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6.進擊的戰車（十六）

有些勢力，他們的利益在於推翻人類的神聖同盟體系，把實現計畫建立于重建世界格局上。

做為一個“既讓地上享太平，也讓世人動刀兵”的神意代行者，李林和其治下的精靈陣營長久以來都在準備戰爭。此時，這場在羅蘭眼中顯然是他的養父一手策劃並實施的暴力衝突，是否就是他們要發動世界大戰的開始呢？

羅蘭對此予以否定。

很早以前，李林就教會他如何判斷國家之間的行動——依據的並非是充滿變數的動機，而是更為客觀現實的實力為主要判斷因素。

亞爾夫海姆方面確實在殫精竭慮的準備戰爭，軍備的擴充和人員的訓練、調度已經暗中進行了多年。但由於客觀上的種種原因，精靈們還遠未準備好投身到一場全面戰爭當中，在當前這種環境下誘發一場大規模戰爭……

實在難以想像這會是他那個講究務實，現實到可怕的養父會想要的。

亞爾夫海姆的利益不在於攻略多少城市，試驗了什麼新式武器和戰術，掠奪了多少財富，而是人類陣營的內部分裂。

從表面上看，這次的衝突確實能達成這種效果，可一旦教皇介入……

迎著羅蘭犀利的目光，尼德霍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羅蘭一直是個很聰明的孩子，通過李林的調教和遊歷四方的經歷，他變得更加成熟了。在觀察和分析時局時有自己獨到的觀點，比總參謀部裡的一些傢伙還強。如果不是他的政治傾向有問題，尼德霍格是希望羅蘭成為李林的事業繼承人的。

“不是我們想怎麼樣，而是這個國家已經到了必須要用戰爭來擺脫危機的地步了哦。”

尼德霍格剝開包裝紙，將巧克力放在羅蘭面前。

“用戰爭來擺脫危機？”

羅蘭咬開牛奶巧克力，一股粘稠的櫻桃汁流進他的嘴裡。

“就算你用‘你還真敢說啊’的表情看我也沒用，事實就是如此。我也沒辦法。不這樣用戰爭吸收掉一部分失業青年，刺激經濟運轉的話，不出三五年，查理曼王國可是會發生革命的。”

革命？

太過缺乏真實感的詞彙讓羅蘭差點把巧克力和槽吐出來，尼德霍格繼續用認真的表情說到：

“你在來呂德斯之前的路上已經見證過了吧，農村土地兼併、勞動力不足的情形，可你應該還沒見識過吧。大批失業青年露宿街頭，舉著牌子找工作的樣子。”

對貴族們來說，土地是最重要的東西。在大批勞動力離開農村前往城市工作的背景下，一種新的賺錢手段開始在貴族圈子內流行起來。

貴族們開始積極的兼併富農和中農手上的土地，然後轉租給V.E農業公司耕作。在專家測量土壤、分析氣候，計算化肥和農藥用量等等科學農業調配下。農產品出產量比原來要高很多。隨著呂德斯這樣的大城市需求旺盛，各類農產品的需求也在增加，獲利自然頗豐。

在這個過程中，V.E公司的利潤自不必多說。出租土地的貴族們除了租金之外，還可以從出售農產品獲得利潤中分成，雖不如過去撈的那麼多，倒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唯有失去土地的農民。他們不但失去了最重要的財產和收入來源，連必要的補助也往往得不到。

“這些農民唯一的依靠只有去城裡打工的子女了，不過……我們也要不了那麼多只會幹體力活的勞動力啊。”

V.E公司的核心高附加值產業都集中在阿讓托拉通，次一等分散在查理曼北部和羅斯聯合公國的秘密據點。最後，技術含量最低的代工組裝、物流等等下游產業才遍佈全國。

隨著大量新技術的投入，V.E公司的下游產業對單純的廉價勞動力需求也越來越低，公司開始轉向設立技術學校，培養合格的技工。不能通過培訓考核的、沒有一技之長的都被淘汰裁員了。同時那些來城裡找工作的年輕人也無法通過苛刻的面試考核。家裡的土地又被兼併，絕望之下一些人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或是鋌而走險。

“上個月，13個年輕人用繩子把胳膊拴在一起跳進了塞納河。二周前，5個搶匪試圖打劫銀行運鈔馬車，1天后就被逮到，最小的才12歲。當天晚上就在他們作案的地方被絞死。上周，一個傢伙在火車快進站時，當著我的面跳下月臺，鐵路員警花了3天拾掇骨頭和肌肉……”

惋惜……仿佛打心底惋惜不已的尼德霍格說到:

“這些可憐鬼除了一條命。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再不給他們指條出路的話，繼續用高壓手段壓制的話……最終會病變吧，變成名為‘革命’的傳染病。”

眼下查理曼的年輕人雖表現出浪漫本性的一面，骨子裡卻依然充盈著蠻族時代的血性。這種本性一直支撐著他們度過這一千多年來反反復複的支援拉普蘭與阿爾比昂的百年戰爭。眼下最有行動力、最不安分的查理曼熱血青年已經快要被逼到牆角，再不做點什麼，他們骨髓裡的革命激情一定會被點燃。

以地球上的歷史為參照，李林完全能遇見革命爆發後的事態——進攻巴士底獄只是開始，殺國王不過是個插曲，接著那些頭腦發熱、敢作敢為、有強大行動能力的革命者將會高舉打到專制消滅獨裁的旗幟，四處播種暴力和肉體消滅的種子。用“自由、平等、博愛”，“全世界無產階級聯合起來！”之類的有毒思想煽動其它國家的愚民們，鼓動他們推翻自己的國王，於是人類陣營混亂了……

直到全世界的君主和貴族們聯合起來，用人頭換人頭的方式將這夥愛折騰的青年甚至是少年掃個精光，動亂才會結束，和平才會降臨。

糟糕透頂。

不論對人類方面的君主專制體制還是精靈已經制定完畢的時間表，都是如此。

因此，要麼給他們工作，要麼就讓他們把激情發洩到別的方向，只要不會引發革命，怎麼樣都會被接受。

至於所謂別的方向，除了對外擴張戰爭，不存在其它選項。

“化國內革命風險為帝國主義戰爭，讓革命青年們化身為鋼鐵的戰車，為祖國不斷向前進擊——這是最好最便捷的解決辦法。”

雙手托住腮幫，將偉大導師的格言倒過來的黑龍心滿意足地笑出聲。

一如一切將和平與穩定視為悲劇，熱愛戰爭和利潤的軍火商、戰爭掮客般的笑容。

6.進擊的戰車（十七）

如果是在亞爾夫海姆，富於理想的年輕人能夠投身軍旅、參加工作或當政治鼓動家以找出路。但在查理曼，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同亞爾夫海姆建立起初步的現代政府和軍隊所依賴的條件相反，查理曼陸軍的高級指揮官任命不是唯才是舉，而是看出身高貴或者徇私情。

凡是性格堅強、富有獨立自主精神的人，在查理曼陸軍中不僅得不到擢升，反而受到排擠。在和平時期，這種人被上司視做不安分守己、難以相處的刺頭，並在檔案裡留下不好的評語。長此以往，有能力的人得不到晉升，最終往往選擇離開軍隊。剩下來身具陸軍要職的大都是軟蛋、窩囊廢、唯命是從的傻瓜。

在查理曼陸軍，有三種途徑可以快速爬上高級指揮官的職位：巨額財產，在凡爾賽宮擁有大靠山，出身高貴血統的家族。

大多數查理曼軍事指揮官發跡之地是豪華飯店、凡爾賽的辦公室和宮廷侍從室，不論他們對部隊提過何等荒謬的要求，仍能官居要職，直到他們蒙母神恩召而無法再在職位上養尊處優為止。

軍隊高官腐敗無能的另一面，是彌漫濃厚農奴制精神的軍隊中下層。

對管理士兵起重要作用的是軍士。他們大多是出身小地主或小商人家庭的青年。軍隊生活無論是社會地位還是物質保障都不能讓他們滿意，服役期滿後立刻離開軍隊。直接造成軍隊極端缺乏軍士，進而增加部隊管理難度，削弱了軍隊的戰鬥力。

軍士都是這幅樣子，士兵待遇就更加糟糕。農村裡的窮苦青年被徵召入伍後，要在謾駡、鞭打和掌嘴中接受訓練。全年軍餉僅為2埃居10裡佛爾，部隊發放的內衣和軍靴品質低劣，士兵只好自行購買一些服裝。士兵要是沒有家裡接濟，幾乎活不下去。

“南方的情形更糟糕。公園、餐廳之類的公共場所入口張貼著‘兵丁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士兵入伍之前是可以去那些地方的。陸軍士兵經常在在接到家信後痛哭失聲，然後開小差或是自殺。因為兒子遠離，全家不是掙扎在饑餓線上，就是有兄弟姐妹已經餓死了。”

尼德霍格帶著一抹悠然苦笑，掏出手絹擦掉嘴邊的巧克力，攤開了手。

“所以要用對外擴張來解決問題？”

羅蘭顰蹙起眉宇，為了壓抑胸口難耐的憤怒和厭惡。少年輕輕吐了口氣，將尼德霍格未盡之言說出。

“因為腐敗的舊軍隊既難堪大任，又不願讓掌握之外的軍隊變強，所以有了提坦斯，這支從平民中招募貧窮青年的新軍最適合用於擴張，也最適合為某些人撈取政治利益衝鋒陷陣。”

查理曼的熱血青年可不是只鬧不做、侵略軍完蛋了才去剃那些和敵人睡過覺的婦女頭髮、擁護“自由”還要看誰給得錢多的攪屎棍。

他們沒有像防衛軍士兵那樣經受過嚴格系統的教育。卻是一群浪漫的軍國主義者。給他們足夠精良的武器，接受嚴格訓練，再獲得一個足夠堅強的凝聚核心，這支軍隊將對世界造成前所未有的破壞。

這些頭腦發熱，指望在軍旗引導之下，衝到國外發財的“廣大有志青年”需要的不僅是一個雄辯的、善於蠱惑的政客，更需要一個具備領導能力和卓越軍事才幹的指揮官。一個能帶領他們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的人。

以已知的歷史常識來判斷，兼具政治家和軍事統帥能力的人是——

“一個……皇帝。”

尼德霍格的聲調有些顫抖——因為難以抑制的亢奮。

儘管大多數皇帝並不具備那兩種才能，不過尼德霍格倒是恰好知道有那麼一位各方面都符合皇帝標準的執政官。

那一位的尊稱綴尾從“閣下”換成“陛下”，愚民們三呼“李林萬歲（All.hail.Lilin！）”……尼德霍格為那美妙的景象陶醉不已。

一看尼德霍格那一臉迷醉的樣子，羅蘭就知道他又陷入自己的幻想了，只好悶頭喝他的黑咖啡。

“皇帝……嗎？”

舌尖上翻滾著陌生的詞彙，羅蘭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

伯納德王子與皇帝的頭銜註定不可能聯繫在一起，即便亞爾夫海姆把他包裝炒作成一個像是註定要成為皇帝的人。那也只是讓王子更加依賴他們，為最終將“陛下”的頭銜讓度給適合者所做的準備。

“別太多愁善了，就算我們什麼也不做。人類還是會自顧自的出生、競爭、爭鬥，然後死亡。我們只是介入這個迴圈之中加入一些誘導的要素，讓世界慢慢朝著更美好、安定的新秩序前進。”

擺脫了滿腦子激情澎湃，尼德霍格重新擺出超然的姿態。

就像李林一樣。

羅蘭很清楚，黑龍是在模仿他的養父。而且模仿的並不到位，可僅僅只是這樣，就已經讓他感到難受了。

少年端起咖啡杯，苦澀的飲料多少沖淡在喉嚨上燒灼的違和感。

“話說回來。你的學校‘後宮攻略’進行的怎麼樣了？”

黑咖啡噴了出去，把尼德霍格面前的“障壁”都染黑了。

話題跳躍的太厲害，誰都受不了。

“突然……說什麼攻略……”

羅蘭咳嗽個不停，尼德霍格悠哉地翹著腳，拿起桌上的咖啡，含了一口，隨即露出不悅的表情。

“冷了……好苦。”

“誰讓你一直吃甜食來著。”

“這種時候應該溫柔親切的遞上一杯加雙份奶油的咖啡，請我給你提供攻略流程或參考書什麼的吧，真是不機靈。”

“你是哪裡來的苛刻婆婆嗎！”

“王女殿下攻略難度最大，刁蠻小蘿莉沒到適合交尾的年齡——這兩個沒有攻陷倒也情有可原。那個大奶騎士妹難度係數可不高啊，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成功推到？”

累積了無限憂鬱的歎息，尼德霍格露出為大齡光棍兒子憂愁的母親面孔。

“先不說這個攻略難度排行是怎麼出爐的，話說會謀求攻略小女孩在內的未成年少女的……不是發情的猴子，就是變態吧？”

站在倫理的高地上，羅蘭用力揮舞著道德旗幟反擊。

羅蘭即將跨入16歲，和普通男孩一樣對異性有興趣，也考慮在適當時機拋棄處男身份。

話雖如此，羅蘭也有道德底線。

不喜歡那個女孩子，就不要那麼做。

“那麼，你究竟喜歡哪一個？波霸騎士，傲嬌王女，碎蛋蘿莉，戰車狼女——你該不會想要一腳踏四船吧？我覺得那絕對會變成修羅場哦。”

其實他已經在修羅場裡了，葛洛莉亞每天磨她的巨劍，薇妮婭在挑選後跟尖銳的高跟鞋，諾娜準備回國測試128mm戰車炮……

最和平的當屬密涅瓦殿下，因為她的眼裡根本沒有羅蘭……

恐怕沒比這更恐怖的修羅場了。

“再說，就算你能擺平那群淑女，你也得確保收入吧，戀愛和戰爭一樣，是燒錢的活動。你又不願意靠李林大人給的零用錢當啃老族，那麼，試著經營商店，自己養活自己如何？”

尼德霍格從西服內袋裡掏出一個鼓鼓的粉紅色信封擺在桌上，推到羅蘭面前，上面用可愛的顏色和花體字寫著“尼德霍格充滿愛的援助交際”，末尾畫著紅色心形標誌……

對這個可疑的裝飾和標題，羅蘭連吐槽都不行了，揉揉太陽穴問到:

“你又打什麼鬼主意？”

“沒什麼，從積蓄中拿出一部分做投資，至於專案……”

黑龍眯起眼睛，一臉曖昧的笑容。

“咖啡館怎麼樣？一個……很有羅蘭特色的咖啡館。”

沒來由的，羅蘭打了個冷顫。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上期有獎競猜獲獎者為金雷風、十三貓，恭喜兩位！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李林萬歲（All.hail.Lilin！）的口號出處是哪裡？（提示：通過眼睛放射奇怪催眠符號的某中二黑皇帝。）問題2.我給羅蘭充滿愛的援助交際——當中的“援助交際”是什麼意思？（沒接觸過某島國成人節目的，未滿18歲的好孩子應該不知道……）

7.咖啡與搖籃曲（一）

位於凱納布姆西北，有一個叫帕提的小村莊。

除了麥子小有名氣之外，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特產，也沒有特別的風景名勝。只有泥土造的房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人們和一成不變又有點沉悶的生活。

唯一和查理曼普通農村之間能算得上區別的，也只有一個有良心的領主。

一個老派的好人，會把賦稅控制在一個相對較低的水準，不會和陸軍的募兵官沆瀣一氣“用繩子徵兵”——把那些不安分守己、不滿現狀的窮苦年輕人抓走，把他們送到天寒地凍的遙遠外國去當兵。

在這個年頭，能遇上一個不喜歡折騰的領主，領民們已經不敢奢望更多了。

貧困以上，溫飽不足，沒有任何特色的村莊，發生了一件讓帕提村成為舉國關注焦點的慘事。

蕭條的村莊中，有一條狹隘的小巷，平日裡無人進出。

哢茲——

一雙尖頭鞋踩到了什麼，是帶著一點柔韌的堅硬、粘著一些柔軟濕滑之物，發出讓人不寒而慄的清脆碎裂聲。

“啊啊……神啊，我全心全意的讚美您，供奉您。”

毒氣般猛烈的餿臭中，漆黑的身影洩露出恍惚的聲音。

——愉快、無比愜意，且無可動搖的虔誠。

恍如對神明做出禱告一般，染血的刀刃舉向夜空。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血和肉緩緩地、緩緩地劃過刀鋒，順著金屬流過手掌在地面灑落，如同污漬般四濺。

影子倒轉刀刃向下方甩去，鮮血再次飛舞，穿過脂肪、內臟和筋肉，刀尖在地面上發出沉鈍的聲音。蛇一樣的刀被拔起，再次重複同一動作。

一次，一次，又一次。

每重複一次。鮮血也隨之四散，仿佛短刀興奮的呐喊哭泣。

“神啊，感謝您，賜予我們生命，感謝您賜予我們生命的秘奧。”

有個孩子倒在影子面前……或者說，一團曾經是小孩的東西堆砌在地上。

全身皮膚被剝離，從頭頂到腳尖的肌肉和韌帶被分開。慎之又慎地翻弄了一會兒內臟後，影子“咯咯”笑了起來。

“感謝神，找到了，找到了！”

從血肉中翻出一堆腎臟，影子手中的刀被賦予了生命，靈活的邊滑動邊切掉脂肪和粘膜。臟器雖在做著無聊的反抗，但根本阻礙不了刀刃和尋求必須之物的狂熱，些許辛苦也變成愉悅的一部分。

將腎臟小心的放進口袋，影子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離開犧牲者。頭也不回，朝著北方移動。一道月光偶然從雲縫中探出，照亮了一張齜著牙自言自語的笑容。也照亮了一件閃亮的物品。

一整串燧石鏈圈住脖子，最下面吊著金子做的綿羊，那頭毛茸茸的食草獸反射著耀眼又悲傷的月光。

金色光芒一閃即逝，影子完全融入夜色。

距離天亮人們發現孩子從床鋪上消失，四處搜索後找到這裡，還有大半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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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立魔法學院在魔法學術理論、馬術、劍術、射術、園藝、茶藝、禮儀養成、社交訓練等等“上層社會專用知識項目”上的授業可謂盡善盡美。

但這也意味著，這所學校在現代娛樂生活方面的極度匱乏。

貴族父母們可不願看到自家小孩像農民的兒子那樣拖著鼻涕，傻乎乎的跑來跑去。要是見到未來的爵爺、爵爺夫人們滿臉滿手的汗水泥巴。沖著自己呵呵傻笑的話，脆弱一點的家長可是會昏倒的。

因此不難想像，當這個大小姐、公子哥雲集的校園裡出現那麼一些略帶平民氣息的放鬆休閒設施時，那種未曾體驗過的新奇感對學生具有多麼強烈的吸引力。加上一些宣傳促銷手段，這些設施的人氣爆旺完全可以預期。

下課的鐘聲剛剛響起，學員們就像勤快的蜜蜂一樣湧出教室，掀起的風暴幾乎把導師的講義吹到天上。

“一群發情的笨蛋……！！”

中年女教師恨恨的啐了一口。從衣兜裡摸出小鏡子，看看鏡子裡的眼角魚尾紋，又低頭看看下垂的兩坨贅肉……完全麻木的導師整理好講義，飛一般的沖出了教室。

“歡迎回來。主淫~~~~~~”

少女們一起彎腰低頭，眾多思春期少年少女發出小小的驚呼，一雙雙波光嶙峋的眼裡，迎賓少女們背後的白色建築似乎也綻放出大量玫瑰。

一個個鼻孔噴著粗氣，吞口水的“咕咚”聲大到兩三公尺外都能聽見，眼睛發出粉色光芒，臉頰變成血紅色的女生尖叫著：“不行了，我濕了！”暈倒，更多的學員正朝這邊趕來……

重新抬起頭，有著各種特色美貌的少女們展露出笑容，黑白雙色制服的風景又引來小小的波瀾。

滾蕾絲邊的白圍裙、白色蕾絲髮夾、黑色洋裝，左看右看都是極為普通甚至可說是老土的女僕裝扮，對家裡女僕成群的小姐少爺們來說，這應該是看慣的風景才是。

奧秘隱藏於細節之中。

通常的女僕裝是略顯寬鬆的工作裝，耐用性擺放到極為優先的位置，最多在邊角上繡上所屬貴族的家徽，增加一些線條裝飾。

少女們身上所穿的服飾與其說是用來工作，不如說是用來刺激欲望……勾引男人用的。

布料裁剪的非常得體，不論是黑色套裝，還是白色過膝長筒襪都幾乎是緊貼著皮膚延伸，身體凹凸的輪廓曲線完美的展現。裙子不可思議地短，與其說膝蓋上幾釐米不如說是胯部往下幾釐米，根本是看得見與看不見的邊境線。手臂和肩膀被微微膨起的白色籠袖遮住，總算是守住了底線。不過據說到了夏天肩膀以下會全露的……

夏天！熱情似火，洋溢青春的夏天！揮灑荷爾蒙和汗水的夏天！！

踏入初冬的時節，不止一個臭男生在心靈的荒野裡發出呼喚夏天的野獸嚎叫。

女生們早已懶得吐槽這些用下半身思考的男生，她們一臉迷醉的聚集在建築的另一邊，口水都快從歪掉的嘴邊流出來了。

“歡迎回來，小姐。”

穿著黑背心，白襯衫，黑長褲，領口別著蝴蝶一樣的黑色領結——身著帥氣制服的俊俏少年們帶著最能挑動少女芳心的笑容，齊齊躬身行禮。

女僕集團上方的招牌寫著“類女僕咖啡店喵~~~~”。

帥哥團體頭頂的店名則是“Free茶餐廳”。

讓風紀委員會頭疼，令道德導師痛心疾首的兩家游離於誘人犯罪邊緣的小店，今天也是顧客盈門，生意興隆。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昨天的獲獎者是瀚南、Marcus、zjt123、被盜號的天門、金雷風、菜鳥狐狸，恭喜諸位！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用繩子徵兵是什麼意思（提示：過去有部老電視劇叫《王保長抓XX》，國軍的主要徵兵方式。）2.女僕咖啡店的發源地是何處？（提示：11區首都ACG聖地電器街……）

7.咖啡雨搖籃曲（二）

呼——

羅蘭對一塵不染的茶杯長出了口氣，隨著呼吸的平穩，被緊盯住帶來的緊張亢奮也冷卻下來。

熟練地用銀勺子從罐子裡兜出茶葉，銀勺隨手指的起伏舞動，茶葉活潑的躍入茶壺，隨後沸水緊跟著注入。機械鐘鳴叫的瞬間，另一個茶壺被提了起來，傾斜的壺口湧出半透明的紅色茶汁，經過濾網的最後篩選落入茶杯。蜂蜜、檸檬、柚汁隨著漩渦起舞，最終和不斷綻放出各種圖案的泡沫一道消散無影，沁入心扉的芬芳在梟梟升起的氤氳中擴散。

魔術般神奇，藝術般優雅，再加入一點點迷人的微笑。

理所當然的，調配出了女生們的尖叫。

“好厲害！”

“亮瞎了！”

“這是怎麼做到的？”

“超專業的說！”

“我家老管家都做不到！”

“達爾克同學，你從哪裡學的？”

一雙雙眼睛閃閃發亮，亮的都快把男顧客們閃瞎的地步。

照理說，這足以讓深受被美女們無視之苦的男生受到的打擊倍增，然後對羅蘭產生一些負面情緒，保不齊帶上尖帽子頭套，齊聲高呼“燒——！”不過以兩個吧台為分界線，一側“類女僕咖啡店喵~~~~”的顧客群體，另一側的“Free茶餐廳”的招待們，大多用幸災樂禍和無奈的目光注視羅蘭。

看一眼女生手裡攥著的小本子——侵犯肖像權、著作權的黃色封面，上面繪著兩個美型男人糾纏在一起，背景是類似咖啡館的建築物的薄本子，再聽聽討論以羅蘭為原型的角色攻受分配（不知為啥所有角色都是男的）……

不會有哪裡的誰會真想和羅蘭交換一下位置的，更何況——

“老闆，三份卡布奇諾。”

身穿小號女僕服的女孩高舉託盤，奶聲奶氣的童聲足以讓任何人升起強烈的保護欲，然後。紅色童鞋一腳命中靶心，鞋跟在羅蘭顫抖的腳趾上反復旋轉加力。

“怎麼了，別愣著啊？客人們等著呢！”

一邊像勤奮的小姨子一樣應對永不停歇的咖啡機集群，葛洛莉亞一邊偷偷的用巨劍戳羅蘭的屁股。

男生們別過臉，不約而同的暗自慶倖著。

換了是自己，這種“幸福”連一分鐘都消受不起——一半以上男生如此感慨。

“什麼啊，生意挺不錯的嘛。害我們白擔心一場。”

等到女生們散開，坐在女僕咖啡廳那一側的損友三人組立即湊過來打趣。打頭的卡斯帕爾一臉玩世不恭，特裡斯坦默默喝他的紅茶，帕西法爾微微苦笑。

得知羅蘭接受尼德霍格的投資，在國立魔法學院裡開始經營餐飲服務業後，三個死黨立即組建應援團前來聲援。

在他們想來。這是個不怎麼聰明的決定。

國立魔法學院是貴族學校中的翹楚，那裡的少爺小姐們早就嘗遍了世間美食佳釀。而且那裡的師生都有貴族慣有的毛病——不知變通、古板的榆木腦袋，對平民化的新生事物嗤之以鼻。

羅蘭想要在那種環境下經營起餐飲業？恐怕並不想他腦袋發熱時設想的那麼順利。

抱著無論如何要幫羅蘭一把的想法過來，結果看到的卻是以兩座吧台為分界線，分別應對不同顧客群體的兩家小店生意興隆，貴族少年少女們把這裡塞滿的樣子。對此，也只好感歎羅蘭的精明了。

羅蘭成功的秘訣不外乎手藝、新奇感、知名度。

咖啡和紅茶的技藝是從李林那裡學來的。經過那位黑暗料理界巨星之手吃進肚子裡，還能不會讓人往生極樂的，也只有液體飲料而已。

李林對喝的東西非常講究，品味更是超過一些王族，羅蘭的茶藝能獲得李林的認可，其技巧可想而知。

除了技藝精熟之外，顧客群體明確也是一著妙棋。

這裡的學生的的確確是貴族子弟，但正處於好動或曰躁動的青春期。無論在家庭和教室裡經受了怎樣嚴格的貴族養成教育，被稱為衝動、叛逆的情感化學反應終究還是會有。對新奇事物——稍稍有點犯忌又不跨過底線的事情，譬如在朋友的慫恿下，偷偷喝酒抽煙，狂歡舞會上嗑來歷不明的藥物，搭夥逛妓院什麼的——這些叛逆期小孩兒們還是很有興趣的。

羅蘭的店鋪招待們本身非常養眼，新奇又帶點色色的制服。殷勤又不跨越底線的服務——這些新奇玩意兒在尼德霍格雇傭的宣傳人員渲染下，被不斷放大後，撩撥著學生們的好奇心，然後被深深吸引。

最後。經過入學考試的風波後，現在還有幾個不認識V.E公司總裁唯一的養子，未來V.E商業帝國繼承人——羅蘭.達爾克的？為了自己和家族的未來考慮，這些聰明的小子是絕不會錯過和羅蘭拉關係的機會的。

本身就缺乏有計劃的消費觀念，現在又因為種種因素對這家店面充滿興趣，人數又足夠多。咖啡店和茶餐廳的生意當然紅火。

除了上述商業範疇的重要因素，還有一個當下人們為之狂熱的因素在起作用之故。

“一起走吧，祖國的孩子們！榮耀之日來臨了！！”

窗外傳來鼓點和嘹亮的歌聲，聽到《萊茵軍團戰歌》的瞬間，客人們立即興奮的起立，朝窗外行注目禮。羅蘭的臉色微微一沉，嘴角抽動了一下，什麼也沒說。

打頭的兩位旗手高舉藍白紅三色旗、王室百合徽章旗幟、提坦斯黑鷹軍旗，後面的鼓手敲著小鼓，緊隨其後的士兵跟著鼓點踩著正步前行，冰冷的眼睛裡躍動著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喜悅亢奮。

“向提坦斯致敬！戰爭萬歲！！”

一個婦人向黑衣士兵們舉起右臂，小店老闆娘吆喝買賣的大嗓門引來人們的贊同

“萬歲！萬歲！戰爭萬歲！！英雄萬歲！！”

大道兩旁的人群做著同樣的動作，含著同樣的口號，以更大的聲音向他們心目中的英雄致敬。看著如癡如醉的人群，高唱軍歌前進的黑色佇列，羅蘭深深皺緊了眉頭。

“七日戰爭”的勝利者們傲然前進，這些新時代的鋼鐵戰士通過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為自己掙得了耀眼的榮譽，為查理曼帶來了空前的繁榮與赫赫威名。同時，也為他們的國家打開了通往地獄毀滅的大門。

7.咖啡與搖籃曲（三）

提坦斯正式成立不足一個月，在此之前，V.E公司派遣的教官們用普魯士式充滿愛和激情的鞭子、沒有停頓和重複的阿妹你看式全金屬外殼髒話整整調教了20個星期，為了讓這群入伍前扛鋤頭和麥叉的菜鳥們更快成為合格的“偉大殺人機器”，連11區的新兵拿活人練刺刀的招都使上了。

緊趕慢趕，初步調教完畢的殺人機器們新鮮出爐，登上了前往卡斯蒂利亞的火車，準備去展現他們的訓練成果了。

提坦斯的旅程輕鬆平穩。V.E鐵路公司吸取了之前的教訓，通過控制運輸總量的辦法緩解了壓力，只用了一天時間5萬提坦斯大軍就已經到達空無一物的阿蘇格拉納以南的平原地帶。

在他們到達之前，城內城外的防衛軍陸軍搭乘海軍和空軍的輸送艦轉移了不少，剩下負責破壞的工兵營和押運戰利品的1個團從赫羅納搭火車回國。

除了肩負特殊任務的獵兵營，這裡已經沒有防衛軍存在了。

下車之後，提坦斯立即開始構築工事，準備迎擊卡斯蒂利亞人的復仇大軍。

新兵們在應徵入伍之前，對擺弄莊稼、挖掘水渠的工作多有心得，接受了幾個星期的野戰工事構築訓練後，在V.E公司提供的充足的器材支援下，只用了一天時間，他們就完成了一整套按照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歐洲標準，也稱得上堅固且極具威脅的野戰防禦體系。然後，黑衣大兵們蹲在戰壕裡，一邊咀嚼、抱怨午餐肉罐頭，一邊等著滿腔怒火的卡斯蒂利亞人上門拜訪。

依照他們神通廣大的情報源所提供的消息，7萬卡斯蒂利亞人距離他們僅剩一天路程，士兵們一邊像對待老婆一樣小心翼翼的保養他們的裝備，一邊耐心等待著決定性時刻的到來。可正正過去了兩天。地平線上才出現卡斯蒂利亞哈布斯堡家族那獅子、老鷹、盾牌、城堡、鬱金香、金色鳶尾花組合在一起的王家旗幟。

提坦斯全軍上至軍官，下至馬夫不禁懷疑：這些傢伙難不成是挎著刀、騎著馬、唱著歌，一路遊山玩水爬過來的嗎？

這實在是冤枉了忠君愛國的卡斯蒂利亞騎士們，這群復仇心切的超級猛男可是全副武裝星夜兼程從巴斯克行省趕來的，一路上跑死的馬匹都是個駭人的數字。

只不過，剩下的那一天路程實在讓他們太無奈了。

在撤離阿蘇格拉納前，總參謀部對工兵營和獵兵連下達了指令。指示他們【遲滯、阻礙敵軍的行進速度】。心領神會的精靈戰士們對此執行的非常到位，幾近於冷酷無情。

在謝爾曼少校的指揮下，工兵們燒毀了一座又一座城鎮。往往工兵營還沒到達，十幾公里外已經能看見沖天火光，等工兵營離開的時候，地面上只剩燒焦的泥土、屍體和光禿禿的樹幹了。

除了將FFF團的光榮傳統發揚光大。工兵營還摸索出一套全新的焦土戰術，他們把所有橋樑連橋墩都炸光，在鐵礦裡埋設地雷，點燃煤礦任其自燃，殺死牲畜和居民，將屍體和糞便、石灰一起倒進水井或河灘。有時還會故意留下一兩座無人的完好村莊，水缸裡盛滿毒水。臥室、廚房灶台和便池裡埋設詭雷或反步兵雷。行軍大道更是各種陷阱的集大成者——和馬蹄一樣大小，專門用來折斷寶貴軍馬馬蹄的小陷坑；能塞進一輛重型戰車，底部插滿塗了糞便的削尖竹子的陷坑；點子大王們靈感爆發，用81mm迫擊炮炮彈、155mm榴彈炮炮彈趕制的各種IED……

工兵們的努力給卡斯蒂利亞人帶來了巨大的麻煩，7萬大軍就像在一個遍佈陷阱的沙漠中艱苦行軍，每前進一步都必須小心謹慎，每一個草叢、每一個土地、每一顆石子都要讓悍不畏死的敢死隊仔細檢查。傷亡者名單和折磨部隊士氣的尖叫在不斷增加，重要的食物、藥品和水卻難得一見——這些都要從遙遠的後方籌措。然後慢騰騰的送過來。

完全可以想見，在這種被稱為“牲口都沒法走”的道路上，部隊的行動變得非常緩慢了。

可這一切都還只是頭疼的麻煩，防衛軍獵兵連的狙擊手們則讓卡斯蒂利亞騎士們無法忍受。

精靈是個盛產優秀射手的種族，還有一套代代相傳、不斷摸索完善的野外生存、偽裝技術。從眾多獵戶子弟裡精挑細選出一批特等射手，然後用嚴格的軍事訓練和紀律加以磨練約束，最終組成一支由精銳狙擊手組成的連隊——獵兵連。這群“看不見的魔鬼”用一個又一個卡斯蒂利亞指揮官的腦袋。為自己鋪設著通往榮耀的階梯。

要在一大群卡斯蒂利亞人中找出一個衣著華麗光鮮的靶子非常容易，在佇列兩側來回奔波的傳令兵也是很棒的目標。一個個雙人狙擊小組興高采烈地挑選獵物，一顆顆7.92mm子彈把目標送到母神的身邊。

到了傍晚，反擊部隊指揮官唐.加西亞.德.托萊多侯爵發現他失去了對前鋒部隊的控制。所有士兵亂糟糟的在做不同的事情——

開小差逃跑；

抱著腦袋縮在路邊不敢動彈；

不顧一切。挖掘草根之類可以解渴裹腹的東西；

侯爵的憤怒不斷升溫，幾乎沸騰爆發，除了士兵們的表現，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為什麼沒人指揮這些笨蛋！軍官都死哪裡去了？！

侯爵幾乎咆哮出來，不管是軍士、下級騎士、男爵、子爵——前鋒部隊中至少應該有超過170個被稱為“長官”的傢伙存在！其中甚至還有個伯爵！！可這些傢伙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任由下面的士兵亂作一團，天知道他們都去了哪裡？！

為了防止混亂繼續擴大，引起全軍大混亂。侯爵派了傳令兵找到那些指揮官傳達他的命令，也試著用通訊術式聯絡那群懦夫。可沒有一個傳令兵再回來，也沒有一個來自前鋒部隊的通訊兵向他報告，通訊術式發出後也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

侯爵再也看不見那些軍官和傳令兵了，因為過於惹眼的裝扮，他們都成了狙擊手戰績單上的X，傳令兵身邊還躺著三五個試圖救助，結果被射殺的戰友……

對聞名大陸的弗蘭德鐵軍來說，這一天的行軍是他們軍事生涯中最苦難的一次。

7.咖啡與搖籃曲（四）

“從前面退下來的部隊全垮了，士兵士氣跌到找不著，軍官乾脆拒絕作戰。”

報告的老軍士搖搖頭，把他從撤下來的前鋒部隊士兵那裡打聽到的可怕傳聞一一複述。

各種陰險狡猾的陷阱，突如其來的爆炸，燒成灰燼的村莊，水井不是被封死，就是被下毒。不知從何處射來的遠端攻擊魔法，專門挑選傳令兵和軍官下手。偶爾會故意稍稍偏離要害位置，然後將沖過來救援的人一個個射殺。

在接連得手後，襲擊者的膽子越來越大，他們挑選任何中意的時間下手。

紮營、用餐、如廁、睡覺——任何可能鬆懈的時候，都會有個倒楣蛋的腦袋突然爆開來，血和腦漿噴最近的傢伙一臉。

襲擊者用這種方式提醒卡斯蒂利亞人，任何時候都別忘了他們的存在。

卡斯蒂利亞人很憤怒，組織了幾次騎兵圍捕追擊，但效果並不好，反倒把優秀的騎兵送到了陷坑裡。

這種近乎無休止的貓鼠遊戲幾乎折斷了卡斯蒂利亞人的神經，在找到、弄死襲擊者之前，他們必須時時刻刻保持高度警惕，包括生理要求在內的一切活動全部以團隊為單位集體行動，分班輪換進行。所有士兵睜大眼睛，仔細搜索任何可能是敵人藏身的所在，在疑神疑鬼中掰著指頭計算時間流逝，滿懷期盼的等待夜晚或是撤退命令的到來……

老軍士在心裡歎了口氣，他想起那個卡斯蒂利亞人的表情——麻木、空洞，活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行屍走肉。其他撤換下來的士兵大多也是那副樣子，對周圍不理不睬，任由友軍一臉晦氣地看著他們從身邊走過。

一位軍官揮揮手讓軍士退下，厚實的毛氈快速撩開又放下，幽暗的燈光連人臉都無法照清楚。

——拜敵人通過觀察帳篷上的人影，打爆一位子爵的腦殼所賜，沒人再會把魔法燈調亮了。

“你怎麼看。威廉？”

中年軍官低沉嘶啞的嗓子在黑暗中震動。

“這次的對手有些麻煩啊，簡直就像是群雪牙狼的狼崽子。”

一語雙關的評價。

這片營地裡的人都長年和山巒森林打慣了交道，他們在人生中第一次聽到雪牙狼的內容，都是得自母親的笑顏或哭泣之中。那些聰明、兇殘的危險種被認為是試圖吞下人的腦髓，以求得到智慧。他們是獵人最具挑戰的獵物，也是經常叼走牲畜、取人性命的兇猛掠食者。

雪牙狼非常擅長忽聚忽散的協同狩獵，同時有著明銳的嗅覺、聽力和好得讓人髮指的耐力。堪稱完美的殺戮機器。這些危險種經常一天一夜的不間斷發動攻擊騷擾獵人們，等到人類們疲憊不堪、疏忽大意之時，它們立即如閃電般撲上來咬斷人的脖子。

能把敵人和這樣的危險種相提並論，是肯定對手的實力，也是對兩者極為相似的行事風格的憎惡。

查理曼襲擊者的行為方式和雪牙狼的狩獵幾乎如出一轍，持續的消耗、疲憊對手。在前方佈設好陷阱，等著虛弱不堪的對手自動把喉管湊到獠牙上。

“這仗不能這麼打，繼續貿然行軍會把隊伍引領進死地的。”

軍官們紛紛附和。

他們在接到開拔的指令後，已經連續2天2夜急行軍，眼下距離阿蘇格拉納雖只剩不足行軍一天的距離，可艱苦的行軍已經讓他們精疲力竭，讓這樣一支疲軍沖過重重陷阱、狙擊。然後對準備完全的敵軍發起進攻……

即便這是支以極端遵守軍事紀律，身為民兵卻有著不少職業軍人也望塵莫及之良好素質的特殊異國軍隊，對此也感到難以忍受。

“我們至少應得到12小時的休息，這樣上戰場根本是送死！！”

總結性的發言結束後，所有人一起死盯著指揮官。死一樣的沉默過去片刻之後，蓄滿大鬍子，看上去像個鄉間老農而不是軍人的中年男子站起身，胸口繡有白色十字的紅衣服被魔法燈所照亮。

塞雷斯十字。

戰場上任何戰士遇見。都會為之膽寒的標誌。所有小看這支從大山裡走出來的軍隊的傢伙，現在都在地獄裡懊悔不已。這群桀驁的山民通過一次次殘酷血腥的以少勝多之戰鑄就了他們的赫赫威名，無數高傲的騎士倒在他們的長槍和戟之下，遭遇魔法師密集的投放攻擊也頑強維持陣型的壯舉幾乎成為不朽的戰場神話。

唯一稍微讓人感到遺憾的是，這些人不留俘虜的強硬作風也讓塞雷斯傭兵無情、殘忍、好鬥之名傳遍整個大陸，使得遇上他們的部隊往往拼死抵抗，那些覺悟到沒有活路的困獸經常給他們帶來一些不必要的傷亡。

只聽那位威廉指揮官用山裡人低沉而豪邁的嗓音問到：“我們的雇主——卡斯蒂利亞的菲力浦二世國王下令。要求最好的部隊去援救被圍困的阿蘇格拉納，給查理曼公雞們一個教訓，這就是在場的諸位。難道大家希望我對他們說‘你們錯了’？”

軍官們噤聲了。

儘管傭兵這個職業有著這樣那樣的壞毛病和壞名聲，可塞雷斯傭兵對自己的榮譽還是頗為看重的。要他們承認自己不如別人簡直比殺了他們更難受。考慮到今後被雇傭時的知名度和商業信譽，他們也只能盡可能滿足現任雇主的要求了。

一天之後，繪有紅底白十字的大旗和塞雷斯各邦、行會旗幟的軍旗出現在地平線上。慣打逆風仗的塞雷斯傭兵甩開陷阱和獵兵營出現在戰場上。經過了重重苦難後，這支部隊徹底喪失了進攻的興趣和力氣，開始原地休息，等待後續大軍的到來。

他們的對面，提坦斯軍官從單目望遠鏡裡看見紅底白十字旗幟和如林的長槍時，立即打消了讓過於無聊的大兵們挖第13道壕溝的主意。他們吹響哨子，一大群黑衫軍人快速進入步兵壕，拿起通條給他們的新式武器做最後的保養工作。一些被教官訓練過度，整天對著自己手裡那杆玩意自言自語的大兵更是對手裡傢伙奉上激情的親吻。

很快，他們就會教教對面的戰場老前輩，究竟什麼才是男人的浪漫……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上次獲獎者為可憐的無名、菜鳥狐狸、zjt123，恭喜三位！！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鐵礦埋地雷、煤礦自燃的玩法是誰弄出來的？（提示：長耳朵扮無辜的腹黑……某猴子表示這貨專打世界第三的“三殺”綽號不是白叫的）問題2.塞雷斯傭兵的原型是？（提示：直到現在還是梵蒂岡教皇衛隊的那幫子山裡人……）

7.咖啡與搖籃曲（五）

永久中立國塞雷斯由諸多湖泊和山巒組成，是個風景優美的國度。史塔西對其人口構成有一段近似調侃的簡述：“我們的間諜，敵人的間諜，放高利貸的，雇傭兵。”

和一般人對雇傭兵“烏合之眾”的固有印象相反，塞雷斯雇傭軍不僅是人類諸國的頭牌，也是除防衛軍之外，世界上最好的步兵。這支從窮山惡水走出來的軍隊，其戰鬥力遠遠超出普通常備軍。

作為一個夾在卡斯蒂利亞、查理曼、伊密爾三國間的小國，塞雷斯的戰略環境和亞爾夫海姆極為相似，在安全防務觀念上，雙方也頗為相似。即通過外交遊走於大國之間，儘量不去作死給自己刷仇恨。同時建立起一支人數不多的精銳武裝力量，從而進行有限威懾。

從這樣的戰略中衍生出來的佈局結果有兩個，其一是林登霍夫各家錢莊銀窖裡存放的各國王族、貴族、豪商的巨額存款，其二為兇猛彪悍的塞雷斯傭兵。仰仗這兩件鎮國支柱，湖之國迄今屹立不倒。

作為鎮國的法寶，除了山民的強悍之外，塞雷斯還有獨特的體制來保障這支軍隊的強大。

塞雷斯法律規定：每名男性公民都有作戰的義務，每年各邦會組織成員利用農閒集體訓練，每人的武器自帶，補給也是自備。同一大隊的成員都來自同一部落、村鎮或行會，他們相互之間很熟悉，而且也經常一起訓練。因此，這些用鄉土紐帶聯繫起來的雇傭軍，有著類似防衛軍那種職業軍隊所具有的的凝聚力，讓他們的長槍方陣在戰場上充分發揮威力，縱橫無雙。

現在，第一批抵達的塞雷斯部隊已經集結完畢，並在指揮官的命令下組成了方陣。軍旗位於方陣最重要的中心位置，由一隊士兵護衛。這些士兵使用的是他們那富有民族特色的武器——戟。戟兵週邊由長槍兵負責警戒，由5公尺長槍組成的密集槍林足以讓任何騎兵忌憚。

整整1千人的的軍團蔚為壯觀，密密麻麻的板甲、頭盔和長槍反射出懾人光芒，隊伍最中央飄揚著繪有塞雷斯各邦的橫幅旗幟，在週邊還有300名使用十字弩的散兵——

任何人都會覺得，新生的提坦斯恐怕會遇到血光之災了。

不知道野戰工事系統是什麼，前裝滑膛野戰炮是什麼。燧發滑膛槍是什麼，線列步兵是個什麼的人都會這麼想。

提坦斯的新兵們咬開紙質彈藥包，用通條給他們的山寨查爾維爾式燧發滑膛槍壓實子彈。這種帶固定刺刀的武器很長，全長達到1.53公尺，命中率也還算過得去。在他們身後還有12磅加農炮和山寨24磅康格裡夫火箭彈提供充分的火力支援，他們有充足的理由認為輸的不會是自己。

“聽好了。像訓練時那樣去做就行了！！”

沃夫朗突擊隊大隊領袖——相當於防衛軍少校，在他的陣地上煽動著他的部下們。

“殺掉任何一個不穿黑制服的傢伙！殺光他們！母神保佑查理曼！！！”

這位少校明顯是在模仿他的教官——從V.E公司保安部調過來，能用不重複和停頓的髒話連續罵人15分鐘，許多髒話連農村出身的青年士兵都聽不下去的混蛋。

即使少校不做這種煽動，被嚴苛的訓練徹底改造成殺人機器的士兵也會那麼做，塞雷斯和卡斯蒂利亞人也會促使他們這麼做。

千人級別的的方陣開始變換楔形衝鋒隊形——“野豬”，塞雷斯人打算用這種集中兵力的隊形來突破提坦斯的防禦。可正當他們開始調整佇列的時候。提坦斯的大炮開始干預了。

基於種種理由，提坦斯的大炮笨重、發射速度慢，實心彈丸和防衛軍的高爆彈、榴霰彈完全無法比擬，但對於第一次見到火藥武器的人們來說，那不啻於一場恐怖的噩夢。

雷霆轟鳴中，全部68門大炮對進入火力有效射程的方陣展開齊射，圓滾滾的實心彈丸劃破空氣發出淒厲的尖嘯，紛紛墜入方陣砸斷胳膊和腿。接著又削掉腦袋。一排排火箭彈拖著紅色的尾焰，呼嘯著撲向停頓了一瞬的方陣。這些火箭落地爆炸，某個最近的士兵被炸飛到空中。

堅韌的塞雷斯人驚呆了片刻後，立即明白這是前所未有的新式武器，如果他們再不做點什麼，他們的方陣將會和他們不敗的榮譽一起被爆炸武器砸個稀爛。

方陣加速衝鋒，塞雷斯人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迎著炙熱的炮火，以排山倒海之勢全速衝鋒——直到撞上鐵絲網。

這些勇敢地人痛苦地發現，這些在戰前不被重視的鋼鐵荊棘成了難以逾越的天塹——無法跨越，也不能繞開。更不能穿過它。當有人試圖從下方爬過時，鐵絲網上的倒刺立刻掛住他們的衣服，使他們既不能前進，也不能後退。

提坦斯士兵們可沒有閑下來看戲，躲在戰壕後面的線列步兵連綿不絕的射擊，處於亢奮狀態下的大兵們愛死了這種行刑隊式的工作，射速幾乎提高了一倍。殺紅了眼的炮兵也來湊熱鬧，乾脆將幾門大炮推出炮位，使用葡萄彈對掛在鐵絲網上動彈不得的傭兵們進行平射。由於急於突破敵軍防禦，塞雷斯人一頭撞進了距離最短，防禦卻最為堅固的中央陣地，現在幾乎是遭到三個方向的交叉火力設計，死傷異常慘重。只用了半個小時，包括軍官在內的一千人已經死傷殆盡……

這還只不過是交手第一天的一次預演，接下來的2天裡，狂怒的卡斯蒂利亞人和塞雷斯人發起一次又一次的攻擊。衝擊提坦斯防線的方陣規模也在不斷擴大，2千人、3千人、4千人……最後一路飆升到1萬人全部不要命似的沖上來，可他們能做的也只是突破鐵絲網防線，用自己的屍體將第一道戰壕填滿，接下來還有5道更加堅固的防禦……

戰爭爆發第7日，教皇“交戰雙方各歸原位，展開談判”的諭旨終於抵達烏爾薩莉亞和呂德斯。兩國國王立即宣佈停戰，所有部隊停止交戰行為。

此時，卡斯蒂利亞的7萬大軍已經流乾了最後一滴鮮血，再也看不到和平的曙光以及更大的災難來臨了。

7.咖啡與搖籃曲（六）

以“七日戰爭”之名載入史冊的血腥衝突結束了，用數十萬性命、化為廢墟的三座繁華城市、不計其數的財富被掠奪、消耗所掀起的波瀾漣漪卻不會就此消失。

相反，不斷擴散的波紋結合諸國長久以來的各種矛盾，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令原本一潭死水的國際局勢開始一點點脫離既定軌道，朝著動盪不安前進。

當提坦斯大軍帶著一車皮又一車皮的戰利品，踏上呂德斯凱旋門前的軸線大道時，整個王都沸騰了。長久以來，對北方戰線的僵持麻木，對國內沉重的賦稅和不斷增加的孤兒寡母感到憤怒的查理曼人像孩子一樣歡呼，鮮花、讚美、某個少女的熱吻一起湧向歸來的“王師”。參加入城式的群眾中不斷有人過於激動暈倒，可人們還是抑制不住激情，喜極而泣的歡呼萬歲，藍白紅三色小旗、王室百合徽旗、提坦斯鷹旗如同海浪般呼嘯起伏。

查理曼王國闊別這樣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已經太久太久，長期以來被阿爾比昂從海上，卡斯蒂利亞自陸地兩個方向鉗制的動彈不得，同時還要承擔幫助拉普蘭抵禦獸人西進南下的狂潮。查理曼一直沒取得過什麼值得一提的勝利，對勝利這個詞的概念和隨之而來的喜悅之情幾乎淡忘殆盡之際。提坦斯將這些又重新喚醒了。

這支衣著華麗，手持新式武器的新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長久以來的陸上宿敵——哈布斯堡家族治下的卡斯蒂利亞王國打倒在地，幾乎令其亡國。當他們滿載金銀珠寶和最能代表卡斯蒂利亞文化的藝術品、畫像、雕塑歸國時，深深刻在基因裡的民族自豪感被點燃了，長久以來被壓抑的激情順著掘開的小口子迸發，演變成如癡如醉的盛大入城式。

當騎著白馬的伯納德王子在男人們敬仰，女人們愛慕的目光聚焦下，像個樂善好施的好人一般宣佈：將戰利品中的一部分作為獎勵賞賜給參戰士兵，另外提出部分和屬於王子自己那一份的犒賞一起。用於投入學校、孤兒院、醫院等公益事業的建設時，山呼萬歲的海嘯幾乎把整座王都掀個底朝天，全民的狂熱在那一瞬間達到了最高潮。

身處那個沸騰的海洋之中，耳朵裡塞滿“萬歲”的歡呼，羅蘭只感到手腳冰涼。

他隱約能瞥見李林從辦公室裡睥睨這一幕的神秘微笑，也終於明白了這場戰爭的真正意義所在。

不是為世界展示新技術對戰爭形態的影響，不是為了讓伯納德王子在查理曼站穩腳跟。不是為了擴大V.E公司在軍火市場的份量——這些不過是李林精心設計的大戰略之下的細枝末節。

李林想要的，是一個稱手的工具，一個能給世間帶來動亂的查理曼。

亞爾夫海姆的軍校從未系統理論的闡述過：何為軍國主義，其危害是什麼。但從軍事條令和法律層面一直都在嚴格防範軍隊干預政治，以及軍隊未經許可擅自發動戰爭的可能性。

為何要那樣做？真是如李林所言“戰爭太重要，所以不能交給將軍們”嗎？

目睹了查理曼人們如癡如狂的表演後。羅蘭似乎摸到了答案的輪廓。

撇開邏輯理論，軍國主義的最大特徵就是“作死刷仇恨”和“不打仗就會死”。其外在表現形式則是“不是有軍隊的國家，而是有國家的軍隊。”

在缺乏內政手段解決國內矛盾衝突的情況下，有些國家為了避免發生暴力革命，必然地選擇擴充軍備，然後以對外戰爭來轉嫁矛盾和壓力。但這些國家的資源有限，不可能支撐起超出自身實力底線的擴軍和長久化的戰爭。於是。奪取其他國家的領土和資源既是目標，也是手段，還是危險的雙刃劍。

為了奪取資源，於是擴軍。

為了保衛果實，繼續擴軍。

因為擴軍，導致資源不足。於是擴軍發動新的戰爭……

一個恐怖至極的危險迴圈，稍有常識的人就會理解這會讓查理曼深陷戰爭衝動不能自拔，最終這個國家會被自己點燃的戰火燒成灰燼。

羅蘭清楚這一點。可更清楚在眼下的查理曼，沒人會認同這種想法。

如果親身體會過戰爭帶來的苦難，那麼沒人會對戰爭有熱情。但“七日戰爭”並未對查理曼民眾的生活產生任何影響，這種無需進行大規模動員，在極短時間內結束的“閃電戰”帶來的豐厚戰果甚至讓人民們看到了生活水準提高的希望……

查理曼人的戰爭觀在獲利豐厚的表像暗示下已經被扭曲了，現在“跟著軍旗往國外沖，就能獲利”、“戰爭並不可怕。反而能帶來豐厚財富。”——這些腦漿沸騰的言論才是主流，誰反對戰爭，誰就該死。

因為這種狂熱，調停戰爭的教皇、要求賠償的卡斯蒂利亞、支持卡斯利亞斯要求的塞雷斯。全都被視為“反查裡曼包圍網成員”。其中尤以卡斯蒂利亞為甚，在查理曼人看來，一個已經被揍趴下，本來應該割地賠款，靠著教皇的偏袒才避免亡國的軟蛋根本沒資格討價還價。現在居然要勝利者向戰敗者賠款？他們以為母神是卡斯蒂利亞人，而且就在他們那邊麼？

“再次痛揍卡斯蒂利亞人，務必讓這些可憐人牢記我們的勝利！”

這種聲音就像撒向柴垛的火星，一下子就在查理曼境內蔓延。人們渴望著新的勝利，並且期待從中獲得更多利益。

因此，對於提坦斯前線指揮官弗拉德伯爵少將（旅隊領袖）的暴行，人們非但不與譴責，反而視之為英勇之舉大加傳頌。

這位瓦拉幾亞伯爵領來的將軍對戰死的屍體和活著的俘虜施加了木樁刑，7萬多屍體和活人被削尖的木樁從肛門插入,再從嘴裡或胸膛鑽出，然後像被百舌鳥逮到的青蛙那樣曝屍於提坦斯回國大道的兩邊。當中還混雜不少被虐待狂式的“熱情照顧”後的淒慘屍體——那些被剝了腳上的皮，然後撒上鹽，被山羊舔舐傷口活活痛死的；被敲開腦殼，餵食自己腦髓的；被絞成碎肉，混進飼料喂豬的；伯爵私人的藏品更是其中的巔峰——讓人眩目的人皮台燈罩和人油肥皂……

伯納德王子在出征前宣稱要讓卡斯蒂利亞永遠記住查理曼，現在這個目標不折不扣的實現了。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上期獲獎者為可憐的無名、被盜號的天門，恭喜兩位！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弗拉德伯爵少將的原型是？（提示：某吸血鬼的驚情四百年，A叔威武，A叔霸氣。）2.人皮台燈罩和人油肥皂出自哪裡（提示：某奧斯維辛的特產之一……）

7.咖啡與搖籃曲（七）

卡斯蒂利亞人發自肺腑的記住了查理曼，腦袋裡湧現出各種各樣殘忍的報復手段，期望能加以實施。

不過，現實和理想從來都有一段不小的距離。損失了海軍主力的一半，最繁華的的港口貿易城市被毀滅，本就相比查理曼略遜一籌的人口一下又失去了30多萬國民，被入侵的加泰羅尼亞地區幾乎被燒成沒有任何價值的白地……

幾乎一戰被打成第三世界的卡斯蒂利亞顯然不可能再去和查理曼戰個痛快，就算集合全體國民的信仰向母神祈願申訴，那位神祗也不是有求必應的好人，在雙方都是她的信徒時，那位大能之神更傾向於接受實力較強一方的意見。

結論很明確，至少十年之內，卡斯蒂利亞必須老老實實地停止任何挑戰查理曼的行為。同時依靠海外殖民地的資源輸入休養生息。菲力浦二世還得祈禱，希望這十年內查理曼千萬別又心血來潮，到他的國家再重複一遍劫掠。

卡斯蒂利亞的日子不好過，塞雷斯同樣也苦兮兮。聞名天下的塞雷斯傭兵在一仗裡被排隊槍斃了3000多，這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

3000人對查理曼或卡斯蒂利亞這樣的大國可能不算什麼，可對塞雷斯這樣的小國來說，失去3000最能打的男人意味著幾乎全國近一半的家庭披麻戴孝。更要命的是，失去了傭兵團的支撐，湖之國的金融安全神話也隨之動搖。

一直以來，人們之所以願意把錢存進塞雷斯的銀行，或持有塞雷斯當地資產，主要是因為這是個有足夠武力保障的永久中立國，周邊大國在互相牽制的狀態下，沒興趣為這個硬核桃去崩掉幾顆牙。如今獲悉曾經讓人聞風喪膽的傭兵團已經被別人打趴下，各地的富商王侯們不得不慎重考慮一下。塞雷斯這個籃子還能不能放自家的金蛋。

阿爾比昂的損失是戰略層面的，他們陸地上最強悍的盟友被狠狠捅了一刀，雖然沒死，可大量失血的卡斯蒂利亞已經無力繼續牽制正在強勢崛起的查理曼，現如今這個島國不得不獨自承受人類陣營最強陸軍的壓力，日夜擔心一覺醒來，布列塔利亞突然易幟成藍白紅三色旗和金色百合徽章。

損失最為嚴重的則是伊密爾和教皇猊下。本來人類陣營一直仰賴這位最高精神領袖協調各種矛盾衝突。維持人類陣營團結對外的態勢，歷任猊下也樂意用抑強扶弱的外交手腕保證自己的超然領導地位。可“七日戰爭”不僅打出一個擁有超強戰鬥力的查理曼，瓦解了針對異教徒的“神聖同盟”，還將教皇猊下至於一個十分尷尬的兩難境地——無論戰勝國還是戰敗國，對他這位突然終結戰爭的和事佬不存絲毫感激，只有無盡的憤怒和怨恨。

在查理曼國民和軍人眼中。自己這邊正打得順風順水，按照提坦斯的表現，最多一個月卡斯蒂利亞就會併入查理曼，佔領一個國家所獲的利益和一個港口城市的獲利完全無法相提並論，勝利光環也會更加耀眼。可因為教皇明顯帶有偏袒性的強勢介入，千年難得的併吞卡斯蒂利亞的大好時機被白白錯過了。對於扯住戰車韁繩的教皇，他們當然有理由感到不爽。

卡斯蒂利亞和塞雷斯對教皇也很有意見。那位猊下對查理曼的譴責只停留在口頭上，沒有任何實際行動。也沒有支持他們要求查理曼在各國監督下解除武裝、宣佈提坦斯為犯罪組織、對兩國進行巨額戰爭賠款或者用魔法工業設備抵償的要求——這足以讓他們用怨恨的目光注視教皇。

至於拉普蘭和阿爾比昂，一個將絕大部分精力都用來緊盯著羅斯聯合和公國，另一個對教皇干預他們的內政早有諸多不滿，眼下壓根沒興趣為教皇說話。

換言之，他們都選擇當醬油黨。

可怕的災難。

羅蘭對“七日戰爭”的總結簡單且準確，對過去教皇指導下的人類陣營體系而言，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災難。

交戰各國最終按照教皇的要求各自退回原來的國境線。但兩粒種子卻已經被埋下。名為“野心”的那一粒由查理曼的鷹派激進保守勢力著手細心培育，喚作“仇恨”的那一粒則在查理曼周邊除了拉普蘭之外的所有鄰國心中發芽。北方的羅斯聯合公國虎視眈眈，李林和精靈們一邊清點自己的戰利品，同時滿足的看著世界一點點沿著他們規劃好的軌跡前進。

羅蘭已經大致清楚李林的規劃究竟是什麼了，體認到養父精彩縝密的手腕，他不禁又是一身冷汗。

不經意間，舊有的國際秩序被提坦斯的暴走打亂了。眼打破秩序的查理曼卻從未想過構建出一個既有新意、又具備穩固基礎的新結構來代替。“神聖同盟”雖尚未土崩瓦解，但喪鐘已經敲響。由查理曼挑頭，各國的行為將不再受道德說教和共同種族感情的約束，今後各國將完全按照赤裸裸的國家利益行動。今後的人類陣營內部將不再小打小鬧，而是開展徹頭徹尾的權力鬥爭。

在這個鬥爭之中，擁有強大的新軍，對自己力量盲目自信，缺乏必要政治頭腦和節制的查理曼必然成為眾矢之的，對那些深切感受到查理曼擴張壓力的國家來說，國家的存亡是他們的最優先課題，其優先程度甚至超過種族歧視和宗教信仰。在既要防範獸人南下，又要提防查理曼發瘋的情況下。一個從查理曼分裂出來的獨立王國——哪怕是由尖耳朵異教徒建立，採用不同制度和意識形態的國度，也會受到大家的熱烈歡迎。

雖然認知到這一點，可眼下深陷重大危機的羅蘭完全沒心思深究對應解決之道。

“客人……您弄疼我了……”

少年的身體微微顫抖，汗水打濕了髮絲，看著眼前穿豪華長衫的男子，呢喃著出聲。

“貞——”

男子緊握著羅蘭的手腕，怪異的臉湊上來，很容易聯想到夜行爬行動物或者某些觀賞魚類的巨大雙瞳濕潤了。

“我無比確信，貞！你就是我命中註定的聖少女——！！”

7.咖啡雨搖籃曲（八）

時間稍微回朔，由兒童不宜的畫面換到勤勞勵志的場面——

咖啡廳和茶餐館已經打烊，距離學院門禁還有點時間。抓緊進時間享受夜宵的羅蘭和葛洛莉亞、薇妮婭突然聽到一陣敲門聲，抬頭看看機械鐘，兩根指標標出21時53分的夾角。

“查水錶的？”

互望了一眼，羅蘭最先開口。

“昨天‘很親切的管道工’已經來過了。”

葛洛莉亞斷然搖頭。

“順豐快遞？”

“誰會給我們寄東西？我也不想看見那群穿黑西服戴墨鏡的光頭。”

薇妮婭超越年齡的歎息著。

“送大米的也要下周啊……”

搖著頭，羅蘭起身走到掛著“停止營業”小牌子的店門口，禮貌的問到：

“請問您是哪一位？如果是推銷的話，本店缺乏興趣。”

“那個……請開下門。”

訪客似乎是位女性，正在為難之中。對那個壓低的聲音感到耳熟，一下子又想不起來是誰的羅蘭重新打開店門。

“殿……下？”

接著魔法燈的照明，看清帽兜之下局促不安的少女面孔後，羅蘭呆住了。

沒穿那件標誌性的酒紅色斗篷，密涅瓦只穿了件深色長外套。臉上也沒有平日裡的強氣精神。不但面色蒼白，呼吸也很急促。

在羅蘭開口擔心她之前，原本蒼白的臉色瞬間像煮熟的螃蟹一樣通紅，王女略顯焦躁地說：

“可……可以……”

“可以？”

“可以讓我們……在這裡住一晚嗎？那個……馬上就要門禁了……”

留意到密涅瓦使用複數人稱，羅蘭低頭細看。這才留意到在王女的背上還耷拉著一個即將跨入少年之齡的男孩——面目依稀和密涅瓦相似，但相對弱氣一些，同時還不太健康。典型的“臥病在床的可愛男孩子”。

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孩子。

羅蘭一邊搜索記憶，一邊伸手想要把少年從密涅瓦背上抱下來，可不等他那麼做，密涅瓦已經背著男孩走進去了。

因為這個不太禮貌的擦肩而過，羅蘭得以瞥見男孩長長垂下的鬢髮上的獨特發飾，也終於想起了男孩的名字和身份。

那是一個做工精細的金色百合徽章發墜，男孩則是開學儀式上坐在密涅瓦身邊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的王族——查理曼王國第三王子——夏爾.路易士.德.波旁。

“哦呀哦呀？這某非是攻略進度前進一大步的關鍵時刻？”

正為店裡一下子進來兩位王族錯愕的瞬間。肩膀被用力拍了一下。趕不及多想什麼，羅蘭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個麻煩傢伙拉進了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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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溫38°，肺部有炎症。啊啊——真是熟悉的病症，讓我想起某個5歲大就跳進湖裡撈人，結果重感冒到昏倒的傻小子。”

尼德霍格甩甩溫度計，把一旁的聽診器也收起來。測斜過來的目光讓羅蘭一陣不自在。

“一般12歲年齡的話，我推薦靠自身抵抗力恢復啦。不過嘛……算了，別人的家事輪不到我發表意見，就按過去治療傻小子的做法進行藥物治療吧。”

密涅瓦的後背抖了一下，最終像是強忍著屈辱和別的什麼似的。挺得筆直。

（會有那種反應，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將少女的背影看在眼裡，羅蘭又把目光投向躺在沙發上的夏爾王子。

（不僅讓最不願與之接觸的V.E公司副總裁接觸了弟弟的身體，更看見了那些東西……）

金色頭髮，發燒中虛弱的紅臉依然不失“讓人憐愛”的屬性。但目光繼續下移，就能看見觸目驚心的東西。

裂傷、毆傷、挫傷、燙傷、鞭痕……

是什麼人，對一位擁有王位繼承權的12歲王子幹了什麼，密涅瓦又為什麼偷偷摸摸避開大眾視線——這種問題的答案無需深究，也不能深究。

就像尼德霍格說的：王族的家事。輪不到庶民來評論什麼。

不可看，不可聽，不可說。

不想被牽扯進麻煩的漩渦裡。就這麼忘掉，多管閒事也只會讓自尊心旺盛的密涅瓦不快而已。

（這樣就行了……嗎？）

羅蘭垂著的右手握成拳頭，指節泛白。

“話說回來，這個寒酸的夜宵是怎麼回事？好歹也是總裁的兒子，騎士之女，貴族家的小姐。夜宵只有涼拌黃瓜和煎雞蛋？”

尼德霍格擦擦手，搖頭冷笑。

他本來是過來核對一天的收入，確認自己的投資確實產生盈利來的。結果先是客串了一把蒙古大夫。接著又看到連公司合同臨時工工作餐都不如的夜宵。

以他那張尖酸刻薄的嘴巴，絕不會放過這麼好的酸人機會。

“你以為這是誰害的？”

羅蘭的額角凸了起來，血管一跳一跳。

作為咖啡廳和茶餐廳的最大股東，尼德霍格不光出了大筆鈔票，還打通了校方以及所有經營餐營業的衙門的關節，建設店面的施工隊是他挑的，廣告是他策劃的，女僕和美型男店員也都是他招募來的。

毫無疑問，尼德霍在這家店鋪中享有最大的發言權，徹底淩駕于羅蘭這個打工仔店長之上。所以，對營業額的指標，對無法完成指標的員工進行什麼樣的處罰——完全由他說了算。

尼德霍格給羅蘭的當月指標是：扣除員工薪水和原材料、器材的成本後，剩下的純利潤至少是先期投資的60%。

這可不是說光建設這家店裡的金額，將包括用於疏通關係在內各種灰色投資也算進去的總金額之60%……

“‘完不成的話，就用身體來償債吧’、‘給我撿肥皂的話，我會考慮通融一下哦’——這樣讓人毛骨悚然的話，是哪個死鬼說出來的？”

“哦哦哦，真是過分呢。這世上還有如此過分之人呐？”

聳聳肩膀，尼德霍格一臉的匪夷所思。

“就算是大股東說的話，前面‘寒酸’之類的話可不能當沒聽見啊。”

薇妮婭叉著腰站起來，大聲抗議：

“羅蘭既娘炮，又優柔寡斷，還經常和各種女人發生莫名其妙的關係，可是家務做得很好很厲害啊，就算是一根毛都沒的地方，他都能像田螺姑娘一樣把飯做好，將房間打掃的乾乾淨淨，窗子擦的閃閃發亮。現在這種勤奮小姨子一樣的性格可是很珍稀的！完全是媳婦的榜樣，人妻的楷模！哪怕有朝一日被渾身筋肉，冒著汗臭味的大帝抓去，羅蘭也一定能成為好王妃的！！薇妮婭這麼說了，一定不會錯的！！”

幾位聽眾呆立當場，尼德霍格放下帳本，揉壓眉心一分鐘後長出了一口氣。

“聽了你的發言，我完全能猜得出平常是誰在打理家務，也完全瞭解，小姐你有勸兩個男人共結連理，廝守終生的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