。
  
  方圓這個主陪,超水準發揮,超規則喝酒。與市衛生局的同志喝了一杯;與陳海霞喝了兩杯;與龍灣區的同志們喝了一杯,特別感謝了龍灣區對東州5中在各個方面的關照,對市教育局工作的支援。這才把喝酒的接力棒交到了陳奇志的手中。陳奇志說:「方書記敬四杯,我這個副陪敬三杯。第一杯,敬陳局長和市衛生局的各位領導,感謝對龍灣區衛生工作的大力支持,特別感謝陳局長在百忙之中蒞臨龍灣區視察和指導。」
  
  嘿,這一回,話沒有說錯。陳海霞也優雅得體地與陳奇志碰了杯,喝了酒。陳海霞說:「小方,這酒真好啊!」當領導的,說話都不是白話,聽不出來,陳海霞是在誇酒好,還是在誇陳奇志敬的酒很好。方圓唱道:「陳姐,朋友來了,有好酒。」陳海霞接著唱道:「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他的有獵槍。」
  
  方圓說:「陳姐唱得真不錯。一會兒啊,我跟陳姐合唱一曲,怎麼樣?」陳海霞說:「好啊!我雖然唱得不好,但是喜歡唱。小方,你挑一曲,過一會兒我們就唱。」方圓說:「《知心愛人》怎麼樣?」陳海霞說:「正對我的心境啊!」
  
  全場都笑了。方圓三十不到,陳海霞四十多了,怎麼著,還想老母牛吃嫩草嗎?陳奇志說:「陳局長與方書記,確實是很般配的一對啊!」
  
  市衛生局的人,龍灣區衛生局的人,哪個敢開陳海霞的玩笑?陳奇志開了這個玩笑,立刻被陳海霞笑著頂回去:「陳區長的這個玩笑開大了。要是我再年輕二十歲,我一定追小方。那個時候的我,還是有幾分姿色的。現在不行了,徐娘半老了。」
  
  方圓瞪了陳奇志一眼,嚇得陳奇志一哆嗦:什麼時候,方圓也具有這樣深重的官威了?現在自己見畢全力,也是這樣的感覺。
  
  方圓說:「陳姐,沒有『要是』怎麼樣,咱只談現在和未來。過一會兒,我們就合唱這《知心愛人》。」陳海霞說:「好,就做一回知心愛人!」
  
  陳海霞站了起來,對服務員說:「馬上打開音響,我現在就要唱。」方圓說:「好,我非常樂意現在就唱。」兩個人對視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過一會兒,畢全力要來了,恐怕再唱,就不太合適了。
  
  方圓與陳海霞並肩而站,深情地唱起了這首歌。周圍的每一個人,都和著節奏輕輕拍掌。陳海霞、方圓是主角,其他的人都是配角。主角是演戲的,配角是看戲的。誰不好好看戲,這是在拿自己的政治前途開玩笑!
  
  方圓唱得很動情,看著眼前這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女性,方圓想起了已經懷孕的邵可卿,想起了懷孕後失去孩子而去世的丁春曉,內心感慨萬千,不知不覺,眼角裡竟然含著熱淚,盈盈欲滴。陳海霞吃了一驚,不知道方圓為什麼如此深情。眼淚,足以融化陳海霞那顆隱藏著對激情渴望的四十如虎的心,柔軟了防衛得很深的偽裝,手臂不知不覺地挎入了方圓的臂彎。方圓也是一愣,一隻柔軟細膩的手臂插入臂彎的時候,方圓的全身也忍不住悸動了一下:很微妙的時刻,很美妙的瞬間。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4-30 06:27
2396、方圓理解陳海霞
  
  沒有方圓這般親身的經歷,外人難以理解方圓對邵可卿、對丁春曉那複雜的情感。年輕的女孩,或許崇拜方圓的年輕成功、魅力四射,但根本不可能理解方圓的內心世界;而陳海霞作為一個知性中年女子,隱隱約約地意識到,方圓觸景生情,想到了一個讓他刻骨銘心、終生難忘的人。這個人一定是一個女人,或許還是方圓的知心愛人。
  
  歌很快唱完了。熱烈的掌聲響起來。陳奇志說:「方書記、陳局長都唱得特別棒。以前從來不知道方書記唱得這麼好,這麼投入,今天見識到了,不比費玉清差半分啊!」方圓沒有理會陳奇志,對陳海霞說:「陳姐,謝謝你能陪我唱這首歌。我覺得,你似乎讀懂了我的世界深處。」陳海霞說:「小方,每一個人都有心靈的秘密。信得過大姐的話,大姐願望當你的聽眾;喜歡大姐陪你唱歌,明天晚上還可以繼續唱,好好唱。」方圓說:「謝謝。」
  
  重新落座,陳奇志趕緊又敬了兩杯。場面上,大家倒也應付得過去,沒有人不給陳奇志面子。不過,很顯然,大家的重心不再關心陳奇志了。特別是陳海霞的態度就說明了一些。陳奇志敬完了酒,市衛生局的同志就急著給方圓敬酒;而區衛生局的同志,則急著給陳海霞敬酒。都是各有所求,都是懷揣著不同的心思。方圓現在在教育局的影響力,外面的很多人都知道。誰家沒孩子要上學?誰家沒親戚朋友的孩子要上學?上學的時候如果能求到方圓,那再難也不難;更何況,許多人還抱著別的方面的心思,比如升官晉爵。
  
  陳海霞沒有忘記,為什麼會來參加龍灣區的調研。陳海霞瞅准了空子,給方圓敬酒:「小方,我要謝謝你對大姐的關心。」方圓說:「還請大姐多關照。」陳海霞說:「在我能力範圍內的事情,我一定竭盡全力;有些事情,我一個衛生局長也是無奈,所以還請方弟弟多理解。姐不是萬能的,就算是衛生系統的事情,在牽扯到複雜的利益和矛盾糾葛時,我也難以擺平。」
  
  方圓明白陳海霞的意思,笑笑說:「做能做的事情,不做做不了的事情。陳姐是理性的人,我完全理解。不過,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做成功了既是政績也有利於老百姓,這樣的事情,咱做不做呢?」陳海霞看著方圓:「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哪個公務員,不希望在自己的任上,多做幾件利國利民的好事?」方圓說:「是啊!我特別理解,陳姐當個局長不容易。其實我們當官的,真地很不容易。掣肘的因素實在是太多,根本不是外界所能想像到的。要做成一件事,要頂住多少壓力,要經過多少次博弈?」陳海霞說:「是啊!你的話都說到我的心坎了。來,我敬方弟弟,理解萬歲!」
  
  一杯酒,喝出了許多的感慨,喝出了諸多的共鳴。陳海霞忽然覺得,自己跟方圓似乎貼近了不少。
  
  畢全力來了。他熱情地跟陳海霞握手:「陳局長,歡迎您來龍灣區啊!」陳海霞說:「畢書記,其實早就應該來看看。自己擔任衛生局局長時間還不長,基本還沒怎麼來各個區縣,工作做得不好,請畢書記多批評。」畢全力說:「來了就好啊!龍灣區的工作,還需要陳局長多多指導,多多幫助啊!」陳海霞說:「市衛生局一定努力為龍灣區服好務,力所能及地做一些有益的事情。」畢全力說:「這真是太好了!」
  
  畢全力與方圓握手:「方圓,一切盡在不言中。」方圓說:「謝謝。」
  
  畢全力旁邊閃出一個人:「陳局長,我們又見面了。」陳海霞說:「冷區長,你好。」原來畢全力帶來了一個人,是區委常委、常務副區長冷冰。冷冰說:「我們是黨校同學,絕對是一起搶過槍,一起同過窗的。陳局長,我的老同學,轉眼之間,你已經正處多年了。」陳海霞說:「機遇趕得好。論能力,論水準,比冷同學差了不止一截。」冷冰說:「哪裡,哪裡?陳局長在衛生領域的專業水準,那是咱黨校同學都很敬佩的。」陳海霞說:「過獎了。」冷冰說:「今天晚上,一定要陪陳同學多喝幾杯。」陳海霞說:「可惜我酒量有限。」
  
  冷冰哈哈大笑:「你的酒量,我知道深淺。」他轉過臉:「方局長,你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貫耳了!今天,能夠在一個桌上吃飯,是我的榮幸!方局長,我要多敬你幾杯!」方圓說:「冷區長,很高興認識你。」冷冰說:「謝謝,一定會多敬方局長酒。」
  
  畢全力說:「方圓你是不是還不熟悉?冷冰,龍灣區的常委、常務副區長。」方圓心中震驚,琢磨出一點官場味道:畢全力或許沒有與羅殿章尿到一個壺裡,但是與冷冰走得很近。這也是一個比較巧妙的官場之道,也是駕馭全域必須有的辦法。如果區政府裡一盤棋,那這個區委書記也是相當難做的。現在,畢全力與常務副區長走在一起,恐怕難過的就是區長羅殿章了。官場之中,有多少奧妙在裡面?
  
  重新換了碗筷,畢全力坐到了主陪位置,冷冰坐到了副陪位置,陳奇志成了三陪。畢全力請陳海霞坐主賓。陳海霞說:「方書記說還有一位重要的貴賓。」畢全力說:「方圓,還這麼神秘嗎?」方圓坦然道:「也沒什麼神秘。是馬副市長要過來。」
  
  畢全力立刻明白了方圓的意圖。雷恒亮即將離開東州,市里傳出消息,在新的副市長接任之前,暫由馬良禾分管原雷恒亮分管的部門,除了教育劃歸常務副市長鄧雲聰分管。方圓把馬良禾請來,很顯然是要向陳海霞施壓,讓陳海霞不得不接受龍灣區方面提供的三所公辦醫院的改革方案。方圓考慮問題,可真周全啊!當然囉,自己帶冷冰過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冷冰與陳海霞是黨校同班同學。這對陳海霞能夠接受龍灣區的醫療改革方案,是有正面作用的。
  
  畢全力說:「這太好了。馬市長這幾年對龍灣區的關懷和支持也相當大。相信隨著馬市長的到來,我們的生活將更加美好,我們的工作將會節節登高。來,各位,為了更美好的生活,為了更美好的未來,我們乾杯!」
  
  大家似乎都興高采烈,臉上掛著笑,嘴裡喊著乾杯,把杯中酒都喝下了。畢全力說:「剛才這一杯,只是個前奏。現在,咱的晚宴正式開始,我沒別的更多要求,就敬三杯酒。」
  
  有人臉都綠了。剛才畢全力、冷冰不在,大家都已經進行規定動作,也進行了自選動作。要是再重新敬一輪,還有幾個人能挺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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