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17.亞爾夫海姆（十一）

“亞爾夫海姆的市民們！”

李林抬起胳膊，手心向外翻轉——這個姿勢和愛去河北省的那位頗有神似，依然對法西斯那一套沒什麼好感，不過這種時候，模仿紀錄片的樣子沒什麼不好。

效果相當不錯，穿制服的軍人、公務員，一般衣著的市民全都安靜下來，帶著滿臉歡喜看著陽臺，等待聆聽福音降臨。

“黑暗時代終結了！”

毫無任何前奏或寒暄，李林張開雙手宣佈。

內置電感應術式的擴音器材將清純平靜的音調傳輸至亞爾夫海姆主幹道上的多個放送裝置，不僅是中央廣場上的上萬民眾。社區、工廠、學校、軍營、政府機構裡的精靈們也帶著朦朧的機動和恍惚的喜悅走到窗口，走出門外，朝向市中心的白色地標建築物眺望。

“舊吉爾曼尼亞王國崩壞後的一千多年來，精靈一族被驅散、流放至世界各地最貧瘠的角落，但即便如此，諸位的父族先輩們依然沒有放棄希望！”

語氣開始拉高，安靜的亞爾夫海姆城開始凝聚起悲情的共鳴。

“想想吧，回憶起來吧。小夥子們挎著獵刀和弓箭站在家鄉的門旁，守衛著父親兄弟們耕種的土地，期待著能多一袋小麥的收成。母親和妻子們在家中祈禱——啊，是的，大家每天都做祈禱——她們在祝願親人平安，來年不要發生饑荒和瘟疫，莊稼有個好收成。儘管土地很貧瘠。但穿衣吃飯都是靠土地。生活很艱辛，但仍保留著基本的生存樂趣。”

市民們開始騷動，僅僅過去5年而已，對於沒有李林到來之前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大家都很清楚。

“所有的食物、衣服都是通過勞動和汗水換來的，沒有一粒麥子是從哪裡偷來或者搶來的。敵人的領主和軍隊——這群野蠻的、殘暴的畜生卻用【異端】作為罪名，將僅存的一點點希望和尊嚴也要徹底摧毀。那一撮人好像成群爬行的蝗蟲一次有一次的作踐、糟蹋莊稼，像狩獵野獸一樣屠殺手無寸鐵的嬰兒、孕婦。而這種行為不會受到任何譴責，也不會被他們的國王懲罰，教會還樂意為他們獻上頌詞！為什麼會有這種不講道理是非的事情？！”

說到這裡。李林猛地停止了。精靈們開始交頭接耳，那個質疑無疑是他們認同的，但具體到個體時，各自總結出來的答案原因卻又存在差異。當李林對他們同時提出這個問題時，不僅僅是挑動他們對這種不講理的無妄之災所積蓄的憤怒，也使得他們越發想要探尋這現象的本質，苦苦探求答案，於是騷動開始變得更加巨大。

先是突兀的宣言，接著是誘導出疑問。之後利用沉默把受眾的全部注意力更加聚焦在掌握答案的自己身上，當焦躁達到最高、騷動開始升級——算准了這時機。李林將那個深深烙上聽眾意識深處的答案傾吐出來。

“吉爾曼尼亞從未滅亡！”

驟然升高的調門帶來公眾從未想過的語句，亞爾夫海姆再度啞然。

“人類和獸人用暴力摧毀了國體，用謊言和欺騙篡改了歷史，妄圖將古老的光輝深埋進黑暗之中！但諸位還在！諸位心中的那個吉爾曼尼亞尚在！那個曾經帶領所有智慧種在母神護佑下，無比接近永久繁榮的王國是不滅的！那群卑劣的雜種正是畏懼著這一點，蠻橫殘忍的想要將吉爾曼尼亞根除！但是他們的卑鄙圖謀已經破產，母神再次將慈愛降臨與我們身上，將帶領世界進入永久文明的責任授予我們，請看——！！”

與季節圍合的軍衣外套威風凜凜的鼓起。李林解下系在腰間的大劍，在無數驚歎中將至高王權的象徵抽出劍鞘，閃亮的大劍劍尖指向天空。

“榮耀王權之劍再度記錄下的神之契約！”

劍指天際的同一刻，從格拉姆上延伸出繽紛斑斕的七彩鱗光，天空的雲彩被這道紅光捕獲，慢慢浮現出籠罩全城的幻影圖像。

放出的影像是……在阿斯嘉特山之底，從熔岩之海上的劍之座上拔出榮耀王權之劍的少年。

【吾與此承認——】

似男似女、非遠非近的神之聲隨著幻象中黑髮少年將王權之劍納入鞘中的動作鳴動。不通過空氣或鼓膜之類的介質，直接在精靈們悸動的心臟和快要無法思考的意識上震顫。

【汝——超越種——齊格菲.奧托.李林為秉承神意的代行者，授予汝世界霸權之象徵。汝當以王道治世，帶領諸族繁榮。】

長老們、軍官們、市民們、孩童們無一應聲。沐浴在雲彩或霧團的彩虹磷光下，曝露在神與王訂立契約的偉業前，他們無力組織起言語表達心情，仍有歡喜的淚水湧出眼眶，看著陽臺上持劍的少年。

那是王；

那是希望；

那是他們等待了一千多年，所期盼的【光】。

歷經絕望和苦難後，格外耀眼的【希望之光】。

他們對此深信不疑了。

“為了終結一切的不幸與不公，王權之劍再度回歸，吉爾曼尼亞的再興也即將到來，屬於我們的祖國（Vaterland），我們的國家（Reich）將會再次屹立這片土地之上！亞爾夫海姆的同胞們，讓我們扔掉棄民的屈辱和卑污，將喜悅、毅力和勇氣投入建設之中，一個任何人都不敢小瞧的新生吉爾曼尼亞將在我們手中誕生！奮起吧，國民們！新生吉爾曼尼亞，榮光永存！Heil.Reich！！”

“新生吉爾曼尼亞，榮光永存！Heil.Reich！！”

“新生吉爾曼尼亞，榮光永存！Heil.Reich！！”

“新生吉爾曼尼亞，榮光永存！Heil.Reich！！”

突破臨界點的亞爾夫海姆爆發了，男女老少模仿李林的姿勢，將攥緊的右拳伸向天空，爆炸的口號甚至淹沒了李林宣佈入城閱兵式開始的聲音，當軍樂隊開始演奏軍歌時，喜笑顏開的市民們伴隨著熟悉的節奏中一起唱了起來，一邊歡笑，一邊朝歸來的戰士抛灑鮮花和彩紙。

小小的花兒開在荒野上，

她的名字叫做艾瑞卡。

成千上萬個小小的蜜蜂，

競相飛向那艾瑞卡。

只因花芯中飽含著甜蜜，

花瓣上散發著迷人的芬芳。

小小的花兒開在荒野上，

她的名字叫做艾瑞卡……

城市的上空回蕩著激情的歌聲，唯一沒有加入這股狂潮的男孩怔怔的看著猶若狂歡的一幕。

“這就是……”

羅蘭呻吟著：

“亞爾夫海姆——”

18.交易（一）

早早的，環衛所的清潔馬車駛過大街小巷，從各家各戶門口收集垃圾，今天是規定可燃垃圾收集日，一個個包裝好的硬紙箱搬上後車廂疊放起來。在他們之後，送牛奶的馬車也挨家挨戶取走空奶瓶，灌滿熱騰騰鮮奶的瓶子從棉被下面取出來放進奶箱裡，清脆悅耳的鈴聲中，送奶工猛嗅烤麵包的清香，駕著老馬駛向下一家。柏油馬路對面的人行道走過一群下了夜班，趕回家睡覺的工人。

亞爾夫海姆是座永不缺乏活力，同時又十分規矩的城市。經歷一整夜的狂歡慶祝，只睡了幾個鐘頭的市民們又按照日常節奏開始有條不紊的工作與生活。

這之中肯定不包括羅蘭、卡斯帕爾、諾娜。

昨晚狂呼【執政官萬歲！】、【大校萬歲！】的狂歡宴會上，軍隊那票壞傢伙們得到【允許胡鬧一晚】的特許後，不光醉酒到大跳肚皮舞，還壞心眼的給小孩們喝摻了雪麗酒的蘋果汁，美其名曰【不喝酒的不是爺們】、【大校的命令是胡鬧】……結果就是嘹亮的起床號都叫不醒三隻賴床的小醉貓。

法律規定不得向未成年人兜售香煙和酒精飲料，但自製的果汁似乎不在此列……

除此之外，親衛隊隊長也莫名其妙的喝醉了。

尼德霍格早就過了法定的成年年齡——精靈的，所以喝酒也不算違法。不過猛灌整桶的高度數蒸餾酒實在有點過火，喝醉之後哭叫著【上校的床單被玷污了！】、【我才是正宮！】之類的摸不著頭腦的話也實在……

“也許該把這件事情寫進法律裡。”

拾起掉在地上的毛毯。蓋住羅蘭露出的肚臍，李林退出了宿舍。

養父大人每天不是評議會、市政局，就是在工廠、軍隊、科研機構之類的地方忙得團團轉，加上還是未婚狀態。李林沒時間、沒興趣更沒有迫切的需求壓力去解決自己的住房問題，最多是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或者是垃圾山一樣的軍隊宿舍裡懸根鋼絲湊合一宿（親衛隊隊長曾經試圖模仿這種獨特睡法，結果失敗。不是龍就能睡繩子的），實在沒必要浪費時間和金錢去弄一個沒什麼機會使用的設施。

結果當天晚上，李林扛著幾個小醉鬼摸回軍隊宿舍後，不得不花些時間收拾一下空房間。再把睡死的小鬼頭們一個個搬到床上，蓋好毯子之後，再回到他自己那件堆滿各種資料報告、瓶瓶罐罐的【鬼屋】就寢。

“也許是該買個莊園，然後尋找個配偶了？”

自言自語鑽進敬禮致意的值班衛兵耳朵了，傳達室的玻璃立即被滿嘴的咖啡噴成黑色。

這個話其實沒什麼驚世駭俗，只是太突然了一點……

李林和保守派之間有不少矛盾，唯獨在提高人口數量、提升結婚率和生育率這些大事上絕對不會互相抬杠扯後腿。

精靈的生育率本就不算高，在人口基數不多的狀態下進入城市化、工業化已有些勉為其難，要是再沾上【少子化】這種富貴病的話。完蛋也就不遠了。

評議會和李林對此制定了不少策略，譬如對新婚夫婦在住房補貼和免稅方面的優惠政策；授予多生孩子的婦女【光榮母親】的稱號和獎金；各種各樣的公益廣告宣傳結婚生子。以報國家。激進的長老更要求把適婚年齡的標準進一步調低，在法律中加入針對不結婚者的條文，規定法定結婚年齡三年未婚的，必須服兵役，不得拒絕，還要繳納高額罰款。

更有甚者公然提出要搞一部《強制婚姻法》，把拒絕結婚的傢伙依法逮捕，送交苦役營強制勞動教育……

不得不說，為了下一代和千秋萬代。不管是臉還是別的什麼，評議會統統不要了。

社會整體氛圍對單身者如此嚴苛的情況下，李林還保持單身童貞之身不能不說是很奇怪的事情。

以李林的相貌、地位、財產，要找個結婚物件並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只要把他的徵婚廣告通過廣播系統播放出去，不用半小時就能組建起一支從妙齡少女到人妻熟女的應徵大軍，後面還有大隊保障的人馬……

為了社會和諧跟眾多家庭的幸福美滿，這種事還是不要做比較好。

反正小孩的事情暫時有布倫希爾幫忙。一時半會兒還沒必要為此煩惱。

將生活問題轉入待議事項，李林打開辦公室大門。

“早安！大校閣下！”

親衛隊隊長爽朗的敬禮問候，他的左臂夾著清潔的純白布料，背後整理完畢的辦公桌上的花瓶裡已經換上新鮮的薔薇。血紅之花正在綻放出生命之色。

“早安，尼德霍格。”

李林微笑著還禮，逕自走到辦公桌前去處理積累下來的公務。

尼德霍格沉默著履行他的工作——每天為李林桌前插上一朵薔薇，然後為缺少舒適生活概念的長官更換乾淨的白色床單。

可能李林從未注意吧，連那個鏤上金飾花紋的花瓶，也是尼德霍格挑選的。

硬羽毛筆不斷在一張張文書上舞動，輕微的沙沙聲響持續了大約一小時，隨即停了下來。按下電鈴後，專職處理文職工作的秘書們湧進來將小山似的檔堆搬走，最後一名秘書將隔音木門帶上後，尼德霍格將門反鎖。

親衛隊隊將幾個嚴密包裹的盒子一一打開，裡面放的居然是各種各樣的娃娃或木偶，尼德霍格左手拿著一張小單子，把這些跟軍隊綠色色彩格格不入的小玩具依序擺開，恍若歌劇院半圓形座位佈局在李林面前呈現。

掏出懷錶，秒針正在數位6的位置上。

“開始吧。”

端坐在3公尺長的辦公桌面前，從小氣窗透進陣陣爽朗的秋風，謀劃已久的邪惡詐騙計畫即將進入第一次包括他在內的全體共謀者聚會。

秒針、分針全部和12重合在一起時，所有的娃娃在不同位置閃爍出魔法術式運作時透過晶體折射後的瑰麗光線，內置於玩具內部的通信寶石在上午十點準時全數啟動。

PS：競猜小劇場

尼德霍格：上校的床單被玷污了！你讓我……你讓我射擊了啊！

羅蘭：人類的死法不該是這樣的！

李林：你們兩個玩水槍到外面去玩，我這裡水漫金山了啦！

羅蘭：可能是昨天題目太難的關係，全數答對者只有【楊駭技術中校】，【林杯是貓】書友繼續努力！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是1.精靈們的軍歌原型是什麼？Reich是什麼意思？2.【上校的床單被玷污了！】的梗出自哪裡？

18.交易（二）

“母神保佑！總裁先生，你總算從那該死的拉普蘭回來了！”

小丑玩偶發出卡薩爾斯的聲音，一堆黑白交錯幾何圖形拼起來的怪臉和中年商人過分歡快的呐喊相映成趣。

高舉起雙手，聲嘶力竭的三呼【板載】之後，小丑玩偶板起臉孔教訓道：

“你選了一個很不恰當的時間出門遠遊，卡薩爾斯叔叔很不高興。”

“抱歉，卡薩爾斯叔叔。不過我可是為了跑生意出門的，畢竟拉普蘭也是計畫收益中的一部分。相信與會的各位不會因為這趟旅行而責怪我這個冒冒失失的新人吧。”

“只要能確保利益，我們並不在乎細節上的問題。再說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我希望我家那個不爭氣的小崽子能像總裁先生學學呢——不管是生意上的，還是男人魅力上的。”

啄木鳥布偶飄出老女人玩弄青春少年的猥褻語調，一旁的枯樹形狀裝飾忍不住插話道：

“請儘快開始吧，安夫人，如果您願意讓總裁先生成為入幕之賓，那麼會後請您和他協商。”

“失敬，請卡洛斯先生先提問吧。”

“李林先生，您送來的魔法影像跟有病的小麥，我們已經都看到了。依照我們的調查，查理曼北部和中部的秋季小麥已經全是病麥。按照您的推算，一個月後將會出現大批病人——這之後。我們該怎麼做？”

貓頭鷹面具傳出嘶啞的男人聲音，卡斯蒂利亞最大的糧食商胡安.卡洛斯（Juan.Carlos）難耐焦急和期待，大投機商安妮.克莉絲蒂娜（Annie.Cristina）——也就是那個被稱為【安夫人】的老女人的插科打諢讓他很是不滿。

這是在浪費他的、大家的寶貴時間！

計畫第一階段業已結束，查理曼的小麥高產區完全被稱為【麥角菌】的特殊黴菌（為了讓他們能夠理解，李林是如此解釋的）所污染。很快大批有毒小麥和麵粉就會在查理曼境內四處流通，擺上大大小小麵粉店或者做成麵包在麵包店的貨架上，最後進入查理曼人的胃袋。接下來，很多人會出現幻覺、肌肉疼痛、最後直至死於流產或全身肌肉潰爛。

這是相當不幸的事件，通過V.E醫療防疫所對大批人形小白鼠的實驗，與會人員都知道接下來查理曼王國會出現很多這樣的病人。他們不禁為此歡呼雀躍。興奮的夜不能寐。

——這是一種具有何等美好的錢景啊。

比起給發酵麵粉摻沙子或木屑，用蘋果皮和顏料攪拌製造果醬，把毒死的老鼠、貓、狗、豬剁碎了混進其他肉裡賣——這些危險的降低成本、牟取暴利手段。朝麥田撒些孢子或者染病的麥子就能引起瘟疫，隨後哄抬糧價和藥物的手法既隱蔽又安全，所能獲得的利潤更是前面那些弱爆了的小兒科所無法相比的。

如此美好的計畫也有一個難以逾越的障礙——查理曼政府。

或許那位髮際線非常靠後的查理四世陛下未必會對商人的哭訴哀嚎上心，不過當本國商人向國王申訴外國商人的入侵，為了國家不被外人欺淩，為了老百姓的麵包和工作，更為了他們不會破產後被債主逼到自殺。懇請國王陛下採取增加進口關稅之類的貿易保護主義手段的話，陛下多半會照辦的。

不為他的英名。也不為稅金收入，更不為那群傻瓜商人的死活。

僅僅只需要考慮到事態有可能發展成饑腸轆轆的市民準備掀起一場起義暴亂（考慮到呂德斯市民對工作之外的任何事情——尤其是推翻政府充滿火熱激情的不良記錄，發生暴亂的幾率極大。），國家財政和行政力量介入市場就一定會發生。

一群商人和一個財政狀況良好、軍事力量強大的國家政府較量，還是在其主場交戰？

這種愚行的結果不用說也知道，哪怕他們背後同樣有國家力量支持也一樣，一個提高進口關稅和加強貨物檢查就能讓他們掉進深淵。

“因此，要由查理曼本土商家的V.E食品擔當出貨的主力軍麼？真是壞心眼的年輕人。”

“的確，很有進取心的小夥子。”

兩個被背靠背的矮人木偶一唱一和。貓頭鷹面具一聲冷哼，其他玩具也有咂嘴的雜音發出。

亞伯拉罕.大衛.沙遜（Abraham.daivid.Sassoon）和所羅門.大衛.沙遜（Solomon.daivid.Sassoon）——沙遜兄弟借貸的創始人，這對矮人兄弟能在高利貸、錢莊林立的塞雷斯脫穎而出證明了他們的能力。

不過包括李林在內，一般都不怎麼喜歡和矮人打交道。和同樣身高低於人類平均值，熱衷技術問題和挖坑的侏儒相比。這群不吃豬肉、戴圓頂帽子的小個子太精明，總喜歡多佔便宜，需要隨時隨刻提防他們設下的合同陷阱跟金融騙局是很累人的事情。而當你面前出現的是這對兄弟的時候。你就得小心自己的錢包了。

“卡薩爾斯告訴我們，說【這次會賺的比過去都多】。也就是說總裁先生，你有辦法繞開查理曼王國的各種對策，並且將獲得單純利潤之外的收益。是嗎？”

“正是如此。”

李林朝打扮質樸的奇怪貴族木偶眯起眼睛，從容地笑著：

“整個查理曼的小麥市場、從陸路向拉普蘭輸送物資的權利，拉普蘭和查理曼之間的築路權，還有大把的金幣——各位有興趣麼？”

“……！！”

隨著超乎所有人預想的高額價碼出現，房間內的眾多玩具一齊失聲。

尼德霍格做到辦公桌前，將紅茶注滿茶杯，隨即退至李林身側，和他的禦主一起靜靜的等待。

從那些商界的大佬們開足馬力消化龐大的目標收益指標、盤算可行性以及自己能得到多少，這些精密計算需要一段時間。

“可以……”

咽了口唾沫，矮人兄弟一起提出有些走調的疑問：

“可以得到那麼多嗎？”

其他玩偶保持著沉默，在初出茅廬般的緊張氣氛中等待李林的回答。

18.交易（三）

“事實上。”

面對一群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似的，李林懶洋洋的躺在辦公椅上，看著潔白的天花板，惋惜的說道：

“如果不是擔心查理曼財政崩潰，將會直接影響到拉普蘭抵禦羅斯聯合公國的能力，我會把這個國家最後一個子兒都榨出來。”

“年輕人，雖然有自信是好事，但我想提醒你，事業不是賭博，容易來的錢也總是容易失去。”

“謝謝你的忠告，卡洛斯先生。在聽完我的計畫之後，我相信大家一定會認可我的說法。”

眼皮也不抬一下，李林開始親切熱情的介紹他的詐騙計畫。

“第一部分可以跳過了，諸位比我更清楚該怎麼做。”

都是些人盡皆知的套路，囤積居奇、散佈謠言增加公眾恐慌、打擊競爭對手的信譽。

“在查理曼境內初步形成恐慌潮，疫情擴散一個月之後。V.E公司將會公開神秘病症的真相——遭受污染的小麥，同時宣佈有毒小麥的出產地、受影響的範圍。”

本來這種事情應該由政府去做，可惜貴族老爺、治療魔法的學究和教會裡的神學研究者三年五載內都未必能搞出什麼靠譜的結論。這工作只好由熱心公眾事業、志在解決人民痛苦的V.E公司勉為其難的代勞了。

公佈相關資訊並不能解決問題，用於過冬的秋季麥大幅度出現問題，且沒有替代食物的情況下。查理曼在收穫夏季麥之前極有可能爆發一場席捲三分之二國土的饑荒和更甚的恐慌。

即使是科學昌明的21世紀地球，一個核輻射的謠言都能造成碘鹽跟奶粉的搶購風潮，這個人民普遍愚昧、通訊技術落後的國家內，謠言的傳播速度和規模怎麼估算都不為過。

“這種困境下，必須有誰挺身而出才行。”

玩偶們爆發出一陣不懷好意的哄笑。

是的，一定會有白馬騎士和救世主在危難時刻出現來拯救萬民。

不是別人，正是熱心、慷慨、樂善好施的商人典範：齊格菲.奧托.李林總裁旗下的V.E公司。

“但是我公司也不是萬能的，庫存小麥相對有限。”

處於查理曼偏北內陸地區的阿讓托拉通從來都不是產糧行省，不知道個中情況的民眾對此也能予以理解。

“儘管如此，我公司仍將盡自己所能。在王國政府從糧庫中揀選出可食用的糧食，或是從國外購糧賑災之前，我公司會用一切手段緩解災情。”

換言之，這段空白視窗期只有V.E公司能提供安全糧食，糧價完全由他們說了算。

“我公司將使用糧食兌換券進行賑災。”

陰謀的核心部分堂皇登場，與會者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從去年年末開始，我公司對下屬佃戶推出一項福利制度，每年年底發放可兌換50公斤麵粉或者100公斤小麥的糧食兌換券給下屬農民。經過半年建立起了初步信譽。對於災民。我公司將依照每戶一張兌換券的限額進行發放，流通範圍限於自阿讓托拉通至布列塔尼行省交界的受災地區。”

亦即是涵蓋查理曼大部分北方領土。將阿讓托拉通和阿爾比昂的唯一大陸領土銜接在一起的走廊形狀地域。

“接下來就該各位了，各位倉庫裡已經囤積了足夠的劣等小麥或者陳年小麥吧？那些想要擠兌兌換券的傢伙一定會大肆收購，各位請盡情加價出售。我為各位準備了備份的糧食兌換券，依照在下的估算，屆時一張賣10個大埃居或者8個幾尼都行。所有兌換券交由諸位出手，利潤也全部交由諸位分配。作為慶祝與諸位初次合作的小小見面禮。”

又一次驚呼，歡愉的音色壓倒了震驚。

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這都是優渥到難以想像的交易條件。

與會諸人還沒有【二級市場】的概念，對於買賣期貨證券投機的機制也不能理解。但他們很清楚在饑餓的隆冬到來之際。為了不被餓死，每個家庭一定會拿出所有積蓄購買V.E公司的糧食兌換券，查理曼的投機商也不會錯過大撈一把的時機，那些兌換券的價值會隨著惡意炒作不斷攀升，最終變成一座金山。

如果沒有之前李林所說的那些問題，榨乾查理曼的每一枚金幣絕不是妄想，但僅僅如此。也已經美妙得讓他們心滿意足了。

“在危機最後階段，V.E公司會宣佈根治毒麥病的藥物，防治小麥再度受到污染的方法。當然，我們會不限量供應。但這需要政府的資金支援。”

說出自己的利潤所在，少年補充道：

“讓施奈德糧食供應商會和羅伯特典當行出來背黑鍋。”

“好主意。”

誰也不反對，身為計畫提出者，李林有權索取他應得的那一份。至於背黑鍋的——打擊那些絆腳石也是理所當然的，與會的外國商人早就看那幫把持拉普蘭物資輸送權的傢伙不爽了。

“你真是個天才，李林總裁。”

“無與倫比的美妙計畫！”

鼓掌、誇讚從手舞足蹈的玩偶那邊包圍過來，少年謙遜的表示自己只是打個新人，還希望商界前輩們多多提攜云云。

完全不被干擾，紅色眼瞳依舊冷冷的看著天花板。

“那麼，現在做最後一件事情。”

貴族木偶宣佈，與會的每一位都在期待這一刻——分割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利益。

李林什麼也沒說，靜靜等著商業夥伴們完成這件事情。

############

“閣下似乎對剛才的會議，態度有所保留。”

諸多玩偶已經撤下，房間裡剩下那個宣佈分配利益的貴族木偶，李林的視線終於從天花板移到了眼前。

“和他們比起來，和你聊天似乎更有趣，不可思議的年輕人。”

無從窺見隱蔽在海峽另一邊的實體，可從華貴的玩偶上能夠察覺到睥睨凡人的陰冷。

“能得到您這樣的大人物垂青，在下實在是不勝惶恐。”

少年聳聳肩，嘴角歪斜著。

“阿爾比昂國務秘書長官——法蘭西斯.沃爾辛厄姆閣下。”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腰酸背痛，和老頭子聊天最無聊了。

尼德霍格：請您拿出點成人的樣子吧……

李林：昨天的獲大獎者為【破曉先驅】，【修文克】、【林杯是貓】、【楊駭技術中校】要多多加油哦！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不吃豬肉、戴圓頂帽的矮人，其原型是什麼（提示：不是【真主至大】）？2.李林閣下睡繩子是什麼梗？為什麼我睡不了？！各位親幫忙答疑解惑啊！還有，別忘了票票哦！

18.交易（四）

木偶旁邊擺上了一幅油畫，阿爾比昂最招人忌諱的男子正用那張陰鬱的面孔窺伺李林，額頭上的M形髮際線給人刻薄的感覺，兩鬢盡是花白，濃眉之下是深埋陰影中的褐色眼睛，填進幾許白色的鬍鬚散出嚴格規律的生活氣味。

絕非善類的長相，十分適合保密局局長的身份。

“雖然有預料到阿爾比昂方面會派出一位頗具身份的大人參加這個會議，不過居然是沃爾辛厄姆卿參與這種會議，實在令在下誠惶誠恐。”

“不是因為知道我的傳言，為我會來為他人分配利益感到驚奇麼？”

木偶口吐刻薄言語，畫框裡的男子似乎正在嘲笑。

“那樣的事情也有一部分，不過正因為聽說過關于閣下的傳言，我才能理解您會出現在這個生意場上。”

正如阿爾比昂的敵人們傳頌的那樣，這男人冷酷又殘忍，敵人罵他是【魔鬼】、【毒蛇】。可辱駡沃爾辛厄姆的傢伙們也不得不承認一點——秘書長官的行動並無私心。

能把自家財產、別人送的禮金賄賂、查抄賭場妓院的灰色收入、遙控部下們打劫別國富商得來的戰利品……各種來路的錢全部砸下去組建永久性間諜機關，維持其運作的能臣絕對是珍稀品種。這麼多錢過手還只拿薪金和國王賞賜過日子——此人足可以劃進珍稀目奇葩綱了。

沃爾辛厄姆狂熱地愛著他的祖國，那種激烈的愛甚至淩駕於對王室的忠誠心和對母神的信仰之上。如果哪天阿爾比昂發生什麼變故，沃爾辛厄姆著手構建一個沒有王室也沒有母神信仰的新國家也不會讓人感覺奇怪。

能在這種狡獪商人的分贓大會上出現，自然也是受到那種狂熱的愛國節操驅使，無需戰爭的巨大代價就能削弱老對頭查理曼的大好機會可不是經常出現的，讓代理人參與顯然無法令他安心。

“你是個聰明人，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利益動物。如果你是我的屬下，我一定會讓你執掌財務，至少你比我會弄錢。”

不似作偽的歎息中，李林給對方親力親為的理由多加上一條【籌措資金。避免拖欠職工薪水。】

“您真體貼部下。”

客套了一下，雙肘撐住桌子，交疊的手掌支起李林的下頜：

“那麼，有什麼難解的疑問是我可以為您答疑解惑的呢？閣下。”

“確實，有些問題需要總裁先生說明一下。”

極度嚴厲的語氣能掉出冰渣子，沃爾辛厄姆冷冷的問到：

“你的目標只是這點小錢嗎？”

隨侍的尼德霍格縮緊瞳孔，緊迫的目光逼住木偶。

沃爾辛厄姆很可能一開始就在懷疑李林和V.E公司的目的，此刻的問題無論怎麼回答，都可能被視作欺瞞。受到這位潛在合作夥伴的懷疑。

不過，比這個更關鍵的是。國務秘書長官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他又到了什麼程度？

“尊敬的沃爾辛厄姆大人，在下是商人，商人考慮的，自然是利益最大化。”

“最後的利益分配，你卻要的比其他人都少。”

沃爾辛厄姆插話反駁：

“這和【利益最大化】完全相悖。”

“首先，在下沒有太多討價還價的資本，從一開始就不指望和他們平起平坐。”

李林不卑不亢的回敬到：

“還有，我和閣下一樣，都不是在乎眼前那點小錢的人。”

沉寂了片刻。貴族木偶爆發出一陣大笑：

“你膽子很大，居然敢將自己和阿爾比昂的貴族、國務秘書長官、保密局局長相提並論。”

“怎麼會呢？只有追逐長久利益這件事情上有那麼一點接近，沃爾辛厄姆卿在其它方面的成就是在下連仰視也不敢的。”

“商人，說說你的想法，讓我來看看你是否是可成事之人。”

沃爾辛厄姆冷笑著，不吃馬屁的刻薄面孔仿佛要從畫布上跳下來審問李林。

“小的不勝榮幸。”

捋過黑色劉海，啜了口紅茶。李林出牌了：

“在下有興趣的是【信譽】、【市場佔有】和【災後重建】三樣。”

商人不乏卑鄙狡詐之輩，但他們從不會承認。相反，他們總是竭盡全力在顧客面前宣傳自己有多麼誠實可信，貶損其他商家是多麼狡猾無恥。通過一些小優惠之類的手段發掘第一批客戶。建立起初步的信任關係。在此基礎之上逐漸壯大客戶群，通過利潤增長來壯大發展自身。

一個古老的螺旋式發展路線，大部分本份小商戶都會按照這個劇本展開。李林和V.E公司從來都不是【老實本分】的商人，這個康采恩（Konzern）性質的綜合企業發家過程完全是馬克思論斷的再現，也就是那句著名的【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

“穩步發展客戶，建立良好信譽——這些確實是經商立足之本。但有時候，我們可以加快這個過程。”

無垢的純真笑顏愉悅的說著：

“建立在對手犯下重大錯誤，失去人們信賴的基礎之上。”

“……”

木偶一言不發，沃爾辛厄姆的間諜們早就遞交了一些和V.E公司相關的報告，李林對付競爭對手的激烈手段讓老間諜們都感到難以承受。

縱火、投毒、謀殺、綁架——這些在沃爾辛厄姆眼裡只能算不入流的小把戲，根本懶得理會。讓他眼前一亮的是【謠言】和【騙局】。

V.E公司往往會瞅准對手資金周轉逼近臨界的時間，使用偽裝的商戶向對方下巨額訂單，同時使用高新大肆挖走對方的雇工，被挖走熟練技工之後，可能違約的流言也開始四處氾濫，放貸者拒絕為他們提供貸款，最後在交貨前一兩天還會發生一場大火……

這個流程下來，目標除了支付違約金破產別無出路——在V.E的監控下，他們沒任何機會潛逃。

秘書長官對這種手法本身不置可否，過程中表現出來的情報蒐集能力和事態有效掌握能力相當不錯，這些商業間諜的某些方面的表現幾乎和他手下的職業間諜一樣好，能掌握這種部下的，絕不會是普通人。

18.交易（五）

李林沒有讓秘書長官失望，商界後起之秀不但具備狐狸的狡猾和豺狼的殘忍，更有一雙從高處眺望長遠未來的鷹眼。

從一開始，炒作糧食兌換券牟取暴利的計畫就只是一個由頭，一個沒人能抗拒的誘餌，目的是吸引外國資本和國家權力提供支援——提供廉價陳年小麥、攪亂查理曼糧食供應、吸引絕大部分的火力等等，這些都是僅靠V.E公司自己的力量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出讓兌換券炒作投機的巨額利潤背後，李林真正瞄準的是長期佔有和控制查理曼的商業市場，樹立起高度不可動搖的信譽和發言權。在此基礎上，獨佔查理曼災後建設的大蛋糕。

沒錯，是獨佔。外國商人因為國家利益和參與炒作投機不被允許進入，查理曼國內的競爭對手又全部被打趴在地，V.E公司可以不受任何干擾的狀態下，獨自享受的巨大蛋糕。

“但這個計畫中還有必須得到國務秘書長官您和阿爾比昂王國的支持，以排除來自這個國家官方的阻力，具體來說……”

“迪.普萊西.德.黎塞留（du.Plessis.de.Richelieu）樞機主教，克萊門托.梅特涅（Clemente.Metternich）外務大臣。”

代替李林，沃爾辛厄姆說出兩個名字：一位對頭，一位敬重者。

“樞機主教絕不會放過擾亂查理曼之人。只要被他抓到蛛絲馬跡。”

沃爾辛厄姆毫無笑意的冷笑起來：

“你就完了。”

“正是如此，另一方面，外務大臣多半會向國王陛下諫言，懇請他向阿爾比昂和卡斯蒂利亞做出一些讓步，以換取國外的糧食援助，或是低價購買外國糧食安定國內，樞機主教必定會全力支持這個提議。”

黎塞留樞機主教是否會同意這種有損國家利益的提案？毫無疑問，對面子和現實利益所在明確區分的主教很清楚，向死對頭們低頭固然難堪屈辱。可沒有足夠的糧食來填飽饑民，沒有充足的藥物遏制疫情。沒有足夠的金幣維持國家運轉——查理曼本身能否存在下去都會成為問題。那位現實的紅衣主教會怎麼做，一目了然。

“可是我國也要遵守道義，不管我國的國民是什麼態度。查理曼搶先做出讓步之後，諸國就會盯住我國的一舉一動，假使強硬拒絕，我國國王陛下的聲譽會受到嚴重損害，你認為我們能拒絕麼？”

“不，貴國完全沒必要去拒絕，相反。我相信熱情的阿爾比昂人民一定會樂意援助水深火熱的查理曼人類兄弟，最多只有一個要求。”

肉麻兮兮的恭維著。李林的手指在桌面叩響毛骨悚然的動靜。

“貢比涅森林的秋宮——在下認為那是個簽署援助協議的好地方，如果阿爾比昂派遣的全權代表是諾曼第公爵和布列塔尼公爵兩位大人的話，我相信偉大的查理四世陛下一定能做出睿智的決斷。”

沉默了一瞬，沃爾辛厄姆的大笑在房間裡轟鳴。

“你真是個無賴！不折不扣的惡棍！！”

讚賞和貶損過後，冷冰冰的秘書長官出離情緒帶來的失態，帶著餘興的歡快問道：

“那麼，我國為此能得到哪些好處呢？”

交涉的關鍵時刻終於到來，李林報出的價碼能否比查理曼可能會給出的更高？能否抵消阿爾比昂故意拖延、破壞援助帶來的國際影響？

接下來，李林的一句話將直接決定合作成敗。

尼德霍格再次悄然上前。茶杯溢滿芬芳，沃爾辛厄姆耐心的等待著，看看這個年輕人能否再次創造奇跡。

“一個隱蔽的自由邦國。”

李林親切的笑著：

“平時維持著查理曼一部分的假像，當阿爾比昂和查理曼發生不正常事態時，查理曼北部就會迅速獨立，牽制查理曼軍隊的同時，在道義、物資方面全力支持阿爾比昂的新生國家。如何？”

第三次陷入短暫思考停頓。再也沒有任何顧忌，嚴於律己的教徒沃爾辛厄姆拍著大腿狂笑起來。

############

“閣下，那個小子說的話有可能成真麼？”

收拾起通訊的紅寶石和天鵝絨緞襯墊，保密局副官吉德.馬婁（Kid.Marlowe）轉回身子問詢他的主子——臉上仍留有近似酒醉的紅暈。陰鬱面容因此有些滑稽的國務秘書長官兼保密局局長。

年輕的五芒級魔法師實在難以理解，為什麼那個誇誇其談的小子怎麼能讓不苟言笑的沃爾辛厄姆產生那麼大的反應。

沃爾辛厄姆瞟了他一眼，習慣性的輕撚下顎短須。

穿著滾金邊的白色侍者服，有草莓色的頭髮和貓咪一樣的綠眼睛，白皙的瘦臉上點綴著一堆雀斑。

換身衣服就絕不會聯想到是保密局的職員，有點像是哪裡的鄉下麵包店打雜學徒——適合偽裝、隱蔽的好面孔。

雖有著天賦的間諜外表，腦子卻有時不夠好使。遠未能形成自己獨立的政治和戰略觀點，去深入解讀剖析一件事情的表裡，進而做出正確的判斷。

【和李林一比，實在是太嫩了。】

微微吐了一口氣，沃爾辛厄姆把比較結果消化掉。

年輕人討厭被別人拿來比較的心態、脆弱的自尊容易受挫的毛病——這些他都清楚，沒必要去理會妒忌心發作中的部下。

“他的策略很高明。”

沃爾辛厄姆發表著自己的感言：

“在不觸及查理曼底線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孤立查理曼，從中攫取利益。”

利用外國勢力幫他打掩護，分擔查理曼的壓力。讓查理四世和他的重臣們產生自己被多方圍剿的錯覺，在應接不暇的一連串麻煩中找不到戰略重點，無法看清真正的攻擊來自何處，致使無法集中力量攻擊始作俑者。

“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吧，那個大陸國家經常犯下這種愚蠢的錯誤。”

吉德接過話題，略帶彆扭地說到：

“那個商人也確實有些小聰明。”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小錢錢~真心甜~

尼德霍格：李林閣下……你頭上那對兔耳朵是腫末回事？

李林：那是錯覺。

尼德霍格：為毛還是黑兔子，邊上還有怪獸套裝……

李林：昨天的大獎書友為【修文克】、【楊駭技術中校】、【資本家馬克思】三位，【破曉先驅】、【瀚南】二位還要多多加油努力！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所謂康采恩（Konzern）是什麼？2.黎塞留樞機主教和梅特捏外務大臣的原型是？各位親立即行動起來吧！

18.交易（六）

沃爾辛厄姆搖搖頭，被偏見所誤的目光無法看清真相，彼此間的差距如是，手段和目的的區別亦是。

“他這次的行動收穫了許多，但其中最重要的是讓我國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讓我們知道查理曼境內還有一股分裂勢力存在，他們雖然沒有軍隊，但只要外國給予一點支援，他們就能讓查理曼遭受沉重打擊——這就是他們的價值，也是他們最想讓我們瞭解的。”

“可他們始終只是一群商人罷了，有可能成事麼？”

“我也不知道。”

罕見地，沃爾辛厄姆顯露遲疑的表情，那個和冰冷肖像畫無限接近的秘書長官，因為一介商人小子露出了不該有的表情。

吉德用力攥緊拳頭，沉靜的臉上無法讀出憤恨的情緒。

“您也……不知道？”

生硬的愕然提問換來上司一陣乾咳，收起像是愕然的面孔，年輕的間諜聽到上司未褪盡猶豫的評價：

“這是我們從未接觸過的領域——用一場人為的瘟疫、饑荒和投機風潮互相組合起來的風暴來重創一個國家……古往今來，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實例存在，很難預言這種充滿眾多可能性的計畫，能否按照假定的種種狀況按部就位，最後會迎來怎麼樣的結局……太多未知變數了。”

沉吟了一下，冷笑又回到了秘書長官臉上。

“但就目前來看。他很有機會能獲得成功。萬一不夠走運，投資失敗的話，我們也不過是損失了一點錢和庫存的陳年小麥，成功的話，我們則可以獲得啟投進去的本錢數十倍的金錢收益，以及無可估量的無形收益。”

這正是李林讓沃爾辛厄姆大贊之處：與別人打交道之前，先做到自身提議的合情合理，同時兼顧多方的要求和利益，最後所有人都很滿意。

“萬一他日後要求我國支援他們的獨立，哪又該怎麼做？”

為上司的思慮添上一個隱憂。被沃爾辛厄姆瞪了一眼的吉德垂下頭，完全沒有收回發言的意思。

“他不會那麼幹。”

只一會兒，沃爾辛厄姆斬釘截鐵的斷言：“且不論他的保證有多少可信，他對自己那個規劃中的國家存在哪些局限和困境認識非常清楚，除非各國實力出現劇烈變化，爆發大規模戰爭。否則，他的隱蔽王國會一直就這麼隱蔽下去。”

國際政治之中，動機永遠是不可靠的保障，因為太容易變動。

唯有實力才是主要判斷因素。在正常情況下，李林貿然宣佈獨立是不會得到任何一國承認的。沒有哪國的王室願意承認這個沒有一兵一卒、由商人管理的國家。大家要做的是——搬好椅子。準備零食，在查理曼幾天內能解決這幫蠢貨上下注。

李林不是自尋死路的妄人，他非常清楚自己手裡、別人手裡都有些什麼籌碼。狡猾的年輕商人依靠手裡不多的籌碼，運用他那一套高度複雜現實的技巧，架構起一套削弱查理曼，但又不會因此引發一場全面戰爭的邊緣策略。其中的核心就是讓阿爾比昂意識到，一個隱形獨立國家對阿爾比昂所具備的價值，由此展開合作。

“齊格菲.奧托.李林的最佳選擇是把握尺度，掌握分寸。我們能在適當範圍內資助他們。進行一些經濟上的合作，但政治方面只能靠他們自己努力。假如愚蠢的認為，為了他們，我們會不惜犧牲一切的話。那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聰明人是不會在自己弱勢的時候，送給敵人動手理由的。”

說到此時，沃爾辛厄姆突然感到一陣陣的疲憊，按壓著大量耗費腦細胞後酸漲不已的太陽穴。乖巧的吉德鞠了一躬後倒退著走到門口。再次鞠躬後轉身開門離開。

看也不看部下無可挑剔的禮儀，沃爾辛厄姆正被突然湧上心頭的三個問題困擾。

首先，李林瞅准的獵物是災後的各種重建工作，以V.E涵蓋各類產業的完整體系要吞下基本沒什麼問題。這塊蛋糕之大。不輸炒作糧食兌換券。享用它的也只有V.E公司一家——吃夠外國投機商苦頭的查理曼上下是絕不會再讓這群鬣狗輕易進入家門的。

問題在於，遭遇饑荒、瘟疫、市場投機三重打擊的查理曼財政系統，能否提供進行經濟重建的資金？僅靠簡單粗暴的加稅盤剝不但填不滿那個巨大的窟窿，還會激化本已尖銳的社會矛盾，誘發一場席捲全國的暴動，甚至是以推翻現行體制為目標的暴民起義。

指望查理曼的王公貴族愛國熱情燃燒、良心突然大發現，把自己的財產貢獻出來幫助國家渡過難關同樣不現實。除非紅衣主教帶兵上門抄家，否則別指望那些摳門的貴族能乾脆大方地把錢拿出來——儘管他們有豪華的鄉間莊園、有礦山、有從事洗錢和借貸的錢莊、有鑽石紐扣和珍珠鑲邊、價值10萬大埃居的奢華民族服裝。但他們對自己以外的人就是一毛不拔，捐助一個小埃居都能讓這群奢侈的吝嗇鬼肉痛老半天。

結果，黎塞留樞機主教可能還沒籌措到足以啟動重建的必要資金，一場轟轟烈烈的、以維護【神聖傳統】、抗稅的權力和保護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為目標的內戰開始了——那些個野心勃勃的選王侯們怎麼會錯過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如果查理曼王國政府無論如何也拿不出錢來，屆時李林該怎麼辦？阿爾比昂遇上這種事情倒是能用皇家艦隊去討債，討不到債就上岸去拿【屬於阿爾比昂的財產】，把每一件看起來值錢的東西統統搬走，搬不走的就放火燒掉或者砸掉，不停地燒掉一座又一座城市，直到對方沒有任何值得摧毀的東西，完完全破產為止。

一個商人能拿破產的、拿定主意寧可賴帳也不出錢的政府怎麼辦？那位手中既無軍隊支持，也無國家實力作為後盾的孤家寡人能做什麼？

看他那種自信的態度應該是有所準備，可那個對策會是什麼？

沃爾辛厄姆想的腦仁都疼了，還是沒整理出個所以然來。

18.交易（七）

暫時先把李林和查理曼的問題擱到一邊，秘書長官開始審視第二個問題。

阿爾比昂能在這次聯合行動中撈到多少好處？

答案是【很多】。

以不影響拉普蘭頂住羅斯聯合公國的壓力為前提，老對手查理曼的實力被大大削弱了一番。同時獲得了一位可能在關鍵時刻發揮重要作用的潛在盟友，給查理曼的身後埋下一個不知什麼時候會爆發的陷阱術式，順帶著還大撈特撈了不少金幣……

禮物有很多，大包小包都不少，可一旦跟第三個問題擺到一起觀察，又會讓人抱頭發愁。

——這樣一個知道自己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給阿爾比昂帶來長期戰略紅利的潛在盟友，國王陛下能夠駕馭得了嗎？

不說其他的，光是想想某天李林來覲見偉大的阿爾比昂之王，結果愛德華四世和這個少年商人【聊興甚濃】，諭令李林陪駕【秉燭夜談】。最後聊著聊著聊到床上去滾床單的事情就夠讓他撓頭。

這絕不只限於想像，那位風流成性外加對象不限男女的陛下對年輕肉體的渴求，根本不是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可以揣度理解的。

光是這樣就已經夠有辱國體，驚詫友邦了。要是國王在過度亢奮之餘突發奇想，要求立即展開和查理曼的全面對決，或者下達勒令李林即刻讓查理曼背部行省全數獨立之類烏七八糟的事情也夠大家受得了。

之所以會如此設想，是源於包括他在內的幾位重臣和被嚴格隔離起來的醫師團才知道的一個秘密。

偉大的愛德華四世陛下身患不舉之症的真正病因。其實並不是外界所傳的縱欲過度，而是讓人難以啟齒的查理曼病。

所謂查理曼病，最早是查理曼入侵卡斯蒂利亞時流行起來的，因此得名。因為覺得這種亂搞而染上的病有損國家聲譽，所以查理曼那邊叫卡斯蒂利亞病。

由於私生活放蕩，無止盡的濫交，愛德華四世已經一身斑點、硬疳，毛髮大量脫落，可說是進入晚期症狀了。

國王罹患這種不名譽之症的事情絕不能洩露到外界，重臣們一邊嚴密封鎖消息。一邊寄希望于醫師團的御醫們所主張的水銀療法能起到效果。可承受了痛苦的愛德華四世還是不斷衰弱下去，毫無理性可言的言行舉止也越來越多，照御醫們的說法，這是病症已經侵入腦髓的症狀，距離成為廢人，然後死亡的末期已經不遠了。

無論多麼不希望這位能力還算不錯的國王在不治之症中痛苦地死去，但沃爾辛厄姆也意識到，是該為這個國家選擇一位合適繼承者的時候，可環顧王室可繼承王位的成員……秘書長管除了頭疼還是頭疼。

除了愛德華四世和他的子嗣之外。本還有六位王族可繼承王位，但在爭奪大位的鬥爭中。他們不是死於謀殺或意外，就是遭到陷害被褫奪了王位繼承權。國王陛下早年膝下也有過不少子嗣，可大多因為病症而夭折。後來又熱衷起收集可愛的男孩子，如此一來更不會有新的王室繼承人誕生。

現如今，能繼承王位的只有兩位王女——第一王女瑪麗.溫莎，第二王女伊莉莎白.溫莎。

這其中，瑪麗殿下與卡斯蒂利亞國王的獨子菲力浦立有婚約，因此大多數朝臣並不樂見一個卡斯蒂利亞王族頭上多一個【阿爾比昂國王】的封號，故而支持第一王女繼位的呼聲一直式微。

伊莉莎白殿下才只有13歲。距離成人禮還有三年，假設這三年中，愛德華四世【發生萬一】、蒙母神恩召的話。阿爾比昂就不得不將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推上王座，而這種行為難保不會招致外國——尤其是查理曼，以幼女主政不符合傳統禮法為藉口，對舉國上下處於混亂狀態的阿爾比昂進行武裝干涉。

所以，現在這個時候。李林和V.E公司提出擾亂查理曼的計畫對沃爾辛厄姆不啻是天降福音。只要查理曼自身深陷重大危機之中。自然無力抽身干涉別國。其他諸國或被查理曼的亂象叢生吸引注意力，或者礙於自身艱難環境也不會來生事。於是阿爾比昂可以利用這段黃金空窗期安排好愛德華陛下的身後事和新君登基等諸事宜。等到一切走上正軌之後，誰也無力來阿爾比昂攪渾水了。

這一切盤算的核心基礎取決於李林的那個計畫，取決於計畫是否成功。他和阿爾比昂之間的同盟是否足夠穩固……

繞了一個大圈，最後結果還是繞到李林身上了。沃爾辛厄姆重重歎了口氣，這次是為老對手黎塞留歎息。身邊潛伏著一頭惡狼而不自知，紅衣主教今後的日子看起來會很難熬。

虛無的歎息過後，沃爾辛厄姆抽出一張空白的羊皮紙，蘸了烏賊汁墨水的硬羽毛筆刷刷的寫著。有些事情需要和預定的王位繼承人先溝通交代一下了……

##############

士瓦本試驗場是隸屬於總裝備部的武器試驗基地，各種類型武器要在這裡接受最殘酷的摧殘、淘汰、改進後才會決定是否投入量產服役，現在精靈軍隊裝備的各型武器原型都沒在這裡少遭罪過。

得知今天最高指揮官會前來視察工作，對新型武器的研究進度展開調研。整個基地都沸騰了，作為李林晉升大校後最先視察的單位，基地內的職員大都換了嶄新的軍禮服，挺直了腰板等待李林的檢閱。

“……所以，這就是你們最終搞出來的東西？”

被海那邊的沃爾辛厄姆視為餓狼的李林正打量著總裝備部的最新力作，和他那票士氣高漲、信心爆棚的部下們相反，對那幾件經過科學論證、多方探討、仔細研究、嚴格把關之後製造出來的試作型新武器，李林似乎沒什麼興致。

“我們管這台叫【初號機】”

亞歷山大.波爾舍（Alexander.Porsche）技術中校興奮的在未洗淨油漬的褲子上搓來搓去，這個一心想設計一款讓人心驚肉跳的武器的小夥子點點頭，為他的大頭目補充到：

“零號機在試運行時發生了自爆，所幸沒有人員傷亡，我們正在研究事故原因所在，在此基礎上進行改良完善，邊上這台是最近完成的二號機。”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可能昨天各位讀者太忙，沒時間參與有獎競答，今天順延昨天的題目，和今天題目一起奉上。

尼德霍格：昨天的題目是1：所謂康采恩（Konzern）是什麼（提示：壟斷）？2.黎塞留樞機主教和梅特捏外務大臣的原型是誰？（提示：高盧雞和茜茜公主、施特勞斯家的）

李林：今天的問題是1.所謂查理曼病是什麼病？（提示：螺旋體引發，會在下體產生硬疳）2.亞歷山大.波爾舍（Alexander.Porsche）技術中校的原型是誰？（提示：虎P和象式驅逐戰車他爹。）

18.交易（八）

對那個容易聯想到某部各種社會病、精神疾病的二次元作品的命名方式，李林懶得去吐槽，看著部下們揮灑青春與汗水搗鼓出來的裝甲怪獸，大校執政官正在思考，究竟是點開方式不對還是天賦技能錯誤？這群傢伙的腦袋要怎麼長才能把他下達的【研究坦克（Panzer）】命令給扭曲成【製造坦克殲擊車（Panzerj?ger）】和【開發突擊炮（Sturmgeschütz）】？而且還不是【三突子】那種整體風格，居然搞出來超詭異的混搭魔改風格？！

一行人左手邊的維修地溝上停著波爾舍中校口中的初號機，其採用的是大直徑單排負重輪的克利斯蒂懸掛底盤。每個負重輪內側安裝阻尼避震器和車體相連，為加大接地面積減低壓強，履帶也相對較寬。車首裝甲為了增加防護性能設計為32°傾斜的裝甲……整個一個魔改T-34。

這還可以理解，能搞出一型比較成功的坦克底盤。無論是否山寨都值得表彰，不過車體上部就……

炮塔……壓根沒那玩意兒。這群思維簡單的傢伙直接把56倍徑身管的88mm高射炮連防盾和十字型炮架一起固定在那個底盤上，為了防禦步兵抵近攻擊，還在車體後部與左右設置了迫擊炮和通用機槍發射架。

如果坦克殲擊車一樣的初號機還不夠讓觀眾感到足夠詭異的話，二號機一定能滿足詭異審美的需求。

垂直裝甲、雙排並列交錯負重輪的底盤上，聳立著足有一人多高的四方形【炮塔】。短身管155mm榴彈炮正對著前方虎視眈眈，至於那個【炮塔】……不好意思，那是半敞開的戰斗室，看起來有點像是炮塔，從正面觀察，以為那玩意兒會旋轉的傢伙都被騙了。

“為了彌補不能旋轉的缺憾。戰斗室兩側都鑿了洞以安置車載機槍，任何試圖靠近的敵軍步兵單位都會被打成篩子。”

波爾舍中校沉浸在滿足和自豪的恍惚之中，滔滔不絕的向大頭目介紹他們的成果，直到李林舉手示意，這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

“我想知道的是——這兩台……玩意兒究竟打算在戰場上怎麼使用？”

坦克？突擊炮？自走炮？坦克殲擊車？自走對空炮？

總裝備部對他們搗鼓出來的東西到底有什麼樣的定位。或者說要讓這些……裝甲武器在戰場上發揮什麼樣的作用？

“初號機預定作為陣地突破戰車使用。”

波爾舍中校重新打開話匣子：

“由於安裝了口徑88mm的高射炮。炮彈初速相當高，用來平射轟擊2500公尺外的城牆之類的固定目標毫無問題。如果目標換成獸人的貝赫莫特巨獸，88炮也有把握在2000公尺開外打個對穿。目前唯一的問題的是動力和傳動部分的進度沒有跟上車體和主炮的測試進度，目前初號機還未能安裝發動機和電傳動裝置。理論上來說。這個大傢伙可以跑出時速42公里的極速。”

聽上去……似乎還是很快的，不過好像還漏了點什麼。

“裝甲防護怎麼樣？”

“10mm的炮盾還不夠嗎？閣下？42公里的急速下，根本沒有東西能夠瞄準攻擊了吧？就算有，在進入他們可以摧毀戰車的距離前，88炮足夠粉碎他們。”

果然……他們的想法是充分利用長身管高初速活潑猛轟對手的防線。撕開缺口後展開快速機動，對目標進行穿插分割加以殲滅。為了確保重火力和高機動性，犧牲裝甲防護也所不惜。

這種類似AMX-30的裸奔小車扛大炮的思路到也不是說完全沒有道理，在沒有反戰車火力的威爾特，只要能確保制空權，在平原地帶展開裝甲集群的突襲也確實能發發威。

可波爾舍中校接下來的發言就讓人深切體會到，精靈鑽牛角尖時，思路會多麼讓人扼腕。

“為了適應這門炮。”

中校絲毫不覺的這麼說有什麼不妥。

“我們特意設計了一個大型化底盤，同時採用敞開式結構來減輕重量。確保快速機動能力，同時，這門炮還能能執行防空任務，對空中目標進行打擊。”

“二號機也是一樣吧，為了給步兵和突擊中的戰車提供快速火力支援。選了155mm短管榴彈炮，底盤放大，為了避免超重，取消旋轉炮塔。改用半封閉戰斗室。同時為了減小對地面的壓強，選了交錯佈局負重輪結構和超寬的履帶。是這樣嗎？”

斜了一眼正點頭不止。滿臉認同與崇拜的技術軍官們，李林差點把一堆設計圖和這兩個怪物抓起來，全部拍到那群死腦筋的臉上。

他想到過精靈在設計戰車時可能會進入某些誤區，但怎麼也沒預想到，這群屁股上還粘著蛋殼的菜鳥，居然一頭鑽進了歷史上德國人曾經掉進去的技術深坑裡了。

戰車設計的基本原則是先研發出一種性能優良的底盤，然後再根據這種底盤的性能，往上面添加各種各樣的火炮，屬於一種自下而上的發展模式。這樣可以為大規模生產和維修保養工作提供很大便利。美國和蘇聯的坦克發展路線都是這種模式。

眼下的精靈和歷史上的德國佬卻不這麼幹，他們先從倉庫或者繪圖板上尋找一門性能足夠恐怖的火炮，然後再根據這門火炮的要求去規劃一款底盤，隨著坦克炮的口徑越來越大，身管越來越長，為了承擔火炮射擊時的後坐力，底盤設計也就只能不斷朝重型化發展。歷史上德國坦克末期出現各種各樣的超重怪獸，原因就在於此。

精靈們的思路也差不多，不過他們只需要底盤重型化和確保高機動性，擺在李林面前的試做機充分展現了這種畸形思維——T-34底盤上裝88炮，外形神似黃鼠狼坦克殲擊車的初號機；仿KV-2戰斗室嫁接在了虎式底盤上，用途類似黃蜂自走炮的二號機。

再讓他們這麼折騰下去遲早會出亂子，不，事實上已經出亂子了。

18.交易（九）

並不是所有精靈戰車設計人員都喜歡小車扛大炮的思路，阿德勒.亨舍爾（Adler.Henschel）技術少校就屬於離經叛道的那一個。

這位少校某天不知道是灌多了貓尿，還是壓抑過久，積攢的壓力被一次性全部釋放出來。他居然跳上桌子指責波爾舍中校的設計都是瞎胡搞，是誤人子弟、誤軍誤國的邪道。

捅了馬蜂窩的亨舍爾很快就被踢出了裝備部設計所，被發配到軍械所第五處——一個主管工兵裝備及要塞防禦武器部門的開發部門——去那裡混薪水了。

可能是撞了南牆不回頭，硬是要鑽個窟窿過去的性子發作。或者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比波爾舍的邪道要來的高明正確，亨舍爾少校以私人身份向最高指揮官遞交了一份設計方案。名字還取得挺別致——機動堡壘（Mobile.Armour）。

基於亞爾夫海姆極有可能會陷入兩線甚至多線作戰的可能性，在軍隊人數和防禦力量明顯存在缺口的現實環境下，亨舍爾少校為首的設計小組提出研製一種機動化的重裝甲要塞炮以滿足各防線之間的機動防禦的需求。

應當承認，除去技術問題。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機動防禦確實能有效彌補稀疏的防禦線。問題的關鍵在於，這種想法是否靠譜？亨舍爾和他的部下們認為靠譜，他們認為與其耗費時間精力等待小型化發動機成熟，能夠為戰車提供動力，不如設計一個巨型框架來容納大型發動機，身披厚重裝甲，安裝巨型火炮不懼任何攻擊的移動堡壘。

他們信心十足地遞交了設計草案和木制模型，然後滿懷期待的等著執政官被這件神奇作品吸引，將財政撥款傾倒在他們的【正道】之上。

李林倒是無所謂，一起參與審查的參謀們倒是被雷了個外焦裡嫩，然後這群受過嚴格軍事技術教育的傢伙破口大駡【荒謬】。

一個長35公尺、寬14公尺、高11公尺的巨型底盤。車體前方安裝一座為浮空戰列艦製造的口徑280mm、54.5倍徑身管的SK-C/07型雙聯裝主炮炮塔，車體後部設置2座口徑128mm、55倍徑身管的高平兩用炮炮塔作為副炮，以承擔自衛任務，其它還有大量機槍、小口徑高炮、迫擊炮以填補火力死角。巨大的內部空間可攜帶大量擲彈兵為其提供萬全的近距離防護。

亨舍爾中校在防護設計方面一貫鄙視波爾舍那些個【裸奔】設計，為了保護車體不被敵人的武器所傷害。光是主炮炮塔裝甲就達到了驚人的正面360mm、側面200mm、頂部150mm。其它部位也都有厚薄不一的裝甲防護。

至此。這頭巨獸的自重已經突破1000噸大關，為驅動如此壯碩的軀體，亨舍爾少校拿出了他心儀已久的蒸汽渦輪機方案配套電傳動方案，艦艇發動機的巨大輸出可望實現最高時速每小時32公里的設計指標。而電傳動裝置可為這頭巨獸提供均勻的扭力輸出，實現連續自動變速和轉向。

對於如此龐大的超戰車而言，不算強大的火力和厚度驚人的裝甲，光是其氣勢磅礴軀體就能碾碎一切障礙物——無論是建築還是其他什麼，都不可能阻攔這頭1000多噸的鋼鐵巨獸。儘管他行動緩慢。但只消驚魂一瞥，任何軍隊都會陷入潰敗之中。然後緊跟機動堡壘身後的步兵既可輕鬆上前擴大戰果……

矯枉必須過正，可亨舍爾少校這種瘋狂的設計只能說已經超出亞爾夫海姆目前的資源承受能力底限。根本是一個用途有限，消耗巨大的資源黑洞。李林和參謀們沒有多看，很快就把設計方案駁回，但允許他們進行一些技術儲備研究。

當方案被駁回時，軍械所第五處的繪圖板上已經出現更誇張的怪獸——安裝800mm巨炮的1500噸級超級戰車，亨舍爾和他的部下們正一臉陶醉的臆想著【進擊的戰車】出現在人類們眼前時，他們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

“底盤應儘量簡化。沒必要特意使用扭杆懸掛的交錯佈置負重輪。”

嚴厲的瞪了一眼想說什麼的技術軍官們，準備抗辯的校尉軍官變成了一群發抖的鵪鶉。

“結構太過複雜、單個負重輪的剛性下降、負重輪之間的間隙也太太小，只要泥巴和石頭塞進去就有可能發生卡死。如果實在戰場上遇上這種故障，我們的裝甲兵要花多少時間曝露在危險裡搶修戰車？”

深吸一口氣，魄力十足的眼神掃過戰戰兢兢的技術軍官們。少年獰笑起來：

“看來得來次再教育，好好教教你們什麼是軍事技術發展原則，省得為你們的智商捉雞啊……”

正準備用一場思想風暴給這群菜鳥好好解釋是什麼是【成本控制】和【實踐應用】，好讓未來能夠發展出比較靠譜的喵系坦克和動物流之際。一個傳令兵朝著一行人大步跑了過來。行過軍禮後。雙手將一張電訊紙遞到李林面前。

匆匆閱過已經寫成文字的內容，執政官收斂起了冷笑。意識到可能發生什麼重大事件。技術軍官們急忙退到一旁，心中同時在慶倖可以躲過一劫了。

他們慶倖的實在是太早了點。

“明天晚上2100，你們幾個在軍校一樓教室裡等我。”

留下這具話和愁眉苦臉的技術軍官們，李林轉身走向等在試驗場大門外的馬車。

攥在手心裡的紙條上只有一句話

【獸人有意採購武器，採購團已進入阿讓托拉通境內。】

##################

“亞歷山大.瓦西裡耶維奇，真想不到大公居然會將你派過來。”

米哈伊爾.德米特裡耶維奇.納西莫夫男爵拉下馬車兩邊的黑紗窗簾，輕輕歎了口氣，對面的真皮座位上坐著一位身板高挑的年輕熊族獸人。

和其它流氓、兵痞、無賴一般的【灰色牲口】比起來，這個年輕人不但把毛髮梳理得一絲不苟，還修了面。一動不動的筆直坐姿就像生在座椅上的一棵松樹。無法想像這樣一個儀錶堂堂的年輕小夥子和【灰色牲口】們同樣隸屬於軍隊系統。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昨天的獲獎者為【修文克】、【楊駭技術中校】、【瀚南】三位，恭喜！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是1.所謂【三突子】是什麼？2.1000噸級超重坦克的原型是什麼？各位親趕快行動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