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458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19
20.骰子已經投下!(二十三)

    殘酷也是分門別類的。

    迫不得已的殘酷;

    與生俱來的殘酷;

    環境塑造的殘酷;

    無可奈何的殘酷;

    還有——發自內心,極為純真的殘酷。

    “難得入手個玩具,我都感動的要哭出來了。”

    感受不到辛酸,無法產生悲傷——不懂也不會產生這些感覺,更不會與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到底該怎麼玩,用哪種方法玩,讓我不禁又是期待又是煩惱。不過最讓我煩惱的,還是‘該怎麼玩壞比較好’、‘自尊心強烈的前公主被玩壞時會露出什麼表情’,光是想想就令我憧憬不已啊。”

    孩童般純真無邪,連惡意都不存在的微笑。

    對斯洛斯的表演,法芙娜連譴責、吐槽的興趣都提不起來。

    對著豬大聲說“你是豬”是毫無意義的行為,大聲斥責毫無罪惡感也感受不到痛苦的家伙“做錯了”也只是白費力氣。

    重點是要如何突破這個狀況。

    如何排除斯洛斯的干擾,如何解除斯洛斯對羅蘭的洗腦。

    “眼神很不錯啊,斗志昂揚,準備用拳頭把我揍飛,然後把小少爺拉回你們這邊……真是美麗,比寶石更能抓住人心呢。”

    摩挲著下巴,斯洛斯繼續用輕薄的語氣說到︰

    “野蠻沖動固然亦很美麗,可在這里濫用暴力……我可不保證小少爺的精神不會受到影響波及,你不會想讓羅蘭變成植物人或者白痴吧?”

    “放著不管的話,也是變成你們的牽線傀儡,或者叫播種機器吧。”

    “你很清楚呢。那樣對你不也是好事麼?與其空守閨房,不如拋開倫理和理性的枷鎖,大家快快樂樂的在一起豈不是更好?”

    “這也是那個家伙的命令?”

    “那位大人並沒有給出具體的指示,基本上只要確保小少爺繁衍後代的機能,其它就隨便我們了。為了滿足這唯一的條件,我可是煞費苦心啊,又是從他的記憶中檢索出已故家人、朋友的形象,又是制造大量幻影對他的精神施加最大限度的壓迫,好不容易快完成洗腦,迫使小少爺接受繁衍後代和保護母體為第一要務的強制觀念。讓他成為只要為了保護你們,可以對幾百萬、幾千萬人見死不救,對一切麻木不仁的人。你卻出來攪局,真是……一般女孩子遇上男孩挺身而出保護自己這種事情會很高興吧,不然‘英雄救美’題材的故事也不會從古至今不斷翻著花樣上演了。”

    “我並不討厭勇者救公主的故事,就算是長大之後知道故事和現實完全是兩回事,我也不覺得那有什麼不對或者不好的地方。”

    揚起布滿鱗片的雙爪,法芙娜傲然回到︰

    “可我一想到在你這種渣滓的掌心上按你的劇本跳舞,我就覺得無比惡心。”

    “那麼……你也和小少爺一樣,變成我的木偶吧。”

    斯洛斯攤開雙手,灰色的世界隨之開始涌動。

    說到底,這.個.世.界的主導權在斯洛斯手上,他即是世界,世界即是他。區區一名龍族的精神意識,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啃噬的干干淨淨。

    ——你就乖乖變成玩具吧!

    滿溢的惡意眨眼間化作成千上萬的利刃,從四面八方一起襲向法芙娜。

    上下前後左右,沒有一絲縫隙。

    每一柄利刃都注入了類似計算機病毒般的自我意識復制指令,只要法芙娜受到一點擦傷,就徹底結束了。

    ——贏定了。

    就在斯洛斯如此斷言,準備品味勝利美酒之際,令他和法芙娜無比驚訝的景象出現了。

    刀刃全數停在空中,差之毫厘就可抵上法芙娜肌膚的刀刃全部定格在空中,緊接著所有的刀刃沿著疾馳的軌跡倒退回去,沒入灰色荒漠之中。

    整個過程就像是影像資料倒退播放一般,叫人覺得荒誕無稽又不寒而栗。

    “這、這、難道說……”

    一直表現輕薄愜意的斯洛斯發出了顫抖的聲音,法芙娜也停下動作僵在原地,大滴大滴的冷汗從臉頰滑落。

    空氣中充滿了巨大的壓迫感,沒有實體的“風”激烈吹拂、撼動著世界,大地在顫抖,天空在嘶鳴。

    有什麼來了。

    就連這片虛空沙漠都為之恐懼、顫抖不已的某種巨大存在降臨此地了。

    “那永恆長眠的並非亡者,在萬古的奇妙中,就連死亡也會稍縱即逝。”

    音樂一般悠揚的聲音響徹天地,那並非雷鳴般激烈,也不是在所有人耳畔回響的邪惡低語。充滿了力量和威嚴的柔和聲調直抵人心,叫人不禁想要叩拜,想要匍匐在聲音主人的腳下聆听教誨。

    那是名副其實的“神的聲音”。

    “好久不見了,法芙娜閣下,看上去你過得還不錯嘛。”

    身著黑色風衣的男子不知何時側立在一旁,血紅的眼珠睥睨著法芙娜和斯洛斯。

    #############

    一睜開眼,首先見到的是灰色牆壁和陌生的天花板。

    或許是沉睡時不斷翻身所致,羅蘭發現自己宛如在母體內等待出生瞬間的胎兒,側身在床鋪上卷成一團。

    房間是簡陋的單人間,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隱約能听到有人在呼喊和奔跑的聲音。

    “嗯……”

    羅蘭呻吟著扭動身體。

    他不知道自己陷入昏睡有多久,可能時間相當長,因為相較于甦醒的爽快感,體內有大量睡過頭的奇異倦怠淤積著,就連動一根手指都十分辛苦。。

    羅蘭再度扭動身體,試圖甩脫那股沉重的疲憊感,這時才發現背後頂到某種柔軟的東西。

    有誰在他身旁嗎?

    從背脊和手臂上的觸感來判斷,對方身形嬌小,絕不可能是成年男性。

    夢中少女們的臉孔接連劃過腦海,最末尾還有一名黑衣少年冰冷的臉孔。

    不知為什麼,那張居高臨下,冷漠的如同干冰或是某種裝置一般的臉孔,比女孩們更加強烈清晰地殘留在羅蘭意識里。比迄今為止所有做過的噩夢、美夢更加清晰、明確,緊隨而來的還有仿佛從夢中一直追逐到現實世界肉體里的強烈不甘和屈辱感。

    不會吧——

    難不成——

    一時間羅蘭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樣繼續躺著也沒有意義,他像要揮開這股尷尬,猛力向後一翻。少女嬌小的身軀和美麗的棕色秀發呈現在羅蘭面前。

    “密涅瓦?”

    伴隨著少年的疑問,少女悠悠醒來,當瞳孔重新聚焦映出少年面孔時,忘了身份、地位、場合、儀態等等身外之物的王女用力抱緊了羅蘭,一邊落淚一邊發出救贖般的呼喊。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19
20.骰子已經投下!(二十四)

    無論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重要的是開始後就不要停止。無論你從什麼時候結束,重要的是結束後就不要悔恨。——柏拉圖

    如果非要為李林定義一個“討厭的對象”,會被不懂何為痛苦,亦不知何為歡樂的獨裁官閣下討厭的,一定是“後悔”這一最沒有效率且最沒有意義的行為。

    後悔根本不應存在。

    當然了,根據“存在即合理”這一大前提,還有人類作為智慧生物的生存戰略,後悔必然存在,今後也將和其它那些沒有效率且不合邏輯的事情一道存在下去,哪怕新秩序確立之後,這一點仍舊不會改變。

    “失敗者想怎麼憤怒和哀嚎都可以,反正他們的詛咒和哀嚎沒有一句會變成真的。相對的,勝利者不管做什麼都不會受到指責,如果有人指責你,那說明你贏的不夠徹底。”

    “是的,閣下。”

    斯洛斯和古拉托尼一起躬身回應,他們的額上滿是冷汗,卻根本不敢擦拭,一旁的杰勒斯和雷吉一言不發,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想要贏的徹底沒有問題,鑽規則漏洞同樣可以,如果成功的話,說不定我還會獎勵你。可你既想鑽空子,又想贏得徹底,不覺得太超過了嗎?”

    兩全其美,一石多鳥的事情不是沒有,善于把握機會的聰明人常常能夠一舉數得。可世上從來沒有事事順心的事情,再縝密的計劃也難免百密一疏甚至是破綻重重。

    “你察覺到自己沒辦法在物質世界對法芙娜下手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問題出在哪里了。”

    斯洛斯的目標是將羅蘭洗腦成只知道生孩子和守護妻兒的機器,他幾乎只差一點就做到了。

    如果沒有法芙娜和李林橫插一杠子,他是不是就能成功了呢?

    否。

    斯洛斯之所以會失敗,根本癥結就出在這一點上。

    將“保護妻小”的強迫觀念灌輸進羅蘭思維的時候,斯洛斯正與羅蘭處于精神同步狀態,盡管斯洛斯比較強勢,可還是會受到影響,所以在現實世界里他對法芙娜的攻擊會停下來,原因就是這種行為與植入羅蘭意識中的“保護妻小”概念發生抵觸,斯洛斯“殺死法芙娜”的想法與羅蘭的強迫觀念發生沖突時,由于洗腦程序的優先性,攻擊行為被制止了。

    如果斯洛斯不是把對羅蘭洗腦放在優先順位。

    如果斯洛斯沒有和羅蘭進行精神同步。

    如果斯洛斯一開始就將目標定位為徹底摧毀羅蘭的精神。

    以上三個如果中任何一個成為現實,結局都會變成另一幅樣子。

    “‘無需糾結失敗,只要承認,之後再做出改進即可,此乃成年人的特權’——這是我曾經說過的話,過去是這樣,現在也一樣。事到如今我不會去講什麼‘如果’之類的廢話,考慮到任務完成情況,也不會討論責任問題。你們只要照我說的,好好分析這次戰斗中每一個細節,思考自己的不足,促成進一步成長就可以了。如果無法成長也無所謂,我並不對你們抱持必要之上的期待。”

    “遵命。”

    在冷淡的指令下,四名原罪一起俯首,向著空無一物的虛空應命。

    從部下們那里收回部分意識,李林重新回到對此次戰斗的檢討當中。

    單純從戰前被限定的前提上來說,斯洛斯的戰術選擇並沒有錯。要以保障羅蘭繁衍後代能力這種縛手縛腳的限制為前提去作戰,對其進行洗腦確實是一個比較妥當的選擇。

    問題在于“妥當”並不等于“最佳”。

    斯洛斯的做法除了前面提到的邏輯相悖問題,最大的毛病在于未能預想到現場還有能介入精神世界的“第三人”,而且這個人還被他設定成羅蘭“必須保護的對象”。以當時那種狀態,一旦法芙娜死于斯洛斯之手,邏輯沖突將會被放大到極限,整個精神空間都可能會被撕裂。屆時法芙娜、羅蘭、斯洛斯三人都會被卷進去,那就成了最糟糕的情形。

    為了回避同時失去三顆還有很大價值的棋子,李林才不得不現身去收拾殘局。

    ——話是這麼說,可事前並沒有想到他居然還能找回自我,哪怕我插了一手,那也是只有萬分之一的低概率。該說他的成長潛力比預期還要高嗎?

    ——肯定、否定、肯定、肯定、肯定、否定、否定。

    ——也罷,這已經不重要了。

    ——反正最重要的事項已經完成了。

    ——肯定、肯定、肯定、肯定、肯定、肯定、肯定。

    紅寶石般的眸子注視著地圖上宛如鐮刀的紅色箭頭,毫無動搖、亦無歡喜的瞳孔燁燁生輝。

    #############

    羅蘭似乎做了一個夢。

    以夢魘開場,以唏噓結束的奇妙夢境。

    夢之所以會被稱為夢,正因其曖昧飄渺的不定型特質,無論經歷的是噩夢還是美夢,夢醒之後都會被遺忘。

    無論好壞,只限一夜。

    可那個夢太過與眾不同,太過真實,以至于醒來後依然歷歷在目,就像剛剛在眼前發生一般。

    ——死亡。

    沒有聲音、沒有光、只有單純的意識和概念殘留下來。

    ——必須保護。

    ——殺死別人也無所謂。

    無窮無盡的黑泥裹挾著概念一點點填進意識里,世界里只剩下猶如怨靈亡魂般蠕動的黑泥。

    ——這就是死嗎?

    ——這就是地獄嗎?

    話說回來,當時還能意識到戰斗進行到一半就這麼死了也算是奇跡。

    逐漸模糊的意識、慢慢失去的感覺、從世界中被剝離出來的無力感正在逐漸擴散,過去的一幕幕如走馬燈般從眼前接連劃過。

    沒有阻止從阿登沖出來的裝甲集群,沒有保住查理曼,沒能攔住李林,建立一個各種族共存世界的理想也辦不到了……

    ——難道說對我來說這本來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嗎?

    ——難道我……就這樣死了?

    帶著疑似死亡體驗當中所刻畫出的焦躁與不甘,少年自問到,于此同時一點點沉入深不見底的烏黑泥沼中。

    然後——

    就像白紙被滴上了墨汁一般,漆黑的虛無中出現了一道光。

    神說“要有光”。

    在最初的語言出現的那一剎那,世界產生了光。

    在逐漸擴散的虛無中,極度強大的意志成了不具備實質物理特性又極度純粹的變化動機,在這一刻,那句話變成了創世的光芒。

    從那光芒里,走出了一個人影。

    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四肢身體極為勻稱,略顯中性化的面孔更是如同精美藝術品,穿著一身如同黑夜的風衣,信步從照亮虛無的光芒中走了出來,血色寶石般的紅瞳睥睨著如初生嬰兒般抱成一團的羅蘭。

    ——你不是說要打到我嗎?

    俯視少年良久,黑衣人以欠缺起伏和熱度的聲調說到。

    似乎是對那奇妙的語氣有了反應,少年空洞無焦點的紫眸微微向上抬起,有氣無力撐開的雙眼映出對方居高臨下的身姿。

    現在的他沒有希望。

    如同字面所述,自己正處于死亡的過程中,絕無迎來任何其它未來的可能性——起碼羅蘭自己是如此解讀的。

    對方卻不這麼認為。

    認定事態已經無法進一步惡化的人,內心根本不可能產生焦躁和疏離的感覺。

    真正的絕望,是連麻木都能殺死的劇毒。

    當然,羅蘭所處的現狀也絕不能可以被誤認為樂觀。

    反復的精神壓迫操作,精神與其他人長期保持同步,對自我的認知被對方一點點侵蝕扭曲——普通人經歷以上過程早就腦死亡,不然就是成為一具廢人。他卻保留下認知和思考的能力,還能分辨出眼前出現的是什麼人。

    “齊格菲……奧托……”

    垂死般的嘶啞聲音從口中吐出。

    以驚訝的表現來說,羅蘭的反應未免過于平淡,他只是動了動憔悴的面容,展露出一絲像是情緒波動的反應——僅僅如此,便幾乎耗費了他全部的氣力。這還要歸功于他的生存本能察覺到了絕不可能發生,但正在不可逆的進行中的變化。

    齊格菲奧托李林。

    對他來說意味著太多太多的對象,被詛咒、羈絆、愛恨情仇糾結到一起的宿敵。

    這樣的他,事到如今是為了嘲笑他,還是為了親眼確認自己的死亡過程而出現在此地呢?

    “……為什麼?”

    恍惚間,羅蘭問到。

    他那被反復壓迫,已經主動停止思考的意識已經無法列舉出各種可能性加以一一檢視了。

    ——既然要打到我,最起碼也要到我眼前來才行。斯洛斯這種程度的小阻礙就把你困住了嗎?

    李林像是邀請般的伸出右手。

    羅蘭沒有任何動作,他是呆呆凝視著李林的手而已。

    他的遲鈍反應固然有停止思考的原因,不過更重要的是他無法確定那只手是幻影還是陷阱。

    畢竟他們現在是敵人。

    一度相信握住那只手,最後還是遭到背叛,現在還能再次握住嗎?

    ——站起來。

    李林催促著他。

    羅蘭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抽回手,李林徑直轉身走向光亮處。他的步伐沒有任何猶豫躊躇。特意侵入這個精神空間,走到羅蘭面前,對他伸出援手——這些仿佛都是一時心血來潮的惡作劇。

    或許是如此吧。

    只不過……

    即將脫離出烏黑泥沼之際,李林背對著羅蘭問到︰

    “你想就這麼死掉嗎?懷著絕望、一事無成的死去?”

    “……”

    羅蘭沉默不語。

    一旦習慣了絕望,讓麻木支配自己的全部思考和感官,生活其實也蠻輕松的。

    不必煩惱,不必痛苦,不必焦躁。

    是故長時間沉湎絕望中的人反而不會產生改變處境的念頭,畢竟物品不會像人一樣渴求希望。

    “如果那是你的選擇,我也不會對此多說什麼。”

    李林的語氣依然冷徹。

    既不殘酷,也沒有嘲笑的意味,但也沒有一絲憐憫。只是不加掩飾地點出現實。

    “女孩們……王女殿下也會少個麻煩。”

    “……”

    羅蘭抱成一團的身體顫動了一下。

    密涅瓦。

    密涅瓦德波旁。

    查理曼的王女,也是與羅蘭有肌膚之親的最愛之人。

    這個名字讓水泥般凝固的絕望產生了龜裂。

    “密……涅瓦……”

    少年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麻痹無力的雙腿在泥沼中一點一點挪動,盡管緩慢,盡管隨時可能摔倒,盡管看上去狼狽不堪。少年依然在艱難前進著。

    或許那只是單純的生物反應,或許那是斯洛斯賦予的強迫觀念衍生出的本能,對現在的羅蘭來說,那是不可或缺的救贖,只要那個女孩還在,他的希望就不會只存在于無限地平線的彼端。

    李林慢慢轉過臉,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孔注視著羅蘭,就在羅蘭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之際,他再次伸出了手。

    “你啊。”

    毫無起伏的聲調中浮現出一絲酷似苦笑的微妙。

    “真是個喜歡添麻煩的不孝子啊。”

    夢境就此中斷。

    現在——

    夢中的不甘和屈辱依然殘留在身體里,右手似乎還能感覺到夢境中的觸感——柔軟、溫暖的手,無法和殺人者、獨裁者聯系到一起的手。

    抓著被單的手漸漸收緊,緊攥的手漸漸發白,浮現出血管。

    這算什麼。

    是“不敢置信”還是“不願相信”?

    李林才是合理的,只要他願意,隨時隨地以任何方式都能贏。

    嘴上說著反抗,到頭來還是全都要靠那家伙。

    凡人,終究不可能贏過上天命定之人。

    ——這難道不正是李林出現在那里,朝自己伸出手時,真正想要傳達的意思嗎?

    “……我這是在干什麼啊……”

    少年的嘴角扭曲著,身體不住的顫抖,一旁的少女一臉擔憂的望著他。

    “羅蘭……”

    “我還以為自己已經變強了……我听見了迪蘭達爾的聲音,以為自己達到了父親的境界……以為自己能夠開闢出一條全新的道路……于是便相信自己真的變強了。”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其實我根本完全沒變!”

    從舍棄村子活下來那一刻開始,從亞爾夫海姆出走那時候開始,至今完全沒變。

    “這是當然得嘛!逃走的人,怎麼可能會變強!我不過是個依靠武器,依靠別人的武器裝備才能振作起來的小鬼!這種人……!!”

    “羅蘭!!”

    密涅瓦強行打斷了詛咒一般的自責,她用力捧起羅蘭的臉,迫使對方正視自己。

    “你是男孩子!振作一點好嗎?”

    少女的鼻息吹拂過少年的臉頰,泫然欲泣、強行忍耐著痛苦的面孔幾乎就要貼上羅蘭的鼻尖。

    “我還不是一樣?一直想要從安排好的劇本和角色里逃走,卻始終不敢真正付諸行動,忠實扮演著自己的角色。那個時候……我甚至還……可是啊……”

    那一晚的電閃雷鳴似乎再次在耳畔回響,羞恥、不堪、痛苦從心底里浮現上來,化成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

    用力不讓淚水落下,少女用包含決然的表情和語氣大聲說到︰

    “羅蘭……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所以……我決定了,我決定向命運挑戰,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有信心能做到!羅蘭,你也要向命運挑戰才行!我們兩個人要一起變強……!!!”

    “密涅瓦……”

    無法形容的感情在心中囤積。

    是的,密涅瓦很堅強。

    但眼前的少女正在展現出一些和過往不同的東西。一些讓他感到安心,感到寬慰,也感到有些耀眼的東西。

    不知不覺間,身體已經不再顫抖,那份壓得自己喘不過氣的沉重也消失不見了。

    “我答應你。”

    少年露出溫柔的微笑,握住少女撫摸自己臉頰的手,以同樣包含決心的聲音回應到︰

    “不管遇到什麼,我都不會閃避,也絕不會避開!”

    “我也一樣。”

    少年少女緊緊相擁在一起,感受著對方的體溫、心跳、氣息,久久不放。

    就在同一時間,防衛軍b集團軍群先鋒,第101實驗重裝甲營發出一份被載入史冊的電文,後世的歷史學家將這份電報冠上“查理曼的死亡通知單”這一響亮名號後收納入歷史教科書之中。

    電文內容非常簡單,只有短短一句話。

    “d42時,骰子已經投下!我部已渡過馬斯河,工兵營正在加緊修建第四座浮橋!”

    防衛軍的閃電即將落向毫無準備的色當要塞。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20
21.沖撞色當之門!(一)

    後世的歷史學家在談到決定查理曼命運的那個牧月里所發生的一系列戰役時,往往對防衛軍的表現極盡贊美,對查理曼方面則盡己所能地進行貶低。

    這里面固然有“勝利者不受指責”的因素,查理曼方面的表現也確實讓人難以辯駁。但撇開歷史的迷霧和“防衛軍不可戰勝”的神話光環,人們不難發現被盛贊為“那個年代最會打仗的職業軍人們”在戰爭剛開始階段也有不少令人尷尬甚至讓人噴飯的表現,其中某些部分壓根無法讓人相信那是以強迫癥而著稱的精靈們會干出來的。

    戰爭結束後,b集團軍群上至軍官的回憶錄,下至普通小兵三分真實七分吹噓的回憶里,提起阿登地區的作戰時,出現頻率最多的兩個詞就是“脫節”和“堵車”,那些驚心動魄的戰斗都只能屈居第三位。

    總參謀部和b集團軍群為保障突襲成功,上上下下可謂不遺余力,各種預演和訓練幾乎搞到吐血,到最後實施的時刻卻出了一系列不大不小的岔子,要不是對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某個“惹人心煩的蒼蠅(親衛隊隊長語)”又被親衛隊絆住腳步,後果將是災難性的,其嚴重程度甚至會動搖到今後半個世紀的國家戰略。可以說在最緊張的那二十幾個小時里,相關責任人都是揣著遺書和氰化鉀膠囊在拼死拼活,戰役結束後光參謀將校就有整整一打確診胃潰瘍,最嚴重的幾個還被確診肝髒出了問題,不得不住院靜養數月。

    b集團軍群遭遇的麻煩其實有些讓人哭笑不得,誘發各種塞車和行軍隊列脫節的原因居然是對手太弱,扼守各交通樞紐的守軍既沒有戰斗力,也缺乏死戰到底的決心和意志,少數擁有這些寶貴品質的人則缺少心理準備,面對突然出現的敵軍完全是猝不及防,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就被戰車履帶碾過去了。

    遇上如此順手的開局,擔任先鋒的幾個裝甲單位不知是血氣上涌或者嗑多了藥片(僅第1裝甲師就下發了2萬片強興奮劑),腦子里只剩下開戰前思想動員會上被反復強調的任務重要性和時間緊迫性,一幫老司機發了瘋似的飆車,敵軍的反抗,再加上後續脫節部隊為搶時間加速行軍——各種意料之內和意料之外的要素相互作用的結果就是一場長達8小時的大塞車。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在第101實驗重裝甲營和裝甲擲彈兵組成的戰斗群在抵達巴斯托涅後在沒有炮兵和空軍支援的情況下迅速向守軍發起突襲。照理說在沒有偵察的情況下這麼干顯然並不明智,但防衛軍潛伏在巴斯托涅的情報人員一直持續的即時發送鎮內守軍的情報,從而免去了戰前偵察的環節。加上戰斗群的指揮官們足夠積極主動(某種意義上也可以叫戰爭狂),為了盡快佔領這個交通樞紐,他們決定放手一搏。向依托工事防御的敵軍發動一次突襲。

    令人驚訝的是,這一看上去與蠻干無異的進攻居然大獲全勝。當畢典菲爾特少尉麾下一個排的虎式戰車如旋風般沖向守軍陣地時,查理曼人當場就崩潰了。駐扎在這里的只有一個運輸連和一個二線守備步兵連,兩個連加一起都湊不齊兩百人,一半人沒有槍,裝備的步槍還盡是半新不舊的前裝燧發滑膛槍。大炮倒是有一門,可如果你指望一門6磅青銅小炮和14輛虎式懟正面,除了“我們未能擊穿敵人的裝甲!”的絕望吶喊和88炮的攢射之外,你不會看到更多的東西。

    開玩笑,就是赫赫有名的“潘菲洛夫28勇士”在怒懟德軍裝甲集群的時候,好歹手里還有47“開罐器”、反坦克槍、反坦克手雷、反坦克地雷,對面的德國佬又是清一色薄皮3號和4號戰車,直到倒下為止著實讓德國人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你讓一群士氣低落的老爺兵拿著前裝滑膛槍和6磅炮去懟整群結隊的喵科動物?嘴里還要齊聲高唱《洋蔥之歌》?拜托,查理曼人有時候是有點瘋,可他們又不傻,誰會願意在這樣一場看上去毫無意義也沒有勝算的戰斗里送命?還沒等88炮發言,守軍就做鳥獸散了。這邊還沒回過神來,巴斯托涅的鎮長已經一邊擦著冷汗,一邊揮著白手絹出來投降,與此同時鎮子里所有住戶都在窗戶外面掛上了白床單——根據不知名的小道消息,這是表示恭順的象征,只要你掛出白床單或者白褲衩,鬼畜們就不會來打攪你。

    于是乎,決定整個戰役勝敗關鍵的重鎮——巴斯托涅,就這麼兵不血刃還帶有一點喜劇色彩地落入防衛軍手中。縱觀整個過程,先導戰斗群獲勝的秘訣無非是扎實的情報工作、速度和出其不意——實際上這也是之後整個查理曼戰役的縮影。在接下來的大戰中,裝甲部隊和裝甲擲彈兵部隊扮演的也都是與這次突擊類似的突擊隊角色。

    按照計劃表,拿下巴斯托涅後,先導戰斗群應立即將城鎮交給工兵、憲兵、鐵道部隊,由他們來引導交通,然後繼續向馬斯河前進。

    然而與後續部隊一聯系,這票只顧著埋頭飆車的老司機這才發現,自己沖的太過頭,完全變成了深入敵後的孤軍,後續部隊正在緊趕慢趕的途中。集團軍群指揮官克萊斯特上將訓斥了幾句之後,對他們的果斷行動和戰功表示欣慰,中將大人命令他們現在在原地待命,等後續部隊上來後再繼續向下一個目標利布拉蒙前進,接著一路沖向馬斯河畔的城鎮布永,一鼓作氣渡河。

    受到嘉獎的先導戰斗群當即士氣為之一振,他們迅速開始清理現場,搬走堵塞道路的障礙物,派出部隊控制各處設施,張貼安民告示,收容俘虜……等他們做完這些事情後已經過去整整兩個半小時,之前聯系時尚在30公里之外的後續部隊直到此時尚未出現。不過大家伙對此也不以為意,畢竟現在是戰時,不是和平時期行軍拉練,出點什麼意外被耽擱了行程很正常。不少士兵抓緊寶貴的時間保養武器裝備和寫作戰日志,軍官們圍著地圖研究接下來的行軍路線。

    所有官兵都在忙個不停,誰都不曾想到,有一群人正在為了爭奪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做殊死之戰,他們更不曾想到,在接下里的幾個小時里,圍繞著他們這幾百號大兵,一連串混合了各種悲喜劇要素的戲碼將會陸續上演。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20
21.沖撞色當之門!(二)

    包括第101試驗重裝甲營在內的先導戰斗群在足足等待了4個小時後,依然沒有發現友軍的蹤影。幾位指揮官終于有些坐不住了,立即再次和後續部隊進行聯系,一聯系才知道,後續部隊遇上了長達11公里的大塞車。

    說起來,這場大塞車還是先導戰斗群的鍋。

    在第一階段的作戰安排中,先導戰斗群被賦予的任務是“排除一切困難,以最短時間完整奪取巴斯托涅”。

    換句話說,其余事項都是次要的。

    所以先導戰斗群一路沖向巴斯托涅的過程中,大部分時間都在專心飆車,偶爾遇上個把查理曼部隊也只是擊潰了事,原因就是他們一心只顧著趕在規定時間內奪取巴斯托涅,並且深信後續部隊緊跟在自己身後,抓俘虜之類的瑣事交給兄弟部隊就好,沒必要在這上面浪費時間。

    猛踩油門的老司機們完全沒想到也沒注意到,自己和後續部隊拉開了整整30~40公里的距離,更不曾想到的是,在他們想象中本應失魂落魄走進戰俘營的查理曼殘兵敗將居然會給整個集團軍群造成那麼大的麻煩。

    “趴下!都給我趴下!!”

    克呂格爾上尉咆哮著,一貫斯文的像個中學教師一樣的憲兵上尉此刻儼然是一只暴怒的獅子,發現有不速之客侵入了他的地盤肆意妄為,那份屈辱、那份惱怒,就算把始作俑者撕成碎片都難以彌平。

    十幾名衣衫襤褸的查理曼士兵在槍口的威懾和槍托的“協助”下臉朝下躺成一排,上尉掏出手槍,解除保險。

    一步一聲槍響,槍聲每響起一次,地上便多出一灘紅白相間的粘稠液體和一枚黃燦燦的彈殼。

    8發子彈很快就打完了,退彈匣,上彈匣,上膛,繼續挨個點名,直到所有俘虜都成了腦袋碎裂的尸體,中尉的火氣依然旺盛,提溜著手槍大步爬出戰俘們自己挖好的深坑,頭也不回走向堵在公路上動彈不得的車隊。在他身後,士兵們揮舞鐵鍬將土堆填回坑里。

    嚴格意義上,防衛軍算是比較遠離“濫殺”的職業化軍隊。這倒不是說他們有多麼人道主義,或者是被騎士精神搞到大腦僵硬,更不是說防衛軍對政治和宣傳工作有多麼上心,天天深入落實“軍民魚水情”之類的基層工作。

    侵略者的德政終究是一種偽善。

    不管文宣工作怎麼做,國際輿論風向朝哪里吹。踏上查理曼國土的亞爾夫海姆防衛軍在查理曼百姓眼里就是一群言語、衣著、生活習慣與自己迥異的“外來者”、“侵略者”。這一層關系再怎麼掩飾也不會改變。從戰爭開始的那一刻起,雙方就已經處于敵對狀態,哪怕戰爭結束,心理上的敵對也會持續很長時間,甚至幾代人都不會遺忘。

    加上持續10個世紀以上的種族積怨世仇,防衛軍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自己成為查理曼民眾眼中可親可敬的“王師”。

    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想將寶貴的子彈和時間浪費在一時的情感宣泄上,等戰爭勝利後,他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欣賞查理曼敗犬們的哀嚎,何必在此時搭上自己在國際上的形象,還耽誤了時間表行程。

    所以,在最開始階段,防衛軍也沒有太過為難收容起來的查理曼俘虜。確認了身份後,就安排軍醫治療傷患,其他人開始後送。臨行前還給每個戰俘發了一包糖,避免這些生平第一次坐卡車導致異常興奮的大兵們把卡車給顛散了。

    這種微妙的“友好親善”氣氛一直持續到追趕先導戰斗群的機械化部隊發現公路遭到爆破為止。

    前面說過了,先導戰斗群一門心思都放在拿下巴斯托涅上,這些和時間賽跑的狂犬遇上敵軍都是擊潰了事,結果這群瘋狗一路趕來打散的部隊都能湊出一個加強營了……

    如果此時後續部隊及時跟進,收攏戰俘、繳械、後送都是很輕松的事情,可那群脫鏈狂犬沖的太快,和後續部隊拉開了將近四十公里的間距。而被打散的查理曼軍人雖然絕大多數戰斗力低下,又被突如其來的狂暴攻擊嚇破了膽,但其中也不乏一些忠于職守,愛國心和榮譽感尚存的軍人。和慌不擇路逃竄的同袍不同,他們選擇為自己的祖國盡忠到最後一刻。

    這些留下來的死士將手邊的彈藥武器集中在一起,然後開始分組行動,一部分人在森林的掩護下向防衛軍的行軍隊列打黑槍,拖延敵軍腳步。另一部分在工兵的指導下爆破橋梁和公路。

    這些勇敢的人獲得了成功,當天中午11時,由于大橋被炸和大大小小的彈坑(為了增加修復難度,守軍鑿開柏油路面後將炸彈埋在路基上引爆,如此一來重型履帶車輛也難以通行。),b集團軍群出現了長達2公里的堵車。得知此事的克萊斯特上將當即要求工兵火速修復道路,並聯絡空軍協同掃蕩查理曼的散兵游勇。

    戰後無論是官方文件還是個人回憶,對在此期間發生的事情都用含糊的“掃蕩殘敵”一筆帶過,可任何對軍隊作風和相關事務有所了解的人都很清楚,所謂“掃蕩”,其實就是“不留活口”、“將敵軍如垃圾一樣一掃而空”的同義詞。

    被耽擱了進度、額外增加工作、上級壓力——以上因素疊加在一起,精靈軍人們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下手重也是自然的。但這道由克萊斯特上將親自下達的命令除了泄憤之外還有其它考量。

    由于交通堵塞,公路運力暫時處于癱瘓狀態,空中力量不但要提供不間斷的空中掩護,還要協助輸送搶修道路的器械、人員,最後還要與陸軍協同掃蕩殘敵。此時此刻任何人力資源和運輸力量都是極為寶貴的,根本不可能再騰出一部分用在戰俘身上。哪怕等到道路搶修完畢,在一段時間內,交通情況依舊會相當緊張。與其讓這些殘兵敗將白白佔用寶貴的車輛和道路,不如給他們一顆子彈比較劃算。

    既然上面有了明確的指令,本來就心情不佳的一線執行者們自然不會再手下留情,夏日里綠意盎然的美麗森林轉眼間就成了狩獵人類的獵場。

    本來阿登地區森林茂密,是理想的藏身之地,要藏住個把人根本不是難事。但在裝備各種偵測感應裝置的空中力量面前,查理曼士兵拙劣的藏身技巧根本發揮不了多少作用。一旦發現人員活動的蹤跡,小隊單位的mds會立即進入“搜索——殲滅”模式,或者是將他們視線內的一切非防衛軍的武裝人員掃射成一攤爛肉,或者是引導附近的地面部隊包抄合圍,協同消滅敵軍。只用了短短2小時,分散在阿登森林內的查理曼殘兵便盡數被消滅。

    當然,這些散兵游勇里也有一些人放下武器向防衛軍投降,但迎接他們的不是軍醫和負責審訊的軍官,而是荷槍實彈的憲兵還有扔了一地的鐵鍬,在槍口的威懾下,他們被要求挖一個大坑……

    堵車開始過去4個小時後,道路和橋梁終于修理完畢,然而交通堵塞現象依舊沒有緩解,反而更加嚴重了。原本2公里的堵塞車隊此時已經排出長達11公里的長隊,幾乎每過一分鐘,蜿蜒在公路上的鋼鐵長龍都在壯大,一時間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與此同時,在巴斯托涅已經等到不耐煩的先導戰斗群終于開始聯系友軍,因為他們不光耗光了耐心,還遇上了一些讓他們哭笑不得的狀況,不得不向上峰求助。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21
21.沖撞色當之門!(三)

    “是的……我知道……對,我們已經在這麼做了。可是……是,我明白了。遵命,長官!帝國必勝(Sieg.Reich!)”

    赫爾曼.巴爾克中校放下耳機,用力按壓著脹痛不已的太陽穴,緊鎖的眉宇顯示這位戰斗群指揮官正處于心煩意亂當中。看起來剛才和克萊斯特上將的通信里,集團軍群指揮官給了中校很大的壓力,至于壓力來自何方,臨時指揮部里的諸位很快就會知道。

    揉了好一會兒,中校放下手,猶豫和苦惱已經從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寒的冰冷。

    “博伊,莫伊。”

    “在,長官。”

    博伊特斯巴赫爾中尉和約翰尼斯.莫伊中尉挺起胸膛,他們是團部參謀,同時兼職翻譯,負責和佔領區居民的溝通工作。

    巴爾克中校深吸一口氣,用例行公事的語氣命令到︰

    “讓那些俘虜去教堂門口搭個絞刑架。”

    “是的,長官。”

    “讓他們動作快點,克萊斯特將軍要我們在後續部隊趕到前把所有有間諜嫌疑的人員全都絞死,而且必須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是……是的,長官!”

    兩位中尉參謀的反應不算慢,中校的眼光剛剛開始變得冷峻起來,他們便立即大聲回報。可從他們微微抽搐的眼角和渙散的眼神來看,疑惑和驚懼並未從他們身上消散。

    這可以理解,中校自己都還正在調整心態,更別說他們兩個小參謀了。

    “听好了,這是集團軍群指揮官親自發布的命令。”

    巴爾克中校緩和了一下語氣,但話語中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查理曼的散兵游勇對運輸系統進行了破壞,盡管他們缺乏統一指揮,缺乏專門用來破壞基礎設施的裝備,但還是給我們造成了一些麻煩。為了杜絕這種事情,也是為了警告查理曼人,別對不該亂踫的東西出手,集團軍群指揮已經下令不再將阿登地區脫隊的查理曼軍人視為正規武裝部隊,各部隊有權隨意處置破壞分子和游擊隊,指揮官還特別要求,在佔領的交通樞紐要進行公開處刑。”

    作為一種從古延續至今的恐嚇手段,公開處刑幾乎貫穿整個文明史。且不論最終結果如何,相當多的入侵者相信公開處刑可以恐嚇佔領區民眾,迫使他們屈服。防衛軍在這方面也不能免俗,在亞爾夫海姆,反社會者和破壞分子都會被公開處刑。而在戰時,軍隊也會被授權常態化處決佔領區內的非正規軍武裝人員,以此來維護秩序。

    照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趕時間沖到馬斯河邊,迅速渡河後展開戰略機動包圍,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和兵力去搞這些治安戰一樣的工作,更不要說在居民面前公開處刑等于告訴民眾——新的枷鎖將取代舊的枷鎖,此舉無異于激化矛盾。可為了不再耽誤已經被浪費掉的時間,這也是眼下唯一可行之策。

    民心是善變的,只要投入精力總能挽回,而勝利和時間一旦從指縫間溜走,就再也抓不回來了。

    上面都把話說到這份上,巴爾克中校也只有執行了。

    “甄別工作做得仔細點,記錄下他們的住址,如果會讀寫,讓他們寫好遺書,不會的話就幫他們筆錄一下遺言。”

    “遵命,長官!”

    “絞死後就抓緊時間收斂尸體,反正上面……也不會想要一大早起床就看見窗戶外掛著個死人,那可不是什麼好風景。”

    “遵命,長官。”

    兩名中尉敬禮後退出了出去,臨時指揮部里的低氣壓卻並未隨著他們一起離開,參謀和士官們一邊專心手頭的業務,一邊不時用余光向巴爾克中校的背影投去一瞥。

    這種緊繃又微妙的氣氛持續了大約七八分鐘,一陣敲門聲響起,一聲清脆悅耳的“報告”將大家從苦悶中解放了出來。

    “請進。”

    扯了扯軍服,巴爾克中校從窗前走回辦公桌,在玻璃窗外,一群查理曼戰俘正在手忙腳亂的擺弄木架。

    身穿裝甲兵制服的少女大步走了進來,在辦公桌前與中校互相行禮後,少女開口說到︰

    “中校,安撫工作已經結束了。我們把東西和人都退了回去,翻譯們和鎮長正在挨家挨戶說明我軍政策。”

    “是嗎,查理曼人的反應怎麼樣?”

    中校揚起嘴角,背對著他們的參謀紛紛露出古怪的微笑。

    “他們——”

    諾娜聳聳肩,盡量不讓語氣帶上厭惡的成份,可惜完全失敗。

    “就像看怪物或者看殘疾人一樣的看著我和我的手下。”

    一屋子軍官的嘴唇擰成了麻花,為了不笑出聲,他們不得不忍受腹肌和表情肌一點點痙攣的過程。

    自古以來,迎接侵略者的大致分為三類人。拼死一搏的守衛者;躲在家中忐忑不安、就算要死也死在自己家里的小市民;還有就是“軍爺老總快跟我去弄好東西”的帶路黨。

    巴斯托涅被攻克時,第一種人完全看不見,第二種人為數不少,基本上和巴爾克戰斗群處于互不干擾的狀態。第三種……那些查理曼奸、人奸或者統一被稱為帶路黨的群體,總體上人數不算多,只佔鎮民總數的一小部分,不過……該怎麼說呢,這群少數派的表演卻是最精彩的,著實讓亞爾夫海姆各路蠻子兵開了眼界。

    第101實驗重裝甲營也算是參加過各種軍事行動的老資格部隊了,戰爭剛開始那會兒也駐扎過一些查理曼城鎮,見慣了查理曼人表面順從,轉過臉就沖防衛軍官兵背影吐口水的反應。一開始他們以為這次也差不多,最多查理曼人會表現的更加恐懼一些。可沒人告訴他們,向來高傲如公雞的查理曼人居然會敲鑼打鼓、挨家挨戶、哭著喊著說︰“皇軍來了!各家各戶有酒有肉的拿出來招待皇軍啊!”、“去特麼的查理曼!我們要做亞爾夫海姆的順民!”、“太君您好!哎呦!女太君您好!”

    ……先不說鎮上其他人怎麼看,尖耳朵太君們先被嚇了一跳,趕緊抬頭看看天,咦?太陽沒有變成四邊形啊?那這些查理曼人是吃錯了什麼藥?情報上明明說鎮子里不少人天天說起亞爾夫海姆就一臉義憤填膺,恨不得把尖耳朵鬼畜們手撕了拿去喂豬,個個恨不能一個打十個鬼畜什麼的。怎麼眼前盡是些高喊“共榮共存”、“友好親善”、“王道樂土”的家伙,那感人的熱淚,那發自肺腑的吶喊,就連從軍多年的老士官都看得一陣哆嗦。

    還沒等裝甲兵們琢磨出個子丑寅卯來,更加讓他們Hold不住的第二幕開始上演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21
21.沖撞色當之門!(四)

    自古以來,被征服者為了保證生命財產安全,以及對未來做出某種形式的投資,都有向征服者獻上貢品的習俗。通過這種約定俗成的儀式來表達自己的恭順之意,借此換取一時的安寧和喘息。

    而充當貢品所用之物大抵是金錢、領土、特權和美女。但是將查理曼人自己都不要的金圓券和軍票獻給防衛軍不僅沒多大意義,還有惹來殺身之禍的風險。領土和特權更是在防衛軍兵鋒所至的那一刻就被精靈們所掌控,在成群結隊的戰車面前,任何討價還價的小算盤都不可能成立。

    那麼,便只剩下使用美色了。

    可這唯一具有可行性的策略在第101試驗重裝甲營面前也接連遇上兩道難以逾越的障礙——顏值和性別。

    顏值無需多說,這方面精靈有天然資源優勢,自家眼里的美女擺到他們面前只怕都是屬于“龍騎兵”一類的品種。性別問題則是這個營情況特殊,獸人女兵比例較高,你就算村子里真有絕世美女,也要對方有百合傾向才有意義,不然是讓穿制服和不穿制服的女生聚在一起討論什麼?化妝品?男朋友?新衣服?最新的時尚潮流?對方有那個心情嗎?

    面對困難,不氣餒,不放棄,繼續努力直到成功——此乃美德。不過如果方向和形式錯誤,美德這個極大的正數和卑劣目的及行徑的極大負數相乘,只能得到一個大到連鐵血軍人都難以忍受的巨大負數。

    “所以,鎮長先生。”

    諾娜額頭的青筋正在蠕動,右手扶著槍套,手指不時抽搐著。

    “您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人狼少校的面前,是一個五十多歲胖子,腦門已經全禿了,嬰兒般紅潤的臉孔正擺出一張討好諂媚的笑容,在他身後,是一群衣著單薄,相互依偎著發抖的男孩。

    最小的看上去才五六歲,最大的也不會超過十二三歲,每一個都呈現出營養不良的狀態,滿是驚恐和不安的眼楮在地面和圍觀的防衛軍官兵之間來回移動。

    眼前這幅對比鮮明的畫面可說是如今查理曼控制下各社會階層的素描。由于物資短缺、物價飛漲,查理曼已經全面實行配給制。所有國民每周所能獲得的肉類和油脂數量都受到嚴格管控,理論上每人每周都能獲得五百公克鮮肉和一百二十五克黃油。如果是燻肉之類的腌制品,則只有三百公克。

    听上去似乎還可以,在那些連野菜都吃不到的地方,這標準都能算得上人間天堂了。但是請注意,這是理論上,實際上根本不可能實現按人頭分配。這當中除了階層劃分之外,還有貪腐和黑市的問題。不少官員利用手中的權力將本應分配到民眾手里的物資貪墨後投入黑市牟取暴利,結果進一步惡化了物資供需。尤其是在農村地區,已經開始出現餓死人的現象了。

    在這種絕境里,道德和法律已經完全不適用了,為了活下去,為了創造新的“盈利項目”,一些曾經為人所不齒的事情開始迅速發生並蔓延開來。

    比如走私;

    比如出賣情報;

    比如販賣人口。

    尤其是最後一項,是近期最為繁榮的貿易。要知道對那些連發霉土豆都已經沒有的家庭來說,如果減少一張吃飯的嘴,可以讓剩下的人多活上幾周時間……他們會如何在生存與親情之間取舍,是明擺著的事情。

    于是不能干活的孩子成了主要販售對象。買家除了各種風月場所和可疑組織,最大宗的便是教會。

    教會本身就有經營孤兒院,並且通過這種方式從政府那里獲得補貼,從民間收獲捐贈。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神職人員開始將經營孤兒院視為一種“生意”——獲得無薪勞工和社會投資的低成本高收入買賣。只要有各種原因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的孩子在,金幣便會不斷裝進教會和神官、嬤嬤們的腰包。相反,要是孤兒們全都夭折了,孤兒院也就斷了收入來源。所以,為了確保“有孤兒在”這一事實,定期從人販子那里購買孤兒就成了教會私下一直在進行的生意。

    眼前的這些孤兒正是準備下個月出貨的商品,他們不但會各種雜務,為了驅散神官們的寂寞無聊,還教會了他們演奏魯特琴和唱歌。至于排遣漫漫長夜的娛樂方式……按照熱衷小孩子慌亂羞澀反應的買家要求,並沒有加以教導,相信到了買家手里後,會有大把時間用在這方面的教育上……

    原本這可是一票足足五十幾尼金幣的大生意。可現在為了保住地位,更為了保住項上人頭。也只好忍痛割愛便宜了這幫尖耳朵鬼……呃,是尖耳朵太君們。

    ——就算是女人,生活在枯燥無聊的軍營里,看見這麼可愛的小孩子也會忍不住出手吧。

    皮埃爾.拉巴爾特鎮長在心里默默念叨著,油膩的雙手搓來搓去,臉上的肥肉擠出諂媚的笑容,活像鄉下小酒館門口兜生意的皮條客,全然沒有發現自己在別人眼中是怎樣一副尊容。

    “如您所見。”

    皮條客,不,拉巴爾特鎮長眨著眼,謙卑的說到︰

    “這些孩子,是專門為長官們提供服務的。”

    換成一個正派的年輕人可能還听不懂鎮長的潛台詞,有著特殊經歷和豐富社會閱歷的諾娜一下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吃到腦滿腸肥,不惜代價也要保住地位和權力的官員;

    ——食不果腹面黃肌瘦,對未知未來恐懼不已的孩童;

    對諾娜而言,這還真是非常有即視感的畫面。

    在那一瞬間,諾娜差點按捺不住一槍斃了眼前這個令她作嘔的胖子。但在軍人榮譽和責任感的協助下,她最終壓住了沖動。

    ——或許對方可能誤信了查理曼的宣傳,認為防衛軍會屠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抱著對人性僅有的一點點期許,諾娜如此猜測著對方的意圖,然後她決定進一步和對方溝通以解除誤會。

    “鎮長先生,我想你或許弄錯了什麼。我軍很快就會離開,不會在此多做停留,並不需要額外的勞動力和服務。如果村子里存在糧食不足或其它的問題,您可以先去羅列出一張清單,等我方後勤部門或民政單位的官員上來後遞交申請。至于服務什麼的……我想我們並不需要。”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21
21.沖撞色當之門!(五)

    諾娜的回答官腔十足,拿去當宣傳部文稿都沒問題,說不定妙筆生花的寫手們還會表達的更加義正言辭、大義凜然一些,就像傳說中那些剛正不阿的騎士。接著還會大力丑化拉巴爾特鎮長先生,從種族、血統、文化、歷史等多方面考證為什麼查理曼基層官員會是這麼一個玩意兒。最後通過對比論證亞爾夫海姆的各種優越性。

    這種把戲早就被宣傳部和情報部玩爛了,但凡有獨立思考能力且願意去實際查證比對的人都能發現其中的偏差和刻意引導。不過日子不好過的查理曼人民正越來越吃這一套——特別是現實中某些官員常常表現得比宣傳里更沒底線的背景下。

    古往今來的叛國者、帶路黨們都信奉三條定理——“個人利益至上”、“別人能賣,我為什麼不能賣?”和“我很有用處”——不管時代和社會如何變化,這三條定律都會伴隨著這些人,促成他們一次又一次背叛、出賣,直到某一天帶著背叛者的標簽毀滅為止。然後新的背叛者會繼續前僕後繼的重復同樣的事情。

    拉巴爾特鎮長也是其中之一。

    諾娜說的那些,他或許壓根不當回事,或許只是當成一種欲拒還迎的偽裝。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既然對方並沒有表現出明確的拒絕——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理當乘熱打鐵抓住機會,不然別說將來,現在還在手里的那些好處能不能保住都說不好。

    “您看,長官。”

    皮條客式的媚笑換成了慈祥和藹且帶著一點無奈和自嘲的苦笑,整個轉換過程沒有一點違和。

    “村子里所有的糧食都已經被軍隊拉走了,現在每家每戶平均下來一天只有一個粗面包,有些連這都吃不上。為了讓孩子們能夠活下去,他們必須做出選擇。”

    不得不說,拉巴爾特鎮長是個很不錯的說客,比起公職人員,他更適合去搞推銷。之前一臉厭惡的防衛軍士兵紛紛和緩了一些表情,帶頭的指揮官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或是沒興趣听的意思。以溝通來說,這是一個不錯的開端。

    咽了口唾沫,鎮長繼續用略帶淒涼的語調說到︰

    “我知道,在各位尊貴的軍人們眼里,這絕不是什麼可以被稱贊的行為。但是……我們也是沒辦法啊,如果再不采取什麼措施,在援助到來之前,村子里就要先餓死人了。所以,最起碼先讓這些孩子有個著落……”

    村長聲情並茂的演講著實感人,裝甲兵們開始小聲討論著該不該收留這些孩子,軍官們忙著制止騷亂的同時,也時不時用余光打量那些瑟瑟發抖的孩子。唯獨諾娜繼續保持著一副淡然的神情,英氣勃發的面孔完全看不出在想什麼。

    事實上,諾娜正在拼命忍耐,她正用上全部的理智來克制在那個肥碩腦袋上開洞的沖動。

    高明的詐騙師和推銷員最擅長的謊言,不是假話,而是說真話——只對自己有利的真話。

    拉巴爾特鎮長說的都是真話,但這只是真相的一半。且不說史塔西和陸軍情報部們已經把巴斯托涅及周邊地區的各種情況查了個清清楚楚,即使諾娜戰前沒有看到有關人口買賣的報告。看看孩子們的身體狀況,再看看眼前這個混蛋的肚腩,她大致上也能猜出來里面有些什麼貓膩。之前只是急著執行任務,不想在這種該由內政部門負責的領域浪費時間,結果這個人渣鎮長還越說越起勁,客氣個幾句還開始蹬鼻子上臉了?他以為自己是誰?在和誰說話?

    拉巴爾特鎮長全然沒有發現諾娜的情緒正在朝失控的方向一路滑去,他正沉浸在自己設定的“慈祥老爺爺”角色中不能自拔,以至于都沒看見諾娜打開槍套,掏出了特配的鍍銀雕花手槍。

    乒——!!

    清脆的聲響生生截斷了鎮長的表演,冒著青煙的槍口頂在鎮長油膩的腦門上。

    “鎮長先生,你說的夠多了,我們也听的夠多了。”

    “……”

    能言善辯的舌頭打了結,牙齒上下撞擊發出 噠 噠的聲響,一股熱流順著褲襠一直流到腳後跟。

    “我不是警察,也不是史塔西,你的那些破事我沒興趣去研究。但是如果你弄不清楚情況,自以為手里有籌碼可以和我們討價還價——”

    又是一聲槍響,子彈擦過鎮長的耳邊,隨即就是一聲女人般的尖叫。

    “現在趁著我還沒改主意,帶著你的人馬上滾!”

    不到十秒,拉巴爾特鎮長便在哄笑和噓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看夠了熱鬧的大兵們隨即繼續專注于自己手頭的工作。

    他們並未注意到,軍官們正聚集在一起,似乎正在商量著什麼。

    #################

    “如果鎮長先生當時還有一點理智和判斷能力,他就應該老老實實躲進家里,抓緊時間轉移財產和家人,或者寫寫遺書什麼的。而不是去和教會勾肩搭背,想著用信鴿給查理曼軍隊通風報信。”

    巴爾克中校劃亮火柴,悠然轉動雪茄,吐出一大口煙霧。

    “當然啦,不管他做什麼都沒差,最後都會變成我們用來換取民心的祭品。”

    與佔領者做交易、賣身投靠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搞清楚最基本的幾件事——對方是什麼人,局勢如何,自己手里有什麼牌,對方掌握什麼牌。連這些最基本的情況都沒掌握,急吼吼地去賣身投靠?運氣好被一腳提出來,順便送你一句“你丫也配給太君當差?”,運氣不好直接就一槍斃了丟到路邊喂狗了。

    掛在窗戶外面蕩秋千的鎮長一伙就是後面那種倒霉蛋的範例。

    早在制定佔領政策時,獨裁官和總參謀部就明確指出,要以能力、政績為硬指標來遴選潛在合作者,但如果民怨民憤太大的,不管能力如何,一旦完成進駐接受工作,立即公布犯罪證據公開處刑。

    彈劾敵人的腐敗和弊政,是佔領者們宣傳自我正義的絕佳題材。更不用說這些地頭蛇原本就沒有什麼忠誠可言,與其和這些不知何時會反咬一口的毒蛇分享權力,不如用他們的人頭去換取佔領區民眾的人心。順帶還能借此機會充實一下國庫,徹底將地方和基層納入國家掌控。

    早在那時,拉巴爾特鎮長之類渣滓的命運就到頭了。無論他被諾娜趕走後是老老實實待在家里,還是去找教會的人想去給查理曼通風報信,被諾娜和她的部下們抓個正著,他最終都會被送上絞刑架,在人們的詛咒和唾罵聲中被絞死。

    “那些孩子們要怎麼辦?”

    “那是民政部門要頭疼的問題,用不著我們操心。”

    “是。”

    “剛才指揮部來了電話,被炸毀的道路和橋梁已經修復通車,再過幾個小時我們就要出發。在那之前控制住局勢,絞刑架再掛人上去就要塌了。”

    “是。”

    “……另外讓後勤部門和史塔西的家伙們抓緊把需要的救濟物資清單列出來,看看能不能勻一部分出來。”

    “遵命,長官。”

    身後響起鞋跟撞擊的聲音,巴爾克中校揮了揮手,直到諾娜離開指揮部,他都沒有轉過身,只是專注的看著窗外掛了十幾個人的絞刑架,還有遠處一扇扇虛掩的窗戶。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22
21.沖撞色當之門!(六)

    戰爭從來沒有神聖的。

    自古以來,戰爭就是流血、殺戮、暴力的集大成者,凝聚一切瘋狂後精煉出來的嗜血之物。勝利者會對失敗者施加一切暴行而不用擔心會受到懲罰,不少軍官不但“以身作則”,還會鼓勵士兵卻犯下各種各樣的戰爭罪行。如此既可以讓士兵們成為共犯,鼓舞士兵的士氣和投身戰斗的熱情,又可以恐嚇佔領區民眾,讓他們不敢反抗,也算是一舉數得。

    所以從有戰爭開始,對百姓和俘虜的虐待、屠殺、掠奪就沒停過。

    ——如果沒有戰爭,這些事情就不會有了!

    和平主義者的話,就能這樣批判了吧。

    可世界上並不是只有和平主義者,要不然戰爭這種事情也不會一直存在,各種戰爭罪行也該早已杜絕才是。

    從這一點來講,能夠快速結束戰爭,將損害降低到最小的戰略戰術可以被視為某種形式的人道主義行為。至少比起持續幾年、死掉一代人的總體戰和綿延十幾年還看不到盡頭的治安戰和反恐戰,一個月滅國的閃電戰顯然更加符合人道主義原則。

    哪怕只是為了減少敵國民眾的痛苦,也應該不擇手段的盡快獲得勝利。

    從掛滿尸體的絞刑架上收回目光,諾娜將視線挪回正在全力運轉的火車站上。

    巴斯托涅之所以能成為決定B集團軍群乃至整場戰爭勝敗的節點,正是其乃是整個阿登地區最重要的交通樞紐。查理曼軍控制住此處,就能迫使向馬斯河挺進的B集團軍群繞道,從而爭取到寶貴的時間調整防御部署,還能使之成為防衛軍補給通道上的一個潰瘍。防衛軍拿下巴斯托涅,則能利用此處的交通設施向馬斯河前線快速突進,並且持續保障補給。

    現如今巴斯托涅的鐵路和公路系統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除了要卸下各種物資和人員,兩列從後方調來的裝甲列車也開進火車調度站台進行整備,稍後它們將會和空軍一個攻擊機聯隊一道配合巴爾克戰斗群向利布拉蒙推進。

    為了奪回已經失去的時間,上面的決心很大,投入的力量更可謂空前。一個持有獨立重裝甲單位的旅級戰斗群,再加上兩列配有重炮的鐵甲列車(五門155加榴炮,敞開式旋轉炮塔安置于專用載重平台上,無需安裝大口徑列車炮專用旋轉軌道即可開火)和一個攻擊機聯隊。這種規模的兵力直接用來攻打色當要塞都綽綽有余了,用來對付幾個小村鎮是不是有點太過份了?

    實際上就算是此等戰力,在B集團軍群指揮部眼里也只是勉強夠用。要知道利布拉蒙至訥沙托一線駐扎著一個查理曼騎兵師——第5輕騎兵師,由于之前交通堵塞造成的延誤,使得該部對盡在咫尺的異常有所察覺,開始對周邊展開偵察。

    集團軍群雖然已經擺脫了交通堵塞,但龐大的車隊仍舊沿著公路大擺一字長蛇陣。這種狀態下想要展開攻擊隊形顯然是不現實的,而坐等部隊上來,讓寶貴的時間白白流逝也不是什麼明智的舉動。

    “我們的任務是突破突破敵第5輕騎兵師的防線,盡可能完好的奪取通向布永的道路與橋梁,同時還要分兵從南面對訥沙托進行包抄。我們沒有多余的時間浪費在這里,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史塔西和內政部好了。”

    正如巴爾克中校所說,此時B集團軍群的行動已經快要落後于進度表了,他們不能再在這里耽擱時間。可為了防止再出現之前的混亂狀況,考慮到面前的敵軍是師級規模的騎兵單位,要是讓他們在防衛軍脆弱的補給線上到處亂跑,這場仗就真的不用打了。所以這一次進軍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瘋狂飆車,裝甲部隊必須在裝甲擲彈兵的陪伴下一起向敵軍防線發起沖擊,防止不要命的敵軍步兵沖上來搞自殺攻擊。要知道,查理曼迄今為止雖然沒開發出射程超過30公尺以上的反戰車武器,那些只能在臉貼臉的距離上才能發揮作用的武器其實都只能算是自殺武器,可你架不住人多啊,況且戰車內視野原本就不好,山高林密的阿登地區又是理想的步兵反戰車天堂,要是查理曼士兵成群結隊的抱著炸藥包沖上來貼臉,就是重型戰車也吃不消的。被炸斷履帶和發動機艙的重型戰車等于是砧板上的魚腩,對方步兵有的是辦法來收拾你。

    是故,行軍隊列和進攻序列都必須做出調整,就連行軍方式都要做出調整。相關手續、更換通訊代碼和呼號、部署任務……雜七雜八的事情一大堆,一堆參謀忙到連吐血的功夫都沒。

    跟這些糟心事相比,一口氣把十幾個間諜、人販子、宗教特工、腐敗官員及涉案親屬掛上絞刑架真的不值一提。

    或許他們的家人會感到悲傷,會為此痛不欲生,但其他人呢?防衛軍根本不在乎,利益合作方只在乎損失和收益,鎮民那里則會有些復雜,但諾娜敢斷言,他們中絕大多數正因為鎮長死了而松了一口氣——正如得知主謀已經死于非命的共犯們一樣。

    諾娜擠壓著眉間,足足用了半分鐘才將身體里翻騰的情緒壓下去,伴隨著一聲長嘆般的吐息,她再次睜開眼楮。

    每當遇上這種會觸發記憶禁區的事態時,諾娜都會靠著回憶某人來調整心態,此刻也不例外。

    但和過往不同的是,這一次重新睜開眼時,少女已經化作軍人,目光中曾經的游移已經被鋼鐵般的堅韌驅逐殆盡。

    ——羅蘭。

    諾娜微微張開嘴唇無聲地呼喚到。

    ——我要證明。

    ——你錯了。

    ###############

    當防衛軍火急火燎的鞏固自北向南,由烏法利茲——巴斯托涅——坦唐日——馬特朗日——阿爾隆所描繪出的弧形攻擊陣線,準備下一階段的推進作戰時,他們對面的查理曼軍依然處于一種近乎于放假的狀態。自清晨5時30分起,已經過去整整11個小時,阿登周邊的兩個軍依然對自己當面的狀況一無所知。

    這其中除了查理曼軍通訊手段落後,防衛軍的欺敵戰略和戰場遮斷大獲成功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正是羅蘭戰前所擔心的——“整個查理曼沒有人看到阿登森林中醞釀的巨大危機”。對查理曼人來講,阿登與其說是後方,更像是療養度假勝地。以阿登地區崎嶇難行的地貌,要是有誰想在這里投入重兵發動一場攻勢,這個人要麼不懂用兵,要麼根本就是瘋了,而對那些腦袋已經徹底僵化的查理曼王家陸軍高層來講,兩者就是一回事。

    當這群花崗岩腦袋遇上與他們的常識、教條相背離的狀況時,一幕幕讓人啼笑皆非的悲喜劇便開始上演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22
21.沖撞色當之門!(七)

    一直到戰爭結束80年後,對查理曼表現出親近和同情的歷史學家們在談及查理曼王家陸軍在阿登攻勢期間的表現時,還時常會引用“難以理解”、“令人費解”、“匪夷所思”之類的詞匯,而那些傾向亞爾夫海姆的學者們則毫不客氣的將“無能”、“愚蠢”、“最爛的薪水小偷”等等榮譽稱號贈予查理曼王家陸軍。

    客觀的說,查理曼的失敗其實是一出由五幕組成的希臘式悲劇。

    第一幕,絕對的自信。

    亞爾夫海姆的戰略欺騙得以成功,除了他們出色的情報工作和各部門協調之外,最大的功臣還是根植于查理曼人心理的絕對自信。

    一連串戰爭的勝利、戰爭紅利、政府宣傳、教會鼓動,最後還有長期以來人類對精靈所具有的心理優勢——決定了查理曼人基本上就沒想過“會輸給尖耳朵”這檔子事情。亞爾夫海姆在萊茵戰線的有組織撤退更是營造出一股“尖耳朵鬼畜確實有些棘手,但鬼畜們只能靠卑劣手段得逞一時,在王家陸軍和聖少女的奮斗下,區區鬼畜還是不堪一擊,勝利就在眼前”的樂觀氛圍。在這種氣氛下,任何與之相對的意見都會被查理曼人自動排除,甚至不用勞煩史塔西來動手。

    正是在這種樂觀氣氛下,查理曼開始向阿讓托拉通進軍,同時忽視了阿登的潛在風險——畢竟戰爭很快就要勝利了,何必再去掛心一個“絕對不可能被逾越的天塹”呢?不抓緊時間去鬼畜老巢搶錢搶糧搶女人,去阿登森林里蹲坑?你是不是閑?什麼,敵人會從那里出來?你腦子出問題了還是眼楮有毛病?

    正是這種盲目的自信心使得查理曼既不能冷靜看待自己所處的局勢,又不能傾听和分析羅蘭提出的“萊茵戰線是誘餌,阿登才是主攻方向”的可能性。哪怕在防衛軍發起攻擊11小時後,各種零星信息傳達到集團軍司令部時,他們依舊死抱著“阿登不可能被突破”的念頭不放。

    “對!沒錯!這絕不可能!什麼?他是個老兵?還有居民的證詞?哦,母神啊,今天這是怎麼了,我居然遇上了一群被嚇破膽的膽小鬼!好吧,上校,既然你堅持,我允許你讓你的人做一次武裝偵察。我給你3……不,5個小時,如果5個小時後……你清楚就好,我等你的消息。”

    壓著火氣的通訊剛結束,守在通訊室門外的衛兵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一陣物體撞擊牆壁碎裂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精彩絕倫的謾罵,什麼“妨礙咱都渣渣!”、“反了他!”、“搞比利!”、“氣死偶咧!”、“我到河北省來!”,把一幫大兵听得是雲里霧里的,不由得哀嘆自己這輩子都別想追上集團軍指揮官的水準,人家發飆罵人都還能讓你一句都听不懂,這就是水平,這就是文化啊。沒文化活該只能當大頭兵啊。

    還沒等衛兵們進一步感悟人生,大門被打開了,面色難看的第2集團軍指揮官夏爾.萊昂.克萊芒特.安齊熱上將頂著一張臭臉走了出來,留下挺胸疊肚的衛兵和一屋子驚魂未定的通訊魔法士官。集團軍副指揮官阿方索.弗朗索瓦.梅西米中將一路小跑緊跟在後面。

    安齊熱上將的火氣並沒有因為一通發泄而消減多少,剛走出人員密集區,他就開始憤憤然的抱怨起來。

    “尖耳朵鬼畜開著鐵甲車從阿登森林里沖出來?他們怎麼不說對方有幾萬輛鐵甲車,滿載十萬大軍翻越阿登高原?他們以為鐵甲車是什麼,長了翅膀的危險種嗎?”

    因為這個世界里第一輛戰車不是由海軍搞出來的,水櫃迄今依然只是艦船上用來蓄水的工具,而不是指代安裝武器的履帶式裝甲車輛。總體上各國都是跟風稱呼為戰車(Panzer),查理曼顯然不可能去跟這股風潮,使用敵國語言來自貶身價。為了貶低對方,同時也盡可能讓詞語描述貼近,查理曼人選擇了“鐵甲車(Char,中文諧音‘殺啊’,日式法語讀作‘夏亞’,沒錯,就是某個有戀色癖的蘿莉控面具男……)”——這個原本用來稱呼二輪馬車和花街游行彩車的詞語(題外話,二戰中的法國B2重型坦克的法語發音是煞筆得……起這名的法國人不是法奸就是德國間諜吧)。

    自從長刀之夜繳獲了防衛軍的戰車後,查理曼也對這些改變戰爭形態的車輛下了一番苦工,一系列自研項目都是防衛軍戰車的某種仿制品或者變體,一些方案甚至出現了液氣獨立懸掛、扭桿懸掛、並列交錯負重輪之類超前時代的構想。可惜的是受制于資源緊缺,工業基礎和技術水平落後,這些方案注定是沒有機會在戰爭期間從繪圖板上走入現實了。

    盡管仿制戰車之路並不順利,但查理曼通過901反戰車獵兵營在實戰中對戰車一系列的運用,還是掌握了不少裝甲兵作戰的特性。

    這是一個戰斗力和對後勤依賴程度一樣高的兵種,可以說裝甲兵的戰斗力很大程度是靠後勤堆出來的。如果沒有足夠的零配件和彈藥,再威猛強大的戰車也不過是個癱在原地的金屬廢棄物,一群步兵放把火都能搞定這個特大號鐵罐頭。

    正是因為有著這樣明顯的弱點,查理曼王家陸軍才下定決心暫緩所有鐵甲車項目的研發工作,將資源集中到所有可以很快投入戰場的那些項目上去。不得不說,這其實是查理曼軍隊少有的明智舉動,以當前查理曼仿制防衛軍輕型戰車都萬分艱難的狀態,硬是要搞自己的裝甲車輛項目,光一個冶金技術的投資就是無底洞,算上化工、光學、系統工程、動力……只怕防衛軍沖進呂德斯時,這邊還沒折騰出哪怕一輛能爬出1公里還不趴窩的試驗車輛。

    同樣也正因為這一點,王家陸軍上上下下沒有一人將羅蘭的警告放在心上。

    有誰能夠讓師團規模的鐵甲車組成的突擊集群和多達數萬輛的各種車輛通過狹小的阿登森林?想法設法防止塞車的同時還能保障這條鋼鐵長龍在整個過程中得到充分的補給?

    會想出從阿登出發發動突襲的,必定是神經錯亂了,而看見防衛軍的鐵甲車出現在阿登森林的,要麼是夸大其詞的怯懦逃兵,要麼是心理壓力過大需要治療的精神病人。

    在安齊熱上將舉辦私人沙龍正在興頭上時來打攪指揮官的第5輕騎兵師里,顯然不缺乏膽小鬼和神經病,就連他們的師長似乎也腦子出了點問題。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22
21.沖撞色當之門!(八)

    輕騎兵一般是作為部隊前出偵察的眼楮來使用的,盡管偶爾也兼職干些驃騎兵的工作,但總體上他們就是獨立作戰的偵察兵,和飛獸部隊一起構成查理曼軍隊前出偵察力量的一環。到了戰場上則扮演機動預備隊的角色。相對而言,作為輕騎兵的一個分支,驃騎兵的主要工作多為充當突擊力量,這些衣著華麗、手持彎刀、駕馭著最好快馬的騎兵也因此承受著極高傷亡率。查理曼軍隊里流行的說法是一個驃騎兵打了一年戰爭還沒戰死的話,這不是驃騎兵,這是廢物。

    隨著戰場形態發生變化,在被地雷、壕溝、鐵絲網、毒氣、大口徑火炮、自動武器覆蓋的戰場上,戰馬、彎刀、騎兵已經沒有可以生存的空間了。而戰車的出現,更是讓大家意識到新時代的陸戰之王已經出現,這場戰爭正是為王的誕生所獻上的禮炮。

    即便如此,查理曼和諸國依舊保留了騎兵。

    一方面是技術和工業實力所限,還無法讓繪圖板上的線條走入現實,更不要說拿到戰場上去和亞爾夫海姆那票“動物軍團”對抗。在能夠制造出足夠數量的實用化戰車來取代之前,大家都只能繼續用騎兵來充當戰場機動力量。另一方面是因為查理曼自有國情在此,陸軍武器局開發的那些反坦克武器重量普遍偏大,除非是防御戰,否則讓步兵背著那堆危險品和其它裝備進行戰場機動根本是在開玩笑,而且還是最惡劣的哪種。要知道對面那群鬼畜又不傻,能鑽空子繞到背後下手干嗎和你懟正面?遇上這種情況時,如何有效封鎖漏洞、阻滯對方進行穿插就成了一個繞不過去的課題。于是高層的點子大王們把目光放到了騎兵身上,他們的想法說來也很簡單,既然龍騎兵能夠下馬組成戰列當成步兵投入戰場,那麼讓騎兵們攜帶各式反戰車武器充當機動反裝甲力量有什麼不可以?

    上面一拍腦袋,下面就立即開始行動。短短一個月時間,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反戰車武器涌入騎兵單位里,上至長矛般的桿雷(就是把長矛的槍頭去掉,換上一個爆炸物,從炮彈、炸藥包到反戰車地雷一應俱全,掛著圓盤狀反戰車地雷的型號遠遠望去就像一個挑著銅鑼的竹竿。),下至各式雞尾酒飲料,可謂品種齊全,堪稱查理曼王家陸軍步兵反戰車武器發展史展覽大會。這里面除了一大堆草菅人命的特攻武器,也不乏一些頗有看點的玩具,關于這部分,之後會詳細介紹。

    總而言之,大量騎兵轉職成了機動反戰車部隊,龍騎兵、胸甲騎兵、獵騎兵、驃騎兵、槍騎兵無一例外。由于時間倉促,他們大多處于轉型訓練階段,幾支進度比較快的部隊都被送去萊茵戰線了,被認為訓練進度落後的第5輕騎兵師編入第二集團軍駐防阿登。按照計劃,他們將在此地完成剩余的訓練課程。

    乍一看這是個合情合理的安排,實際上同為第一批接受轉型的騎兵師,其它部隊都已經去萊茵戰線刷戰績和勛章了,單單就把第5輕騎兵師丟到了阿登森林坐冷板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事情絕不簡單,里頭一定有貓膩。

    所謂的貓膩,就是第5騎兵師師長,讓.路易.德.拉撒勒上校得罪了上峰,于是連帶著整個部隊受了牽連。

    要說這位艾倫上校也確實是查理曼王家陸軍里少有的異數——平日里溫文爾雅,最瞧不起整天把“尊王討奸”、“天誅國賊”掛在嘴邊的的馬鹿將校,儼然一派左翼風範,而這位到了戰場上則是一馬當先,身穿華麗金邊制服揮舞馬刀一個打十個的身影連敵人都為之贊嘆。更讓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這位騎兵軍官曾公然哀嘆“騎兵的時代已經結束了”、“落後于時代的軍隊注定會消失在戰場上”,加上諸多公開的崇拜聖少女言論,總參謀部自然對拉撒勒“另眼相看”。不然以拉撒勒的表現早就應該晉升少將了,讓一個功勛卓著的師長頂著上校軍餃就是不給升算怎麼回事,說來說去不就是看你不順眼,給你小鞋穿麼。

    拉撒勒上校對這種傾軋也早就習慣了,過去還會抱怨幾句,如今都懶得發牢騷了。既然上面有命令讓你駐扎整訓,那就老老實實訓練吧。

    不管拉撒勒上校也好,王家陸軍高層也好,都不曾想到這一安排會造就一場極具象征意義、堪稱“黃色計劃”縮影的血戰。

    第5輕騎兵師發現異常狀況可謂是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再怎麼說阿登也是有人居住的一片區域,不是沙漠無人區。事前封鎖工作做得再怎麼到位,土生土長的原住民多少會發現一些端倪。再加上不同區域的親朋好友互相來往時必然會讓一些零碎信息擴散開,傳播過程中再經歷添油加醋,最後總會有一些夸大的訊息傳到查理曼軍隊耳朵里。

    等到戰役發起後,防衛軍對戰場情報的遮蔽工作啟動,一度也確實完全封鎖住了相關訊息的外流,有效保障了巴爾克戰斗群行動的突然性,一路下來幾乎兵不血刃地攻入巴斯托涅。

    直到此時,查理曼方面還未察覺到防衛軍的行動。可這之後又是綿延十幾公里的堵車,又是清剿逃兵和佔領區內的間諜,總參謀部認為就算查理曼人神經再怎麼粗壯,反應再怎麼遲鈍,此時此刻也該獲得一些訊息了。要知道阿登地區可是山高林密之地,防衛軍再神通廣大也無法保證沒有一個查理曼敗兵或平民逃脫,這麼大的範圍要藏起一兩個人實在是太容易了。

    按照總參謀部戰前所做的估計,能夠保證遮斷戰場情報的時間最多只有20個小時。之後無論如何,查理曼人都會察覺到防衛軍在阿登的行動。

    如果是正常行軍,那20小時足夠讓巴爾克戰斗群一路沖到馬斯河畔。可實際上從巴斯托涅開始,亞爾夫海姆對各村鎮的掌控力量就不像之前那麼強了。部隊不得不面對人員尚未疏散且沒有被控制住的一系列村鎮,其中一些還有查理曼軍隊駐留。

    防衛軍的進軍不可能不驚動他們,對方必然會拼死抵抗,他們只要埋設地雷或是破壞道路橋梁,進攻的勢頭必然會被阻滯,之前的塞車噩夢將再次上演。屆時反應過來的查理曼人必定會調整戰略,不管他們是采取焦土戰術來阻滯B集團軍群,還是開始組織萊茵戰線的部隊後撤,都會成為亞爾夫海姆最不願意看到的情形。因為那樣不但會讓煮熟的鴨子從鍋里飛走,而且還會陷入浪費時間與人力物力的消耗戰中,更會給外國勢力創造可乘之機。

    正是為了避免出現這種情形,他們才不斷強調進攻速度,就是為了力求在查理曼人反應過來之前突破一系列障礙,實現最終的合圍。然而再縝密的計劃到了實際執行時總會遇上各種各樣的意外情況,之前的塞車如是,現在第5輕騎兵師的行動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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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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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