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037
yuyosan 發表於 2014-1-1 20:27
12.面具(五)

嘴巴上下活動咀嚼著燕麥粥,煮到粘稠糊狀的食物和母親做的那些美食沒法相比,啃多了午餐肉、人造黃油、【黑豆和米的卷餅】之後,鹹淡程度欠佳的一碗粥也覺得這是母神的恩賜,世界上沒有比這一頓更香甜的晚餐了。

用餐不是折磨,是一種快樂的享受——這非常基本自然,往往被人忽視的認知重新以不同層次的深度篆刻在羅蘭的認知感覺之上。

萊樂可天真浪漫又略顯愚鈍的的笑容自不必說,磨坊的一家之主,羅塞.威廉莫維奇.維塔寧被生活的艱辛和蹉跎鑿滿溝壑的沉默面孔也散發出和形象完全不同的親切感。

數日不曾與人交談接觸的獨行,體驗心靈的空虛與荒蕪之後。羅蘭深切感覺到人類——智慧種是無力獨存的生物。

結束孤獨之旅的人會變得多話,小孩子尤其如此。羅蘭卻懂事明理的節制談話,只是被動回答磨坊主女兒的提問,想要一吐心情和所知所見之事的衝動被死死壓住。

從不會對人類施與溫柔慈悲的自然那裡學到一些東西是這種低調的部分原因,正面受益的背面是猶疑不決和發自心底的恐懼——這些自然分別源自於布倫希爾的溫柔善良,還有李林近乎離譜的強大和毒辣手段。

即使是對人情世故尚缺乏充足瞭解的的孩子,親眼目睹村子因為一個近乎詛咒般的緣由變成那種慘狀也能夠理解。李林擁有怎樣的力量、會怎樣處置違逆或者礙事之人。把自己的救命恩人捲入不相關的事態跟可能降臨的殘酷報復——這種只圖一時之快、不負責任又卑劣的做法是羅蘭不能接受也不願想像的。

說怯懦也好。批評這是臨陣脫逃也罷。事實很清楚,李林的強大就是如此誇張,哪怕一個5歲的小孩在說話前都必須好好把握後果,冷靜考慮之後再說的程度。只需匆匆一瞥超脫常識之力的冰山一角,就能讓任何質疑嘲笑羅蘭的人統統閉緊嘴巴。

【或許該往人多的地方去,讓有力量的人來對付李林】——冒出典型的小孩子應有想法的瞬間,劇烈煩躁和厭惡隨即沖入心靈。某名強烈的憤慨在羅蘭體內燃燒。

情緒所指的不是嘴角永遠向上彎起的李林和他的精靈手下,也不是【無所不在、無所不能】,【關愛眷顧著世界和人類】。卻對博多村的慘劇不聞不問,不施加干預和救贖的母神。

激蕩情感指向的所在乃是羅蘭自身,污濁黑暗的衝動名為【自我厭惡】。

【只會從背後投擲石塊的臭小鬼】——

不屑的聲音幻聽般糾纏飄蕩。幾乎讓羅蘭懷疑自己的腦袋是否已經變得奇怪,確定自己思維正常後,羅蘭唯有對嗤笑、嘲弄採取無視以應對,效果卻不理想。

一旦想起為教會通風報信、引領著身強力壯的騎士去襲擊精靈們的自己,幻聽便會浮現。情緒會從接近復仇成功的灰暗喜悅轉入對自己卑劣無恥的嘴臉感到恐懼和憎惡,矛盾的情感煎熬無法抉擇的男孩。

太過幼小,比同齡人被迫更早成熟,經歷自然的野性洗禮後的羅蘭依舊是個男孩。面對無從處理的情感、難以釋懷的事情。他能做的,還是只能像個小孩般束手無策,回避、拖延做出選擇的時間。

——對這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羅蘭尚未能體察,只是一心一意消滅燕麥粥,用味覺衝擊來淡化、遺忘這些問題。

“真是奇妙的肉呢。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樣的美食。”

明明是初次嘗試新式食品的質樸感言,卻因為把某種口感糟糕低劣的東西與【美食】這種神聖不可侵犯的贊言結合到,被褻瀆的惡感和噁心的神經反射差點讓羅蘭吧胃袋裡的消化物重新倒回盤子裡。

繼午餐肉的感想之後。精靈們聽到有誰誇讚午餐肉的感觸也被羅蘭體驗了。

哪怕沒有稱讚,僅僅只是提起那些恐怖食品,吐意也會在瞬間爆發擴散。

“怎麼了?羅蘭?不舒服嗎?”

看不到男孩的臉色急驟從紅轉白,從鼻息的混亂把握到羅蘭的狀況,萊樂可關切的面孔轉過來問到。

“呃……沒什麼,吃太快有點噎到了。”

用力將湧上喉頭的酸味糊狀物壓回胃裡。羅蘭努力擠出尷尬的笑容,一旁不坑聲的羅塞投來深沉的一瞥,被閃現沉默陰鬱色彩的視線盯得有些發毛,羅蘭盡力維持著禮貌尊敬的笑容。

羅蘭從未近距離觀察過這樣的中年人,家裡經營的小旅館曾經接待過各色各樣的客人,當中不乏中年大叔,在小旅館裡,客人們都會表現出禮貌和愉快的一面,即便真有什麼不痛快,幾杯苦啤酒或者葡萄酒下肚,臉色也會變得樂觀起來。

羅塞——萊樂可的父親卻不是那樣的大人,沉默的一家之主不是聾啞之類與生俱來殘疾不能開口的殘疾人,卻始終不怎麼說話,即使在他從外面回來質問萊樂可關於自己的事情時,音調也很壓抑,寒冷凝重的語氣和刺到肌膚發痛的視線讓羅蘭感到難以理解和不安。

【這種陰暗、潮濕又沉重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

專注著羅塞離開飯桌退出的脊背,瞳中映出從蠟燭昏黃搖曳的光芒洗去色彩,緩慢融入陰暗的背影。羅蘭抱著不禮貌的奇怪疑問別開臉孔,審視神秘的目光無果後轉向笑容有些僵硬的失明少女。

“抱歉,爸爸還在對我自作主張的事情感到惱火呢。”

發自內心的自責和歉然在臉上塑造出誠摯的道歉,和有的大人嘴上道著歉,表情細節卻顯示出不以為然的本性——那樣虛偽做作的道歉沒有任何相似,順應情感和思想的自然反而令羅蘭感到不好意思。

問題不在萊樂可身上,就像羅塞一言不發中表達出的沉默針對所顯示的那樣,【不速之客】、【沒人要的野孩子】、【外鄉人】羅蘭才是引發問題的根本所在。
yuyosan 發表於 2014-1-1 20:37
12.面具(六)

羅塞沒有說過一個字,但渾濁險惡的眼神、無法窺見情緒的木訥表情、沉入黑暗的背影——都在釋放出這樣的訊息。

“要抱歉的是我才對,給您和叔叔添了麻煩。”

一時的激情和衝動,哭鼻子、撒嬌、昏倒——稱得上任性的小孩子舉止。

自己做得這些事情給萊樂可帶來了麻煩。

“如果那時候再多堅持一下,應該能夠順著大路找到城鎮,這樣就能……”

好痛恨,好厭惡——

軟弱、不夠堅強、只會給別人帶來麻煩,像個小孩子一樣的自己。

強大的力量,想要改變這樣的自己,必須得到能克服困難、不依賴別人、不給別人帶來的麻煩的強大力量,就好像——

發出尖刻嘲弄,視常人眼中的困難和常識如無物的那一道黑色背影凝聚所有的要素和渴望成為無比清晰的影像浮現眼前,嘲笑的幻音一併浮入意識之中。

【我不承認。】

尖刺般不容任何辯解討論的餘地,徹底遭到否定讓羅蘭顫抖起來。

“你太急躁咯。”

陶制鈴蘭風鈴搖曳的聲音看穿羅蘭的焦躁,男孩立即因為害臊而羞紅了臉孔。

撫平被否定而恐懼的寒顫,萊樂可苦惱中略顯無奈的微笑中有著不可思議的親和力,不自覺間渴求那道無懼孤獨和困難、超脫人類而更顯耀眼的背影的羅蘭從恍惚中醒來,緊貼著額頭轉來手掌的柔和觸感把陷入躁動妄執的脫序思維重新拉到平凡餐桌之前。

“羅蘭還是小孩子哦。【馬上長大】、【長大後要怎麼怎麼樣】說過也就是了,沒必要太過較真,更沒必要現在為這種事情煩惱。”

擁有過失明者也能擁有的童年天真憧憬,體驗過成長中的種種,經歷過生活艱辛後,萊樂可明白到,人類是會憧憬渴望自己沒有的能力和事物的一種生物。那種期盼和憧憬有一個不怎麼中聽的約定俗成稱呼——【欲望】。

想要得到什麼;

想要達成什麼;

推動人類生存生活的就是與生俱來的各種欲望。

未必美麗,也不一定醜陋。但失去了這種曖昧的源動力,世界會變得無趣。太過強烈也會傷害到別人和自己。

羅蘭渴望著【強大的力量】。這並無過錯。崇尚強者和完美之人本來就是人類天性,小孩子將【英雄】定位為崇拜嚮往的努力基準,幻想自己能成為克服別人無法越過的困難。受到別人尊敬崇拜強者沒什麼可奇怪的。

問題在於羅蘭對這件事情的熱情不僅僅限於【渴望】的程度,從他醒來後一整天的接觸中,萊樂可能感覺到男孩對【變強】的急迫熱切已近乎執念了。

操之過急又不知該如何是好,這種情形是極為危險的,盲眼少女對此有清晰的認知,對這樣的羅蘭充滿擔憂。

出發點和用意沒有問題,遣詞用句和撫慰心靈的語氣也很得體到位,一般的小孩會乖乖聽話,依偎在無從抵抗的勸誡之中,安靜下來才是。

羅蘭也是小孩子。但存在一個和同齡人之間怎樣對比都無法消弭的差距。

追趕的目標和物件——差得實在是太多了。

虛構的、古老的偶像和真實存在于眼前、超越人類常識認知的特異存在,兩者間並不存在可以比擬的平臺。或許窮盡一生,一些孩子可以成為憧憬的英雄,但能否超越李林那種過於恐怖的力量,答案恐怕是讓人沮喪絕望的。

聆聽著萊樂可的勸誡。卻不能從心底接受對方的善意,某種程度還誘發了反動。

對自己無力的現實感到刺骨之痛之餘,模糊的背影再次變得清晰起來。

沉浸糾結之中的男孩和少女因為心境影響了注意力而未能發現,燭光照不到的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窺視他們。

極其渾濁的、令人厭惡的、充滿卑劣欲念和扭曲的團塊凝成眼珠的形態,從陰影中投射出不可救贖的陰暗視線,作嘔的粗重鼻息在黑暗中散發出腐敗的味道。

沒有比那視線更冒瀆人類。也沒有比那目光更酷似人類的。

########

萊樂可提出請求之前曾經如此預想:父親一定會像昨天那樣用無聲的憤怒來回應自己。並且為此做好了承受怒火潑灑在身上的心理準備,預備承受體罰的身體緊繃起來。

“知道了,讓他收拾好東西,吃完早飯就出發。”

意料之外的回答和過往父女生活中的對話一樣簡短,多發一個音節都嫌多餘的冷漠和自母親【回歸沉寂】之後的那一日起至今沒有任何區別。唯一不同、讓萊樂可感到詫異的是——父親第一次正面回應了她。

這個彌漫壓抑窒息的家裡,注入了些許闊別已久的清新空氣,習慣了磨坊中密佈的冷漠扭曲,隱隱帶著甜味的清新空氣讓少女對舒適清爽感到迷惑和不適應。

吊詭的違和感纏上身體,冰冷、濕滑、粗糙、生硬綜合在一起的異樣感受有如某種身體悠長的生物一般纏繞攀爬身體,從未見過、接觸過【蛇】這種動物的少女自精神層面體驗著可怕微妙的觸感。

“怎麼了?快去叫醒客人。”

情感淡漠的口吻催促著萊樂可,失明少女從奇異的幻覺中猛醒過來,慌裡慌張的轉身走出廚房。冒冒失失的萊樂可已經把之前的不安和異樣置諸腦後,忙著叫羅蘭起床去了。

儘管有著超出常人的非視感覺,但視力的缺失和天真爛漫的本性使得萊樂可未能察覺到羅塞陰沉的表情之中增添了一些危險的元素,發狂前的寂靜囤積在廚房裡。卑污的眼神自盛粥的木碗上滑開。

早飯在相比昨日晚餐輕鬆太多的氣氛中過去,羅塞還是一言不發,眼睛裡總算不再刺出敵意般的尖利視線,也沒有友善的緩和,只是平平淡淡的冷漠便已經讓飯桌上的氣氛輕鬆不少。

或許是睡了一覺之後,心情變好的緣故吧——對大人們種種難以理解的行為毫無戒心懷疑的羅蘭咽下一口燕麥。如此推斷著。

羅塞朝周邊輻射出的氣氛有如毒素般令人不快,即使是最討厭背後說人壞話的羅蘭也實在難以從這個中年男人身上找出任何可以產生親切好感的要素。【陰濕】一詞是羅塞整個人最標準寫實的概述。

哪怕是最為痛恨、對撒謊和欺詐拿手到不行的李林身上也絕找不出類似的氣氛。

跟在這樣的男人身後,展開前往港口城市維伊普裡(Viipuri)的旅程——不用想也知道,主旋律是【沉悶】。

不過和之前一路遭遇各種野獸襲擊。無聊到快要【和想像出來的朋友聊天】的狀況作比較的話,臨出門時有萊樂可熱情的相送,旅途中還有一個人類可看的旅行只能懷抱知足感恩的心情才是。

“之前的路上。有遇到過野獸攻擊嗎?”

從前方微彎的背影飄下突兀的提問,像是因關切而提問卻因為有氣無力而顯得缺乏溫情,連好奇都不像的沙啞嗓音像是用冰和某種金屬編織出來的東西。

在精靈的營地裡,布倫希爾和其他精靈說話時也可感覺到類似金屬的質感和磁性,但和自羅塞口中發出的聲調有決定性的差異。

粘膩、遲滯的怪異——和精靈們聽不懂,卻能清晰感受到乾脆俐落的說話方式相比,前面看不見表情的中年男人給人蛞蝓般的潮濕粘滑感覺。

“遇上過幾次,總算是想辦法避開活下來了。”

維持著對長輩應有的禮貌回答,前幾天高密度的遭遇野獸經歷壓過了難受的感觸。

“是嗎?這真是了不起。”

稱讚的話語裡沒有任何應有的敬意、感歎以及關切,背影越發顯得佝僂。嘟噥的音調開始拔高,近乎愉悅的情感在空氣中顫動。

“從維伊普利出發一直伸展向首都和東部國境的道路上,各種各樣的野獸最喜歡、習慣的就是人肉。”

“……!!”

警惕的停下腳步,前面那個從佝僂中延伸出來的背影顯得無比陰鬱又無限歡喜,羅蘭的思考開始難以為繼。

這個男的。有什麼大地方不對勁。

正常的人類,或是精靈在談及這種事情時,絕不可能發出饑渴難耐的歡喜聲音——那種不該自擁有知性、能感受悲哀和痛苦的智慧種嘴裡發出的……極端下流、猥褻的獰笑。

“這條路上往來最多的就是販售奴隸的隊伍,凍死、餓死、病死、打死、自殺……各種各樣方式死掉的和快要死掉的傢伙被扔到路邊上,找不到食物的野獸就去吃那些屍體,然後成了主食。漸漸地。這條道路周圍都是食人獸。”

“叔叔……你……”

對羅塞的可怕轉變感到無法理解和深深的恐懼,認識到自己和這個男人同行存在致命性錯誤之語,勉強能組織起尊稱敬語。不被側轉過來、似乎要咬人的笑容嚇倒,實在堪稱奇跡。

“野獸為了填飽肚子,會改變嗜好去適應人類的味道。人類也可以做出同樣的事情,餓到極致的時候連草根、樹皮、糞便都想試著吞下去,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陷入絕境的傢伙眼裡,只要自己和家人能活下去,背叛出賣別人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怕的、和羞恥道德之類完全無緣的話語扭動羅塞總是陰沉的面孔,理性瀕臨崩壞、徹底發狂前醜陋面容嘲弄、譏諷的扭成一團。羅蘭下意識地想要拔腿逃走,不知為何在這關鍵時刻,腦袋變得沉重恍惚,身體的力氣也被睡魔一絲絲抽離身體,眼前的景物開始扭曲搖晃。

“像你這樣的小鬼,幸福活著的小鬼是不會明白的。所謂人類啊,是不背叛、出賣什麼人就活不下去的傢伙。”

身體失去支撐的力量朝地面傾斜墜落,意識消散前最後所見的,是幽暗森林中,分不清屬於野獸、人類還是其他什麼,面具一般的面孔。
yuyosan 發表於 2014-1-1 20:49
13.人類(一)

隔著塞滿稻草和破布的雙層隔音木板從孔洞中偷窺——用羅塞自己的說法是【旁觀】——女兒洗澡、更衣。在粗重急促到最高點後一下子拖長的呼吸和淫靡的妄想中釋放出欲望和壓力成了羅塞生活的一部分,隨著持續悖逆人倫道德的行為,男人的心靈愈發污濁扭曲。

獨佔女兒的欲望和妄想日漸肥大化,漸漸發展到失控的地步。萊樂可在其親身父親的眼中成了他個人的【肉欲玩具】跟逃避現實和道德避風港,更是羅塞自封的【救贖】。

30枚銀幣的份量有多重?

過去這個問題羅塞從未有時間去想這個奢侈的問題,也從沒有得到過正確答案,更沒有機會去體驗。

現在答案就在他懷裡,緊緊貼著狂跳的心臟,灼熱的體溫把銀子也給燙熱了。

心臟的不正常律動不光因為正在趕路促進血液迴圈之故,也包含害怕遇上覬覦錢袋的武裝集團帶來的緊張。更多的是攫獲這筆【鉅款】後的狂喜,想要讓女兒分享這份喜悅的激動,各種高亢到快要爆炸的情緒交織重疊在一起為飛快前行的雙腿注入更多力量。

羅塞只剩下激動的心情之中沒有羞愧和罪疚感,一丁點都沒有。欺騙販賣小孩不過是日常的一部分,對他產生不了任何精神層面的負面影響。

——被背叛的傢伙要是有怨言的話,留給愚蠢的自身就行了。與其抱怨別人的種種。首先應該埋怨自己粗心大意、輕易相信別人又不加提防吧!!

說出這話的遊醫長著一幅怎樣的嘴臉?模糊的記憶拼湊不出來過去的人臉拼圖。只記得那個男人神氣活現帶著雇來的流氓打手把自己和女兒從房子裡趕走的情形,揮舞著地契得意忘形之下說出上述那番話。欺騙患者詐取巨額診金乃至連土地和居所也一併侵吞的欺詐師和周圍的人恬不知恥地大笑著。從那時候起,老實人羅塞變成了另一個人。

是的,正因為輕信了鄰居的傳言。找上了那個遊醫。希望他能治好久病不愈的妻子,因為相信被許多人稱讚為【高明】、【親切】、【醫術高超】的大夫,支付了不菲的診金後,把房屋和土地也讓渡給臉上堆滿和善笑容的騙子。

結果,羅塞【希望妻子能夠好轉】的願望摔得粉碎,不僅失去了摯愛的妻子,棲身的居所和財產也成為騙子的所有物。最後只好和女兒一起搬進了早已無人居住老舊磨坊,靠每天幫別人磨一點點麵粉來維持生計。

【相信別人的傢伙。必定會遭遇背叛。想要不被別人背叛,在別人背叛之前出賣別人就行了。】

黑暗污濁的思想浸染、扭曲了羅塞的價值觀和人格,淳樸農民變的腐敗墮落,過去無法想像的生活方式之下。腐敗日甚一日……

那個合作要求提出的十分突然,卻有著十足的人情味。

憐憫的口吻緩緩道出維塔甯父女生存狀況的艱辛,以及急需一份收入穩定的工作改善現狀的事實。最末還通情達理的給了羅塞三天時間考慮如何選擇後,安靜禮貌地退出了磨坊。

出於體貼入微或是小心謹慎之故,對方自始至終沒有透露工作內容。也沒有主動表明身份。看不見對方的萊樂可將不期而至的訪客想成一位禮貌熱心的紳士,臉上露出闊別許久的笑容。

羅塞看著撐起衣服,猶如山崖上岩塊般的肌肉、從耳根到嘴角貫穿左側臉頰的疤痕,十分清楚地意識到光頭男的真實身份絕非什麼正經的好心人。提供的工作內容也絕不可能是正經的。

明白了這一點,羅塞知道自己該怎麼選。

生活的壓力不會給這個瀕臨餓死的一家之主去分辨善惡、深思熟慮的餘裕。被饑餓折磨至皮包骨的女兒。最多再捱幾天可能就會一頭栽倒在地的身體,還有隨時都會敲開房門拿走僅剩的幾件東西和女兒的債主——逼到牆角沒有任何退路的狀況不允許羅塞抗拒那份誘惑。只花掉半天,羅塞出現在約定好的樹林裡,光頭疤臉男子朝羅塞咧出【果然如此】的下流笑容。

羅塞接下了【工作】,以異常與危險的熱情為工作奉獻精力和時間。

工作內容並不複雜,可謂十分簡單輕鬆——誘騙路過的旅客行人投宿或用餐,通知盜賊準備攔截,然後想方設法讓留宿的獵物咽下摻了昏睡藥的食物飲水,盜賊們會在獵物在森林倒地不起後,利索的洗劫這些倒楣鬼,完事之後,羅塞再從【收成】中獲得屬於他的那一份。

公平、合理的分配,整個過程中羅塞沒有直接傷害到任何人。他要做的只是小小的出賣一下對老實農民外表毫無戒心的旅人們。

最開始的階段,愧疚和罪惡不斷困擾、譴責羅塞。吃飯、睡覺、如廁時,良心苛責的幻覺、幻聽都無法避開,向著母神像做各種祈禱和告解也不見有效果起色,羅塞幾乎被逼到發瘋。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推移,萊樂可漸漸康復成長起來。快要被良心煎熬搞到崩潰羅塞發現了——日漸發育的少女軀體,然後成了轉移巨大精神壓力的最佳【工具】。

失明的女兒儘管可以通過其他感覺【看見】周圍的事務,但視覺的缺失加上與外界接觸有限,導致少女除了生活上必然的不便之外,精神方面也欠缺了一些必須的部分。

譬如說:【羞恥心】和【對別人的戒備】。

擁有知性的智慧種之中,除開部分獸人部落風俗方面的原因之外。幼年期之後,被異性看見裸體的話,出於社會道德倫理體系構築的思維機制很快會產生【羞恥】、【憤怒】之類的本能反應,之後衍生出一系列生理反應和自我保護措施。

失明少女萊樂可看不見別人在用什麼視線觀察自己,也不知道被異性看到裸體該是什麼反應。像蝙蝠或海豚一樣依賴聲音和振動描繪出世界形貌的女孩有著過剩到幾近無知的天真,用來充當滿足卑污欲望和精神壓力的【發洩工具】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
yuyosan 發表於 2014-1-1 20:54
13.人類(二)

自己以外的任何男人想要接觸萊樂可都是絕對不能允許的,因為女兒【只屬於他一個人】,羅塞自己之外的男性都不得接觸褻瀆,只有身為父親的自己可以污染、可以觸碰、可以冒瀆、可以猥褻那個純潔得如同羔羊一般的少女,從中獲得快樂和【救贖】。

所以,羅塞絕不原諒,不能接受、不能容忍——那個外地來的小雜種闖進只屬於他的領域,觸碰只屬於他的萊樂可。那小雜種必須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來贖罪道歉。

【是他自己不好,偏偏要闖進萊樂可的房間,偏偏要和萊樂可說話……!!】

蜷縮在陰影和灶火忽閃的火光之下的男人在心裡喋喋不休的羅列編織出罪狀,將無數次證明自身效果與價值的昏睡藥粉末倒入羅蘭碗中攪拌著。

對僅僅純屬偶然的微末小事難以釋懷,把一切過錯強推給他人的心聲自私又蠻橫。同時也不講理的將罪行合理化,要求無罪的別人負起責任。

——名為【羅塞.維塔甯】的男人已經徹底腐爛發瘋,人類的軀殼皮囊中只剩下一頭空虛野獸的欲念執著。

心智正常之人看完羅塞至此為止的人生後,所能做出的只有這樣一句尚算中肯的評論。脾氣不好的旁觀者會用更加直截了當的詞彙描述羅塞。

人渣、禽獸、蛆蟲。

羅塞自己不會這麼認為,他毫無疑問是貨真價實的人類。沒有比他更能代表人類的了,沒有其他生物像人類這樣擅長和熱衷出賣、背叛之事的了。

儘管那個叫羅蘭的小鬼已經激起他的殺意,但羅塞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下手傷害那孩子。

理由絕不是早已死透的良知突然復活——這種愚蠢又蹩腳的笑話。

親手將許多人送到地獄的邊境,對殺人不管是看還是做都已經麻木,良知早就從他身上完全消失,阻止羅塞傷害孩子的原因僅僅只是因為還沒有拿到應得的那一份。

像這樣身體健康、相貌又著實不錯的男孩子販賣給奴隸商人應該能換不少錢。拿到報酬之餘把觸碰自己禁臠的男孩推進生不如死的地獄火坑。

——比起直接殺掉,這更能滿足扭曲的報復心。

懷揣著30枚銀幣的【收成】,羅塞滿懷喜悅快慰的穿過陽光稀疏的樹林。快步走向遠遠就能聽見風車發出嘰嘰嘎嘎異響的老舊磨坊。幾乎要飛奔起來大聲呼喊宣洩的愉悅心情之下,本應引起羅塞注意、警惕的異常徵兆被粗心忽略掉了。

他已經無可救藥,遠離危險保住性命的最後獲救機會從渾然不覺的男人指縫中滑過。距離興沖沖的男人右前方300多公尺的樹木空擋間隙中,幾匹被拴住的上好純種快馬自顧自的咀嚼著鮮嫩青草,對得意忘形的人類瞧也不瞧。

這是極為明顯的異象,這條小道上很少有富裕到買得起純種快馬的旅行者,有身份的老爺貴族們絕不會到這種偏僻的地方來散步。

因為心情過於亢奮,羅塞完全忽略了這個風景和疑點。

快步躥上木頭樓梯,一連串木板下沉變形的吱嘎聲響過後,羅塞站在家門口讓急促的呼吸舒緩放鬆,用低沉聲音在敲門的節拍中奏響日常回家的宣告。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爸爸。】

——每天在這樣玲瓏動聽的回答過後。門背後會發出一陣急匆匆的歡快腳步,然後取下門栓的木門在彆扭的摩擦中緩緩打開,門檻為界限的另一側,萊樂可歡笑的面孔正迎接他回家。

哢擦!

幾乎要瞬間解體的尖叫聲裡,木門一下子張開吃人的嘴巴。兩個從未見過的年輕男人一把抓住還掛著笑容的羅塞。沒有反應過來房主被丟進屋子裡。充滿火爆怒氣的關門聲炸響,磨坊內部的非日常與外界隔絕了。

“大老遠的趕回來,真是辛苦了,維塔甯先生。”

踉踉蹌蹌的身子扶住差點受不了衝撞當場解體的椅子,腳步剛剛穩住,還未曾從震驚茫然中弄清怎麼回事。在羅塞迸發出憤怒的火花前,頭頂上飄落一個彬彬有禮的年輕問候。

“你……你們是誰?!在我家想幹什麼?!!你……”

炸裂的怒火對準明顯是不速之客集團首領的年輕人噴發,抬起漲紅的臉孔想要破口大駡,眼前的景象讓羅塞語塞膽寒,提到最高處的聲調驟降如剛出生的貓咪發出的嗚咽一般。

雙腳交疊,右腳翹起,十指交叉的雙手搭在膝蓋上的慵懶坐姿以客人的立場而言可謂無禮之至,可若是眼前年輕聲音的主人擺出這無禮傲慢的姿勢卻讓人莫名其妙的感到匹配,進一步產生這個少年才是磨坊主人的錯覺。

從未見過的黑色頭髮與同色長下擺新奇款式外衣融為一體朝四周輻射出強烈的整體感和優雅高貴氣質,暮夜般深不見底的少年眯著看不見瞳仁的雙眼直面寒酸的磨坊主人,不算挺拔的鼻樑下透出咄咄逼人的威嚴,微彎起來的雙唇像是高懸夜空的晦暗新月。

不曾親自動手殺人,親眼目睹很多人被殺死、肢解、丟棄、掩埋。對殺人者和被殺者老早麻木的羅塞膽量未必很大,卻也絕不是會被一張從未見過、聽聞過的奇異面容搭配上一套有著說不上來格調的奇裝異服顯示出上等人身份的少年就可以輕易嚇到的軟腳蝦。會讓這個目睹了大量死亡的男人膽寒變色的,必定是更深層次、超出其承受能力太多的原因之故。

採光設計欠佳的磨坊二樓裡,端坐著的少年聳聳肩膀,攤開雙手做出無可奈何的姿勢。和貧窮破舊的磨坊格格不入的端正禮儀微笑釋放出無形的巨大壓力和惡作劇一般的笑聲。

“在下不過是個帶著同伴四處尋找叛逆養子的過路人,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叨擾貴府和羅塞.威廉莫維奇.維塔甯先生一番,哎呀呀……這真是不好意思啊。”

回答疑問的禮儀風度十分周到細緻,穩重的微笑配合異域情調的美貌得體至無可挑剔。唯有那滲透令人不寒而慄的惡作劇腔調凸顯出異質的氛圍,讓羅塞聽了答案後陷入沉默。在自家充斥磨損齒輪機構運作的雜訊中不住的喘著粗氣。

平心而論,少年的長相有點不同於普通人,和醜陋、粗鄙、汗臭之類詞彙毫無關聯,是屬於那種讓女性發出色情尖叫的曠世美麗。

羅塞十分清楚,那是歷經浴血後的兇惡、經由嗜殺勾勒出的兇猛——這樣可憎異質之物混搭、調配、攪拌、精煉等一系列複雜工序後雕琢出來,只屬於讓人不敢觸碰的劇毒花朵才會擁有的致命鮮豔綺麗。

“除了要為淘氣的養子——羅蘭.達爾克給貴府平添麻煩一事致歉道謝之外,就我個人而言,也十分想順帶稱讚一下維塔甯先生呢。”

串門閒話家常式的內容音調後面,刺眼的新月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如獠牙般展露的齒縫線條當中,徹底擊碎心防和僥倖幻想的冰涼實體毫不留情的衝擊過來。

“【人類不背叛出賣什麼人的話,是活不下去的。】老實說,在下對此深以為然,有同感實在太好了呢。”

不帶憤慨、傷感、憎惡、唾棄、鄙夷之類的情感色彩,極為純粹的觀察某件事物後匯出結論的暢快冷笑,為那個衝擊性資訊喝彩稱讚般的鼓掌聲中。羅塞當機的思維被【完了】的絕望浪潮所覆蓋,渾渾噩噩的身體想要知曉自己全部秘密的少年身邊逃走,倉皇的朝大門倒退。

虛浮不穩的腳跟撞上翹起的地板一角。臉色鐵青怪異的屋主來不及調整重心,發出驚恐尖叫的高音,一屁股摔倒在老朽地板上,積累許久的灰塵飛舞起來。

樹林中帶著憎意和快感說出的宣言應該只有自己和已經被賣掉的小鬼聽到過才對,整個過程前後仔細勘察過道路兩側的森林,除了姍姍來遲和自己碰頭的盜賊們之外沒有任何人,這個黑髮小子是魔法師嗎?他是使用了什麼樣的魔法知曉這一切的?

“在下當然知道哦,要不要說點更多的呢?比如你懷裡的30枚銀幣?還真是賣了個好價錢啊。”

的確是好價錢,少年故鄉的某個宗教裡,被供奉膜拜的某個聖人也是被自己弟子用這個價碼出賣,然後釘死在十字架上的,從這一層意義上來說,不管是哪裡的、什麼種族的,背叛者們總是存在驚人相似之處。

看透一切偽裝和驚惶的洞察視線剝掉頭皮、鑿穿頭蓋骨,深深刺進羅塞腦髓裡攪動,本來用於恐嚇和推諉的措辭在一切被曝光、一切被掌握的巨大恐懼面前如雪崩般被壓潰粉碎。忠實本能的男人嘴裡發出女人遭遇強暴才會有的那種尖叫,手腳並用著爬向邊門,失魂落魄的男人一頭撞在像是柱子的物體上,柔軟懸空的觸碰感讓沒有任何分寸條理的羅塞反射式的仰頭張望,想要看清撞上了什麼。

匆忙的一瞥,讓羅塞僅剩的那點精神支撐也瞬間崩潰了。
yuyosan 發表於 2014-1-1 20:59
13.人類(三)

迎著窗外撒進磨坊的金色光輝,總能與小鹿、羚羊一類矯健食草獸聯繫在一起,曲線優美的猶如雕塑藝術品一般的潔白雙腿沾染上半透明的體液,逆光的陰影在其上塗抹幽暗的色彩,受到衝擊後,吊住頸部的繩子、僵直的身體,以房梁為圓心劃著淒慘的弧線。

“她是個好姑娘。天真、溫柔、善良、體貼。應該找個好男人結婚,平平安安的生兒育女——這樣的未來本來是可以有的,只是當你決定靠出賣別人生存下去的那一刻起,這樣的預定就已經被取消,絕不會降臨了。”

譏嘲像是從地獄最底層的深淵傳進耳朵裡,羅塞張大了嘴跪在地上顫抖著,忘了逃跑也忘了咆哮。腦子裡只剩下他的【救贖】、【女神】、【專屬玩具】秋千般晃蕩的摸樣,逆光之下看不清面目表情的臉深埋幽暗之中,黑洞一樣的臉裡傳出粉碎心靈的耳語。

“知道你一直以來幹了些什麼——對羅蘭的、對那些旅人的、對她自身的所有的出賣和背叛之後,她選擇了這種激烈的方式自我了斷。對此在下深感欽佩。從萊樂可小姐的相貌實在難以想像,一個盲眼的小姑娘居然也會有如此衝動勇敢的一面,不惜用這種形式來替你償還罪孽,希望我們放羅塞先生一馬呢。”

譏刺的弧重新拉直成為【一】字,沒有熱度也不會感覺冰涼的空洞評論在背後呢喃,在羅塞聽來。那些散發出致命芬芳的精神毒素,還有連鄙夷都不是的淡淡語調不再可怕,反而有種不可思議的親切感。

極致的黑暗甜蜜正舔弄把玩空無一物的心靈,新婚之夜摟抱妻子、看著女兒的裸體用雙手釋放出欲望都無法比擬的強烈危險快感正侵吞羅塞的思維。

“那麼……接下來的羅塞先生的家務事由你們兩父女自行處理吧,在下還有和不孝子之間的家務事需要解決,就不打擾了。”

扼住咽喉的銳利爪牙悄悄的挪開,似曾相識的淡淡無奈從無法理解的遙遠彼端傳來。又漸漸遠離。弄不清楚究竟是來幹什麼的黑髮少年從椅子上起身離開,門外傳來良種馬【噅噅】的響鼻,老舊地板承受體重移動發出苦歎——世界的聲音、眼前的黑暗都在準備離開羅塞、離開這個磨坊。

“啊呀。對了,雖然還沒辦理正式的法律檔手續,好歹同樣是作為【父親】的立場。有句話要送給羅塞先生您呢。”

踱步至門口的影子停下腳步,悠揚輕快的聲線撇下感想或是勸誡的話語:

“尊夫人因為冒牌醫生和鄰居的團夥詐騙不幸過世了,萊樂可小姐也受不了羅塞先生對她的褻瀆和背叛別人的行為,羞憤之下選擇了自殺來替你贖罪,現在——”

臉頰肌肉和嘴角朝著斜上方吊起,新月般迷人的微笑和死神手中舞動的鐮刀根本是一摸一樣。

“羅塞先生,你該怎麼辦才好呢?”

讓人看了背脊發寒、雞皮疙瘩遍及全身的高雅微笑並不屬於死神。

悖逆神所創造的世界,讚頌惡性惡德的惡魔才會有這魔魅的笑容。

磨坊主嘴角歪斜抽搐著,再也閉合不起來的裂縫溢出口水一直掛到胸口打濕衣服,那個嘲弄、否定羅塞迄今為止的一切。自始至終不知道是什麼來路的惡魔已經帶著他的部下從羅塞渾濁的視網膜上消失了,敞開的大門外,陽光普照的蒼空和森林宣告磨坊裡的噩夢已經結束,羅塞這一次真真正正的一無所有了。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妻子早就死了,萊樂可也自殺了。也許是被自殺的,不過對羅塞來這些說無所謂了。

神經質的笑聲從破洞漏風的孔洞裡面漏出來,發出異質癲狂笑聲的臉龐掛滿混合汗水、淚水、鼻涕、唾液的骯髒體液,陰沉的面目愈發顯得邋遢狼狽,毫無挽回可能的崩壞大笑中,羅塞站立起來。看見了。

【多麼……藍的天啊……】

徹底崩潰的精神,奇跡般的拼奏出一句讓人感到戰慄的感言,沒有一個聽眾能聽見。

【啊……對了,萊樂可正在笑呢,孩子他媽也在招手。】

唯有他自己能聽見,看見的歪斜感官世界裡,一股奇妙的舒適嚮往支配了羅塞的全部意識。

【他們正在叫我……不快點去不行……要快點溶化在那片藍天裡,從這裡……】

佈滿血絲的雙眼沒有任何焦點,漫無目的朝左右張望。很快,房梁上垂下的圓環映襯上散亂的瞳仁。

“這不是……有嗎?”

甕動的嘴唇發出激動的喜悅之情,最後一點理性也消耗殆盡,羅塞朝著正被溜進磨坊的風吹得晃來晃去的繩圈走去,懷裡的口袋掉到地上,清脆悅耳的響動之中,蘇和裡阿爾——銀幣到處撒歡兒跑的伴奏聲中,羅塞朝著溶入藍天的道路筆直走著……

墊腳物墜地瞬間的沉悶鈍音再一次響徹磨坊,不光是提爾,其他精靈臉上也只有打心底的漠然。

探究生命隕落的本質便會發現,那不過是完全一致的普遍現象。當然,在智慧種眼中,生命結束因物件和過程的差異,應該賦予不同層次和重量的相應意義。

王公貴族、僧侶娼妓、販夫走卒、戰士平民、小偷盜賊——不論何種身份、地位以及各自所選擇的人生目標和實現手段是怎樣的,因為切實努力生存著,他們的臨終也被賦予了尊嚴和寧靜。

羅塞卻沒有那樣的資格,無論是作為盜賊、農民、男人、丈夫、妻子——這傢夥都只是個渾渾噩噩的失敗者,一個不折不扣的無能雜碎。

因為愚蠢被人欺騙?因為窮困去當盜賊的合夥人?聽上去很無奈也很悲情。剝開那些博取同情的無聊外衣便可以發現,這男人的生活方式不過是一直逃避生活艱辛以及相關責任的重量,然後以難以生活為藉口,愉快地參與盜賊的勾當之中,對這種事情樂此不疲的怯懦小人。

——真正生活不下去,卻懷抱身為人的底線和矜持的流民、乞丐之類的群體比這傢夥高貴千百倍都不止。
yuyosan 發表於 2014-1-1 21:04
13.人類(四)

哪怕在加入了盜賊團之後,這個男人同樣沒有改掉其怯懦卑劣的本性。不論其是否有親手殺掉什麼人,又或者有無直接拿走任何財物。但其鑄成大錯的事實本身並未因此有任何可辯解的餘地。反過來倒不如說,其行為源自其變質扭曲的人格,通過借由他人之手實行劫掠,自己置身於仿佛和殺人越貨之事無關的位置,以求心安理得。

羅塞和那些強盜非但同罪,而且比起自己動手殺人的強盜,遞送情報、投放藥物、將旅人引誘至死亡陷阱、冷冷旁觀整個過程,最後事不關己、心安理得的取走【他那一份】,這個貌似老實的渣滓更加惡質、無恥。

“不管是死了還是活著,羅塞先生都是個欠缺份量和擔當的人啊。”

熱感應在腦內描繪出生命色彩隨著僵直抽搐漸漸暗淡的情形,體重不足夠,又不像女兒那樣嬌嫩的羅塞正在做最後的抽搐。

因為份量不夠的關係,承受痛苦的時間相對也更長一些。

李林比空氣還要輕的評語隨著捋過髮絲的微風飄散,更有重量、像是同情的評論緊隨其後。

“相比之下,女兒更值得同情。不過,小孩子沒有選擇父母的權力,【不知道】和【沒有阻止】的罪責同樣沒得選啊。”

提爾冷淡的點點頭表示認同。從【史塔西】那邊傳回來的資料並沒有說的十分詳細,僅僅只是過目了一遍粗略概況介紹便令提爾極為不快。加上FAU傳回來的那些齷鹺夜視畫面。提爾不認為對那個垃圾的結局有任何同情感觸的必要。

“那是他自找的,沒有誰需要對此負責。真要說的話,只能講這一天來得太晚了。”

對那些受害者、對無法承受羞恥、絕望,選擇把脖子套進繩圈裡的萊樂可而言,這個從頭到尾都活的毫無價值的男人實在是死得太晚了。如果早一些死掉的話,悲劇或許不會如此沉重,甚至可能從未發生。

對於已經發生的事實。【假設】、【如果】之類的曖昧字眼沒有存在意義和必要。活著的生命要面對的唯有【現在】,能做的就是儘量避免重複類似的錯誤。

“好了,出發去找那個盡招惹麻煩的不孝子吧。這裡浪費的時間夠多了。”

抽掉歎息的平靜中,李林嫺熟的翻上馬背,身後的精靈已經全部上馬。無聲地點點頭。對失去最後一點生氣、徹底化為墳墓容納維塔寧父女的風車磨坊看也不看,揮動馬鞭催促坐騎離開這片一分鐘都不想多待的土地。

【羅塞.維塔甯的人生毫無價值,其生活方式的參考意義確實存在。】

評估死亡的回路裡沒有尊重也不貶低,客觀正確看待價值的鳴動做出可怕的結論。

【父愛發生質變後對子女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構成的偏差影響,子女對扭曲父愛的感受反應——藉由維塔寧父女的死亡全過程和結果加以確認,資料編輯整理展開。】

扭曲的靈魂、高潔的行為、純真的少年、卑污的男人——生前的品格、秉性、生命的痕跡歷程被不帶任何差別,貫徹平等的比對翻弄之後存進了低價值記憶資料之中,對殘酷行為不存任何疑問的少年將注意力轉向其它方向。

需要處理、思考的事項計畫還有很多,將寶貴的思考回路資源繼續耗費在完成作用、沒有剩餘價值的死屍上面——這樣的理由和必要性不存在。

#######

“嗚……!!”

男孩被一把扔到地上,隨即被幾個成年人按住。一個看上去像是領頭的中年男人蹲下有些發福的身體,端詳這次交易的商品。

“這可是個上等貨呢,您瞧瞧這臉蛋,眼睛。栗色頭髮和紫瞳的貨色可不多見,還有這……看看這皮膚。嘖嘖,不出個高價可說不過去啊。”

肥膩粗糙的手指在裸露於空氣中的肩膀上戳來戳去,下巴被成年人的握力捉住,羅蘭被強迫著將臉抬高。

“是頭野貓啊,雷德,你從哪裡找來這只咬人小貓的?”

挑剔的褐色眼睛瞄了一眼光頭男人裹紗布的右手。鮮紅的半月形血漬在白色襯底下格外顯眼。

衣著整齊得體,修剪整齊的連鬢胡描繪出海象般外貌的奴隸商人不禁嘲弄的歪歪嘴,刺人的揶揄紮在買家帶傷疤的臉上。

強盜團夥的頭目埃裡克雷德啐了口唾沫,飽含怨氣的回答似乎要把晦氣也一併吐掉。

“還能有誰?那個攪屎棍、窩囊廢、整天對著他的女兒發情的豬——羅塞!我還以為這這小子背包鼓鼓的,裡頭有不少旅費呢。結果盡是些派不上用場的鐵塊、毯子!還有紙!見鬼,真晦氣!總算小鬼臉蛋長的還算可以,聽說你這邊男孩能買個好價錢,否則別說30個銀幣,不剝了他的皮就該讚美母神,下個藥都弄不好的廢物,害老子挨了一下。”

強盜頭子不屑地甩了幾下還殘留有疼痛的右手,那一咬讓他想起森林裡的食人狼,紫瞳中寄宿的激烈情緒讓習慣了面對獵物絕望、哀求表情的雷德在那一刹那也感到陣陣麻痹的感覺竄上頭皮和脊樑。

小孩終究是小孩,即便爆發出怒火和勇氣,也絕對成不了狼或者其它什麼。不知所措了一瞬間後,雷德立即一拳將羅蘭打飛。接下來暴怒的強盜毫不留手的暴揍著羅蘭,單方面的淩虐和暴力一直持續到雷德累得滿頭大汗,手臂發酸才算完,早在那之前,羅蘭已經像塊破抹布一樣動也不動了。

“稍微注意一下輕重,別說一時手太重打死,破相或者殘廢的話,一個銅板我也不會出的。真是的……又不是第一次了,至少給我記住基本的規矩吧……”

陰濕的目光繞過腫脹的臉頰,從側面端詳著男孩尚算完好的另一側臉龐。不滿的語調漸漸緩和下來,除了眼神之外不能做任何抗議的【商品】從堵滿破布後還用繩子勒緊的嘴裡發出憤怒的嗚咽。
yuyosan 發表於 2014-1-1 21:10
13.人類(五)

雙手被反綁在背後,全身的關節被繩索勒緊。兩個成年男人慎重的按住如同暴怒獅子一般試圖掙扎的男孩。在過於謹慎的壓制下,羅蘭只能接受鑒賞商品般的擺弄,當冰涼的手指探入衣服,極其仔細噁心的探索撫弄小孩獨有的光滑柔嫩皮膚,挑選中意部位豬肉般揉搓頗有彈性的肉體時,被堵住的怒吼達到了最高點。

“嗚嗚嗚!!!!”

“敏感的小貓——資質、相貌都很不錯,待會兒再仔細的做檢查吧。”

享受著不成聲的怒駡、悲鳴,奴隸商人湯瑪斯沙利文像是小孩惡作劇一樣擰了羅蘭一下,手從男孩的衣服裡拔了出來,邊上的隨從忙不迭遞上繡著罌粟花的手帕,大鬍子奴隸商仔細擦著雙手,連指甲縫都沒有一點疏漏。

盜賊們一起在心中鄙視著裝腔作勢的阿爾比昂佬,前一刻猥瑣的撫摸男孩身體,後一刻擺足了架子嫌髒似地擦著手——【阿爾比昂紳士】的虛偽派頭讓忠於欲望本能行動的盜賊們厭煩透頂。

至於所謂檢查——那真的是只有戀童癖,或者下面那話兒斷掉的傢伙喜歡的勾當,端出一副斯文樣子也改變不了腐爛的本質。

“貨已經驗過了,給個價吧。”

“80克朗。”

“少來,150克朗。”

“別太貪心,這還是個不能用的雛兒。除非再大上個4、5歲,80克朗。”

“別裝蒜。誰不知道你最後是把貨出到哪裡去的,150個克朗算什麼?買小鬼的可是……”

“閉嘴!埃裡克雷德!!如果你覺得活夠了,自己找條小河跳下去。否則有人會幫你去見全能的母神,95克朗!愛要要,不要滾!”

一瞬間扯下斯文的面具,沙利文的生硬口吻絕非裝腔作勢,奴隸商身後的侍從右手全部搭上腰間的劍柄。稍稍離開劍鞘的金屬反射出攝人膽魄的寒光。

“好吧……100個克朗。”

清楚阿爾比昂佬撕破臉發飆是一幅怎樣的情形,雷德咽下唾沫咂咂嘴,聳動下肩膀後帶著剛剛止住雙腿打顫的部下們跟著奴隸商的會計去拿錢結帳了。

“也許……是時候靠更換合作對象了。”

收斂起吃人般的兇惡表情。沙利文估價用的眼神重新丟到羅蘭身上,肥厚嘴唇下流的彎了起來。

“算了……這可是300克朗的上等貨,陛下也會龍心大悅吧。”

對阿爾比昂語一無所知。也不知道Majesty是怎樣的存在。羅蘭充滿憤怒與不安的眼瞳之中投射出大鬍子男人肆意的笑臉。滿是黏濕惡意和嘲弄的人類面孔比伸出舌頭、喘著粗氣和流涎的食人野獸更加瘮人。

粗糙的手又一次抬起下巴,強迫自己的臉別向一旁。玩弄的眼神舔過臉孔每一寸,身後的男人更加用力的按住身體,有腳步聲正往這邊過來。

“我是不明白玩男孩的好處,但諭旨上要求必須是健康的男孩,只能說你運氣不好,生在這種時候,又被那個光頭豬腦袋給逮到了吧。”

奴隸商用了羅蘭能聽懂的拉普蘭語,透出異樣愉悅的內容卻讓男孩糊塗,無法接觸到的領域和資訊在一直過著普通富裕農家生活的男孩聽來。太過陌生、遙遠。

資訊閉塞的社會之中能意識到著奇異模糊的揶揄背後的可怕真相之人本來就是少之又少。

【阿爾比昂國王愛德華四世是不分男女、是否成年都能抱著滾床單的變態。】

除去不能談論此事、對這一傳聞諱莫如深的阿爾比昂人之外,查理曼人、拉普蘭人、塞雷斯人甚至是熱衷年輕白皮膚男孩的卡斯蒂利亞人對此都表現出極為露骨的鄙視。

畢竟就算是私生活腐敗透頂的查理曼貴族和喜歡【同志】的卡斯蒂利亞戰士在和平年代也不怎麼會考慮對4、5歲的小男孩出手,更不消說用男孩來治療不舉的隱疾——這種從想法到行動都讓人感到噁心的行徑。

“不懂阿爾比昂語可以教,不知道宮廷禮儀可以學,不過愛咬人的毛病不根治的話的可就麻煩了……哎呀。差點忘了,倫迪紐姆有專治這種病症的牙醫大人來著。”

逗弄把玩無力反抗的小動物的戲謔道出羅蘭的未來和【用途】,在國王別墅的溫泉浴池中,為治療阿爾比昂國王的不舉之症而被集中起來的【幼魚】們將要負責潛入水中,吸吮、齧咬、愛撫國王的下體……承擔用嘴和身體來服務滿足國王的需求。為防止這一過程中,不懂口技和試圖反抗的男孩咬傷國王。一到阿爾比昂,專門的拔牙匠就會小心仔細的把男孩們的牙齒全拔光,之所以用拔的,是為了防止有換牙期的孩子重新長出牙齒。

“不過,那可是去侍奉國王陛下哦,如果勤勉奉仕可以獲得寵愛的話,哪怕沒有正式的身份,【情人】的生活也會很滋潤,比起待在這種冷死人的國家裡擔心強盜和獸人,默默無聞的出生、工作、死掉,宮廷裡的生活一定更為輕鬆舒適,這樣的漂亮臉蛋很適合享受奢侈呢,高興一點,笑一下吧。”

事不關己、幸災樂禍的哄笑聲中,雞爪一樣的手指取下腰帶,準備一口氣褪掉羅蘭的褲子——

“沙利文大人,負責檢查的柯爾特得了痢疾,說今天來不了了。”

極其偶然、極其幸運的插話從邊上切入,已經勾住褲腰的手指停了下來,身強力壯的幫工們看向自己的老闆。

“很厲害嗎?”

前水手的鬍子跟著臉頰一起抽搐了一下,罌粟花手帕遮住鼻子,處理慣染病者的冷言令一眾手下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

海上討生活的男人們很清楚等待傳染病患者的往往不是弄不清楚何時能趕到的救治,而是由狂暴美麗的大海來容納、解除病痛折磨的海葬。生前的一切都經歷海浪之手洗淨是絕大多數水手的宿命,染病者同樣不例外。

“請太夫看了,不算厲害,柯爾特足夠強壯,休息一段日子就能醫好。”

“真夠麻煩……算了,船在三天之後起航,回到本國再做檢查也來得及,先把他帶下去和那條狗關一起吧,都是喜歡咬人的,讓他們互相交流一下也不錯。”

男人們拖起羅蘭走開,沒了買賣雙方的交易場立即被其它交易者填滿,充斥金錢和罪惡的奴隸市場遠沒有清閒到為一件【商品】的交易停滯,這個糞坑一般的地方,光是保障自己的生存,每一個人就都已經拼盡了全力。

所以——

施加了光學迷彩的FAU絕不會被眼裡除了自己和金錢看不見別的東西的人類發現,完全融入背景的短棒調轉方向,緊跟著奴隸商人一行。
yuyosan 發表於 2014-1-1 21:28
13.人類(六)

“這可真夠麻煩的。”

“沒想到居然是阿爾比昂……閣下,強行用武力搶奪是不可能的了。”

附和李林的評估,提爾的論述清晰且頗為悲觀。同行的精靈戰士們對此無不感到意外和驚訝。

幾個奴隸商人和打手而已,不論他們打哪兒來的。都還只是些短耳朵的人類,沒有多長幾條胳膊腿,也沒有多出一條尾巴或者幾根觸手,從外表上看也不像是特殊技能持有者或者魔法師,這樣一群傢伙能讓上校和提爾少校感到麻煩?今天的太陽難道是方的?

不懂政治的單純戰士們習慣性的以力量對比來看待問題,內心無法釋懷和不以為然的心思直白的表露在臉上,最起碼的遮掩也不曾做好。

【該說是遲鈍,還是不在其位的幸福?】

提爾凜冽的目光掃過迅速抬頭挺胸立正的部下,腦中劃過的是糾結和歎息。

【軍隊不得干預政務】——這條政治體系基本大原則本身並沒有錯誤,但將其解釋為軍隊不需要懂政治就會產生一些不必要的問題,其中最直接的反應就是一線部隊的彈性應對能力不足,在涉外問題和國家戰略上,缺陷尤為表現嚴重。

說起來,阿讓托拉通已經有了不少現代國家的政府部門或者雛形。

譬如練肌肉磨鋼牙的軍隊;

保家衛國的農業部;

暗中使壞的貿易部和海關;

兼職各類人體實驗的衛生部;

剛剛組建、戰鬥力還只有5的宣傳部;

專門解決拆遷難題,為國防建設做貢獻的城市管理廳;

為了點開喪心病狂天賦技能。廢寢忘食研究基礎理論的科學院。

濕活業務正從拿斧頭剁人全家或者拿個馬頭放人床上淡出,朝更專業的保加利亞流雨傘暗殺或者兔子流金屬鹽肅清術挺進的史塔西……

但除了上述強勢單位外,還有一些部門單位因為客觀因素條件而未能掛牌,或者掛牌之後也處於空頭部門的狀態。

譬如因為沒有出海口,未能組建起來出海碰瓷的漁政海監。

還有因為缺乏專業嘴炮高手跟核心外交理念,本來預定耍嘴皮子賣萌的外交部至今只有一位負責看大門的大媽,空蕩蕩的房間只是用來積灰塵。

對致力於準備向世界說【我很萌。我有鋼牙】的精靈來說,這真是不該有的煩惱。

“現階段,我們對外工作的主要目標是盡可能與阿爾比昂合作。實現對查理曼的牽制,最大限度拓展政治、經濟層面的影響力,同時讓查理曼不會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們身上。”

李林緩緩訴出兩個高度矛盾卻又極為統一的戰略目標。高深莫測的淺笑對提爾之外的部下們說出一個他們已經耳熟能詳,且能夠初步理解的的短句:

“韜光養晦、有所作為。”

軍隊內部的戰略教材、手冊和各種檔中反復提及的戰略走向指標凝縮至極後便是這短句。

一方面行事隱蔽低調,爭取時間和平穩的外部環境謀求發展積蓄實力。

另一方面為了促進發展,必須拓展和保障資源輸入通道來刺激經濟發展,夯實經濟基礎、全方位提升政治影響力和軍事防禦力和打擊能力,防止外部勢力介入,確保社會持續穩定的發展。

硬幣的正反面互為表裡,偏頗哪一邊都會對最終戰略目標的實現帶來負面影響。想要平衡兩條充滿變數曲折的軌道並不容易,需要高超的戰略戰術發展規劃、明智正確的判斷、協調組織行動的技巧,更重要的是需要一個能夠為精靈陣營分擔戰略壓力的盟友或者說……擋箭牌。

地球上曾有過不少這樣的案例標本。20世紀末至21世紀初扮演類似角色的有兩位。

一個是被帝國主義的對頭、社會主義的小弟(兔子真心不是有意的……)合夥坑死的紅色帝國;

另一個是只能用最絕望的方式發動玉石俱焚攻擊的原教旨恐怖主義組織。

——靠著這兩塊躺槍無數、膝蓋插滿箭頭的靶子吸引走人類希望帝國的絕大部分的槍子兒,東亞某大國才獲得了寶貴的發展機遇期,為真正成為常任流氓國裡面說話管用的流氓大佬奠定了基礎。

現在,威爾特世界的舞臺將會上演類似的劇碼,當前負責擋子彈的【國際活雷鋒】角色扮演者——正是阿爾比昂。

不是羅斯聯合公國、不是卡斯蒂利亞。這兩個國家雖然從短期戰術層面可以發揮一些牽制查理曼的作用。但那種戰術層面的小打小鬧並不能真正改變精靈陣營的戰略困境,而且讓他們做大同樣不符合精靈陣營的利益。

從長遠來看,能夠擔負起戰略牽制任務的只有阿爾比昂,而不是其它人類國家。

因為那個國家和查理曼是絕對的世仇死敵關係,因為那個國家的實力恰到好處,因為那個國家是個臨近大陸的島國。

三項理由足以把阿爾比昂捧上李林劇本當中那個辛勞艱苦。所獲卻註定甚少,相反消耗支出巨大,會導致其自身一蹶不振最終滅亡的角色。

“世仇關係無需多說,小孩子也知道那些無聊的事情。重要之處在于阿爾比昂有分裂查理曼的想法、衝動以及需求,他的實力和環境卻註定了這個戰略構想的最佳合作者只能是我們——只有和我們合作,那個目標才能實現。”

島國的資源限制和地緣戰略環境註定了島國民族先天對出現一個統一的大陸強國充滿恐懼和怨恨,假設統一大陸整合人類陣營大部分力量的那個國家是查理曼的時候,【亡國】將不會停留在臆測假想的噩夢之中,而是走入眼前成為現實,最惡劣事態將不由分說地降臨阿爾比昂。

所以削弱或者將查理曼徹底分割成許許多多、彼此隔閡深重的小諸侯國一直是阿爾比昂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標,並且一直在嘗試著。可實際操作中,阿爾比昂的大人物們發現事情並非像他們設想的那樣簡單,現實的阻力和摩擦大得超乎想像。
yuyosan 發表於 2014-1-1 21:40
13.人類(七)

接觸工作正通過【熱心】的卡斯蒂利亞及阿爾比昂商人進行之中,大致的眉目已經出現。這種重要關頭卻發生羅蘭要被賣給喜歡和正太滾床單的愛德華四世的離奇誘拐事件?!參與制定接觸計畫的提爾不禁想要跳腳罵娘。

當然,尺度還是必須把握,絕不能演變成阿讓托拉通成為阿爾比昂附庸的【一邊倒】。跟阿爾比昂之間的合作只能是適可而止的、符合精靈陣營利益的適度合作。

【沒有永遠的敵人,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國際政治最基本準則在威爾特也是一樣,阿爾比昂從本質上來說依然是個人類國家,是精靈們的潛在戰略對手和長長獵物名單上的一個名字,眼下現實需要合作之時,李林和他的預備參謀們並不反對和這個同樣不會容許一個精靈主導的大陸強權體系出現的島國合作,為實現精靈獨立和未來的低成本擴張謀求助力。

阿爾比昂的計畫和戰略目標沒有設定錯誤,但就像另一個世界的克勞塞維茨論證過的那樣,【摩擦】無處不在,良好的立項也常常被摩擦破壞。

這倒不是說查理曼那些熱衷葡萄酒、沙龍、女人、孌童的貴族老爺和他們的軍隊有多麼強大,且無條件的忠誠于他們的國王陛下,能夠把每一個爬上岸的阿爾比昂佬踢回海裡面去。純粹是現實地緣因素不允許阿爾比昂蠻幹。

一場肢解查理曼的戰爭註定會榨乾阿爾比昂的財政,以國庫乾淨到能餓死老鼠為代價。換來的卻是長期以來的同盟國卡斯蒂利亞出現吞併查理曼的可能性——沒有哪個國家可以接受這樣的結果。

假設這位盟友在戰爭結束後蒙受的損失較阿爾比昂低,殘留的餘力確保其可以吞下查理曼大部分領土乃至全境的話……那依然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噩夢,幾乎回到查理曼統一大陸的原點,只不過這次站上那個位置的國家從宿敵換成了前盟友,誰都知道,國家間的友好關係和一紙盟約在現實利益面前有多麼脆弱,輕輕的一碰。長久以來建立起來的關係瞬間就會粉碎一地。

至於羅斯聯合公國這個選項……即使是阿爾比昂這樣的島國攪屎棍也不能容忍獸人國家把熊爪子伸到阿爾比昂海峽,自己的鼻子底下。

撇開這些有的沒的麻煩不說,伊密爾能否容許阿爾比昂挑起人類陣營內部的大亂鬥也是個未知數。再怎麼肆無忌憚、瘋狂愚蠢的世俗君主也不得不顧忌母神在世間代理人的號召力,沒有誰希望自己披上【異端】的標籤外衣,成為所有人類國家團結一致對付的公敵。承受孤立封鎖甚至【聖戰聯合軍】的慘烈代價。

希望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承受這種心理落差的阿爾比昂憋得相當難受。

理解到大環境下阿爾比昂的戰略訴求和困境後,李林這邊的外交戰略便基本成型出爐了。

“我們會有限度配合阿爾比昂,全方位孤立查理曼。”

因為歷史記憶和種族因素導致視野狹隘,評議會裡將近一半的老爺爺們拒絕跟人類妥協做交易,李林的態度則是【有何不可?】

阿讓托拉通地區在現在這種和平時期凸顯的價值是新型經濟發達繁榮之地,但假如人類與獸人兩大陣營再次爆發大規模全面戰爭,其作為人類陣營向拉普蘭前線輸送士兵、物資的中轉站地位便會立即彰顯。更不要說在戰事惡化,拉普蘭淪陷時,阿讓托拉通會轉變為戰區前沿防線的可能性。

這樣一塊重要之地出現一個獨立的精靈國家——可以想像教廷和查理曼王國上層人物集體失眠、眼泡浮腫的樣子。而阿讓托拉通與生俱來的地緣缺陷會隨著輕率的獨立困擾精靈,最終導致他們再次品嘗亡國的滋味。

被查理曼、拉普蘭這兩塊超厚麵包夾住的精靈國家最好的下場是拖走一大票墊背的人類後再次覆亡,數量進一步減少的精靈們再次躲進山谷樹林苟延殘喘——相比亡國滅種,這已經是能想到最好且幾率最低的結局了。

必須解決薄薄漢堡腩肉一樣的地緣困境難題,繼組織、經濟、內政、軍事等等難題之後。外交大戰略的無解難題遞到李林面前,解開這個迷宮公式,前方將是一條康莊大道,解不開的話,李林就要考慮各種【丟石頭】、【種蘑菇】和【粒子炮洗地】了。

那樣會很糟,真的——非常糟。

為了避免【一顆送給送給南極。一顆送給送給北冰洋】、【到那個時候世界每個角落,都會變得,都會變得溫暖又明亮】的核戰教育童謠變成現實,又或是避免在某軍官的國葬儀式上振臂高呼【奮起吧!國民們!】、【ZICK、XXXX!】後,把小行星什麼的砸下來。李林在必答加分題的空白處填上一開始那句話,末尾加上【遠交近攻】、【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注解。

精靈需要和查理曼之外的所有國家——包括伊密爾和羅斯聯合公國在內的各國建立起關係,然後保持在一個密切而曖昧的程度。使得任何一國與阿讓托拉通的矛盾都始終小於他們與查理曼之間的矛盾,這樣一來自然難以形成反精靈的大合唱,避免了兩線甚至是多線作戰的噩夢,只要專心應對查理曼一國既可。而以阿讓托拉通迅猛的經濟和技術力量發展勢頭,確保精靈陣營獲得對查理曼王國的相對優勢至少需要10年左右的時間。

為此,有必要引入阿爾比昂的力量介入大陸事務和干涉查理曼內政,讓孤懸海外、只能從那個熱衷攪基和菊花的半島盟友那裡抱團取暖的島國貢獻出力量,將所有一切偽裝成【阿爾比昂佬的陰謀】來牽制查理曼絕大部分的精力是至關重要的外交戰略第一步。
yuyosan 發表於 2014-1-1 21:50
13.人類(八)

如果等到精靈們已經完成獨立,建立起以他們為主導的大陸體系,遇到這種情況,提爾說不定會去感謝母神,現在……不要說發生衝突,光是阿爾比昂方面回絕精靈接觸的要求,降下隔絕的【鐵幕】就會讓已經制定好的戰略立即泡湯。

知道自己的嗜好品和那點全世界都知道的隱私被曝光,愛德華四世會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變得無比瘋狂。他一定會竭盡全力讓那位能幹的國務秘書長官兼內政長官——法蘭西斯.沃爾辛厄姆(Walsingham,Francis)展開調查,看看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膽敢給一位國王的臉上抹黑。

雖然對【史塔西】的能力頗有自信,但因為一個不必要的小問題發起兩個諜報機關的互相清洗並不理智。

應該選擇放棄——提爾醞釀著能夠容易被接受的諫言。和謀國興亡所需的理性智慧相比,一個人類小孩的幸福生死無足輕重,儘管會對種族融合計畫造成一些麻煩,還會讓一些年輕軍官感到不滿,可現在需要的不是過剩的母愛關懷和理想主義,近乎冷酷的理性和韜略才是第一順位。

現在的阿讓托拉通還承受不起一位陛下的憤怒,更不要說對方是潛在的【盟友】。

提爾深信他的最高長官會做出正確的抉擇——定然如此。

年輕少校對直屬上司的能力很清楚,這一點導致他對李林的【理性】太有信心。低估或者忽略了【上校也瘋狂】的可能性。

“我們去救人。”

命令出口的刹那,精靈戰士們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喜悅表情,提爾的下巴砸在了地上。

這實在是不科學也不李林的決斷,反應巨大也不足為奇,可接下來的命令讓少校大人有不妙的的感覺。

“作戰代號【女裝山脈】,凱薩琳衛生員,能弄到對男性誘惑效果良好的女裝嗎?”

“上校?”

提爾額頭湧出冷汗。剛接回去的下巴振動出慌亂的驚疑。

“抓緊時間執行吧,否則那小笨蛋就要給賣到阿爾比昂,作戰代號也要改稱【女裝海峽】了。”

充滿神秘感和女性魅力的嫣然一笑令部下們在風中淩亂。傻傻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從那一刻起,精靈的詞彙裡多出一個隱含深刻內涵的詞彙,日後進一步擴散到人類世界。發展成一種獨特的美學和文化現象。

那個詞叫做【YOOOOOOOOOOOOOOOO】……

#########

人類不被當成人類看待。

這樣一句殘酷之言以真實鮮活的景象出現時會是一副什麼樣子,從未想過這種事情的羅蘭無比真切的親眼目睹,切實的體會到了。

被當成物件或者待宰的家禽一般帶進格調晦暗、外形類似穀倉的建築時。第一感想是堆滿箱子的倉庫或是雞舍一般的所在。耳朵裡塞進低沉絕望的啜泣和粗暴下流的辱駡,外帶鞭子抽打空氣的【劈啪】聲之後,羅蘭嗅到了暴力和傷痛混雜在一起的鐵銹臭味。

一雙雙從狹小鐵籠方格裡投射過來的的眼神如燒制失敗的磚塊一般渾濁碎裂,無法提問交談,男孩也能夠感覺理解到,此處是把人類當成商品物件對待的殘酷所在。

不光是站在一旁用冷淡奇異目光打量著籠子和自己的強壯男人們,就連蜷縮成一團望向外邊的那一雙雙眼神也不屬於人類。

尊嚴被切割剝離後,依靠本能和調教出來的神經反射對外界刺激做出反應的眼睛比牲口家禽更加無力木訥。每一雙眼瞳顏色不同,無色透明的空洞卻是一致的。

不被當成人類對待的生命,望向外界的視點也不屬於人類。

這是——

多麼悲慘;

多麼絕望;

這就是——人類對人類做的事情?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恐懼的尖叫和疑問被無從適應親眼目睹而混亂的思考堵塞,瞪大的眼睛連閉合都難以做到。

“裡面已經都滿了啊,要把他塞到哪裡去?再說數量已經不是足額了嗎?再多塞的話。航海途中的食物和水分配起來可是很麻煩的喲。”

懶散聲音從左側的視覺死角飄過來,層層疊疊的籠子後面轉出來一個水手打扮的男子。缺乏清水洗澡的海上生活打造出腥臊味的體臭加上宿醉的酒臭混搭在一起,比吊兒郎當的提問稍晚了一步後到達。超強烈的嗅覺刺激讓人對其邋遢和疏於洗漱打扮的生活態度影響深刻。相比之下,還不算太惡劣的工作態度沒引起那麼激烈的反應。

“見鬼!文斯,這可是在陸地上,不是你的船艙!你就不能去洗個澡?死屍嗅到你身上的味道都會從墳墓裡爬出來逃走!我早飯都要吐出來了!!”

慘白泛綠的臉色顯示抗議者絕非誇大誹謗文斯身上的體味之猛烈。重度暈船一樣的面孔正經歷窒息和噁心的苦難。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斯文夥計,待會兒就去洗澡。”

敷衍搪塞的腔調連小孩都能輕易識穿,對自己的拙劣表現沒任何自覺的男子還想更湊前一步,馬上被對方兇悍的眼神瞪了回來,聳著肩膀退回到體味濃度可以讓同伴接受的距離上。

【好吧,你贏了。】

攤開手擺出認輸的身體語言,文斯摩挲滿是胡渣和油垢、青春痘的下巴,爬滿牙斑和齲洞的嘴噴出腐敗且不懷好意的笑聲。

“原來如此,是個美人啊。難怪老爺在即將把貨物裝船出發的檔口買下來了啊。”

“算是預備品吧,到龐培(Pompey)港之後還要分裝運輸,很難說路上不會出現消耗,有備份的話總能讓人放點心。”

“哎呀呀,真是壞心眼呢。”

“你有資格說嗎?,好了,快點把這只野貓和那條狗關一起吧,沙利文大人這麼吩咐了。”

提著羅蘭的男人捏著鼻子不耐煩的咕噥著,文斯口氣難聞的嘴巴咧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下流猥瑣的笑容轉向一旁,腰間的鑰匙圈套進食指旋轉起來,隨著走調的俚曲口哨打著令人心煩的金屬拍子。

被繩索縛住手腳,還被粗壯結實的胳膊夾住。消耗太多體力和精神的羅蘭無力繼續毫無意義的掙扎,蘊藏憤怒和反抗的眼神仔細觀察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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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