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21.巨獸的誕生（十五）

對一個主權國家來說，任何分裂勢力都是打擊物件。如果是外來少數民族發起的帶有宗教極端主義色彩、敵對意識形態的分裂獨立運動，那麼任何國家的處理方式都只有一種。

李林和精靈陣營是少數族裔，宗教上是異端，意識形態和人類、獸人方面更是天差地遠。他們對查理曼的威脅和破壞已經遠遠超過原教旨主義恐怖分子曾經幹過的那些，幾乎趕上某割包皮的戴勝鳥對巴勒斯坦的所作所為。

但是戴勝鳥背後好歹還有鷹醬耙耙國撐腰，逼急了還能給帶那幫戴小白帽的種蘑菇。精靈陣營只能靠大BOSS親自上門討債種香菇……

必須要擴軍，增加先進裝備的數量。如果不能履行成為執政官和市民的【劍與盾】之誓言的話，軍隊的存在意義就值得懷疑了。更重要的是，精靈們需要一場戰爭，只有通過一場戰爭才能實現他們建國的理想。軍隊的實力能否滿足這個要求，是全民上下關注的重點。

【未雨綢繆】——李林是這麼說的，為了已經在沙盤和作戰地圖上開始兵棋推演模擬的【黃色方案】，軍隊需要儘早開始武器設備的更新、轉型與磨合，以適應未來的機械化戰爭需要。

評議會的想法對此表示贊同，歷史上吉爾曼尼亞因為失去武力威懾而招致滅亡的慘痛教訓，給他們的影響極為深刻。另外，長老們贊同擴軍也和錢有點關係。

當長老們知道V.E公司將通過此次經濟戰可以徹底壟斷查理曼的製造業、服務業、物流業、金融業之後，平日裡的氣度、矜持、節操什麼的全都甩得一乾二淨。

大家一致嚷嚷著要擴充軍隊，用來捍衛利益——討債的，壟斷的利益。

在真金白銀的推動下，平日裡對軍隊橫豎不順眼的保守派議員們，過分熱心的詢問軍隊有什麼需要，還破天荒的提出了【特殊武器】的指導性意見。

——儘量保持屍體的完整。在對方反應過來前快速致命，一次性同時殺死大量人類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這種兵器能有效防止人類採取焦土政策破壞【用於償還精靈們的財產】，還可以回收屍體上的財產——衣服、裝飾品、金牙等等，順帶著確保台燈罩、肥皂、化肥的原料……

李林從未想到老爺爺們居然還有這種……管理經營的天份，是不是該考慮下。在拉普蘭買下一塊土地。建造一些設施讓他們退休後去那裡發揮餘熱？至於那個地方該叫奧斯維辛、比克瑙、達豪或者直接叫【集中營海姆】還得再斟酌斟酌……

不管怎麼說，【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開發許可和資金撥款都已經到位，那麼以當前條件確實可以折騰【無聲殺手】和【窮人的原子彈】了。

李林今天此行真正目的，正是為了視察代號【安佈雷拉（Umbrella）】的秘密化學武器開發計畫進展。從目前的報告來看，哪裡的進度最近出了些問題。最高指揮官需要進行現場調研，親身瞭解一下他的部下們碰上了哪些困難，至於審查尼伯龍根兵工廠——只是順帶的。

尼伯龍根兵工廠兵器試驗場的西北角落有一塊區域，那裡種滿了鮮花。五顏六色的花卉像地毯一樣鋪蓋那塊平地，紅、藍、白、綠、黃……各色叫不出名字的花朵構成異國掛毯一般精緻的風景。

如果不是那些板著臉孔的憲兵背著步槍、牽著惡犬四處轉悠，還有那根突出地面的煙囪時不時噴出黑煙跟惡臭，這裡本是可以作為一個風景休閒場所的。

除了極少數高級幹部，誰都不知道花圃下面是一處軍用設施。此刻，裡面正在上演世間最慘無人道之事。

“……！！”

女人發出一聲慘叫，頭髮、體毛正不斷剝離身體，飄落地面。赤裸的身體佈滿水泡和潰爛膿液，看上去就像一具浸泡在水裡很久的浮屍。但這具糜爛的【浮屍】還能爆發出撕心裂肺的悲鳴，雙手用力捶打連槍彈都不能動搖分毫的特殊玻璃，染上膿黃和血污的玻璃另一端，是個端詳著手裡的V.E制懷錶，皺著眉頭和一幫精靈嘟囔什麼的黑髮少年。

無論是撞擊、搔刮玻璃。還是令聽者掩耳逃走的慘叫，都被封閉在房間內，少年和精靈們只是淡然的偶爾向這裡投來一瞥，就像觀察玻璃瓶裡的螞蟻。

折磨著人類女子的。是劇毒。

充滿密閉空間內的褐色迷霧正腐蝕著肌膚和臟器，被燒灼壞的喉嚨不能繼續發聲。潰爛的嘴裡咳出一團血霧，帶著絕望、痛苦、憎恨的眼神，看不出原本容貌的女人倒了下去，然而空氣中帶天竺葵氣味的魔鬼不允許她就此死去。

啪嗒啪嗒——

如同留在沙灘上的魚兒一樣，女人全身痙攣抽搐，用最後哪一點力氣將不成形的身體扭動翻滾著。

啪嗒啪嗒——

房間跳這種臨終之舞的不止女子一人，為了測試各種反應差異，一起塞進密室的裸身男女老少一起默默重複詭異的舞蹈，等待死亡的降臨。

“這樣子可不行啊。”

闔上懷錶，冰冷的紅瞳轉向一旁的白大褂精靈們，胸口上的紅白相間八邊雨傘形標記格外顯眼。

“從注入A型瓦斯到現在倒下，整整用了23分鐘，看他們這副樣子，至少還要10分鐘才會死掉。哈伯處長，這樣的成績是不能令人滿意的。”

從戰戰兢兢的手下們身上移走視線，看向另一間實驗室。

淺黃色的霧已經被抽走，噴灑管路正用石灰水去除殘留的物質，代號【B型瓦斯】的物質早已完成了殺戮的工作。

受限於化學工業體系的不完善，目前為止，掛牌衛生部防疫局第四處的化學武器研究所只是成功的通過電離水獲得了氯氣，還有實驗室裡獲得少許糜爛性毒氣，同時正在嘗試神經毒氣的開發。

剛剛在這裡試驗的正是兩種糜爛性毒氣——代號【A型】的氯乙烯氯坤和【B型】的二氯二乙硫醚，在地球上，他們的通俗名稱是路易士氣和芥子氣。

為了確定最終批量裝備軍隊的會是哪一種毒氣，第四處的秘密實驗室每天都在重複這樣的實驗。每天都有從維伊普利買來的，或者從查理曼某個地方綁架、誘拐來的【材料】為了確定合適的毒氣而消耗掉。

這甚至引發第五處的約瑟夫.門格勒主任的抗議。

【我們都快沒活人做實驗了！】

——負責研究鼠疫、天花、霍亂等等生化武器開發的細菌研究所是這麼嚷嚷的。

21.巨獸的誕生（十六）

李林一開始就中意毒性更強，附著、穿透力都更勝一籌的芥子氣。

作為一種經典的糜爛性毒氣，芥子氣長期被各國軍隊生產、裝備和使用，甚至在戰後的地區衝突中還能瞥見這種毒氣的身影。而在英國人發現二巰基解毒劑後，路易士氣很快就遭到了淘汰。

本身毒性不足，又可以被解毒的毒氣是毫無價值的。

“中毒的物件很快就會察覺異常，迅速遠離毒霧。而中毒者的慘叫——”

李林朝還在扭來扭曲的實驗體撇撇嘴。

“聽到這種聲音，很難保證士兵的戰鬥意志不發生動搖。”

在密閉的毒氣室裡，實驗體的死亡速度都如此緩慢，在空曠的開闊地被稀釋之後，路易士氣容易水解、毒性低的毛病只會更加顯著。作戰指揮官恐怕需要等上幾個小時甚至一整天時間，或者釋放更多的毒氣來讓目標失去作戰能力，直至喪命。

這真是糟透了。

評議會不會喜歡這樣的東西，李林也不會。

“你們該把重點放在B型氣體上，而不是在A型上浪費時間和金錢。”

不容商量的口吻落下，一群白大褂活像做錯事情被抓個正著的小學生一樣低下頭。第四處主任、化學戰的先驅——弗裡茨.哈伯（Fritz.Haber）掏出手絹擦掉腦門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說到：

“閣下，B型的生產、儲存流程還在摸索當中，目前的產品尚未完全穩定，產量也只限於實驗室提取實驗所需，用於大規模生產的成本太過高昂。”

少年的臉孔沒有任何變化，哈伯只好繼續解釋下去。

“A型毒性雖然不足，但我們已經掌握了這種毒氣的生產工藝。在完善B型之前，可以小批量的生產一些以填補空檔。”

“我明白了。”

比這些化學武器專家更清楚時間成本的意義，李林抬手制止哈伯的發言。轉身睥睨著終於不鬧騰的路易士氣實驗室，秀氣的眉毛挑了起來。

“試驗繼續進行。你們要盡可能快的掌握B型的生產流程。”

其實李林是可以給出現成的生產工藝流程，現在第四處使用的是著名化學家維克托.梅耶1886年的人工合成法，他完全可以給出1913年英國化學家漢斯.T.克拉克完善，最終被德意志第二帝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採用的芥子氣標準生產方法。

可是這有什麼意義？化學工業體系的不完善讓量產芥子氣還是很遙遠的事情，就算給他們也沒意義。還不如任由他們自己琢磨。

況且——

“不過。先生們。即便是B型也沒有完全達到要求。明顯的黃色煙霧、緩慢的致死過程、士兵的慘叫會迅速讓敵人警惕，風屬性的魔法師只要將毒霧吹向我方部隊，反過來就會給我們造成巨大的麻煩，原本應有的戰術價值也會化為負數。”

白大褂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有學者的通病——熱衷泡在實驗室裡，和工廠的實際生產與前線的戰況脫節——在他們身上表露無遺。

手指輕輕叩響強化玻璃，李林提出了新的要求。

“未來我們需要的毒氣必須更加致命，更加隱蔽。同時還要和炮彈、炸彈結合起來使用。從大口徑野戰炮、浮空戰艦的主炮、航空炸彈到步兵連的迫擊炮都要能夠發射毒氣彈，這就是諸位今後的努力方向。”

啪啪啪啪——

高智商殺手們用力鼓著掌。負責神經毒氣的幾個傢伙臉上浮現出了微笑。

毫無疑問，神經毒氣才是能滿足需求的東西，有機磷毒氣總算要迎來春天了。

繼續對設施進行了一番走馬觀花式的參觀後，李林終於帶著快吐出來的軍官們離開了地下研究所。一走出偽裝成花圃一部分的鐵門後，提爾大口將甜美的新鮮空氣吸入肺葉，望著泰然自若的李林，對上司的神經粗壯程度有了更深層的瞭解。

打一進入滿是鐵銹味和消毒水氣味的地下研究所，自己就感到一陣陣強烈的不適，在看到那些試驗以及解剖室裡那些浸泡在防腐劑溶液裡的東西。他的腸胃和腦袋就已經快崩潰了。其他軍官到現在也是頂著一張難看的面孔做深呼吸，唯有執政官卻是如同回家般鎮定自若、思維清晰，難道這也是【超越種】的能力之一嗎？

“閣下，我們真的要在戰場上用那種東西？”

一個上尉心有餘悸的提問，參謀部的軍官們一起看向這個被嚇到的小夥子。然後重新轉向一臉嚴肅的大頭目。

很明顯，毒氣是一種威力巨大、能對敵軍形成空前威懾的新型兵器，就像李林說過的那樣，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可使用這種武器和傳統交戰規則以及道德觀之間存在抵觸。有那麼一點……

“這種武器太過殘忍了。”

上尉說出來的話聽上去就像個笑話，很冷的那種。

眾所周知。作為智慧生物最高端的集團暴力行為，戰爭從誕生開始，就沒有所謂的榮譽和道德。獲勝是唯一的目的，殺人則是主要的手段。

一個軍官討論戰爭中的人性和道德，認為一種新型武器太過殘忍……

——這是哪個次元的理想主義冷笑話？

“哈爾邁勒上尉。”

李林冷淡的聲音讓所有軍官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如果不使用，我們為什麼要開發呢？花大價錢製造武器，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使用。”

“可是……”舔舔乾涸的嘴唇，上尉壯著單子繼續說道：“這會開啟極為危險的先例，我們不但會遭受輿論的壓力，還有可能讓戰爭失去控制。”

【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危險程度已經超過任何一種已知的武器，使用這些劇毒化學物質攻擊對方的軍隊和平民——尤其是後者會徹底讓戰爭失控，轉變為李林提到過的那種模式——沒有榮譽，也沒有道德，只有一群野獸在不停的廝殺，直到一方倒下或者同歸於盡。

人類和獸人或許沒有毒氣之類的玩具，但任何事情扯上種族仇恨，總是會朝最野蠻瘋狂的方向發展，不要命的【肉彈】也會讓精靈們無法承受。

“不用擔心。”肩膀隨著歎氣鬆弛下來，李林換上了一幅輕鬆愉快的口氣：“我還沒打算靠這種東西來征服世界，距離毒氣裝備部隊也還是很遙遠的事情呢。就算裝備了，我也只在最糟糕的狀況考慮使用。”

軍官們松了口氣，強烈的榮譽感讓他們本能的反感極其殘酷的毒氣戰，可毒氣的巨大威力也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論怎麼說，貿然放棄一種極具威力的武器絕不是明智之舉。

實際上，李林確實不想現在就大規模生產毒氣。畢竟生產、儲存那些危險物質也是需要錢的。糜爛性毒氣又不能滿足他的需要。在成功合成沙林與塔崩之前，不需要太多糜爛性毒氣。

陰冷的風中裹著焚燒肉塊的惡臭，提爾停下腳步向背後望去，突出地面的煙囪正噴吐出黑煙，天空也變得黯淡起來。

貼著脖子帶來涼意的風吹拂著花圃，

鮮花隨著滲人的風翻起一層層波浪，絢爛多彩的圖案讓提爾新生畏懼。

存在於眼前的不是花圃，而是吃下血肉，向天空噴吐火焰的怪獸。

走出尼伯龍根兵工廠的大門，一個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軍官急匆匆的迎了上來，提爾認出那是秘書處的值班秘書朗格少尉，只見她匆忙敬了個軍禮，低沉又尖細的聲音讓提爾感覺腦袋和胃一起痛了起來。

“羅蘭他們出事了，請閣下您立即趕回去。”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呵呵，終於有生化大殺器了，嗚呼呼呼！

尼德霍格：可那是窮人的原子彈啊，沒有蘑菇彈和二踢腳不能算是大流氓！

李林：玩布朗運動，瞄準你的頭，卻能打爆你蛋蛋的三哥情何以堪？

尼德霍格：除了布朗運動彈、恒河水、民主的強姦，三鍋還有什麼能拿的出手的？

李林：昨天的獲獎書友為【楊骸技術中校】、【RPG-16】兩位！恭喜！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某割包皮的戴勝鳥是指哪個國家？（提示：元首差點清除掉的某民族建立的。）2.生化武器開發計畫【安佈雷拉（Umbrella）】以及八邊形紅白相間的雨傘圖案源自哪裡？

22.不可見的高牆（一）

衣衫淩亂不整，上好的布料開了好幾個口子，渾身上下還是濕漉漉的。

——如此狼狽，眼神依然帶著慣有的不服輸和倔強，正視著提爾的責難面孔，一旁的卡斯帕爾只是別開臉。

“打架、落水、被帶進派出所問話——還真是夠有出息的啊。”

就像一個所有心情不好的長輩，遇見自家強頭倔腦的小孩在外面犯了錯誤，然後被別人叫駡著送回家裡。提爾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任何家長攤上那種事情都會發怒，更何況提爾是個軍官，職業軍人的脾氣普遍很火爆。

“你是不是覺得通過這種小手段，可以引起大校的注意？”

如果不是羅蘭，如果不是執政官的養子，任何一個小子鬧出這種事情後，還在他面前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准會挨上拳頭。

正因為是羅蘭，除了李林，誰都不能對他怎麼樣才是。

“好了，提爾。”

李林揚起手，制止了提爾和布倫希爾的準備發飆，默默審視著養子，還有一旁同樣有鬥毆痕跡殘留身上的卡斯帕爾。

第一眼看見羅蘭現在這幅樣子，會懷疑是不是掉下水溝之類的地方，由此弄出一身傷。

可嘴角、眼眶周圍的淤青、拳印說明事情沒那麼簡單，至少絕非薩沙中尉就有許可權處理的落水事件。

加上具備遠端通訊功能的馬車從尼伯龍根兵工廠飛奔回軍隊宿舍。一路上不斷發來雪片般的抗議信、投訴書，內容都大同小異——【希望執政官閣下重新考慮收養人類的問題。】

“現在我想知道的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和正常父母在孩子發生什麼後，應有的焦急、憤怒沒有任何相似，極度冷靜的話語沉甸甸的降落羅蘭心裡。

正用碘酒棉花擦拭羅蘭嘴角淤青的布倫希爾歎著氣，站起來轉身說到：

“如您所見，他們和兒童團成員發生衝突後，打了一架。接著跳進湖裡去救落水者了。”

言簡意賅的敘述，非常有軍隊工作報告的風範。可其中有一股某名的火氣夾在其中，不知道是誰觸怒了她。

太過簡潔、籠統的報告根本無法把握事態。李林轉向一旁的薩紗。

“是這樣的，我們在蒂爾加滕公園散步，羅蘭遇見了上次撞見的兒童團成員……”

時間回朔到數小時前——

帕西法爾意識到自己無意識的呢喃時，立即感到懊悔，同時也詫異于羅蘭的好聽力。

他本來是打算穿過森林公園的捷徑，去市立圖書館還書的。由於身體羸弱和愛讀書的習慣，在熱衷強身健體和軍事遊戲的兒童團裡。帕西法爾總是遭到嘲笑。就連這種事情也是儘量避開其它團員們偷偷進行的。

經過母神塑像噴泉時，那道背影引起帕西法爾的注意。

多為金髮或銀髮的精靈之中，那一頭被仔細梳理過的栗子色頭髮格外顯眼，靠近一些觀察會發現圓圓的短耳朵——

這些都是人類的外貌特徵。

亞爾夫海姆難覓人類蹤影，和帕西法爾同齡的也就只有眾所周知的那一位而已。

不自禁的聯想起上次那個人類男孩的坦率和機智，恍惚間順從情緒衝動。從甕動的嘴唇裡脫出驚歎：

“你是……！！！”

羅蘭聽到依稀相識的聲音，本能的轉過臉，看見那天強撐著跑出來刁難自己，結果差點哭出來的男孩，他也愣了一下。

“你是那天那個……”

蒂爾加滕森林公園是亞爾夫海姆為數不多的娛樂休閒場所。除了在樹蔭下、長椅上、草坪上、灌木叢裡相互廝磨耳鬢、打情罵俏的青年情侶。和舉著牌子對暗號，替兒女們相親的父母們之外。最多的就是小孩。

公園裡開發的秋千、蹺蹺板、踏板船、旋轉木馬等等娛樂設施對小孩有著無法抵抗的吸引力。加上今天是週末。學校放假。所以有不少兒童團和青年團成員出沒，遇見和自己有一面之緣的精靈男孩並不奇怪。適應了亞爾夫海姆的生活，沒了人類【精靈長的都差不多】的謬誤，羅蘭一下子就認出了帕西法爾。

其實還有一個羅蘭死不願承認的因素——帕西法爾那種略顯書呆子氣味，又有如同倉鼠一般可愛屬性的特質給羅蘭很深的映像，所以才這麼快的認出了他。

一下子認出了彼此，但雙方對這突如其來的再會沒有絲毫心理準備。張口結舌的對視，完全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喂，羅蘭，你在搞什麼呢？”

卡斯帕爾攥著薩紗買來腳踏船使用券，向這邊跑來。眼尖的混血兒一下就發現、認出了上次的小子。

“哦……我還以為是怎麼回事呢？”

右手插上腰，卡斯帕爾擺出好戰、輕蔑的表情，露出犬牙的笑容讓帕西法爾的脖頸一陣發涼。

“怎麼了？上次沒分出勝負，這次再來一較高低嗎？哎喲，沒帶幫手來呢，真是勇氣可嘉。”

小刀般的爪伸了出來，過去在接到小巷裡聽爛了的，地痞流氓常用臺詞脫口而出。

“這個……那是……對不起！！”

正處於不知如何是好的尷尬，碰上提爾的威脅恐嚇，驚慌失措下的帕西法爾只好轉身逃走，慌張中連書本掉落在地上也沒有發覺。

“喂！你東西掉了！！”

羅蘭撿起那本書嚷嚷著，可精靈男孩只是頭也不回的飛奔。

“搞什麼啊？他到底是來幹嗎的？”

無架可打的好戰分子搔著後腦勺嘟囔著，去看見羅蘭拾起書本，頭也不回的追了過去，巴斯卡不禁嘖了一聲。

“真是個濫好心的大少爺……！！”

由於種族體格上的差距，加上帕西法爾自身的虛弱。羅蘭跟卡斯帕爾很快就攆上了精靈男孩，趕上最後一步的間距，羅蘭捉住對方纖細的手臂逼停追逐時，才猛地注意到，他追到了一個糟糕的地方，正做出一個糟糕的動作。

他們已經跑到了湖邊上，岸上是茂盛的森林——綠色大樹、灌木組成的森林。

以及——一整排的藍色襯衫裡夾進幾件褐襯衫的精靈【森林】。

22.不可見的高牆（二）

兒童團在週末搞活動是常有的事情，羅蘭他們不知不覺跑到了兒童團面前，又好死不死的偏偏撞見羅蘭抓住帕西法爾的一幕。

任誰處在兒童團的位置都會認為是羅蘭在欺負弱小。

一陣騷動後，從兒童團的藍色大壩裡走出一個頗有氣度的男孩，那張認真嚴肅，且棱角分明的面孔似曾相識，但具體是在哪裡，羅蘭怎麼也想不起來。

“羅蘭.達爾克。”

男孩準確地叫出羅蘭全名，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怎麼？你以為執政官閣下收養了你，就可以在亞爾夫海姆為所欲為，沒人管你了？”

雖是誤會之下的打抱不平之詞，但針對羅蘭的意圖過於明顯。

這個年紀還遠未鍛煉出所謂的城府和心機，坦率的發表自己的主張，坦率的傷害對方。

羅蘭抑制住心中的不快，鬆開戰戰兢兢的帕西法爾，揚起手裡的書本，用緩和的語調說道：

“我只是想把他丟下的書還給他，沒有想要欺負她。”

男孩背後的同伴們漸漸圍攏過來，羅蘭的辯解絲毫不能讓他們的眼裡的惡意有些許衰減，卡斯帕爾的臉上也擺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肩膀上掛著小組長的兩道橫杠，像是領頭的男孩冷哼一聲：

“犯罪者從來不會主動認罪，啊，對了，差點忘了你是個人類，居然用同類的方式來和你說教沒用呢？撒謊、背叛、欺負精靈不就是你們人類最擅長的事情？”

充斥偏見和侮辱的言語換來贊同的哄笑。針對人類的貶損、辱駡一起壓了過來。

“特裡斯坦說的沒錯！”

“別靠近我們啦，你這個渾身冒著土氣的短耳朵！”

“長得難看死了！”

“一開口說話就一股臭味！”

那些侮辱深深的傷害、踐踏著羅蘭的自尊心。但精靈的孩子們並不覺得這是錯誤。

因為羅蘭——是個異物。

不像大人那樣把握分寸，肆無忌憚的排斥異物正是小孩的天性。

這種時候，很多小朋友會不管不顧的用拳頭來反抗……但羅蘭與其年齡不符的過於成熟了。

能夠像個大人一樣抑制自己的情緒，忍耐著不讓自己的情緒傷害到別人——這種溫柔是不會被這些兒童團成員理解的。

羅蘭攥緊拳頭默默忍耐著，知道那句話紮進心臟，顧慮別人的心防一下子垮了。

“你這沒人要的野狗，別死皮賴臉的粘著李林閣下，你這連【李林】這個姓氏都沒有的雜種！”

那是不負責任的侮辱。卻並非純粹出於惡意，無非是起哄圍攻別人時，興奮過頭的瞎嚷嚷。不懂得聽到這話的人心裡會是什麼感想，心中會有多痛，亦無法將這種行為稱之為罪。

然而，被殘酷踐踏、蹂躪的事實不會因此改變，有些傷人的話語終究是會觸碰到逆鱗。

從拳頭上傳來撞擊頭蓋骨的疼痛。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時，口吐髒話的男孩已經飛出去了。

“你們懂什麼！整天生活在和平日子裡的小鬼！”

殘酷言行不僅踐踏羅蘭的尊嚴，也把心底裡的創傷記憶從怒火中再度喚醒。

熊熊燃燒的烈焰，吞沒大地、殘骸、人體，甚至連黯淡的天空也要吞掉的黑色晶鑽，以及——

那張毀掉了博多村。毀掉羅蘭的日常，扭曲了人生的笑臉。

精靈的孩子們不知道那些事情，也沒興趣瞭解。他們只知道羅蘭是個人類，是個被李林撿回來收養的孤兒，是混入亞爾夫海姆的外來異物。只是這些就足以構成敵視、排斥羅蘭的理由，現在羅蘭動了手。大家也不必客氣了。

“揍他！”

事態一下子失去了控制。

領頭的男孩撲向羅蘭，毫不留情的痛毆羅蘭。卡斯帕爾從一旁狠狠踹了他一腳，接著更多的兒童團成員包圍住卡斯帕爾展開圍毆，一對多的大亂鬥就此轟轟烈烈的展開。

精靈普遍被認為是身體羸弱的智慧種，其實也不儘然。像提爾、布倫希爾所屬的腓特烈西亞氏族，由於地處北方，長年和嚴酷的自然環境、危險種、人類的探子和軍隊打交道，相較南方遷移過來的幾個氏族就要生得高大強壯許多，帶頭挑釁羅蘭，被稱為【特裡斯坦（Tristan）】的男孩恰巧也是從北方的拉普蘭遷居至亞爾夫海姆的精靈氏族，和羅蘭算是同鄉。加上良好的營養和兒童團的刻苦體能軍事訓練。現在不要、不靠同伴的幫助，和羅蘭一對一不相上下的扭打在一起。一會兒羅蘭騎在特裡斯坦身上，一會特裡斯坦把羅蘭壓在身下，從這頭滾到那頭，從上面滾到下面。一時間到也看不出高下。

遭到圍攻的卡斯帕爾反倒輕鬆得多，雖是混血，但身體素質可不是同齡的精靈小孩可以比的，比全力奔馳的駿馬不遑多讓的速度、有如猿猴的靈活身手和跳躍能力足以讓他和手忙腳輪的精靈們兜圈子。

正當兩邊熱情的交換拳頭、互掐脖子，一個著急的喊叫插了進來：

“停下！別打了！帕西法爾掉水裡去了！！”

本想勸解雙方因他爆發衝突的帕西法爾被完全無視，雖然他也有說些什麼，但那些勸告完全被震天響的喊叫和過熱的頭腦給無視了。當他鼓起勇氣，試圖沖進厚實的包圍網，制止這場無謂的大亂鬥時，突然被後退的人群撞了一下，幾個趔趄後居然一腳踏空掉進了人工湖，不識水性的帕西法爾大聲呼救總算被幾個耳朵比較尖的同伴聽見，他們立即大叫了起來。

掐住羅蘭想要掏蛋的手鬆開，羅蘭也鬆開探到鼠蹊的那只手，兩個男孩一起站了起來，特裡斯坦立即讓同伴去公園管理處求救，同時趴在岸邊想要拉住帕西法爾揮舞的手。可因為帕西法爾慌亂之下胡亂撲騰，身體漸漸遠離岸邊，求救和呼救的手之間有著一段致命的距離。精靈們恐懼的看著撲騰起的水花小下去，帕西法爾哭泣著呼救的臉孔已經開始越來越無力探出水面。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昨天的獲獎書友有【浮雲雅士】、【楊骸技術中校】、【RPG-16】、【菜鳥狐狸】、【瀚南】五位書友！恭喜！晚上會為諸位加分加精！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負責化學武器研究的防疫局第四處主任——弗裡茨.哈伯，其原型是什麼？（提示：第一次世界大戰，染血的諾貝爾化學獎。）2.和羅蘭抱在一起滾來滾去的小男孩特裡斯坦，其名字來源是？（提示：歌劇之王瓦格納。）

22.不可見的高牆（三）

除了吉爾曼尼亞王國時代，精靈一直都不是一個海洋民族，對於水有著天生的畏懼。在王國覆亡後，四散的精靈們多選擇內陸地區人跡罕至的山區以躲避攻擊，在那樣的環境裡，別說河流湖泊，能有確保飲水的小溪溝就該感謝母神。至於游泳神馬的，想也別想。

放眼諾大個亞爾夫海姆，竟然是一座旱鴨子城。除了還在池塘裡撲騰的海軍，居然沒有應對落水事件的救生員！現場也沒有能跳進水裡保證自己不被淹死的前提下撈起帕西法爾的精靈！

儘管他們也試著伸手或者遞出木棒讓帕西法爾抓住，但根本無濟於事，胡亂撲騰的帕西法爾和救命稻草之間有著致命的距離。

正當精靈們對狀況絕望之際，羅蘭縱身躍入水中，用狗刨一樣的姿勢劃動四肢，游向已經快要無力浮出水面的帕西法爾。一把抓住胡亂揮動的手，將帕西法爾拎托出水面。

“不要亂動，身體放鬆放平！”

在博多村附近的湖裡學會游泳的羅蘭嚷嚷著，盡可能模仿記憶中李拿度的救人動作讓帕西法爾平靜下來，可能是大聲嚷嚷和終於呼吸到空氣，沒多少餘力的帕西法爾不再掙扎，在羅蘭的懷中小聲啜泣著一點點靠近岸邊。

最終大人們將帕西法爾拉上了岸，兩隻手同時捉住羅蘭手腕。將已經無力靠自己爬上岸的人類男孩一口氣拉了上來。然後，一隻手迅速的縮回去。閃到了一旁。

“我的少爺，下次你再跳進去的話，可不一定會有人拉你上岸！”

帶著一點震驚和慍怒，卡斯帕爾對著正甩掉頭髮上水珠的羅蘭咆哮起來：

“你就不會想想，這有可能把你自己也搭進去？到時候還要多撈1個死掉的羅蘭？！再說了，上次是這小子受指使來挑釁。這次還是因為他被捲進這種操蛋的事情！你就能不能長長記性，別那麼濫發善心？！”

“沒辦法。”

羅蘭在冷風中打著哆嗦，蒼白中泛紫的嘴唇後面。牙齒上下撞擊個不停。

“我不能讓他就這麼死掉！我能救他，我就必須這麼做！”

“你這個大呆瓜！”

氣結的混血兒狠狠咆哮著，飛快地將外套脫下來當成披風遮蓋在羅蘭身上，周圍的精靈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拳頭藏到背後的特裡斯坦地側轉過來，第一次用平等正視的目光審視起祖父口中的【人類豬玀雜種】。

###########

“這之後，員警總算是姍姍來遲的趕到了。他們以調查記錄事情原委為由。把羅蘭他們帶去做筆錄，一直弄到這會兒才放出來。”

帶著一點憤憤不平，薩紗中尉結束了報告。李林也搞明白了出事到現在，羅蘭他們都還沒換衣服。

“警察局的傢伙太過分了！還都是這麼小的孩子……就不能先把衣服換了，喝點熱湯，處理好傷口之後再問話嗎？”

布倫希爾不依不饒的怒駡著。當時要不是還有那麼一點估計軍隊形象，以及公安部部長阿圖爾.奈比（Artur.nebe）一個勁的點頭認錯。處於暴走邊緣狀態的代理母親一定會降下制裁的鐵錘，屆時，警察局八成會被轟飛掉吧。那群熱衷上門查水錶、送快遞，順帶著請哪裡的誰上門喝即溶紅茶、吃豬扒飯的制服混蛋沒一個可以逃掉。都會被揍到親身老母都認不出來……

“也不能全怪他們，畢竟警察局不是招待所或幼稚園。準備小孩的換洗衣服不在他們的工作範圍內。”

“閣下！您怎麼能偏袒那群傢伙！”

“少校，我會要求他們注意工作細節上的問題，但就處理事件的原則上來講，他們完全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沒什麼需要被指責的。”

“唔……！！”

和李林對視的布倫希爾別開了臉，平心而論，警察局的作為除了不夠人性化之外，確實沒什麼可被指摘的地方，但母性並不等於理性，有時甚至是跟理性背道而馳的，無原則的護短行為就是其中一種表現。

“那也煩請大校對那些侮辱、欺負羅蘭的孩子予以教訓。亞爾夫海姆縱然是一座精靈為主體的城市，但並不是小孩子以此為由瞎胡鬧的地方！像這種以多欺少，且帶有人身攻擊的行為必須加以遏制，否則——”

“我拒絕。”

沒有1微秒的猶豫和遲疑，李林否定了布倫希爾被母愛和憤怒沖昏了頭的提案。

“用國家權力介入小孩子的紛爭、鬥毆事件？那是濫用職權，是犯罪行為。”

“您就那麼在乎廉潔的名聲和愛惜羽毛麼？”

精靈少女發狂般地站起來，和初次相遇時幾無分別，帶著怒火的尖銳視線指向一如昔日冷淡摸樣的少年：

“執政官閣下，您的不作為才是犯罪！”

明知道那是無謂的指責，是從自己未能及時趕到現場，沒有在現場盡到代理母親的義務，阻止這一連串事情發生的悔恨中衍生出來的黑色情緒。清楚那種東西沒有道理、沒有邏輯，就像野獸一樣啃噬著自己的理智，絕不應該聽從這種晦暗危險的衝動說出這樣冒犯的話語，但聽到李林太過冷靜、毫無起伏的斷言與決定之時，情感還是不受理性約束的爆發出來了。

“您真的有把自己定位為一位父親，並且對此盡職盡責的覺悟？沒有把自己定位到別的什麼嗎？！”

“好吧，我明天就去評議會。”

不是冷酷，也不是無情，只是一味冷靜的聲音在空氣中會發出冰涼的金屬質感。

“我要申請一筆預算，購買一塊2~4公里的土地，裡面有人類生活所需的一切。在土地周圍砌上一道高牆，將那裡與外界隔絕開來，牆體要足有50公尺高，8公尺厚，哪怕是上百的危險種也不能傷害牆體分毫，在裡面就住著羅蘭一個人，如何？”

“閣下！”

“這就是結果，明目張膽的用公權力去干涉小孩子的心態？儘管你沒有構築起實體的高牆，但內心裡卻已經用無形的牆把他和同齡者徹底隔絕開。”

22.不可見的高牆（四）

在這個世界未必要那麼麻煩的附屬設施來隔離一個國家的國民，只需要隔離一個人就行。將牆造的足夠高、足夠厚就能滿足需求。不論是現實中的危險種、想像中吃人的巨人，還是進擊的兒童團員都無法越過這道50公尺高、8公尺厚的牆。待在牆後面的羅蘭自然是安全的。

只是——

這樣和圈養家畜有什麼區別？

“小孩子互相看不順眼是常有的事情，誰敢說自己小時候沒有犯過渾？沒幹出過自己長大後想起來就臉紅的事情？因為一點小衝突就要用國家權力去介入干涉？我看不出這種行為的意義所在。只是看見濫用權力，把羅蘭像寵物一樣圈養起來，享受家畜的安寧。”

“怎麼能這麼說……！！”

布倫希爾還在掙扎，手已經無力的垂下。

沒有衝突與磨合，沒有努力與理解，沒有跨過不在意、不信任的勇氣，小孩子就永遠是小孩子，一輩子也長不大。

監護人的論點就是如此強硬和明確。

執政官永不犯錯——這個認知和表現連暴走的母愛也壓制了下去。

紅寶石一樣的眼睛不再和布倫希爾糾纏。盯上了羅蘭。

“不管怎麼說，這次的事情都是你先動的手，你自己說吧，你打算怎麼解決一時激憤引發的後果？”

罕見的，如同徵詢意見似的口吻從總是獨斷專行的李林之口說出，所有與會者下意識地順著話頭望向擺在一旁的抗議信、申訴書，白色紙片疊起一個讓他們呼吸困難的厚度。

不排除裡面有跟風起哄的成分在。但那也是代表了一種民意，解決不好可是會引起整個亞爾夫海姆動盪的。

李林已經做出了【看看你幹的好事，你想怎麼辦？】的表態，讓羅蘭自己去感受一下行動的後果和壓力，精靈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提爾歎了一口氣，布倫希爾吊起眉梢。剩下的全都看著羅蘭，等著看男孩怎麼決斷這種大人都頭疼萬分的事情。

誰都會遇上決斷的時候，為此計算、拿捏、煩惱、鬱悶，但終究無法逃避，必須堂堂正正的去面對自己選擇的人生。

李拿度.達爾克選擇背叛神明的意志和身為【代行者】的責任。和【特異點】伊麗絲遠離紛爭，在博多村隱居。一直到最後一刻。選擇了這條人生之路的那個男人對自己的決斷都是正視且絕不後悔的。

生為李拿度之子，被李林籌謀規劃為【另一個李拿度】的羅蘭，必須通過李林設下的試煉，和他父親一樣做到這件事情。

哭鬧也好、怒駡也好，羅蘭都必須學會判斷、選擇自己的人生，並對自己的選擇負起責任。

紅眼稍稍眯起來，注視著從頭到尾一言不發，沉默著注視自己這邊的人類男孩。

監護人和監護物件對視著，極其冷靜，沒有任何憤怒、怨恨，堅強的童音公佈答案。

“我要和他們面對面……”

未能把話說完，一直強行支撐的身子失去最後的支柱，帶著眩暈、火熱、氣悶的可怖感覺向後倒下，最後依稀聽見布倫希爾的驚呼，羅蘭喪失了意識。

##########

“……愛逞強的小鬼……”

再次取回意識，感到自己被厚實的溫暖包裹，額頭上傳來涼爽的濕潤感，嘴正在代替鼻子費力的呼吸。

“一直勉強自己，強撐著不讓別人看見自己軟弱的一面。”

布倫希爾的聲音，她是在說誰？

“他應該更像個孩子，偶爾也應該向大人尋求依靠吧……”

眼瞼沉重得無法睜開，但可以掌握到正在歎氣的是誰。憨直又愛操心他們幾個小孩，有些像大哥哥的托爾。

更像個孩子是怎麼回事？

不要，絕不要再做小孩子，已經無法忍受自己是個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一旁看著的無力小孩了。

“太過要強未必是一件好事，有時候會反過來傷害到自己，就像現在這樣。”

就算那樣也無所謂——

羅蘭用倔強的慣性思維反駁著，冷淡的提爾還是看自己不順眼吧。還好沒有被發現已經醒了。否則提爾會很懊惱的對自己說【不准自說自話的暈倒】之類強人所難的話吧。羅蘭清楚自己已經被他打心底討厭了，就不要再給提爾說教訓斥的機會了吧。

眩暈和火燒起來似的難受感覺有一陣陣襲來，顫抖的嘴唇無視和提爾之間的對抗，擅自發出了出生貓咪一樣的呻吟。

“水……水……”

喉嚨感到強烈的燒灼疼痛，很纖細光滑的手扶住羅蘭的後腦勺，將杯口貼上羅蘭的唇。

甜美的甘露——一杯普通至極的白水對饑渴難耐的羅蘭而言也有著難以言喻的美味，像驢子一樣大口大口的牛飲，沒規矩的響聲響徹宿舍，連從嘴角溢出的水順著脖子流下也未注意到。

“逞強也該有個限度！你知不知道？！感冒不及時處理也會變成肺病要命的！！”

果不其然，向難以相處的小姑子似的，提爾發出怒火沖天的責難，總算他還顧念羅蘭正處於患病狀態沒有進一步叱駡。

“你們都出去吧，接下來有我看護就行了。”

“閣下……”

“放心吧，對於醫術，我還是有那麼一點心得和信心的。”

平靜語調裡有著不容反駁、拒絕的壓力，整齊劃一的鞋跟撞擊聲響起，錯落的腳步聲向門外湧去，門鎖發出【哢嗒】的落鎖聲後，房間裡變得極為安靜，只剩下時鐘的機械運作和羅蘭艱難的呼吸聲。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終於又到兩人共處一室的時間了，嗚呼呼呼！！

羅蘭：救命啊！這裡有紳士！！還是大紳士

尼德霍格：你們兩個不准在這裡打情罵俏！！

李林：昨天的獲獎者只有【RPG-16】一位，恭喜！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亞爾夫海姆員警熱衷上門查水錶、送快遞，順帶著請哪裡的誰上門喝即溶紅茶、吃豬扒飯——這是哪裡的梗？2.反法西斯防衛牆和50公尺高、8公尺厚的巨牆——其原型是什麼？想出反法西斯防衛牆的【聰明絕頂】的領導又是誰？各位親趕快行動起來吧！

某個時代，某超級大國因為經濟、政治、意識形態上的理由，由某個【聰明絕頂】的頭頭提出來，在被佔領國的首都建設起一道有鐵絲網、大功率探照燈、電網、地雷、絆髮式照明彈、電子警報器、自動射擊裝置等等現代化設備組成的【反法西斯防衛牆（antifaschistischer.Schutzwall）】，但最終的結果是想出要建設一堵牆的國家和執行的那個衛星國一起千古了。

22.不可見的高牆（五）

“我應該向你道歉呢。”

坦率又淡然的口吻讓羅蘭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當理解到少年話語中的含義時，麻痹的頭腦因為太過驚訝，居然恢復了一絲清明。

亞爾夫海姆執政官向他道歉。

那個永不犯錯、一貫正確，超級臭屁、傲視天下、迄今未被任何人駁倒的李林在向羅蘭道歉。

——這是世界末日要到了嗎？還是說要發生宇宙霹靂大爆炸、克魯蘇神話誕生一樣的大事件嗎？

被羅蘭戴上諸多帽子後，投注以震驚視線的李林沒覺得道歉是個多大的事情，繼續琢磨草藥、化學藥品，先是把草藥切碎，然後開始研磨工作。忙綠的少年看上去頗有家庭主婦的架勢，只不過這位主夫一直以手藝糟糕而聞名。

“這次的事情，我犯下的錯誤有三處。”

調配著化學試劑，玻璃棒在燒杯裡攪拌出急促的悅耳脆響。

“我應該估算到小鬼們的排外情緒，和發生衝突的可能性，事先該為此準備些相關的應對措施才是。”

那種事情怎麼可能會沒有算計到，經歷過一次衝突後，稍有理智的家長都會防備這種事情。

“當上一次那孩子受到同伴教唆指使，挑釁你的時候。就應該準備一些手段，結果卻因為工作而疏漏了。這是其一。”

摻雜了誤導資訊的結論。

【日常的教育跟小孩安保】不是值得放到優先順位的事項，最多算是重要邊緣事項。故而沒有理解著手解決。同時李林也是刻意放任這種狀況的出現——這才是真實。

白色粉末倒進混合藥劑，再次開始攪拌。

“讓薩紗中尉一個文職女秘書負責三個孩子的安全工作也是個疏失，在那種市民聚集的公眾場所裡，原本至少應該再配置兩個成年男性從旁協助安保。”

“薩紗……薩紗很嚎……沒戳……不要責怪……”

強撐著發出咬字不准的語句，少年的背影點點頭，冰涼的髮絲鑽進被褥，癢癢的觸感讓羅蘭有些想笑。

“最後。我應該注意到的。你有迷惘的權力，應該讓你自己去思考，去決定以後的事情該怎麼辦，在那種腦袋不冷靜的情況下，沒理由讓你立即去做判斷。”

棕黑色的液體開始沉澱穩定下來，不願濫用抗生素削弱羅蘭的抵抗力，李林用了合成中藥的手段做出了複方甘草藥水。見效雖沒有盤尼西林、阿司匹林之類的快，但不影響人體抵抗免疫力。

“我可以……的……”

“閉嘴，病人能做的，該做的就是把身體調養恢復到健康狀態，你以為每年因為感冒發展成肺炎死掉的人是個小數目嗎？”

亞爾夫海姆首席醫學權威用上命令式的口吻，扶起羅蘭的腦袋。將怪味撲鼻的藥水遞了過去，慪氣的羅蘭閉緊嘴唇，拒絕李林辛苦工作的成果。

“傷腦筋。”

苦惱般將藥劑試管放到眼前端詳，李林露出了恐嚇的微笑，

“我沒學過該怎麼哄小孩喝藥呢。沒辦法了……要不要嘴對嘴喂藥呢？”

“……！！”

屋裡屋外全都屏住了呼吸，羅蘭本已通紅的臉都快噴出血來了。

“這是什麼喂藥……咕！！”

張嘴抗議的瞬間。早就等著這一刻的試管將不加糖的藥水倒進羅蘭嘴裡，口感和氣味一樣恐怖至極的複方甘草藥水險些嗆住羅蘭。等他把藥全部咽下去後，大張著嘴，用粗啞的嗓子問到“

“這是什麼鬼東西。”

“複方甘草沖劑2.0版本……下次加點糖進去試試吧。”

給快要歪掉的嘴裡塞進一顆薄荷糖，羅蘭不再吵了。

李林拾掇起燒杯、試管、酒精燈、天枰等器具，嘴裡也沒歇著。

“嘴對嘴喂藥在戰場上是很常見的做法呐，虛弱的重傷患往往連喝藥的力氣也沒有，這種時候因陋就簡，用嘴對嘴的方式來喂藥喂水就成了個好辦法。順帶一提，遇上溺水、暈厥之人時，也可以嘴對嘴吹氣，同時按壓胸口的進行復蘇搶救。也有人把中空的毒針藏在舌頭下面，在嘴對嘴接觸時，借機暗殺目標——總之，嘴唇貼到一起時，能做的事情很多啦。”

桌面已經騰空，盛有冰塊的臉盆端上桌子，那火燙的毛巾放在冰水中降溫後，重新敷上羅蘭的前額。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要……自己解決。”

冰毛巾讓羅蘭好受了些，腦袋依舊昏沉沉的，可倔強的思維還是條理清晰分明。

絕不要做什麼都幹不了的無力小孩，要承擔起責任，要就此長大，

“不是……靠這雙手……解決……毫無意義，”

“真是可愛嗎……”

總是冷靜冷徹的李林托著下巴，發出了意義不明、有如感歎的話語。

“什麼？”

頭昏腦漲的羅蘭睜開眼看著坐在床邊沿打量自己的李林，他沒有穿黑色風衣或是綠色制服。身上套的是淺綠色軍襯衫、沒有系領帶，袖子也卷起褪至手肘。

【美人穿什麼都好看】——這話簡直是母神特意為展現李林而創造的。即使沒有堂堂威儀，和強調紀律的制服，光看外表還是會有一絲散漫的感覺，好在李林帥氣、俊美的姿容並未因此受到影響，反倒因為脫離了模式化的裝扮，多了一份別致的視覺美感。

未學到用【人味】、【生活氣息】之類的話來形容李林的變化，不過羅蘭對李林現在的樣子感覺並不壞。

【如果不是配出來的藥水，和做菜的手藝不是那麼糟糕，當他老婆的應該是很幸福的事情吧？】

嘴裡的薄荷糖終於將詭異的藥味驅逐乾淨，恐怖的藥水開始發揮藥效，男孩的呼吸沒有之前那麼艱難了。

“你逞強的樣子很可愛。”

觀察捕捉到男孩的驚異表情，李林停頓了一下，在羅蘭快要就此發火之前，補上了說明：

“布倫希爾曾經對我這麼說過。”

的確，很像是布倫希爾會說的話，但那個精靈少女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一句話，後面一定還有什麼讓李林在意的內容，所以才會帶著違和跟疑惑的語氣從李林嘴裡說出來。

如果是布倫希爾，會對李林說的，多半是——

22.不可見的高牆（六）

“布倫希爾……她對你說教了吧？”

包裹在被褥裡的男孩笑著，看上去有點幸災樂禍。

音量還是很輕，不過鼻塞的症狀已經緩和，說話不再是斷斷續續的。腦電波、心跳速率、血壓開始呈現穩定狀態。

讀取著羅蘭的身體信息，李林點點頭，一本正經的將布倫希爾的原話重複了一遍：

“雖然羅蘭比其他小孩更早熟，表現出更為快速的成長，但終究還是小孩，小孩應該向父母撒嬌，尋求幫助才是，那個年紀還遠不是應該自己拿主意的時候。愛逞強的樣子是很可愛沒錯，但凡事都有限度，過度逞強無助于成長。”

吸了口氣，將話語的最關鍵部分傾吐出來。

“【愛逞強又愛擺樣，這一點莫名其妙的和大校一模一樣】——少校說出這樣意義不明的話語。”

“噗——”

嘴裡的糖塊噴了出去，生氣與好笑的詭異混合表情出現在男孩身上。

被說成像李林而生氣；

因為李林也會被說教而好笑；

哪一種情感更強烈些，羅蘭也說不上來，只是突然想到李林其實是應該被稱為大哥哥（奧尼醬），而不是監護人（父上）的年紀。

外表年齡16歲，存活週期21歲的李林。

試圖以一己之力誘發世界變革，建設、管理亞爾夫海姆，從母神那裡得到王權之劍的李林。

——仔細想想。

【愛逞強又愛擺樣】——確實是挺適合他的評語。

“嘿嘿……你也會被人說教啊。”

“被說教也是人生體驗的內容之一，只要是合理的意見沒什麼不好的。少校把我的工作生活態度稱之為【愛逞強又愛榜樣】。實在太過牽強了。”

“可你不是整天忙在那些大事裡頭，無視布倫希爾麼？”

“那是因為各種因素條件下。不可能由在下之外的人員來完成那些事情之故，至於所謂的【無視】，那只是想太多了。”

“這不就是逞強麼？”

話剛剛出口的瞬間，羅蘭猛的明白到，和整日埋首各種工作的李林一樣，硬是要靠自己抗下整件事情的自己，也是逞強。

唯一的區別，在於能力的有無。

李林有著別人無可替代的能力。承擔起所有的一切也不會讓人覺得有什麼問題。

羅蘭，只是一個做不了什麼的小孩子。

“似乎明白過來了呢。”

把毛巾翻了個面，李林冷靜的問道：

“逞強可不可愛，在下無法判斷。不過超出能力的責任會傷害到你的，事情要一步步去做。”

“反正我就是個這種時候沒尛路用的小屁孩哦，真是不好意思。”

“就算是賭氣，也改變不了事實。”

靠在椅子上。單調的表情仿佛拿這個愛鬧彆扭的小孩沒轍似的。

“與其賭氣，不如想想這次事情的前因後果，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在我看來，你的處置談不上有什麼錯誤，唯一算得上問題的是，受到挑釁時。太過衝動了一點，先動手挑起群架了。”

“那是……！！”

“別急著辯解，要思考。”

凝視著天真無邪，帶著小孩子稚拙、純真的目光，李林雙手抱胸。冷徹的聲音在羅蘭耳邊迴響。

“事情已經發生，隨隨便便的辯解會讓你看起來在尋找藉口脫罪。在當時的情況下。面對已經越線的人身攻擊，用拳頭回擊一下也沒什麼不好，否則對方會以為你軟弱可欺，食髓知味的專找你欺負。打一架告訴他們你不好欺負沒什麼不好，但關鍵是不能打輸，不能鬧出人命。可以的話，最好不要打臉。”

“……你確定這是大人教小孩子時，該說的話？”

“肯定，這絕對是大人應該教小孩子的。”

“……好可疑。”

“負責任的大人都會告訴小孩——【避開要害，狠狠的打】。”

“那是哪門子負責任的大人啦！”

“總之——”

不想在【負責任的大人是什麼樣】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話題被李林重新轉移回到現實正軌上來。

“回想一下，為什麼兒童團成員會對你怒目相向？任何事情都不是孤立單獨生成的，在固有的特定原因基礎上，在一些元素的加入發酵後才會爆發出來。沒有掌握根本原因，連辯論都是無力的，還談什麼解決呐。”

羅蘭沉默下來，仔細回憶兩次事件的前後經過，那些本就不複雜的事情很快就發掘出了原因。

人類、李林的養子——這兩個身份標籤，毫無疑問是誘發衝突的原因。

不會那麼簡單，還有更深層的因素。

心裡嘀咕著的羅蘭再次回顧兒童團那些污蔑時，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因為他們其實根本不瞭解人類？”

輕輕的聲音裡帶著不自信的茫然，但答案是正確的。

“賓果。亞爾夫海姆的新生代從未離開這座城市，沒有通過自己的經歷去感受人類。他們對人類的印象大多來自父母長輩的口頭描述。你認為大半輩子都在忍受人類壓迫的那個世代會說什麼？”

絕不會有任何褒揚讚美之詞，灌輸給後代的，只會是充滿恐懼和憎恨的故事和經歷。

“可是……！！”

急切的想要起身對這種事情進行抗辯，找來一陣劇烈咳嗽，李林扶羅蘭坐起來，撫著激烈抖動的背脊。等到咳停之後，又剝了一顆薄荷糖放進羅蘭嘴裡，讓他含著。

“我知道，你想說【人類也是各種各樣的，有壞人，也有好人。】”

男孩頓首，儘管被磨坊主羅塞所騙，被賣給了強盜們，險些被賣到阿爾比昂。但受到盲眼少女萊樂可無微不至的救助也是不爭的事實。

人類是有各種各樣的，和大多數智慧種一樣，是存在差異和多樣性的種族。

依靠被灌輸的印象，籠統的認為人類是怎樣怎樣的。這裡面肯定會有偏見和謬誤存在。

“可他們從未見過人類，作為一個人類的代表——被敵視的種族代表，你的片面之詞是不足以把他們固有的想法和認知扭轉過來的。”

即使是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也不可能因為外人的三言兩語，就全盤否定家中長輩長期灌輸給他們的東西。更何況，在相對封閉的環境裡培養出來的價值觀，其根深蒂固程度比一般環境更加強烈。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昨天的獲獎書友是【楊骸技術中校】、【RPG-16】、【楓樹葉林】三位，恭喜！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防疫局第五處細菌武器開發負責人約瑟夫.門格勒主任的原型是？2.公安部部長阿圖爾.奈比的原型是？（提示：都和第三帝國有關係。）

22.不可見的高牆（七）

意識形態這種東西可以很單純，也可以很複雜。

但不管怎麼說，硬是改變長久積累起來的偏見，實屬難事。

“所以你必須努力，只有付出比他們更多倍的努力，做得比精靈的孩子們更出色，才能得到他們的認同。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出路。”

“更多倍的努力？”

喊著糖塊的嘴發出含混的回應，羅蘭一下子沒能理解李林的要求。

不是做的一樣好，而是做的比同齡的精靈們更好，而且還是必須做到。

“比起漫長且誰都不能說服誰的辯論，實力的高下能更快塑造出明確的結果。”

李林多少帶點強權主義、唯實力論的解釋讓羅蘭不禁皺眉，男孩向來不喜歡養父那種高度現實，幾近冷酷的做事風格。

“有實力的傢伙說出口的話才有人願意傾聽，沒有實力，只靠一張嘴的傢伙……誰把他們當回事？”

其實李林很想用他那個世界歷史上的某些人——譬如那位大部分時間靠一張嘴、不靠譜的同伴、居心叵測的外國人來搞革命的人參淫家孫醫生來充當反面教材，然後引申一下某太祖【槍桿子裡出政權】的格言進行對比，不過那實在太跑題，對教育羅蘭也沒什麼明顯效果。

“我不認為這種做法能夠改變他人的內心，這根本是讓強迫別人對你的力量低頭吧？”

羅蘭不懷疑李林的提議能夠產生效果。但強硬的手法和他的性格有著巨大落差。

“既然是彼此缺乏瞭解而引起的衝突，那麼應該加深交流溝通才是。”少年模仿著羅蘭的語調。隨即發出嗤笑：“果然是你會想出來的的解決之道呢，算了……如果你願意這麼想，那就照你想的去做吧，我只再提醒你一句。”

放棄爭辯，李林再次取下毛巾放在冷水中搓洗。，疊好敷上羅蘭的額頭。

“人與人之間尚且難以做到互相信任，和精靈之間想要建立起平等、信賴的關係更是難如登天，你不過是個小孩。要怎麼打破種族與歷史的隔閡？”

只要人類和精靈之間沒有探索出一種可以協調共存的關係，紛爭就會一直發生，直至發展到用戰爭來清算一切。無法相互理解的偽命題就會持續下去，無論做什麼都是毫無意義的。

“可為什麼不試著去做做看？”

臉孔通紅的男孩才轉臉，堅毅的盯著李林。

“我想試試看，不管可能性有多小。”

“就算明知道會失敗也要去做？”

“我不想什麼都不做，就這樣過下去。與其事後後悔。我寧願嘗試著做做看。”

“決定權在你，我不會干涉的。”

“我想讓精靈們知道，人類並不全是壞的，大家可以坐下來談……”

摻入薄荷糖裡的神經舒緩劑開始生效，羅蘭覺得視線模糊起來，李林的臉龐輪廓漸漸模糊起來。不甘心就此入睡的倔男孩迷迷糊糊的嘟囔著：

“唱搖籃曲啊……不唱搖籃曲我就不睡覺……”

“真是個麻煩的小鬼啊……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一時墜入睡鄉之前，羅蘭聽到了搖籃曲，在五音不全的演唱中，那個人纖細的手指插進頭髮裡抓撫著。在“真是個小大人”的苦歎中，感受著最最喜歡的撫弄腦袋動作的羅蘭沉入了夢鄉裡。

###########

“喂喂喂。聽到了嗎？要試著讓精靈瞭解人類耶？我原先還以為是個花瓶小子，現在看來不是極具膽識之輩，既是一個鬧不清楚狀況的傻瓜蛋。”

離開緊貼著的牆壁，弗蕾婭攤開手回到桌子前，把散落在桌子上的撲克聚攏到一起，嫺熟的交錯式洗牌手法讓人聯想到賭場發牌員。

防衛軍有明確的條令禁止賭博和酗酒，胸口掛著月牙形銘牌的憲兵們經常突擊檢查營房，碰上生活作風有問題的傢伙，鏈狗們總是樂意請他去憲兵隊裡去聊天的。

在這個房間裡的都是總參謀部的高級軍官，鏈狗還不至於想不開到來找他們的晦氣，但生為軍隊表率的自覺和高級軍官的矜持修養之下，誰也不想把時間和金錢浪費在找刺激上。

他們現在都在思考羅蘭和李林的對話，隔音措施不佳的宿舍牆壁將早熟的養父子之間的對話原原本本傳遞給了隔壁間的軍官們。

弗蕾婭已經洗完了牌，將一張張背面朝上的牌組疊成幾條長龍。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養成了思考麻煩問題時，必須來一局接龍遊戲來刺激思路的習慣，野貓一樣的精靈少女一邊發著牌，嘴角刻出嘲弄的刻薄笑容。

“現在這種狀況下，還說什麼和解，果然是小孩子，愛做夢的年紀啊……不過既然大校說了讓他自己處理，也就沒什麼問題了。小鬼喜歡和解，就讓他去仔細研究和解之道好了。反正等他這個世代長大之時，最後的審判也已經開始了。”

“是的，下一個世代是和戰爭無緣的世代，他們不需要再去思考戰爭之類的問題了。。”

布倫希爾靠著牆壁，少見認同著弗蕾婭，兩者的發言出發點卻截然不同。

“我們的使命就是開創一個新的時代，不再有戰爭、歧視、腐敗、暴政的時代，然後交給下一個世代。”

“姐姐，有理想固然是好事，但不能跟現實混為一談吧？”

手上的牌已經發完，弗蕾婭翻開第一行的牌，手指靈動的動作簡直像是某種藝術品凝聚而成的東西。

“紛爭的火種要是如此簡單就能撲滅，那這一千多年來的世界歷史算是怎麼回事？照道理來說，各方在實力均衡之下應該維持和平才是，可似乎並不是這樣呢？”

“你想說什麼？”

“任何事情牽扯到種族問題就會成為沒完沒了的麻煩，即便我們有朝一日侵吞了這個國家，建立起新生的吉爾曼尼亞王國，人類也會對我們採取行動，獸人恐怕也會跟進……結果在沒有把所有公開的、潛在的威脅剷除之前，我們都談不上是安全的吧？”

22.不可見的高牆（八）

吉爾曼尼亞複國之日，就是全面戰爭爆發之時。這一天遲早會到來，防衛軍正是為了應對那個時候而設立的。

“雖然大校和總參謀部是以快速取勝為前提制定的戰略，可就算達成這一目標，要征服人心可就沒那麼簡單，心裡的怨恨和恨意很難在短時間消失，治安戰、掃蕩戰、鎮壓戰之類的戰爭模式恐怕會持續相當長時間，到下一代成長至可以接班為止，恐怕零星的騷亂還沒個完呐。”

插話的是總參謀長提爾，比起探討人文理念和哲學概念，他更傾向於從自身職業角度入手剖析未來。

沒有誰懷疑在李林的帶領下，精靈陣營會奪取最終的勝利，唯一的分歧在於那要花掉多長的時間，以及戰後的新秩序。

以財政、會計、勞工組織的技術官僚為主力的文官集團想要【協調共存】，軍隊傾向於嚴厲的軍事管制，保守派和激進派則想要【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領袖】……

嚴格來說沒有任何理想，都是基於各自集團的利益所在而做出的規劃。

共存派看到的是巨大的勞動力資源和市場，軍隊喜歡在【軍事管制】的名義下擴張自己的權力，想搞種族清洗的傢伙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意識形態需求。

“未來的事情想太多也沒用，先把眼下這個爛攤子收拾好再說啦。”

托爾搔搔頭皮，苦著臉轉向書桌上疊成山丘的抗議信和投訴書。望向那對散發出漆黑怨氣和無形壓力的紙片，四個軍官一起歎著氣。

【多數正義】

這個詞擁有的分量真真切切地壓到他們身上後。布倫希爾明白到自己過去對【正義】的理解有多膚淺。

為了大義，有時候不得不背負起殺生的罪業，可這並不能稱之為正義，多數的那一邊並不總是理智和正確的。

僅僅是一個孩子遭受推擠不慎落水的偶然事件，卻已經挑起了整個亞爾夫海姆的敏感神經。一直對李林收養人類孩子一事心懷這樣那樣不滿的群體也趁機發作，不負責任的鼓動市民向執政官施加壓力，要求放棄或者流放【不能遵守亞爾夫海姆的規矩，不具備成為李林閣下養子資質】的羅蘭。

“如果讓那些寄信的傢伙把家裡的孩子過繼給大校。他們一定會歡喜的要死吧？”

“弗蕾婭！”

呵斥妹妹充滿惡意的揶揄揣測，可布倫希爾也能對此予以理解，但以總參謀部軍官的身份說出這種直白的話，未免太過頭了。

提爾皺著眉頭說道：

“也許有一兩個心懷投機想法的傢伙混雜其中，但應該看見，更多的是因為對人類進入亞爾夫海姆一事的不安和恐懼，在有小孩被羅蘭的打架事件牽連而落水後。這種情緒一下子集中爆發了。”

“贊成，士官生當中的激進派在事情發生後開始活躍起來，保守派似乎也有動作。”

呼應提爾的分析，布倫希爾按壓著脹痛起來的眉心。

“有可能合流，採取一致的行動，是嗎？”

弗蕾婭收攏4張3。不緊不慢的說著：

“平日裡雖然互相看不順眼，在這種事情上倒是很能找到共同語言呢。”

保守派的意圖是將小孩之間的鬥毆無限上綱上線，擴大成一樁針對李林的過失醜聞指控。挽回自李林取回榮耀王權之劍後，日漸對他們不利的政治格局，以求扳回一城。而激進派的憤青們則是無法接受羅蘭這個人類的孩子成為李林的樣子。成為亞爾夫海姆的一員。

兩邊都是秉持純血主義或者精靈至上主義的大小憤青集合體，逮到機會的話。他們弄死羅蘭的心都有，又怎麼會錯過眼下這種難得一遇的大好時機？

“該說被他們捏到軟肋了嗎？身為國家和領袖的劍與盾，我們的責任是守護，而不是對內鎮壓。再加上那個大原則的存在，我們是無法對老百姓的主張提出置喙的。”

手指在卡住的牌組之間來回移動，久久沒有落下。

軍隊不得干政——這條由評議會制定，得到李林首肯的鐵則是一道束縛在軍隊頭上的符咒封印，其被賦予強大的效力和神聖不可動搖是每個防衛軍成員不敢觸碰的，在這種內部鬥爭上，約束著軍隊只能在一旁冷眼旁觀。

沒來由的，弗雷亞感到心裡生出一股煩躁，嘖了一聲，將只差幾步就可以順利收宮的牌局攪亂，心不在焉地重新洗了起來。

“真是有夠無聊的。”

發出歎息的時候，弗雷就像一隻安靜慵懶的小野貓，無論打盹還是四處活動都充滿可愛的味道。可一到了演戲或是訓練場上，她才會展現出身為軍官的真實一面——有如雌性大型貓科肉食動物，而非誰都可以摸一把的小貓的那一面。

如果沒有嚴格限制軍隊參與政治活動的禁令，這回她八成在評議會裡快活的展現那種母豹一樣的風采。

提爾冷不丁的說到：“事情未必會嚴重到大校低頭屈服的狀態”

意料之外的發言有著篤定的成分，似乎說出口的是理所當然的事實。

“你知道些什麼？”

沒有敬語稱謂，針對提爾話說一半的作風，弗蕾婭略帶不滿的尖銳目光掃了過來，布倫希爾和托爾也緊盯著提爾。

“有三件事情。”

提爾先是指指隔音性差的一塌糊塗的宿舍牆壁。

“如果事情真的嚴重到不可收拾的程度，閣下是不會安心待在小鬼身邊看護的，更別說閒到來唱搖籃曲哄小鬼睡覺了，至少這回應該出來，對我們吩咐些該做的事情了吧。”

“……”

一個令兩位淑女稍稍感到不快的解釋，但亦有一定的說服力。李林確實不是個熱衷照看小孩的類型，這位頭腦精明的大人多半已經有了應對當前事態的謀略。在大頭目都不慌不忙的狀態下，身為下屬的自己卻自亂陣腳，貽笑大方……這是何等的失態！

看到同僚們漸漸趨於平靜，提爾接著說出他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剛才在閣下的馬車行駛到軍營門口時，有個叫伊索爾德（Isolde）的女孩攔在馬車前，送來了一封感謝信。”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昨天的獲獎書友為【楊骸技術中校】、【RPG-16】兩位，【guxiouyang】雖然回答的是之前的問題，但晚上也會給您加分加精！謝謝支持！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大部分時間靠一張嘴、不靠譜的同伴、居心叵測的外國人來搞革命的孫醫生是誰？為什麼會被稱為人參淫家（提示：外號【大炮】、大月熏）2.提出槍桿子裡出政權的某太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