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4.公主、長劍、入學式（八）

葛洛莉亞.泰利耶。

豪門泰利耶家族的鄉下分支，父親是騎士，卻也不得不下地勞作才能養家糊口，在並不寬裕的家教下，秉承接受了嚴格的騎士道家教，現在來到呂德斯闖蕩，以求實現父親的期望和自己夢想的少女騎士……候補。

昨天還和諾娜大打出手，現在似乎恢復了正常。是生來性格如此，還是參觀了齊柏林號之後心情好轉了呢？

“怎麼，參觀已經結束了嗎？”

“我對鑒賞藝術之類高雅的事情本來就不擅長，對晃眼的鍍金鍍銀裝飾更是沒辦法。”

女孩俏皮地做了個鬼臉，一直對妹妹之外的異性表現冷淡的卡斯帕爾也跟著笑了起來。

對像奶油蛋糕一樣的暴發戶風格裝潢，卡斯帕爾也沒什麼興趣。無論是名畫師的大作，還是那些用黃金白銀堆砌起來的俗不可耐，除了晃眼之外，實在找不出什麼亮點。

軍隊宿舍那些具備基本生活功能的石灰粉刷牆都比這些來得舒服。

“再說登船的那位客人身邊聚集了那麼多大人物，不懂得鑒賞藝術，也不懂城裡人規矩和貴族禮儀的鄉下猴子還是少進去湊熱鬧為妙。”

“那些……大人物啊。”

把差點出口的“豬”這個單詞咽下肚子，卡斯帕爾理解似的的點點頭。

的確。在那種豬圈蒼蠅般嗡嗡個沒完的環境裡，不是蒼蠅和豬的正常人都不會感覺舒服，就連應酬這種事情的總裁也是儘量能避則避。

今天總裁也不得不受累，大戲的開幕式越熱鬧越好，重要的演員也是不可或缺的。

“總裁和我們一樣是上班族，對客戶抬不起頭很正常。”

“上班族啊……”

細細品味卡斯帕爾的解釋，葛洛莉亞捋過瀑布般的長髮。

卡斯帕爾在打量著少女騎士，她同樣也在觀察卡斯帕爾，直覺告訴她，這少年的出身並不好。

穿著高檔服飾。帶著奇怪的野性氣息。看似玩世不恭的摸樣中隱約能感受到一絲憤世嫉俗，說的話只有一半是真實可信的。

和羅蘭相似又截然相反的傢伙。

給卡斯帕爾貼上標籤，葛洛莉亞繼續說道：

“特裡斯坦先生是秘書，帕西法爾先生是財物會計，格奧爾斯基先生在V.E公司裡擔任什麼職務呢？”

“負責一些打雜的事情，處理一些小麻煩，確保公司和總裁的安泰——總而言之，我是個保安。”

“保安？”

葛洛莉亞再度仔仔細細將卡斯帕爾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看上去確實和站在商社門口的傢伙們有幾分相似。

“格奧爾斯基先生。您似乎很在意羅蘭呢？我看過不少交情很好的男孩子，像格奧爾斯基先生這樣默默在意好友的。還真是少見。”

“不盯著那傢伙的話，會給別人添麻煩的。”對敬稱感到不舒服，眼角稍稍吊起，卡斯帕爾揶揄道：“昨天早上你們不就好好上了一課嗎？那個像瘟疫一樣會‘影響’別人的能力。”

被反將一軍的葛洛莉亞雙頰迅速變得緋紅，當時沖昏腦袋的行為現在回想起來只有劇烈的羞恥感，聰明的葛洛莉亞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做出那種丟臉的行為。

【都是羅蘭的錯啦！一大早就那麼輕浮……和……和女孩子……裸體……】

腮幫子微微鼓起，此刻葛洛莉亞的臉孔看起來就像一隻章魚。

心裡憋足了對羅蘭的火氣，但同時對卡斯帕爾的警惕也更深了。

他的反駁太無懈可擊了。

以飽受牽連之害困擾的青梅竹馬身份關注容易招惹麻煩的羅蘭；

身為兄長確保妹妹不會在跟羅蘭發生什麼奇怪的狀況；

——不論哪一套說辭都很符合卡斯帕爾的立場定位。都適合用來作為他監視羅蘭行為的搪塞理由。

之前在火車站，羅蘭想要打探情報時，特裡斯坦擺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強硬態度，想要說些什麼的帕西法爾立即住嘴不說。這個卡斯帕爾沒有直白的拒絕，可也不是好打交道的對象。

羅蘭的這些兒時好友一個個都是高深莫測的樣子，再加上掌控這個國家大部分財力的V.E公司——看上去不是容易打交道的對象。

“能認識您這樣重視朋友的人，真是幸運的邂逅呢。”

“能得到漂亮小姐的垂青。我這個鄉下人也深感榮幸呢。”

葛洛莉亞先伸出手，卡斯帕爾掏出手帕擦乾淨占滿蘋果汁液的右手後，以無可挑剔的紳士禮儀親吻淑女的手背。

【果然——】

從手掌上傳遞過來的，是堅硬的觸感。從位置上判斷。應該是長期握劍磨練出來的劍繭。

和父親那個年紀的用劍者相差無幾的手掌觸感讓葛洛莉亞暗暗咋舌，顯然這雙微冰手掌一定接受過難以想像的嚴苛訓練，在手掌分開時，微妙的觸感讓她眉角微微一跳。

卡斯帕爾食指關節上，有一個小小的條狀繭塊。

在葛洛莉亞的認知之中，不論刀劍、筆桿、農具都不會在那個位置留下那種形狀的繭。

“究竟是什麼樣的武器，會是需要單獨運用到食指的……”

少女騎士懷揣著疑問轉身離開，卡斯帕爾繼續啃他的蘋果，瞅瞅少女迷茫的背影，混血兒卡斯帕爾臉上浮現出屬於野獸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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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涅河畔總是遊人如織，河面上穿梭著各種內河運輸船只、帶玻璃舷窗的遊覽船以及從卡斯蒂利亞西北部和伊密爾那裡引進的細長小船——剛朵拉（Gondola）。有錢人、貴婦乘著小船泛舟河上一邊欣賞沿河道兩岸的行人風景，一邊品味布侖迪加出產的紅酒。身著華服的歌唱家在船尾引吭高歌，享受悠哉愜意的上等人讓極品紅酒浸潤舌尖，接著從拳頭大小的巧克力上咬下一塊，慢慢咀嚼的過程中，略苦的芬芳甜美從舌尖擴散至全身。

安詳靜溢的美景在所有隸屬V.E公司的貨船拉響汽笛的刹那被打破，沉醉於休閒風景畫般景致當中的人們從船上、樓房裡、大街上，行道樹樹蔭下探出腦袋張望，緊接著，自詡見過大世面的呂德斯人一起中風般的呆呆看著天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4.公主、長劍、入學式（九）

過去查理曼軍隊軍容鼎盛的時代，呂德斯的天空也舉行過盛大的閱艦式，威武雄壯的浮空戰艦佔據天空視野的奇景，至今仍然通過老人們的口口相傳篆刻在呂德斯人的記憶裡。

但記憶和傳說終究只是曖昧不清的情報，可以摻雜描述者個人的見解和偏差，也可以由接受者自行歪曲——也就是說，在漫長的時間沖刷後，現在的人們對過去盛大閱艦式只剩下一個模糊不清的籠統概念。

空中再次出現了巨艦，儘管那只有一艘，也不是軍艦。可前所未有的造型、龐大的身軀乃至轟鳴的引擎工作聲化為各種感官的壓力和刺激逼迫過來，市民們、貴族們久久仰望著航行蒼穹的鋼鐵之船，以至於事後人們在談論這件事情時，總是不忘談論有多少人因此扭到了脖子。

“好厲害！”

“看呐！那東西朝戰神廣場飛過去了！！”

被眼前的大傢伙吸引住的孩子們歡呼起來，一個騎在父親脖子上的男孩揮動小手大叫著，不知恐懼，也不懂鑒賞的純真呼喊驚醒了陷入呆滯的人群，紳士們忘了矜持，淑女們忘了儀態，大家紛紛從各自站立的位置拔腿追逐降低高度的齊柏林號郵輪。

戰神廣場一大早就聚集了大批V.E公司的職員和技術員，銀白色郵輪也下降到了150公尺左右的高度。瞭望員和船橋裡的人可以清楚地看見攤在地面上的巨大信號板上，紅色箭頭直至前方的系留塔。

6台引擎開始反轉制動，船艏對著系留塔垂下。

呯——

從齊柏林號船艏射出主系留繩，地勤們迅速拾起來連到18公尺高的臨時系留塔上，用滑盤絞車絞緊。接下來，從齊柏林號上不斷射出纜繩，通過地勤們的辛苦和發動機之間的一連串聯動。這艘被浮游術式像氣球一般托起的3萬噸級巨輪慢慢停泊到了戰神廣場之上。

如果是V.E公司的巨型飛船庫，那麼降落的過程會被壓縮到不足15分鐘。但臨時客串停泊錨地的戰神廣場不可能在數日時間內將那些大型設備安裝完畢的，無論成本和實用性都不適合那麼幹。

好在200多人圍著一條巨型浮空船打轉的景象壯觀且有趣，倒也牢牢抓住了看客們的眼球。

孩子一樣的呂德斯人正圍著齊柏林號評頭論足。超越時代的流線外形、船尾呈十字形狀的船舵、銀白色的輕金屬蒙皮，觀景回廊的巨大玻璃——齊柏林號的一切都被人們盡情談論，就連草坪上等待登船的傳銷大隊也成了探討的一部分，那一身白西服、紅眼鏡的奇異行頭招來不少好奇的目光。

即使早已習慣了V.E公司帶來一個又一個技術奇跡，但這次齊柏林號的測試飛行中，展現出的【大就是美】這種簡單美學觀念還是讓各階層市民一起陷入到狂熱的興奮之中。一時間，各種讚美、追捧、驚歎塞滿了戰神廣場。

任何事都有其兩面性，有人歡喜這種炫耀般的飛行，同樣也會有人對此極度反感。

馬車裡的公主就是後面一種。

儘管和反感的情緒攪在一起。可其美貌並未因此受損。

美麗的棕色短髮，白裡透紅的細嫩肌膚。鮮明到讓任何一人匆匆一瞥都難以忘懷的翠綠色眸子，此刻正燃燒著剛強和屈辱的火焰。

硬要比喻這位公主此刻形象的話，與其說是張牙舞爪的小貓，不如說是憋著火從喉間發出低吼的未成年小母獅。

別樣的美麗展現——正是李林仿佛當成樂趣一樣樂見的摸樣。

“密涅瓦殿下。”

上了年紀的女官略微欠欠身子，小聲說到：

“請您務必忍耐，儘量不要在公眾面前和那個男人發生衝突，對方不過是一介商人……”

“商人？”

密涅瓦攥緊了裙角，咬碎牙齒一般的恨聲道：

“有哪個國家的商人擁有飛躍王族頭頂的權力？這是母神特贈給那個俗物的特權嗎？我們腳下的土地還是不是查理曼的？統治這個國家的還是不是光榮的王族？”

不止一次的，李林在密涅瓦面前進行隨心所欲、堪稱僭越的表演。換了其他國家、其他商人早就掉腦袋了。

只有他這種大到不能到的巨型財團領袖。查理曼的大金主一次次幹這種事會被眼開眼閉的放過。

“王國還要靠V.E公司來運轉，在公眾場合爆發衝突只會讓其他國家發現可乘之機。”

同樣被弄得非常火大，但對情勢還是有清醒認知的女官拉米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積累了歲月和經驗的皺紋隨著說話聳動。

“國民們也在看著您的一舉一動，請務必展現出王族的胸襟和氣度。”

“是啊，國民們在看著，不過看點不是王族。而是那個巨大的玩具，還有那條印有V.E標誌的船從王室百合徽章上飛過。沒什麼比這更有象徵意義，更令國民們印象深刻的了！”

拉米婭再次欠身告罪，揭開了這一層。剩下的事情就輪不到她這個下人發表意見了。

再過幾個月，她的小公主才滿16歲。可密涅瓦是一位殿下，被高貴的王族之血賦予智慧和美貌的王女，對政治鬥爭已經有些心得的王族。

這位被大臣們惋惜不是男兒身的公主完全能想得到，李林是在用這種形式向她示威，進行報復。

V.E的標誌淩駕于王室百合之上——這樣的內涵會隨著震撼的首飛嵌入國民的意識裡，然後，李林將會裹挾著認同這種荒謬的公眾輿論再度向她挑釁。

“即便是你口中的俗物，此刻依然淩駕於王族之上——那傢伙不是用嘴，而是用行動來說這句話啊。好啊，既然如此，那麼，我也必須用行動來告訴那個俗物，這個國家還輪不到一介商人來發號施令！”

出離了憤怒，一絲無畏的冷笑出現在少女的嘴角。嘴上說著毫不客氣的應戰之語，深沉的翡翠色瞳孔並沒有失去理智，也沒有要求同在馬車廂內的女官和修女服少女同意。

這是身為王族的尊嚴，更是為了這個國家，她必須這麼做。

那邊廂，V.E公司穿黑色制服，戴著墨鏡的【鍋蓋頭】、【馬桶蓋】保安們開始列隊，等待著VIP出入口的艙門開啟。

4.公主、長劍、入學式（十）

密封門外的鐵環開始轉動，固定栓縮回，沉重的雙重氣密艙門如同蛇的下頜一樣張開，密封門朝向飛艇內側的部分是梯狀結構，此刻放下艙門時，就成了用於出入齊柏林號的舷梯。艙門放到最低位置固定後，收攏在艙門內部的舷梯後半部分彈出，折攏的扶手欄杆歸位。從船艙內側延伸出來紅色與地面的紅色銜接的天衣無縫，就像從巨蛇口中吐出來的信子。

密涅瓦不禁有些想笑，以豪奢之物組合出來的產物，給人的感覺居然和讓人忌諱的冷血動物如此相似，真不知道設計者作何感想？那個戴眼鏡的中年混蛋多半正沾沾自喜吧？

正當王女殿下腹誹時，所有人的目光聚焦於側舷艙口，戰神廣場被奇異的安靜所覆蓋。

人群為走下馬車的密涅瓦公主分開一條道路，無法從一張張盯著地面的面孔看見表情，不知道對自己低頭的人們是在惶恐和敬畏，內心越發焦躁的少女步調和呼吸發生微妙的起伏。

身為王族，乃是區別與凡俗的存在。不能使用魔法，亦無力在世界的洪流中生存。唯有依附魔法之力和魔法師的頂點——王族才能生存下去。

凡俗的傢伙，下賤的平民不能稱之為人類。他們只是被飼養。為此向主人奉獻的附屬品罷了。

父王和教師們如此教導密涅瓦，他們將之奉為世間的真理，虔誠的傳授給年幼的王女。

這個真理卻被一個不會任何魔法，連家譜也沒有，更遑論高貴血統譜系的男人踩在腳底——以名為金錢的力量，貴族、王族全都被玩弄於鼓掌之間。

穿過白色西裝、紅色墨鏡的傳銷員佇列，少女止步于舷梯前。身穿鮮嫩草地般的鮮綠色獵裝、邊沿滾著金色刺繡，配以及膝的酒紅色斗篷，威風凜凜的等著僭越體制者的露面。

踏、踏、踏——

硬鞋底在金屬甲板上踏響扣人心弦的聲響，伴隨著人影輪廓漸漸浮現。一千雙皮鞋整齊的發出鞋跟撞擊的聲音。正準備著質問臺詞的王女看清走出艙門的那張臉孔時，燃燒屈辱之火的翡翠眸子就被震驚塞滿了。

“王兄……！！”

密涅瓦呆呆的看著走下舷梯的第二王子——伯納德.巴蒂斯特.德.波旁，不論王室內部還是民間都視為廢物的問題人物，此刻正意氣風發的向狂熱歡呼的民眾揮手致意，V.E公司的職員們挺直了腰板，整齊劃一的抬起了右臂，舉手禮的森林直指向艙口。在這個別出心裁的敬禮中，近乎感動的人們又掀起一波歡呼的海嘯。

“那個……傢伙！”

密涅瓦的視線躍過洋洋得意的異母兄弟，落後伯納德王子一段距離。眼鏡的反光正從黑暗中慢慢向外移動，白色皮鞋。白色西裝、白色風衣外套裹挾著唯一的黑色領帶出現在艙口。

“居然利用王兄！！”

踱下舷梯的面孔非常普通，完全屬於丟進人群之中難以再找到的【普通典範】，但加入兩個元素後讓王女無比的厭恨，難以從記憶中將那張臉孔驅逐。

那個隱藏在金絲圓眼鏡的後面，透出輕薄獰笑的討厭眼神；

那個仿佛睥睨一切權威，微微扭曲臉頰肌肉的卑劣笑容；

如果沒了這兩個留下深刻印象的特徵，如果沒有人告之其身份，難以想像這個幾乎將平庸從內在氣質到外表相貌完全展現出來的傢伙是V.E公司的總裁，一手把持著查理曼王國經濟命脈的危險男人。

依然那樣怡然自得。不經意間安排完畢了所有的事情。

無論是從王位繼承順位，還是王族中男性成員相對女性成員的特權思考。第二王子搭乘飛艇飛越過第三王女的馬車隊都不存在問題，完全是天經地義的。

也即是說，從一開始就根本不存在所謂僭越的問題。這只是一個挑釁，一個不值一提的小小騙局。

意識到自己掉進一個陷阱裡的密涅瓦向伯納德行禮，心裡卻已經越來越冰冷、懊喪。

“一千次向您致意，美麗、睿智的王女殿下。”

隨著富凱——伯納德麾下的首席智囊、查理曼王國財政總監大臣的牽頭。蒼蠅一樣成天圍著伯納德奉上陳詞濫調的阿諛奉承的大小官員們也紛紛行禮。

看著這些身份地位顯赫的大臣們跪伏在自己面前，說著沒有任何敬意的公式化臺詞。再想想這群傢伙一直從V.E公司那裡收受好處，強迫查理曼軍隊從V.E公司那裡訂購大量不需要、且價格昂貴的武器裝備，約定將來從職位上推下來之後。以顧問身份在V.E公司高就的行徑。厭惡到不能自己的嘖嘴聲從咬緊的銀牙間迸出。

這種全新的利益鏈條眼下還非常初級，連【軍工產業複合體】的正式名稱也還沒有得到，但密涅瓦已經能感受到這個巨獸擁有的龐大負面影響力，也越發痛恨發展出這種體系的李林和V.E公司。

如果可以，她非常想斬下李林的頭顱。

“她真該去看看尼古拉斯.凱奇主演的電影，或許尤裡.奧洛夫的經歷能給著為小公主一點啟示。”

冒出這個念頭的李林眨眨眼，【疼愛妹妹】的第二王子開始行動了。

“怎麼了，密涅瓦？十分吃驚的表情呢？”

有著尚算俊朗的五官，但臉部肌膚卻透著病怏怏的白皙的第二王子殷勤的靠了上來，沐浴在名為【群眾】的背景燈光和歡呼背景音之下，這位不稱職的兄長的聲調亦充滿非同尋常的熱情與亢奮。

旁人聽來是兄友弟恭的溫情，在密涅瓦耳中跟惡魔的獰笑無誤。

左肩不自然的微微抬起，隨即又放下，8歲時拜這同父異母的敵人所賜的肩背裂傷似乎又在隱隱作痛，惡魔的細語也在此時糾纏上來。

“哦呀？怎麼了？不舒服了麼？吾親愛的妹妹，如果有身體不適要馬上說出來，吾會在你掉下樓梯之前請御醫仔細對你的身體做檢查——全面、徹底的。”

“謝謝王兄的關懷，不勝感激。”

深深的垂下腦袋，不願見到這個冷不防把異母妹妹踹下樓梯的禽獸嘴臉，和這個不對哭叫不休的女子霸王硬上弓就無法產生生理反應、曾差點強暴13歲時的自己的人渣、惡棍多呆一秒鐘，屈辱和羞憤就多折磨自己一刻。

就在密涅瓦的忍耐即將消磨殆盡，握持短劍劍柄的右手注入越來越多力氣之際，騎兵的呼喝跟奔雷般的馬蹄如慷慨激昂的歌劇序曲般降臨，人群發出呼喊，迅速分散向廣場兩邊。

“德茲魯將軍……！！”

看清率領騎兵們的強壯如人猿般的男人後，被逼迫到極限的密涅瓦發出放心的輕聲呼喊，伯納德和他的黨羽們一臉的不悅，站在一旁的李林依然保持著不動的站姿，嘴角的笑意越發深沉。

4.公主、長劍、入學式（十一）

羅蘭停下了腳步，紫瞳定定的望著遠方疾馳而來的騎兵。

那支騎兵裝備精良，與馬配合的騎術也相當了得，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們的軍紀和情商相當不錯，只是吆喝著驅趕開愛看熱鬧的市民，而不是用暴力彈壓。可以想見他們有一個優秀的指揮官，給這支負責王都安全的騎兵隊做過不少針對性訓練。

這些不是他關注的原因，那一道明確指向騎兵的歡喜意志——仿佛安下心來的呼喊，震動著他的心弦。

那是誰？在呼喊什麼？

完全無法聽到現實的聲音，也看不見那個擠滿人群的方向有誰在。心跳不知為何加速，掌心不斷滲出汗來，意識被剝離肉體，雜音全部變得遙遠，飄渺扭曲的視線裡出現模糊的人形幻影。

在將1秒鐘無限切碎延長的錯位時間觀感中，依稀可以辨識出那是有著少女的外形，正在有若白馬般靈巧的奔跑——不，那不是白馬。

那個在頭部有著細長的獨角，仿佛祈願、仿佛好奇的靈動身姿，就像古老傳說中的靈獸，其名為——

“羅蘭？！”

帶著怒氣的聲音一下子將脫節的羅蘭拉回來，葛洛莉亞嘮叨著“你丟什麼魂啦”的不快表情填滿視野，好一陣子的道歉，把要展開社會責任說教的葛洛莉亞安撫下來之後，那個靈獸般的模糊身影似乎依然殘留在視網膜上。毫無理由的心跳加速還能感受得到。

真是奇怪。

暗暗嘟囔著，帕西法爾湊了過來。

“怎麼。你對那位將軍有興趣？”

聳動了一下肩膀，踮起腳尖試圖越過人牆眺望那個疤臉男人，完全看不到的帕西法爾自問自答到：

“也難怪啦，在如今的呂德斯，那位將軍可是難得的正直好人。”

一個來中肯的評價，同時也意味著這位將軍不怎麼賣V.E公司的帳。這種時候很有可能會有一番囉嗦的盤查詢問。

不過無所謂吧，就算想要追究李林僭越或者第二王子擾民什麼的也毫無意義，前者根本不成立。後者用【籌集社會愛心善款，資助貧窮學生的宣傳飛行】之類的理由就能糊弄過去，反正李林確實準備設立基金，用於向有前途的年輕學子進行投資。

羅蘭不反對這種事情，這種小手段對培養人才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至於V.E公司因此獲得人才引進管道，那也沒什麼可爭議的，V.E的首要目標是營利。而不是慈善機構。付出投資就必須獲得相應的回報，這是商業活動的最基本。

那位將軍只要不是愚頑之人，到現在應該見好就收了。

一聲嘹亮的咆哮過後，騎兵們迅速整隊，像來時那樣安靜又氣勢十足的撤退了，望著他們的背影。羅蘭苦笑了一下。

果然，真是個少見的好人呐。

如果這樣的人多一些，查理曼王國或許……

不行的。

從感慨中浮現的想法被羅蘭自己給否定了，這個國家的問題不是靠一個、兩個有識之士能夠解決得了的，不能改變根本的東西的話。不過是將覆滅的時間延後，以更加猛烈的形式爆發出來。

更重要的是。李林早就制定了精確的時刻表。事情正一步步沿著他編寫的劇本演繹，破壞這個劇本可不是什麼輕鬆地事情。

“啊咧？那個是第三王女殿下？羅蘭，快和葛洛莉亞她們一起來看美女公主啊。”

帕西法爾用手肘捅捅羅蘭，繼續捉弄滿臉【女難之相】的好友：

“那可是你未來的同學哦，怎麼樣？3年時間裡編寫出魔法學院裡公主和平民間的浪漫校園戀？寫成書的話會大受歡迎的哦。”

“那個是麻煩啦。”

弄不明白帕西法爾為什麼總是能這樣樂天派，裝不出若無其事的羅蘭徹底脫了力。從遠離人群的廣場邊沿根本看不清楚被人群簇擁著的王女，就算看清了，想到那樣一個與自己同齡的少女，居然有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跟李林頂牛的強勢性格。羅蘭讚歎之餘，胃袋一陣陣的抽痛。

葛洛莉亞也就算了，從薇妮婭這些天來不怎麼說話的態度，不難預想到。身為堅定的反V.E、反李林人士，那位王女和她的小團體會用什麼樣的態度來歡迎他——友好除外的形式。

要和這樣一位大小姐在一個學校裡至少同窗3年……

特裡斯坦提著行禮走在前面，羅蘭的歎息、帕西法爾的促狹、葛洛莉亞哄著薇妮婭、卡斯帕爾神秘的離開——身後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似地。

在把羅蘭安置進與戰神廣場一街之隔的國立魔法學院後，有大把讓人撓頭的工作等著總參謀部的年輕參謀去處理。特別是防衛軍第一次海空軍成建制聯合行動的【星塵作戰】，在經歷了漫長的準備週期後，即將進入最後倒數階段，昨天從卡斯蒂利亞傳來電報，一直和公司秘密接觸的法蘭西斯科.佛朗哥將軍（Francisco.Franco）已經表示願意配合——只要V.E公司願意提供幫助他成為卡斯蒂利亞首相的支持。為了星塵作戰特別組建的【兀鷹軍團】（Legion.Condor）即將開始最後的協同訓練，裝備的調撥……

“是羅蘭少爺、特裡斯坦閣下、帕西法爾閣下，還有葛洛莉亞和薇妮婭兩位小姐麼？”

三個穿黑色西服、帶著新潮款式墨鏡的男人排成一前兩後的三角陣型出現在前面。羅蘭他們收斂起各自的心思，打量起在大白天的草坪上格外扎眼的黑西服三人組。

他們的著裝打扮高度統一，但體格氣質卻相差甚遠。

領頭的是個細眯著眼睛的文學青年，他的左後方是一臉嚴肅認真的神經質青年，右後方則是體格巨大的如岩塊堆砌起來的熊一樣的巨漢，戴上墨鏡依然遮不住滿不在乎的神情。

該怎麼說呢，作為團隊組合來說，簡直違和感指數爆表了。

奇形怪狀三人組齊刷刷的向羅蘭彎腰鞠躬，這個110°的大俯角高難度禮節把葛洛莉亞嚇了一跳，待人接物總有些傲慢的薇妮婭也被本子家見天皇才用到的大禮給嚇到了。

“如諸位所見，我們是隸屬公司特勤處第三科的要員保護組成員，從今天擔任羅蘭少爺的侍從，專門負責少爺的日常生活起居，以及相關的安保工作。在代號【黑超】的任務結束之前——”

文質彬彬的青年抬起頭，眯得只剩縫隙的眼睛裡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還請多多指教。”

4.公主、長劍、入學式（十二）

特勤組。

那是史塔西下屬的行動隊在人類社會公開場合的身份，其主要業務都是濕活——從肉體上抹殺從高官貴族到民間學者、思想家在內的一切人類反V.E勢力，所以叫他們殺手組更適合些。

這種掖著小刀一樣的皮笑肉不笑，還真是適合這群殺手和間諜。

“我可從沒聽說過特勤處還有負責要員保護的下屬單位。”

面對羅蘭的質疑，文學青年換上了較為商業化的臉孔，攤開手說道：

“其實要員保護、制定重要人物和物品的輸送路線這一類的任務一直有，只是我們太不起眼，容易被忽略掉罷了。不過最近上面有討論，是不是開放經營這個業務？”

一個不錯的主意，史塔西確實是專業保鏢的首選。他們不但有一流的殺手和刑訊高手，還有第一流的外科醫生和知道怎麼防備殺手的保鏢。

對擔心被人尋仇、政治謀殺或是患有被害妄想症的傢伙們來說，特勤組要員保護業務確實值得擁有。

“就算開放業務，也用不著滿身血腥味直沖鼻子的蟲子吧？”

“嘛嘛，請別那麼緊張，我們之前的確隸屬Arachnid，但我們和卑劣惡俗的蜚蠊之流是不同的。”

“不同嗎……”

低吟還沒到最後的音節，突襲的直拳化作白色直線襲向文學青年笑嘻嘻的臉孔，連蜚蠊都不及閃避的快拳砸中目標。拳頭上卻沒有傳來任何打中目標的實感，徑直穿透了視網膜上的殘像。

“看起來。確實不同啊。”

羅蘭輕輕呢喃，從背後傳來如朗誦詩歌般的抑揚頓挫。

“自我介紹遲了呢，卑職是螽斯，【直翅目三人組】中熱愛歌頌自由者。”

“灶馬。”

“我是蟋螽。”

黑衣男子依次展開自我介紹，和外貌體型同樣差異性非差大，從他們的說話語調之中實在難以察覺類似團隊之類的統一或者協調氣息，完全無法相信這三個人能算是三人組。

本來，以蟲為代號的殺手除了極少數之外。鮮有組團行動的。但這三個個性相去甚遠的“蟲”卻由於某些特殊理由而被調到一起，通過能力上的互補來執行任務。

“況且，我們還有共同興趣——舞蹈哦！”

一講到興趣，螽斯立即變得亢奮起來，泛紅的臉緊貼過來，另兩個人也像是靦腆害羞起來了？！

“因為是新開放的業務，服務物件又被限定在一個相對較小的範圍。所以除了這次通過照料羅蘭少爺的生活。從而實現業務的精進之外，順便還想再招兩個人入夥，組成保護要員的戰隊啦！”

一瞬間，無論人類、精靈都開始對【直翅目三人組】的印象崩壞，重新展開改寫作業。毫無自覺的螽斯依然說個沒完。

“事實上，我們還取了藝名。身為領隊的我乃是基紐。蟋螽乃是巴特，灶馬則是吉斯。若能在湊足兩人，便給他們利庫姆和古爾多的藝名，我們也就能告別俗氣的【直翅目三人組】之名，更加響亮。貫徹吾輩信念的【基紐特戰隊】新稱號必將會招攬來大量的生意！”

強烈反對！還是前一個比較適合！

不分男女、種族，一起在心裡對太陽怒吼著。【直翅目三人組】已經夠俗了。如果改叫【黑色三連星】什麼的還能有商量的餘地，可他們居然還能想出比這更俗更像用來凸顯主角未能的龍套名字，這群傢伙的腦子是用來秀取名俗氣下限的嗎？！

“實在不好意思打斷你的發言，請問你們的信念是——”

“既然帕西法爾大人誠心誠意的問了！”

“那我們就大發慈悲的予以告知！”

三人組不知何時聚攏到了一起，充滿很了不起的強勢氣場擺出帥氣的POSE，念著很像龍套翻拍的臺詞。

“吾輩的信念乃是——！”

“愛！”

“正義！”

“兄貴道！！”

“跨越世俗的禁忌和眼光，男人之間赤裸坦誠的愛之白洞在銀河的彼岸等待！！”

華麗到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五色戰隊式POSE背後，盛開雛妖豔薔薇的背景也輸了起來，這讓人不知該感動還是汗顏的行為藝術前，觀眾早就逃得一個不剩。

“快走吧，報名時間截至9點就結束了。”

“今天人還真是多呢？”

“聽說國立魔法學院的伙食不但美味，而且食宿費也很便宜。”

負責保護的對象和關連人士已經走遠，卷起樹葉的涼風刮過只剩三人組的草坪，天空中幾隻烏鴉發出“呆瓜”、“呆瓜”的淒涼叫聲……

不管用哪種角度來看，這根本是徹底表演失敗，觀眾退場以示抗議才會有的氣氛。

“羅蘭少爺。”

憑藉超強機動力，螽斯再度出現在羅蘭面前，近乎諂媚的微笑步步逼近緊緊抱住身體、試圖和不軌之徒保持距離的童貞少年。

“事實上，那位大人也覺得這個點子很不錯，甚至打算為您開發一款道具，來配合我們哦。”

“謝謝，不用！”

無比堅定的斬釘截鐵，感到肝尖都在疼的羅蘭差點就喊出“惡靈退散、祥瑞禦免”之類的話來。

“一個為您量身定做半繭式的飛行座椅哦，據說坐上去就能成為擁有三段變身的超強反派大BOSS哦。”

“給我等等！我幾時被設定成反派的！而且那種角色聽上去就感覺一開始非常強，後來隨隨便便出來個新角色就會被他一刀兩斷的啊！”

“至少也比後期越來越離譜，手下和魅力都沒多少的BOSS強，也更來得靠譜。”

“哪裡靠譜了？還不如突然天上掉下個圓球，裡面蹦出個長著猴子尾巴，看見月亮會變成巨猿的混蛋自稱是我哥哥什麼的設定來的靠譜，好吧？！”

此刻的咆哮完全是悲憤之極的暴走大發洩，但特裡斯坦他們還是能理解的。

不能是主角也就算了，還成了故事中期的小BOSS什麼的就太不可原諒了，羅蘭一把揪住螽斯的衣領，怨氣沖天地等著解釋。

“就算您這麼說也……”

正當羅蘭糾結奇怪事情的當口，一隻毛色純白的雪貂跳到了他的肩頭，細長的白色小動物在羅蘭臉上嗅了嗅，隨即舒服的趴了下來。

“啊咧咧？”

一個穿修女服的少女走了過來，滿臉不可思議的看看羅蘭，又看看雪貂，手指貼在臉頰上，好奇地問到：

“你不是密涅瓦啊？”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咳咳，大家嚴肅點。我可是很希望羅蘭坐上飛行椅的。

尼德霍格：閣下，最該嚴肅的就是您。

李林：今天的問題1.螽斯的五人戰隊構想出處是哪裡？問題2.突然天上掉下個圓球，裡面蹦出個長著猴子尾巴，看見月亮會變成巨猿的混蛋自稱是哥哥什麼的，此設定源自哪裡？（提示：都是同一部作品，童年經典……）

4.公主、長劍、入學式（十三）

孩童稚氣殘留濃厚的小圓臉稍稍有些困惑和迷茫，微微帶卷的淡藍色長髮很好的襯托著天真無邪兼具可愛的五官，就連套在身上的樸素白色修女服也被包容進可愛的範疇。

平時看見這麼可愛的女孩，帕西法爾一定會偷偷在羅蘭耳邊吐槽“這麼可愛一定是男孩子”，現在也噤聲不語了。

不是被美貌震懾的吐槽不能，完全是槽點滿滿，不知從何吐起。

少女的衣著樸素，卻是很精緻的高級手工製品，至少那些針腳就不是流水線上的廉價貨能比的。手指上雖然有幾個繭子，但是很單薄，位置也都是接觸筆桿的指關節處。

這位純良的修女小姐的出身不會太差，並且受過良好的教育，只是性格方面……

用李林的話怎麼說來著？天然？電波？

“小姐，隨便和陌生男人搭訕什麼的……沒問題嗎？”

眼下不像前幾年，女人不戴手套被男人直接觸摸手掌之類的肢體接觸都被視為禁忌，那位“貞操被玷污”的女士所承受的屈辱甚至到了值得萬死的地步，喜歡逛街的中產階級男男女女們在街上挽臂出遊，摟摟抱抱，查理曼式深情熱吻已經很常見了，如果運氣夠好，還能在某個公園的草叢邊撿到衣物，聽見草叢樹枝被碾壓的脆響、肉體撞擊的啪啪啪響動，還有可疑的呻吟聲……

過度開放。逼近道德底線的社會風氣中。除了一部分衛道士之外，就只有頑固的神官和修女們依然在恪守清規戒律。批評他們看不順眼的社會現象。這群宗教人士恨不得把一切不符合他們的道德潔癖的傢伙送上火刑架，對於這位神經大條，和陌生男子搭訕的小姑娘又會說什麼？說“我們之中出了一個叛徒，他很快就會自己站出來？”

戲碼絕不會這樣上演的。

“初次見面，狄安娜.海姆小姐。”

螽斯畢恭畢敬的行禮，三人組的其他兩人，理解到少女身份的特裡斯坦和帕西法爾也緊跟著彎腰。

反應慢了一拍，對政治名人不熟悉的羅蘭同樣俯低身子。肩膀上的雪貂一動不動，緊緊吸在感覺很舒服的肩膀上，頑皮慵懶的摸樣讓羅蘭有些好笑。

“能見到聖女殿下的妹妹，乃是吾輩的榮幸。”

“您有一個不錯的隨從呢，羅蘭閣下。”

揪住使魔雪貂的脖子，將完成任務後耍性子的小壞蛋抱在懷中，有一位教會中地位僅次於教皇的聖女姐姐。自己也已經努力修業到書記之職的年輕修女意味深長的笑著。

羅蘭深深的低下頭，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壓力正從頭頂上壓下來。

教會有自己的情報機構和情報流通管道，和史塔西略有差距，但和任何一國的官辦諜報組織相比都毫不遜色。通過各類巡遊司祭或者朝聖者，以及以慈善為掩護的跨國行動，教會掌握了不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羅蘭對這些事情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也猜到雪貂其實是接受狄安娜的指令纏上來的，可他沒想到這位看上去純真過剩，略顯笨手笨腳的修女能準確指出螽斯是他的隨侍，並且報出他的名字……類似被史塔西跟蹤的不快感覺瞬間從腳底糾纏上來。

“請不用懷疑您是否被跟蹤，或者有誰調查您的過去。您的養父是一位父愛非常濃厚的人。在您報考之前就向學院方面打了招呼，說有位叫羅蘭的少年將會參加這一屆國立魔法學院的招生考試。那個少年是他的養子。”

狄安娜說的多半是實話，李林確實有很大可能會幹出這種事情，從而讓他的校園生活更加“多姿多彩”，但問題並不是李林的惡趣味，這位小姐現在出現在羅蘭面前究竟是為了什麼？這個問題似乎更值得關注。

“狄安娜小姐……”

“叫狄安娜就行了，羅蘭同學。”

“同……學？”

“沒錯，很大機會可能在此同窗三年的同學哦。”

“那也要他有真才實學通過入學考試再說，托庇養父的金錢和關係之輩能否通過呢？我對此保留個人意見。”

聽見這個橫插進來的帶刺話語，羅蘭微微皺眉，轉過頭瞥見酒紅色斗篷的瞬間，他明白了插話者為何會說出如此刻薄的話語，然後迅速按照覲見王族時的標準動作半跪下去。

在對狄安娜行過大禮之後，所有人又不得不對第三王女殿下行禮。不習慣跪禮，更不樂意向人類下跪的特裡斯坦和帕西法爾在肚子裡狠狠的啐了一口。

“這個學院秉持的是徹底的才能主義，有能者留下，無能者退出。若是認為可以通過金錢混滿三年，給自己鍍上一層金箔的話——”

極度認真，平靜到不像挑釁或是類似事情的清脆女聲一字一句的說到：

“我建議你還是去V.E公司那些所謂的學校比較好，至少能給那個家財萬貫的高利貸吸血鬼省點錢。”

摔下冷冰冰的建議，王女一甩斗篷轉身離開，狄安娜嚷嚷著“等等我啦”緊跟在她的後面。

“被她怨恨了呐。”

從地上爬起來，帕西法爾第一個開口。

“我倒是有聽聞這位公主性格強硬，不近人情。可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的來挑釁啊。”

雖然是個美人胚子，但明顯是朵帶刺薔薇，不論是做朋友還是當成追求目標，都不適合。

“那種自始至終不讓別人說一句話的作風就是所謂的王家風範？要是這樣的話，我還是希望將來能和農家女結婚啊，那大小姐脾氣沒有誰受得了的啦。”

“聽好了，羅蘭。”

拍掉塵土的特裡斯坦湊了上來，眼睛裡閃爍著不容辯駁的彪悍光線。

“絕對不准輸給那個什麼王女，你丫要是輸給那個腦袋裡塞滿稻草的女人，別說卡斯帕爾那小子或者那位大人，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聞言回頭的羅蘭彎彎嘴唇，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

“那還用說。”

為了自己的自尊心，也為了母校的名譽，哪怕隱隱約約感覺到有誰在背後插手安排了這一幕，羅蘭也打定主意要讓那位王女刮目相看。

對方都已經發出宣戰佈告，唯有竭盡全力爭奪勝利才是應有的禮貌回應。

他確信自己能做到這一點，對此沒有一絲一毫的疑問或擔心。

4.公主、長劍、入學式（十四）

“一切都如您所願，順利的進行著。”

卡斯帕爾恭敬的垂首站著，不知道是出於禮儀，還是敬畏，他沒有抬頭去看緊盯著遠端圖像的李林是怎樣一副表情。

不是此刻，而是從老早以前延伸來的現在，一切事態就沒有脫離過這位大人的掌心。

密涅瓦王女如是；

狄安娜修女如是；

和她們發生接觸，擦碰出激烈火花的羅蘭同樣如是；

“真是年輕氣盛啊。”

感歎中摻雜著訕笑，圓眼鏡反射出羅蘭摸樣，又照出卡斯帕爾。

年輕人總是幹勁十足，同時因為好勝心和自尊心過於旺盛，他們很容易被挑撥，煽動加上一點挑釁，他們就會衝動的沿著給他們鋪設好的劇情線行動。

“在下收養了一個孩子，作為未來的事業繼承人。”

“也不能說非常優秀，但是足以將眼下的發展勢頭維持下去，他本人對此也很有信心。”

“有著非常特殊，且潛力十足的魔法師潛質。”

送出含有微妙資訊的情報，那位元王女就乖乖的開始配合李林的劇本起舞——

只有傻瓜會相信這種展開。

那位王女的才女之名可不是靠吹捧出來的，就算查理四世怎麼寵愛這個女兒，在充斥權謀和陷害的王宮裡平安長大的女人絕不會簡單，除了魔法和武藝之外。政治嗅覺也差不到哪裡去。

“所以，她一早就看穿了我的花招。將計就計向羅蘭發起挑戰，摸摸底再制定下一步對策，還能為她的另一個目的打打掩護……不愧是王族的才女，不光長的漂亮，還很會騙人啊。”

“要讓那三人組提醒羅蘭嗎？”

“不必理會。”

羅蘭遲早也會看出來那位王女的用心。況且就算他不情願，置身事態之中的他也已經無路可退，好友和少女們正在一旁看著他和密涅瓦之間的考試定勝負大戲，他只有硬著頭皮和王女一較高下。

那種幼稚園程度的考試。他絕不可能會輸。假如羅蘭打算搞什麼詐輸退讓之類的把戲。特裡斯坦和帕西法爾就在邊上盯著，一旦羅蘭搞什麼小花樣，他們就會按照指令採取行動。

意識到這些後，那孩子一定會大聲嚷嚷“你算計我”吧？真希望他能改一改家庭觀，坦誠接受這份父愛才好。

“我只希望密涅瓦殿下不會被嚇到才好，特別是魔法模擬對戰測試。”

呷了口紅酒，李林毫無預兆的切換了話題。

“王太子就快回來了。”

看著李林的背影。卡斯帕爾挺直背脊問到：

“這比預定要提前了足足一個月……是察覺到什麼了嗎？”

越是龐大靜謐的計畫，對情報保密的工作也越加縝密複雜。但不管再怎麼防範，V.E公司大量物資的異常調動還是不可能完全瞞住的。

多半是王太子從這個環節裡嗅到了什麼味道，還來不及作進一步的詳細調查就急匆匆的趕回來吧。

“王太子熱心國事是好事情，不過被身邊小人蠱惑就讓人頭疼了，我們只是些善良的小市民。能做的也就只有出手幫助王太子糾正一下世界觀而已。”

天真無邪的笑臉轉了過來，意識到要下放任務，卡斯帕爾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嘴裡泛起腎上腺素的苦味。

“先鋒是重甲步兵300人，兩天后會到達王都郊外。需要你那匹兇暴的愛馬和你的部下們趕來支援嗎？”

“請閣下放心。區區300人而已，還用不到【報喪女妖（Banshee）】。”

嘴角咧出不羈的野性微笑。敬著軍禮的卡斯帕爾把握十足的說到：

“下官一人足矣。”

暫時，先讓那群整備士把交織漆黑與金色的魔魅烈馬擦亮，等待更加適合的戰場出現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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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們總是能很快掌握各種情報，然後秉持不說出去就會死的特性，在圈子裡像散播瘟疫般的四處傳播那些情報。

俯瞰窗外的戰神廣場，國立魔法學院校長維歐尼伯爵（Vivone）為全世界的饒舌婦長長歎了口氣，伸手揉壓皺成一團的鼻樑上部，偏頭疼、眼睛苦澀、胃疼的症狀卻未能因此得到緩解。

古稀之年的老伯爵是侍奉過先王亨利四世的前朝遺老，曾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戰士，騎馬接受檢閱的尊貴魔法師。50歲淡出政治舞臺之後，伯爵被國王親封為全大陸首屈一指的魔法師高等學府——國立魔法學院的校長，承擔為國家和軍隊輸送各種各樣的優秀人才之責。

外人眼中這是個很適合養老的閑差，可認真的伯爵卻從未想過把學校當成自己的養老院。為了學校的發展，20多年來一直投入大量心血，培養了一批又一批出色的魔法師和戰士，還將老舊的校舍擴建翻修了一遍。

維歐尼伯爵治校時期，學院的經營狀況絕對是最好時期之一，直到出現了競爭對手，學院的發展勢頭才開始緩慢下來。

由V.E公司出資，首開男女合校先河，以【現代大學是知識的總和】為建校理念的洪堡大學。這個不以教會神學和傳統形而上學為主要學業內容，曾經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新型學校以驚人勢頭發展起來後，國力魔法學院借助國家財政的物質援助和貴族、教會的有力聲援，依然能絲毫不落下風，這些校長的經營管理手腕功不可沒。

對於種種輝煌成就，維歐尼伯爵本應心滿意足，安安穩穩的再幹兩年後回家養老才是。但眼下宮廷內外愈演愈烈的黨爭都延伸到本該專心學問、精研魔法技藝的學院裡，老校長根本安不下心來。

維歐尼校長的右手邊是用來當床還嫌太過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面擺放著今年參加入學考試者的名單。

白色打印紙上爬滿了眾多王公貴族子弟冗長的名字，在仿佛攀比名字長度和家族歷史久遠的文字之中，兩個用紅筆圈出來的名字格外顯眼。

密涅瓦.拉歐.卡羅拉.波旁王女。

羅蘭.達爾克。

4.公主、長劍、入學式（十五）

王族的女兒。

V.E公司總裁的養子。

以常理來說，兩者間的高低貴賤一下子就能判斷出來。

誰生來就是貴族，生來就是平民，這件事情早已由母神決定。

商人，哪怕再有錢的商人。他的養子或者親生兒子在王女面前註定抬不起頭來。

可如今的世道可不是這麼簡單的，李林並不僅僅只是一個有錢的商人，他非常非常有錢，同時還有大量的政治盟友為他撐腰，甚至能左右王位爭奪戰之中，雙方的力量對比。

有這樣一個能夠插手國政的強勢商人充當養父，羅蘭.達爾克的身份不可謂不敏感，這樣的羅蘭和作風強勢的第三王女密涅瓦殿下同一天報考這所學院就夠讓人掉眼珠子了，這兩位【麻煩製造者】居然還好死不死的抽到同一個試場的同一組。這火星四射的強運著實讓老校長嗟歎不已。

“他們真該去買彩票。”

關注彩票數位組合三年整的校長大人嘀咕了一句，再次死盯著邊沿都起毛的名單。

本來還打算通過暗箱操作或者突發事故什麼的，把這兩人遠遠分隔開，由小孩子引發的政治角力慘劇就會被消弭於無形。可正當他準備這麼幹的時候，打掃辦公室的女清潔工和偶然來訪的伯爵夫人先後看到了那份名單。識字數目不一的女人們震驚之餘，立即把這個消息告訴經常在一起閒聊的三姑六婆。緊接著，嘴上沒把門的長舌婦們在不到半天時間裡就將《激對決！王女PK平民！》的劇碼預告傳遍校園每個角落……

現在那兩個人所在的考場教室外面已經圍滿了觀眾。學生、家長、教師乃至有爵位的貴族，所有人正等著精彩萬分的世紀大戲上演，走廊和視窗被人群擠到一滴水都休想介入，這時候再想動手腳根本趕不及了。

現在唯有羡慕過著單身生活的李林，對他通過不結婚的方式遠離了女士們，進而避開500只鴨子般聒噪的手段感到欽佩，對饒舌女人們發些聽不見的牢騷。剩下的唯有等待結果了。

斜一眼V.E公司製造的機械座鐘，校長室裡唯一一件有點現代氣息的擺設發出穩定律動聲。盤面上的指標指向第一場筆試結束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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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不是什麼稀罕事情，只要存在教育體系，對知識掌握程度的測試就必定會存在，很大程度屬於應試教育範疇的亞爾夫海姆教育更是不缺乏考試。

那些像軍隊教官多於教育者的老師們眼中，“快樂教育”、“輕鬆教育”什麼的都是扯淡，讓學生放鬆更是犯罪，最終只會教育出一群墮落的享樂主義者。

他們竭盡自己所能。將一切知識——從語文、數學、歷史、物理、化學到射擊、拼刺、手榴彈投擲、武裝越野等等一切知識全教授給學生，然後佈置大量的測驗，通過分數衡量學生的資質和勤奮程度。

優秀學生獲得嘉獎，跟不上的施加處罰或者淘汰。

徹底無情的准軍事教育制度下，在短短15年時間，亞爾夫海姆擁有了一大批工程師、軍人、技術員。得以成功將工業水準躍進至地球上歐洲國家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水準，部分尖端技術甚至進入二戰的程度。這其中，犧牲整整一代學子童年的應試教育和菁英培養體系功不可沒。

作為從亞爾夫海姆最高等學府以第一名成績畢業的人類學子，羅蘭對考試早已輕車就熟，可當人類社會最高等教育設施的入學試數學試卷擺到眼前時。他反反復複看了三遍後，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身邊的三個監考官。除了一臉莫名其妙，什麼都沒看出來。

該死的，那傢伙是不是塞錢給學院方面了？

對著試卷，羅蘭長歎了一口氣，滿臉膩味地揮動起筆桿。

試卷上端端正正的寫著“有若干隻雞兔同在一個籠子裡，從上面數，有35個頭,從下面數，有94只腳。問籠中各有幾隻雞和兔？”

堂堂高等魔法學院的入學式試題，居然是亞爾夫海姆普通小學二年級就學到的雞兔同籠問題……如果不是李林給考官發紅包所致，那還真不科學。

前後花了25分鐘寫完了試卷，眼珠子差點掉出來的考官收走試卷後，留在單人考試間的羅蘭無聊的畫起了圈圈。

“文科方面倒沒什麼問題，最多和精靈的文字、語法有差異，可能會因此被扣掉點分數。神學方面不抱什麼期望，能通過就行。可理科……這差距是不是太誇張了？”

羅蘭心中嘀咕了一番，,他懷疑過李林動了手腳，監考官看見鬼一樣的表情卻不像是裝出來的，完完全全是被嚇到的，難道說人類社會在理科的教育和學術真的徹底落後亞爾夫海姆？

懷揣這個幾乎是真相的疑問走出了考間，背後竄上一股酥麻的寒意，仿佛被什麼人緊盯後腦勺的戰慄像電流一樣從脖頸流遍全身。

不必回頭，嗅嗅那股鳶尾花氣味的香水味就知道了，在自己背後是誰。

跟羅蘭想像中雌性危險種一樣的恐怖表情截然相反，密涅瓦和那些考官們是一個表情。

混雜了震驚、不信、還有一點點感興趣的微妙——展現出這些的翠綠眸子緊盯少年的後背，仿佛要將羅蘭刻進腦子裡。

“真是意外，居然是寫滿了答卷之後出來的呢。”

口吻比之前要緩和不少，可體型纖細的少女，用軍人一樣強硬的口吻說話、在自己背後釋放氣場的現實，羅蘭依舊難以理解。

已經成為軍官的精靈女同學說話也比這軟，真不知道王家的女孩接受的教育是怎樣的。

“殿下，保持考卷整潔的基礎上，將考卷填滿乃是基本禮儀。”

羅蘭轉過身，右手按住心臟，45°彎腰行禮，措辭語法都相當得體，唯有仔細品味才能察覺得到，這個長相中性化的少年在回答王女提問時，語氣中潛藏著一絲絲反抗和倔強。

“狡辯。”

心臟噗通的跳了一下，羅蘭抬頭看著少女，深沉的綠色瞳孔映出自己的面孔，密涅瓦有若冷笑似的說到：

“若是為了應付敷衍而隨便寫上去的話，不是更加侮辱人嗎？”

低聲說完這句話，密涅瓦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話語莫名的在心臟上留下一陣陣刺痛，深切感受到自尊心被刺傷的尖利痛楚，羅蘭站在原處目送揚起的酒紅色披風，與那件威武寬大的披風相比，少女的背影越加纖細。

4.公主、長劍、入學式（十六）

普通人的認知當中，魔法是一種母神贈予貴族的恩賜，通過優秀高貴之血感應瑪那後顯現的奇跡，屬於純粹的感官領域。

其實那是非常微妙的誤解。

魔法是通過感應瑪那——想像、構築術式——顯現現象的步驟得以實現的，感應瑪那只是最初的一步，通過後天不斷努力鍛煉和學習認知各種現象和術式，積累經驗和知識之後，才能順利使用魔法。

在學習和鍛煉的過程中，除了感應能力，各種格物學和理科也佔據相當重要的位置。作為理科中的基礎，數學對施展各種術式有著超乎一般人想像的重要影響力，說數學是魔法師素養高低的分水嶺也不算過分。

學習基礎術式時，數學的應用價值還不明顯。可一旦學習到高等術式、兩個以上的術式疊加使用、自律型附帶術式之類的高等魔法運用時，數學就會變得不可或缺。

作為王族的才女，密涅瓦的數學才能毋庸置疑，除了羅蘭之外，她所有參加考試者都早交卷，且沒有一題答錯即可驗證她的才能。

可和羅蘭的成績相比，兩人實在差的太多了。

25分鐘交卷，問題全部答對，加分題“計算圓周率，越精確加分越多”更是創造了小數點之後39位數的驚人成績。如此誇張的成績面前，密涅瓦的出色表現也顯得黯淡了。

“怎麼會這樣？V.E公司裡折騰數字的都是怪物嗎？”

對張貼出來的試卷低聲喃喃著，密涅瓦心裡浮現出一股想要咂舌的情緒。不遠處被各種視線包圍的羅蘭唯有苦笑。

考試結束後沒多久，羅蘭就弄清楚了一件事情。

不是李林塞了鈔票。實在是人類世界的數學實在是太簡單、太原始了，這場比試根本毫無意義。

學習微積分的高中生無論如何也不會輸給琢磨雞兔同籠方程式的小學生，更何況高中生用的是十進位的阿拉伯數字，小學生還在用總共7個數位記號的羅馬數字計算，書寫時用字母單詞書寫。

羅蘭終於深切認識到，李林將阿拉伯數字和乘法口訣引入，近乎強制的勒令所有學校教授這些新知識有多麼重大的意義。

直到現在，人類的數字還是用類似羅馬數字的字母符號。語法單詞進行書寫的。無論是商人的帳簿，還是政府的納稅單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字母和單詞。那一堆杠杠的森林和字母的大海，任誰看了都會頭皮發麻。一個個看還好，要是很多數位湊在一起的話，需要的時間就很多了。

這種繁瑣的數學書寫不但造成生活不便，更制約了數學的發展和社會進步。

相比之下，阿拉伯數字、加減乘除四個運算子號、乘法口訣表的簡便優勢一目了然。不但在讀寫方面更為簡便。一般的平民也能很快學習掌握，兩三年之內學會簡單的四則運算。

接受義務教育的小學二年級精靈學生，不論筆算、心算、珠算完爆人類孩子毫無壓力。接受全套英才教育的羅蘭要通過這種小兒科的考試亦不存在懸念，事實上剛才的考試中，要不是書寫太過繁瑣，7歲就被李林教會唱圓周率之歌的羅蘭。還能讓成績更嚇人一點。

小數點之後一千位會讓很多老師吐白沫的……

“雖說是想認真發起挑戰。可這根本不能算戰鬥了吧？”

“你……說什麼？”

少女的聲音在顫抖，斗篷下的拳頭緊緊攥著。

羅蘭或許只是無意識地感歎，可這無心之語從旁觀者口中說出都嫌刺耳，由他這個勝利者說出來，簡直是在肆無忌憚的嘲弄和炫耀了。

藍白色的火花閃起。發出劈劈啪啪聲響的同時，燒灼空氣的臭味湧進鼻腔裡。考生們尖叫著像四周退開，只留下羅蘭和臉色鐵青的王女。

“公主殿下！！！”

一位負責現場秩序的女考官發出了悲鳴，王族除了是身兼治理國家之責的偉大存在之外，其本身也是魔法師之中，感應瑪那的血統最濃厚久遠的一族。在以血統濃厚、傳承悠久程度為衡量魔法師家族力量標杆的這個世界，王族就是魔法師頂點的象徵。

伴隨情緒的高漲，纏繞在密涅瓦四周的電弧越來越激烈，幾片枯葉和紙屑被風卷起，吹向臉色不善的少女，一瞬間，電弧就將那些東西炸得粉碎。

隨著瑪那不斷聚攏到密涅瓦的四周，電弧的躍動越發激烈。

“公主殿下，請平息瑪那吧！會傷到其他學生”

女教師再次大喊了起來，要是密涅瓦繼續發飆下去的話，不要說那位考生危險，整個考場都有被炸飛的可能性。

呼——

聽到勸誡的密涅瓦深深吸了口氣，雷光漸漸平息，靠著考官的提醒和自己的自制力，王女殿下總算收斂了差點燒到人的怒火。

王女殿下很好的繼承了王家的魔法血統，不到16歲就擁有接近准五角級別的實力，甚至其無意識的情緒都足以干涉瑪那，激發出能夠傷到旁人的可怖力量。

不得不說，她幾乎就是為了成為魔法師出生的，可這種過於強大的優秀血統實在有點危險。

“我承認你的數學非常不錯。”

密涅瓦幾乎不可見的點點頭，搶在觀眾們對她突然態度大轉變，坦承落敗的驚愕之中回過味來前，重新振作起來的密涅瓦伸手指著迷惑不解的羅蘭。

“不過，若是以為考試不過如此，那你就大錯特錯，接下來的科目才是動真格的！做好準備吧！！”

撂下氣勢逼人的狠話，密涅瓦急匆匆地從走廊離開。

直至此時羅蘭似乎才反應過來，長長地歎了口氣，沒了之前接受挑戰時的意氣風發，此刻的歎息仿佛凝聚了一百年份的憂鬱一般沉重。

抬頭看看考試日程表，接下來是記憶力、術式原理、各類物質的識別……

不出意外的話，剩餘考試項目的結果恐怕依舊會像是現在這樣，以巨大的分數差距和密涅瓦大小姐的暴走告終。

扯動一下嘴角，羅蘭用一句話為所有的筆試項目做出了結局預告。

“不管怎麼弄，你都不會贏的啦……”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上期的獲獎讀者為破曉先驅、fans所有人、嵐之舞者、可憐的無名、小夜神，恭喜！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V.E公司出資興建的洪堡大學，其原型是什麼？（提示：堪稱史上最NB的大學，教師包括愛因斯坦、普朗克、薛定諤、亥姆霍茲、赫茲、馮.諾依曼、黑格爾、叔本華……等等，本朝偉大總理周公曾在該大學勤工儉學。）問題2.雞兔同籠問題的出處是哪裡？（提示：天朝老祖宗的東西……兔子的理科天賦很早就被開發了。）

4.公主、長劍、入學式（十七）

羅蘭不是百發百中的預言師，之所以敢於預言自己的勝利，僅僅是因為清楚自己的實力，瞭解了人類社會的教育體系落後程度而已。

清楚自己，瞭解敵人，此乃獲得戰爭勝利的基礎。

他贏了，而且贏得非常漂亮。

除了神學之外，所有筆試科目都是羅蘭壓倒性的勝利。王女殿下所作的試卷其實也很優秀，和羅蘭一比就統統不算什麼了。

優秀之上的超優秀，才女之上的神童。

理解到羅蘭擁有這樣的才能後，考官和考生們立即和羅蘭拉開了距離。

他們害怕被捲進某位放電嗶哩嗶哩王女的暴走，但他們更怕展現出常識之外的優秀。所有人不再用好奇、同情的目光打量羅蘭，不是從他身邊繞開，就是用異樣的視線偷瞥。

好在這種現象維持的時間並不長，過了午餐時間後，每個人都要為下午的考試做準備，沒心思再去管別人的閒事，人聲鼎沸的露天咖啡館此刻也安靜多了。

“那傢夥……這種成績，太誇張了吧？”

從其他考區回來，聽完帕西法爾對羅蘭上午狀況的複述。葛洛莉亞的嘴能塞進整個拳頭，薇妮婭也是滿臉不可思議。

由於教育資源、血統、政治正確……等等因素的制約，此類考試的榜首經常可以看見王族成員的名字。可這回考試尚未全部結束，王女的成績就被遠遠拉下。這實在是破天荒頭一遭。

要不是羅蘭已經去準備下午的考試，她們一定要揪住羅蘭問個詳細究竟。此刻唯有一邊和特裡斯坦他們閒聊。一邊讓小小的不安在心中發酵。

她們聽過某些關於神童、天才之類的逸聞趣事，也曾經憧憬過——英雄、勇者、偉人、豪傑、天才、鬼才。

憧憬著這些——與平凡相對存在的概念。

平凡的大多數就是為襯托這些概念而存在，中心的——主人公式的存在。創造出史詩般波瀾壯闊的人生，周圍的所有環境，人物，或偶然或必然，都是為了讓他的人生能豐富多彩而默默奉獻。獨一無二，絕對的特別存在。對於享有這些的故事主人公。女孩們從心底萌生出被稱為憧憬的東西。

正因如此，即便認定V.E公司總裁絕非善類，葛洛莉亞還是對這個充滿神秘魅力的傑出之士，抱著一點點微妙的崇敬。

然而……

當得知總是一臉呆相的羅蘭，以足以嚇死考官的優異筆試成績，將號稱【百年一遇的魔法天才】、【王室珍珠】的密涅瓦王女乾淨俐落的擊敗後。女孩們的心境產生了微妙變化，一股實質化的惡寒刺進脊背中游走。

超越常識的力量現於眼前。在崇敬超常的同時，未知的不安會從心底滋生。疏遠、迫害往往自這種不安衍生而來。

要不是羅蘭還有一個更加離譜的鬼才養父，女孩們真的會服從本能，和羅蘭保持距離。

特裡斯坦跟帕西法爾對視了一眼，一道聳聳肩。

如果他們去參加考試，精靈們會毫無顧忌。帶著一點點報復的快意，讓一大批考官心肌梗塞。

“真受不了，淩駕於別人、全能的昂揚感就像是中樞神經興奮劑呐。”

帕西法爾呷了口朗姆酒，快活地咕噥著。他對帶甜味的口感十分中意，但對阿爾比昂水手們將煙葉摻進酒裡。混在一起咀嚼的飲用方法不怎麼感冒。

“大白天就喝酒，違反紀律。”

特裡斯坦給自己的水晶杯注滿拉普蘭礦泉水。眉毛不悅的跳了下。

“有什麼關係，現在是特批休假時間。權當提前慶祝羅蘭徹底勝利好了。”

“我倒是很想吐槽一下，要怎樣才能在幼稚園水準的測試中輸掉。”

“你這麼一說，王女殿下就很可憐了。”

偽裝成人類的兩個精靈小聲交談著。大庭廣眾之下，聽到這些大不敬之語，緊張的環顧四周後，葛洛莉亞發出呻吟般的聲音，試圖扭轉討論方向。

“對你們來說，這趟考試是那麼簡單的嗎？”

兩個精靈一道不以為然地說道：

“非常、非常簡單，全都是我們6、7歲時就弄明白的問題。”

“怎麼可能……！！”葛洛莉亞抱緊腦袋，從牙縫裡擠出悔恨的碎碎念：“那都是非常高等的數學題，我只作出來一半……怎麼辦？早知道這樣，就從練劍的時間裡，擠出一部分來多學習一下算術了！”

連薇妮婭在內，圍坐桌旁的三人一起露出愛莫能助的樣子。指望不上安慰，葛洛莉亞突然緊握雙手，虔誠的對著天空禱告起來。

“全能的母神，請傾聽虔誠信徒的卑微要求吧。請您賜我一個圓滾滾、藍白相間、愛吃銅鑼燒、自稱來自未來的魔偶吧！讓他從抽屜裡鑽出來，從肚子上的儲物口袋裡取出神奇道具：能前往考試答案公佈之日的魔法工具，能前往任何地方的門，按在頭頂就能飛的螺旋道具，讓我一窺各種試卷的答案吧！”

噗通。

三位聽眾一起撲到在地面，最先爬起來的帕西法爾苦笑道：

“與其做這些犯罪一樣的麻煩事，向那個魔偶要一支能寫出答案的魔筆更方便吧？”

“帕西法爾，那還是作弊。”

特裡斯坦插進來：

“但總比前面那些犯罪行為好。”

“確實。”

薇妮婭點點頭，贊同道：

“穿越時間的機器一開始就沒法用，因為魔偶圓滾滾的大頭把當做出入口的抽屜塞住了。哪裡都能去的門一打開，結果總是闖進正在使用的男性浴室。最糟的是飛行道具，飛在半空中，正好撞見主張【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的孩子王舉辦演唱會，結果被地獄最底層迴響的殺人魔音擊墜。”

“給我等等，這是什麼BAD.END啊！為什麼編劇突然從慈祥的老爺爺，換成了熱衷獵奇的愛之戰士？！”

“薇妮婭小姐，那些都太麻煩了。應該是這樣的劇情——葛洛莉亞小姐被黑衣男人打暈，被灌下名為APTX4869的新型毒藥，雖然大難不死，結果卻成了走到哪都會引發兇殺案的戴眼鏡小孩。摸樣變成了小孩，頭腦卻和大人毫無分別。一邊以爺爺的名義起誓定要抓獲兇手，一邊擔心自己青梅竹馬的同居戀人會不會移情別戀，每天食不下嚥，夜不能寐。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噗通，葛洛莉亞重重摔倒在地。在恐怖的都市傳說面前，勇敢的女騎士也只有被擊墜的結局。

PS：競猜小劇場

李林：昨天的獲獎書友為嵐之舞者、林杯是貓，恭喜二位書友！

尼德霍格：今天的問題1.葛洛麗亞希望得到一個圓滾滾、藍白相間、愛吃銅鑼燒、自稱來自未來的魔偶.此梗出自哪裡？（提示：童年……童年啊……）2.被灌下名為APTX4869的新型毒藥，雖然大難不死，結果卻成了走到哪都會引發兇殺案的戴眼鏡小孩。這個梗的原型源自哪裡？（提示：太過有名了，應該不需要提示吧？偵探什麼的根本就是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