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041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05
19.Panzer.Vor!(一)

    查理曼對亞爾夫海姆沒有任何秘密。

    亞爾夫海姆的一切對查理曼都是秘密。

    以上兩句話絕沒有任何夸張成分,查理曼之于亞爾夫海姆完全是單向透明。雙方在情報機構的組織體系、人員水平、技術手段、經費調撥等方面的差距巨大到根本無法彌合。在全民投機全民**的狂潮擴散後,查理曼手里那點底牌更是被對手看得干干淨淨。

    羅蘭的猜測又一次正中靶心,防衛軍對色當至馬斯河地區的防御,比查理曼自己更清楚。

    “負責色當地域的是查理曼王家陸軍第二集團軍下屬第0軍,第二集團軍指揮官是夏爾萊昂克萊芒特安齊熱上將,第0軍軍長是皮雷保羅夏爾格朗薩爾中將,年齡均在0歲以上,且都有殖民地服役的經歷。”

    以查理曼的標準,0歲的軍長和集團軍司令官不算老,對長壽種的精靈來說,0歲都只能算小孩子。能官拜將軍之職統領一軍,更是對其能力的承認。

    “安齊熱上將在查理曼軍隊內相當受歡迎,有不少人認為他將是下一任軍隊總司令。第二集團軍的軍官常常稱頌‘找不到比安齊熱老爹更適合指揮第二集團軍的人了’。情報部對此的批語是‘對我軍也是如此’。”

    會議室里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偷笑,馬丁海斯勒上校壓抑著想笑的沖動,用教鞭輕輕敲擊將台,會議室重新安靜了下來。

    “根據情報部的報告,這兩位指揮官對自己負責區域的防御工作並不怎麼上心。”

    查理曼第二集團軍頂著集團軍的編制,其實兵力並不充裕,下轄5個師,其中包括2個殖民地師和2個二流步兵師,集團軍中戰斗力最強的第4步兵師則被部署在了最右翼。

    以這樣稀松的戰斗力和部署,一旦遭遇敵軍突襲根本無法形成有效阻滯。可對安齊熱上將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

    在根本不會有敵人出現的區域嚴密布防有何意義?

    查理曼方面自上至下對“阿登不可逾越”的觀念抱有絕對的信心。既然阿登地區無法穿過,那麼在其後方的色當地區就沒必要嚴加防守了。于是該地區只部署了一系列二流部隊,工事也比其它地方更加松散。

    “情報部的報告顯示,敵軍的所謂防線離就緒還差了十萬八千里。最新的航拍照片顯示,壕溝的深度剛剛夠用來當填尸坑,碉堡工事才剛剛開始挖地基。至于後續建材和設備……很不幸的,不是被抽調去了萊茵戰線,就是被軍官老爺們拿去倒賣投機了。”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看到駐扎阿讓托拉通的家伙們發了財,後方的軍人們也迅速投身一切可以發財的買賣,其中來錢最快的莫過于倒賣物資。軍隊里同樣也受物資匱乏之苦,但畢竟有優先供應的保障,加上各種明的暗的渠道,只要搞定相關人士,大家倒騰軍用物資發財,之後做賬或是挪用其他部隊的物資彌補虧空,完全可以應付過去。

    抱著這樣的僥幸心態,第二集團軍軍用倉庫里的物資如同水庫開閘泄洪一般流入黑市,為通貨膨脹推波助瀾。令人感到諷刺的是,第二集團軍倒賣的建材物資有相當一部分轉入防衛軍之手,幾經周折後轉入阿登集群的工兵手里。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假如你覺得這已經十分離譜,那你還真是低估了查理曼軍人的下限。

    比倒賣軍用物資更嚴重,稱得上決定性失策的是——部隊全被派去修工事了。

    沒錯,就是修工事。

    為了彌平賬面虧空,順帶申請更多資源,所有部隊都投入了基建工作。為此連基本的戰斗訓練都取消了,還美其名曰“讓遠離戰場的士兵保持斗志和鍛煉體能”。天知道一上午挖個剛好夠放棺材的坑對士氣有什麼幫助。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第二集團軍甚至下令嚴禁士兵和基層軍官私下展開訓練。第47要塞步兵團的一名中尉因大膽組織了一次火炮實彈射擊訓練,被集團軍高層直接下令關了5天禁閉。自此,第二集團軍再也沒人敢搞任何形式的訓練,每天就忙著搬磚和搞**。

    “也就是說——”

    昏暗的會議室里響起一個女聲,海斯勒上校微微抬起下巴,眼楮里映出高高舉起的手臂。

    “我們面前的是一條不設防的防線?”

    “你可以這麼認為,格奧爾斯基少校。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他們不是稻草人,基本的抵抗還是會有的。另外我們還要注意一件事情。”

    表格換成了地圖,已經被參謀們研究了無數遍的阿登森林和馬斯河出現在終端界面上。

    “敵軍沒有干勁,戰斗力也很差,反戰車武器更是匱乏。但如果他們在重要地帶埋設地雷的話……”

    會議室里的呼吸聲一時間有些加快了。

    裝甲集群突擊的核心要義就是快速突擊,在快速運動戰中尋機殲滅敵人。

    一旦失去了速度,主動權將落入敵人之手,他們可以從容選擇調整部署或是轉身逃走。而不是在一片混亂中被殲滅。

    查理曼的軍隊或許無法遲滯防衛軍裝甲軍團的腳步,但地雷——埋設在關鍵地域的地雷可以卡住防衛軍戰車飛速運轉的履帶。

    另一個世界里,得到反坦克武器交叉火力覆蓋的的雷場直到2世紀都是裝甲部隊的噩夢。北非沙漠的“魔鬼花園”、庫爾斯克的築壘地域、戈蘭高地的戰車墳場、伊拉克、阿富汗、烏克蘭、敘利亞——無數化為棺材的戰車可以證明這一戰術的有效性。

    地圖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紅色箭頭,宛如紅色鐮刀掃過阿登森林。在鐮刀上,有三個藍圈格外扎眼。

    “這次戰役將由空軍主力艦隊和我裝甲集群協同進行,空軍將全程提供空中支援。是故,即便敵軍修築了堅固工事,我軍火炮一時跟不上,空中艦隊也會用艦炮和攻擊機將之排除。如果敵人破壞橋梁和鐵路設施,空軍也能空投工程設備和組件。但有一件事是空軍也幫不了的,那就是排雷。幸運的是查理曼將進攻武器的資源優先權拔到了最高,地雷的數量不多。如果敵軍在巴斯托涅、聖維特、馬斯河曲北部的戈利耶缺口三處布雷,我軍將寸步難行。不過諸位還不能掉以輕心,請做好面對最困難局面的決心。特別是格奧爾斯基少校,貴官的第0試驗重裝甲營負責奪取巴斯托涅,上面對你們相當看好。”

    “請長官放心。”

    回答鏗鏘有力,端正敬禮的狼耳少女一臉莊重地答到︰

    “下官會讓查理曼人知道,在我們的滾滾鐵流面前,他們不過是群螳臂當車的歹徒。”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06
19.Panzer.Vor!(二)

    “要是有足夠的地雷就好了。”

    羅蘭咬著鉛筆桿,哀怨的嘆息回蕩在指揮部里。

    在他面前的是第二集團軍提供的作戰地圖,從表面上來看,色當地區的防御體系可謂天衣無縫,看上去幾乎每個角落都能被大小不一的火力點覆蓋。但且不說那堆碉堡里的貓膩,就算這份圖紙也遠遠稱不上無懈可擊。

    默茲河河曲北部頂點處的戈利耶——在這個位置至關重要,堪稱防衛軍進攻絕佳跳板的位置。如果裝甲集群從北面穿過阿登地區一路沖到默茲河畔,毫無疑問第一個目標就是這個缺口,而在河對岸剛好有一批紡織廠的廠房,用來充當存放渡河所用的橡皮艇、沖鋒舟和各種架橋設備的存儲點再適合不過了。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查理曼沒有建構一座碉堡,挖出一條壕溝過。

    其實比起搞出一堆豆腐渣工程,這里的地形更適合布設雷區,然而一來所有的資源都優先供應進攻型武器的生產,地雷這種“不名譽的”、“怯懦的”、“已經沒有必要的”武器連邊角料都分不到。哪怕現在手頭有一批地雷,以第二集團軍上下的狀況,他們不拿到黑市上還錢已經謝天謝地,根本不能指望他們老老實實去布設雷區。

    這就是羅蘭面對的困局。

    默茲河到色當的防御完全無法指望,沒有資源,沒有時間,更沒有士氣和意志。現在即便開始調整,也完全趕不上防衛軍的時間表。

    重點還是只能放在巴斯托涅和聖維特上。

    只有在這兩個交通樞紐上發起阻擊戰,遲緩敵軍的腳步,才能為萊茵戰線的部隊贏得後撤時間。

    這里有幾個必須注意的地方。

    作戰發起時間。

    2戰斗強度。

    3戰術應用。

    4後撤的時機。

    戰斗發動時間不能太早,那會刺激防衛軍提前啟動應對預案,太晚無法攔住啟動中的旋轉門。戰斗強度也是一樣,太弱或太強都會引來麻煩。戰術應用和後撤時機就不用說了。

    說來說去,所有問題都能歸結到一個答案上——後勤狀況。

    著名的《游擊隊之歌》中“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敵人送上前。沒有槍沒有炮,自有那敵人給我們造”的歌詞。與其說是對“凱申物流”、“運輸大隊長”的無情嘲諷,倒不如說這是物資匱乏、後勤難以保障的軍隊無奈窘況的寫照和革命樂觀精神的表達。在應付以步行為主要機動方式的戰爭中,通過繳獲來保障戰斗力或許是一種解決困難的辦法。但在高強度機械化總體戰中,這就不太現實了。即便物資匱乏的一方打出了不少頗為出彩的戰役戰術,但只要另一方掌握的資源源源不斷的轉換為壓倒性的戰斗力,另一方被壓倒就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兩次世界大戰已經非常明確的驗證了這一點。軸心國集團開局不可謂不精彩奪目,同盟國集團也確實狼狽萬分,甚至機會被逼到亡國的邊緣。可一旦同盟國掌握的資源開始發揮出效能,軸心國的戰略儲備便被一點點耗干,失去了血液供養的戰爭機器漸漸運轉不靈,整個國家開始一步步滑向失敗的深淵,直至最後轟然倒塌。

    說資源和後勤是直接決定戰爭勝負的最關鍵要素,一點都不為過。

    具體到羅蘭和防衛軍b集團軍群身上,就是羅蘭能夠正確判斷防衛軍主攻方向、進軍路線乃至攻擊發動時間,但沒有足夠資源——從岌岌可危的物資儲備到薄弱的運輸、保障力量——來發起一場針對性的反擊或防御。就連阻滯敵軍推進都顯得極為勉強。相對的,防衛軍b集團軍群或許會被暫時絆住腳步,但他們掌握的資源及充足的戰前準備足以保證他們可以迅速跨過所有障礙,最多會和時間表出現一點偏差。

    讓一支一天8發炮彈,人均20發子彈都保障不了的營級輕裝甲單位去阻擋齊裝滿員、彈藥物資拿來敗家都嫌多、全程有空軍支援的裝甲集團軍群?這又不是溫泉關戰役,就算讓列奧尼達從地底下爬出來,帶著手下7000肌肉兄貴來為羅蘭助陣,也只會讓他們成為一眾喵系戰車履帶下的一灘血泥而已。

    有句話怎麼說的?有錢就了不起?有錢可以為所欲為?

    放到防衛軍身上,就是精靈們悠然點起一根雪茄,打開一**芬達,然後用鼻孔瞪著查理曼人說︰“不好意思,物資充足、後勤給力,真的很了不起,真的可以為所欲為。不過我想你們不會明白這種感覺。”

    壕真是壕無人性。

    可以說比起宏觀戰略,資源和後勤的限制更加直觀的限定了羅蘭在制定阿登阻擊戰時的戰術選擇。

    “結論就是,只能靠展開相當于戰略級攻擊魔法的術式,干涉氣候和地質來拖延時間嗎?”

    法芙娜托著腮幫,一臉促狹的壞笑。

    只要是能給亞爾夫海姆和李林帶來麻煩的事情,她都很喜歡,更何況這次還是個大麻煩。

    盡管裝甲部隊在機動力、越野越障能力上比傳統步兵部隊強上許多,但依舊未能擺脫氣象和地理的限制。平原地區或許還好一點,在道路集中、通過區域狹窄的地區,氣象和環境的影響將被放大到極致。

    一場天氣預報外的強降雨,一片突如其來的大霧,一次預測之外的山體滑坡——都會遲滯裝甲部隊的推進速度,無法按照預定的時間表完成戰術機動。

    即使是威力巨大的虎式戰車,陷在泥潭里也無法發威。源源不斷供應物資的車隊只能陪著戰車部隊緩慢掙扎,負責牽引戰車的搶修車忙著把重型車輛和物資器材從泥里拖出來,根本沒有時間去搶修道路和橋梁,更不要談如何解決交通堵塞。至于推進時間表?沒工夫管啦!

    等公路被長長的車隊堵滿堵死,再對鐵路實施系統的破壞,b集團軍群連續堵在路上兩天動彈不得都是輕的。

    這樣一來兵力不足和資源不足的問題也基本上得到了緩解,用不著把本來就很薄弱的90、902兩個營再拆開來使用,平白給人家送戰績。

    只要想辦法解決應對開戰時遍及查理曼全國的干擾粒子散布,設法保持和萊茵戰線的聯系,協同組織好萊茵戰線部隊撤退。這場戰爭就能避開最惡劣的結局,之後的事情就還有設法挽回的余地。

    “查理曼……不,世界的命運系于此戰嗎……”

    吐出沒有真實感的語句,異樣沉重的沉默降臨,紫水晶般的雙眸靜靜凝視著已經看了無數遍的地圖。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06
19.Panzer.Vor!(三)

    獲月9日,普呂姆,下午時。

    “晚飯後會有一批新的配件補給下來,你帶人去驗收一下,確認數量後再簽字。別管後勤部的家伙怎麼唧唧歪歪,這可不是演習,出了事情,大家的腦袋都保不住。”

    “是的,長官!”

    “敵我識別裝置再檢查一遍,整備班辛苦一下,給車頂上再刷個防空識別標志,我可不想被自己人誤炸。”

    “遵命,長官!”

    “上午領的‘b’都發下去沒有?這次的任務很重,我們必須在0小時內穿過70公里的崎嶇山路,抵達馬斯河。軍官和士兵都要做好3天不睡覺的準備。”

    “都發下去了,連同《抗疲憊指南》一起。我也叮囑過各個醫療班了,如果發現有誰出現服藥不適反應,立即組織救治。”

    “很好。”

    草草行了一禮後,諾娜揮手讓醫官和後勤軍官退下,自己在幾位連長的陪伴下漫步在排列整齊的戰車之間。仰望著一眾猙獰的戰爭機器,緊張和興奮的色彩掠過她的眼眸。

    戰爭史上堪稱傳奇的一筆,足以被錄入歷史教科書中被後人仰望的奇跡之戰——能參與具有此等重要意義的戰斗,對視榮譽為生命的軍人來說是何其榮幸。而能在這樣一場一擊改變世界的戰斗中擔任尖兵,更是令自諾娜已降的第0重裝甲營上下雀躍不已。

    唯一讓他們感到不滿的是,等待時間太長了。

    自花月開始,整整一個月,b集團軍群都處于待機狀態。日復一日的演練快速行軍、清理障礙、修橋鋪路、搶灘登陸。高強度的訓練讓集團軍群上下對如何快速通過崎嶇狹小的道路有了一定程度的經驗,演練過程中更是群策群力發現和解決各種問題,為日後快速通過阿登地區奠定了堅實基礎。

    經歷了高強度訓練後,集團軍群的士氣更加高昂,對盡早投入戰斗更加迫切了。

    不僅士兵如此,軍官更是如此——擔心士兵被美食、優美風景、每天一次熱水澡的優渥生活侵蝕戰斗意志的軍官們比士兵們更迫切的渴望戰斗能盡早展開。

    但決定戰斗何時打響的不是一線軍官,連總參謀部都無權決定。旋轉門地啟動時機是由幾個至關重要的因素共同組成的。

    查理曼軍隊在萊茵戰線深入的程度;

    防衛軍b集團軍群的戰備情況;

    查理曼軍隊在阿登至色當地區的布防及防衛軍對此的掌握情況;

    國際情勢發展是否形成全面孤立查理曼的局面

    查理曼國內經濟危機何時爆發;

    阿登地區的天氣;

    前三項是純粹的軍事要素,大體上已經進入最終階段;第四項在查理曼自身不懈的努力下也已經完成,被查理曼狠狠涮了一把的諸國現在都在氣頭上。那群現實主義利益動物固然還不會下定決心援助亞爾夫海姆,但至少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會對查理曼做壁上觀。這段時間或許不會很長,但足夠亞爾夫海姆在諸國反應過來之前奠定局面;第五項在前幾天正式全面爆發,查理曼的經濟就像一輛踩下油門沖入懸崖的汽車,以讓所有人為之變色的速度持續崩潰中。

    毫無疑問,為查理曼經濟補上最後一刀的還是亞爾夫海姆。

    從查理曼當局下定決心印發海量金圓券來解決政府開支和軍費時,通貨膨脹的爆發就已經注定,任何人都不可能背離經濟學規律擋下這場災難。這就像是從山頂推下來的雪球,滾動的過程中不斷增加體積和質量的同時也在積蓄勢能,等到最後抵達山腳時,雪球已然成為一場雪崩災難。

    當然,這需要一個過程,物價波動、金圓券的發行量、官僚壟斷資本的擴張、民營資本的式微、官方貴金屬和外匯儲備……等等,從量變到質變需要累積發酵,如果是自然發展,至少需要三年時間才會徹底爆發經濟危機。

    亞爾夫海姆卻只用了幾周就成功引爆了查理曼的經濟。

    為什麼會這樣?

    答案其實很簡單,掌握物資流通的,是亞爾夫海姆。

    貴金屬也罷,鈔票也罷,物資也罷,只有存在需求才有價值。貴金屬和外匯在一定程度上確實能左右市場秩序,可光有黃金白銀和外匯做擔保,卻沒有等值等量的生活物資、生產資料、工業品、農產品做對應,貨幣依然只是一張印了數字的紙,黃金白銀也不過是一堆閃閃發亮、不能吃、不能用的廢物。

    老百姓生活需要的是食物、布匹、燃料,如果黃金白銀和鈔票無法換到這些東西,那就毫無意義。能換到生活物資、能真正發揮購買媒介作用的貨幣在人們眼中才是真金白銀,才是信得過的貨幣。這也是為什麼亞爾夫海姆馬克在查理曼境內屢屢被禁,價值卻一直堅挺,且一直在流通的原因。因為這種貨幣背後有充足的貴金屬儲備做擔保,更有海量的物資支撐。

    查理曼的所有工業產能和生產資料全部被優先供應軍工生產,加上官僚壟斷資本對民營生產企業的侵佔擠壓和全民投機風潮涌起,查理曼生產生活物資的實業事實上已經處于崩潰狀態,現在只是靠之前的儲備勉強維持罷了。等到阿讓托拉通的物資流入後方,再陸續投入黑市轉手,炒高物價後。在發財夢和擔心自身利益受損的雙重心理作用下,更多物資涌入黑市,市面上物資更加匱乏,金圓券越印越多,物價一日三漲。

    亞爾夫海姆一直等待的,就是這個時候。

    他們的做法非常簡單,在撤出阿讓托拉通的同時大量拋出銀幣從黑市上搶購物資,等到物資搶購的差不多之後,宣布繼金圓券之後,不再接收銀幣作為交易貨幣,亞爾夫海姆馬克為唯一流通貨幣。

    此時的國際貿易要麼是金本位貨幣,要麼是亞爾夫海姆馬克,銀幣每天都在貶值,盡早清空可以避免損失。更重要的是查理曼此時依然是銀本位,白銀再怎麼貶值,依然是一種貴金屬,全靠大量白銀作為信用擔保,金圓券才沒有立即垮掉。可如果連銀幣都貶值,甚至無法用來購買交易呢?那金圓券還算什麼?上廁所用的廁紙?

    更要命的是,不光市面上物資奇缺,連黑市上也難覓生活物資的蹤影,因為黑市上主要的供貨商還是亞爾夫海姆。在這個貨幣發行者、匯率定價者、供貨商兼游戲規則制定者面前,查理曼的商人和民眾根本無力反抗。他們既不能生產自己需要的物資,也沒有堅挺貨幣,更沒有外匯和黃金儲備進行對沖,就連唯一的供銷渠道都捏在對方手里。面對這種超級壟斷托拉斯,人們連抗議和質疑都不被允許(李林︰球證、旁證,加上主辦、協班、所有的單位,全是我的人,你們怎麼和我斗!�^�^)。

    敢抗議?想不想體驗一把吃草根啃樹皮的生活?別急,你有的是機會。

    告狀?好啊,別說我亞爾夫海姆是一等國際良民,誰敢接你個四等國際人查理曼誣告的刁狀。現在國際上還沒有仲裁這種事情的規則和機構呢,我想我根本不用怕啊。

    壟斷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

    于是乎,在極短時間內,人們大量拋出銀幣,金圓券徹底廢紙化。大人們用整捆整捆泡過水的金圓券生火做飯,因為這樣比較耐燒。孩子們用金圓券搭積木、折紙。從官員到民眾都想盡一切辦法兌換馬克,不少人將深埋地下的祖傳珠寶黃金拿到黑市上換成馬克,然後去購買生活必需品。即使暫時不需要購買,人們也會存起來保值。更多的人拿著國債和黃金儲蓄證明去國家銀行和地下錢莊搶購黃金去兌換馬克。一夕之間無數銀行和錢莊破產,大量印刷精美的金圓券如落葉一般布滿街道,配合著商店倒閉,乞丐滿街,路人面黃肌瘦的光景,一股末日降臨般的蕭索不安氣息席卷整個查理曼大地。

    而亞爾夫海姆不但讓馬克成為查理曼全境唯一流通貨幣,還成功以低價大量吸入查理曼的民間黃金儲備,順帶還打破了查理曼人對政府的最後一絲信賴,現在這個除了印鈔票和四處樹敵之外什麼都不會的政府已經不再被民眾視為“我們”和“自己人”,只要來一次足夠沉重的軍事失敗,所有人就會徹底拋棄它。

    ——只需朝那塊破門板踹上一腳,整棟破房子就會轟然倒塌。

    現在就是需要這臨門一腳的時候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07
19.Panzer.Vor!(四)

    “智慧生物一心一意追求勝利的時候,往往會做出遠比自己能想到的更卑劣的事情。”

    茶勺攪動著加了白蘭地的紅茶,混合了孩子氣的不成熟和中年人倦怠的聲音在艦橋里回蕩。

    已經習慣了帕西法爾式吐槽的船員們忙著各自手頭的工作,這幾天各種通訊和指示一個接一個,光是解密、譯電、撰寫、回信的工作就把通訊班忙了個臭死,應付各種行政文件更是讓參謀們忙到腳打後腦勺。所以根本沒誰有功夫去理會那位甩手掌櫃的吐糟。

    值得帕西法爾慶幸的是,他身邊還有一位尚算合格的听眾。

    “上校是覺得經濟戰對查理曼民眾的傷害太甚了嗎?”

    將軟木塞塞入**頸,修利特問到。

    帕西法爾輕輕搖了搖頭。

    “比起用無差別轟炸和屠城來恐嚇佔領區人民,迫使他們臣服。經濟戰既不血腥,也談不上殘忍,而且比起殺人立威,用降低血糖來迫使查理曼人認清現實的辦法,更能從長遠上控制佔領區。不管從何種角度考量,經濟戰都是一種相對溫和、將流血犧牲降低到最小程度的戰爭模式——和幾百萬人人頭落地相比,挨上幾周的饑餓根本不算什麼。”

    “殺掉幾百萬人什麼的……”

    “如果確實有必要,用幾百萬生命換取一個世代的和平依舊是一樁十分劃算的生意,經濟戰就更不用說了,最起碼經濟戰確實能讓情緒激動的民眾冷靜下來思考一下‘愛國口號是否能拿來填飽肚子’的問題,好好面對現實。”

    擱下茶杯,帕西法爾攏了攏他那白金色的短發。

    “獨裁官閣下制定作戰的立意和方式或許存有爭議,但那位大人的確是以‘盡可能減少犧牲’為前提制定作戰計劃。那麼作為對手的查理曼呢?高喊著‘為了勝利必須忍耐’、‘為了國家大義,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在豪言壯語的背後將別人的丈夫、兄弟、兒子推上前線,自己卻在安全的地方坐收其利。世間最卑劣下流的事情莫過于此。相比起來,古代王者親臨一線指揮作戰,無論勝敗,在道德上比那些寄生蟲們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國家或王朝某種意義上就是個巨大的生物,正如人體衰老、病變時,絕大多數都會首先反應在精神和大腦一樣。國家衰微時,最直觀的表現就是上層倫理道德道德水準的低下。具體到查理曼這里,就是國家管理階層的集體墮落,這種墮落覆蓋了軍事、政治、經濟、道德各個領域。

    譬如毫不在意的利用職位牟利和投機;

    譬如堂而皇之的搬空國庫;

    譬如眼楮都不眨一下的高呼愛國忠君口號,轉身就用各種機密向亞爾夫海姆換取第二份薪水;

    譬如把別人送上戰場,自己和家人卻想盡辦法待在安全的地方,利用戰爭大發其財。

    “越是待在安全後方的人越是好戰——就是這麼回事。”

    這句將敵我雙方都掃進去的話終于讓艦橋里有了點反應,投向帕西法爾的目光包括三分之一的目瞪口呆,三分之一的苦惱,還有三分之一則是難窺真意的微妙復雜。

    如果這里面有一位憲兵或是史塔西,大概十幾分鐘後,憲兵隊就會熱情萬分地招待帕西法爾來品味他們的特制咖啡。

    幸運的是,現場沒有這方面的人物,情報和憲兵系統的大爺們有正事要忙,沒功夫來管帕西法爾的毒嘴巴。

    “不過,這出鬧劇也到了該謝幕的時候了。”

    似乎是察覺到說的有點過,帕西法爾將已經歪樓的話題重新拉回正軌。

    查理曼的軍隊已經進到了極點,防衛軍a集團軍群也退到了極點。如今整個萊茵戰線呈現出查理曼大軍壓境,亞爾夫海姆防衛軍被壓迫到萊茵河邊做背水一戰的態勢。一時間查理曼國內和國際輿論都出現了“亞爾夫海姆覆亡在即”、“查理曼軍隊將再次創造奇跡”之類的聲音。可事實上呢?

    爛泥、物資匱乏、抵抗組織四處出沒、鐵路線完全崩潰、缺醫少藥……查理曼軍隊與其說是在進攻不如說是在深不見底的泥潭里爬行,硬挺著一路爬到了萊茵河邊,再也沒有前進一步的力氣了。而防衛軍因為主動撤退大幅拉近了與後方補給基地的距離,無傷後撤的部隊大大充實了防線的力量,他們不但有足夠的力量頂住疲憊不堪的查理曼人,把查理曼人攆回老家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但他們事實上不可能這麼做,一方面是阿讓托拉通糟糕的交通狀況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今天折磨查理曼的那些問題一樣可以在明天折磨防衛軍。另一方面則是整體戰略需要——在右翼成功回轉包抄查理曼軍隊的後路之前,左翼必須吸引住對手的全部注意力,不讓他們去關注那些不該關注的地方。

    直到今天下午,關于“黃色計劃”的部分內容才被傳達到帕西法爾手上。盡管事前多少有一些預感,獲知內情後,帕西法爾還是不禁對此次“旋轉門”戰術的宏大與精妙深感嘆服。聯系到最近查理曼境內一系列的變化,他也越發肯定現在正是全面解決查理曼問題的最佳時機。

    經濟戰打掉的不僅是查理曼國民對政府的信心,更是從根本上打掉了查理曼人抗拒亞爾夫海姆支配的經濟和心理資本——沒有錢、沒有政府、自己和家人快要活不下去的人是沒有余力思考自己賺的是里爾銀幣還是亞爾夫海姆馬克,那是吃飽之後才有力氣思考的。而隨著馬克成為查理曼境內唯一流通貨幣,日後進軍查理曼的過程中使用馬克征調物資也方便很多,對戰後重建經濟秩序、收復查理曼人心更是一大助力。

    對饑寒交迫的人們來說,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能做到這一點的政府才值得相信,乃至為之賣命的。既然查理曼政府做不到這件事情,那麼喊幾聲“獨裁官萬歲”、“共榮共存好”,為尖耳朵太君帶帶路,來上一出查理曼人民喜迎精靈王師建立共榮共存之王道樂土的喜聞樂見大戲,換取食物、馬克和安全,又有什麼不對呢?

    民眾總是和勝利者站在一起的。

    時機已經成熟,從上級下發“黃色計劃”概要的動作來看,恐怕一兩天內就會發動全面反擊。

    不。

    甚至不用一兩天這麼久。可能就在這會兒,右翼攻擊部隊已經出發了。

    (如果是這樣,幾個小時內就會下達左翼部隊發動牽制性反擊的指令,為右翼的推進創造至少60小時的窗口期……唉呀,唉呀,我真是想太多了吧。)

    不知自己推斷有多麼精準的年輕提督再次端起茶杯,輕輕吹散混有白蘭地氣味的氤氳。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07
19.Panzer.Vor!(五)

    獲月十日,凌晨4時。

    就在幾小時前,剛剛有幾道命令傳達到b集團軍群各級單位。其中有獨裁官親自發布的訓令,也有總參謀部的指令,各種上級單位的指令更是不計其數。所有部隊早在午夜時分便已進入戰備狀態,他們首先從各種終端中听到的是獨裁官那極富磁性的優美嗓音。

    “戰士們!

    本年度最後、最主要、也是最具決定性的一場戰斗將在今天打響,我們將會擊潰前面的敵人,實現與萊茵戰線的合圍!這將是迄今為止的戰爭史上最大規模的運動合圍戰,只要消滅了萊茵戰線的敵軍主力,阻礙吉爾曼尼亞再興的最後障礙將不復存在!全體國民的注意力在未來幾周的日子里將空前地高度集中在你們身上。

    我對你們和我們的盟友所取得的一切成績深表感激。全國人民都將見證你們即將為祖國付出的一切。在母神的庇佑和祖先靈魂的矚目下,你們要奪取的不僅僅是勝利和榮耀,更是一個獲取和平的重要條件。

    我在此命令,前進並越過馬斯河,目標貝爾福!”

    這樣的宣告足以讓b集團軍群上下為之動容,獨裁官話音剛落,聆听訓令的官兵立即三呼“帝國必勝”,“吉克萊希(siegreich)”的呼嘯響徹各個集結地。

    軍官們同樣激動的難以自己,但他們很快就恢復了冷靜,那些從軍校里就不斷被磨礪的大腦迅速恢復理性,無時不刻都在問詢自己“能做什麼?”、“正在做什麼?”、“能達成什麼目的”的軍官們一邊設法讓士兵們平靜下來,一邊等待著進一步具體的指示——何時啟動作戰行動的指示。

    他們並沒有等待太長時間。

    集團軍群指揮管巴爾克萊斯特上將那仿佛血管都要爆炸的聲音很快就傳遍了集團軍群。

    “b集團軍群的將士們!一個偉大的決定性時刻將要在你們面前發生。獨裁官閣下已經把我們擺在一個生死攸關的位置上,我們將要突破阿登森林一直沖過馬斯河,出其不意是這場戰役的關鍵。家鄉的父母親人正在注視著我們,我們也不會讓他們失望!在此命令,全軍執行昨日發布之命令書第11部分!”

    防衛軍的保密工作覆蓋到整個行動的每一個細節,像攻擊發動時間這樣的高度機密更是被層層保密措施嚴格保護起來。只有集團軍群指揮官在戰前通告中發出數字編碼後,各級指揮官和作戰參謀才從保險櫃里取出對應的密封文件,里面清楚的指出攻擊發起時間為獲月十日凌晨5時30分,全軍必須在60小時內從出發地抵達馬斯河畔。其余還包括各部隊行軍路線、進攻部署、作戰任務、空地協同、通信代號等細節。內容之詳盡,讓人對防衛軍之嚴謹縝密高效嘆服之余,更對亞爾夫海姆城府之深、定力之足心生畏懼。

    且畏且嘆之後,人們對b集團軍群,尤其是裝甲先導部隊的任務難度感到吃驚。

    從國境線一路殺到馬斯河的路途中,裝甲先導部隊的縱隊必須前進170公里,前150公里是包括了森林、丘陵、溪流、山脈高地等復雜地形在內的阿登地區,之後10~20公里才是阿登至馬斯河邊的沖刺。以上過程需要依次穿過阿登地區入口的路障、聖維特和巴斯托涅地區的兩道防線、阿登至馬斯河邊的碉堡防線,最後也是最為困難的障礙就是色當附近寬達70公尺的馬斯河以及由對岸一系列火力點掩護、俗稱“色當之門”的馬斯河防線。

    顯然,由于查理曼沒有足夠兵力把守,整個推進過程似乎會是非常輕松的。可不應忘記,防衛軍最大的困難在于時間——即使是最樂觀的估計,戰役發起後第四天終時,查理曼方面肯定會意識到萊茵戰線的牽制性攻擊只是吸引眼球的佯攻,阿登地區才是主攻方向。屆時如果b集團軍群還無法渡過馬斯河,建立橋頭堡,反應過來的查理曼不是組織萊茵戰線部隊後撤,就是抽調預備隊沿馬斯河布防。換言之,加上強渡馬斯河在內,可供使用的窗口期只有4天。為此b集團軍群上下都有很強的緊迫感,打頭陣的第一裝甲師更是喊出了“3天沖到馬斯河,第四天展開強渡”的口號。

    毫無疑問,打頭陣的第一裝甲師是當前防衛軍序列中最為精銳的部隊,沖在全師最前面的101試驗重裝甲營更是精銳中的精銳。為了達成突破,該部隊分到了路況最好、補給最充分的道路。還把第1裝甲擲彈兵團加強過去編成戰斗群。甚至還下發了2萬片“obm”——也就是強興奮劑,確保巴爾克戰斗群(盡管主攻是101試驗重裝甲營,但第1裝甲擲彈兵團團長赫爾曼巴爾克中校的軍餃更高,故戰斗群的名字以巴爾克中校命名。)能及時完成任務。

    4時30分。

    無數軍官將視線投向各種計時工具。此時此刻,大批空降部隊已經成功傘降阿登地區,他們身穿查理曼憲兵和工兵軍裝,會說一口地道的查理曼語,身上帶著天衣無縫的偽造證件。在完美偽裝的掩護下,傘兵們開始展開破壞行動。殺死傳令兵、襲擊毫無防備的隘口崗哨、截斷通信、弄亂路標——竭盡所能的擾亂查理曼軍的指揮系統。與此同時,潛伏在前沿地帶的工兵已經開始清除鐵絲網和路障,所有官兵都壓低了聲音,當地居民不是還在床上安眠,就是被防衛軍憲兵用沖鋒槍逼回屋子里,全家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祈禱母神庇佑。

    5時。上千台探照燈燈光對著雲層閃爍,整備軍官惡鬼般的吼聲穿梭在機動車輛試運行的噪音當中。戰前最後檢查在混亂中井然有序的進行著。戰車連長、排長們就著手電筒的光線對著地圖再次確認行軍路線。

    5時25分。集結地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空氣中只剩下發動機的律動。戰車手和整備士們全數登車。車長們一個個挺立在指揮塔上屏息凝神,諾娜站在她的231號虎式戰車上,緊緊盯住手表上一點點挪向數字6的兩根指針。

    鷹巢指揮部。全體軍官一起望向指揮中心一角的掛鐘上,這個掛鐘只有一圈,走完正好是60個小時。擴音器里傳出難掩激動的報數聲。

    10(zehn)

    9(neun)

    8(acht)

    7(sieben)

    6(sechs)

    5(funf)

    4(vier)

    3(drei)

    2(zwei)

    1(eins)

    擴音器傳出0(null)時,李林按下了控制面板上的紅色按鈕,時鐘開始啟動。

    同一時間,諾娜用力揮下手臂,鋼鐵般堅強的聲音順著喉部受話器傳遍整個巴爾克戰斗群。

    “panzervor!(戰車前進!)”

    伴隨著一陣鋼鐵摩擦的聲響,蓄勢已久的旋轉門終于開始啟動。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07
19.Panzer.Vor!(六)

    裝甲突擊作戰最大、最難克服的難題無疑是地形限制。

    最理想的地形無疑是平原、沙漠之類的開闊地形,只要後勤和附屬部隊跟得上,千里突擊也不是問題。遇上狹小崎嶇的地形,還要趕時間,對道路的控制和分配就成了決定成敗的關鍵。

    之所以會讓以重型戰車為主的101試驗裝甲營沖鋒在前,而不是速度見長的輕裝甲單位擔任先鋒,主要理由是該部隊的重型戰車進行過強化機動力的升級改造,換裝了能量裝換效率更好、單位輸出功率更高的新型發動機,配合整修一新的電傳動裝置完全可以滿足阿登復雜地形上機動的需要。一旦遇上需要強攻的突發狀況,101試驗裝甲營不必像輕裝甲單位一樣等待重火力和步兵上來,或是干脆繞遠路浪費時間。直接就能在裝甲擲彈兵和空中力量的協同配合下發起強攻,從而回避整個作戰中最大的難關——時間。

    深知時間緊迫性的諾娜在安排行軍隊列時也作出了相應的調整,101試驗重裝甲營以三連為先導,二連和營部居中,一連居于隊列末尾。全部45輛戰車沿著公路浩浩蕩蕩拉開一字長蛇陣,後面緊跟著一大串裝甲運兵車和步兵戰車。

    這時候前鋒導引部隊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了,如果是個謹小慎微、不夠主動的指揮官,很有可能因為壓力和環境導致遲疑和猶豫,這就好像平常成績不錯的學生突然被丟進被幾百人圍觀的考場里獨自答卷,哪怕做的是很普通的卷子,在環境和心理壓力壓迫下也未必能發揮正常水準。再具體一點的案例看看中途島海戰中的日本海軍機動部隊是怎麼把四條精銳航母給送了人頭,以及無數後世評論家一再假設“如果機動部隊司令是‘豬突狂魔’山口多聞的話……”這種毫無意義的空想。人們應該會理解諾娜面臨的情況。

    讓三連,或者說讓三連連長卡爾.艾伯哈特.約瑟夫.畢典菲爾特中尉引領全營乃至全軍突進,正是為了回避不必要的問題。這種關鍵時刻,一個猛沖猛打的急先鋒比一百個謹小慎微的所謂“慎重派”將校管用一百倍。

    “Mit .den .donnern .Motoren

    伴著馬達的轟鳴,

    Geschwind .wie .der .Blitz

    我們如閃電般迅疾

    Dem .Feinde .entgegen

    在裝甲的庇護之下

    Im .Panzer .geschuetzt.

    迎敵而上。”

    歡快但稍稍有些走音的《裝甲兵進行曲》回蕩在全速疾馳的車隊中,履帶和電機為他們伴奏,喜歡抖腿抖手的車組成員興高采烈地打著拍子。

    “Voraus .den .Kameraden

    我們沖鋒在前

    Im .Kampf .steh'n .wir .allein

    獨自戰斗

    Steh'n .wir .allein

    獨自戰斗

    So .stossen .wir .tief

    如此我們深深地

    In .die .feindlichen .Reihn.

    扎進敵人的陣地。”

    從國境線一直到克勒夫河附近的各個路口、隘口早已被傘兵和憲兵控制住,負責交通管制的憲兵揮舞著紅色發光指揮棒準備迎接友軍。虎式戰車的轟鳴從彎道口傳來時,激動到渾身顫抖的憲兵們忙不迭地揮舞指揮棒。可下一秒,他們的表情就這麼僵住了。

    目瞪口呆的可不止大兵們,從窗簾縫里偷窺外面情形的當地居民也一道加入懵逼的行列之中。

    對于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里引述一下目擊證人的證言。

    “從道口傳來一陣像是賽車引擎的聲音,我知道那是我們的戰車到了,那些大家伙油門踩到底的時候引擎聲格外響亮。剛準備指引車隊左轉,眼一眨,一坨幾十噸重的鋼鐵從我跟前1公分的地方‘飄’了過去,等我回過神想起來要後退時,已經有十幾輛車跟著‘飄’走了。”

    “我不得不說,那些個戰車駕駛員絕對是一幫技術一流的雜種。你能想象麼?十幾輛虎式重型戰車排著隊沿著山間的連續彎道玩漂移,等我們上去圍觀那群瘋子的尾燈時才發現,地上只有一道履帶印——那十幾輛老虎居然是壓著第一輛戰車的履帶印漂移的!”

    “母神在上,那幫戰車手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瘋狂的車手,上面那些大人物是從交通警察的拘留所里挑選戰車手的嗎?”

    “你問我看見了什麼?老實講我當時光顧著懵了,誰知道看了些什麼。只記得Duang的一下,一群鐵疙瘩就從從我家門前過去了耶。那時候太陽都沒升起來,外面燈光又亂晃,根本看不清楚。只記得隱隱約約看見一個手持長槍的黑色騎兵標志。”

    “……一幫無視軍紀和交通規則的瘋子。”

    101試驗重裝甲營一連,綽號“黑色槍騎兵”,其特長是快速突破和強攻。三連連長畢典菲爾特中尉更是一名彪悍的猛將,口頭禪是“只要打出就會命中!”、“三十六計,突擊為上!”。讓這樣極具行動力的指揮官和部隊打前陣,無疑是一著妙招。

    哪怕是對手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這可真是出色的行動力啊。”

    注視著使魔傳回來的畫面,羅蘭不禁發出贊嘆。

    “能在山間小道上以至少時速80公里前行的同時保持隊列,看得出平時的隊列和行軍訓練有多麼嚴格。防衛軍這些年真是人才輩出。”

    “等戰爭結束後你有大把時間贊嘆敵人,現在還請專注解決掉這些令你贊嘆的對手。”

    法芙娜苦笑著搖搖頭,羅蘭不好意思似的抓抓頭,早已全速開動的思考迅速勾勒出局勢。

    防衛軍果然如預期般選擇了一條通向色當最短的路線,即從普呂姆出發,以旅團規模的快速集群全力奪取巴斯托涅,然後直沖默茲河畔。

    在這個過程中,時間和速度是第一位的,誰能控制幾個至關重要的道路交匯點和交通樞紐,誰就能左右戰局。防衛軍很清楚這一點,因此他們不但派遣了行動即為快速的地面部隊,還派遣了空軍主力艦全程協同。光“奮進”號望手看到的航行燈和戰艦側影輪廓就表明至少有2個航空裝甲艦分艦隊在阿登上空晃悠。

    “他們是相當認真的。”

    法芙娜加重語氣強調事態嚴重性,艦橋內的空氣瞬間凝重了幾分,隱約還能听到吞咽口水的聲音。

    “那是當然的,我們這邊也一樣。”

    緊握住扶手,羅蘭沉聲命令到︰

    “術式同調開始,5分鐘後開始第一節的詠唱。”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08
19.Panzer.Vor!(七)

    要準確的形容阿登地區的地形地貌特征,大概最簡單形象的類比就是縮水版的中國大西南地區,也就是“地無三尺平”的那種環境。

    在戰前財團的建設管理下,相對于阿登地區的居民數量,該地區的道路網是相當發達的,即使是鄉村公路也處于非常良好的狀態。但里面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該地區的道路多為雙向單車道,也就是只能並排容納兩輛4噸載重卡車寬度的那種。盡管所有道路設計之初便以能夠承載70噸級重型戰車為基本要求,但道路寬度無疑限制了通過流量,如果快速涌入大部隊,無疑會引發交通堵塞。

    財團也不是沒想過要解決這個問題,最終卻還是放棄了。為了避免過度開發,引起查理曼方面的注意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便是地形,要知道部分道路是硬生生把山谷、溪谷炸開缺口修築出來的。如果硬是要把所有道路升級成足夠容納集團軍群快速通過的四車道高速公路,成本會高到難以忍受。

    B集團軍群合計擁有1250輛戰車和4萬多台機動車輛,加上各種附屬部隊,全軍如果在道路上一字排開,能排出一條1540公里的鋼鐵長龍。眼下雖然加以交通管制和道路分配合理化等措施。但軍團主力基本還是沿著僅有的四條四車道公路行軍,均攤下來每條道路上的行軍縱隊依然長達400公里!

    如此長的行軍縱隊,如果遇上個塞車什麼的,等于把整個集團軍群變成了砧板上的魚腩,假如對手有足夠強力的空中力量,擠在路上動彈不得的機械化部隊無疑于活靶子,一通轟炸就能讓全世界最強大的裝甲軍團變成一堆燃燒的廢鐵。即便發生以上情形,耽誤的時間也足以讓嚴格按照時間表行事的“旋轉門”徹底破產。

    羅蘭手頭沒有足以殲滅B集團軍群的實力,即便有,他也不願過分刺激防衛軍乃至有能力重啟世界的“某人”,他能做的,只有遲滯“旋轉門”的腳步——也就是通過破壞道路來遲滯裝甲集群的推進速度。

    這可不是什麼輕松的工作,除了防衛軍面面俱到的應對預案和其強大工業所能提供的高效保障。那些道路本身就是一大麻煩。

    那些認為炸個橋、路上埋個炸彈就行了的,基本上都是菜鳥游擊隊的水平。這種戰術在基建水平低下,敵人機械化能力、組織能力和後勤保障能力低下的情況——比如說抗日戰爭時期的敵後戰場或許能發揮一定作用。可放到同時期的歐洲戰場就不具備可行性了。1943年庫爾斯克戰役發起前,德佔區的游擊隊空前活躍,對德國人控制下的鐵路、公路破壞活動可謂不遺余力,但德國人通過合理調度依然能在戰役發起前將部隊和裝備準時運動到前線;另一個案例是諾曼底登陸後的西線戰場,面對德國人撤退時采取的焦土戰術,財大氣粗的美國人照樣各種修橋鋪路,一路殺進德國本土。

    羅蘭面對的問題比上述案例都要來得麻煩。高標號重載道路和橋梁本身的堅固程度就堪比鋼筋水泥混凝土工事,要破壞這些道路,要有精通專業知識的爆破施工人員,還要有足夠的炸藥和專業施工器材。經過充分的測繪、勘探後選定爆破地點之後才可以對包括路基在內的特定路段實施鑽孔爆破作業。然而羅蘭手上既無專業器材和人員,也沒有時間和可能在防衛軍眼皮子底下進行如此大規模作業。縱然他成功爆破了,以防衛軍的保障能力,利用鋼結構鋼板預制件,如同構建機場緊急跑道一樣構建一段甚至十幾段能夠通行戰車的鋼板路面也不是什麼難事,最多拖延幾個小時而已,距離他期望的一整天甚至最好兩天還差得遠。

    所以,他選擇用大規模術式引發土壤液化現象,讓阿登地區的關鍵路段全部變成一個爛泥坑,通過改變地形地貌來卡住已經啟動的“旋轉門”。

    土壤液化多發生于地震災害之後,屬于次生災害現象。正常狀態下,地下水的壓力與土壤層間的壓力會維持在一個平衡狀態,地下水與土壤層之間保持穩定,並不會侵入上面的土層。但是當地震發生,地表受到應力影響時,土壤結合力下降,地下水的壓力和浸透力持續上升累積,當土壤的孔隙水壓增大到足以使土粒在孔隙水中懸浮,這時土層顆粒的承載力頓時會被水給取代,土壤結構內部會變成像液體一樣可以流動,最終導致整個地盤失去承載力並且大量變形,成為一個噴發沙土泥漿的大泥潭——這就是土壤液化。

    土壤層液化後的區域到處都是流動的爛泥,包括施工車輛在內的機械載具全部難以接近,更不要說戰車和卡車之類。且由于短時間無法測定泥潭的深度和泥沙流的流速,加上地質結構整體處于不穩定狀態,搭建鋼結構橋梁也變得十分困難。要想修復到能通過重型車輛的程度,必須空投重型打樁機和沖洗設備強行夯實整條道路的地基,之後再逐步灌注鋼架和水泥穩固基盤,接著再重新修路……整個過程讓專業施工隊三班倒進行,最快也要一周時間才能修出一條簡易水泥公路。中間如果遇上什麼山崩、泥石流(土壤液化地帶很容易發生這兩種次生災害),進度就更沒辦法保障了。

    哪怕亞爾夫海姆逼急了調動空軍搶運部隊,由于道路已經發生堵塞,他們也必須花上一整天時間來進行協調和轉運。在交戰雙方分秒必爭的背景下,這一天時間已經足夠改變很多東西了。

    “偵測到干擾粒子濃度快速上升。”

    “共鳴術式陣列出現雜音。”

    “第四天晶陣列啟動。”

    “雜音減少,術式同步恢復到容許閾值以內。”

    “第十七段落,吟唱開始。”

    “奮進號”船艙內依序響起魔法師們的朗朗之聲,圍繞著兩台機械,精密繁復的幾何發光圖形在波瀾不驚中有序拓展、變化。包裹在透出脈動紅光的白色甲冑之下,“少女”接收分析狀態、下達相應指令,聲音冷靜毫無躊躇與猶豫。

    這是無數次反復預演的成果。

    阿登地區的多山、多河道、多地下水的特質使具備土壤液化的潛質,但其土壤組成卻並非容易發生液化現象的沙土、粉土。除非地震強度相當高,比如里式6~7級地震,才有可能在部分區域產生土壤液化。可要想在防衛軍嚴密布控、且干擾粒子密布的環境下,發動等同天災的戰略級術式完全是難如登天。

    想要突破這種困境,唯一可行之策便是潛伏到現場,與預先埋設于關鍵地段的天晶進行類比同步共鳴,釋放出低周波震動引發局部的土壤液化現象,堵塞住防衛軍的鋼鐵洪流。

    “只是沒想到,最後居然會用上那家伙的技術啊……”

    短暫停歇中,羅蘭不禁發出惆悵的感悟,一想到此次作戰所應用術式的源頭——與他諸多不愉快的回憶聯系在一起的暗紅色長刀,任誰也禁不住對這段糾纏著太多東西的孽緣有所感嘆,更不要說他這個當事人了。

    輕輕深吸一口氣,羅蘭再次專注于術式的微調整之中,與此同時,在他意識鏈接各種信息的一隅,大幅作戰地圖上,一個光點正在快速接近地圖上標注了“巴斯托涅(Bastogne)”的圓點。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08
19.Panzer.Vor!(八)

    李林使用的長刀“神意”有一項名為低周波振動的機能。

    在刀刃上附加高頻振動,從分子層面對目標加以切割、破壞,這便是廣為人知的“高周波切割”概念。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檢測出目標物質構成成份,計算出降低物質構成分子間結合力所需的頻率後引發液化現象——這就是低周波振動的機理。附帶有這種機能的刀具,哪怕只是在生物組織表面輕輕一帶,對象也會化作一灘血膿,沒有水分的無機物則會直接碎成細沙。

    原理說起來倒是很簡單,實際上無論是物質密度、構成、需要的振動頻率、自身的防護——全都需要大量計算和分析,實驗室內切割純度極高的單一元素構成物質還好說,實戰中面對千變萬化的戰況、環境和目標狀態,要想在瞬間完成前面所說的計算分析完全超出了人力所能達到的領域。

    不得不說,能在實戰肉搏中實現這一技藝,一把長刀砍人切物如斬豆腐,某位神意代行者可謂是名副其實的怪物。

    羅蘭不能也沒必要達到那個層次,他需要的只是引發土壤液化現象。只要事先做好一定程度的勘探測繪工作,當防衛軍突擊集群的先鋒部隊抵達幾個險要地段時引發塌陷、山崩和泥石流。利用災害與時機人為制造出一場大堵車,這樣就能為萊茵戰線的部隊爭取到撤退需要的時間。

    重點是時機。

    不是裝甲集群出擊前,也不是敵軍突破阿登抵達默茲河畔時。

    必須是敵軍前鋒即將抵達巴斯托涅前的那一刻,也就是整個裝甲集群沿各條主干道大排長龍的時候,利用地質災害將這條鋼鐵多頭蛇一下子斬成幾段,正處于高速運轉狀態的裝甲集群瞬間便會亂成一團動彈不得。即便防衛軍有強大的空中力量和工業能力能克服各種困難,他們也不得不浪費整整兩天時間用來修復道路和疏導交通。

    機會只有一瞬間。

    “目標正在接近朗維里,預計5分鐘後抵達!”

    染上緊張色彩的通報讓所有人精神一振,繁復的幾何圖形與文字也在此時停止了變化。

    朗維里是個很小的鎮子,和平年代除了鎮民和周邊村鎮,幾乎沒有誰會注意到這里。但這個不起眼的小鎮正位于巴斯托涅至阿爾波恩的主干道上,是防衛軍叩關巴斯托涅的必經之路。拿下此處,便再也沒什麼能攔住他們撲向巴斯托涅了。

    在阿爾波恩至朗維里的主干道北面有一塊小高地,這里正是羅蘭選擇動手的地方。

    14輛繪有“黑色槍騎兵”標志的的虎式戰車正以一種幾乎讓人窒息的速度狂蹦而來,以他們那種見了牆也要撞個洞穿過去的彪悍氣勢,估計什麼交通規則、安全駕駛早被他們拋諸腦後。這些瘋狂賽車手的腦子里此刻除了腎上腺素和“沖到馬斯河”,其他什麼都不剩下了。

    (請你們止步于此吧。)

    羅蘭默默吞下感嘆,意識重新潛入到術式運作的深海當中。

    “發動範圍確認。”

    “共鳴類比無異常,同步啟動開始。”

    法芙娜的聲音響起。

    大比例地圖上沿各條公路、鐵路布置的發光點紛紛亮了起來,象征著防衛軍裝甲集群的紅色箭頭正毫無躊躇的一邊將光點吞下肚,一邊快速推進。

    “一分鐘倒計時。”

    奮進號上下屏住了呼吸,包括維持船檢運行的基層技術員,每個人都靜靜聆听者廣播,祈禱著、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命運。

    “倒數30秒。”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緊張和興奮同時在船艙內發酵,船員們期待再次見證奇跡的心情每一過一秒都在升高。對這些反復經歷生死邊緣、一次次達成絕不可能之任務後凱旋的人們來說,奇跡與他們同在,且必然在此降臨。這就和太陽從西方落下後必然會從東方升起一樣。

    是的,一切都很順利。

    從策劃規劃到布局,再到現在的最後階段,幾乎沒有遇上任何阻礙。簡直就像驗證著“只要制定出完美的計劃,且認真執行,就一定能得到期許的結果”這句似是而非之語一般。

    然而,有人這麼說過。

    “如果某件事情進行的太過順利,你理應感到不對勁。這時候應該停下來,甚至退一步仔細環顧四周,審視一下周遭是不是有陷阱。”

    或許這是一句讓人听到耳朵起繭的老生常談,還有一點過度謹慎以至于怯懦的嫌疑。

    只是不管是話語內容本身,還是提出忠告者,一直都很正確。

    “倒數十秒!9、8、7、6……”

    沉浸在冷靜和些許脫離抑制的亢奮中,一股不協調的異樣感突然刺入羅蘭的意識之中。

    那不是頭疼之類的生理感覺,也不是直覺到危險的報警機制,而是某種被人從角落里窺伺,被不懷好意的目光刺痛肌膚的奇妙感覺。

    他對這種帶有粘性的黑色感覺並不陌生,可以說是熟到不能再熟。

    那是心懷惡意,想要殺害他人者特有的殺意。

    “術式緊急停止!!”

    內心深處的警報搶在理解消化事態前化為行動和聲音,同一時間某種物體與船艙接觸的聲音沿著整條船殼一直傳遞至船艙深處。

    那是非常輕微的聲響,就和一塊磚頭砸在船殼上差不多,平時甚至不會引起注意。

    可幾百個相同的聲音同時響起,那就足以撼動人心,強迫還未從困惑中清醒過來的人們正視一些常識外的現象。

    比方說——

    “這、這些是……”

    打開舷窗向外張望的船員發出了驚恐萬狀的呻吟,緊跟著過來視察情況的魔法師士官看清楚附著在船殼外的閃亮物體時,也不禁倒吸一大口冷氣。

    涌動著青白色光芒的正八邊形晶體——天晶。

    從瑪那的強度來判斷,這些天晶已經處于即將發動術式的狀態,而這樣的天晶足有上百塊,密密麻麻地嵌滿了船殼。

    真正讓魔法師士官感到窒息的是那些天晶內存儲的術式陣列——這些天已經熟悉到看到都會想吐,幾天前還被他反復檢查確認試運行正常的術式——低周波振動術式。仔細觀察還能發現那些天晶上還帶著熟悉的數字標號。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倒退了一大步的魔法師士官一屁股癱坐在甲板上,牙齒互相撞擊發出的聲響讓船艙內的氣溫都下降了好幾度。

    “我們埋下去的天晶……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只顧著抱頭呻吟的魔法師和周圍面露恐懼之色的船員們並未注意到,就在他們震驚于自己埋下去的天晶怎麼會突然全數附著在“奮進”號船殼之際,防衛軍的戰車已經沖過了朗維里,高速運轉的履帶即將碾上了巴斯托涅的土地。

    ##############

    比黑夜還要深沉的永恆之夜下,徘徊在不會閃爍的星空中的兩個影子正在竊竊私語。

    “最後一刻被發現了,真是可惜啊。”

    “直覺和警惕心增強了嗎?和格利特那時相比,反應速度提升了不少,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成長?”

    “很難判斷呢。畢竟人類和我們不一樣,非常不穩定且敏感,難以確定方向性。特別是有了明確目標之後,成長的速度會快到刮目相看。”

    “不過呢……”

    “是啊,沒錯。”

    影子們發出毛骨悚然的嗤笑,永恆之夜也在影子們的笑聲中蕩漾出漣漪。

    “兼差之後才是正是真正的工作,可不能讓那位大人失望。”

    “先讓小少爺做一場久違的噩夢吧。”

    糾纏扭曲在一起的影子們悠然舞動起來,將災厄和毀滅肆意散布至人世間。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09
20.骰子已經投下!(一)

    “算算時間,斯洛斯他們已經和小少爺交上火了吧。”

    挪動黑色騎士,杰勒斯冷冷說到︰

    “你覺得這一次的結果會怎麼樣?”

    “單純從理論層面上來講,不諳世事的小少爺沒有一點機會。”

    雷吉用白色士兵擋住黑色女王的去路,不溫不火地斷言。

    打贏“七宗罪”?

    這甚至無法稱之為問題。

    身為那位大人的分身,每一位七宗罪成員都具有一夜之間將一個國家化為焦土的力量,傾舉國之兵也傷害不了他們分毫,只是徒增堆積的尸體數量罷了。

    會呼吸的死亡,會走路的災難,會思考的劇毒——這便是七宗罪。

    然而,這樣的七宗罪成員卻敗于人類之手,還是連續兩次。

    這可不是什麼值得夸耀的事情。

    或許當中有許多曲折,或許有客觀不利因素,或許有大意輕敵的主觀問題。但失敗就是失敗,再怎麼糾結辯解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只有吞下失敗的苦果,根據之前收集到的情報和數據,提出針對性的高勝率戰術,在下一次的戰斗中贏回來。

    只要還有下一次,想辦法贏回來便可以,這正是成年人對待失敗應有的態度。

    這次作戰正是如此。

    一次投入兩名七宗罪成員可謂前所未有,單從戰斗力計算,這已經是足以掃蕩整個人類世界的空前戰力了,用于對付一條老式浮空戰艦和船上幾百號人類外加一名古代種,不管怎麼看都有牛刀殺雞、勝之不武的嫌疑,叫人不禁想問“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一點都不過分。

    這不過是單純計算的結果。

    一個被打倒,那麼便投入兩個。戰術的基本便是用數量優勢去碾壓對手,所謂奇策妙計,說穿了就是利用地形與狀況,將形式引入“多對一”的局面。

    兩個一定比一個強,三個必然比兩個強。

    就是這麼簡單。

    既然一名七宗罪成員無法擊敗對手,那麼一次投入兩名完全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可能有人會質疑“這還有公平可言嗎?”、“那麼強還兩個一起上,到底要不要臉?”,但七宗罪成員里除了某個自我意識過強、自尊心過剩的家伙,基本上都和“尊嚴”、“榮耀”扯不上邊,至于公平……永遠不要期望敵人會給你公平競爭的機會,至少智商在正常水平以上的敵人不會。

    那麼干脆一次將剩下的五名七宗罪成員全數投入豈不是更加保險,更能確實擊敗對手嗎?為何還要保留戰力?

    答案是相性太差。

    七宗罪盡是些難以融入正常社會的家伙,這不光指他們的思維和行動模式,過份強大的力量也是原因之一。這群家伙在人形狀態下使用力量都會波及周邊,第二形態下就更不用提了。一個個脾氣不好、腦子不正常、力量又大到嚇人,讓這種家伙去組隊屠新手菜鳥,恐怕打到一半就開始鬧內訌了。當然,目標最後還是會被卷進內訌余波而死,但屆時整片大陸也一並成為荒漠了。

    除非是毀滅世界之類的任務,否則讓七宗罪組隊這種事還是免了的好。不然害死滿坑滿谷的無辜路人,良心何安(李林&七宗罪︰良心是什麼?能吃能穿還是能用?)?

    但任何事情都有例外。

    公認為不適合集團行動,自身也認為組隊乃毫無意義之行為的七宗罪里也有協同作戰的組合。

    惰怠之斯洛斯;

    暴食之古拉托尼;

    這兩位湊在一起很容易讓人腦補出躺在沙發上猛吃油炸食品的胖紙之類的印象,事實上他們的第二形態原本就是互補的,還是一加一大于二的類型。當他們組隊時,七宗罪的同僚都不敢輕易靠近。

    “一對一的話,我有絕對把握干掉那兩個家伙中任何一個,可如果他們用第二形態聯手出動,我一定會頭也不回的逃走。”

    “同感,這絕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能逃掉的話,甚至可以視為一項榮譽成就。“

    如果能夠逃走的話——

    “既然那位大人下達了許可,小少爺的好運也就到此為了。‘聖少女傳說’的故事將就此終結,以可讀性和篇幅來講,真是個短暫的故事。”

    “這是上面的大人物需要關心的事情。我們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杰勒斯蹙起眉頭,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能夠翻盤的路數,輕嘆一聲後乖乖認輸。

    或許是為了轉移失敗的尷尬,或許是為了轉換心情,他將話題引向了另一個方向。

    “有時候我會想,小少爺是不是被那位大人給帶歪了?”

    “嗯?”

    正喝著紅茶的雷吉側目看向杰勒斯,活像發現大明星緋聞的狗仔記者。

    “哪方面?”

    “你希望是哪方面?哲學?白學?”

    一臉嫌棄地瞪了一眼,杰勒斯沒好氣的重新調整措辭。

    “我說的是戰略。”

    李林和羅蘭的戰略可以說是針鋒相對,雙方的最終目標早已明確,沒有任何調和的可能性,唯有對撞,直到其中一方倒下或認輸為止。

    這一點誰都清楚,對此沒有任何疑問。

    讓杰勒斯感到不對勁的是具體過程和手段中的某些細節。

    “為什麼小少爺不把那個智障王太子做掉,讓王女殿下攝政?如此一來的話,我方的戰略必然會大受影響,查理曼方面也會回避掉很多本可避免的麻煩。或許最終結局不會有什麼變化,但至少能讓這個國家多苟活一些時日。”

    “好問題。”

    恢復正經的雷吉揚起嘴角,舉起茶杯致意。

    “他當然想過這方面的問題,結論是‘做不到’。”

    不是“不能”,而是“做不到”。

    換言之,有某些力量保護著路易王太子,讓任何消滅這位天潢貴冑的企圖都無法如願。

    “王太子和陸軍本身、我們、還有教會——在以上重重保護下,沒有人可以傷害那位敗家子。”

    “教會?我還以為他們已經歇菜了呢。”

    杰勒斯對前兩者並不吃驚,王太子和陸軍無需多說,亞爾夫海姆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也不會讓羅蘭踢走這位“敵人的神助攻,己方的豬隊友”。教會?這群連根據地都沒了的喪家犬還想東山再起不成?

    “任何時候都別低估人類的執著和怨念,那不是講道理就能講得通的。有時候甚至組織毀滅,重要人物都死于非命,怨恨還是不會消失。”

    “可是教會已經……”

    “再怎麼說那也是暗地里左右世界超過千年以上,信徒遍布世界各地的龐大宗教,就算有什麼連史塔西都無法接觸到的隱秘也不值得奇怪。更何況那位聖女大人和龐大的群眾基礎尚在,只要能扳倒亞爾夫海姆,他們就能一雪前恥,還能將世界引導上他們期盼已久的****之路。”

    “所以他們在背後不遺余力的慫恿和支持王太子發動對亞爾夫海姆的全面戰爭,不顧雙方的實力差距?這還真是宗教神學士們會有的想法。”

    杰勒斯聳聳肩,表示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為了人類所支配的世界’、‘推翻舊神,崇敬新神’——這不是挺有浪漫主義色彩的嗎。如果有個為信仰集體獻身的悲壯結局就更完美了。”

    文藝青年雷吉夸張地張開雙手,他對浪漫主義最沒有抵抗力,可惜他的談話對象是個現實主義的毒舌。

    “如果夢想著能戰勝那位大人的話,還是躲在床上用枕頭蒙住腦袋,免得看見現實比較好。”

    事實上,李林對宗教的態度是一以貫之的——要麼閉嘴匍匐在腳下,要麼干脆滅亡。這也是他毫不猶豫毀滅伊密爾的原因所在,一個游離在政府控制之外且能夠聚眾行事的組織是他絕不能容忍的。哪怕今後允許宗教存在,法律也明確規定任何宗教組織必須在官方登記注冊,所有活動必須提前申請備案。換言之,沒有官方許可,活人不能結婚,嬰兒不能洗禮,死人不能下葬。要等官方蓋章許可之後,方能上天堂或是下地獄。此外任何活動皆屬非法,將遭到毫不留情的鐵拳打擊。

    如果教會不能正視和接受這樣的未來,那麼還是像杰勒斯說的那樣——躲在床上不要面對現實比較好。

    “小少爺也真是不容易,身邊有這麼多豬隊友還能讓查理曼硬撐到現在。”

    “其中也有我們的功勞。”

    “希望這一次他也能好好表現……”

    充斥著惡意和嘲弄的竊竊私語還在繼續,在他們的頭頂上,成千上萬人正為自己和世界的命運流血拼殺。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09:09
20.骰子已經投下!(二)

    船體各處傳來悲鳴哀嚎的同時,羅蘭也掌握了狀況。

    李林會預測到這邊的行動,並采取反制措施——他們不是沒有想到過這一點。

    當前國內物資匱乏的窘況、軍民之間的緊張關系、軍隊和政府的**、漏勺一般的保密系統……舉凡種種問題,恐怕沒人敢指望徹底瞞住嗅覺靈敏的亞爾夫海姆情報機構。他們只能盡己所能的進行欺敵,用各種偽裝措施誘導對手做出誤判。

    比如故意放出相互矛盾的假情報;

    比如故意申請一些毫無用處的補給品;

    比如“不經意”的讓部隊標志出現在一些公眾場合;

    比如讓一些部隊偽裝成902游騎兵營,制造出調動的假像;

    比如……

    但凡只要能想出來、能夠實施的欺瞞戰術全都被使了一遍,最後還不忘給“奮進”號加上一層光學迷彩術式,試圖以此瞞過防衛軍的空中偵察,以便抵近前沿啟動全部預設的天晶,從而達成最佳的戰術效果。

    然而敵軍不但掌握了理應看不見的“奮進”號所在,還在所有天晶啟動前一刻全數返還到“奮進”號的船殼上。如果當時沒有羅蘭的果斷處置,整艘船或許早就散架了。要知道設定好的振動頻率固然是針對阿登地區地質結構的,不至于讓鐵甲戰艦變成一堆鐵砂,但密集振動會讓金屬產生嚴重疲勞,連接裝甲板的鉚釘、控制方向的船舵、傳輸動力的軸瓦、光學設備等精密器械很有可能被震壞甚至解體。到時候就算沒有當場墜落,船也基本失去動力和作戰能力了。

    光想想就讓人嚇出一身冷汗。

    但和位置暴露以及敵人的反擊手法相比,這不過是小兒科。和接下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相比,更是連“恐怖”這一榮譽稱號都配不上。

    “4點、7點、11點方向發現制導火箭!”

    “拋棄錨鏈!”

    “回避運動!左滿舵!”

    “張開彈幕,迎擊!”

    連發出疑問都來不及,應對的口令迅速下達,一直靜止的戰艦如脫兔般迅速離開泊位,自三個方向交錯而來的導彈撞到了一起,爆發的巨大火球甚至比清晨的晨曦更加刺眼。

    “怎麼到現在才發現?你們的眼珠子是擺設嗎?!”

    一貫好脾氣的值星官化作了吃人的野獸,迄今為止最凶狠的咆哮沿著傳聲管直沖雲霄,差點被撕碎鼓膜的了望手可憐巴巴的回話到︰

    “我也不知道,長官,它們就是這麼突然冒出來的。”

    “什麼?你告訴我一堆導彈憑空冒出來?你是傻了還是瘋了,敵人難不成是妖怪,能憑空……”

    幾乎把傳聲管擰成麻花的手抖了一下,帶著非現實感的尖叫傳遍全艦。

    “3點方向!制導火箭!”

    這一次值星官親自用雙眼目睹到“憑空出現一枚導彈”的異象,盡管他的常識和理智還在抗拒非正常現象,接踵而至的凶報卻逼著他正視現實。

    “5點、10點方向發現制導火箭!!”

    “左舵20!”

    “全員對沖擊防御!!”

    新一波的導彈似乎是安裝了制導裝置和無線電近炸引信,即便“奮進”號從導彈彈道上規避開,導彈也會像獵犬一樣緊追著轉向。全然不顧滿天飛的曳光彈和各式各樣的電子干擾,緊追不舍,直到沖入有效殺傷範圍,將高溫、彈片、沖擊波和極惡的內容物一股腦潑灑向“奮進”號。

    倚仗機庫內兩架機體張開的空間相位移防御,所有的威脅都被阻隔在距離“奮進”號5公尺外的金色八邊形漣漪之外。外面固然是驚天動地,船內卻連震都不震一下。

    對自己還活著一事的慶幸只堅持了不到三秒,“全方向發現制導火箭”的悲鳴便重新將大家拉回了谷底。每個人都聚焦迎擊導彈之雨,沒有一人發現本應排斥一切物理接觸的“嘆息之牆”上粘著一些粉色物體,保護“奮進”號的“嘆息之牆”表面出現了一個個小小的八邊形漣漪,沒過一會兒,漣漪消失,粉色碎塊穿過一個個孔洞,附著到了“奮進”號的船殼上。

    相位移中和。

    波長、波形相近的波動會相互共鳴、干涉,空間相位移也遵循此一定律。當兩個“嘆息之牆”發生接觸並相互排斥時,作為發生源的兩個個體之間就會形成一個“嘆息之牆”極為稀薄脆弱的區域,而排斥開的“嘆息之牆”則會因為相互抵消而消失——這就是眼前發生的景象。

    在導彈之雨的掩護下,這些肉塊一樣的物質展開“嘆息之牆”對“奮進”號的“嘆息之牆”展開中和,盡管在單位輸出功率上雙方無法相提並論,但只要有針頭一般大小的空隙,這些變形蟲一樣的肉塊就能輕松穿過,然後隨風附著到“奮進”號的外殼上。

    剛一黏上金屬船殼,碎塊便迅速開始膨脹,不到一分鐘時間就成為初具人形輪廓的肉塊。肢體、軀干、毛發、指甲——短短十幾秒便全部長齊。三分鐘後,一群一模一樣的少女宛如蟲子般亂七八糟扒在船殼各處,隨著翻白的眼球一陣快速滑動,面帶茫然、一絲不掛的女孩們開始了行動。

    “踫——磅——”

    物體撞擊金屬的聲響傳來,大廚和勤務兵連削皮刀都來不及丟掉,匆匆打開垃圾傾倒口的大門。一名頭上還粘著土豆皮和湯汁的少女站在那里,將茫然的面孔轉向他們。

    “喂,你……”

    少女身上沒有任何衣物,發育中的**毫無遮擋的曝露在空氣中。面對一重瞠目結舌的男人,她既沒有生氣,也沒有做出類似羞愧緊張的反應,只是搖搖晃晃的邁動腳步,向大廚走來。

    對于眼前過于非現實的風景,在產生本能反應之前,伙夫們只是感到困擾,進而懷疑這個略嫌稚嫩的少女是否神智清醒,她到底在干什麼?

    大廚搖了搖頭,將多毛的粗壯手臂搭上了少女的肩膀。

    “你從哪里進來的,你是——”

    大廚的話到這里就中斷了,接下來一陣不成聲的慘叫在廚房里響起。

    縴細到仿佛一握就斷的手緩緩抬起,指尖宛如撫摸般覆上大廚的咽喉,接著——

     嚓。

    肌膚、喉結、聲帶、脊柱就像被丟進液壓剪里一樣被掐得稀爛,異常升高的體液壓力讓整個頭顱都膨脹了起來,殘留著恐懼的眼珠鼓了出來,鮮血和腦汁吧嗒吧嗒的從眼耳口鼻中流出。

    “該死的!”

    “你丫的在干什麼?!”

    大廚如同垂死的魚一般痙攣的慘狀將伙夫們從混亂中喚醒,他們怒吼著沖了上來。然而少女只是將垂死的大廚如同棍棒一般左右揮舞,身強力壯的男人便當即被打飛了出去。因為用力過猛的關系,原本頸間還有一層皮肉相連的大廚當場身首分離。

    少女看也不看,隨手將手里的腦袋一扔,隨即若無其事地邁開步伐,向那些驚恐萬狀的男人們走去。

    “抄家伙!!”

    某個頗有酒吧斗毆經驗的水手干嚎了一聲,其他人當即抄起身邊可以充當凶器的玩意兒, 面杖、菜刀、剁肉刀、鍋鏟、砧板、酒**……雖然有些不像樣,但面對身負怪力的少女,使用武器不失為一種明智的判斷。只不過這還是不夠聰明,甚至不足以延長他們的壽命。

    各種凶器以毫不留情的速度揮向少女,其中不乏要害位置——原本是應該避開這些致命處,留下對方一口氣以便獲取情報的。現在這些人顯然是沒有余裕思考這種問題了。

    連成年男性都會感到難以忍受的“ 啪”骨裂聲中,少女的肩膀、頸椎、頭蓋骨或凹陷或折斷,喉嚨和腰腹還被刺入利器——全都是足以致命的傷害,就算當場死亡也不值得奇怪。

    可是少女依舊站在原地。

    迷茫的眼楮注視著前方,映出一張張驚慌蒼白的面孔。

    她沒有大吼大叫,也沒有痛哭流涕。

    少女只是慢慢的抬起手,對準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伙夫用力揮下。

    看上去只是隨隨便便扇了一巴掌而已。

    僅僅只是這樣,伙夫的腦袋就轉了好幾圈,最終定格時,驚恐的表情正對著身後帶有相同表情的同伴。

    “噫噫噫!!!”

    “怪、怪物……這家伙是怪物啊啊啊啊!!!”

    “快去叫增援!!”

    還活著的人們哀嚎著、奔走著。少女毫不理會極度恐懼之下幾乎要失去理智的人們,隨手將插在咽喉上的刀子抽出來,像垃圾一般丟棄後走向下一個犧牲者。在她身後,長著相同面孔的少女接二連三從垃圾處理口里爬出來。一雙雙光著的腳丫在血泊中踩出“啪嗒啪嗒”的聲音,伴隨著慘叫哀嚎,一路向“奮進”號內部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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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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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