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038
yuyosan 發表於 2014-1-1 21:55
13.人類(九)

野外生存的經歷中學到把握環境以預防或者應對可能的攻擊,審視建築物結構和人員配置的羅蘭開動小腦瓜醞釀他的越獄計畫。

只是匆匆瞄了數眼,羅蘭放棄了那種努力,越獄經驗為零的他通過粗略觀察也能明白,這個存放、監禁【特殊商品】,機能類似監獄的設施絕不可能讓一個小孩子輕鬆順利的離開,逃脫的可能低到讓人感到絕望。

關小孩的籠子兩個一組背靠背,10對為一列,上下5層,總共堆放了三組。整整300個孩子被關押在這裡。孩子們被擺放在倉庫正中間,負責看守的男人們背靠牆壁,彼此間距為5公尺的密集配置完全包圍住籠子堆。

這種佈局明顯是為了不留視覺死角所做的設計,不論哪個小孩因為籠門未鎖或者鎖被破壞的意外事故得以脫出,當他試圖沖向唯一的一扇大門時,警衛都可以立即發現,迅速作出反應,根本不必擔心【貨物】逃逸。

簡單且切實有效,想出來這種堪稱完備安保措施的傢伙一定養過什麼,大概是養雞場主什麼的,為了不讓小雞從雞籠裡溜走,設計了這麼一套麻煩的系統。

“喲汪醬。今天也很有精神呢!是在想文斯叔叔嗎?一定是在想吧?看啊,看啊。這麼激動是有多寂寞啊。”

惡質下流的挑逗讓【同伴】也不悅的顰蹙眉宇,像是要對侮辱作出反擊的金屬撞擊聲從前方傳來。

“那個呢!今天開始汪醬有朋友嘍。要好好相處,別一不小心把人家耳朵給咬掉哦!對了對了,新朋友和汪醬剛來那會兒一樣,是個喜歡咬人的壞孩子呢,不給過這會兒也和你一樣沒辦法咬人就是了。”

金屬鎖具發出一連竄毛骨悚然的嘶鳴,被夾在大個子男人腋下的羅蘭瞅見了,文斯露出本性的殘忍微笑和【那件東西】。

鎖箱?抑或刑具?

放倒在地面上的箱子和所有的箱型物體乍看之下並沒有多大區別。摻雜大團可疑褐色斑塊和異臭的黑箱讓羅蘭想到棺材。外側釘子般突出在外的鎖頭、螺杆、手旋螺帽等等附件總能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好的、讓人痛苦的事物——就好像審問魔女用的那些【鐵處女】。

黑色鐵箱有著足以產生各種恐怖遐想的諸多要素,這個關押販賣孩童的【倉庫】、【監獄】和異端裁判所的共同之處非常多——包括黑暗、恐怖、違反人道等等之類的,也包括血腥、殘忍和死亡這些【特色】。將黑箱和以延長痛苦和死亡過程的處刑工具聯繫到一起也在所難免。

這個箱子迄今未吞噬過一條生命,但人的尊嚴和驕傲會在這件黑色思維所生的產物中被啃得支離破碎後完全消失。

看到裡面蹦出來的男孩被按住,和佈滿血絲、湧動怒火和混亂的眼睛對上後。羅蘭領悟到了箱子的用途以及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教育不聽話的小孩讓人頭疼呢,老是寵溺只會毒害小孩。所以要有【矯正箱】,再加上新朋友相陪……喂喂,有新朋友陪伴是如此開心的事情嗎?要小心呢,文斯叔叔可能會因此嫉妒呢,在那種可怕的感情驅使下,文斯叔叔不知道會幹些什麼事情出來呢。”

俯下身子,必定會化為現實的威脅以戲謔的節奏敲打在被壓制的男孩身上,被遮口物擋住大半張臉,只能看見被汗水、體垢、灰塵弄髒的上半部分模糊臉孔。但從臉型輪廓可以看出,只要稍加清洗打扮一定是個非常漂亮的人,此刻,男孩的頭髮體毛怒不可遏得豎立起來,不可思議的是本不該出現在人類身上的器官也直豎起來。

生在頭頂靠後位置的尖長三角形耳朵。從腰椎骨附近鑽出衣服的毛茸茸尾巴——如同被惹火的獵犬一樣緊繃聳立著。

“好可怕,好可怕,哪怕只有一半,也是留著下賤獸人血液的雜種,危險的稀有貨色啊。”

血液的一半屬於獸人,另一半源自男孩憎恨的、連名字和相貌都不知道的父親所屬的【人類】。尚在稚齡便已展現出知性和野性衝突糅合和之美的混血兒被銜枚堵住嘴巴。暴怒野狼攻擊前的低沉嗚咽從鼻腔中噴出。

“文斯,別玩了,快點完事吧。”

保鏢或者是侍從的男人們不耐煩地催促著,受不了【倉庫管理員】病態、婆媽的消遣方式,一秒也不想多待在有文斯存在的空間裡,非難的視線一起刺過來。

骯髒邋遢的獄卒搔搔鳥窩一樣蓬鬆糾纏的毛髮,從開叉油膩的體毛間隙裡抓出蝨子然後捏死,沾血的碎塊被輕飄飄的一口氣吹走,文斯朝一旁躍躍欲試的幾個男人點點頭,手臂粗細趕上羅蘭腰身的彪形大漢捉住倉庫的新【住客】,完成交接的傢伙們逃跑似地飛快轉身離開了。

“正式的教育工作是由宮廷侍從和教育官們來做的,我是這裡的獄卒大爺,一個看管貨物的守衛。”

陰鬱的喜悅漸漸沸騰,對工作的熱愛和偏執以嗜虐笑容的形貌展現出來,聽過一次這宣言的獸耳男孩發出憤怒的低沉鼻息,就像一頭準備撲上來咬人的猛獸。可野獸男孩受到成年人力量的壓制,連轉動脖子也做不到,只能從碧藍色眼睛裡射出炙熱的兇氣。

“而你們——是我負責管理的犯人、商品,還有……玩具。”

話語和腐臭口氣一起噴出,響指聲宣告惡劣遊戲開始,強壯有力的大人們去除掉兩個男孩口中的堵嘴物,不待他們吐掉酸苦的唾沫或者破口大駡,兩隻漏斗塞進被捏開的牙關,粥或是其他什麼流質食物的東西灌進口中,順著食道湧進胃袋。

“好好享受歡迎宴吧,慶祝新生活、新朋友的。對了對了,以後你們能吃的就是這樣的東西了,把牙齒拔光之前要儘快適應哦,否則就只能餓死了喲”

男孩們的悲鳴、痛苦對文斯而言是最佳生活調味料,日復一日的看守、航海生活枯燥、單調。派遣寂寞的玩具是必需的,國王陛下預定的重要商品當然不能沾上下等人的污穢,那麼用名為【調教】的折磨讓一張張天使般的面孔因為恐懼和痛苦而扭成一團、鼻涕眼淚不斷留下,用所能發出的最大聲音求饒、尖叫無疑是發洩工作壓力的好辦法,從一批又一批的商品身上,文斯不斷發掘著相似的,細節處卻不同的樂趣。

“好好保持精力,樂子才剛剛開始。接下來的日子裡,你們會歡喜到發瘋的喲”

饒舌男人欣賞著鼻水眼淚橫流的臉孔,達到精神上高潮的獄卒發出撒嬌般的呢喃,淫猥下流的粗重鼻息幾乎蓋過男孩們的悲鳴怒吼。

庫房大門再次緊閉起來,北國的夏日涼風和溫暖陽光被高牆和金屬門阻攔在外面,腐爛惡臭開始新一輪的積澱發酵。
yuyosan 發表於 2014-1-2 20:43
14.非人者(一)

“喂,你丫是怎麼被他們弄來的?”

尖細的說話聲鑽進耳朵裡,因為被金屬器具固定姿勢的關係,同樣難以入眠的羅蘭眨眨眼瞼,嘗試著側轉面孔,結果只能只能偏轉幾根髮絲厚度的距離,被鐵箍環抱的身體也不能動彈分毫,感歎調自唇邊輕輕流出:

“被人騙了賣給強盜後,轉手賣到了這裡。”

“什麼呀,原來是個笨蛋。”

“你又算怎麼一回事?不也是被關在這裡沒辦法嘛。”

身處同樣的險惡環境下理應互相幫助才是,身邊的傢伙卻對別人的不幸報以嗤笑,這樣的態度當然不能令羅蘭滿意。哪怕不能順利交流,最基本的對等在眼下必須協力相處的狀態下是不可缺少的,彼此都自身難保之下依然用嘲弄的口吻回應別人實在有些不可理喻。

“小聲點兒,你丫的想被揍個半死。然後堵住嘴、蒙住眼睛,塞住耳朵嗎?試試用不了一刻鐘腦子就會不正常的味道?”

壓低聲線的嘲弄裡有著類似恐懼的震顫,嘗試過除了自己的呼吸心跳之外什麼也感覺不到,什麼也做不了的極度恐怖的一小時後差點發瘋錯亂是怎麼回事情,經驗者幾近威脅的聲音依然很輕,對威脅半信半疑的羅蘭悻悻然地眨著眼。

“眨眼皮扮鬼臉是小孩子才幹的事情啊。”

故作大人的口吻宣佈羅蘭敗北,己方勝利的結果

躺在身旁的【箱友】應該同樣無法看見自己的臉部活動才是。可以把握到微小動作的理由,羅蘭很快就想到了。

“便利的耳朵,獸人的耳朵都這麼好使嗎?”

“老子不是獸人,別用那種稱呼來叫老子!”

惡狠狠的發聲像是要撲上來咬斷羅蘭的脖子,讓他閉嘴。小流氓、地痞式腔調點燃了羅蘭的怒火,想要給對方來一下子的衝動在體內亂竄。

兩邊都只能想想而已。

腦袋發熱的想法和激情在鐐銬和鐵壁面前連宣洩情感都做不到,動手互毆的想法沒有付諸實施的可能。用言語發洩怒氣也不敢大聲。

穿上對付重犯用的、遍佈各種粗細皮帶的怪異囚服,全身的關節被勒緊,平躺著放入後由【矯正箱】內側的鐵環二次固定。蓋上蓋之後的【矯正箱】只有一扇防止窒息開設的小窗可以和外界發生聯繫。箱子的6個面通過擰緊調節螺杆最大限度的壓迫男孩們的身體,發散熱量的鐵塊隔著囚衣緊貼住肌膚——完成全部調試後的逼仄囚室令羅蘭想起吃到想吐的罐頭,自己正是鐵盒子裡的【神秘肉】。

縝密的監禁拘束下動手什麼的只能留在腦髓裡爛掉。無意義的浪費體力只會讓自己窒息,醒悟到這一點,把無用的廢氣、火氣吐掉之後,男孩們安靜了下來。

“真是傻,居然和人類生氣……”

“蠢斃了,和連自己是什麼都鬧不清楚的傢伙吵嘴……”

各自暗藏譏刺反諷的自嘲瞬間將氣氛重新加熱,彼此看不見對方的臉,卻可以用想像繪出佈滿青筋的不善面孔是怎樣一副樣子。

緘默至快要爆炸的空氣裡只能聽見灼熱憋悶的呼吸,勉強控制住情緒,不至於因為爆發激烈言語衝突招來一頓毒打的寂靜中。羅蘭和混血兒都弄明白了一件事情:

世間有些傢伙怎麼也合不來,不分國家、種族皆會存在這樣的傢伙,躺在自己身邊的就是。

連說話、呼吸都受到限制的時間和空間裡,男孩們睜大了眼睛無從入眠。

#############

亞伯特.沙利文(Albert.Sullivan)從事人口買賣這一行業的時間跨度長達14年,這個足以把還不怎麼會說話的小孩變成思春少年的歲月當中。奴隸販子接待過形形色色的客戶,其中兼具形象和氣質的客戶總是少之又少。

大商人、教士、貴族、王室……這些出手闊綽的大人物明明有著對金錢、勞動力和肉欲的激烈渴求,購買所需【貨物】時,卻往往莫名其妙的顧忌法律和別人的目光。為了他們的【體面】,絕不會屈尊降貴來到奴隸貿易市場這種下等人聚集的場所。派來一些或者頭腦靈活的業務精熟者、或者盛氣淩人的蠢貨來洽淡業務是常有的事情,貫穿談判過程的總是殺價和被殺價。

這一次找上門來的依然不是買家本尊。不過從這位風度翩翩、發音不疾不徐、優雅談吐中透著遊刃有餘的代理人身上,沙利文感受這一次和以往的買賣可能會截然不同。

“【沙利文先生是這一行的首席】,初次進入維伊普裡交易的我們經常能聽見這一類的讚美。”

以商人而言極為自然的讚美,看不出虛假作偽的痕跡。足以拿去當商人學習參照標準的業務微笑被沙利文打上最高滿分——10分。清楚人性有多麼虛偽兇惡的奴隸商不可察的彎了彎脖頸。

“想買上等男孩的話,就去找沙利文先生——每一家商家都如此說,我們也就慕名找到府上了。”

“那是同行對我的抬愛和誇大,可惜,現在要買男孩的話,恐怕我愛莫能助,手上已經沒有多餘的存貨了,非常抱歉,讓您失望了。”

將恭維抬舉接過來之後輕輕放下,熟稔商業往來中【對手和交易對象的話只能聽一半】這一鐵則的中年人撚著下巴上濃密捲曲的鬍鬚,微笑的面具下隱蔽著銳利的視線,為試圖看透眼前自稱某位大人物手下的神秘男子滑來滑去。

絹絲般鬆軟有彈性的金髮一絲不苟的梳理成緊貼頭皮的背頭髮型,有棱角的方正臉龐和五官的分佈卻太過普通,丟到人群中兩三下就會被遺忘。線條修長的手掌略微顯得有些近似女性,手掌正反面面有著常年握劍、揮拳才出現的那些老繭,清湛蒼藍的瞳中寄宿者剛毅且危險的氣息。

“客人,不得不說。您選擇的時間非常不好,太不湊巧了。”

自報姓名【馬克斯.威爾】的男人不是伺候床笫的玩物、狐假虎威的廢柴。這個男人的身上有股難以遮蔽的血腥味。

沙利文對難以琢磨又極具危險的客人抱有高度警惕,鑒定過無數人和貨物的奴隸商相信自己的眼力絕不會看錯,眼前的【馬克斯.威爾】和戰場上、角鬥場裡以手中武器生存的嗜血野獸們是同路人,幾乎沒有可對此質疑的餘地。
yuyosan 發表於 2014-1-2 20:50
14.非人者(二)

馬克思威爾無疑是個戰士,可還存在一點細節上的差異,使沙利文能夠將威爾和那些傢伙區分開來。

坐姿——太過端正了。

文化教育、禮儀教養是角鬥士和丘八無緣觸碰、也無法理解的奢侈品,痞氣總是纏繞在這類人的四周。

沒有任何倒胃口的體味,規規矩矩地坐直身子,臉上掛著調劑談話氣氛的笑容,談吐動作文雅高貴——絕不是那幫左右不分、一年也未必洗澡的傻瓜們能做得出來的。

那麼,這男人會是某位貴族領主麾下的騎士嗎?

有可能,畢竟貴族們是奴隸買賣的大宗客戶,手下的騎士亦多少受過教育,能夠吟誦詩歌文章,嚴格遵守禮儀規範、但這種嚴謹刻板的作風似乎又——

【這個……該死的混蛋】

對面的沙利文琢磨訪客身份而腦仁疼痛之際,這邊廂維持營業用微笑的【馬克斯.威爾】正承受面部肌肉痙攣的痛苦,內心發出沉重的怒駡和歎息。

主業是職業軍人,商務談判方面經驗值接近零的使者打心底抗拒商務氛圍,腆出營養過剩腹部的大奴隸商也讓他難以忍受。礙于直屬上司沒有任何轉寰可能的命令,加上現場確實沒有比自己更勝任此任務的人選這一客觀因素,現狀面前個體意見和心情完全沒有發言決斷的餘地。

“我的主人急需男孩,至於價錢——”

強忍著接下來的話語攥緊心臟的劇痛。使者從懷中掏出一張市面上罕見的公司製作的白色紙張,桌旁的墨水和硬羽毛筆推送到紙張的旁邊擺開。

“主人的意思是由沙利文先生報價,您願意開出什麼價碼,請寫下來,我們付錢。”

——瘋了。

癱在椅子裡發不出一個音節的沙利文滿腦袋只有這樣一個念頭在打轉,已經對奢靡的貴族豪商一擲千金的場面感到厭煩,但那些擁有巨額財富的傢伙也從沒有誰敢做出開價的權利徹底交由對方、隨便對方獅子大開口——這種瘋狂之極的行徑。

太過有利的好處擺在眼前時。往往意味著前方有陷阱正在朝不知深淺的蠢貨張開。

多年的經商經歷中見多了作著一夜暴富美夢的傢伙最終是如何結束自己的實例後,沙利文對可能是【天上掉餡餅】式騙局的事情有著本能的警惕反應。

裹在餌料裡的是什麼呢?帶倒刺的魚鉤?致命的毒藥?還是別的什麼?

“請吧,想要多少隨便寫。”

模仿最高長官在此刻此狀況下會擺出的雍容姿態。【威爾】的腦子裡走馬燈般迴圈重播著預算會議上擺事實、講道理、卷袖子、輪膀子、上演《去吧!甲子園》,投時速160公里的直球——涵蓋酸甜苦辣各種情感的場面,牢牢壓抑住想拍桌子跳起來大哭大喊的衝動。

【評議會什麼時候在國防相關預算撥款時也能這麼痛快的來一句啊。魂淡!】

從容微笑的面具遮蓋住為預算哭泣受傷的心靈,毫無破綻的笑臉下盡是痙攣的表情肌。

沙利文的額前浮現出不快的皺紋,再次打量了一眼自信滿滿的來訪者,抓過羽毛筆浸潤烏賊墨汁所制的墨水後,在白紙上留下標示數位的符號。

400。

不曾寫明貨幣單位是因為在這個奴隸市場裡,個體【商品】的定價多用查理曼小埃居或者阿爾比昂克朗這兩種價值相差不遠的銀幣作為結算單位。價值更高的金幣,譬如大埃居之類主要用於批發時支付的貨款。銅幣因為太過零碎、且兌換起來會被收取費用,在這裡是基本不見蹤影的。

所以,400小埃居或者克朗。這是比一個伺候床笫的未成年奴隸能夠賣出的最高價碼還高出100枚銀幣的天價,精神正常的客戶立即會明白沙利文並沒有談成這筆買賣的誠意。別有用心打算詐財的騙子也會因為難以承受等同售出價一半的高額定金,乖乖夾著尾巴從沙利文面前消失,這個看不清來路和目的的使者會……

“可以。”

威爾看也不看寫上數字的紙片,閉著眼睛讓溫度恰好的紅茶浸潤舌頭和上火的咽喉。

來訪者從容的回應讓沙利文一口紅茶噴出老遠,當機的中年人差點脫光衣服跑到大街上吼上幾嗓子跳裸舞去。

一枚銀幣就能讓4個成年人去稍有檔次飯店好好吃喝一番。500個埃居或者克朗可能是一至兩戶中產家庭的全部資產總和。

這用這價碼買一個男孩……即便不是發瘋,說這話的人神智是否清醒正常也很值得探究。

“我說……這……這可是400幾尼金幣啊。”

乾涸的喉嚨擠出掙扎的僵硬聲音,一個和購買單個奴隸難以聯繫在一起的金額和貨幣單位承擔著沙利文最後的掙扎,寄希望於任何人都無法承受購買男孩的天價能夠逼退眼前難纏的訪客。

再怎麼不把錢當回事,家裡堆的金幣多到花不完的瘋子在離譜的400幾尼金幣的報價下也只能選擇退卻……

“我有說要用克朗或者小埃居付帳麼?沙利文先生是覺得我們沒有支付能力,看不起我們嗎?”

臉上掛著刀子一樣的鋒利微笑。青年的隨從自腰間解下幾個小口袋,金燦燦的阿爾比昂瑪麗女王頭像不斷落下,金子獨特的脆響中炫目的金光幾乎要閃瞎沙利文的雙眼,見慣了大場面和大風浪的奴隸商差點一口老血吐在天花板上。

沒人和錢過不去,沒有商家會和有錢的客戶為敵。阿爾比昂的大奴隸商飛快的撿起下巴,臉上堆滿憨厚無智、親切諂媚的笑容。不知道【顧客是上帝,你讓上帝不高興,上帝會讓你去見他】的至理名言,奴隸商依然做得近乎完美。

頭一次見到神馬是【狗大戶】的沙利文顧不上那丁點羡慕嫉妒恨,對威爾心律不齊險些誘發心肌梗塞的內情亦一無所知,只是貪婪地盯著一百多枚幾尼金幣擺放眼前的神奇畫面。

最後可以用來推脫的藉口消失並未讓沙利文感到沮喪或是棘手,儘管他是仰仗愛德華四世陛下的金幣和戀童癖才能保證生意和地位的商人,手上貨物在交接時發現數量有出入後可能會發生糾紛,弄不好會被掛上絞刑架。可航海途中不論是奴隸還是海員死于事故、戰鬥、疫病都是常有的事情。隨便找個理由就能糊弄過去。再說,沙利文是一個商人,他的職業本性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一筆天降的橫財從眼前溜走,那是絕不被容許的。
yuyosan 發表於 2014-1-2 20:56
14.非人者(三)

距離克羅利婭號出航還有2天時間,相關的手續環節就麻煩沙利文先生代為處理了。吾輩的主人明天一早會來驗貨,一切順利的話,餘款到明天中午就能結清。希望我們之間愉快的合作可以順利完成,這樣對我們彼此的商業信譽、往來、個人關係都有好處,以後或許還有進一步的合作也說不定。”

看著沙利文和剛見面時判若兩人的殷勤笑容,深夜來訪的不速之客站了起來,壓抑噁心不快的的溫和笑容釋放出進一步的利好消息讓沙利文的笑容更加燦爛,無可挑剔的脫帽行禮留下讓奴隸商無限遐想的告別:

“明天,沙利文先生。明天早上見,希望屆時我們可以挑選出需要的男孩。”

只在字面上維持敬意和親切,搪塞了一下沙利文的客套和挽留,【威爾】和來時一樣突然且迅速的推出了書房。

送走了前所未見的豪客,沙利文轉回頭看著桌面上反射搖曳燭光的金幣,大鬍子男人的臉孔籠罩上一層昏黃的色彩。

“400……400幾尼。”

呻吟般的呢喃在書房裡回蕩,漸漸變得高亢,無需繼續偽裝,狂喜浮現于商人的臉上。

被高規格的禮送出大宅,沿著維伊普裡迷宮般的街道小巷不斷拐著彎,提著特殊造型的藍色提燈,使者和隨從們的右手搭在腰間,那裡別著特製單發裝填大口徑****,雖然裝填麻煩。但威力巨大的13mm鎢芯子彈甚至能零距離洞穿研發中的戰車裝甲板。給獸人重甲騎兵開罐頭都綽綽有餘,遑論小偷強盜之類的宵小。

來自亞爾夫海姆的造訪者們握著武器,機警的掃視著四周,全力閃避開冷不丁從二樓視窗潑灑下來的糞便和地上大大小小的狗屎馬糞,把屍體帶出城外丟棄的馬車超過從急匆匆的過客們。

【人口增長不光依靠政策鼓勵,還依靠良好規劃的下水道和馬桶。】

上校在規劃亞爾夫海姆城時說的話,為何要花大力氣建設下水道系統和公共浴池。終於瞭解是為什麼了。

在這種臭氣熏天,大小便隨地傾倒的地方。人口一旦超過5萬,疫病的爆發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幸虧舊吉爾曼尼亞王國時代。歷代國王都會建設賽車場、賽馬場、公共浴池之類的設施供民眾娛樂。精靈們養成了只要有條件就一定會泡澡的傳統,亞爾夫海姆成了為數不多的10萬居民以上的大城市之一。

連排水溝和公廁也沒有的維伊普裡,人們只好加快腳步逃離或者用香水、高跟鞋和雨傘來防禦惡臭了。

漸漸四周沒有聲音和燈光時。偽裝成人類的精靈少校同樣呻吟著天文數字,不再偽裝成對豪闊巨富不屑一顧的神情,丟了魂的虛幻之音在提爾搖晃的背後飄蕩。

“400幾尼……400幾尼就這麼沒了……”

破產者欣賞空蕩蕩居所才會有的徹底絕望和婦人似的幽怨混在一起發出夜色都難以比擬的幽暗瘴氣,陪同的精靈戰士們雖有心去安慰少校傷透了的心,只是那副慘遭輪暴性侵後失魂落魄的摸樣實在讓他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似乎會傳染到自己身上的陰濕氣場更是讓他們不敢接近,只好聆聽前面忽高忽低、欠缺邏輯聯繫的哀鳴。

“薪水……分紅……津貼……雖說全是上校的私房錢……400幾尼……”

愛發牢騷和嘮叨的小姑子一般念念叨叨的話語漸漸低沉下去,無奈的精靈們最終消失在午夜的港口城市之外。

######

“總而言之,你傻乎乎地被磨坊主騙著吃下摻了藥的食物,然後被他賣給了盜賊,盜賊又轉手把你賣給了這幫渣滓。”

啐了口唾沫。殘留在嘴裡的腥味一併吐掉,混血獸耳男孩嘲弄的態度再度讓羅蘭光火起來。

明明同是身處艱難的境地,語氣卻始終貫徹近乎傲慢和敵意的輕蔑,看不到那副表現出臭脾氣的是一副怎樣的嘴臉,唯有依賴想像力描繪出一張眼睛長到頭頂上的怪異模糊面孔。

“是啊。我是個笨蛋,被弄到這裡來了。聰明的你是怎麼進來的?”

對身邊唯一能說話、慪氣的物件吐出沒好氣的槽,令人難堪火大的反擊得到的,是異常冰冷的回答。

“被熊族的軍隊放火燒掉了村子,跟妹妹被倒手了幾次後賣過來的。”

習以為常、連抱怨和詛咒都免了的徹底淡定。完全不像小孩、甚至不像是和自己有關的事情——如此平靜的口吻陳述出滲透著血和腐臭味道的簡單結論,敲在羅蘭耳膜上的聲音好像石頭一樣硬冷。

“放火燒掉村子……這種事情”

“喂喂……千萬別說【明明都是獸人】這種傻不拉嘰的蠢話出來啊。你們人類之間不也幹同樣的事情嗎?”

【禁語】觸發的癲癇開關被譏刺輕輕斷開,體驗過人類會出賣、陷害人類之事的羅蘭完全能夠明白,不講道理的事情一直存在於世間,其中之一便是智慧種之間的殺戮與相互迫害。

“不需要什麼說得過去的理由,只要比對方弱小的傢伙遲早會被掠奪、殺掉。想要不被殺、不被掠奪的話,就只有變得比誰都強,任誰也不敢欺負你,小看你。”

【弱肉強食】——李林或者其部下在這裡的話一定會吐出這句他們熟悉到不行的深刻定理,沒學過專用名詞的混血男孩所能組織起來的言語不夠簡潔,可親身經歷過血與火的地獄風景,呼吸著飄滿煙塵的腥臭空氣,聆聽過狂笑和哀鳴的崩壞合奏後,清晰的感想表達有著不容否定的真實感。

不想被大人猛踢小腹,尿出來的都是血色的尿液;

不想被其他小孩丟石頭,只能抱住妹妹直到腦袋被砸破;

不想被稱為【親戚】或是【鄰居的傢伙】用看垃圾的眼神斜著打量;

不想——看見絕望的、憤怒的母親為了保護藏在床下的自己和妹妹,被一個又一個熊族士兵分開雙腿壓在身下,被反復啃噬到最後,張開的嘴巴什麼也說不出來、眼睛也變得渾濁暗淡的樣子……

是的,不想被欺淩、侮辱、掠奪的話,力量是必須的,哪怕是這個人類騎士強暴狼族之女後誕下的雜種混血之軀也能保護自己、不再忍受不公正待遇的強大力量。

——像極了某個傢伙的論調,也像極了近在咫尺的誰。

所以,非常自然的。

“一起逃出去吧。”
yuyosan 發表於 2014-1-2 21:16
14.非人者(四)

一起逃出去——

沉下嗓音,極慎重的建議邀請在鐵箱中鳴動,隨即飛快消失。

處境相同、經歷相似,【變強】的願望也近乎如出一轍,兩個男孩似乎沒有理由不展開協作。

“你是傻了?還是拿我當傻瓜?”

更豐富的社會經歷讓混血兒對所謂的【人性】和【善意】不抱任何奢望,不假思索的諷刺提出不切實際空想的羅蘭。

完善的警備配置、周到的監禁拘束措施、身為小孩和成年人警衛之間在數量、體能上的絕對差距——忽視上述無可逾越的限制,提出【一起逃出去】的傢伙不是腦子進水就是別有用心。

混血男孩嘗試過三次越獄,最接近成功的那一次距離自由的大門只有5公尺距離,以他的跳躍力再縱身一躍就能達到的間距,只差那麼一丁點距離就可能脫離這個牢獄,卻再也不能前進一毫米。

和自己年齡相差無幾的手臂從立足的籠子柵欄中伸出來,抓住了準備最後一跳的腳踝。

短暫的遲滯令微小的希望破滅,最接近成功的一次越獄由於同為【囚犯】、【商品】立場之上的人類孩子一個出於不甘心或是抓住希望的動作而破滅了。

籠子裡的每個孩子都渴望能夠逃出去,可如果逃出這個【庫房】的人不是自己時,獲得自由的背影從眼前漸漸消失時,希望會變成最惡劣的失落。拖後腿、陷害等舉動立即會隨著嫉妒的爆發而層出不窮。

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絕境之中。這種事情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有正義感、同情心和善良,可羅蘭的提議在狹小鐵箱之中只有被嘲笑的份。

“我是認真的,不管怎麼說。兩個人相互配合一起行動的話,更能分散警備,逃走的可能性會更大。”

“你……”

小小的驚訝發自心底,被當成傻瓜對待也不忿怒、氣餒,繼續用合理的提議來證明自己。混血兒重新調整著內心對羅蘭的評價。

【這傢伙。不簡單。】

“機會確實會增加,可那個也只是對我更有利吧?不管是用跑的還是用跳的,你都不可能有我那麼快。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抓住。這種對你自己沒任何好處的提案可以嗎?”

比羅蘭要大2歲,見識過欺詐師和流氓混混的各種伎倆。混血兒深明【不要錢的東西最危險】的道理,一直半耷拉著的三角形尖耳朵豎立起來。不太隱晦的警惕和威脅從平息驚訝的男孩口中脫出。

“如果是讓我去當誘餌的話……”

人都是會撒謊的,被欺騙過一次的傢伙不光會提高戒心,通過去欺騙別人補償自己失落和惱恨的陰暗心理成分也不是沒有。

“那你有更好的選擇嗎?之前依靠你自己一個人的越獄全都失敗了吧?”

淺顯易見的事實讓身畔再度陷入無法開口的窘境,羅蘭的心情卻變得更加糟糕了。

清晰明確的事實為盾,無可置喙的邏輯為劍,找出對方話語中的微小漏洞施以痛擊——這些都不是過往一直在口才方面總輸給克洛伊的笨嘴羅蘭能辦到的事情。

模仿著認知範圍內某個擅長【說服別人】的傢伙在此種條件下可能使用的語言技巧,腦海裡翻弄的是時而滔滔不絕,時而意簡言駭的嗤笑,更多的是怎樣也忘不了挨了那傢伙一拳之後,被嚴厲的訓斥弄到只能大吼大叫來反抗的丟人樣子。

被教訓成那副樣子的確難堪。可不得不模仿李林的高壓姿態才能說服別人比那更來得屈辱。

“【喂】!別說大話了!之前那種小籠子我還能想辦法弄壞鎖來脫身,現在這個鐵箱只能從外面打開,你沒有任何機會!”

全身被仔細綁緊,只能像條芋蟲一樣蠕動這一點,對一個小孩來說已十分不對勁。兩個男孩又肩並肩在鐵箱內擠在一起動彈不得就更為誇張恐怖了。這樣的待遇連大人也沒有自信能夠撐過。膽量再大的人在光線極差、動彈不得的可以鐵箱內也會漸漸變得腦筋不正常,這兩個孩子要不是各自經歷過地獄般慘烈的事件,恐怕也早已崩潰錯亂了。

不存在越獄成功的可能性,他們的力量不足以改變自己被當成商品、玩物賣掉的悲慘命運。

“我叫羅蘭!羅蘭.達爾克!不叫【喂】!”

“哈?怎麼是個娘們的名字?不管是叫什麼,你的腦子一定是進水了,本大爺都束手無策。你這種被別人騙光身上的一切後賣到這裡來的傻瓜能做什麼?真是……”

“只是暫時束手無策,你沒放棄逃走。”

“……!!”

“有不得不逃走、一定要活下去才能做得事情吧。”

“你丫的……”

“我也一樣啊。”

不想死、不想被賣掉,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直至超越那傢伙為止——絕不能死掉。

激蕩的心情令語速和聲調加快拔高,鐵窗過濾後的細小聲音打亂了文斯粗鄙的鼾聲,庫房立即恢復午夜應有的萬籟無聲。牢頭翻身時帶動腰間的鑰匙,一陣毛骨悚然的脆響後,文斯咂巴幾下嘴唇,憋悶嘈雜的鼻鼾重新從低走高。

“你叫羅蘭……是吧。”

有野獸特徵的男孩甕動著嘴唇,脫去輕蔑傲慢的保護色,微弱到空氣都幾乎無法振動的乾渴聲音沒有被羅蘭錯過。

“你不擔心我把你賣了麼?”

“……擔心。”

不可能不去擔心,不可能對此沒有警惕和覺悟。

沒有遮掩回避,坦陳自己的答案。

壓上可能是一生的賭注籌碼,身邊必須是能夠安心託付背後的可信同伴,否則瘋狂押寶連最後一點點的期待與希望也會消失不見。

“可擔心也沒用,說過什麼、保證了什麼,始終還是會擔心被別人背叛吧?”

哪怕只是被出賣過一次,感受過錐心刺骨之痛後,人都不再會輕易相信別人,學會用懷疑的目光打量揣測接近自己的人說些什麼、做些什麼、背後有著什麼樣的盤算。
yuyosan 發表於 2014-1-2 21:22
14.非人者(五)

明白人心不是全部用善良組合起來,明白人類是會為了自己互相欺騙背叛——本來就是成長的一部分。

可是。

“就算這樣,就算被人出賣過,我還是……還是……”

誰也不能逃避成長,最終都會變成市儈現實的大人,用冷漠打量四周,和別人保持者不會傷害到自己的距離。想要追趕上李林的羅蘭,同樣必經這成長的一步,才能稍微拉近和那道背影間的間距。

失去純真和信任,這就是成長。這樣好嗎?變得現實……就好像李林那樣?

“我想相信別人啊。”

狹小鐵箱之內,被人痛毆也不曾吭聲的羅蘭哽咽低沉的呐喊振動著自己的鼓膜與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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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成長了一點呢,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啪啪啪】的鼓掌聲沒能博得附和,對養育小孩之事一竅不通的精靈戰士找不到可以共鳴祝賀的要點所在,為400幾尼的支出傷透了心的提爾少校尚未從打擊中恢復過來,還未成家的年輕精靈們對最高指揮官摸不著頭腦的評語既不適應也不知道該發表什麼樣的意見。

政治、婚姻、生兒育女離他們都還有些距離,況且這還是他們所崇敬的上校的家事,他們沒理由去多嘴多舌,升為下屬,這點人際關係和升下級關係的忌諱他們還是瞭解的。

“別沮喪著臉了,少校。400個幾尼。我平時也不怎麼花錢,沒了就沒了。”

“是的,閣下,您是軍官楷模。”

軍官楷模——和男性楷模之間存在微妙差異的稱呼,用在不結婚、不沾花惹草、不喝酒、也無特殊嗜好的童貞上校身上實在再適合不過了。

“就結果來說,那孩子比預想中表現得更加出色呢。在能力所及的範圍之內已經拼盡努力做到極限,身處最惡劣狀況下依然沒有放棄——400個幾尼能收穫這麼寶貴的東西。完全是超值投資回報啊。”

蓄有滿足的意味,平穩的感言忽略掉部下對自己稱呼中的不敬、揶揄成分。

身為領袖,行為出格的代價正用包容下屬小小不滿的形式來支付。同時也利用這無傷大雅的小小玩笑來放鬆房間內的空氣。

手指叩擊桌面。遠離港灣的護林人小屋裡,紅瞳少年隨著單調拍子奏響輕快的評論。

“一方面比同齡人更多的接觸黑暗面而加速成長,但是卻始終死守著道德底線……不覺得那孩子可以讓一堆大人感到羞愧嗎?如果他們知道羞恥的話——”

連射性地圖炮一口氣轟掉世間至少一半以上的成年智慧種生物。抄起桌面上的印刷紙在空中晃動,吐槽轉向深沉陰暗的政治泥沼。

“王家艦隊世家、5個兒子在同一艘浮空巡洋艦……皇家橡樹號(HMS.Royal.Oak)上服役。謔謔,5個沙利文,同一艘船……是刻意安排還是別的什麼因素呢?也許阿爾比昂王家艦隊的人事部門主管覺得這麼幹會給戰艦帶來幸運?我倒是認為這樣搞,只會把幸運值降低到E的等級。”

諧謔帶給提爾莫名的違和,上校似乎在講一個冷笑話,又似乎不是,對長官的問題,他只能用自己的常識進行回答。

“人類的軍隊裡類似現象並不少,地方領主和豪族募集來的私兵基本都是當地住民為主。阿爾比昂那邊則是拉壯丁為主。這兩種方式組建起來的軍隊裡,父子兄弟在同一個部隊、同一條船上服役的事情很常見。”

李林到來之前,精靈的情況相仿,甚至更加嚴重。

精靈村落裡的所有居民——無分男女老幼,全都必須掌握弓箭和獵刀的使用技巧。挖掘設置陷阱、分辨、避開陷阱,如何隱蔽偽裝、偵查敵軍動向,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通知村莊的方法等等相關知識。

每一次戰鬥和遷徙對他們來說都是全員貼著死亡的邊境線行走了一次,稍有疏忽輕慢迎接他們的,便是身死族滅的淒慘結局,除了全民皆兵的極端做法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

如今阿讓托拉通地區的精靈依然保持高度警惕,不過相對安全的環境和醫療衛生技術的發展進步,充分考量環境衛生需要的市政規劃等等因素的綜合作用下,孕婦生產的平安幾率、新生兒的出生率、死亡率都在朝著可喜的資料流程向發展。眼下軍隊編制只有一個團的規模,承擔的是專守防務之職。數量有限的基礎上徵兵要求也比人類要來得嚴苛挑剔。

獨生子、有犯罪記錄、體能不達標的基本和軍隊無緣,家裡有兄弟姐妹的必須至少留下一名男丁在家裡,兄弟親眷儘量打散分入不同單位。

精靈的志願兵役制是參考研究人類軍隊制度諸多弊病後的產物,那種極度混亂且容易讓一個家庭男丁死絕的愚蠢弊端是絕不容許出現在精靈軍隊裡的。

“毫無疑問那種募兵方式散漫且愚蠢,但這次我們需要發自心底對這種愚鈍表示感謝,沒有送到面前的鬼牌,沒有沙利文先生需要疏通關節的經費需求,之後的交涉可是會多出不少麻煩呐。”

紅寶石之瞳滿不在乎地笑著,提爾咽下屈辱和悲憤,腦袋低垂下來。

武者的自尊和榮耀不容玷污,但軍人的優先事項是服從命令和維護國家利益,責任的重量更甚於一己榮辱。絕不可能如同小孩那樣無牽無掛的恣意任性,一言一行背後的影響都將會產生深重的影響。

“沒有哪一枚金幣是高尚的,只有能用的罷了。保險起見,還是再用些不入流的小伎倆來輔助交涉好了……”

缺乏感慨的平靜中,幾雙軍鞋發出跺地、鞋跟撞擊的聲響,戰士們端正的面孔望著最高指揮官,共同承擔那份責任的決然在青年男女臉上浮現。

肩膀承擔過無法推卸、無法逃避的重任之後,生命才會蛻去天真幼稚的舊皮,成為真正意義上【強大的存在】。就這層意義而言,在他們心中,眼前這位閣下無疑是世間最為完全、完美的強者。

承擔著一族乃至世界重量的他完全有資格去任性一下,哪怕這種任性對他看起來沒有任何好處。

誰也不能保證羅蘭會因為仇敵施與的恩惠放棄復仇,接受李林成為監護人,在其羽翼下平靜的成長。

只是為了遙遠龐大的未來,種下【可能性】的種子——這樣的任性罷了。
yuyosan 發表於 2014-1-2 21:30
14.非人者(六)

“小孩子會受不了我這種玩弄伎倆的大人吧,會抱怨【真不想看見這樣的大人】。可是呐,有能力的大人不管被罵得多難聽,被抱怨得多厲害。還是會竭盡全力去完全屬於自己的任務,【有多少能力就承擔多少責任】——大人的為人處世之道唯此而已。小孩子的天真、似是而非的理想主義說說也就罷了。大人工作的時候,這些還是收起來的好。”

李林從座椅上起身,凱薩琳衛生員慎重嚴肅地將一個盒子捧到他的面前,之前為何要求收集盒中物的疑問、失落、羞慚已經全部從心中消失。

接過盒子的少年臉上掠過一抹類似苦笑的神情後,右手撩開無需任何保養、讓精靈女孩們無比羡慕的柔順劉海,遮住寶石般的紅瞳和俊朗線條勾勒出輪廓的臉龐。

手放下時,屋子裡一陣猛吸氣的響動。

黑髮少年【翻了過來】,全新的樣貌身形出現在精靈們眼前。

匆匆一瞥便能改變他者的價值觀,深邃內在也仿佛一併扭曲。

截然相反,又頗為相似的氣質——美麗無比亦不詳之極的新樣貌從李林體內翻轉出來。

“作戰代號:【女裝山脈】,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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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的熱量經過狹小鐵窗的過濾後愈發稀薄,文斯挺了挺腰板,雙手大張長長的打過哈欠之後,側轉腦袋。陰鷙的目光掃過一排排籠子,裝船前的確認工作必須趕在早飯前結束,否則壞傢伙們什麼像樣的早餐也不會給他剩下。

在那之前,必須把確認預定今天裝船的貨物是否還在,有無【損耗】的狀況……實在是既枯燥又麻煩。

可這種單調枯燥的陸地生活在過慣了船上生活的海員眼中依然是舒適安逸的天堂——沒有狂風暴雨,沒有腥臭酸澀的飲水,沒有蛆蟲亂爬的發黴食物。沒有可怕的疫病威脅,沒有突如其來的戰鬥,沒有水手長手裡的柔韌九尾貓。沒有叛亂的水手和負責鎮壓的海軍陸戰隊——沒了這一切的一切,陸地上看守童奴倉庫的工作的確稱得上是【天堂】。

當然,這個相對【天國】的所在還是需要薪水才能維持下去。而除了在海上揚起風帆,揮劍搏殺之外沒有其他收入來源的男人們每次花光最後一個銅板後,也只能老老實實準備新的航海歷程,從危險莫測的汪洋碧海中尋找屬於他們的那一份財富。

“把門打開。”

正想著這一趟來回的收入可以享受二等還是三等妓女的文斯聽到一個抑制住緊張的冰冷童音,脖子上傳來被某種東西抵住的觸感。

“快點把門打開,否則就讓你死!”

代替前一個第一次威脅別人而略帶猶豫的聲音,見慣了死亡與骯髒之事的新聲音除了不老成的囂張得意,還有付諸實施的衝動意味在其中,給死亡威脅增加了一點實質感。

“別犯傻了,這種事情……你們怎麼可能……”

【做到】——在舌尖上翻滾的句子最後部分怎麼也出不了口。死魚一樣渾濁的眼睛盯著黑色鐵箱。

從狹小逼仄的囚籠中送出威脅不是難事。可動彈不得的兩個小孩是怎麼做到用東西從背後抵住自己的?文斯無法分析理解眼下的狀況,不給這個世界視為常理的特異存在——魔法師們的的確確是能辦到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個獸人混血兒絕對不是會使用魔法的祭司,最有可能是新抓進來的小鬼,難不成那幫拉普蘭傻瓜其實綁架了一個魔法師的學徒?哦,母神!弄不好還可能是哪裡的貴族小孩?!可那樣尊貴的人物怎麼會被他們這些庶民給抓到?】

緊張和迷糊的想法塞滿了腦袋。不知如何判斷選擇行動的身體難以動彈。警衛們聽見男孩的興奮嚷嚷紛紛聚攏過來,看清文斯背後的情形之後,全都停下了腳步安靜的圍觀著。

魔法?還是亡靈作祟?親眼目睹懸浮半空、閃爍著血紅磷光的【短棒】,錯愕的男人們只能想到這兩種解釋,異世界的科技結晶被迷信的警衛們深深敬畏恐懼著。

“快把門打開!”

被認為是魔法師學徒甚至是貴族之子的男孩用惡劣的口吻叫嚷著,說明書上三頭身傳銷員輕描淡寫的說著【集中精神、並不複雜】。可那個基準很明顯是以不正常的自身為參照物設定的。

握過一次的【野外生存防具】會自動認證持有者,高度集中精神可實現遠距離感應操作,操作簡單,就算是從未接觸過本產品的初學者也能快速上手!——欺詐傳銷氣味濃厚的說明再加上一段【只要998,只要998!馬上就能抱回家!】之類語句的話,那個三頭身的解說形象就算徹底坐實傳銷員的身份了,對這種可疑的文字,羅蘭本能的警惕和懷疑著。

此刻頭痛欲裂的感覺證明當時判斷的正確性,可眼前處境不容他做任何抱怨,最後一線生機就在眼前,錯過便會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忍不住感覺同步時利刃劈開頭蓋骨攪拌腦髓的劇痛和眩暈的話,他就一定會受到熱情的【款待】,然後被當成玩物賣掉。

和忍不住的結果比起來,異樣的劇痛根本算不了什麼。

羅蘭所不知道的是,通過李林的遠端輔助計算和各類微調、修正,身為自然出生的人類之子的他才有可能駕馭以人造生命體為物件的腦波感應兵器。可儘管有李林協助作弊,但腦波同步感應的負荷對5歲小孩的大腦而言還是難以承受。

“快……讓他……”

距離暈厥虛脫只差一線的呻吟遞進協同越獄的共謀者耳朵裡,所有力氣全都投入無底洞般的意識同步之中消耗掉,眼睛不斷地往上翻。可能的話連說話的力氣也想要省下來,硬榨出來聲音的同時,嘴角開始泛出唾液。

事前被告知可能會出現此種狀況的混血男孩暗罵著【居然這麼快就出狀況】,用更加兇狠、急迫的聲音叫囂著:“動作快,否則我們就殺——”

話沒說完,石頭堆砌的牆壁瞬間燒灼熔化,粉紅色光軸在石料上燒灼出大洞的不可思議景象衝擊進迷信的男人們眼裡。所有人臉色慘白的看著文斯中風般抖個不停,襠部和褲腳不斷淌下溫熱惡臭的排泄物,本已渾濁的空氣進一步充斥著惡臭。
yuyosan 發表於 2014-1-2 21:35
14.非人者(七)

【我沒讓你真動手啊】——無法無天的男孩險些把這句抱怨傾吐出來,緊張的打量一番逃離的唯一希望、人質肉盾,確認文斯只是被嚇傻而已,身體上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傷害,縮在背後向警衛們偷偷打手勢的手僵在半空。松了一口氣的混血兒不禁嗟歎,身邊的人類小子那一發魔法攻擊射得恰到好處。

“快——!”

發狠用力咬緊嘴唇,差點墜入昏迷深淵前一刻,意識重新被疼痛拉了回來。翻下來的紫瞳死盯住癱坐在地上屎尿橫流的文斯。

“不想死就把門打開!!”

明白羅蘭已經瀕臨極限,半獸人男孩強抑住內心的惶恐嚷嚷著。

異常迅速,可能是其一生中最快的速度。文斯手腳並用的爬到鐵箱前拿出鑰匙,解鎖、開門、鬆綁——黏黏糊糊的惡臭男人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完成上述動作,還差一點就要暈過去的羅蘭抓住半空中的劍柄,解除感覺同步的男孩踩著虛浮麻痹的腳步站到文斯背後,直到此時才小心翼翼地將疲乏的廢氣慢慢吐出。

“還有一個女孩!你們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舌尖滲出鐵銹味,羅蘭低沉的恐嚇在男人們聽來無異於死神的敲門聲。

他們往來押運的都是男孩,但這次的的確確有一個混血女孩被抓了進來。可那是老闆沙利文相中的寶物,放跑兩個上等貨色不說。還讓老闆自留的貨物也逃跑的話……

為了自己的薪水,也為了能看見明天的太陽,警衛們絕不能說出不該說的東西,更不能讓兩個小鬼就這樣離開。

可人質和神秘魔法兵器的存在也讓他們很是撓頭,這兩個被監禁了很久的小鬼情緒看起來很不穩定,任何刺激都可能引起過激的反應,哪怕不關心文斯的生死。男人們也不得不先看看牆上的大洞。

終於,耗費掉大量的寶貴時間之後,這群遲鈍的笨蛋發現自己被困住了。以他們的智力和能力根本無力解決這些問題。可當他們決定去報告上級,尋求幫助的時候,事態演變成了對警衛們更加不利的方向。

“你們都圍在那裡幹什麼?!”

炸裂的咆哮和某個屁股上挨了重重一腳撲倒在地的警衛哀嚎打破了警衛們僅存的一絲僥倖。來不及垮下來的臉剛側轉過來,立即從流動的時間中抽出來定格在了原地。

一個從未聽過,以後也不可能再出現的聲音鑽進潮濕惡臭的倉庫內,在鼓膜、思維上搔刮著。

“哎呀呀——”

撒嬌一般甜蜜抑或對俗物橫陳而歎息?沒受過正經教育的打手們弄不清這個聲音是在表達什麼樣的情緒,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恍惚中萌發出匍匐於地面迎奉聲音主人的心情。

確定的事情只有一件。

慵懶的發聲者有著極度傲慢、殘酷的主張。

“沙利文先生不愧是業界的翹楚,巨大的庫存、完善的設施、眾多的部下……嗯哼?”

不把別人放在眼裡,浮於表面的稱讚和誇張語氣一起翻弄出嘲諷將尷尬的男人們逼進更加兇險的牆角後,默不作聲的退開,欣賞起火上澆油的成果。

尖細女人聲音。

和這個販賣孩童的地方和剔透輕靈的嗓音格格不入,輕鬆之下的傲慢、殘酷、自私和這種場所又意外地相襯。

不知自家老闆會用怎樣殘酷手段懲罰自己。在忐忑不安中瑟瑟發抖的保鏢們低著腦袋整齊的向兩邊分出一條小道,忿恨的偷瞄向沙利文身畔那一簇太過刺眼的紅色,眼球隨即被牢牢吸住,再也無法移開了。

美豔、神秘的女性魅力自不必多說,更有衝擊力的是將神聖和殘酷捏合在一起的詭異氣息。緩緩伸出外面舔舐朱唇的舌尖為血紅新月般的微笑增添無上的妖豔,同色長髮垂至腰際,描繪出鮮血瀑布般的刺眼風景。臉孔和頸部的肌膚如白雪般細膩清爽,姣好的容貌之上,貓兒一樣的琥珀色眸子閃爍著溫潤的、甜蜜到仿佛要淌下蜜的愉悅感。

年輕貌美的女子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可是少女般的姿容中卻散發著熟女的妖嬈。不僅如此。似乎是嫌豐滿的身體還不夠撩撥男性本能,一身血紅色連衣裙不但突出柔嫩豐盈的身體曲線,還毫不吝惜的曝露出手臂、頸子和若隱若現的乳溝。

極致的美豔、極致的不祥,美與惡不分彼此的混沌在空氣中發酵。

在這個危險的維伊普裡,這般姿容、這身打扮即便被粗魯的水手撲到施暴也只能怪她自作自受。

前提是,看見她的男人還能正常思考問題。

“實在抱歉,莎樂美小姐。我對手下有些疏於管教了,您看這個……”

除開阿爾比昂的貴族、官僚、騎士……等等一切權勢比自己更高之人外,從不主動行禮的沙利文對這個神秘女子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恭敬。男人們對這破天荒的情景不抱任何疑問,平靜的看著自家老闆在一介女子面前卑躬屈膝的擦著額角冷汗。

原本荒誕不經的一幕因為舞臺中心的紅發女子成為極盡自然,男人們的腦子被其美貌所佔據,全都想著拜倒在裹住身體的血河般的深紅連衣裙下,吮吸腐敗甜美的誘惑芬芳,就算親吻腳趾——不,哪怕是嘴唇能沾上鞋尖,遭受蹂躪踐踏便是至高的榮耀與極樂。

活動的劇毒,扭曲人的思維,引誘人類捨棄自尊與理性,徹底委身與麻木痛苦並存的雲端快感——這個叫莎樂美的,是不折不扣的魔女。

“哎呀人家可沒有插嘴沙利文老闆私事的意思,我們還是接著談生意吧?”

漂亮魔女旁若無人的笑著,白皙手臂攬住幾乎看不出來的粗壯脖頸,蛇一樣向沙利文下腹部滑過去。不論是呆若木雞的護衛、警惕的孩子們、眼前諂媚的奴隸商人全部當成空氣,自然的吸進又吐掉,只關注自身的事情。

“是的,是的,你的事情確實比較要緊。”

“很好,再確認一次交易內容。”

高級娼妓一般的女子嫣然一笑,甚至不看一眼像公狗一樣諂媚,此刻為搏自己一笑,妻兒老小的性命都可以獻上的男人們,微彎的嘴唇吐出清晰地字句。

“為了完成我的魔法試驗,我需要材料。但因為實驗的特殊要求,材料必須是健康的男孩子。”

屈成鉤狀的食指抵住嫣然笑容,瞥了一眼兩個勉強站立著的男孩,撒嬌的語調放送出可怕的宣言。

“蠢的、軟弱的、有病的【不良品】絕對不行,我只要健康的男孩,這樣才能最大限度承受痛苦,不至於三兩下就被玩壞掉呐。”
yuyosan 發表於 2014-1-2 22:03
14.非人者(八)

灼熱的吟猥以語言的形式散布到空氣中,色彩鮮明的殘酷笑容沖擊著羅蘭。

這算什么?

這是什么?

把活生生的人類當成實驗材料?

羅蘭從未聽過,更無法想象。

“之前測試特殊操作系施術【狂戰士(Berserker)】的小伙子們完全不行啊,雖然解除了意識上的安全保險,變得力大無窮,但身體跟不上植入意識領域的強化系術式,三兩下就被玩壞了。對外來攻擊做出反射性增強的肉體一下子就裂成一塊破抹布,真是不中用。”

莎樂美的口吻并非冷酷或是殘忍,嬌媚容顏可稱之為天真,仿佛毫無芥蒂的與別人聊天一般。

畢竟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各個國家雖然明面上處于道德上的理由,嚴令禁止各種人體試驗。不過,簽了字的紙可以撕,沒簽字的紙就是廁所里的翔,更何況連紙都不是的口頭約定?

暗地里的人體試驗從未停止,為了開發治愈、強化、殺傷、生物異化等等魔法實驗而購買奴隸充當實驗材料是主要途徑,因為有著這層需要。各國對維伊普里的事情也是睜眼閉眼,與人于己方便。

說起來,這個奴隸市場也是不把人類當成人類,不分男女老幼,一律視作商品來對待。可這個女人明顯更為異常,理所當然的將自己的嗜虐展現出來,充滿愉悅的注視著別人的痛苦……

那是生為【魔法師】這種特殊生物與生俱來的傲慢,同時也是稀世魔女的殘忍天性。面對在所有人面前坦陳將把買走男孩凌虐致死的厚顏,羅蘭的身軀微微顫抖起來。

“呼呼呼,現在就有兩個精力充沛,頭腦也不錯的呢。一個似乎是魔法師學徒,另一個是混血兒?就算是走遍諸國和獸人邊境的市場也找不到的極品材料嗎……用操作系術式似乎太無趣了點。”

干涉施術對象精神的魔法有好幾種,其中不乏通過將術式直接烙印在意識領域上,污染神智后使被施術者成為只知聽命行事的玩偶的操作系術式。但如果對象是缺乏成為魔法師才能,也未曾受過專門的精神對抗訓練的普通人或是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的話。長期占據腦內部分意識的術式會與受害者的意識融合,造成終身的損害,最壞的情況則是受害者的自我意識徹底崩壞。成為一具人偶一樣的廢人。

魔女不在乎材料的死活,可折磨對外界的刺激和痛苦沒有任何反應的廢物不會帶來任何感覺。

“吶,小男孩,我們來玩個游戲。”

能讓脊背發寒的戲謔迎向羅蘭跟混血兒。光劍隨著【咻——】的一聲嗤響伸展開來,混血男孩的利爪也立即張開。

“我給與一個自由的名額,你們兩人之中有一個人可以從這里離開。贖身錢由我支付,不會有誰來攔阻。”

莎樂美悠哉的挪動腳步,慢慢逼近男孩們的同時。居高臨下的說著,男孩的意志和抵抗根本不放在眼里。隨著輕快的步伐,比娼妓更加暴露的服裝勾勒出身體曲線隨步伐起伏的運動。

鑲著鑽石的薔薇胸針緊貼著隱約可見的堅硬乳頭,挺拔但不肥碩的雙峰輕微的搖晃波瀾,垂涎欲滴的笑聲爬進一個個思維停滯的大腦里。

“相對的,另一個將會成為我的魔法實驗材料,為我達成偉大成就作出終生服務,當然。也可能在取得成果之前就沒用了也說不定。誰留下?誰離開?活潑淘氣的小伙子們。慎重的做出選擇。”

放蕩且險惡的視線注投射過來,揶揄的笑顏打量目瞪口呆的男孩。

這是一個無解的選擇題,不是因為選項模糊不清,而是因為會選的答案太過明確,讓身處絕境之人——尤其是被當成商品賣掉的奴隸們難以回答。

【自己離開,讓別人留下】

誰都會這么想。人性中自私和求生的一面在涉及自身性命的選擇前會曝露出來。即便明白逃出升天的幾率微乎其微,身處地獄中的人還是排擠傷害他人。好讓自己抓住名為【救贖】的蜘蛛絲。

機會只有一個,誰都想要獲救。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根本不言自明。

哪一個會先背叛呢?看過不少相同情形的男人們放松了神經,興致昂揚的打量著男孩們,等待欣賞似曾相識的一幕。

這些人被魔女撰寫的劇本所蠱惑吸引,因而未能注意到在庫房之外,魔女的部下們憤怒、憎惡的目光,猶如看見一坨惡心垃圾在褻瀆自己的主人。

【該怎么選?】

惡質的二選一和下流吟猥的笑容逼過來,成年人也難免不安。兩個男孩雖然勇敢,但也因為沉重壓力而生出擔心……還有恐懼。

混血男孩的犬牙壓住嘴角,眼睛餘光瞥向右側。

昨晚啜泣著著說出【想要相信別人】的人類男孩——羅蘭.達爾克。

他會怎么回答?

不像人類諸國以法律形式禁止奴隸貿易后,改弦更張為繁榮的地下經濟產業。羅斯聯合公國境內的各種奴隸貿易從來都是合法興盛的。

熊族、鷹族、狼族、鮫族、駱駝族、猴族……沒有任何一個部族對買賣奴隸有罪惡感。

只要落入手中——不論死活,統統都是自己的財產。名為國家,實為部族集合體的長毛、羽、鱗的智慧種們正是依據千年不變的傳統理念打量鄰居手里的東西,發現中意的就交易或者搶過來。

人類總是嘲諷獸人是腦袋里塞滿肌肉和翔的蠢貨,可毛茸茸的大塊頭們智商并不比人類低到哪里去,在估算商品價值的眼光方面表現得比人類同行更加老辣。

【被抓住當奴隸賣掉的家伙是愚蠢的,愚蠢的家伙被賣掉還比較幸福。】

三歲大的獸人小孩就會背誦這句諺語。

混血兒偷瞄著羅蘭,盤算這個臨時搭檔是否會出賣自己,自己又該在那之前干點什么。

譬如——把羅蘭賣個好價錢之類的。
yuyosan 發表於 2014-1-2 22:13
14.非人者(九)

齷鹺想法剛露頭,血液中的野性本能也給了他一個不得不壓抑背叛沖動的勸告:

越是美麗的,越是危險。

身體尚未發育到能盡人事的混血兒是幸運的,未曾體驗過擁抱異性的顫抖愉悅。身心的不成熟令他避開香艷的陷阱,未如脫離童貞的男人們那般,在血紅色妖女面前表現得比家犬還要俯首帖耳。

這個女人真的會做這種毫無好處的事情么?奴隸商人愿意聽她的么?這些事情完全沒有保證。

可選擇題依然存在,該如何回答的苦惱、煎熬隨著時間流逝進一步增長著。

“我的時間不是無限的,請抓緊時間。”

魔女道出事實,輕薄的笑容后面,男人們下流的聲音附和著,這讓混血兒更感惡心煩躁。

“你會遵守承諾嗎?”

握住短棒的栗發男孩不卑不亢的發聲,男人們對這個開頭有著鮮明的即視感。

過去的一幕幕從記憶中發掘出來,血腥、背叛、愚蠢、絕望、諷刺……各種用來滿足病態娛樂需求的劇情似乎又要上演,從事無德工作的男人們期望會帶來和以往不同的刺激,好支撐他們繼續這種單調乏味的工作,現在就——

“當然,我定下了游戲規則,不遵守的話,游戲的看點和樂趣不就都沒有了么?”

莎樂美微微一笑,塞滿謊言和背信,披上【信用】外衣的臺詞大大方方出口。

“可你同樣也能推翻自己提出的規則,賴賬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沒有任何有意義的保證出現之前,所謂【游戲】是不成立的。”

羅蘭平靜的還擊將魔女散布在空氣中的毒素吹走,大人們扭曲的視線,籠子里畏縮、羨慕的目光霎時間一起對準羅蘭,定格在面色慘白的男孩身上。

和制定規則、同時有身兼裁判和莊家身份的家伙賭博,只會輸得連褲子也不剩。

莎樂美可以讓一個人離開,可奴隸商的護衛很快就會把那個人重新抓回來,然后再度交給魔女。到那時候只要推說【抓人的是別人】,她依然算是遵守了游戲規則。

提出這條理由來反駁的是社會經驗豐富的大人也就罷了,5歲的男孩。還是預定的【性奴】、【商品】說出條理清晰的這番話就不能簡單的歸類為聰明了。

“你認為現在你有說了算的權力或是能力嗎?”

輕巧的、不屑一顧的重擊重新奪回主導權,魔女把食指抵在唇上,哧哧地笑著,繼續說道:

“最壞狀況可是兩個人都無法離開喔。雖說可惜了一點,但那種事情也是沒辦法的吧?好了,忘掉不切實際的幼稚想法,老老實實回到【選擇】游戲里去。”

“我說了,我不在別人施舍的答案里做選擇!”

透明紫瞳涌現出不可逆的憤怒和厭惡。直指向用誘惑和強制剖開人心,翻弄內側后大肆嘲弄的魔女,沉重到快塌下來的眼皮也不能止住閃閃發亮若星辰的堅毅。

“自尊心嗎……?似乎是很美很誘人,可惜,那種東西幫你握緊武器這種小事都難以給與支持呢?”

笑聲在鼓膜上搔弄,倦怠進一步為意識覆蓋上一層薄沙。硬底鞋跟在石磚地面上叩擊出沖擊大腦的驚心聲響。遲一步意識到莎樂美想自己靠近時,彼此間距已拉近至不足三步。

再度咬緊舌尖,幾乎要適應的痛苦再度帶來清醒。為了威嚇女人繼續靠近。給手中武器下達了展開光劍的指令,可是那根短棒就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

頓時,徹骨冰寒包住羅蘭身心。

“魔法道具是依靠瑪那驅動的,瑪那會對強烈專注的【念】產生反應。在籠子里呆了那么久,身心早就到極限了吧?之前能使用連動術式發動一發強力魔法攻擊已經算是非常了不起了。可惜,奇跡不會重復或者延續。”

看穿虛實的冷笑插進羅蘭胸口。未等他作出進一步的補救,身旁躍出一道快過動態視力的灰影。5道銀色光弧帶著刺痛肌膚的殺氣直逼向女子白皙的脖頸。

“那是錯誤的做法呢。”

教導小孩的語言以捉弄的調門送出,凝聚寶石或高價瓷器般溫潤纖細的手掌扼住混血兒的咽喉。完全想不到是女性的臂力將男孩丟擲回原地。

“男孩子用指甲來打架太不像話了吧,那種事情是女士專利哦。即便要來,至少也得是這樣吧?”

右手拇指之外的四片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或者用【變形】來描述更為恰當。原本只是包覆保護指尖背部的角質層眨眼間化身為30公分長的弧形兇刀,表面泛著一層讓人不寒而栗的幽藍反射光。

自然生物之中不存在這樣離奇的生長,更沒有無毒物種瞬間長出毒爪的生理機能存在。

“咳……咳咳……強化系魔法嗎?”

“嚯。不愧有一半是蠻族血統,對這類術式蠻熟悉嘛。”

自然生物無力辦到,但智慧種可以借由魔法和瑪那的力量讓指甲快速生長、硬化成切骨斷肉的兇器之餘,表面還能分泌出見血封喉的合成毒素。

無論言語行為還是匪夷所思的強化系魔法,眼前的女人都不折不扣的展現出符合【魔女】這一敬畏稱呼的形象。

“現在總算明白了?除了玩游戲之外,你們沒有能做的事情了。”

收回指甲利刃,靈巧的手指捏住羅蘭手腕,怪力的擠壓下微微泛紫的手掌再無力握持武器,最后一點希望在不甘和痛苦中落入魔女之手。

從小孩子的劫持中脫身的文斯忙不迭的逃開,想要加入同伴隊伍的獄卒因為失禁的惡臭穢物和之前一系列愚蠢怯懦的表現被一堆冒著火的冷眼瞪開,最終灰溜溜的縮進墻角。

沒有誰繼續把精力浪費在這個敗興的廢物上,男人們集中注意力在舞臺中心的三人,等待演出的高潮。

誰先背叛,誰被出賣。

背叛的家伙會是一副怎樣的嘴臉,被出賣的小鬼又會怎樣表現呢?

為看清丑陋被曝光的那一刻,他們屏息等待著。

“你確定不會推翻游戲規則?”

“沒錯,我只要看清選擇結果就滿足了,沒興趣搞多餘的事。”

“伏兵、陷阱、騎兵呢?”

“一樣也沒有,還能保證不會親自尾行吶。好了,快告訴我答案吧。”

仿若情竇初開的少女,莎樂美撫過耳廓,清純可愛的動作讓人無限浮想。

“要留下的是他(我)!”

兩根手指指向一處——栗子色頭發、紫色眼眸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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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