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051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8 10:49
16.要塞VS要塞(二十八)

    通常意義上的要塞乃是防御設施,為扼守險要之地所建設,擁有多重防御體系,充足的自持能力和兵力——此即為要塞。所謂的移動要塞,嚴格意義上來講,並不相容于傳統的要塞定義。畢竟這是一種明顯以進攻為意圖設計、制造出來的大型設施。從用途和設定的戰術上來說,所謂移動要塞更類似航空母艦,是一種移動的前進基地。只不過這條航母塊頭大的驚人,還有著通常航母所沒有的厚重裝甲及大口徑重炮,以這些屬性上來講,移動要塞最接近的,其實應該是舊日本帝國海軍“伊勢”號、“日向”號那樣的航空戰列艦。

    既擁有作為前進基地的機能,骨子里卻是大艦巨炮主義的老一套,這才是移動要塞這種非鹿非馬的怪物的真實面貌。

    另一個世界的歷史里,航空戰列艦的戰爭經歷和結局可不怎麼好,兩條伊勢級航空戰列艦除了向日本本土輸送物資的“北號”作戰以外,完全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戰績,最後還被米鬼堵在吳港大本營里,連帶著金剛四傻僅存的榛名號在內的聯合艦隊最後一點骨血一道被炸沉了。戰後除了甦聯紅海軍的“載機巡洋艦”之外,再也沒有誰玩過這種四不像的怪物。追根溯源,所謂航空戰列艦到底要用來干什麼就是一個沒人說得清的問題,哪怕是毛子那三級8艘載機巡洋艦,其定位也是用來驅逐北約反潛機,掩護紅海軍龐大的核潛艇艦隊(庫茲涅佐夫級也不例外,其定位依舊是擔負防空、反潛、反艦任務的航空巡洋艦,紅海軍真正意義上的航母是未建成的烏里揚諾夫斯克號)出海作戰。而火力、防空、裝甲防護不如戰列艦、艦載機性能、搭載數量、回收能力連護航航母都不如的“航空戰列艦”到底在對手完全掌握制空權的戰場上能派上什麼用場,只怕連始作俑者ijn自己都說不清楚。最終落得個曇花一現的下場,只能說在設計階段就已經注定了這般結局。

    說到底,想在有限的噸位、預算內制造出一種“干什麼都行的萬能武器”,本身就是事倍功半的妄想。歷史已經無數次證明這種一頭是刀,一頭是叉的“萬金油”式武器最終必然落得個折戟沉沙的結局。伊勢級航空戰列艦名義上雖然擁有戰列艦火炮的同時又擁有了艦載飛機,但是飛機起飛後無法通過飛行甲板回收,其效能受到比較大的限制,其飛行甲板前高大的上層建築與煙囪的排煙嚴重影響飛機起飛作業,而且戰艦火炮的運作也受到限制。被公認為失敗之作。同樣的案例還可以借鑒一下f-35戰斗機。哪怕是不差錢且掌握核心科技的美帝,其雄心勃勃的“聯合攻擊戰斗機”計劃最後搞成“肥電”那個鬼樣子,除了軍火商和國會山元老院一貫的貓膩,其“一種戰斗機包打天下”的設計理念也是禍根。其它更不用說了。

    可如果是這個擁有魔法之力的威爾特世界,“要塞飛上天”這種事不是空想而是現實的話,一切又另當別論了。

    連戰艦都能飛上天,只要解決輸出和內部空間分配上的問題,哪怕是塊超大的板磚在天上飛,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現象。技術早已存在,當技術發展到突破那幾個節點之後,性能的飛躍性提升自然水到渠成。以移動要塞這種“給浮游要塞加裝推進裝置航行”,說到底不過是放大了的大艦巨炮主義,遠談不上是戰術變革,但其帶來的視覺和心理沖擊確實不容小覷。

    更不要說——

    “居然是雷電術式?”

    偵測結果讓坎普中將頗為意外,有那麼一會兒還認為是不是機械故障,或是執勤的觀測部門工作時間飲酒,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這才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防衛軍的炮彈裝藥是tnt,即使遇到明火也只會緩慢燃燒而不會像苦味酸、硝化棉一點就炸,正常情況下只有雷管引信才能起爆,故而被稱為“安全炸藥”。以防衛軍軍工生產體系的嚴格質量管控,絕不可能出現不同型號、不同批次、不同口徑的炮彈引信都出現問題的情形。唯一合理的解釋是,在某種外力的干涉下,引信提前起爆了。

    這個外力就是雷電術式。

    “高壓雷擊促使引信早爆嗎?這下可有點麻煩了,如果雷擊術式遍及整座要塞,粒子炮也會因為電磁場的干擾導致粒子束彈道扭曲或是散射,根本無法對要塞形成有效打擊。”

    “可他們是怎麼實現那種輸出的?”

    副官不解的問到︰

    “以他們的技術水平,怎麼可能做到這個地步?”

    即使是防衛軍自己的移動要塞,在防護、機動、火力三大性能指標之間尚且不得不做出妥協,通過犧牲部分指標達成整體性能的均衡。查理曼卻搞出這麼一個能打能扛,像是mt一樣的東西。這簡直匪夷所思。

    除非——

    “恐怕那個要塞的表層防護相當脆弱,內部全挖空了用來填充天晶吧。”

    坎普中將冷笑了一下,一旦被看穿,強大如移動要塞,也不過是個紙老虎罷了。或許這只紙老虎還有咬人的功能,但你火焰噴射器在手時,又有什麼值得恐懼的呢?

    “雷神之錘發射準備!通知上方的艦隊回避!”

    “敵軍要塞發生高能量反應,這是……是戰略級攻擊術式!”

    “什麼?!”

    戰術情報管制官只來得及發出一聲輕呼,災厄便降臨了。

    “術式運行良好,瑪那填充,到達臨界值。”

    主炮炮術軍官轉身報告,凜然端坐指揮席的沃邦元帥微微點頭,白發老人空洞的眼神凝視著畫面中耀武揚威的軍艦,又望向另一個界面里不斷悅動的雷光,一股仿佛要燒毀一切的怒火在空洞的眼瞳里攢動。

    “發射。”

    年老的雄渾音調在要塞最深處回蕩,身穿長袍的高位魔法師們一道吟唱出最後的術式段落,早已蓄勢代發的青白光球綻放出前所未見的強烈光芒,下一刻消失在天空的彼端。

    透過光學術式轉播的現場畫面在神鷹之城的指揮室里投下耀眼光芒,不光照亮了洋溢著查理曼王家風格的奢華裝飾空間,也照亮了沃邦背後的三具棺材——其中有兩具已經合上。

    神鷹之城的主炮“神鷹之喙”是一門1200口徑的球形閃電炮,炮口內鋪設有12塊專用于啟動戰略級攻擊術式的超大尺寸天晶,一經啟動,互相疊加、干涉的12組大型雷電術式會在炮室內制造出球形閃電,再經由電磁軌道向指定目標發射。所以這門超級大炮本質上也是一門電磁炮。

    經由術式干涉形成的球形閃電主要成份是高溫等離子體,其質量非常輕,經由電磁軌道加速後初速高達秒速5公里,盡管沒什麼質量,附帶的動能殺傷效果也非常輕微。但其本來就不是依靠動能來達成破壞效果的武器。

    經歷3秒征服15公里的間距後,1.2公尺的球狀閃光結結實實的砸在明斯特號輕型浮空巡洋艦右舷。120厚的主裝甲在18000攝氏度的高溫下連一秒都沒撐過,與高溫等離子體接觸的部分徑直蒸發汽化,不論是鋼鐵、身體組織、還是彈藥都沒能拖延住高溫球體的腳步,直到那個發出致命光和熱的球體從左舷鑽出,一頭扎進遠方的地面爆炸為止,黑煙和火焰才從貫穿船體的大洞里噴發出來。失去控制的輕巡洋艦在空中描繪出一段垂死掙扎般的扭曲航線後,最終如同折斷的利劍一般墜入地面。巨大的撞擊和金屬骨架歪斜的聲音一直傳到幾公里之外,與那種震懾靈魂,讓人思考陷入空白的轟鳴相比,未能及時脫離戰艦的船員的臨終哀鳴實在太過微不足道。

    “明……明斯特號爆沉!!”

    戰術管制官如夢初醒般的聲音蒙上一絲驚慌的蒼白色彩,他的話音剛剛落下,明斯特號扭曲的殘骸整個爆發了,誘爆彈藥的火焰從每一條縫隙噴發出來,沖擊波的裹挾下,金屬掙脫了框架和焊接的桎梏,朝著四面八方迸射。無數拖著濃煙和火焰的碎片在空中描繪出黑色的拋物線,在一雙雙驚恐萬狀的眼楮里墜落,巨大的黑色蕈狀雲扶搖直上。可怖壯觀的畫面如同火山爆發一般

    整個戰場一時間陷入了沉寂,只剩下浮空要塞的低沉運轉和明斯特號焦黑龍骨發出火焰呼嘯,時不時還加入一些金屬骨架坍塌發出的哀嚎。幾秒鐘後,查理曼一側的陣地爆發出震天響的歡呼。

    無數查理曼士兵揮舞著頭盔軍帽叫喊著,膽子比較大的幾個甚至不顧敵軍機槍和狙擊手的威脅,躍出塹壕,挺直了身子向威風凜凜的空中要塞敬禮。

    在這一刻,查理曼軍人所有的郁悶、不快、壓抑都得到了釋放,敵人並不是不可戰勝的,只要擁有足夠先進的武器,查理曼人一樣能把尖耳朵鬼畜按在地上磨蹭。

    而對防衛軍官兵來說,明斯特號的隕落雖然不至于打擊士氣,但實實在在的烙印在他們心里,特別是那些意志本來就不怎麼堅定的四等公民,原本一灘死水的麻木心靈在空中戰艦墜毀的那一刻泛起一絲絲漣漪。不久之後,這種微妙的變化將在後續戰斗中展現出來。

    現在,防衛軍要做的不是照顧四等公民的心理狀態,短暫的思維空白過後,羞辱、激憤、報復心,一起沸騰著發作出來。

    “讓基謝爾帶著他的人讓開路去干正事兒!那塊大石頭就交給雷神之錘來對付!”

    坎普中將斷然下令,一分鐘後,這道命令便傳遞到旗艦戈本號的艦橋,頓時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坎普的本意是讓第一巡洋艦隊將攻擊目標轉為地面突擊兵團,同時也免受雷神之錘的波及。而且盡管心里不舒服,要塞守備司令也還顧忌著大局和空軍的顏面,沒在電文里說什麼刺人的話語。可剛剛損失了一條戰艦,腦袋還有點發懵的艦隊司令收到這條訊息時,他的反應就像被人扇了一記耳光。在他看來這是來自友軍的羞辱,是對空中艦隊拙劣表現的嘲諷,只有用敵人的鮮血才能洗刷這種屈辱。要不是考慮到軍種部隊間的協調,還有雷神之錘發射在即,差點氣爆血管的艦隊司令大人絕對會帶著一票復仇心切的戰艦和“神鷹之城”死磕到底了。攥著那張通訊電文片刻後,基謝爾中將咬著牙下令艦隊轉向。

    “為何要讓兩個平級又互不隸屬的主官來負責防線核心區域的防衛工作?這種隱患眾多的安排既不合理也沒有效率,只能認為是我軍總參謀部集體醉酒後做出這項任命的。”

    ——戰後,帕西法爾在關于此戰的回憶中如是寫到,緊接著筆鋒一轉寫下了一段讓人乍一看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文字。

    “直到1周之後,人們才會察覺這看似破綻百出的任命布局後隱藏的用意,以及我國我軍在戰爭布局上的深邃脈絡。”

    而現在,和眾多置身戰場之人一樣,精明的帕西法爾也只能將精力和心思用于調整艦隊隊形,警戒空中等眼前事務之中。

    “居然用要塞炮對轟,這真是最瘋狂最愚蠢的戰法了。”

    忙里偷閑中,帕西法爾丟下略顯刻薄的評語,這句話日後也成了對兩大要塞對決之戰的最經典評語。

    “反重力分解彈裝填完畢!”

    “炮組成員退避完成!”

    “風速、溫度參數輸入,炮身俯仰調整完畢!”

    “輸電線路正常!磁場安定!”

    “最終安全裝置解除!”

    “雷神之錘準備完成!”

    坎普中將死盯著畫面里還在不斷逼近的“神鷹之城”,花崗岩一般沉穩渾重的聲音響徹指揮室。

    “發射!”

    下達命令的同時,紅色閃光撕裂大氣,沖擊波和爆音橫掃戰場,遠處站在塹壕邊緣的查理曼士兵猝不及防間被沖擊波彈飛,摔斷肋骨者有之,頭破血流者有之,但已經沒人去在乎這些小事了。

    筆直的紅色彈道沒入浮在空中的龐然大物,災厄也隨之降臨。

    黑色球體突兀地出現在神鷹之城底部,直徑500公尺,連光線都予以扭曲的反重力場內所有物質的質量在百萬分之一秒轉換為負數,構成物質的原子、電子間相互吸引力完全消失,所有的一切全部被還原為原子塵——用通俗的說法,即是灰飛煙滅。

    岩體、術式、人體、彈藥——所有的一切猶如被海浪沖刷的沙雕、融入陽光的幻影,全部歸于零。

    持續了1.5秒後,黑色球體猝然消失,分解擴散的物質化為暴風吹拂向四周,地面上的人群緊緊抱著腦袋趴在地上,任憑狂風從頭頂呼嘯而過,死死貼住地面以防止被吹走。一直悠然前行的移動要塞也被這股強風硬生生逼停。

    暴風漸漸平息,匍匐在地面的人們小心翼翼探出頭,隨著塵霧漸漸散開,視野清晰起來,之前的歡呼雀躍也迎來了凍結的冰點。

    慘不忍睹。

    佔據著天空,巍然睥睨眾生的空中要塞,其下端憑空被挖去了一大塊。

    堅固的壁壘、強大的火炮、穿行其中的人影,全部仿佛從未存在過。只剩下嗚咽哀嚎般的陣陣涼風吹拂過光滑的球形空洞。

    如果起爆時間再延遲一點,恐怕整座要塞會被直接打成兩截,。

    即便如此,那威力十足的一擊也足以讓亢奮的查理曼人安靜下來,和塹壕另一側的對手們一起在“相互毀滅”的恐懼和原本只存在于想象和預言中的末日景象下瑟瑟發抖。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8 10:49
16.要塞VS要塞(二十九)

    同歸于盡。

    這個詞在戰場上並不少見,特別是查理曼推出制度化、常態化的自殺攻擊和自殺武器後,“特攻”這種病態現象早已成為戰場日常的一部分。從天空到地面,各式各樣的“肉彈”時時刻刻都在綻放死亡之花。

    可正如任何事情一旦以異常規模出現,都會給人帶來感官沖擊。“同歸于盡”這個詞不再以個體的形式或是抽象概念出現,而是以成千上萬人的生命和巨大建築物的毀滅呈現在人們眼前時。戰栗與惡寒立即伴隨著對現狀的理解席卷戰線兩側的將士。

    要塞對要塞,巨炮對巨炮。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如此你來我往的對攻持續下去只有同歸于盡。稍有常識的軍人不難預見這種發展,並且會為努力回避這種根本稱不上作戰的瘋狂行徑而慎用主炮——至少坎普中將此時確實有這樣的念頭,強烈的心理沖擊使得這位作風硬派的司令官也不得不慎重起來,有那麼一會兒甚至想要維持對峙的現狀。

    問題在于,他的對手非但沒有停手的想法,反而無視損失,繼續推進這種愚蠢的作戰。

    “兩舷全速!‘神鷹之喙’抓緊充填!對準剛才暴露出來的陣位,給我狠狠的轟!”

    沃邦元帥用力拍著扶手大叫,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光學界面里的怪獸巨炮。

    “在那怪物開炮前毀了它!”

    歇斯底里的催促聲中,魔法師們加快了作業進度。正如沃邦元帥所說,這是摧毀那門超級大炮的絕佳時機——一直深藏不露的巨炮不但因為剛才的炮擊暴露了位置,而且在未能致對手于死地的情況下處于毫無防備的狀態。

    沒有艦隊保護頭頂的天空,沒有能夠立即發射的炮彈,敞開著對敵人說“來把我轟飛吧”。

    這樣的機會決不能錯過,也許下一秒那門大炮就會再次開火。

    飛翔在天空的神鷹撲騰著炙熱的翅膀,全速撲向敞開的巨炮。

    “敵要塞開始加速,朝炮台沖過來了!”

    “敵要塞炮檢測到高能量反應,確認進入準備發射狀態,目標是雷神之錘!”

    “不用去管他們!加速準備工作,別讓手停下!”

    司令官凜然的聲音將操作員們心中的恐懼壓了下來,看著畫面中絲毫不在意損害和危險,持續朝自己逼近的神鷹之城,坎普中將露出了一絲冷笑,丟下輕蔑的評語。

    “蠢貨!”

    沉浸在即將痛飲勝利美酒的快感中不能自拔的神鷹之城不知道對手的刻薄評價,即使知道了,他們既不會當回事,也沒有時間思考反駁。

    “神鷹之喙,準備完成!”

    操作員抬頭報告,望著那張年輕的臉孔,沃邦元帥一時間有些感慨,還有一絲恍惚。

    終于走到這一步了,流了太多太多的鮮血,幾乎用尸體將污泥壕溝全部填滿的血腥戰爭終于要迎來決定性的轉折。升入瓦爾哈拉的亡靈們或許會得到些許安慰吧,他們的犧牲並不是毫無意義的……

    感嘆和傷感不過是一瞬間的化學反應,冷酷和狂熱再次回到白發老人身上。

    “開火!”

    高高舉起的手向著遠方揮落,就像騎士揮落長劍斬下敵人的頭顱。老元帥手里沒有長劍,但隨著命令和手勢,龐大的能源洪流取代長劍,奔向遠方去收割生命。

    質量輕、初速高的球形閃電彈道近似筆直的激光,為了打中低處的目標,不得不將要塞調整成向前方傾斜的姿勢,以便讓炮口獲得足夠的俯仰角度。有意思的是,整體外形酷似蘑菇的神鷹之城擺出這種發射姿勢時,遠遠望去到挺像一把錘子,加上發射的是球形閃電,以至于整體形象頗為接近自己死對頭的名號——雷神之錘。而無獨有偶,雷神之錘在展開緩沖固定裝置,進入發射狀態後,外形卻酷似一只蹲在地上展開翅膀的大鳥。也不知道兩邊到底誰侵誰的權,誰盜誰的版。

    冰冷的殺戮機器不會去糾結人類的困擾,它們只會執行自己被賦予的機能,直到目標被毀滅,或是自己被毀滅。

    青白色的光球同樣沒有理會眾多驚愕、恐懼、歡呼、憎惡、狂熱,它忠實的沿著設定好的彈道撲向目標,然後,被彈飛了——

    秒速五公里移動的物體不會在肉眼視網膜上留下完整影像,反應慢一點的甚至連發生什麼事都來不及弄清。球形閃電卻因為自身的光亮,會在旁觀者眼中留下一條發光的殘影痕跡。借助這種現象,所有人得以清楚看見自神鷹之城伸出的筆直光帶直撲雷神之錘,在抵達目標之前撞上一道金色多邊形光幕後被彈開,飛向遙遠的天空彼岸。

    “愚蠢的人類。”

    睥睨著敵軍要塞,坎普中將冷冷說到︰

    “你們以為我們會放著自己的弱點不管麼?”

    雷神之錘的確威力巨大,加上周邊完善的防護設施和體制,堪稱當今世界最具威力的戰略武器之一。但其發射之前必須清空射界,且一次開火後必須經過15分鐘的整備時間才能再次發射。這15分鐘的防衛真空是雷神之錘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阿喀琉斯之踵。

    對這一點,連情報戰打得一塌糊涂的敵人都有所察覺,防衛軍更不可能疏漏。

    防衛軍的解決之道即是配置兩台搭載“嘆息之牆”和高出力引擎的ma(機動堡壘),以此彌補雷神之錘的防御力。在空間相位移防御系統“嘆息之牆”的強勁防御力面前,不論是敵人的攻擊,還是雷神之錘開火時產生的暴風都可以抵擋下來。只要這兩面最強之盾還在持續發揮作用,雷神之錘就是無懈可擊的完美武器。

    “阿爾提米亞.愛因(eins,數字1)狀況良好,輸出尚在容許範圍內。”

    “阿爾提米亞.茲瓦(zwei,數字2)繼續待機。”

    “ma隊退出射線,繼續保持警戒態勢。”

    操作員的播報配合著畫面中兩台涂裝成山地迷彩的機械動作,全高78公尺,寬幅達75公尺,外形酷似展翅昆蟲的機體收起翅膀般的散熱板,一左一右向兩側退開,為身後的巨炮讓出攻擊通道。

    “開炮!”

    炮口再度噴出報復的怒火,根據前一次炮擊的參數修正諸元後,黑色球體在神鷹之城的頂部爆發,蘑菇狀要塞頂部出現了一個巨大空洞,目睹這一幕的人無不為之駭然。

    盡管戰斗還在途中,此時所有人卻都已經看見了結局——要塞對要塞,巨炮對巨炮,就算攻擊力不分伯仲,可如果只有一邊單方面受到傷害時,沒人會懷疑渾身流血的猛獸最終必然倒下。眺望著頭頂上接連受損的要塞,查理曼士兵紛紛露出迷茫和悲傷的表情,防衛軍的戰壕里則接連響起歡呼。

    大局已定。

    所有旁觀者都如此認為,連續慘遭重擊、命如風中殘燭的野獸本身卻沒有就此撤退或坐以待斃的覺悟。不,正確來說,那頭野獸早已覺悟,但絕不甘心就此結束。就算戰敗是不可避免的命運,它也要讓想奪去它生命的對手付出高昂的代價。

    “全速前進!‘神鷹之喙’抓緊充填!”

    “閣下?!”

    尼維爾的聲音近乎慘叫,望著面無表情的老元帥,他鼓起勇氣叫喊到︰

    “我們已經……”

    “我們還沒有失敗!!”

    老元帥凶狠的視線將剩下的話語逼回尼維爾的肚子里,差點以為自己要被生吃了的參謀大人不禁向後方退了一步。

    “敵人就在那里,那門怪物大炮就在那里!你要放任不管,不戰而逃嗎?!!!”

    “可是,閣下!神鷹之喙無法對敵炮台造成致命傷,這樣繼續對射下去,即使是神鷹之城也撐不住。失去了神鷹之城,王國就只能在敵軍巨炮炮口下持續失血,這樣一來我們就輸定了!”

    “無所謂!敵軍不可能無限的堅持下去!只要在最後一刻還能對敵軍打出一發炮彈,就是我們的勝利!”

    面對徹底陷入癲狂的司令官,尼維爾閉上了嘴,此時此刻他終于明白了,沃邦那“軍神”的面具之下,生為人父的心靈已經破裂,阻止其心靈完全碎裂的僅僅是對王太子和國家忠誠,還有對敵軍的強烈憎恨。原本視野開闊的元帥在年齡和精神的雙重作用下變得極度狹隘,他的眼里只有那座炮台。

    這已經不是什麼戰略、戰術的問題,只是一個老年喪子的老人的私仇之戰,一場多打一拳也好的瘋狂互毆。

    防衛軍並不了解這些內情,他們只知道對面的敵人正在逼近,不擊潰他們的話,自己絕沒有活路。

    “發射!”

    “開炮!”

    帕西法爾口中“無比愚蠢”的主炮對射就這樣持續著一來一往,單方面承受傷害的神鷹之城在3小時之後便已殘破不堪。猶如要塞內髒血管般的通道和設施紛紛從球形破口中露了出來,不時灑落的天晶正是要塞流出的鮮血。

    現在的神鷹之城已經只能維持浮空和要塞主炮的機能,再也無法對常規炮彈免疫,繞到要塞後方展開橫隊的空中艦隊以凶猛的齊射加速神鷹之城的死亡,隨著炮彈接連在要塞外壁炸裂,一直翱翔天際的神鷹之城終于開始一點點降低高度了。

    勝利已經只是時間問題。

    ——所有人對此篤信不疑。

    唯有一人,仰望著天空,慵懶的面孔輕聲說到︰

    “來了啊。”

    這句仿佛等待已久的話語,拉開了伊謝爾倫炮台攻略的第二幕大戲。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8 10:50
16.要塞VS要塞(三十)

    所謂戰爭,就是在充分的情報和後勤支援下,用壓倒性的兵力和技術兵器優勢擊敗對手。

    ——此乃帕西法爾一貫的戰爭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位滿腦子正統戰爭觀念,渾身上下沒一點軍人氣質的家伙,賴以成名的幾次戰斗都是以少勝多的奇襲戰。對此,帕西法爾也只能解釋為命運的惡作劇了。

    有著豐富奇襲作戰的經驗,帕西法爾對敵軍可能會采取的奇襲向來也保持高度警惕,要知道戰場上的一個小小變故導致整個戰略態勢乃至國家命運出現轉折的案例實在太多了,多少胸懷大志的英雄霸主,由于一個微不足道的意外倒在自以為必勝的征途之上。現在決定查理曼和亞爾夫海姆兩國命運,甚至是今後世界未來走向的戰爭中,更是容不得一絲差錯。

    敵軍最致命的攻擊必然是奇襲。

    即使在神鷹之城搖搖欲墜的此刻,帕西法爾對自己之前的推論依舊堅信不疑,甚至愈發強烈的肯定著,危險必然來自頭頂上。

    這不是所謂直覺之類近乎玄學的東西,而是依據客觀現實和個人經驗做出的判斷。

    以堂堂之陣攻擊設施完備、火力充足的要塞,無論最後勝負如何,查理曼必將在齊格菲防線的銅牆鐵壁下流干最後一滴血。這是技術裝備、戰術思想上存在全面代差的兩者間進行總體戰後必然的結果。個人的蠻勇、制度化的自殺攻擊、一個大艦巨炮主義的象征——以上種種也改變不了力量和體系對比上的差距。

    哪怕奇襲也無法改變這種差距,但對于一次戰斗,一場戰役來說,一次奇襲是完全有可能造成意料之外的結果的。

    特別是現在這種所有目光聚焦于巨炮對轟、空中要塞隕落之壯麗可怖景象的時刻,要動手的話,沒有比現在更適合了。

    他的耐心和謹慎沒有白費。

    “雷達反應!10點鐘方向,數量1,距離80公里,高度8500公尺,持續上升中,速度每小時960公里!”

    戰術播報員難掩驚訝,電磁波捕捉反饋出來的信息超出了他對查理曼技術水平的認知,播報著數據的同時反復確認機械是否正常,艦橋內的眾多軍官更是將詫異表現在臉上。

    8500公尺?還在繼續上升?時速每小時960公里?

    如果是友軍,以上數據並不值得驚訝,問題是雷達界面里的光點描繪出自查理曼領空直取伊謝爾倫炮台的航線,且對發送過去的敵我識別信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6000公尺以上的空間,對所有魔法師和飛獸騎士都是生命禁區。在這里,瑪那和氧氣、熱量一樣稀缺,背著天晶或許可以堅持一段時間,但同時維持三個常駐術式(浮空飛行、氧氣生成、保持體溫)會對意識容量造成巨大負擔,遇上突發情況立即會陷入危險當中。如果想要飛得更高,大概就會直接升入天堂了。

    “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雷達觀察手喃喃自語,就在大家忙著詫異的那一會兒,目標已經爬升至9300公尺了。

    “全艦隊進入第一級作戰狀態,對空炮準備彈幕射擊。”

    無視部下的驚訝,抬手讓修利特撤去茶具,帕西法爾命令到︰

    “敵軍馬上就要來了,別讓他們摸到雷神之錘。”

    ###############

    借助光學術式,神鷹之城的慘狀清晰呈現在羅蘭面前。

    原本威風凜凜的要塞此刻儼然成了一塊周身是洞的塞雷斯奶酪,伴隨著高度降低,列車炮和榴彈炮也加入了給要塞開洞的行列。密集的炮彈之雨下,誰要是還迷信“炮彈不會打在同一個地方”的戰場神話,一定會在藏身的彈坑里受到一打炮彈的眷顧,能留下辨認身份用的碎片都是運氣爆表。光羅蘭自己就觀測到4次同一個彈坑里同時砸下三發炮彈的情形。

    羅蘭討厭神鷹之城,那座要塞從內到外,沒一個地方能讓他產生好感。且不說大艦巨炮主義的狹隘,也不提他和這座要塞第一次邂逅的不愉快經歷,這種所謂“決勝兵器”的投入和收益根本不成正比——僅這一點就讓他極為反感。要知道如今這場戰爭是不折不扣的總體戰,任何不能有效利用資源並發揮效能的東西都會引起羅蘭本能的抵觸。在羅蘭看來,建造這樣一座要塞佔用的人力、物力和時間完全可以用來打造一個齊裝滿員,配備有一定數量機械化設備和眾多高位魔法師的軍團了,而這個要塞能否發揮出一個軍團的效能,卻是值得質疑的。

    一般意義上,空中移動要塞是航空戰列艦的某種放大,可神鷹之城卻更接近一條能彈射艦載機的戰列巡洋艦——主炮威力巨大、高機動力、配備艦載機、雞蛋殼一樣的防御。

    盡管得到了來路不明的可疑技術支援,但想要把一塊十幾公里長的石頭推上天,當中的技術難度還是大了點。為了彌補動力輸出的不足和火力需求的硬指標,減重成了唯一的出路。建設神鷹之城的主要建築材料是浮石,即岩漿冷卻後呈海綿狀的石頭,其主要成份為鋁、鉀、鈉的 酸鹽,孔隙率介于71.8%~81%之間,容重小于每立方厘米1克。用術式和水泥將大量輕質浮石澆築連接在一起,重量自然要比鋼筋混凝土和天然岩石輕上不少。加上要塞內部中空結構,大量填充天晶的關系,總算是成功減重。即使是查理曼的技術水平,也可以讓這個安裝了大馬力發動機的雞蛋殼飛上天。至于外面那層雞蛋殼能不能擋住敵人的炮彈,在那些設計人員眼里,反正有雷電術式撐著,就算挨上幾炮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萬一不幸被打中,還能減輕一點載重,只要最終能用神鷹之喙干掉對手,那就無傷大雅了。

    大概也就末期狀態下的查理曼會去耗費資源建設這種垃圾,然後驅使這個雞蛋殼拿著長矛向鐵板發起沖鋒,一想到燃燒的經費和資源,羅蘭的心都為之抽搐了。

    總算在最後的最後,不知死活的雞蛋殼……不,英勇的神鷹之城還是發揮了一些作用,不但讓防衛軍的全部重火力部署和伊謝爾倫炮台周圍的兵力配置全部暴露出來,順帶還把對手的吸引力全部集中到身上。

    就沖著這份英勇與堅韌,他也絕不能失敗。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8 10:50
16.要塞VS要塞(三十一)

    後世的歷史學家在研究防衛軍早期戰略戰術思想時,都會用“矛盾的統一”來形容這一時期的特殊狀態。原因是精靈們普遍認同內線戰略的價值,將防御視為國防重點的同時,極度推崇進攻,雖不到查理曼那種進攻進攻在進攻、不進攻毋寧死那麼瘋狂的程度,但這一時期的軍事教材里“進攻”、“主動”、“粉碎”之類的詞語出現頻率確實相當高。

    歷史學家們在分析這一獨特現象時,往往會根據自身立場進行解釋,有認為這是亞爾夫海姆特色軍事國家主義早期萌芽的象征,有認為這是基于當時的地緣環境和自身能力制定的正確國防觀,更有人認為早在那時,當時的防衛軍,後來的帝國軍腦袋里就已經將“征服世界”設定為終極目標了。

    各種說法莫衷一是,但有一點是各方一致認同的。那就是這支軍隊自建立之日起,比起防御,他們更喜歡進攻,而且還喜歡以出其不意的方式進攻。

    有了這樣的背景和性格特征,加上當時主要對手查理曼又是個特別擅長修築堡壘和工事的。空降作戰——這種新奇大膽,並且能以最小代價滿足大兵團快速攻城掠地推進需求的攻堅戰術會在防衛軍內備受推崇,並且遙遙領先各國同行,顯然是理所當然的。

    羅蘭知道一些防衛軍空降戰術的細枝末節,之前的聖迪耶攻略戰中還實施了一次滑翔機空降,但說心里話,他一點也不想重復使用這種戰術。要知道在對方完全掌握戰場信息和制空權,還配備了遠中近三層防空火力的區域內實施空降,不論是機降還是傘降,下場都是一個樣。

    空降作戰的本質是奇襲,在敵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將少數精銳部隊以空運的方式送抵突襲目標,以迅猛凌厲的攻勢迅速壓制或破壞目標。故其成功的基本要素不外乎保密是否成功,作戰意圖直到攻擊發起的那一刻都不被對手察覺,投入的部隊是否足夠精銳,規模是否充足,足以保證達成作戰目標。

    這幾個條件,查理曼幾乎一個也無法滿足。

    精銳部隊需要挑選、訓練,執行滲透空降作戰還要掌握敵方使用的語言,學會多項特種技術,還要配發給他們合適的武器,總不能讓空投下去士兵挺著刺刀玩萬歲沖鋒(舊日本傘兵倒是這麼干的,為此他們還特意開發了名字和性能一樣二的“二式傘兵步槍”,大戰末期日本人還計劃派遣傘兵突擊隊空降沖繩炸掉b29機群或偽裝成美軍去馬里亞納群島搶奪原子彈)。自動武器是絕不能少的,而且必須輕便且火力凶猛。光這一條就足以讓查理曼頭疼上好幾年。

    至于保密防諜……這個還是不說為好,說多了都是查理曼人的淚。反正查理曼情報機構在同行圈子里已經成了一個笑話,大家還是給他們留點臉面吧。

    退一步講,就算保密工作到位,羅蘭也不覺得自己能騙過防衛軍的戰場監控體系。隨隨便便一個野戰機動雷達站就能讓查理曼一切空中行動無所遁形,設施完備的齊格菲防線在這方面只會更加嚴密,更何況有了聖迪耶戰的經驗,對方在電子反制措施上也必然會追加新的手段。要是依循之前的經驗,傻呼呼的飛過去,防線那頭的高炮兵一定會掏出88大管子來招呼你。這種多用途大炮攻擊據點和執行炮兵任務時表現都很不錯,可對空才是它的老本行,對付行動遲緩的滑翔機和浮空船根本不在話下。如果運氣足夠好,還有機會撞上威力更大的128高射炮和其它防空武器,屆時想留下一具摔得扁扁的尸體都是痴心妄想。

    沒有專業人員,沒有稱手的武器,就連突然性都無法達成。對伊謝爾倫炮台實施空降——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如果假以時日,問題或許會得到解決,但現在查理曼最缺的就是時間,防衛軍不會給查理曼和羅蘭太多時間來戰勝他們,他們最多只會留出一點時間讓你思考“生存還是毀滅”。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羅蘭才選擇了“以神鷹之城為掩護,實施空降突襲”的作戰方案。

    說心里話,羅蘭從骨子里厭惡這種踩著別人尸體成就自己的做法。大肆鼓吹戰爭,煽動人們去前線犧牲,自己卻在安全的後方坐收利益——此類無恥政客的嘴臉,羅蘭已經看得太多太多了,連唾棄他們的力氣都沒了。而現在自己卻不得不同樣踩著眾多尸體前進,直至達成最終的目標……無論立論具備多麼絕對的正當性,行為本身與結果依舊會折磨羅蘭的心靈。

    或許在別人眼中這是一種偽善,也可能有人視此為懦弱的表現,羅蘭對此也只能坦然接受。他不是李林,也不是路易王太子,沒法看著腳下成千上萬的尸體,還能心安理得的走在這條路上。

    別人想說就說吧。

    別人想罵就罵吧。

    如果有誰能指出在當前條件下存在著更好的解決之道,羅蘭願意甘之若飴連指責一起全盤接受。但他和他的朋友們智慧範圍之內,並不存在那樣的選擇。那麼他就只能將一切背負起來,去執行這項將犧牲壓縮到最小限度的作戰。

    “奮進”號的待機室內,身披白色甲冑的少年通過與艦橋連接的線路收集戰場上的信息,文件、數字、語言、圖像在腦內描繪出戰場的鳥瞰圖。

    漸漸降低高度的要塞,被巨大目標吸引,暴露出來的炮位,巨炮的所在,還有——

    “這支艦隊。”

    少年的聲音中有困惑,也有贊賞。

    “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對空警戒的隊形,指揮官相當了不起啊。”

    “是嗎?只是在執行任務吧?”

    格羅莉亞有充分理由對此提出疑問︰一個在後方保持隊形的指揮官,這種一個命令一個動作的人到底那里了不起了?

    “就算在看上去大局已定的時候,依然能保持足夠清醒的頭腦,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並且讓部下保持戰備——這已經是足以成為名將的重要條件之一了。”

    名將和愚將的區別,不是由戰斗的勝敗、損失的多寡來判定的,那個只是結果。充分了解自己和敵人的優劣,依據事實而非主觀臆測和私欲做出判斷——能否做到這一點才是根本。

    整個戰場的目光都被神鷹之城吸引,或是沉醉在即將到來的勝利,或是準備承受又一次失敗之際。那個駐守後方的艦隊指揮官卻沒有被功勛、勝利迷住雙眼,忠實履行著自己的職責,防衛著炮台的天空。

    “按照我們的預定航線,一定會和那支艦隊正面撞上,以單艦挑戰已經進入迎擊隊形的艦隊,外帶免費贈送的地面防空火力嗎……就算陸軍部發三倍薪水的加班費給我,也不想沖進去啊。”

    “不沖進去可沒辦法破壞炮台。”

    “……”

    法芙娜翻弄著毒舌,苦笑意味濃厚的反駁一下就堵住了羅蘭的牢騷。

    “要改變航向,重新設定航線嗎?”

    “沒那個必要。我們可沒有多余的燃料,況且對方有了警覺之後,搞再多小動作也沒意義。不用逃,也不用躲,維持原航線即可。”

    凝視著界面中高拋物線的虛線,少年平靜的說到。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8 10:51
16.要塞VS要塞(三十二)

    防衛軍主流空降戰術分為傘降和機降兩大類,傘降戰術和另一個世界差別不大,主要區別在機降戰術上。由于技術發展上的差異,防衛軍的機降戰術更接近搶灘登陸。

    不同于另一個世界發展垂直起降技術的高起點、高成本、高事故率,這個世界的浮空船是一種廉價且載重量相當客觀的垂直起降平台,或許技術上沒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地方,但哪怕是早期風帆式浮空艦的安全可靠性,也比掌握核心科技的米帝搞出來的“魚鷹”傾旋翼機要高得多。等防衛軍大量引入新材料和新技術後,坐擁泰坦尼克號噸位和載重,無需專用機場,只需足夠開闊的平地即可實施降落的巨型浮空登陸艦自然會將各種運輸機方案淘汰掉。類似搶灘登陸的垂直機降作戰也就成了機降作戰的主流。

    在防衛軍浮空登陸艦家族中,“隆德.貝爾”號顯得有些鶴立雞群。作為首開強襲登陸艦這個艦種的先驅者,這條承擔技術驗證任務的戰艦上堆砌了大量先進裝備,造價也直逼比她大了一圈的德弗林格級。成為防衛軍空軍位列造價排行榜的季軍,亞軍自然是德弗林格級,冠軍則是總旗艦“大帝”號。

    隆德.貝爾號標準排水量30500噸,滿載排水量31100噸,艦長253.2公尺,艦寬46公尺,升限7500公尺,最大航速每小時82公里。一次最多可搭載2000名士兵和600名船員,船上的專用倉庫可同時存儲供2600人一個月的生活所需,以及一個裝甲營或一個裝甲擲彈兵團連續作戰一周的物資。

    強大的運載能力之外,這條戰艦還擁有足以令任何人印象深刻的強大火力。別忘了,她的頭餃是“強襲(攻擊)”,在進行空降登陸前,隆德.貝爾號會先用船舷兩側的兩門110mm線性磁軌炮和艦艏上下合計四座雙聯裝155mm高平兩用艦炮掃清登陸場內一切妨礙。等到清空登陸場,下錨投送登陸部隊和物資期間,4門7管30mm對空速射炮和6座雙聯裝88mm高射炮會用彈幕支撐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足以與正規戰艦一戰,亦可獨立壓制灘頭,密集的防空火力,加上為了指揮登陸作戰設置的全套司令部指揮設施,大量的通訊設備、數據傳輸系統及作戰指揮中心。隆德.貝爾號堪稱伊謝爾倫炮台駐留艦隊中最適合擔當防空作戰旗艦角色的戰艦。會讓一介上校的帕西法爾指揮擔負炮台防空之責的第二巡洋艦隊指揮官,其自身能力之外,隆德.貝爾號的性能也是一大原因。

    端坐在艦橋內看著雷達界面里持續爬升的光點,帕西法爾一言不發。

    現代軍艦管理引入了相當多的管理學等現代要素,根本上卻依然難以抹去古老的家長式管理,戰艦成員之間的關系更像等級分明的大家族,艦長就是掌控一切的家長。艦長的一舉一動會直接帶給艦員各種影響,無論處于何種狀態,艦長都必須維持並充分展現自己的權威,確保艦員能充分發揮自身能力和艦船性能。

    帕西法爾總體上來說是個缺乏霸氣的人,但每當他陷入深思時,船員也會感到莫名安心。敵艦異乎尋常表現帶來的不安和緊張,迅速消失了。

    觀測著已經爬升至8500公尺的光點,帕西法爾在腦內勾勒出對手戰術的輪廓。

    ——高空突入降下作戰。

    以“某種手段”為依托,爬升到10000公尺的高空,然後以與地面幾乎垂直的角度高速下降,在下降過程中,利用重力加速度不斷提升速度,最終一口氣突穿防空火力網,摧毀或攻佔炮台。

    ——這是在發瘋。

    哪怕讓帕西法爾自己評價,也只有這麼一句話。可站在查理曼的立場上來看,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原本查理曼的技術和工業產能就遠遠落後亞爾夫海姆,空有人口優勢,卻無法將這種優勢轉換成能壓過對手的戰斗力。為了扭轉頹勢,自殺攻擊之類的邪門歪道早已在戰場上泛濫,對這個不發瘋就活不下去的國家來說,再瘋狂的計劃,只要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存在,他們一樣會毫不猶豫的著手實施。更何況這個計劃的成功性還沒有低到讓人絕望的地步。

    垂直俯沖——以最小迎彈面積,用最快速度降下。如果沒有仰角和密集程度足夠的防控火力,就等著搭前往瓦爾哈拉的單程車吧。要是遇上反應慢一點的,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掛了。

    以伊謝爾倫炮台的體積,就算是只瞎蝙蝠也不可能打偏,如果這個敵人真的瞎成那樣,那也沒辦法。不過如果其最終著陸點在炮台前面,那倒也罷了。落在炮台後面那就麻煩了。要知道炮台和塹壕都是用來防衛正面的,對來自背後的攻擊可以說幾乎沒有防御能力可言。哪怕是一支步兵分隊滲透進防線後方,也有可能帶來極大的危害。眼面前這票坐著土飛機上天的家伙怎麼著也不會是戰斗力只有5的渣渣吧。

    “救國的聖少女嗎……”

    “敵人是那個女人?”

    副艦長壓低了聲音,卻難掩意外。

    “奧爾良的聖少女”如今是防衛軍最關注的對手,沒有之一。這位有如神助的少女一次次將麻煩與挫折帶給防衛軍,盡管那些戰術層面的勝利並未改變交戰雙方的戰略態勢,卻著實讓自尊心強烈的防衛軍頗為難受。軍隊里不少人已經將打敗這位穿鎧甲的淑女視為自己功成名就的途徑,活捉或殺死聖少女成了很大一部分軍官的心願。

    “每到關鍵時刻,她就會出現在最重要的戰場上。這一戰直接關系到查理曼的存亡,她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原來如此。”

    艾德曼中校點點頭。身為“救國聖少女”,出于大義和戰略,這場戰斗確實不能缺席。

    只是,最重要的女主角現在才出場,是不是太晚了點?

    要是再提早個十幾分鐘,神鷹之城和雷神之錘還在糾纏時出現,可能還有一絲機會。現在勝負已經很明顯,不可能出現逆轉了。

    “現在就斷言不可逆轉未免過早,敵人敢在此刻出現,必然也有相應的策略。”

    ——這絕不是遲到,而是精心算計後設定好的時間。

    帕西法爾在心里斷言。

    ——迄今為止,“她”都不是光靠運氣,而是依靠觀察力、判斷力和勇氣,盡可能活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條件,促成戰術的成功。看似冒險的背後,全都是一環緊扣一環的算計。

    猶如精密鐘表一樣的算計著實讓人嘆為觀止,帕西法爾甚至認為那已經可以稱之為一種藝術。或許如此評論對那些曾經戰斗過,最後在聖少女面前倒下的戰士們可能不妥。可帕西法爾確實從一個個堪稱經典的戰例中感受到了美感與年輕的朝氣。

    區區弱冠之年已經能制定並實施這些作戰,這樣的人應當稱之為戰爭的天才吧,加以時日,“她”一定會成為足以照耀歷史的摧殘新星。與歷史上那些偉人名將並肩,甚至獲得更高評價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惜。

    “她”出現在任何一個時代都必然成為最璀璨耀眼的那一顆星辰,可這個時代有著太過強大耀眼的太陽存在著,任何星辰的光芒在獨裁官的面前都不過是熒光罷了。或許她可以制造出幾個戰術勝利,終究卻不能挽回戰略層面的頹勢。

    ——生在錯誤的時代,錯誤的國家,打了一場錯誤的戰爭……嗎?

    第一志願是圖書館管理員和業余歷史學家的帕西法爾用手指在扶手上留下對手給他的感觀,輕嘆一聲後,撇去傷感的大腦再次開始描繪對手的戰術藍圖。

    ——能夠讓普通的浮空船快速爬升,以高拋物線切入伊謝爾倫炮台的秘密,多半是從聖迪耶基地虜獲的a-4火箭。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辦法,總之是設法將數枚火箭並聯捆綁在船體上,然後飛起來。真是超級拼命啊。

    帕西法爾的評價沒有一點夸張,火箭並聯技術的早期發展史幾乎就是一部各種爆炸、傷亡的喋血勵志故事,一堆美甦火箭化身煙花,價值連城的器材和千挑萬選的勇敢航天員化為灰燼。前甦聯n-1登月火箭因為並聯火箭引擎技術的不可靠,連續發生4次爆炸,其中1969年7月3日的那次爆炸不但摧毀了發射塔,還差點把整個拜科努爾基地毀于一旦,成為火箭應用史上最大規模的爆炸。

    並聯火箭技術最大的難點在于控制,復數火箭確實能有效增加推力,但也會給控制提升難度。多個引擎的點火時間、功率輸出等條件都有非常嚴格精密的要求,由此產生的一系列問題正是早期航天飛行器事故的重大原因之一。倉促間將幾發地對地導彈綁上浮空船……這種辦法非但不能上天,反倒是下地獄比較快。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解決技術問題的,眼下來看還算可以。接下來,就要看我們這邊的了。

    縴細到讓人懷疑是否能扣動扳機的手指在扶手上劃出一道直線,即將踫到扶手邊沿之際,筆直的直線折向一側。

    這一刻,年輕艦長露出了微笑。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8 10:51
16.要塞VS要塞(三十三)

    羅蘭不知道友人對自己的評價,也不知道與自己對壘的正是兒時好友。此時此刻的他正全身心應付友人指出的“技術難題”。

    捆綁式火箭放在任何沒有計算機、空氣動力學、飛行器工程基本理論級、飛行器總體結構設計于強度分析、試驗能力……等等航空航天專業學科基礎的世界里,都是草菅人命,是比自殺式火箭更加危險的玩意兒——自殺式火箭好歹還能給敵軍帶去一點傷害,胡搞瞎搞的捆綁式火箭的戰果全是自己人……

    擱和平時期,有誰提出“把導彈綁在浮空船上,大家一起上天吧”的主意,羅蘭早就大耳刮子過去了。就算是戰時,提出這種方案的家伙也會因為有重大間諜嫌疑被憲兵隊請去喝替代咖啡。如今讓人哭笑不得的是,這個方案居然是羅蘭自己提出並著手實施的。

    只因為這是唯一的機會。

    要如何突破層層防護,取下敵軍大將乃至國王的首級?是派遣大軍殺出一條血路嗎?出動被歌頌為永不陷落的移動要塞嗎?20萬大軍能夠做到嗎?50萬能夠做到嗎?100萬能夠做到嗎?

    結論是,不可能。

    在戰略級武器的打擊面前,人數毫無意義。在集結部隊的過程中,在部隊前進的途中,在給生產存儲運輸補給物資的過程中,那門超級大炮就會發射,任何聚集在一起的集團目標都將成為各種戰略級攻擊術式的犧牲品。只要人們集結力量的速度無法超過那門超級大炮的發射間隔,一切就毫無意義。

    只要對方按下發射按鈕,戰斗就結束了。

    機會只有一次,以萬為單位的犧牲換來的短短幾分鐘時間,要如何在燒完一根香煙的時間內跨越敵軍所有的防御,拿下伊謝爾倫炮台?

    只有火箭或導彈了。

    可是,就算是超越音速的火箭或導彈,能否正確的命中目標,或者突破炮台的空域,也是一個讓人無法放心的問題。

    結果討論來討論去,最終的妥協解決之道便是將繳獲的6枚a-4火箭安裝在強化浮游術式的奮進號上。通過降低載荷的辦法,使並聯的火箭發動機輸出功率能夠滿足高拋物線彈道的需求(這里稍稍提一下,高拋物線彈道對導彈的推力有著嚴格的要求。以“火星15”為例,其射程只有960公里,但射高卻達到4500公里,按照高彈道飛行原理換算,其標準射程可達12000公里。射高越高,射程越近,在射高不變的情況下想要增加射程,就只有提升發動機推力)。根據理論計算,6枚使用金屬氫作燃料的a-4火箭並聯後確實可以將使用浮游術式“減重”的奮進號送到伊謝爾倫炮台頭頂。但前提是,6枚拆除彈頭的火箭可以確實並聯推動,在整個發射過程中不出一點差錯。

    只要出現一點點差錯,或者是點火時間出差錯,或者輸出力道不一致,或者是空中喘振,或者是某顆螺絲松動,或者那里的燃料管線故障,大家就等著變成煙花吧。

    按說這種技術難題起碼要組織大規模專業團隊攻關十幾年才可能有所突破,但整個計劃里,這反而是最容易解決的。原因是解析mds“獨角獸”的維修整備資料過程中,發現其中有一份附帶技術說明的規劃草案——“全武裝型獨角獸”。其中提到的“長距離移動組件”,也就是給“獨角獸”背後安裝突進火箭,使之具備單機長途高速移動的能力。按照其中的說明,盡管最終整個規劃草案陷入停滯,並未著手實施,“獨角獸”內卻已經安裝了相關控制程式,只要與火箭控制端口連接,完全可以實現復數火箭的並聯發射作業。

    a-4火箭自然是采用亞爾夫海姆的技術規格,與獨角獸的連接端口完全通用,經過幾次模擬啟動,確認啟動信號和連接無異常後,將獨角獸載入奮進號充當控制單元,在奮進號船體外殼固定火箭的改造便開始了。一眾技師經過十幾個不眠不休的日夜後,終于趕在決戰日前完成了改裝作業。

    以6枚金屬氫火箭的推進力,足以將浮游狀態的奮進號推至兩萬公尺的高度,只是由于擔心船體結構和船員的身體無法承受,加上過高的高度在下降過程中會累積過多動能,造成操控上的問題,故最終升限被限定在了14800公尺。

    可即便這樣一個妥協的數值,對奮進號的乘員而言,依舊是危險重重,一點差錯都可能全滅的危險旅程。

    以地面為基準,標準大氣壓為101.2千帕,氧含量為每立方公尺299.3克,隨著地勢的增高,氣壓也逐漸降低,肺泡內的氣體、動脈血液和組織內氧含量也相應降低,進而產生耳鳴、嘔吐、頭痛、呼吸急迫等癥狀,嚴重者還會產生痙攣、昏厥等臨床癥狀。這就是高原反應。通常來說,進入海拔4000公尺以上高度的區域便會引發高山反應,根據進入高原區域的速度、身體素質等條件,發病幾率也會產生變化。3天內進入海拔4200公尺,急性高原反應的發病率是83.5%。而由2260公尺經階梯適應在7-15天內抵4200公尺處時,發病率僅為52 .7%。

    那麼在幾分鐘內升入14800公尺會怎麼樣呢?答案是毫無防護措施下,高原反應的發病率是100%,還會伴隨各種並發癥。1萬公尺以上的高空,含氧量僅為地面上的20.93%,氣壓則僅有約30千帕。不但會窒息,肺還會當場破裂,飛散的血花會在零下30度的狂風中瞬間凍結。

    奮進號正在進入的,就是這種地獄一樣的生命禁區。

    要不是倚靠法芙娜和石斛蘭持續展開隔絕低溫和氣壓的術式,船里早就尸橫遍野了。

    以獨角獸控制火箭飛行和船艦姿態調整,以石斛蘭張開障壁維持船體——這種拍腦袋式的解決辦法居然成功地將奮進號送上了1萬公尺以上的高空,過程中沒有一人倒下。

    “火箭推進器分離。”

    伴隨著指令,碩大的流線型火箭自奮進號尾部分開,燃燒著的彈體朝四個方向分散落下,處于正中央的奮進號船體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成為四道閃光點的交叉核心。

    此情此景仿若盛開的鮮花,有如同在天空繪出的十字聖紋。

    失去推進裝置的奮進號在慣性作用下依舊爬升了一段距離,當攀升至14800公尺的最高點時,船身微微一頓,船艏開始向地面下沉。

    比爬升更加困難、危險的第二道鬼門關朝羅蘭他們敞開了大門。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8 10:51
16.要塞VS要塞(三十四)

    速度就是最大的武器。

    這句話可以有很多解釋,玄一點的可以說成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詩情畫意一點的可以說“在超越一切的極速面前,任何防護和攻擊都毫無意義”。從物理學本身來講,這句話就是字面意思。

    速度越快,意味著更大的動能,更大的貫穿,更強勁的動力。即使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硬幣,以3馬赫的初速發射出去時,同樣是殺傷力十足的武器。縱然對方是所謂的“神之右手”,照樣會當場被轟殺至渣。這不是假想或臆測,高速移動的物體就是有著如此恐怖威力。

    同樣的道理,從萬米高空墜下,墜落過程中不斷加速累積動能的一粒石子墜落地面時也會產生等同于一枚炸彈的破壞效果。那麼換成重量千噸的鋼鐵戰艦從天而降呢?

    盡管各國有著將戰艦視為女性的約定俗成,但相信沒人會為天上掉下個戰艦少女而產生“感動”這一情緒吧。管他是歐洲的提督也好,非洲的土著也罷,看到上千噸鋼鐵對準頭頂砸下來只會有一種反應,那就是——

    “媽媽咪呀?!!!!”

    操舵的大副發出女人一樣的尖叫, g力沖擊之下泛起波瀾漣漪的臉孔也像極了乘坐恐怖過山車的女生。

    其實仔細比較高拋物線彈道,你會發現和過山車軌道初始段還真有幾分相似,同樣會經過一個相對緩慢的爬坡過程,之後同樣是快速下墜的軌跡,整個軌跡同樣非常陡峭。只是這邊爬的更高,掉落的更快,船艙內承受的g力也更大。此時此刻所有人都被牢牢固定在位置上,船員更是五花大綁如同死刑犯一般,重力加速度的負荷加上地面在眼前以時速600公里放大的可怖景象相互作用下,膽量再大之人也忍不住產生尖叫的沖動。

    或許他們應該慶幸,此時此刻火箭已經與船體分離,不再提供額外的動力。重力固然會使物體下墜時不斷加速,但空氣阻力卻是與速度的平方成正比。當從重力獲得的推力與空氣阻力相等時,速度就不會再增加。換言之,只要是在大氣層中俯沖,無論是從多高的地方掉落,速度自有其上限,只要沒有額外的動力助推,500~600公里的時速便是上限。

    每小時600公里對防衛軍的防空武器並不算是特別嚴重的考驗,他們自己的大型攻擊機也經常用這個速度以近乎90度的垂直角度俯沖攻擊,齊格菲防線上的防空部隊早就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早在捕捉到奮進號的雷達信號時,防空部隊就拉響了戰斗警報,一確認對方開始進入俯沖航線,防空指揮部立即展開了攻擊。

    “目標指示雷達,測報目標!”

    “方位010,高度13200!距離11公里!”

    “制導雷達,開機!”

    “制導雷達已開機!”

    “制導火箭接電狀態良好,發射準備完成!”

    “發射!!”

    防空司令一聲令下,三枚“瀑布”制導防空火箭騰空而起,三個閃閃發亮的火球快速撲向高空中的目標。

    作為全世界唯一大規模研發並列裝導彈的國家,亞爾夫海姆在最高長官意志的影響下對這種武器的發展有些束手束腳,唯二的例外是fi-103巡航制導火箭,以及r1“瀑布”防空制導火箭。理由自然是戰場需求。

    充分享受掌握制空權之利得防衛軍從未忽視過如何守衛自己頭頂的問題,畢竟空軍任務繁重,不可能時時刻刻撐起保護傘。可靠的防空武器就成了應對敵軍空中力量的第二道保險。除各種性能優良的防空炮之外,制導火箭也被納入防衛軍的視野,在佩內明德團隊提出的幾個方案里,最終選上了“瀑布”這款最不像飛機的防空導彈(最早一代的防空導彈幾乎都長成了飛機的樣子)。

    “瀑布”的外形酷似a-4制導火箭,實際上這就是a-4制導火箭的防空版本。氣動布局和a-4基本類似,只是體格縮小到後者的四分之一。為了增加導彈的機動性,彈體中部增加了四片邊條翼。其制導方式也由慣性制導改為最先進的萊茵蘭(rheinnd)系統,該系統通過雷達來跟蹤目標,導彈上的無線電指令接收裝置接收地面指令來鎖定目標。當“瀑布”發射後,跟蹤雷達會將其運動參數也輸進計算終端,終端算出制導指令發射給導彈,無線電接收裝置將指令轉換成控制導彈的信號導引其飛向目標。最終經地面控制人員的遙控引爆,或是經由彈頭的vt(無線電近炸)引信起爆。喪心病狂的306公斤戰斗部足以讓一條大型浮空戰艦當場斷成兩截(在此做個簡單對比,前甦聯sa-2防空導彈高爆破片式戰斗部195千克,其低空毀傷半徑為65公尺,高空為250公尺。306公斤的戰斗部幾乎和鷹擊18反艦導彈的裝藥量相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種導彈還十分原始,導彈接電啟動有嚴格的時間限制,導彈只有在通電一段時間後才能進入正常使用狀態,通電時間太短或太長都無法正常使用,

    如此先進的導彈一打就是3枚,顯然第三防空火箭營長海因里希少校是要把不速之客轟到連渣都不剩。

    雷達操作員緊盯著界面中不斷接近的4個光點,嘴里復誦著參數,目標信號一切正常,導彈信號也一切正常,按照顯示出來的數據,再過個6~7秒,第一發導彈就會與目標信號遭遇接觸。屆時雷達界面將會和演習訓練時一樣,出現“天女散花”的現象——這正是擊中目標的象征。

    5秒;

    4秒;

    3秒;

    所有官兵屏息凝神靜待佳音之際,雷達操作員突然發出驚呼。

    “這是……敵軍展開ecm(電子干擾)!!”

    “什麼?糟了!!”

    回過神的海因里希少校急忙下令開啟eccm(反電子干擾),但此時早已為時已晚,導彈與目標擦身而過後在空中爆炸。

    “怎麼可能……查理曼人怎麼可能有角度欺騙答詢式干擾裝置啊!!!!”

    少校一拳砸在地圖桌上,憤怒的咆哮差點將指揮室掀翻。

    雷達兵出身的海因里希少校看著雷達操作界面上信號發生變化時,立馬就意識到自己的雷達遭到了電子干擾,正常的圓形光點變成了兩邊亮中間暗的“隻果核”,雷達的方位角和高低角同時無法進行自動跟蹤——這正是角度欺騙答詢式干擾裝置啟動時特有的效果。對導引火箭的制導雷達進行干擾,延遲收到的雷達波束,並釋放假信號,誘使那3枚“瀑布”偏離目標。

    “立即展開eccm!干擾信號會比真正的目標回波信號晚0.3秒,把滯後的信號全部過濾掉,馬上準備第二波發射!”

    少校的反應正確且快速,他的部下久經訓練,反應也不慢。但敵人的動作更快一步。

    “敵艦發射煙霧彈,紅外觀測、光學觀測、雷達觀瞄全部受到干擾!”

    “這是見了鬼了嗎?!!”

    “這里是高炮二營營長,我們可以開炮嗎?”

    “雷達站,還不能鎖定目標嗎?”

    “請求開炮,至少用彈幕封鎖空域吧!”

    各種各樣的意見在電波內流竄,每一個都很合理,也能在一定程度解決問題。可正因為如此,反而讓防空炮兵指揮官艾赫勒少將陷入了選擇地獄。一時間完全無法確定究竟那一套方案能應對眼前這個顯然超乎他認知範圍的對手。

    萬幸,現場還有一個把這種混亂也算計在內,並且提出了相應對策的家伙。

    “這里是分艦隊司令帕西法爾上校。重復,這里是分艦隊司令帕西法爾上校。通告第二巡洋艦隊各艦。”

    慣常慵懶的聲音此刻洋溢自信與熱情,不知何時分艦隊司令官閣下放著優雅舒適的指揮席不做,爬到了指揮台上,雙腿交叉盤坐著。只見他握著麥克風說到︰

    “正如你們所見,有一條敵艦以伊謝爾倫炮台為目標全速突擊過來,本艦隊將堂堂應戰。”

    停頓了一下,閃爍著狡黠光彩的雙眼微微上揚。

    “全艦後退!”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8 10:52
16.要塞VS要塞(三十五)

    堂堂應戰。

    全艦後退。

    收到這個指令後,各艦艦長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在帕西法爾下令前,他們的腦子里最起碼閃現過十幾種對應方案,可以說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就在他們滿懷信心準備用敵人的腦袋為兄弟部隊洗刷恥辱,為自己增添功勛的時候,旗艦傳來的命令就像一桶冰水,結結實實澆在這群熱血沸騰、壯懷激烈的腦袋上。

    無線電里頓時一片嘩然,抱怨、質疑、牢騷,說什麼的都有,但說怪話歸說怪話,艦隊依然按照帕西法爾的指令,維持著輪型陣向防線後方倒退。

    他們終究是經過嚴格軍事教育的軍人,不是查理曼熱血上腦或利欲燻心的暴走馬鹿。或許他們和查理曼同行一樣不乏個性與主張。但滲透進骨髓里的對秩序和權威的服從保證他們絕不會搞出什麼“下克上”、“暴走”、“獨走”。

    命令一下,該如何就如何——這是防衛軍軍人和查理曼那群披著軍裝,意識卻停留在封建采邑領主時代的家伙的最大區別。

    帕西法爾自然清楚地下那幫原本對他就不怎麼服氣的老資格艦長們接到這個命令會有什麼反應,對他們表面遵從命令,私底下未嘗沒有打算借這個機會把自己從分艦隊司令的寶座上拉下來、自己取而代之的小算盤也是一清二楚。但他既沒有揭穿他們的打算,也沒有哀嘆要是接手艦隊司令時間再長一點,自己就能磨合艦隊。

    贏了。

    在他腦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後退3公里後,全艦停止,各艦主炮裝填高爆彈,彈頭安裝定高引信。”

    第二道命令再度把艦長們打了個措手不及。

    後退3公里?只退這麼點?不是要敵前逃亡麼?先不去管這個,允許開炮總是件好事,總比戰後因為不名譽的“不戰而逃”被送上軍事法庭要好。可使用高爆彈是什麼意思?按照防空作戰條令,主炮執行防空任務時,裝填的不該是安裝無線電近炸引信的“威力巨大之三式對空彈”嗎?

    這里提一句。所謂“威力巨大之三式對空彈”是一種大口徑艦炮執行防空任務時的專用彈,其本質上就是一枚對空榴霰彈,其口徑包括155、203、280等防衛軍主流艦炮口徑,就連總旗艦“大帝”號的406主炮也配備有專用的三式對空彈。該型號炮彈內裝有大量20x30的圓柱形微型炸彈,微型炸彈內除炸藥外還填裝了附著性極高的燃燒劑。在測試中,280的三式對空彈可在直徑65公尺內的空域內每平方公尺散布1.5個微型炸彈,一般來說對付飛獸集群或小型戰斗艇綽綽有余。如果是復數艦炮使用三式對空彈集火射擊,哪怕是萬噸級巨艦也會在瞬間變成一個浮在空中的焚尸爐。

    使用高爆彈不是不能執行防空任務,爆炸產生的沖擊波一樣可以殺傷空中目標。只是殺傷效果就不如三式對空彈了。

    舍效果更好的專用炮彈不用,卻讓艦隊全數裝填效果有限的高爆彈?任何人看到這種命令都只會懷疑那個艦隊司令腦子出問題了吧。

    誠然,帕西法爾的指令和艦隊動作連艦隊總司令基謝爾中將都忍不住怒罵“那個笨蛋到底在搞什麼”,一眾參謀更是連“膽小鬼”、“怕死”之類的人身攻擊都爆出口了。但那些激憤的軍官們不應忘記,帕西法爾是個有著多次從逆境中扭轉戰局之戰績的杰出軍官。很多時候,人們往往只注意到他魔術般華麗詭譎的表演,卻時常不經意的忽略之前那些看似莫名其妙的布局。

    先布局,再將軍——這是下棋的基本,也是帕西法爾所有戰場魔術的核心本質。

    嚷嚷著、怒罵著的將校們並未發現,原本奮進號和第二巡洋艦隊幾乎垂直的相對位置,因為第二巡洋艦隊的後退動作,雙方之間的位置產生了一個夾角。

    同樣被忽視的,還有3架隸屬于隆德.貝爾號的偵察型“肯普法”正在3個不同的方位、高度,持續向母艦報告目標的參數。

    “把目標參數和射擊諸元發給各艦,各艦啟動同步射擊裝置,將發射指揮權移交旗艦!”

    防衛軍戰艦的火控系統中安裝有一個無線電射控同步器,進入艦隊戰時,撩艦可通過此裝置將主炮的電擊發啟動權交由旗艦,當旗艦擊發主炮時,撩艦的主炮也可同步擊發。以此形成更統一的齊射。

    而如今,這個裝置將以設計者意想之外的形式迎來其第一次實戰。

    操作界面里,依據三架mds傳輸回來的數據,持續以三角定位法立體鎖定的某個光點正沿著一條虛線持續前進,在這條線的前方,復數呈拋物線狀的虛線與之交錯。

    “同步射擊裝置啟動,確認各艦同步信號,發射權轉移確認!”

    “主炮俯仰調整完成,彈道計算驗算無誤!”

    槍炮長的聲音緊跟著管控中心主任後面涌入,帕西法爾挺起身子,重新凝視光學界面中不斷向地面延伸的煙霧線條,那條查理曼戰艦已經下降至距離地面7500公尺的高度。這個高度上依然是生物難以存活的禁區,再過不久,她便會開始減速,減弱慣性的影響,設法在進入極限高度前調整航向或是空投突擊隊吧。

    可惜,她沒那個機會了。

    用力向著天空揮下手,帕西法爾叫到︰

    “讓mds機群退後,全艦隊主炮三連射!!”

    無視副艦長投來的驚訝視線,帕西法爾死死盯著依舊持續向地面延伸的煙柱,仿佛那就是他的一切。艦橋內的復誦與傳令、響徹全艦的炮擊前警報、界面中代表我方機體的移動——全部和他沒有關系一般。

    電鈴聲停了下來,船員全數就位,槍炮長因為緊張和亢奮略微有點走樣的聲音響徹隆德.貝爾號。

    “發射準備……射擊(feuer)!!!”

    一瞬間,整條戰艦顫抖起來,極速膨脹開的閃光、熱量、氣壓撼動著艦橋,就連防眩強化玻璃也難以減弱的強光照亮了隆德.貝爾號。

    #################

    發覺下方艦隊的奇妙行為時,羅蘭心中就涌現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同伴們“他們逃走了!”、“這下我們贏定了”的歡呼也不能讓他減弱分毫不安。而偵听到敵艦群開炮音(釋放煙霧不光遮蔽了敵人的視線,也遮蔽了自己的視線,此時唯一能獲取外界情報的渠道只剩下听音器和無線電台)時,一連串乍看無厘頭的動作在他腦內勾勒出一副謀略藍圖,也讓他理解了那些動作的真意。

    煙霧遮蔽視線前,執行炮台防空任務的敵軍浮空分艦隊不是如奮進號乘員們所想的那樣是“撤退”,而是“主動後退”。其目的是為了獲取主炮對空射擊的角度。

    艦炮口徑越大,俯仰角範圍也越小。其原因是液壓俯仰機構負擔過大,且仰角太高,火炮後座行程又太長的話,開炮時炮閂會直接撞上炮塔地板。即使是155高平兩用炮,最大仰角也被限定在75度。對大于此角度進行俯沖攻擊的空中武器,一律交給防空導彈和仰角足夠的中小口徑高炮去處理。

    正是考慮到這種特性,羅蘭才會選擇高拋物線彈道,以近90度俯沖而下。目的就是為了爭取時間,在對方重新展開部署前封殺浮空艦隊和地面高炮的火力。唯一有威脅的防空導彈則交給獨角獸搭載的電子干擾裝置來應付。

    他也不是沒考慮過對方會通過主動後退來獲得足夠的仰角,但在羅蘭的設想里,采取這個動作是在奮進號剛進入俯沖軌道,或者是在奮進號采取減速後進行的。

    眼下這個時間點不能算是最糟——比如說減速完成打開艙門釋放突擊隊的那一刻——可絕對是能讓羅蘭感到最不舒服的時間點。奮進號被自己釋放的煙霧蒙住了雙眼,又失去了火箭來提供額外推力改變慣性飛行的軌道,此時張開障壁利用空氣阻力進行減速又太早。用個形象的比喻,就是一個蒙著眼楮的人被繩子牽著朝敵人的槍口上去撞。

    這絕不是偶然。

    戰場上固然存在大量偶發意外,但很多時候,戰術上的偶然不過是戰略上必然的余光碎片。

    那個艦隊指揮官看穿了這邊的戰術意圖,選擇了一個最佳時間點來實施他的戰術布局,就在整個作戰馬上要進入佳境之際,打亂整個作戰的節奏,然後將局勢導入他所設定好的劇本之中。就像魔術師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從帽子里變出兔子或鴿子一樣,在戰場上秀了一把精彩的魔術。

    “那個艦隊指揮官……到底是什麼人?”

    羅蘭情不自禁的呢喃著,炮彈接二連三爆開,奮進號猶如置身暴風眼中的一片樹葉,絕望和逆境的狂風裹挾著鐵與火的暴雨一起吹向毫無抵抗能力的小船。

    置身這個風暴中心的少年瞪大眼楮仔細收集著各處反饋過來的數據,每一個細小的信息都吸納入大腦,通過整合分析,一點點勾勒出狀況的輪廓。

    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被人擺了一道,身陷逆境之中,腦袋非但格外清晰,內心深處還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沖動。

    羅蘭絕非好戰嗜戰之人,此刻他卻揚起了嘴角。

    “傷腦筋……要是連這種程度的危機都跨不過去,我要怎麼才能追上那家伙?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8 10:52
16.要塞VS要塞(三十六)

    羅蘭迄今的人生中並不缺少逆境,拜那位監護人所賜,各種有驚無險或九死一生的狀況從來就沒少過。在監听到復數艦炮重疊在一起的開火聲時,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認為那位前監護人就在浮空艦隊的艦橋里,擺著他的招牌手勢,欣賞著奮進號落入陷阱後掙扎的樣子。

    但只過了1秒鐘,羅蘭就否定了這個判斷。

    如果真是那個人坐鎮伊謝爾倫炮台,以其一貫的效率至上主義做派,怎麼可能容忍“神鷹之城”前進,就算不是自己親自動手,也會早早下令炮台開炮。要知道,自始至終,“神鷹之城”就一直在對方射程範圍以內。只是不知道是為了節約炮彈,還是別的什麼理由,故意放著不管罷了。

    現在下面那個控制著戰場節奏的敵人,雖然很會選擇時間點,而且介入的方式也很巧妙。但和李林比起來,手法和魄力未免有些不足,此外權限似乎也僅限于一個浮空分艦隊。

    (對方的軍餃大概是上校或少將,比起進取,更擅長退一步客觀看待全局。)

    短短幾秒,敵人的輪廓已經在羅蘭腦中勾勒出來,盡管手頭信息有限,通過對手的行為,還是能分析出對方性格和用兵方略的蛛絲馬跡。

    因此他產生了一個疑問。

    (如果是裝藥量300公斤的制導火箭還好說,威力和精度都有保障。為了避開電子干擾使用艦炮對空射擊的話,不論是殺傷力和彈著散布不都會下降嗎?)

    即便用數量來彌補精度和威力,對空榴霰彈依然無法威脅到保護奮進號的“障壁”,“獨角獸”搭載的電子干擾也包括了應對無線電近炸引信的措施。當vt引信發出的信號被干擾裝置捕獲時,干擾裝置立即會放出頻率相同的起爆信號,從而使炮彈在抵達最佳起爆點之前便自爆。即便有一兩發漏網的微型炸彈將火焰散布過來,也只會被“障壁”隔絕在外,無法傷害到船體。

    羅蘭事前的規劃便是如此,換成其他什麼人來指揮戰斗,很大程度確實會按照他所預定的劇本發展。可現在下面的家伙顯然沒打算按套路出牌,高爆彈爆發產生的沖擊接連拍打著奮進號的船殼,金屬震顫和船員的嘶吼尖叫中,界面里代表水平位置的顯示區域在少年面前一點一點傾斜。

    ##############

    “如果要讓某個人把直線畫歪,最好的辦法不是搶過他的筆,加一條斜線上去。而是在他全神貫注劃線的的時候,悄悄把他的尺子拉斜,讓他順著尺子畫出一條斜線來。”

    盤坐在指揮台上,帕西法爾沉聲說到。光學界面里,原本垂直沖向雷神之錘的筆直煙柱漸漸向查理曼一側歪斜過去,每當第二巡洋艦隊打出一輪齊射,歪斜就變得更加劇烈。

    任何快速移動的物體,對側面吹來的強風都毫無抵抗力。哪怕是超音速飛行的子彈、炮彈、導彈也會因為側面風產生偏差。是故,狙擊手和炮兵開火前必須將現場的風向風速參數納入計算公式內,以求盡可能縮小誤差。

    面對高速突入、導彈和防空專用炮彈皆陷入無用境地的敵艦,帕西法爾的解決之道是取代大自然,送去一股側面強風。

    高爆彈對付快速靈活的空中目標時效果確實不如三式對空彈,但其產生的沖擊波遠勝過任何自然風。更何況為了彌補改用定高引信造成的精度下降,還采用了全艦隊主炮集火射擊,一發不夠就砸一片過去,一整片密集暴風的覆蓋下,再頑固的航線也會出現偏差。

    每一次彈幕爆發,煙柱都會更加傾斜,不知不覺間已經進入地面防空炮火的射界之內。之前還猶豫不決的艾赫勒少將果斷下令︰所有夠得到目標的高射炮集火射擊!一時間天空中滿是朵朵黑色爆炸雲,各色曳光彈打得滿天都是,倔強的小船依然在一點一點的前進。

    但在帕西法爾眼里,結果已經被約束在“敗北”這唯一的路徑上了。

    空降作戰的核心是出其不意和一擊必中。無法達成突然性或是在敵人反應過來前,將足夠數量的部隊投入指定目標,空降作戰都可以提前宣判死刑。

    這個世界還沒有那些著名的空降作戰案例參考,比如突襲艾本-艾馬爾要塞、空降克里特島、營救墨索里尼、突襲鐵托、市場—花園行動、布拉格之春等等。大規模傘降突擊還只是局限于小部隊特種突襲和兵棋推演,有限的幾次空中登陸作戰也只是搶灘登陸式的浮空船版本。但帕西法爾敏銳的戰場感官卻準確捕捉到了空降作戰最核心的部分。

    很多人對空降的理解,僅僅是從字面去理解那句著名的“傘兵生來就是被包圍的”,話語表面的桀驁彪悍常常讓人忽略“如何送到被包圍的地方”、“是否有能力堅守”這兩個要點。歷史上德國人空降克里特,撒了一島的傘兵,結果撒的太散,大量精銳傘兵不是死于防空火力和步兵圍剿,就是被武裝鄉民虐殺(克里特人的彪悍指數直追阿富汗人,啥砍頭示眾、割舌挖眼、砍四肢做海豹人,重要器官割下來塞你嘴里再亂刀分尸都是普遍現象。整個戰役下來,自第七空降師師長薩斯曼少將以降,陣亡、失蹤近五千人。因為做得太過火,戰後國際法庭裁定德國人的報復行為正當)。3年後的市場—花園行動里,英國人和美國人又把德國人的錯誤全部重復了一遍,一票缺乏重武器的英美傘兵在兩個裝甲師和德國傘兵同行頭上跳傘,跳傘區域又集中在高炮密集區域。結果先是在空中被打了活靶,跳到地上又被坦克和裝甲擲彈兵碾壓。到戰役結束時,英國人空投的10600人中只有2398人逃回己方戰線,其他人不是戰死就是被俘。美第82空降師傷亡3400人,第101空降師傷亡3800人。

    帕西法爾絕不相信查理曼人會把寶壓在自殺攻擊上,就算整個查理曼上層腦子都不正常,那位聖少女也不可能采用無法保證攻擊效果的方案。“神鷹之城”的豬突猛進、地面士兵的萬歲沖鋒、毫無安全常識可言的船體改造、死亡率奇高無比的垂直俯沖——全都是用來麻痹防衛軍理性和判斷能力的煙霧,利用慣性思維造成“這是一次自殺攻擊”的心理錯覺,掩蓋“真正的殺手 是空降作戰”。

    听上去似乎這是一種冷血的手段,但帕西法爾必須聲明,以查理曼掌握的技術、資源,並不存在更好的選擇。

    這是戰爭,不是騎士決斗。

    落後者唯有不斷堆積尸體才能填補與先進者之間的鴻溝,除此之外別無他法。“落後就要挨打”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換成帕西法爾坐在那個位子上,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一旦掌握了戰術意圖,不再將目光限定于“防空任務”,轉入“反空降”的思路上,應對起來就輕松多了。

    “連續的暴風會把他們對到防空炮的炮口上,之後就算堅持到了366~457公尺的高空跳傘區域,一出艙就會被高射炮覆蓋。如果足夠幸運能夠著陸,也會被地面火力夾擊。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他們能就此放棄,調頭撤離呢……”

    帕西法爾情不自禁地嘆息著,直到身後傳來艾德曼中校的咳嗽,回過神來的年輕提督才察覺艦橋要員們正用異樣眼光看著自己。驚覺到說錯話的帕西法爾抓抓頭發,咳嗽了一聲後,重新將視線鎖定在遠方的小船上。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8 10:53
16.要塞VS要塞(三十七)

    相比起各國同行,精靈軍人們屬于不怎麼殘暴的品種。可他們更為冷酷,甚至是冷血。這主要拜他們那位獨裁官和他一手建立的軍事教育體系所賜。經過那套精心設計的流水線生產出來的職業軍人常常表現出“非人”的傾向——倒不是說尖耳朵軍人們是一群嗜血的殺人狂,一如查理曼王家陸軍或是另一個世界里“蝗軍”那樣的兩腳獸。只是防衛軍軍官那種理性壓到感性,一個個像量產型機器一般的整體印象實在過于深刻。

    正因為如此,帕西法爾這種時不時感性大于理性的“規格外”存在,自然格外扎眼。在強調集體主義和團隊協作的軍隊里,遭受側目乃至非議的視線也就在所難免。

    帕西法爾對此當然有所自覺,他也很清楚,這種特質在上級和同僚眼里儼然是“優柔寡斷”、“膽小懦弱”之類負面評價的具現化實例,對他今後的發展和前途會造成很多影響。不過他本來就對出人頭地興趣缺缺,當然也就不會刻意做出有違本性的事情來博取他人的稱贊和認可。

    可“拿多少薪水干多少工作”同樣也是帕西法爾的人生準則,既然領著艦長的薪水,肩上又扛著一整個分艦隊的重擔,他自然要完成工作和義務,讓部下驚詫以至于影響發揮戰斗力不在這個範圍內。“多愁善感”、“吊兒郎當”的慣犯也只好有所收斂。

    只是收斂而已。

    那種親手毀滅這個時代最杰出人類的破滅感,仿佛資深鑒賞家親手打碎一件精美絕倫的藝術品一般的痛心和罪惡感是怎樣也難以抹消的。

    尊重對手——不是嘴上說說,或者放倒對手後行個禮,再發表一下演講。真正的尊重從來都是建立在對等的基礎上,那種嘴上說著尊重,心里卻污蔑輕視的行為不過是一種偽裝起來的傲慢。而傲慢……自古以來都會給敵人留下可乘之機。

    不以過往歷史為案例,就講講這次戰役吧。哪怕是被部下們公認為“堂堂正正”、“有大將之風”的坎普中將,再給對手奉上“多麼勇敢的人啊”的稱贊之際,也送出了“查理曼人戰斗意志過高,戰略思考太少”的惡評。並因此輕忽了敵軍可能還有一支奇兵的可能性,導致敵艦降下時,防空部隊一度陷入混亂,險些被敵軍突破。

    帕西法爾沒有誹謗、貶低上級,抬高自己的意思,對坎普評價查理曼軍隊的評語,他也認為是恰如其分的。只是如果司令官閣下能夠更公正、客觀的看待自己的對手,他是不會做出將第一巡洋艦隊調離陣位這樣“輕浮”的舉動的。

    戰斗意志過高,戰略思考太少——這句可以被概括成“無腦”的話,還可以換種方式理解。那就是“敵人的戰斗意志已經足夠,一旦賦予他們一位擁有足夠能力和凝聚力的統帥,他們爆發出來的氣勢和能量是所有人都難以想象的”。

    哪怕那名統帥只是一名村姑少女。

    所謂戰斗意志,不是指亢奮、興奮之類情緒化的狀態。而是一種舍生忘死、赴湯蹈火的精神意志,出色的統帥不光能激發士兵的戰斗意志,還能讓他們在獲勝後不會懈怠(克勞塞維茨對“懈怠”的解釋是,一次或幾次成功後,部隊覺得自己已經做得夠多夠好了。之前那種鼓舞和驅使部隊甘冒生死之險的刺激力量已經枯竭)。在遭遇挫折時,能鼓舞部隊在下一次作戰中更加英勇,讓部隊相信自己能夠做得更好。

    查理曼的聖少女恰恰就是這樣一個同時擁有能力、聲望和獨特人格魅力的出色統帥。原本就有“如果手中劍短,大可上前一步”之氣魄,面對槍林彈雨尚能無畏沖鋒的查理曼士兵在這位聖少女的引導下,能爆發出什麼樣的戰斗力——光想想都讓帕西法爾不寒而栗,進而對那則“查理曼唯有靠女人才能打勝仗”的古老傳說更加產生興趣。

    佩服歸佩服,帕西法爾依然要履行軍人義務,親口下令將這個時代最為傳奇的少女摧毀,為這場戰爭掃清障礙。

    “……戰爭總是將美好的東西打破,強迫人們面對形形色色的丑惡以及一兩片閃光的碎片。”

    以歷史學家的口吻咕噥出感嘆後,軍人的思路與氣魄重新回到帕西法爾身上。

    “各艦mds部隊開始出擊,壓制敵軍上空,注意保持間距和相對位置,別讓自己人給打下來!也別讓對手貼上來!”

    一旦這一步完成,那條船就算到達自己的宿命終點了。

    看著界面里接連彈射到空中,組成多個三機編隊後開始爬升的機群,帕西法爾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

    #######

    “這是緊急出擊,不能讓他們壓制住上空!”

    混雜著慘叫的暴風里,羅蘭的怒吼顯得格外有力,來不及對發懵的艦長道歉和說明,羅蘭追加了一句。

    “頭頂被壓制就徹底完了!”

    制空權的重要性已經被反復證明了,原本就存在火力和數量的差距,要是在從天空補上一刀,別說整個作戰會胎死腹中,就連後退的生路也會被同時來自上下兩個方向的交叉火網封死。

    ——干得真是漂亮。

    不管立場和時機,現在都不是適合稱贊敵人的時候,但羅蘭真的忍不住想要為那位未曾謀面的艦隊提督送上贊美。

    除了開始的後退,那位提督的全部戰術都是依照戰術條令進行的標準流程,然而正是那神來之筆般的一退,讓羅蘭的戰役規劃完全走了樣。

    那一退不僅讓艦隊獲得了充足的射界,更得到了一個讓奮進號偏離航線的絕佳時機。

    原本是想利用高射炮群的天頂盲區,直到地面和空中防空力量完成重新部署的空檔,一口氣沖入4000至3000公尺的高度,以mds進行極速空降突擊,一口氣突入炮台內,破壞或迫使超級大炮停止運作。結果早早就被三輪齊射轟偏了航線,還好死不死偏到了防空火力的槍口上。如今光是防住四面八方打來的炮彈,控制住航向就已經精疲力盡,根本沒有余力去進行計劃中的空降突擊。即便不顧危險勉強進行空降,出艙的那一刻大概就被打成篩子,整個作戰也就到此為止。更何況敵軍mds很快就會包圍上來,扎緊包圍圈最後一道口子,到那時候,可真的是無路可退了。

    環環相扣,不給對手任何喘息,最重要的是,這個指揮官比其他人更早的看穿了這是一次空降,而非空襲。之後迅速制定了這麼一套專門針對強襲空降的作戰方案。

    對這華麗魔術般的戰術應對,大概也只有獻上掌聲與喝彩才能展現出自己的感觸與敬意吧。

    可以的話,選擇撤退才是最穩妥的做法,但想到好不容易出現,今後不可能再現的縫隙就會因此關閉,羅蘭甘願冒上“一點”風險。

    “听好了,我出擊之後立即左舵30,艦艉減速板張開三分之一。15秒後開始執行c5方案。”

    “閣、閣下?”

    “之後就拜托大家了。”

    抱著歉意苦笑了一下,羅蘭連接上船艙底部的貨艙控制單元,確認所有人員均已就位,密封艙全部鎖死後,一口氣打開了貨運通道的艙門。

    涂著紅色防銹漆的艙門緩緩開啟,洋溢著金屬和油脂味的暖氣一下子被抽走,緊接著滿是硝煙氣息的寒風在貨艙內呼嘯,炮彈的轟鳴接連爆發。

    一想到要跳進外面那個彈片和鋼珠橫飛的死亡空間,羅蘭也不禁一陣陣的肝顫。深深吸進一大口氣。

    “強制解除!”

    這麼叫道的同時,羅蘭解除了整備架的固定機構,輕踩腳下,白色獨角mds飄離了貨艙,闖入滿是火焰和黑煙的天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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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