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4.公主、長劍、入學式（十八）

用不符合年齡的成熟音調歎著氣，薇妮婭側過臉，盯著特裡斯坦。

“這樣好嗎？”

“嗯？”

“別裝傻，你們應該很清楚。筆試以這樣的狀態結束，接下來的實技摸底考會變成什麼樣。”

實技摸底考試。

在嚴格規定禁止使用魔法道具、嚴禁傷人的前提下，由考生和考官之間進行魔法的攻防。通過這樣的測試，展示考生的魔法屬性、相性、技藝掌握程度等資訊。葛洛莉亞報名的騎士科還多加一樣，武藝的考究。

實技摸底考試如字面意思那樣，是不容投機取巧的。

若羅蘭報考的是騎士科——武藝分數高於魔法分數的科目，通過武藝的考校毫無問題，可他偏偏報的是魔法……

一直以來都是借助魔法道具的羅蘭，能夠順利通過這個考試嗎？

“你太多慮了，小姐。”

特裡斯坦交叉起手指，朝羅蘭的那個考區投去一瞥。

“如果說16歲之前，已經擁有准五角魔法師實力的王女殿下，是40萬人之中才會出現一個的天才。那羅蘭就是500個這種天才當中，才出一個的鬼才。對他來說，擊敗那些四邊、五角級別的考官跟吃飯一樣簡單。”

“只是考官們會不爽，可能會影響他的評分。”

帕西法爾做了個鬼臉，特裡斯坦罕見的沒有予以指正，只是嘴角有些無奈的翹了起來。

“開玩笑也得講個限度！”

薇妮婭站了起來。氣惱的叫喊招來其他客人的側目，眾多異樣視線的注目下。小淑女怏怏地重新坐回位子。等聚焦身邊的目光散去之後，薇妮婭再度開口。

“就算他是再怎麼厲害的天才，16歲之前也絕不可能達到6芒級別！”

低沉的質問斬釘截鐵，其中有著不容否定的強硬。

要戰勝一個魔法師，唯有比他實力等級更高，或是數百、數千倍的數量優勢，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在威爾特，這是絕對定律。

正如蘋果熟了之後會跌落地面。有形之物終會毀滅一樣，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羅蘭或許有驚世之才，但才能也必須歷經刻苦漫長的修行、學習、歷練後，才能開花結果。歲月和經歷的差距，不是僅憑天分就能弭平的。

“那傢伙當然不是六芒級魔法師，這個歲數做出那種成績，只存在於童話和幻想之中。”

“那你……”

“小姐。送你一句諺語。【百戰無敵的巨人，也可能死于牧羊少年之手。】拘泥過往經驗，不知變通的自以為是之輩，最後下場都很不妙。”

特裡斯坦意味深長的一笑，帕西法爾露出古怪的表情。

捉摸不透他們在賣什麼關子，也不覺得他在撒謊。薇妮婭唯有保持沉默。

“用說的太麻煩，待會兒去現場看看，看過那傢伙的戰鬥方式後，自然就明白了。”

注目與年齡相襯的的彆扭，直到此時才發現小女孩的可愛似地。特裡斯坦終於卸掉大人的範本。發出了邀請。

他說的不完全是謊言，【專門針對魔法師的魔法師】、【魔法師狩獵者】之類的說法。一時半會兒根本解釋不清。唯有讓其親眼目睹，才能深切領會。

魔法師的等級決定勝敗——這種陳腐的觀念早該拋棄了。

薇妮婭她們的幻想，就由羅蘭來打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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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可惡！可惡！！”

陽光也照射不到的幽暗小巷裡，一個男子大聲叫喊著將垃圾桶踢翻，藏身其中的野貓和各種雜物一起跌落，黑色小貓驚叫著逃走，一塊碎石驚險萬分的擦過尾巴，貓兒慘叫一聲，消失在巷子拐角處。

男子並未就此罷手，每一件出現在眼前的東西都被踢飛，鐵桶、破碗、紙片紛飛到空中。

滿懷豪情壯志，帶著家人的期許，心愛姑娘的約定離開故鄉。好不容易通過筆試，擠進了實技摸底考試。結果先是突然改變了規則，恢復了學生與學生之間較藝的古老做法，然後又將他安排在誰都不想去的順位號。

“混蛋！只有你們這些大貴族兒子的前途是前途，我們這些外鄉人的未來就這麼一文不值嗎？！”

誰也聽不到，看不到，能一吐鬱積怒火的陰暗小巷裡。青年搖搖晃晃的身子靠在牆上，順著冰冷的牆壁滑下去，最後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誰都知道，突然更改規則的背後推手是誰，也清楚這種形式的魔法較藝下，誰是最強勁的對手。

打不過、也不敢挑戰那位王女，大貴族家庭背景的考生立即想到了解決辦法——讓看不順眼的傢伙去和王女較量。

既減少了競爭對手，又不用承擔冒犯王女的風險，可謂完美的謀略。

從鄉下來的不知名貴族繼承人，就這樣成了他人的踏腳石，王女殿下的心靈通風口。

打心底的焦慮沮喪化作嗚咽，無處可泄的怒火被絕望吞沒。青年雙手抱頭，面孔緊貼著屈起的的膝蓋。

怎麼辦？打敗王女？先不提以下犯上的風險，實力的巨大差距就足夠摧毀這種想法。縱然他在老家是被公認的有才能者，但在精英雲集的王都之中，才持續了三代的魔法師血統，還有青年可憐的自尊心都不值一提。

那麼是要打道回府嗎？可那和戰敗後回去沒有任何差別。家鄉的人同樣會用失望、鄙夷的眼神看他，因為不戰而逃，或許還有鄙視在等著他也未可知。

進亦不得，退亦不能。被夾在殘酷現實裡，青年不成聲的哭泣起來。

“您遇到什麼麻煩了嗎？先生。”

沒有任何旁人的小巷之中，頭上降下一個似乎有些開心的問詢。顧不上擦掉臉上的鼻涕眼淚，青年仰起臉孔。

一個穿白色西服，帶著紅色圓眼鏡的男人正彎下腰沖他露出微笑，前額上有兩撮呆毛，像家庭害蟲的觸鬚般抖動著。

“要你管，滾……滾開！！”

青年的情緒縱然低落，卻還沒有幼稚到會輕易跳進太過可疑的陷坑裡。況且這個男人無聲無息的現身方式，也令他感到無比的厭惡。

“別這麼說哦，先生。”

側身閃過驅趕的手勢，神秘男人抖抖呆毛，無比誠懇的奉上令青年難以抵禦的誘惑。

“就算是【擊敗王女】、【讓所有人刮目相看】、【成為了不起的大魔法師】之類的願望，身為傳銷員的在下，也能幫你實現哦。”

青年停止了動作，呆呆的看著眼前打扮怪異的男人。

自稱傳銷員的男人咧嘴一笑，陰暗中，那道笑容的輪廓看上去就像是咬住獵物的昆蟲。

“和在下簽訂契約吧，你的願望，馬上就會實現。”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昨天獲獎的書友為zjt123、浮雲雅士、可憐的無名、yeyeyexxxzz、fans所有人、guxiouyang、菜鳥狐狸、修文克、紛Lǒvの飛、穀辰。恭喜！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薇妮婭她們的幻想，就由羅蘭來打碎。此梗出自哪裡？（提示：小黃書和把妹手應該沒人不知道吧……）問題2.傳銷員和鑒定契約的梗源自哪裡？（提示：天國的馬猴燒酒和淫獸遠目）

4.公主、長劍、入學式（十九）

聽到要恢復中斷了175年的面試考生對戰時，教師們首先想到的是：老頭子今天早上一定忘了吃藥，終於導致老年癡呆了。

如果不是全無理智，或者喪心病狂，誰會讓快被遺忘的傳統在今天復活？

考生大多是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在激烈的淘汰賽制中很容易情緒失控，做出過火的行為。175年前，就是因為發生了多人傷亡的慘劇，學院在輿論和上層的壓力下，停止了面試採用考生之間對戰淘汰的做法。

現在，校長大人說要回復那個傳統……這真是發了瘋了。

今天可不是普通的入學考試，有一位公主，還有一個身份敏感的平民少年參加考試。這兩人不論是誰發生意外，學院都難以交代……

當想到這一點時，教師們豁然開朗，緊接著，和他們的校長一樣愁眉苦臉了。

不用說出口，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千萬別出事……”

現場監考官法夫爾（Favre）按住腹部，裡面的胃袋從剛才開始就疼個不停。強忍著胃潰瘍之苦，考官虔誠地向母神祈禱，當他看見向校長施壓的密涅瓦王女登上擂臺時，胃潰瘍差點變成胃穿孔。

王女殿下依舊神采飛揚，之前遭受的重大挫折仿佛不存在一樣。讓人不禁想為這位王家氣度十足的少女叫好。

法夫爾可不敢苟同這種膚淺的觀點。

身為魔法師，不論其屬性、特長為何。都是以“認知”為發端的。

對世界和世間的現象。抱有何種認知，打算如何介入世界。發動何種現象。對手如何認知這個世界，會如何出招，如何應對。

因此，魔法師們非常注重認知和觀察。而像法夫爾這樣的操作系魔法師，尤為注重對人的觀察。

包括人類在內的智慧種，情感會直接通過表情顯現，就算鍛煉出能扼殺表情的技巧，仔細觀察對方的眼睛。還是能解析對方的精神構造和狀態。

魔法師們很傲慢，並將傲慢視為理所當然。

他們有著脫離凡俗的才能，將才能轉化為力量、權勢、財富。

他們蔑視螻蟻般匍匐地面，終日為生活奔波的一般人，甚至認定魔法師之外，不存在符合定義的人類。

身為魔法師頂點的王族，幾乎可說是這種傲慢的具象化。在王族面前。低於四邊級別的魔法師連座位也沒有。

被讚譽為“百年一遇之才女”的密涅瓦，其本性如何，並不為人所知。可在王族的深宮之中長大的王族，總是會帶著與生俱來的高傲脾氣。

筆試中徹底敗給一個連學徒資格都沒有的平民少年——這對任何一個魔法師都是莫大的屈辱，對王女殿下而言，看到成績和考卷的那一刻。恐怕不啻於天崩地裂。

“因此才會失態到強逼校長恢復古制，寄希望在一對一的實技較量中，向李林的養子還以顏色。在那之後，殿下的心態才會恢復正常吧。”

眼皮輕輕跳了一下，考官低頭看了下賽程安排表。即將和王女對站的是叫……費爾南德.維克斯（Fernand.Vix），從佩皮尼昂附近的小鎮來的鄉下青年。魔法師譜系三代的愣頭青，不走運的倒楣蛋。

好不容易從鄉下趕來王都，滿腔豪情壯志，要在王都創出一片屬於她的天空，結果才抬腳邁出第一步，就被捲進王女殿下的怒火，成了別人的心靈通風口。在必敗無疑的戰鬥中，夢想一下子被折斷……這簡直都快成了勵志故事中的悲情主角了。

“希望這可憐的孩子能振作起來。”

聽見另一個方向傳來嘲弄和哄笑，法夫爾暗自嘀咕。

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側過臉打量被選為“祭品”的青年，一瞬間，法夫爾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考生維克斯任由臉上露出吃人似地詭異笑容，目不轉睛的凝視王女殿下。

（不……不妙，這傢伙太不對勁了！）

法夫爾的前額、背後、腋下一起滲出冷汗，手心變得又黏又濕。

眼睛仿佛失去焦距的維克斯看也不看僵住的考官，周圍浪潮般的噓聲也聽不見。他樂不可支的笑著，像醉漢般搖搖晃晃的朝著密涅瓦走過去。

“退下！無禮之徒！殿下的御前不得放肆！！”

考官滑步攔在密涅瓦身前，在喝止的同時，迅速凝聚瑪那構成【驚怖之眼】、【昏睡芬芳】的術式，試圖制服這個舉止明顯可疑的考生。

反應迅速，從聚集瑪那到構成術式的速度也屬一流末端，只是判斷上出現了兩處不起眼，但十足致命的失誤。

兩個術式沒有任何效果，歪斜脖子的青年冷冷一笑，嘴唇微微動了動。

沒人聽見那低沉快速的術式名是什麼，“喀嚓”的沉鈍響聲中，考官的手腕、腳踝一起折斷、爆碎。血紅霧花綻放在空中，展現出一瞬的妖豔後，殘酷的花朵在那個刹那中凋謝，考官的慘叫聲壓過了考場內的一切喧囂，深深烙印進目擊者們的腦中。

一開始就該使用軍用魔法，將之殲滅才是上策。

此時，慢了一拍的腦中浮現出錯誤之處和正確的應對方法，但考官已經做不出任何有意義的事情了。

關節粉碎不說，連四周的瑪那也無法感應到。

對魔法師來說，瑪那等同於他們身體的一部分，是肢體和感官的延伸，從他們身上剝離了瑪那，就和斬斷四肢，剮去感覺器官無疑。

劇痛的傷口被看不見的力量咬住，身體被拉扯到空中，還來不及發出疑問，右側腰腹被一張無形的嘴緊緊咬住了，小腿、大腿、手臂、肩膀也都被一張張嘴咬住。

“住手！住手！”

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可怖的事情，50多歲的男人驚叫起來。以這驚悚的悲鳴為信號，所有的隱形之嘴一起旋轉起來。

鱷魚沒有撕咬的能力，故而採取群體協作的方式進食，由兩個固定獵物，其它同伴咬住肌肉或內臟用力翻滾，將肌肉撕扯下來吞咽。

法夫爾考官正在經歷著著名的“死亡翻滾”，但與河中巨獸不同的是，那些“嘴巴”的數量足有好幾十，速度也比爬行動物快上好幾倍。

鱷魚的死亡翻滾，食人魚的快速密集攻擊，兩者相結合產生的，是最血腥的酷刑。

內臟、肌肉不斷變成碎片從身體上被扯下來，連慘叫也無法發出的頜骨吐出一陣血沫後，就再也沒了動靜。

“嘻嘻嘻嘻嘻！！！！”

所有人錯愕的空白當中，維克斯發出一陣讓人心寒的狂笑，歪斜的嘴角流出口水和崩壞的宣言。

“看到沒？！本大爺的才能啊啊啊啊！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豬，像豬一樣苦苦哀嚎吧！！”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昨天的獲獎者為可憐的無名、zjt123、fans所有人、yeyeyexxxzz、至少我飛過，恭喜！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密涅瓦王女的名字出處？（提示：我才不說什麼湯小美呢。）

問題2.百戰無敵的巨人，也可能死于牧羊少年之手。——這個諺語說的是什麼故事？（提示：聖經中關於猶太人少年王如何開創擲彈兵之道。）

4.公主、長劍、入學式（二十）

羅蘭比考官早了十幾秒鐘察覺到異常，他正發愁如何通過考試的同時擺脫王女糾纏的當口，近似第六感的危險警報和周圍瑪那的躁動感一起侵襲入他的感官。

說是異常，但那並非憑空突然發生的。

從那個考生進入考場開始，瑪那就以非常緩慢，幾乎讓人無法察覺的速度開始串聯，以現場過度的熱鬧為掩護，至少三個術式的框架得以完成。

這完全是魔法實戰行為，還是六芒中上級別的高階魔法師才能做到的“同時啟動兩個以上術式。”

此等實力的考生卻一直默默無聞，這讓羅蘭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順著回路追朔源頭，擂臺上的詭異笑臉讓羅蘭倒吸一口涼氣。

還來不及出聲示警，慘劇就在所有人面前發生。

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所有人面前被撕扯成無數碎片，肌肉、內臟、腦髓灑落一地，最後粘著血肉的枯骨也掉下來，發出空洞的聲響。——這樣的慘狀嚇住了目擊者們，其他考官想要發動攻擊制止，卻發現考場周圍的瑪那濃度已降至接近於零的狀態。

產生些許噁心的羅蘭迅速弄清那些無形之顎的真面目——壓縮瑪那和空氣形成野獸之口的形狀，藉以對敵人發起撕咬攻擊的攻擊術式“凶顎”。

“凶顎”是純粹的攻擊術式，沒有附帶特殊效果的機能。能夠降低瑪那濃度的。是別的術式。

“紡車結界啊……”

羅蘭小聲道出了術式的名字，他能清楚的感應到。以擂臺上的不知名青年為中心，半徑400公尺內的瑪那凝聚成漩渦的形狀不斷旋轉，被青年一人獨佔。

由於獨特的童年教育環境，羅蘭對封鎖瑪那的各種手段都有相當程度的瞭解，這種用類似紡車卷線的原理收集瑪那，加以獨佔的術式曾經在圖書館的資料館讀到過。

從青年同時使用“紡車結界”和“凶顎”兩個術式來看，多半用了“效果持續”這個輔助附加術式。將“效果持續”嵌進紡車結界的術式回路之中，使得收集獨佔瑪那的術式固定於自律生效狀態。抽取聚集起來的瑪那形成凶顎之類攻擊術式，消滅眼前一切的敵人。

近似理想般完美的術式組合，只要是魔法師就無法反擊。完美得幾乎讓人想要為之喝彩。

三個術式需要高度的集中力、對術式的清晰認知、對回路的精確細節控制。在此基礎上，還有因為加入附加術式，導致整體魔法回路的構築過程相當費時——等等缺點，能將這些全部克服，予以展現眼前。確實是非常了不得的成就。

話雖如此，羅蘭沒有一點想要稱讚殺人犯的意思。不僅僅因為立場，那種拘泥於【以魔法壓制魔法】的執念，還有用暴力壓制別人的做法也讓他非常不舒服。

V.E公司已經創造大量的實例，證明魔法可以脫離少數精英的掌握，和科學技術相結合之後能夠走得更遠。魔法師們只是對自己手中掌握的神秘自鳴得意，從未意識到時代已經開始變化，智慧種可以憑藉全新的思維走得更遠。

感慨稍縱即逝，四周的環境佈局、人員配置都已經掌握、術式的對應策略也擬定完畢。

現場考生計33人，考官5人。死者一名，處於無法溝通交流狀態的犯案者1名。

考場為臨時用圍欄和施加“固化”、“隔音”術式的木板構成的半封閉四邊形空間。出入口只有一個。

由於牆壁材料被施加術式的緣故，考場裡的事情完全不為外界知曉，又不能使用瑪那向外界呼救，這裡已經完全成為一個殺人密室，任由擂臺上那個瘋子上演殺人秀的遊樂場。

現在為止唯一幸運的一件事情是，現場沒有任何人輕舉妄動，做出刺激那瘋子的舉動，否則事態將會變得更加糟糕。現在要做的是——

“崇拜吧！崇拜吧！崇拜全能的我吧！！”

擂臺上的青年朝天空張開雙手，恍惚陶醉的聲音響徹考場。

“讚揚吧！讚揚吧！讚揚全知的我吧！！”

羅蘭皺緊了眉，這番話傲慢、蠻橫、自私，讓人聽不下去，也沒有聽的價值。所有人只是保持沉默，用恐懼和厭惡的目光注視擂臺上的青年。

誰都不想出頭，誰也不回承認那種荒謬。

但讓他們難堪，且不得不承認的是，此刻考場附近唯有發瘋的鄉下青年能使用魔法，獨佔萬能之力讓愚蠢的宣言有了現實的味道，原本只會被人嘲笑“癡人說夢”的蠢言，現如今格外的有分量。

“沒骨氣……！！”

遮斷一切嘈雜的冷漠插進只有青年一人發聲的考場，刀劍和鞘摩擦的嘶鳴鑽進羅蘭耳朵裡，和其他考生一起向擂臺上的少女側目，凝聚在雙手的瑪那險些散亂。

“那個……傻瓜！！”

望向擂臺上的少女和其腰間代表王族身份的裝飾長劍，羅蘭咬緊嘴唇，踏碎地面，如同離弦之箭般筆直的射向擂臺，像老虎鉗一樣青筋暴露的手一把抓住藏身空氣中的凶牙，隨著玻璃碎裂一樣的聲音，兩個“凶顎”回歸為瑪那。

沒有任何停歇，少年的身體像蛇一樣柔軟的彎曲倒仰，緊貼著地面前行的兩個凶顎也在美妙的脆響中粉碎。

“我今天真是有夠倒楣啦！！”

帥氣到讓人幾乎要為他鼓掌喝彩，播放熱血主題曲的登場之後，少年擺出了未曾見過的拳法架勢。發出了向全世界訴苦般的不和諧登場臺詞。

不管其他人是怎麼想的，原本打算用一記上勾拳直接把那瘋子打飛的計畫被迫取消實在有夠不爽。現在擺出兒時，李林以自己的暗黑料理——麻婆豆腐強制傳授的八極拳架勢，那感覺真的是糟透了。

過濾掉那恐怖至極的口味，羅蘭一轉身從不知所措的王女手中奪過那柄裝飾用劍，大聲喊道：

“放馬過來吧！我來和你戰鬥！！”

裝飾物的劍身閃爍出魔法紋路，考場中頭一次響起應有的喝彩。回過神來的考官急忙安靜的開始組織考生撤出考場。

（這就對了！快點！走啊！）

周遭的變化讓羅蘭略微安心，捏著一枚天晶的右手滲出冰冷粘滑的汗水。

事到如今，已經不可能在考慮擊昏的方案，縱然千般不願，他也不得不拿出殺手鐧來解決眼前越來越怪異的青年。

視規模而定，甚至有可能毀掉整座城市的軍用戰略魔法，羅蘭最後的殺手鐧。

其名為Solar.Ray。

4.公主、長劍、入學式（二十一）

“啊啊啊，半成品果然不行呢，素材又不是最好的，這下可真是大危機啦。”

背靠著牆壁，按住右眼的蜚蠊發出失望的碎碎念。

通過植入青年體內的“契約證明”，藏身堆滿垃圾的小巷內的蜚蠊可以看見考場內的一切情形，現在他所窺見的是事態漸漸失控的摸樣。

為了日後能充分有效利用魔法師這一寶貴資源，讓他們能最大限度發揮機能，同時高度服從而開發出“回路蟲”。

這種特殊寄生蟲，是以控制系術式中的“喰蟲”為參照樣本，進行品種改良後得到的產物。被回路蟲寄生之後，青年的實力確實有了爆炸性的提升，可人格被粉碎之後卻未消失，反而拼湊出支離破碎的記憶殘骸，拖著那具被侵蝕至開始腐敗的破爛身體開始了真人殺戮秀。

這可和預想的差遠了。

原本只打算創造出一具聽話的活人偶，測試回路蟲的實戰性能，順帶給那位公主來點小麻煩。現在事情鬧成這樣，可以說是實驗失敗，必須考慮銷毀措施了。

“搞什麼啊！那傢伙連腦髓都應該被啃光了才是啊，怎麼還會出現這種岔子？”

“廢柴就算增強了力量，始終也還只是廢柴。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弄不明白嗎？”

頸間傳來金屬的冰涼，轉動的左眼映出文學青年溫和的笑容。

螽斯。

肩負護衛羅蘭的三人組領導。同時也是最善於隱藏和突然襲擊的蟲。

此刻，正用打量晚餐的眼神盯住蜚蠊。

“明白或是不明白毫無差別。對那位大人來說，這不過是一次實驗和展示秀罷了——普通且無聊的那種。”

毫無畏懼的回答著，緊貼頸部大動脈的刀刃微微加上一些力量。

“那關我屁事，我只是想砍了你。”

蜚蠊的頸間出現一道細細的紅線，只需刀刃稍稍推進幾毫米，鮮血會將牆壁染紅，蜚蠊會因為大出血而死亡。

“話雖如此，可你並非擅自行動。在這裡殺了你，卻沒有能讓上峰接受的理由，那可是會被視為叛亂行為的呐。”

“還真敢說，假如你有那個意思的話，你才不會去管上頭怎麼想呢。”

感到藪蟲刃離開脖子，蜚蠊冷笑著說道。

“如果你知道何為收斂，我也用不著這麼辛苦。被少爺的拳頭破顏之後還沒弄明白麼？不論是小少爺的實力。或是那位大人的用心，都不是我們能猜度的。”

走出飄著餿臭味的巷子，螽斯眺望著遠方的天空。

晴朗的，肉眼完全看不出任何異常的晴空。仔細感應瑪那則會察覺到，某個巨大的十字形術式回路正在成形。

蜚蠊咂咂嘴，低聲自語道：“Solar.Ray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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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悠長平穩。心跳速率幾乎與正常情況無異，滑步移動的瞬間扇形光膜撕裂空氣，無形之顎、遠隔之手、風刃和火球被光膜掃過，陣陣破裂碎裂的響聲後回歸瑪那，點點光輝迅速被吞進單手劍之中。

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一滴汗都沒有流。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太荒唐了……”

密涅瓦驚訝地看著羅蘭的動作。那種在地面滑行般的移動方式，還有和正統派劍術完全不同的揮劍方式——毫無疑問，是被王宮裡的騎士們蔑稱為邪劍的手法。

和正統派劍術以單手長劍或巨大的騎士長劍演化出來的技藝不同，V.E公司給下屬護衛配發的是單刃直刀。後者的鋒利、強韌壓倒單手長劍，靈活度又遠超騎士長劍。由此演化出來的，是一種高度側重實戰的劍術。

對於專注正統派劍術的騎士們來說，邪劍乃是極大的威脅。對於特別重視形態，只以技巧熟練程度來評估強弱的正統派而言越是熟練，其技巧越會在無形中顯現。然而對手一旦換成甚少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面的邪劍，假設無意識地採用與普通劍術的應戰方式，結果會如何？邪劍這種東西原本就是用來對抗正統劍術所發展而成的伎倆，其結果當然也就不言而喻。

游離正道之外，同時又難以應對，唯有將之蔑視，故將其稱為邪劍。

密涅瓦原本也認為那是一種欺壓市民，專門攻人不備的卑鄙之劍。不值得學習，更不值得一看。

那傢伙不一樣，使用的邪劍也和傳聞中完全不一樣。

移動的步伐、揮劍的姿勢異常純熟，每一個動作都是經過仔細算計後，為設法佔據有利位置而做出的，不到30秒的時間裡，羅蘭和維克斯之間的距離由15公尺，拉近到只剩7公尺。

高度注重實戰，不拘泥招數外形，輔以敷設伏筆的算計——這就是V.E公司的劍術嗎？

劍藝精熟的確驚人，見慣了王宮裡的劍術高手，密涅瓦也不至於茫然失措，附著於劍上的術式才讓她感到難以接受。

不論風刃還是凶顎，輕輕一折就能掰斷的裝飾用單手長劍。附著了“崩壞”和“吸收”兩個術式後，將靠近羅蘭的術式輕鬆的一刀兩斷。

肉眼只是看到結果，密涅瓦卻清楚那一瞬間發生了認知外的事情。

攻擊術式接觸長劍的刹那，依賴瑪那得以成形的術式回路遭到“崩壞”入侵，回路重要節點慘遭粉碎，整個術式立即還原為瑪那，脫離施術者的掌控，被“吸收”納入羅蘭這邊存儲起來。

一連串繁瑣的過程，在高速揮劍的動作中完成，簡直不可思議。

貨真價實的天才，怪物般的傢伙。

除此之外，密涅瓦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評語，足以形容做到這種事情的羅蘭。

崩壞原本就是一種存在後發劣勢的術式，風屬性的術式又以形態難以捉摸，攻擊速度快見長，是崩壞最難應對的類型。加上對方不是一發發的打過來，打出一大堆風屬性術式之外，還加入不少火球和遠隔之手進行擾亂。正常情況下，密涅瓦也會覺得難以應付。

羅蘭破解了幾近必死的飽和攻擊，拉近了雙方的距離。相較之下，精神混亂的青年越來越焦躁，帶著鐵銹和腐敗臭味的血液從皮膚裂痕中滲出來，原本正常的頭髮也漸漸變得稀疏。

不用解說，誰都能預見結果了。

4.公主、長劍、入學式（二十二）

羅蘭甚至不需要多做什麼，任由僵局繼續下去，青年就會倒下去——這一點誰都能看得出來。

但現場比誰都焦急的，卻恰恰是勝券在握的羅蘭。

“見鬼！！快停下！你想死嗎？！”

發自心底的焦急化成怒吼，手中長劍再次劈碎風刃。

仔細觀察青年，羅蘭能夠看見心臟位置上運行著“活的術式”，那個蟲子形狀的玩意兒正不斷啃噬青年的肉體，然後轉化為增幅瑪那運作效果的能量。

類似的術式，他曾經聽聞過。

為了增幅力量，在身體內植入刻有術式回路之蟲的操作系術式。通過以自身血肉為支付代價，獲取更強大力量。

按照這種速度消耗下去，用不了多久，青年就會身體崩潰而死。

就和過去那些在體內飼養蟲子的傢伙一樣。

“停下來！就算被別人看不起又怎麼樣啊！人生這種東西……！！”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混亂的青年壓根聽不見羅蘭說什麼，一道青白色的雷光劈向羅蘭。

毫無保留，全力一擊的雷槌，普通生物挨上可能早已血液沸騰，周身破裂。羅蘭也是生物，被擊中也絕不可能完好無事。

一擊必中、亳無痛苦、絕對確實、必殺必滅、直接命中後沒有時間感受痛楚，即時化作一具焦屍的雷擊。在密涅瓦的驚呼聲出口之前。偏離了設定的軌道。

雷擊擊中的，是纏繞著不知名術式的長劍。

“怎麼……！！”

連防禦術式都忘了。大嚷著釋放出風刃，他已經不指望這樣就能殺死羅蘭，連拖延一下對方腳步也不抱期望，只是順從恐懼，胡亂動作。

彎腰閃過毫無章法的攻擊，羅蘭側身沖到青年懷中，抓住對方的手腕，拉向自己。“躺下吧！”的怒吼下。仔細拿捏力道的右手肘深深陷入青年胸口，還來不及吐出胃酸，緊接著雙腿遭受掃堂腿的衝擊，隨著沉悶的衝擊聲響起，青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你殺了他？”

密涅瓦看著不再動彈的青年，難以置信的問到。

“怎麼可能？！我才不想當殺人犯！”

脫力的抱怨著，羅蘭用最快的速度解開青年的上衣。

“你在搞什麼？！原來你是這種人！禽獸！不。是禽獸不如！”

王宮從來都是享樂主義者嚮往之地，縱然密涅瓦王女是深宮之中極度罕見的純情派，從不知檢點的伯納德王子寢宮那裡目睹大量出入漂亮男孩之後，王女也明白，男人之間除了友誼之外，還能通過肉體建立起不純潔的關係。

可光天化日之下。當著女孩子的面脫另一個男人的衣服……想不讓人想歪都不可能。

“變態！基佬！無下限！”

“……”

“人渣！處男！包莖！短小！！”

“我要掀桌哦！！後面那兩個你根本沒確認過吧！這是王族淑女該說的話嗎！！”

雖不是什麼又黑又粗又長又大……可被女生說到短小和包莖，沒有男人能夠沉默接受吧，承受能力差的還會留下心理陰影，誘發功能障礙，下半生的幸福被徹底葬送。

各種意義上。那是淑女對紳士們使用詞彙中的禁句，羅蘭會因此分神發飆實屬情有可原。

可正是些許走神。讓事態再次急轉直下。

“雷槌！！！”

幾近距離的電擊避無可避，羅蘭被毒蛇般的閃電纏住，彈飛了出去，在地面上翻滾了幾下後，最終頹倒在密涅瓦腳下。

“決……不讓給你！這個契約之證……任何人都不給！！”

同樣沐浴在雷擊之下的青年搖晃著從地面上爬了起來，衣服被燒的破爛不堪，頭髮幾乎所剩無幾，騰起煙霧焦臭的傷口翻卷了過來，從裡面流出惡臭味撲鼻的膿血。

咕噗——！

從捂住嘴的指縫間滲出同樣氣味的腐敗血液，順著指甲一直地落地面，和從身上各處滲出的血液一起匯成紅色的圖畫。

“為什麼……”

密涅瓦呆呆的看著羅蘭，呆立在原地，發出痙攣般的聲音。

她對醫術瞭解不多，但也能理解到青年無可救藥。

可她無法理解，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甚至不惜糟蹋自己，捲進雷擊里弄到遍體鱗傷也要將毫無意義的事情堅持到底呢？

“這是……鬥爭啊。”

青年焦黑的面孔扭曲起來，那團血肉模糊的團塊擺出笑容時，看清從皮肉下鑽出些什麼時，向來堅強的王女再也無法堅持，扭頭嘔吐起來。

蟲。

無數蒼白的蛆蟲從臉上、肩上、手臂上、大腿上的傷口探出腦袋，一邊發出尖利的慶生鳴叫，一邊用力擺動著肥碩的軀體啃咬血肉。

“像我這樣的凡人，要超過天才……唯有支付巨大的代價，甚至可能是一生的代價。可就算身體變成蟲窟也好，變成一堆白骨也好，變成路邊的屎尿也好。在這一瞬間，我證明了，高高在上的王族才女，如同黃金一樣的天才，照樣會被我這塊頑石超越。頑石……超越了金子……”

“就為了這種事……”

“閉嘴！像你這樣幸福生活的大小姐懂什麼啊！！”

青年揮動著手，一截小指脫落下來，跌落在地面，纏在上面的蟲抓緊時間吮吸血肉骨髓。

“為了出人頭地，為了不辜負家人和鄉親們的期望，我拼了命的鑽研魔法，可因為某人的心血來潮。面試的規則被改變，為了保住大貴族子女們的名額，像我這樣的鄉下貴族就被推上預定淘汰的賽程，成為殿下你耀武揚威的踏腳石！這種……所有努力付諸東流的心情，你明白嗎？！”

青年的面孔也已經開始崩潰，片片肌膚滴著膿血跌到地面上，露出肌肉的臉發出詛咒般的嘶啞聲音，猶若地獄深處的惡鬼。

在那張仿佛要撲過來咬上一口的面貌前，密涅瓦再也堅持不住，癱坐在地面上。

這個人的人生，因為自己的任性，被扭曲了。

因為自己的任性，考官被殺了。

因為自己的任性，挺身相救的少年被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無法繼續思考，只想快點從這裡逃開，逃得遠遠地。

眼睛變得模糊，隱隱約約看見漆黑的人形輪廓正在靠近過來，嘴巴的位置咧開一道難看的裂縫。

要被殺了。

理解到這一點的王女，連起身逃走的力氣也沒有，呆呆地看著不斷剝離血肉的手伸展向天空，紡車結界的瑪那開始編織起巨大的術式，四溢的電光預示著結束。

“……當然不會明白啊。”

聲音從腳邊發出，腐敗的人形和密涅瓦一起看著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露出倔強笑容的少年。

“把責任都推給別人，整天說著‘這個世界錯了’的傢伙有著怎樣的心情，我一點都不想去明白。”

4.公主、長劍、入學式（二十三）

雷槌是查理曼王國軍正式採用的術式，用途則是殺人。

因此雷槌的威力足以一擊致命，即便青年害怕自己也因此喪命，刻意降低了威力。被直接命中的羅蘭至少也應該四肢痙攣，皮膚燒焦，好一段時間體驗半身不遂的生活才是。

羅蘭卻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當然不是母神顯現奇跡的結果，而是恰好羅蘭的拳頭上還附帶崩壞術式，在感應到上方的瑪那異動的刹那，迅速將摧毀回路蟲用的崩壞轉化為對雷擊術式用，從而降低了損傷。

儘管如此，羅蘭也絕非平安無事。

重組術式構型的術式再怎麼快，也絕不可能超過光速的雷電。消解掉一部分術式後，羅蘭被結結實實的衝擊震飛。

此刻爬起來的少年狼狽不堪，衣衫襤褸不說，身上傷口淌出鮮血，左臂和左肩被電弧灼傷，衣服的大洞露出碳化的傷口。

左臂等於暫時廢掉了，巍顫顫爬起來的身體更是依賴硬撐，隨便一個小孩輕輕一推，羅蘭就會倒下。

狀況糟糕至極，少年依然保持著無畏的微笑。

“少把自己當成全世界最可憐的人，就算你在這裡做了什麼，證明了什麼。可你看看周圍，有誰在看，有誰在聽？”

空蕩蕩的考場，除了羅蘭、密涅瓦和溶解中的青年三人，沒有一個觀眾。

所有的考生早已疏散完畢，考官們在脫離紡車結界後，迅速聯繫校長和學院附近駐屯的軍隊，大隊人馬趕到只是時間問題。

“哪又，怎麼樣？”

牙齒脫落的潰爛嘴巴問到:

“從一開始，就不指望，這幫豬來認同，所有的豬都要死，妨礙我，扭曲我人生的。必須死。”

青年陰暗的激情朝四周輻射，密涅瓦不禁打了個冷戰。

打從青年殺死考官那一刻起，密涅瓦就認定他不正常。儘管不知那是蟲子侵蝕身體誘發的或是這之前就已經瘋了，總之處於無法正常思考的狀態。

此刻，從連貫不起來的瘋話中。王女近似直覺般的察覺到了。

青年已經連妄想、現實、目標、手段都混淆在一起。徹底崩潰了。

最初，殺死考官後做出那番宣言，巴望著用恐怖迫使別人認同自己——這就已經太過異常。但現在就連目的也替換了。一邊說著是別人不好，是體制錯誤。結果以自我認可為優先。其矛盾終究與人不相容。

既然無法處理這種矛盾，以青年發狂的精神和肉體狀態，能做的，必然會做的事情，只會有一件而已。

雷電聚集在一起。化為閃閃發光的球形團塊。發出隆隆雷聲的同時，不斷向四周放射出閃光電弧，焦臭塞滿一片狼藉的考場。

天轟雷。

第一級軍用遠距離攻擊魔法，射程超過300公尺，與目標接觸的瞬間炸裂，釋放出天然雷擊數十倍之上的威力。若被其直接命中，人體和騎獸將直接粉碎，在燃燒起來之前蒸發的一乾二淨。

那本是至少3名准6芒級魔法師協作，才有可能施展的高級術式。此刻。青年以一己之力施予以顯現。

“不……不對，那個術式根本不對，沒有瞄準用的輔助術式。”

與記憶中的天轟雷進行比對後，密涅瓦臉色大變。

懸在擂臺上方15公尺的，毫無疑問是第一級軍用遠距離攻擊魔法的複相型立體魔法陣。可是看不到進行瞄準修正彈道用的輔助術式。如果此時強行發動。天轟雷會在原地爆發。

“他一開始就是打算自爆啊。”

羅蘭咬咬牙，向密涅瓦靠近了一點。

“這種，學校。這種，地方。消失了。最好。”

右眼球從眼眶裡脫離，一條蛆蟲從血也流不出的空洞裡鑽出來。啃咬著眉骨周圍的爛肉。

“考上這個學校就那麼了不起嗎？”

羅蘭輕輕歎了口氣，直視對面精神和肉體都失去人類輪廓的青年。

“考上了查理曼第一的名校，順順當當畢業之後，就能過上輕鬆的生活，被人景仰的度過剩下的人生嗎？”

不知是喪失意識，還是不知該如何作答，抑或喉嚨也潰爛，無法出聲。爛泥一樣的人形一言不發，僅剩的一隻眼睛死盯著羅蘭。

密涅瓦不知道答案是哪一個，羅蘭的背影遮擋在她面前。但她知道那個青年完全瘋了，甚至無法分辨自己這麼做有何意義。

青年的眼裡別無他物，剩下的只有自己昔日努力的回憶，憧憬著的未來景象——徹底破滅後的慘狀。其它什麼也不看，也看不見。

“真夠無聊……庸俗的。”

“你，說什麼？”

青年走形的陰鬱聲音裡摻雜無可抑制的憤怒。

“你，被李林庇護，無憂無慮，長大，懂什麼。”

“我當然不懂，也絕不收回我的話，要說多少次都可以，那是庸俗的夢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年的情感化為吼叫，回應發狂的意志，天轟雷進一步膨脹，震懾人心的巨響撼動整座學院。

然而。

“任誰看了都不會否認那是庸俗的夢想。但是，我有說那是錯誤嗎？”

“你……”

或許是靈光一現突然恢復了神智，血肉塑成的泥人形停了下來。

“我也不是什麼高尚的人，我一直在追尋著一個俗不可耐，虛無縹緲的目標。說不定我只是在為了滿足自己在行動，可這有什麼不對？”

羅蘭向前踏上一步，對著青年說到：

“因為無法忍受，所以才會想著去改變。這本沒有錯，可認為作踐自己，作踐別人，就能改變的世界是不會存在的！”

“閉、閉嘴！”

“考不上學校又怎麼樣？不活了嗎？！別開玩笑了！混蛋！！那些辛苦養育你、教導你、等著你回去的人知道了這裡的事情該怎麼辦！會怎麼想！就算考試失敗了，不還是照樣好好活著嗎！一切從零開始，拿出毅力向前沖！讓那些看不起你的傢伙看看，就算不是大貴族，一樣能比他們更成功啊！！”

“你給我，閉……嘴！！”

青年凝聚起最後殘存的一點點理性，準備誘爆雷球時，眼前的世界被照亮了。

不是凝聚狂暴陰暗情緒的青白色閃電之光，那道光來自遙遠的天空，潔白的、有如祝福一般的十字形光芒。

“你這個……大笨蛋！！”

羅蘭頹倒半跪在地上，兩行清淚從臉上劃過。潛藏血肉之泥中的蟲蛹發出蠢動的聲音，最多再過1分鐘，所有的寄生蟲將完成羽化破繭而出，然後擴散到整個學院，整個呂德斯的人們都將成為犧牲品。

Solar.Ray的最終修正術式完成，在遠離地面數千公尺的高空中，長寬各2公尺，總數達10萬之多的反射鏡片陣列開始各自調整傾斜姿態。無數瑪那高反射術式陣從十字形陣列的邊緣聚攏起來，反射光不斷收束聚焦，最後遵照古老的阿基米德實驗定律，彙聚成一道毀滅的強光，照射在地面，一個無可救藥的青年身上。

“這……”

青年的話語一瞬間就被抹掉，破繭而出的回路蟲一齊發出淒厲的尖叫，跟隨宿主的肉體一齊發出汽化的聲響，最終連骨頭也不剩的被燒盡。

在最後被光的洪流吞沒前，青年看見了，那個明知自己無可救藥，依然趕過來試圖阻止自己，幾乎因此被殺的少年正不成聲的哭泣著。

他在……為我哭泣——

最後感悟到這個事實，不再沾染憎怨之色的意識熔化在光芒之中。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羅蘭的入學式真是讓我感動啊，這熊孩子總算去學校開後宮……不，享受校園生活去了。

尼德霍格：開個學就要動用戰略級魔法，果然是熊孩子……今天的問題1.回路蟲的原型是什麼？（提示：天國的雁夜桑淚目，一切都是時臣的錯！）2.Solar.Ray的原型是？（提示：快去補習0083！）

5.巨人的初啼（一）

紅色滿月高掛在無雲的夜空，為儲備過冬所需，四處紛飛的蝙蝠啟動人們心中的不安種子。

沐浴在血色月光下的戰士想起古老的傳說：血紅圓月升到最高處時，北方來的魔狼會向人們索要貢品，若人們不獻上血肉，狼會用爪和牙撕碎那片土地上活著的人。

老爺爺、老婆婆們帶著虔誠、恐懼訴說的故事，曾嚇唬住不少愛哭鬧的孩子。如今在回憶起來，只會覺得荒誕不經。除了獲得一聲嗤笑，壓根無法令這些從地獄歸來的廝殺漢們萌發任何感情。

他們親手剁下的野狼或是狼族獸人的腦袋足以壘成一座小山，在他們眼中，那些尖耳朵、毛茸茸的野獸只是獵物，而非令人畏懼的狩獵者。

呼出一口霧氣，仿佛再度置身于拉普蘭的白色森林。回想起那個尿水會在半空結冰，大號要帶根棒子——用來敲掉凍結的糞便，以免整個人凍在地面上的寒冷地獄。回想起一次次浴血廝殺和再也不能看見故鄉風景的兄弟。眺望遠方依稀可見的炫彩燈光，想到明天終於就要進入王都，惆悵和興奮並存于士兵心中。

胡思亂想瞬間拋諸後，士兵又恢復原樣，冷冷注視著覆蓋血色的森林。

時間已臨近午夜，不祥的紅色月光下，森林中的事物都披上一層朦朧的外衣，被賦予于原本不同的形象。樹木仿佛張牙舞爪的鬼怪，貓頭鷹被扭曲成幽靈使者。

穿著從頭頂一路遮到腳踝的長外套，走在森林中的過客看成是狼，也不奇怪。

守衛軍營入口的軍士低聲喝令，一小隊士兵平舉起斧戟，閃著寒光的尖刃對準前方。弓弩手藏身柵欄和拒馬後方，拉緊連弩弓弦。

距離漸漸拉近，每個士兵都可以看清，接近自己的是個穿著古怪外套，背著行李的兩條腿人類。可直覺為他們描繪出來的。依然是有著健壯四肢，用鋒利的爪子和牙撕碎獵物的四條腿長毛野獸。

感覺到非善意氣氛似的，被認做野狼的旅客停下腳步。深深彎腰行禮，遮住容貌的帽兜陰影裡發出率直的請求。

“深夜打攪尊貴的諸位休息，萬分抱歉。小的是行游商人。在趕往杜洛科圖魯姆的途中遺失了重要的貨物。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您瞧。能不能發發善心，讓小的留宿一夜呢？”

“留宿一夜嗎……”

大鬍子軍士嘟囔著，滿臉困擾地走向彎著腰的旅客。

右手突然消失，銀光從軍士腰間迸出。在旅客所在的位置炸裂。

遭受衝擊的地面裂開一道斬痕，碎石、草屑、泥土四下飛散，本應對半劈開的旅客卻不在那個位置。

“要裝就裝的像一點，V.E的走狗！”

軍士抬起頭，黑外套悠然得在前方落地。

為了避人耳目。他們特意選擇了罕有人跡的偏僻小道。突然跑出來一個自稱商人的傢伙，迎著殺氣騰騰的軍隊，要求在軍營裡留宿一夜——這不是什麼粗心大意，純粹是把別人當傻瓜耍著玩。

再次聚起力氣，準備繼續追擊時。額前轟的劃過一道霹靂，軍士的視界被染成一片血紅星空，意識到此就中斷了。

“啊啊，果然一開始就應該這麼搞，偽裝或說場面話什麼的。真麻煩。”

外套下飄出一縷青煙，容貌曝露在月光下的少年聳聳肩，俯瞰整張臉被轟掉的軍士。

“好歹我耐著性子演了半天戲，乾脆蒙在鼓裡到最後，在不知不覺中被殺好了。”

銀灰色長髮在腦後束成馬尾髮型。工藝品般工整優雅，同時兼具野性不羈的五官——與其以英俊形容，不如說是飄逸灑脫的少年面孔。此刻，正愉快的說出駭人之事。

士兵們自發的組成楔形突擊隊形。斧戟的灌木叢朝著少年突擊。

“哎呀呀，你們也不肯老老實實被殺麼？”

無視刺來的槍林。少年悠然說著。

槍兵們一起怒吼起來，草地上響起一道直沖血色夜空的鋼鐵交錯聲。

失手了。

貫穿外套的長兵器上傳來異樣的手感，眼睛剛從耷拉下來的黑外套上移開，某種金屬被扣動拉緊的異響從上方降臨。

“區區看門狗，也想和狼較量嗎？！”

躍至半空少年大笑著，居高臨下的看著一張張呆滯面孔。一邊旋轉，一邊扣動扳機。清脆響亮的槍聲接連響起，一梭子20發子彈全部打進士兵們的腦殼裡，沒一發走空。

那是一種威力足夠強大的手槍子彈，在經過重型長槍管的充分加速後，威力被進一步放大。當這些凶彈從眼眶、鼻樑、嘴巴鑽進一個個腦袋時，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子彈先是砸爛眼球、鼻樑骨、牙齒，緊跟著和顱骨撞擊，變形、碎裂、翻滾後，掀開柔軟的後腦勺飛出。攪成一鍋爛粥的粉色糊狀物——腦漿和血液的混合物從碗口大的洞裡噴灑到地面上。幾個不走運的腦袋甚至像個小西瓜一樣炸爛，露出白色顱骨內側。

這是從最血腥戰場回來的戰士也未曾見過的壯觀景象，準備增援袍澤的戰士們也被嚇住了，在一片寂靜，所有人呆呆的看著像小雞一樣被輕鬆宰掉，現在正漸漸變冷的屍體。

噓——

口哨吹走槍口的硝煙，身著奇異黑色軍服的少年打量著手裡巨大的手槍。

“這不是挺不錯的嘛。”

握在右手上的，是專門定制的特種衝鋒手槍。

繼承了毛瑟1932型自動手槍巨大的體格，發射的卻不是7.63mm毛瑟手槍彈，也不是亞爾夫海姆防衛軍制式的9mm帕拉貝魯姆手槍彈。20發長彈匣中容納的，是美帝著名的.45ACP手槍彈。

在充分參照了民國年間，由山西兵工廠誠品山寨的“大眼盒子”的基礎之上，又加上卡賓型毛瑟手槍的254mm長槍管，確保了“70公尺內實現速射和有效殺傷”的目標。縱然和使用者更加鍾情的魔改衝鋒槍——發射.44馬格南手槍彈，使用100發彈鼓的仿79微沖相比，威力和射速還有那麼一點差距。但至少此刻，少年是真心對這把槍滿意的。

“接下來，諸位——”

親衛隊黑色制服閃閃發亮，三角形耳朵豎直起來，從褲子背後開口裡鑽出的尾巴晃來晃去。

“這麼好的槍，不來一發嗎？”

卡斯帕爾.格奧爾斯基親衛隊少尉眯起眼睛，仿佛打量一群待宰的公雞一般，挑剔的打量著查理曼戰士們，輕佻的笑出聲。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昨天獲獎的書友為——金雷風、fans所有人、可憐的無名、NASS。恭喜！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所謂大眼盒子是？（提示：山西兵工廠、駁殼槍），2視查理曼戰士如公雞，此梗的緣由是？（提示：藍星五大流氓中，和約翰牛曾經掐架100多年，靠女人和外國人才能打勝仗，多次被漢斯喵爆菊的那一隻。）

5.巨人的初啼（二）

月光的照耀下，平原被染上紅月的色彩。在身穿黑色軍服的半獸人少年四周，灑落著比紅色月光更加鮮紅的事物，晚風都無法徹底驅散的腥臭直沖人們的鼻腔。

激烈的槍聲驚醒了軍營，不到3分鐘，直屬王太子的300重甲步兵全部進入臨戰態勢，將卡斯帕爾嚴密包圍起來。目睹袍澤慘死，數百雙幾乎噴出火來的眼睛怒視著少年。

儘管他們恨不得立即沖上去，剁碎套著黑皮、拎著醜陋的金屬匣子、背後插著兩支像是錘子的奇怪玩意兒的半獸人少年。但在軍官下令之前，沒人敢輕舉妄動。

卡斯帕爾從容給愛槍換上一個新彈夾，拉機頭，上膛。

深深地呼吸，讓內臟和腦髓的腐臭塞滿肺葉後，重新睜開的雙眼放出幽深綠光。

上述動作耗時0.37秒，不到千分之一秒的後續中，粗長槍管指向一名弓手。槍口猛地一跳，偷偷瞄準卡斯帕爾的眼球，變成一朵慘不忍睹的血花。

目睹那一幕的軍官舉起劍，劍尖直指笑容滿面的可憎敵人，雷霆一樣的咆哮撼動夜空。

“結成龜甲陣！前進！！”

高舉一人高的方盾，士兵迅速蜂擁聚攏，弩箭的彈幕也接踵而至。

卡斯帕爾從箭幕下閃開，重新舉起槍口時，嘴角輕輕嘖了一聲。

舉盾的重裝步兵肩並肩排成整齊的方陣，連成一片的盾列化做城壁，將方陣的前後左右及頭頂全部遮的嚴嚴實實，長槍從盾牌的縫隙中刺向四面八方。

“佇列，前進！”

帶隊軍官飽含驕傲的呐喊，隨著單調低沉的鼓點響起，組成陣列的士兵齊步前行。移動城寨般的堅陣朝卡斯帕爾壓了過去。

憑藉戰場經驗和本能，軍官們選擇了最正確的應對。

從卡斯帕爾更換彈夾的動作，他們迅速理解：那件神秘的武器威力巨大，同時有著超乎想像的射速。是一個強大的威脅。

可那武器不能連續殺人，必須階段性填充什麼東西，才能持續發揮機能——就和連弩一個樣。

明白了這一點，軍官們立即選擇應對連弩的策略——以龜甲陣從正面強攻。

或許那武器連堅盾都足以貫穿，但軍官們相信。足足100人的方陣可以倚仗數量。突破那段死亡距離。

最多被打死三十幾人後，在後面壓陣的魔法師會展開支援攻擊。到最後，狂暴的步兵將徹底把那囂張的狼崽子碾成肉泥。

他們期望這樣的戰鬥過程，為此就算犧牲一些士兵也在所不惜。

冷酷的數學邏輯。可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同時，決定戰爭勝負的，也從來不是一兩件先進武器。

就像偉大無產階級革命導師說過的——有時候，數量也是一種品質。

300位穿著紅色褲衩的查理曼勇士，舉著盾和長槍無畏的前進。即便.45ACP與長管毛瑟卡賓槍的組合威力驚人。此刻也無法阻止視死如歸之人。勝利之神似乎將又一次垂青佔據壓倒性數量優勢的他們。

沒那種事，當先進戰術理念搭配足夠先進的武器時，數量優勢反會被品質差距壓倒。

卡斯帕爾決定讓喜歡搞冷兵器衝鋒的查理曼人好好見識一下，神馬叫現代化戰爭。

左手從軍大衣下擺解下幾個綠色球體，牙齒咬掉保險銷後投了出去，破片手榴彈的爆炸聲和慘叫重疊在一起傳來，緊接著卡斯帕爾又投出幾個灰色罐狀物體。

比破片手榴彈強上許多的閃光綻現，燃燒著的磷火如流星般飛過空中，佇列被炸開缺口的士兵沐浴在飛火流星之下。被黃綠色火星濺到的刹那。最勇敢的戰士也會一邊打滾，一邊發出聲嘶力竭的呼嚎，最後成為一具沉默的乾屍。

白磷煙霧手榴彈。

頂著煙霧彈的名號，實際是步兵乃至部分裝甲兵單位都深深恐懼的大殺器。除了常規炸藥，最主要的裝填物是白磷和三乙基鋁。有效殺傷範圍達23公尺。在瞬間產生大量白色煙霧的同時，隨之產生2760°的高溫，持續燃燒時間為60秒。

除了燃燒的火焰和高溫之外，白磷和產生煙霧本身也十足致命。沾上火星的倒楣蛋不是成為乾屍。就是死於急性腎衰竭。吸入毒煙則會燒灼呼吸道，令人窒息死亡。在一些演習中。突擊隊的擲彈兵對準一些輕型裝甲車外殼扔上一枚這種燃燒彈，很快就能把不願出來的裝甲兵給烤出來。

站在上風處的卡斯帕爾注視著眼前慘況，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滿。

作為大口徑重火器愛好者，卡斯帕爾更屬意106.7mm化學迫擊炮的炮彈。不論是白磷煙霧燃燒彈，還是足堪媲美155mm榴彈的高爆彈，威力都比白磷煙霧手榴彈要大得多。只是由於這種線膛迫擊炮炮彈結構特殊，不像81mm、120mm迫擊炮炮彈那麼便於握持投擲，且攜帶不方便才作罷。

總算他身上還帶著其它夠勁的玩具，足夠大鬧一場。不然他非要求總參謀部出動列車炮，欣賞4.8t高爆榴彈落下，將拿著武器抵抗的戰士們連軍營一起炸飛的絕景，他受傷的心靈才能得到一些安慰。

“怎麼了？人類先生們，不攻過來了麼？敵人可就在眼前呐？你們不是要消滅V.E公司嗎？”

卡斯帕爾跳舞般旋轉著，忘我的將扳機一扣到底。

新一輪犧牲者倒下，每個屍體的腦袋都被打爆，龜甲陣列眼看就要維持不下去了。

嗚——

悠長的號角聲響徹戰場，陷入慌亂的士兵重整佇列，朝後方撤去。

“——原來如此，不是一般偷腥的野狼啊。”

低沉的聲音在身邊回蕩，可四周並未見到說話者。卡斯帕爾停止射擊，身影瞬間從原地消失。

“臭小鬼！到此為止了！”

平靜的地面發出隆隆轟鳴，宛如爆發大地震一般，緊接著泥土、草木、岩石一起噴發出來。

當煙塵散盡時，全高30公尺的哥雷姆(Golem)矗立於大地之上。冷冷的凝視現身遠處的卡斯帕爾。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昨天的獲獎者為fans所有人、小夜神，恭喜二位！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300位穿著紅色褲衩的查理曼勇士——此梗的原出處是什麼？（提示：這就是XXX！）問題2.106.7mm化學迫擊炮的原型是？（提示：美帝獨創的口徑，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5.巨人的初啼（三）

哥雷姆。

對結成方陣前進的步兵們而言，土塊巨人朝他們進擊的蠢笨身姿，乃是最大的夢魘。

不懼刀槍，不畏箭矢。哪怕被投石器擲出的巨岩砸中，亦很難對其構成致命傷。

相反，哥雷姆只需要慢慢行走。步兵們就會如螻蟻般被踩踏、壓垮。除非現場有強力的魔法師對其進行干涉，否則土塊巨人的進擊一定會持續下去，直到戰場徹底崩壞。

古往今來，莫不如此。

有那麼一段時間，總參謀部裝備部為應對哥雷姆，嘗試開發名為“立體機動裝置”的單兵作戰組件，但最終因為實用性和經濟性太低，且有了更簡單的應對手段而放棄。

卡斯帕爾停下攻擊，沖著動作遲鈍的巨人露出冷笑。

——精巧的配置。

羅蘭在這裡感應這個哥雷姆的術式回路架構後，定會大加讚歎。

以土塊為基本構成框架，從地下拉出花崗岩，施加“固定”和“結合”的術式後，敷設在泥土之外充當鎧甲，使得哥雷姆從土塊巨人一舉超進化成鎧之巨人。

不僅如此，內部的術式回路還施加了應對“崩壞”的安全回路。敵對魔法師貿然干涉回路結構的話，必定會誘發危險的反噬。

那個好好先生一定會考慮破解這套繁複安全措施的手法，同時搜尋施術者所在位置。力求在不危及人命的前提下，盡可能快得解決。

“真不湊巧，我不是善人，也沒什麼耐性。只是個熱衷破壞的暴力份子，最推崇用暴力解決問題。”

卡斯帕爾抽出背後的“錘子”，拔掉彈體和鋼管之間的保險銷，推上擊鐵張緊裝置，保險護板兼簡易表尺瞄準具豎起，隱藏在其下的發射按鈕顯露出來。

噙著一絲嗜血冷笑，卡斯帕爾將鐵拳火箭抗在肩上。標注有紅色警告字樣“注意！火焰噴射！”（“Achtung!Feuerstrahl!”）的鋼管尾部朝向背後。右眼視界內。火箭彈彈體邊緣、表尺瞄準孔、哥雷姆串聯成一條完美的直線。

“嘗嘗鐵拳（Panzerfaust）的滋味吧！幻想系的玩意兒！”

按下發射鈕，鋼管尾部猛地噴出一團火焰紅光，破甲彈依照平衡拋射原理被發射出去，彈尾4片彈簧尾翼自動打開，大到可笑的破甲彈開始穩定飛行。

由於重量和體積的限制。鐵拳初速很低。約為每秒28公尺，其有效射程只有３０－１００公尺。且飛行彈道比較彎曲。但此種武器並非如同動能穿甲彈一般，仰仗高初速展現威力。當破甲彈被送到哥雷姆胸口時，空心裝藥戰鬥部自己會完成剩下的工作。

400克50：50的TNT和鈍化黑索金混合炸藥威力驚人。以30°命中時足堪貫穿200mm的裝甲板。巨大的能量面前，哥雷姆的強化花崗岩像紙一樣被撕碎，化作無數子彈像內側噴發。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過後，哥雷姆的上半身完全消失。藏身腰腹位置的魔法師半掛空中，因為彈著角度和射流波及範圍的關係。僥倖活了下來。顧不上慶賀劫後餘生，試圖從灼熱的爛泥裡起身時，鈍重的衝擊貫穿了魔法師的腹部。

“將軍（chack.mate）——”

背後傳來愉悅、輕蔑的冷笑，在口吐鮮血的魔法師聽來，那是自地獄無底深淵傳來的惡魔竊笑。

腹部被半獸少年徒手貫穿了。不僅是內臟破裂，脊柱、肌肉、肋骨和背骨——阻擋在少年手臂前的一切，全都被小刀一樣的爪子剜去，施加了“硬化”的手掌像串剌一樣從腹腔正面鑽了出來。

“你……你這個……”

“很不甘心吧？被簡簡單單的小玩意兒粉碎了自滿的哥雷姆，現在又要被我這種人不人、獸不獸的雜種像殺豬一樣殺掉。”

聆聽著嘲弄。魔法師的身體被卡斯帕爾單手舉了起來，雙腳離地懸在空中的樣子，像極了被鳥類穿刺在樹枝上的青蛙。

“像豬一樣苦苦哀嚎吧。”

給曾經不可一世的大人物下達死刑判決，卡斯帕爾一下將手抽出來，給攥在手裡的消化器官施加了“固化”的術式後。雙手抓住臟器，運用投石器的訣竅，將魔法師整個人在空中旋轉起來。

臟器是非常脆弱的，只要輕輕一踩就會稀爛。但被卡斯帕爾施術後的腸胃卻如同橡膠般結實兼具彈性。可卡斯帕爾並不是想製作立志成為海賊王的橡膠人，也不是想嘗試火箭拳的可能。他只是履行宣言罷了

“這可是很棒的體驗呐。大魔法師！不管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怎麼甩！！你的腸胃都不會斷！！真是名符其實的好胃口啊！！”

在空中旋轉到幾乎看不清人的高速，偏偏被人用力攥著甩來甩去的內臟和身體沒有斷裂，不能死去也不會暈倒的魔法師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像鏈球一樣飛了出去。落在一大塊花崗岩上，像盛滿血的袋子一樣炸裂開來，白色的石頭、黑色的泥土上沾滿了刺眼的紅色。

所有人呆呆的看著如同爆炸現場中央的那片紅色，還有浮在血海上的軟乎乎的物體，不少人彎下腰嘔吐起來。

他們經歷過最最血腥的戰場，見識過被斬殺、燒盡、凍結、燙死的噁心屍體，甚至是被貝希莫特（Behemoth）巨獸踩成肉醬後腐敗一周的屍塊。可他們從未見過一個魔法師——無論是平民還是戰士眼中都高不可攀又無比強大的大人物——像牲口一樣被恣意蹂躪、折磨後，像垃圾一樣被殺死。被這非日常景象衝擊，步兵團的士氣徹底崩潰了。

有人自暴自棄的大喊著沖向卡斯帕爾，有人跪在原地一動不動，更多的人轉身逃走。

“好了，諸位。”

站在哥雷姆的屍骸上，卡斯帕爾舔著爪上的血跡，用宛如猛獸般的笑容欣賞著。

半獸少年的左手中多了一把風格頗為優雅的滑膛槍，精緻的花紋雕飾和咧出來的犬齒一道在月色下閃閃發亮。

鏗鏘——

狼一樣的眼睛在月色下閃閃發亮，兩支槍交叉在一起組成一道十字，宣告一切終結的金屬撞擊聲無差別的滲入每個人的耳朵。

“眾生萬物一律平等，吾之魔彈，絕不留情。”

那聲音如同在宣告：眾生無赦。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昨天的獲獎者為金雷風，林杯是貓，恭喜兩位！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用反坦克火箭打哥雷姆的原型是？（提示：被零戰打下來的劣化飛龍淚目。山口升，你就不能把結局寫完再去天國旅遊麼？還是讓老虛給你補完有愛的結局吧！）問題2.立體機動裝置的梗出自哪裡？（提示：巨人表示我很受傷）

5.巨人的初啼（四）

世間有許多令年輕男士倍感鬱悶的事情存在，這些瑣事帶來身心疲憊，但卻避無可避。

譬如上了年紀的婆婆皺起滿臉褶子微笑，近乎熱切的詢問有沒有結婚，有沒有物件，有沒有工作，哪裡高就，收入多少。

譬如愛嘮叨的媽媽催促，乘著年輕抓緊時間啪啪啪，儘快讓父母升格為祖父母。

譬如被女朋友拽著去逛商店街，充當免費苦力，提著大包小包，等待女人們挑選、斟酌、對比、算計、測試——一件中意的衣服或首飾，之後乖乖掏出腰包付錢。

都是麻煩，都會讓男人們極度鬱悶難受。

可世間還有淩駕上述麻煩之上的恐怖事情，不禁極度致鬱，還附帶前所未有高度的羞恥。

羅蘭此刻正經歷這地獄一般的噩夢體驗。

“嘖嘖……小少爺的身材真是好啊。沒有贅肉，也不瘦弱。我給不少貴族孩子量過尺寸，還是頭一看見這麼健康勻稱的體型。”

裁縫店老闆娘快活的拍著馬屁，臉上的濃妝幾乎要掉下粉來，與歲月和皺紋抗爭失敗的女人用牛皮做的卷尺繞住羅蘭的胸口。可能是天性聒噪，羅蘭剛沐浴過的身體上散發出的玫瑰精油氣味激發了這種本能反應，中年大媽毫不吝嗇唾液和詞彙。

不知是工作程式還是無意識行為，卷尺輕輕摩擦著少年的乳頭，奇特的觸感和飽含肉欲的稱讚讓他差點從視窗上跳下去。

要不是還忌憚著《離奇墜樓！身負禁斷背德的宿命，少年裸身墜樓！》——這種能讓死人從墓地裡跳起來的話題四處流傳發酵，他真的會朝窗外一躍而出——以關鍵部位不做遮掩、不打馬賽克的高清全裸狀態。

“襯衣用絲綢面料，外套要用最高級的天鵝絨，紫色、天藍色、玫瑰色、黑色各做一套。紐扣、刺繡用金或者銀，領口和袖口的扣子用這些。”

不知是照顧快要哭出來的羅蘭，還是早就在腦子畫好了草圖。看也不看這邊的養父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小小布袋，將裡面的東西倒在桌子上。

“這個是……！！”

見慣了出手闊卓主顧的老闆娘發出猛抽涼氣的聲音。在雪白桌布上滾動的是經過切割的無色透明晶體。

在外以奢豪聞名的李林絕不可能吝嗇到用玻璃珠給養子做紐扣，天然水晶固然高價。老闆娘卻也見得多了，早就不會產生什麼反應。

那種光彩奪目，同時有著能在金屬板上留下傷痕的高硬度晶體。老闆娘曾經只見過一次，還是隔著數公尺距離和全服武裝的守衛，遠遠眺望的。

鑽石。

威爾特也有這種礦物存在，但對其進行切割加工的技術卻很落後。現存于世的鑽石，全是經由七翼等級的變化系土屬性魔法師與同級別的煉金術師協作。施展魔法進行切割後的方形、八邊形鑽石原石。

李林現在擺出的，是為了達成釋放奪目光輝的效果，精確計算光線的入射角度、反射角度後，仔細雕琢出來的多面體鑽石，就算那些個古代大魔法師從墳墓裡爬出來都做不到。

“母神在上，那些大魔法師會被這玩意兒晃瞎眼睛的……”

急需換一副氪金眼的裁縫大媽低聲嘟囔著。心裡不禁有些鬧彆扭似的膩味。

這傢伙實在是太有錢了！根本是窮得只剩錢嘛！

慢慢把心理落差和歎息一起吐掉，大媽重新在臉上堆滿阿諛的笑容，小眼睛裡塞滿了貪婪的綠光。

“大人，您打算什麼時候取這衣服？”

“嗯……越快越好，三天后，學院將會舉行開學典禮。被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拖延了兩周，這個典禮會有很多大人物出場。羅蘭必須穿著最適合這種場合的服裝登臺亮相。錢不是問題。你那邊……”

老闆娘呵呵的笑出聲，舌頭在嘴唇上興奮的直打轉。

“沒問題，只要老爺您夠慷慨，小的一定竭盡全力為少爺製作一套最合身的好衣服。不過，您能不能讓少爺配合我一下？您要的這麼急，不快點量完尺寸可不行。”

“那就抓緊時間。”

李林的話音剛剛落下，被真金白銀全力驅動的大媽一把拉下羅蘭纏在腰間的浴巾，淒厲的慘叫刺穿學院寧靜的天空。

“哇——！！！！！！！！！！”

猶如處女被暴徒逼進小巷。按住手腳、壓住身體、一把扯掉衣服時才會有的撕心裂肺慘叫衝口而出。羅蘭用最快的速度遮擋住下身，但在雙手捂住羞處之前，器官早就被看光了。

“好了好了，快把手拿開，把背給我挺直了！都大孩子了，還害什麼臊。我老公和小鬼也有那玩意兒啦，又不是什麼珍惜少見的東西。只是看不出小少爺你長著一張姑娘一樣的臉孔。腿間那話兒倒是比別的小鬼都來的大嘛，怎麼樣？要不要用藍色天鵝絨和金線做個胯袋？”

女人露出粗野的淫蕩壞笑，羅蘭差點暈了過去。

（不……不行啦！腦子快要變得奇怪了！！）

臨近沸騰的腦髓浮現出呻吟般的囁嚅，幾乎變成一片空白之前。李林的插話讓他稍稍感到好過了一些。

“胯袋就算了。那種老早過時的玩意兒看了只會讓人想‘其實裡面的東西不怎麼樣’”

作為重要的主顧，李林說的每句話都是不容女裁縫反駁的諭旨。用力點著頭，飛快的測量完羅蘭身體每個細節，接過沉甸甸的一袋訂金和用來製作紐扣的鑽石後，中年大媽拎著她的工具箱，倒退著離開了國立魔法學院的男生宿舍房間。

“你要在那裡消沉多長時間？快點把衣服穿起來。”

慢條斯理的呷了口紅茶，除去戀黑癖之外，服裝品味還算不錯的養父勸導著，蹲在牆角的羅蘭一言不發。

“不過是被中年婦女看了全身裸體罷了，你小學接種疫苗的時候，不也被護士小姐催著‘快點把褲子脫掉’，然後被看了個夠嗎？再說了——”

李林的嘴角一抬。

“你的貞操也好，身體也好，都沒遭受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吧？你還是純度100%的免檢處男，無需對此感到擔憂。”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昨天的獲獎者為zjt123、菜鳥狐狸、林杯是貓，恭喜三位！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鐵拳（Panzerfaust）的原型是什麼？（提示：RPG的爹……）2.胯袋是什麼？（提示：對這種歐洲古代服飾很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