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惡漢 作者:庚新 (已完成)

     關閉
Nickice 2013-9-26 17:13: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1 955343
xxi511 發表於 2018-1-4 23:25
第四零零章獅虎

  十五萬人是什麽概念?

  恐怕一時間很難說清楚……但十五萬人紮下的簡易營地,卻是連綿近百里地。

  當然了,如果有計劃,有安排的紮營,自然不可能占地這麽大。

  可是袁尚少年氣盛,以為這河內是他老袁家的地盤,所以也就沒有仔細的規劃。

  按道理說,袁尚身邊也不是沒有跟著能人。

  如沮授許攸,蔣義渠文醜都是知兵的人,但問題在於這些人,並不能說動袁尚。想想也是,天一亮就會出發,何必做那麽仔細的規劃?於是各部人馬就地安營紮寨,從沁水到野王(今河南沁陽)這一路上是大小營帳犬牙交錯,交織在一起。

  此刻,這如長龍一般的營地,卻成了一片燃燒的火海。

  袁尚從睡夢中驚醒,慌忙的披掛盔甲,抓起寶劍就衝出了中軍大帳。

  「出了什麽事,哪裡走水了?」

  喊殺聲已經響徹天地,放眼看去,到處都是火,大火小火,衝天的火,蔓延的火,把個漆黑的夜幕,照的一片通紅。人喊馬嘶,袁軍的大營之中已經亂成一片。

  身為袁尚親衛的王門【注】,也是盔歪甲斜,匆匆的趕來。

  「三公子,大事不好,有人劫營,有人劫營!」

  「誰,誰敢在此地劫營?」

  袁尚這會兒有點懵了,這裡可是他袁家的河內,居然有人敢在這裡劫他的營寨?

  「尚不清楚,三公子……還請快快上馬,小將定拼死掩護!」

  袁尚何等的心高氣傲,聞聽勃然大怒。揚起馬鞭子,狠狠的抽在了王門身上。

  「混賬,我有十五萬人馬,又有戰將無數,區區蠢賊,也要讓本公子退避不成?」

  說著話,有親信就牽馬過來。

  袁尚扳鞍上馬,從親信手中接過一干長槍,厲聲喝道:「王門,速速集結人馬,隨我殺退賊軍!」

  王門連忙應了一聲,命人吹響了號角。

  然則,在這兵荒馬亂之際,誰還會聽什麽號令?跑吧,天曉得這賊人有多少,反正是數不清楚。誰願意死,誰就留下來,看這架勢,人家不曉得等了多長時間。

  袁軍此刻,軍心已經散亂。

  雖有蔣義渠,周昂【注】拼命的收攏人馬,可是雜亂交錯在一起的聯營,如今已經是亂成了一片。想要集結人馬,穩定軍心,做出適當的反擊,談何容易?

  袁尚領著數千親兵,與王門殺出了中軍大營。

  火光中,一隊隊鐵騎在聯營之中馳騁縱橫,這些人的裝束都非常古怪,全都是黃馬金甲,如同一尊尊來自九天之外的天兵天將,手持明晃晃,式樣古怪的長柄橫刀,風一般的從亂軍之中掠過。為首一員大將,手持象鼻古月刀,殺法兇悍。

  那員大將,年紀大約在五旬左右。

  胸前黑鬚隨風飄揚,大刀輪開來,帶著一道道,一抹抹弦月般的光毫,劈波斬浪一般的在亂軍之中衝鋒。大刀呼嘯,殘肢斷臂橫飛,一路衝殺過去,竟無一人能在這大將面前走上一個回合。鐵騎衝鋒,身後只剩下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袁尚的武藝不錯!

  得過高人的指點,槍馬嫻熟。

  可問題是,這嫻熟與否,也要看和什麽人比。與阿狗阿貓搏殺,袁尚一個能打十個,但問題是在於,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一頭老虎,比老虎還要兇猛的野獸。

  「是漢安軍,是漢安軍!」

  王門失聲驚叫起來。

  不錯,這支鐵騎,正是漢安軍下,中領軍黃忠所率領的遊奕軍。

  遊奕軍的職責,是拱衛長安。但是當陳宮獻計襲掠河內的時候,一直覺得自己投奔董俷後寸功未立的黃忠,說什麽也要擔當此次任務。沒辦法,董俷只好將龐德從渭南秘密調到了長安,然後命令黃忠隨軍出征,早早的埋伏於沁水河畔。

  這沁水,靠近太行山。

  周遭有群山峻嶺,數萬人馬進入之後,根本就無所察覺。

  而太行山距離箕關並不算太遠,由箕關出兵之後,黃忠立刻就進入了太行山內,可說是神不知鬼不覺。

  在關東諸侯而言,甚至沒有覺察到這一次不同尋常的兵馬調動。

  黃忠遠遠看到,有一支兵馬殺將過來,頓時大笑起來。和這些土雞瓦狗殺得不暢快,而遊奕軍是專攻鑿穿戰法,全都是以二百人為一戰隊,相互配合,又獨立作戰。遊奕軍麾下,又從踏白軍調來的董棄、董召、裴元紹等人,更精通鑿穿。

  加上董俷給黃忠配備了武安國淳於導,越兮史渙四員大將,對此更是專擅非常。

  那鑿穿戰術,本就源自董俷巨魔士的攻擊方法。

  武安國、越兮等人,都是巨魔士的老人了,而淳于導更是從巨魔士中,脫穎而出。

  所以,黃忠根本就無需去指揮!

  看上去,那些人是大人物……

  黃忠催胯下黃金驄,大刀輪斬,劈波斬浪一般撲向了袁尚。

  袁尚何曾見過這種程度的廝殺,小臉兒都成了白色。王門等幾員大將一見,連忙呼喊道:「三公子速速離去,小將為您斷後!」

  說著話,王門已經衝向了黃忠,身後還有四五員大將,跟著就殺將去。

  袁尚在親兵的裹挾下,扭頭就跑。那邊黃忠已經和王門等人戰在了一處,大刀掠空,發出刷刷刷的聲響,一片片刀雲翻滾,景象煞是奇瑰。王門等人在袁紹軍中也算是上將,可是和黃忠一比,卻顯然是難以抗衡。

  雖然說四五個人圍攻一人,但是卻被黃忠殺得,連一招完整的招數都施展不出來。

  不兩個回合,黃忠大吼一聲,「滾開!」

  聲如霹靂,震得眾人心神亂跳。大刀推過,將兩員袁將斬於馬下,而後馬上一擊拖刀斬,卻是源自於董俷所創的推刀術,哢嚓一下,把另一人連人帶馬劈成兩段。

  鮮血噴濺,令四周大火更顯詭譎。

  王門啊的一聲大叫,撥馬就走。這老兒太兇悍了,估計主公麾下,無人能比擬。

  他想跑,可是黃忠卻不樂意。

  掛起大刀,拈弓搭箭,只聽一聲淒厲嘶嘯,寒光一閃,利箭碎了王門的頭盔,正中後腦。那長箭,是以西域精鐵打造,箭桿上模仿沙摩柯的鬼哭矢,鑿有九孔。

  袁尚跑了,主將死了……

  周圍袁軍那裡還有半點戰意,紛紛丟掉手中兵器,大聲喊道:「將軍饒命,我等投降。」

  「剛才逃跑那廝,又是何人?」

  黃忠橫刀立馬,厲聲的喝問。

  「啟稟將軍,那是三公子袁尚!」

  黃忠聞聽,勃然大怒,「直娘賊,為了幾個小魚小蝦,竟放跑了大魚……傳我將領,給我追擊袁尚!」

  也顧不得收攏殘兵敗將,自有後來跟進的遊奕軍來收拾他們。

  黃忠帶著兵馬,朝著袁尚逃逸的方向,就瘋狂的追趕了下去……

  ******

  除了死屍,還是死屍!

  沁水畔,只剩下了一種顏色,那就是血色。

  火光照耀血色,令這寂靜的夜,更顯得詭譎。人喊馬嘶,淒厲哀嚎,不過是讓那詭譎之氣,顯得更加凸顯。寒夜,死屍……雖有烈焰,卻讓人感到徹骨冰寒。

  是的,袁尚此時只剩下這種感受。

  不過這一路奔逃,卻收攏了不少殘兵敗將。

  這讓袁尚的心裡面,多多少少感到了些許安全。不過,他到現在也沒有弄清楚,漢安軍究竟出動了多少人馬?怎麽這一路上看過去,到處都是漢安軍的蹤影?

  從中軍逃出,袁尚直奔雍城方向去。

  身邊的袁軍人數,也增加到了七八千人。不過大多數都是步軍,所以前進的速度並不算太快。遠遠的,已經能看到冰封的沁水河面,在月光下泛著冷冷的光。

  過了沁水,過了沁水,就安全了!

  袁尚的心念剛落下,就聽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咆哮聲傳來,一支人馬攔住了他的去路。

  「袁尚休走,孟坦在此恭候多時!」

  只見一員大將,手舞雙刀,帶領兵馬就衝殺過來。

  袁尚此刻如驚弓之鳥,那裡還有半點戰意?淒聲吼道:「攔住他們,攔住他們!」

  兩三袁將催馬殺出,帶領兵馬攔住了孟坦。

  那孟坦的武藝並不弱,當年在董俷流離逃亡的時候,跟隨了董俷,可說忠心耿耿。

  此人善使雙刀,一手流星錘神出鬼沒。

  和那兩員將打不到四五個回合,孟坦抽了個空,啪的扭身發出流星錘,正中袁將面門。剩下一將,呲牙咧嘴的殺將過來,卻被孟坦輕輕一讓,手起刀落,斬於馬下。

  這一陣,又讓袁尚丟了一兩千兵馬。

  袁尚有一種要崩潰的感覺,那裡還敢停留,一路上催馬急行。

  過了沁水之後,繞太行山就是雍城。行不到十里地,就見一彪人馬攔住了去路。

  袁尚嚇了一跳,撥馬就要逃走。

  卻聽對面將官喊道:「三公子,休要驚慌,末將蔣義渠(周昂),特來保護三公子。」

  「啊!」

  袁尚定睛觀瞧,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這真是忠肝義膽的好漢啊……等回去之後,定要向父親稟報,重重的犒賞他們。

  蔣義渠和周昂帶來了大約三千兵馬,雖然人數不多,但看得出,還算不錯。

  至少比起袁尚身邊的那些人,要強百倍。袁尚催馬過去,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悔不聽將軍勸阻,竟遭賊人偷襲,十五萬兵馬,十五萬兵馬……」

  知道這時候,袁尚才想起了他那十五萬兵馬,如今怕已經是快要全軍覆沒了吧。

  蔣義渠說:「三公子莫要擔心,咱冀州兵多將廣,十五萬兵馬並非找不回來。我等先送公子往雍城,而後在回軍收攏兵馬。緩過了這一口氣,咱們再和董賊交鋒。」

  「是啊,三公子……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公子切不可妄自菲薄。」

  袁尚點點頭,這時候他能聽得進話了。

  「沮先生他們呢?」

  蔣義渠黯然道:「我等殺將出來的時候,文公業將軍說要去救回沮、許兩位大人。不過亂軍之中,沮大人和許大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只怕是……」

  只怕是什麽?

  其實不需要在卻追溯了!

  蔣義渠的意思很明白,沮授和許攸怕是兇多吉少。

  袁尚道:「既然如此,我等在這裡等候文將軍到來吧……蔣將軍,你可知襲擊我們的這支漢安軍,究竟是何來歷?」

  這廝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敵軍的身份。

  蔣義渠苦笑道:「我等在途中,公業殺了一董將,名叫董棄。據說這支兵馬,是漢安軍五大主力之一的遊奕軍。其主帥姓黃名忠自漢升,有萬夫不擋之勇。三公子,我們還是不要再這裡等候公業了……賊軍勢大,這裡並不是非常的安全。」

  袁尚也不想等!

  可問題是,他必須要做出這個姿態,來拉攏一下眾將官的心。

  「但是我們如果不等公業,萬一……」

  「不如這樣……」蔣義渠也是個聰明人,如何看不出袁尚的心思,「由周昂將軍保護公子撤回雍城。末將帶領本部兵馬,在這裡等候公業將軍到來匯合,如何?」

  此話正中袁尚的下懷!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蔣將軍!」

  袁尚這話剛說完,卻聽周圍人發出一聲驚恐的呼喊。

  「喊什麽?」

  「公子,快看……」

  袁尚等人蹙眉,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啊的一聲驚叫,呆愣在原地。

  此時,天邊已經泛魚肚白。

  晨霧縹緲,恍恍惚惚的可以看到,在遠處的山梁上,出現了一支人馬。

  人數並不算太多,大約有七八百人左右。清一色的安息大馬,身長過丈,神駿非常。

  馬身上,披著沈厚的鐵甲,上面刷了黑漆,只露出四蹄和一雙雙眸子。

  馬上的騎士,也都是身披重甲,手持長槍,馬胯橫刀,遮面盔卡在鼻梁處,擋住了大半面孔。那長槍,光閃閃,橫刀,冷森森。一匹匹戰馬在山梁之上站立,竟沒有發出半點聲息,甚至連出現的時候,也沒有半點動靜,更顯出森森鬼氣。

  為首戰馬,是一匹百年罕見的獅鬃獸。

  棕黃色的鬃毛,在晨風中輕輕飄揚,馬背上坐著一員將,如同一座小山一般。

  那將跳下馬過丈身高,生的膀闊腰圓,一身鐵甲漆黑如墨。

  掌中使一對擂鼓甕金錘,八角棱形的平面,也被漆成了黑色,光禿禿令人發寒。

  身背十二支投槍兜囊,頭戴遮面九頭扭獅子烏金盔。

  只見他輕輕一催馬,那獅鬃獸噠噠噠邁著小碎步向前行進些許,隨即停下步伐。

  「三公子,董某在此,恭候三公子多時!」

  聲音並不算大,卻帶著些許冷幽之意。蔣義渠第一個反應過來,忍不住脫口驚呼,「是董家獅虎!」

  說起來,董俷有很多的綽號。

  當年董卓成他為董家獅兒,後來又被喚作虎狼之將,在後來又被關東諸侯稱之為西域暴虎。

  如今,所有人恭送董俷獅虎之號,蔣義渠喚出之後,就聽身後一陣人喊馬嘶。袁尚的臉唰的一下子變得慘白。董俷董西平……我的個天,難道我今日就要死在這兒?

  ——————————

  注1、王門,袁紹將。初從公孫瓚,瓚使田豫守東州令,門反。為袁紹將萬餘人來攻。眾懼欲降。豫登城謂門曰:「卿為公孫所厚而去,意有所不得已也;今還作賊,乃知卿亂人耳。夫挈瓶之智,守不假器,吾既受之矣;何不急攻乎?」門慚而退。

  在演義中未出場。

  注2、周昂,曾被袁紹派遣攻奪孫堅所屯陽城,並斷孫堅糧草。

  蔣義渠:(演義中有出場,但疑似虛構人物,與牽招的經歷極為相似,可能是人物的重疊。)袁紹麾下之將。在黎陽郡迎接在官渡大敗給曹操的袁紹,並且召集散兵,將袁紹平安送回冀州。
xxi511 發表於 2018-1-4 23:31
第四零一章關中橋頭堡(一)

  袁尚有點絕望了!

  對於一個從小錦衣玉食,上面有老子寵著,下面有成群的家僕捧著的少爺而言,袁尚不能論是從心智還是從性情上,都遠遠比不上在逆境中長大的同齡孩子。

  他很聰明,但是在處理事情上,他甚至比不上他的長兄袁譚、袁熙,更別說和袁紹相提並論。這也是袁紹為什麽會在這一次出兵的時候,甚至讓沮授出馬輔佐。

  可惜的是,袁尚並不認為自己需要輔佐。

  而現在,他覺得自己需要輔佐了,不過看上去又好像有些來不及了!

  呵呵,有時候名氣這玩意兒,真的是很有震懾力。但也不一定對所有人都如此。

  蔣義渠等人心生恐懼,可不代表所有人都會害怕。

  至少有一人就不這麽認為。相反,聽說對方的主將是董俷,此人心中是無比開心。

  這邊袁尚等人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一袁將已經催馬殺出,朝著董俷衝過去。

  「董賊休要猖狂,上將蔣奇取你性命!」

  馬上那將大吼一聲,眨眼間就已經衝到了董俷的跟前。

  蔣奇?

  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這個人!袁紹麾下有什麽人物,董俷自認還是比較清楚的。

  韓莒子也好,眭元進也罷,加上牽招、高覽等人,掰著手指頭也能算過來。

  卻偏偏沒有聽說過這蔣奇是什麽來歷。

  蔣義渠等人不由得詫異:這家夥可真帶種,居然一個人就想要去挑戰那董家獅虎?

  蔣奇手中大槍撲棱棱亂顫,槍影重重,端的是有些火候。

  但是在董俷看來,卻不禁眉頭一蹙。這廝何人?這種水平,也敢跑出來送死?

  的確,在尋常人眼中,蔣奇的武藝不差。

  但是在董俷這等行家看來,這蔣奇論武藝也就是和當年的裴元紹接近,距離上將二字,似乎差的遠。就算是現在的裴元紹,估計五六十招以內,都可以解決。

  冷笑一聲,既然你要送死,那就別快我心狠手辣!

  董俷一磕馬腹,獅鬃獸悶聲不響,突然間衝了起來。獅鬃獸這種百年難見的戰馬,與尋常的馬匹不同。它不但是速度驚人,耐力驚人。在瞬間的爆發力,更是萬中無一。即便是呂布的赤兔嘶風獸和獅鬃獸相比,這爆發力也差了不止一籌。

  蔣奇似乎也沒有想到,獅鬃獸居然會有如此爆發力。

  大槍撲棱一下落空,而獅鬃獸就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董俷雙錘並舉,一招霸王舉鼎。細目中閃過一抹冷芒,口中發出一聲巨雷般的咆哮:「震山錘,死來!」

  董俷的雷音錘,在塞外和呂布一場惡戰之後,就不見了蹤影。

  原本想要重新打造,可是由於這雷音錘上的洞孔牽扯到定音的問題。而在這方面,蔡邕無疑問是箇中的行家。相比起來,蔡琰和顧雍,對此還差了些火候。

  無法定音,那麽雷音錘就無法按照原來的模式打造出來。

  董俷乾脆也省了那些麻煩,讓蒲元親自動手,按照早先擂鼓甕金錘的模樣打造了一對。重量和當初的擂鼓甕金錘差不多,不過整個錘面,全都被塗抹上黑漆。

  其實,董俷心裡很清楚。

  走到今天的位子上,已經不可能像當年一樣的為所欲為。這錘,打造的時候,只求力的視覺感官,至於其他方面,他也不再要求,當然那小機關還是保留下來。

  黑錘掛著風風,呼的落下。

  這震山錘本是求的一個兇狠,速度和力道要在一剎那間達到完美的融合,才能夠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可是到了董俷這種境界之後,對力量的使用,已經朝出了尋常人的認知。雙錘落下,掛著風雷,可是在中間卻有三次極為短暫的停頓。

  當然,這種停頓普通人是看不出來的。

  每一次停頓,代表著一次發力……三次停頓,三次發力,力加力疊摞在一起。

  那可不是一加一可以計算!

  三次發力之後,這震山錘何止是震山,簡直能夠開山了……

  只聽鐺……噗,然後是一聲慘叫,一聲戰馬的悲嘶。這一錘下去,槍斷臂折,蔣奇的腦袋幾乎被砸進了腔子裡面去,連人帶馬在一個回合之中,成了堆爛肉。

  早就聽說,獅虎無敵!

  早就聽說,那董西平殘暴兇狠……

  可聽說的和親眼看見的,完全是兩碼事。上一刻還是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

  蔣義渠等人目瞪口呆,有點發懵了!

  沒錯,蔣奇是不自量力,是有點狂妄。可是他的武藝,似乎也不是那麽差吧!

  董俷仰天大笑,「袁本初只會養些酒囊飯袋,此等人物,也敢稱上將?」

  「巨魔王,巨魔王!」

  山崗上,巨魔士軍心振奮,高舉長槍,抽出橫刀,刀槍交擊,節奏極為整齊。

  蔣義渠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再拖下去的話,自己這邊的人數雖然是對方的十倍有餘,怕是也擋不住一次衝鋒。

  和周昂相視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對方的心思。

  二人一咬牙,厲聲吼道:「主公對我等恩重如山,今日正是以死相報之時。大丈夫當馬革裹屍,眾將官,隨我出擊……公子,速速撤離此地,我等當死戰阻攔。」

  蔣義渠揮刀,周昂一手鐵牌,一手短槍,縱馬就衝殺出去。

  隨後又有十幾員大將隨著二人殺出去,一干親衛擁著袁尚,掉頭朝雍城方向走。

  董俷也不畏懼,催馬迎上前。

  雙錘上下翻飛,夾帶雷霆萬鈞之力,鐺鐺鐺的聲響接連不斷,那袁將的兵器是沾著就飛,擦著就斷。隻兩三個回合下來,就有四五個袁將被董俷砸的腦漿迸裂。

  這時候,袁軍發起了攻擊!

  而山崗上的巨魔士,隨著一聲呼號響起,朝著袁軍就衝了過來。

  袁軍近萬人,巨魔士僅有八百。可就是這八百巨魔士,卻如同千軍萬馬奔騰。

  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大戰中,錘煉出來的勇氣。

  那是追隨董俷,經過一場又一場殺戮,磨練出來的信心。

  一匹匹安息大馬,在高速奔馳中,鐵甲摩擦,發出一聲聲刺耳的聲響。眼見著兩股洪流就要撞擊在一起的剎那,巨魔士突然散開,馬匹與馬匹相聚大約五步距離,一根根帶著倒鉤鐵刺的鎖鏈,出現在戰馬之間,橫著拉開,就衝擊起來。

  戰馬與戰馬相撞,神駿高大的安息馬,顯然具有先天的優勢。

  那鎖鏈更是嚇人,在馬匹縫隙間的袁軍只要被鉤住,連人帶馬一起拖到在地。

  橫刀劈斬,長槍突刺……

  只一個回合下來,袁軍悲哀的發現,他們和巨魔士的戰鬥力,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巨魔士殺入袁軍之後,一路血肉橫飛,勢如破竹一般的就殺了一個對穿。

  而另一邊,董俷突然一招丘裡錘,狠狠的砸在了周昂的鐵牌上。

  只聽蓬的一聲向,生鐵打造出來的鐵牌被砸的鐵屑紛飛,周昂的一支胳膊更是連骨頭帶筋的折斷。慘叫一聲,身體被砸的翻下馬去。可一隻腳掛在馬鐙裡,任是他如何掙扎,都掙脫不出。受驚的馬,托著周昂的身子一路狂奔,眼見著是活不成了。

  蔣義渠的刀早就被磕飛了!

  從一袁將手中搶過一桿大槍,想要和董俷決死一戰。

  沒錯,他的確是做好了被砸死的準備。可問題在於,有時候不是你做好準備,就能真的不怕死。十幾員大將被董俷砸死的砸死,被巨魔連環馬拖死的拖死……

  連周昂也是下場淒慘,蔣義渠那裡還敢再戰,大叫一聲,撥馬就走。

  打到這個份上,董俷可不會有半點的憐憫。見蔣義渠要跑,抬手帶出一支投槍,手指夾住,猛然長身而起。投槍破空,嘶聲歷嘯。蔣義渠一聲慘叫,被投槍貫穿了胸口。

  袁軍已經潰散了!

  在巨魔士摧枯拉朽一般的攻擊下,袁軍又怎能不潰散。

  騎馬的是扭頭就跑,步卒們丟掉兵器,跪地哭喊求饒,好一派淒涼的慘象。

  「主公,袁尚跑了!」

  一名巨魔士催馬來到了董俷的身邊,輕聲的報告。

  董俷笑了起來,「跑了?在這種情況下,他若是還能逃走,那才算是他好本事!」

  從遠處,兩支人馬殺將過來。

  一支是黃忠的遊奕軍,一支是孟坦帶隊。

  董俷撥轉馬頭,「孟坦留下來收拾這些降兵,漢升大哥,你我再追殺一程如何?」

  黃忠橫刀大笑:「主公相邀,忠又怎敢不從?」

  ******

  「三公子完了!」

  沁水河畔,許攸勒馬手搭涼棚,觀望那蔓延百里地的衝天烈焰,「主公也完了!」

  在許攸的身邊,文醜提槍立馬,「先生可是不捨?」

  「不捨?」

  許攸忍不住笑道:「想那袁本初薄情寡義,只因小事而殺我家僕,削我顏面的時候,許某和他袁家就已經恩斷義絕。公業莫要再試探我,我們等了許久,不就是為了今天?袁三死得好,不但死了,還給我們留下來一個好大的功勞做覲見之禮!」

  文醜忍不住扭頭,向山坡下的那輛大車看了一眼。

  「只不知,公嗣先生會不會願意?」

  「他願意不願意都不重要,袁三死了,他回去也好過不了。再說,他兒子早就為玄德公效力,若說一開始是不得已,可到後來他保持沈默,只怕這心早就動了。」

  「呵呵,不錯,不錯!」

  許攸笑道:「好了,好戲我們已經看完了,如今正好出發,尋玄德公去!」

  「先生所言,正合我意!」

  兩人帶著心腹人馬,趕著十幾輛大車,浩浩蕩蕩的朝著平臯方向前進。遠處,大火把天燒得也成了紅色。

  雍城,於河內而言,不過是一座小城。

  人口不足萬,城不過千頃。不過,由於它位於河內中部,早年袁紹與酸棗會盟的時候,曾經把雍城作為一個屯糧重地。即便是到了現在,它一樣是極為重要。

  由此,進可往滎陽、平臯、孟津、箕關。

  退可在三日之內,抵達冀州境內。這裡是河內重地,有袁紹大將呂翔呂曠兄弟鎮守,又有陳琳做軍師祭酒。袁尚如今,也只能寄希望於抵達雍城,向二呂求救。

  這一路狂奔,直到傍晚時,才甩掉了追兵。

  不過身邊的人馬,已經不足千人。七八百殘兵敗將,看上去那叫一個淒慘,難以用言語形容。遠遠的,雍城在望。甚至可以看見,那飄揚在城頭的袁字帥旗。

  袁尚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扭頭看著身邊的人,欲哭無淚。

  想他當初自鄴城出發的時候,是何等的氣派,何等的壯觀?真的可以說是旌旗遮天蔽日,刀劍寒光直衝鬥牛。可是現在?都死了,只怕是蔣義渠他們,都死了!

  「三公子,還是先叫開城門吧!」

  有袁兵輕聲的提醒,袁尚這才算是收攏心神,催馬來到了雍城下。

  「城上軍卒聽清,我乃三公子袁尚。快快通報二位呂將軍,請他出兵救援!」

  城頭上,一片寂靜!

  突然間只聽一陣銅鑼聲響,緊跟著一排排軍卒拈弓搭箭,出現雍城的城垛口處。

  袁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只見那帥字大旗轟隆倒下,一面繡有金獅圖案的黑色大旗在風中飄揚。

  旗上繡著斗大的『董』字。一個面貌奇醜的青年,在軍士的簇擁下出現在城門樓。

  「三公子,龐統奉大都督之名,已奪取雍城,恭候三公子多時!」

  袁尚先是一怔,仍不住啊的一聲驚叫。

  扭頭想跑,卻聽城頭上傳來悠長的號角聲。

  緊跟著從四面八方,殺出幾員將官。左邊是成蠡,右邊是韓德。數千兵馬呼啦一下子把袁尚等人圍困起來。

  只見韓德催馬上前,手持鎏金雙刃大斧,在空中呼的劃過一道冷芒。

  「三公子,我等恭候多時,還不下馬投降?」

  ——————————

  注1、蔣奇,三國志中未出現,於演義當中,曾領兵救烏巢時,為張遼所斬
xxi511 發表於 2018-1-4 23:34
第四零二章關中橋頭堡(二)

  在很多年以前……

  唔,其實也不是很多年,大概也就是四五年前吧,那時董俷的人馬都還在西域。

  某次在與賈詡推演沙盤的時候,賈詡曾提到了關中。

  當時,西域尚未平定,龜茲大宛烏孫三國不聽漢王之命,又有北匈奴時時威脅。

  但賈詡就確定,董俷必將奪取關中。

  關中之地,有函谷關之險,南山為屏,黃河天塹形成了一道堅實的壁障。八百里秦川,土地肥沃,適合董俷屯兵休整。不過,凡事總歸是有一利必會有一弊。

  關中雖然好,面臨最大的問題就是在於,守有餘而進取不足。

  所以,在占領了關中之後,董俷為什麽不惜把五大主力之一的選鋒軍死死的放在河東。一方面是因為那河東曾是董卓起家的地方,有基礎,於情於理都要占領;而另一方面,則是河東可以作為進軍冀州的踏腳板,戰略意義非常的重大。

  可即便是占領河東,董俷依然面臨一個問題。

  河東有太行山王屋山等阻隔,想要進入冀州的話,同樣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若得中原,必先得冀州!

  當年強秦統一六國,也是從並幽下手,而後吞並冀州,這才能虎視中原,所向睥睨。

  龐統認為,吞並幽之地,絕非一日之功。若不想一味防守,需取河內,連接兩河之地,以關中為依靠,以並幽為臂助,他日奪取中原,則能有事半功倍之效。

  對於此,陳宮徐庶都很讚成。

  所以,當曹操忙於雒陽會盟的時候,整個長安同樣也是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

  調兵遣將,為了奪取河內,董俷抽調出了八萬人,以遊奕軍為主力,蓄謀吞並。在沁水大火點燃的時候,龐統與韓德等人,已秘密埋伏於雍城至野,等待時機。

  想想看,百里大火,那是何等的聲勢?

  雍城二呂又不是傻子,一看這情況,就知道肯定是袁尚出了問題。

  如果袁尚是在其他地方出事,二呂也未必會有動作。可是袁尚如果在河內出事,而他二人又一點行動都沒有,只怕袁紹知道了以後,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二人。

  所以在沁水大火燃起之後,二呂立刻點兵馬出擊,準備迎接袁尚。

  沒想到,半路遭到了韓德的伏擊,二呂武藝雖高,卻被韓德一人圈住,斬於馬下。

  成蠡領兵,擊潰了二呂兵馬;而龐統則詐開雍城,拿住了陳琳。

  這一連串的行動,只持續了一個時辰。龐統有足夠的時間來打掃清理戰場,於雍城守株待兔,等候袁尚自投羅網。龐統深信,就算袁尚不死,來到雍城下,估計也要被董俷等人扒掉幾層皮。而事實上,袁尚也很配合,完全依照著龐統的計劃來行動。

  一場大戰,持續了整整一天。

  從點火開始,到袁尚被擒拿,所有的行動都可說是無比順利。

  當曹操得到通知,準備出兵救援的時候,韓德已帶領兵馬,占據平臯,與虎牢關隔河而望。武安國守住孟津渡口,做出隨時會過河襲擊雒陽的姿態。越兮奪懷縣(今河南武陟縣西南),淳於導占據了武德(疑今河南焦作),做出防禦態勢。

  黃忠則連夜奪了修武,於清水以西,屯兵虎視河內。

  曹操大軍抵達大河渡口的時候,卻已經是無力回天,只能望河水對岸,為袁尚哀嘆。

  河內一戰,董俷俘獲袁紹軍共十一萬人,其中大半被遷移至河東,少數俘虜留在了河內,而後又火速命令徐庶為河內太守,令黃忠在清水以西,建清水大營。

  至此,董俷兵馬可在旬日之內,突入京兆,又可以奇襲冀州,騷擾兗州。

  ******

  新年過後,劉辨正式在長安登基,該年號為泰平元年。

  如果按照後世的公歷計算,這一年正好是公元200年,董俷這一年,整三十歲。

  長安城中,一派喜氣洋洋。

  歷經二百年之後,這座古老的帝都,再一次成為天下人所矚目的焦點。

  劉辨的心情非常好,一大早就起床,沒有像往日那樣的先去佛堂裡修行一番,而是練了一趟花槍,而後有洗漱了一番,這才興致勃勃的在眾人簇擁下,登上朝堂。

  這是他登基之後,第一次早朝。

  董俷不在,於是劉辨就命陳宮主持朝議,而他則心情激動的端坐在黃金龍椅上。

  這感覺,好熟悉,也很奇妙!

  其實在很多年以前,劉辨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只是當時他的年紀還小,而朝中還有舅父何進,雖為皇帝,但劉辨大多數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傀儡。

  如今,我已經長大了!

  但長大的感覺並不是很好,沒有人在前面遮擋風雨,居然會是如此的難受。

  劉辨已經習慣了,大小事情由董俷做主。可是董俷如今還在河內與亂臣賊子浴血奮戰,劉辨不得不去面對那些他從未經歷過的事情。未央宮要修繕,需要錢糧……長安十二門要重新來,需要錢糧;舊城需要規劃,新城需要建設,大大小小的事情擺在了劉辨的面前,每一件事情都要費腦子,都要有一番激烈爭辯。

  一場朝議下來,劉辨的頭都要炸了!

  「啟奏聖上,臣有本奏!」

  就在朝議快要結束的時候,從文臣之中走出一人,伏在丹陛之下,大聲的說道。

  是蘇固……

  蘇固原本是武都太守,後來文聘等人過去,就把他架空了!

  這個人該怎麽說呢?大本事沒有,察言觀色的本領還有一點,同時也是一根墻頭草。

  在武都,不管怎麽說他也是一方諸侯。

  可是到了長安,雖然說也是九卿之一的職位,但實際的情況呢?蘇固心知肚明。

  沒有怨氣,那是假的!

  但又有什麽辦法?要兵沒兵,要將沒將……蘇固嘴上不說什麽,心裡總歸不舒服。

  劉辨快要睡著了!

  這朝議未免也太無趣了些吧……

  有點不耐煩的說:「蘇愛卿有本早奏!」

  「陛下,陛下如今初登大寶,正需建立赫赫武功,來向天下人昭告陛下的英武。」

  蘇固組織了一下詞句,大聲的說:「大都督兵鋒所向,宵小莫不望風而逃,此皆為陛下之英明,亂臣賊子不敢觸陛下鋒芒所致。如今,雒陽群賊,尚霸占東都,陛下應出兵征討,奪回雒陽……陛下之威名定可傳告天下,漢室中興指日可待。」

  絮絮叨叨,意思其實只有一個。

  皇上你如今登基了,掌權了,應該有所作為才是,別讓人以為你只是靠著大都督才能打勝仗。您應該向天下人證明,您文韜武略無所不精,大都督能打勝仗,不過是靠著陛下您的威風。總之,您應該用行動證明,您是當之無愧的皇上。

  這番話若是在以前,劉辨說不定理都不理。

  可是現在,地位不一樣了,他覺得蘇固這話呢,說的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

  陳宮連忙站出來說:「陛下,萬萬不可!曹賊非等閒之輩,京兆也不比河內。且不說賊軍兵馬眾多,而我大軍如今都集中於兩河與並幽之地,此時出兵反而不美。」

  蘇固說:「陳大人此言差矣,且不說蘭池大營尚有兵馬屯紮,涼州西域也養了許多兵馬。渭南重泉,都建有行營,據固所知,這些地方的兵馬足有二十萬之多。這還沒有算上新安行營的兵馬……怎麽大都督出兵就有兵馬,陛下出兵就無兵馬呢?」

  陳宮並不是一個精於口舌之辨的人,聞聽不由得一怔。

  「這個……蘇少卿當知,所謂行營兵馬,大都是被淘汰下來的士卒,以屯田兵居多。而且,渭南重泉行營初建,新安大營的兵馬多是新丁,怎麽能出征打仗?」

  「怕不是陳大人調不出人馬,而是不願意調出人馬吧。」

  「蘇固,你……」

  陳宮反應過來了!

  若是賈詡在,或者是徐庶、龐統在,肯定不會容蘇固說這麽多的話語,早早的斬殺了。

  陳宮於大局謀劃不差,也有戰略眼光。

  只是機變不足,有些時候顯得遲智。所謂遲智,就是說這個人的反應不夠敏銳。

  劉辨的臉色不禁陰沈下來。

  「陳卿莫要再說了……朕已有決斷。這樣吧,朕命夏侯蘭為東中郎將,統兵出征。你從新安調撥人馬給夏侯蘭將軍,於十日後出征,朕就不信,贏不得那群烏合之眾?」

  「可是……」

  陳宮還想爭辯兩句。

  可是劉辨卻不給他機會,冷冷的說了一句:「怎麽,董卿說話有用,朕的話就沒用嗎?」

  董俷出征前,曾告訴過陳宮,不要忤逆了劉辨。

  雖然這大殿上都是董俷的人,可是劉辨說的也是正理,這時候都不好站出反駁。

  咬了咬牙,陳宮躬身應命!

  這是要出大事啊……皇上這麽一胡鬧,只怕會攪亂了大都督的計劃。蘇固今天有膽子說這些話語,絕非是一時性起?不行,我必須要馬上派人往河內,通知大都督。

  ——————————

  注1,蘇固,蘇固:益州牧劉焉以魯為督義司馬,與別部司馬張修將兵擊漢中太守蘇固.(參考文獻:三國志)。
xxi511 發表於 2018-1-4 23:38
第四零三章袁紹亦躊躇

  也許在劉辨看來,行軍打仗就是那麽一回事!

  事實上,雖然劉辨經歷了很多的磨難,卻始終處於被呵護,被保護的狀態之下。

  一開始是母親何太后,而後是董俷,後來又有盧植……

  顛簸流離,的確是一種經歷,不過有些時候,這種經歷也會讓人生出許多想法。

  比如這一次,劉辨同意了蘇固的看法,堅持讓夏侯蘭領兵出征。

  一方面固然是受蘇固的言語誘導,另一方面也未嘗就沒有和董俷搶一下風頭的意思。

  也許這種念頭並不重!

  也許只是單純的想要向董俷說明:董卿,你看……其實朕也會打仗,也有大將。

  不過,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想法吧,夏侯蘭在得到將令以後,立刻興致勃勃的帶領禁中宿衛,趕赴新安大營提點兵馬,準備殺出函谷關,向世人展示雄風。

  董俷得到消息的時候,夏侯蘭已經到了新安。

  「這哪個王八羔子出的主意?」

  董俷聽完之後,忍不住破口大罵,「如今京兆地區,聚集四家諸侯,麾下盡是精銳,更不要說曹操、魯肅,周瑜、劉備,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智略超群的雄才?夏侯蘭雖精通兵法,終歸是沒有真正的領軍作戰,如此一來,十萬兵馬豈不危險?」

  雍城府衙中,聚集了許多人。

  徐庶一蹙眉道:「蘇固一向老實本份,即便是主公在西域守孝的時候,他也沒什麽動作。如今突然鬧出這麽一茬子事情來,恐怕是身後有什麽人,挑唆他的吧。」

  龐統等人,也都點頭讚成。

  董俷抱臂,一隻手輕輕的在臉上摩挲。按照漢室人的習慣,成年之後就要蓄鬚了。董俷也不例外……雖然不習慣,可入鄉隨俗,有些事情卻是不能輕易改變。

  要知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毀壞。

  當初他刮了個光頭,就累得老夫人和蔡邕等人把他好一陣的嘀咕,以至於再也不敢嘗試。鬍鬚雖密,卻是終日的梳理剪切,還不算是特別的礙事,不過有點紮手。

  徐庶所說不錯,蘇固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跳出來。

  「元直,以你之見,該當如何?」

  徐庶微微一笑,「主公以為那夏侯蘭,有可能占到曹操一星半點的便宜嗎?」

  「哈,恐怕不可能!」

  「不是恐怕,而是絕對不可能……所以此次夏侯蘭出兵,定然是損兵折將,大敗而回。」

  董俷摩挲面頰,輕聲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必須要做妥善的安排才行。要不,我們出兵京兆,與夏侯蘭呼應?雖不一定能幫助他,但至少能拖住曹操的兵馬。」

  這些話,說的合情合理。

  其實就算是董俷願意派人過去幫忙,夏侯蘭也未必就會接受他的好意。

  這是個很執拗的人,而且是一個已經鑽進了牛角尖的家夥,可不是那麽容易勸說。

  董俷和夏侯蘭之間的矛盾,不是很大,卻不可調和。

  龐統冷冷一笑,「主公,只怕你是好意,人家領不領是一回事……弄不好還會吧自己也給搭進去了。以統之見,既然夏侯蘭想要威風,那麽就隨他威風去好了。我們只要做好收拾爛攤子的準備,同時主公您最好保持住和陛下之間的通信。」

  「只這樣嘛?」

  「不然還能如何?」龐統說話,不似其他人那般顧慮重重,說的非常直接,「皇上既然命夏侯蘭為主帥,就算主公你到時候以大都督的身份去雒陽,他未必會買你的帳。與其這樣,我們也只有靜觀其變……再說了,河北方面也非常重要。」

  真是添亂,添亂啊……

  董俷輕輕的敲了一下腦殼子,抬頭道:「派往鄴城的人,是否已經出發了呢?」

  「已經出發了!」

  徐庶笑道:「說不定這個時候,袁紹正流著眼淚呢……主公,這一次我們可把他打得有點狠了!」

  狠嗎?

  董俷笑了笑,站起身來,緩步向屋外走去。

  門庭裡的那棵古槐樹,已經露出了嫩綠的枝芽,在那枯枝上,生出了幾片新葉。

  ******

  泰平,其含義並不難猜測。

  無非是安泰平安,天下再無動蕩。不管是誰當皇帝,總歸是想要討個好口彩。

  劉辨也不例外。

  但是於高覽而言,這一年恐怕是很難太平了……

  從年末開始,徐晃兵出上郡,與龐淯兩下夾擊,猛攻五原。

  新任上郡太守蘇則,更展示出了非凡的手段,只一封書信,就兵不刃血的拿下了西河。西河太守崔均於睡夢中被家將五花大綁,連夜送到了蘇則大軍的營中。

  五原守將鄒丹被徐晃在陣前斬殺,別駕司馬季雍在堅守固陽關(今包頭固陽縣)十八日之後,終抵擋不住解煩軍兇猛的攻勢,開城投降,將固陽關獻給徐晃。

  至此,雲中郡門戶大開,高覽面對徐晃的攻擊,束手無策。

  而牽招被費沃韋康死死的拖在強陰城下,動彈不得。費沃以奴兵衝擊,不計死傷的瘋狂攻擊。繞是牽招多謀,可是在這種強大的攻勢下,也只能是束手無恥。

  屯兵在太原郡的朱靈,也被蘇則纏住了手腳。

  想當初袁紹為了穩固並州,防止乞活軍的攻擊,把河北四庭柱中的三人都屯在了並州,四十萬人馬不可謂不多,可如今卻被分割撕裂,相互之間難有呼應。

  新年伊始,代郡告破。

  郝昭命人佯攻馬城,自己卻領精銳繞過長城,自高柳突然殺入了代郡領地中。

  袁譚急忙回兵救援,卻被郝昭在道人(地名)所伏擊,數萬兵馬被一把大火吞噬。袁譚在焦觸張南等人的拼死掩護下,殺出了重圍。不過此時大勢已去,典存典見兩兄弟一路奔襲,追的袁譚狼狽而逃,從代郡一路,撤入了涿郡的境內。

  若非涿郡太守鮮於輔審配兩人出兵接應,袁譚怕就要死在代郡。

  即便如此,袁譚也是損兵折將,傷亡慘重。屯紮在代郡的十萬人馬幾乎全軍覆沒。

  麾下大將焦觸張南被典滿所殺,別家從事郭圖,也被郝昭俘獲。

  等到牽招反應過來的時候,代郡戰事已經結束了……

  牽招急急忙忙想要救援袁譚的時候,又被郝昭典滿在平城(今大同市)伏擊,韋端趁勢追擊,在善無和郝昭的追兵前後夾擊,大敗牽招,將定襄郡掌控手中。

  這定襄,緊靠著雁門郡。

  有燕長城為屏障,也是雲中郡通往雁門郡的一個重要關卡。

  蘇則在西河郡,韋端在定襄郡,兩下聯手,只要奪了武成關(於今清水河畔),那麽雲中就將和雁門郡從此斷隔。一個徐晃就已經夠高覽難受了,如果再被關門打狗的話,高覽這十幾萬人馬就算是完了……在躊躇之後,高覽做出了決斷。

  雲中可丟,但手裡的十幾萬兵馬卻不能丟掉。

  當年董西平曾經在隴西玩了一次大遷徙,今日高覽在雲中郡也是有樣學樣。不過,雲中的人口本來就不算多,加起來也就是二三十萬的樣子。高覽用大軍裹挾,將三十萬人口盡數遷徙到了雁門郡。同時自己領兵馬親自斷後,且戰且退。

  至四月中,高覽退守雁門郡。

  並州除雁門郡太原郡之外,盡落入了董俷之手。

  蘇則等人在結束了這場戰鬥之後,隨即停止攻擊,就地休養生息,不再前進。

  袁紹生病了!

  面對這一連串的噩耗,他如果不生病,那才算是邪門了!

  自打他奪取冀州後,何曾吃過這麽大的虧?特別是聽說河內失守,袁紹要瘋了……

  也難怪,他四個兒子兩個被殺。

  次子袁譚死於董俷之手,幼子袁買雖然還沒有追查到線索,但是和董俷脫不了關係。寵妾劉氏也被毒殺了,如今最寵愛的兒子袁尚被抓走,長子袁譚大敗。

  人世間的痛苦,可能真的是莫過於此。

  一時間冀州人心惶惶,所有人都開始為以後做準備。

  「我誓殺董賊,我誓殺董賊!」

  袁紹在病榻上,揮舞著拳頭,厲聲的咆哮著。

  田豐的面色陰鬱,高幹站在一旁,噤若寒顫,一句話也不敢說。

  「元皓,我欲起傾國之兵,奪回河內!」

  袁紹咬牙切齒道:「若不殺董賊,我誓不為人!」

  田豐想了想,點頭道:「主公欲奪回河內,也並非沒有可能。如今我們雖丟失了六郡之地,但實際上卻沒有損失太大的元氣。雲中定襄代郡,於眼下來看,不免雞肋。而我大軍從太原至涿郡練成一片,地盤雖然小了,可防禦的層次更深了。」

  聽上去,似乎的確是這麽回事!

  高幹說:「舅舅,元皓先生說的不錯。我們現在的情況,就好比是把伸出去的手掌握成了拳頭。雖然覆蓋面沒有那麽大了,可是出擊的力道,將會更加的兇猛。」

  袁紹點頭,「元皓,依你之見,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主公如今,當結好曹操……董賊占據關中,又有傳國玉璽為憑,已經占住了大義之名。除非您準備投降董賊,否則的話,就必須要和曹操結盟。請曹操自京兆兗州出擊,我等從冀州出兵,幾方夾擊之下,董賊定然無法在河內站穩腳跟。

  只不過……」

  「只不過什麽?」

  「如此一來,主公怕是要暫時臣服於曹操之下。」

  袁紹兇狠的說:「若能拿下河內,我就暫時向曹操低頭,也並非是難事。」

  「既然如此,主公且聽豐為主公謀劃。」

  「元皓但說無妨!」

  「董賊占居河東,不可不防。不過有高干將軍守在常山國和魏郡之交,可令河東兵馬難有作為。如今,我北方屯有重兵,高覽朱靈,牽招審配,還有鮮於輔父子,不失為世之良將,都聚集在北方未免可惜……可抽調一二部,於東平國屯軍。」

  袁紹問道:「那抽調誰過來可行?」

  「大將高覽,用兵不俗,且頗有機變之道,隻此次他在雲中作為,可見一斑……豐之意,調高覽摔本部屯兵東平國,以朱靈為輔。辛毗(音:皮)智略不俗,可為祭酒。有此三人在,足以令我東南一方無慮,主公再與曹操相約,攻擊河內,則董賊必退。」

  田豐的思慮也很周全。

  袁紹經此一敗,實力損失不小。

  如今北面西面有董俷,東北有公孫度,東南還有一個青州。那青州太守鄭渾,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麾下猛將不少,雖說和曹操交好,卻也不得不做些防備。

  袁紹想了想,「元皓之言,正是我之所想,就這麽辦……你立刻傳我將令,調高覽朱靈為東平國守將,再讓子憲往許昌,與曹孟德結盟。高幹,河東一地就靠你了!」

  「我等,遵命!」

  子憲,命李孚,是巨鹿人,本姓馮,後改為李,為袁紹之主簿。

  田豐和高幹領命而去。

  袁紹靠在被褥上,卻是感到一陣陣的頭暈目眩。

  說較起來,他和董俷之間,可以說是早就沒有了回旋之地。當年在雒陽時就鬥得你死我活,後來董俷占居了關中,袁紹本想試探著和董俷緩和一下,可沒想到……

  如果當時董俷沒有在塞外落難,說不定雙方已經有所接觸。

  可是隨之那一場變故,讓袁紹和董俷之間,也就變得再無半點緩和的機會。

  如今的袁紹,可真的是有點形單影隻。諾大的房間裡,空蕩蕩的,讓人好生寂寥。

  就在這時,突然有管家敲門。

  這管家是袁福的兒子,跟隨袁紹也很多年了。當年袁福至鄴城報信,後袁隗死訊傳來,袁福第二天就服毒自盡了。也正因此,袁紹對袁福的兒子,非常看重。

  「是元伯啊,進來吧!」

  袁福的兒子,名叫做袁寧,字元伯,年三十歲。

  長的五大三粗,頗有威猛之像。說實話,袁紹現在就是看這種人,會比較順眼。

  袁寧進來行禮,奉上了一封信。

  「老爺,門房剛才送來了一封信,說是有人放在了門口台階上,要轉交給老爺。」

  「哦?是什麽人?」

  袁寧搖搖頭,「這個……門子也沒有看見,只是見到了這封信。」

  袁紹一蹙眉頭,接過了信,抖開來掃了一眼,臉色突然間變得格外難看。

  「老爺,您……這是怎麽了?」

  「元伯,立刻備車,我要出門!」

  「可是您這身體……」

  「我身體沒事兒,快點備車……你隨我去就好了,莫要再叫上其他的人,明白?」

  「喏!」

  袁寧立刻下去照辦,而袁紹的手,卻在微微的顫抖著。

  ******

  當晚,田豐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前來向袁紹稟報。

  「主公,子憲也已經準備好,您看看是不是見他一下,有什麽事情交代他一下?」

  哪知道,袁紹卻是陰沈著臉。

  「元皓,這件事……不如再緩一緩吧。」

  「啊?」

  田豐吃了一驚,忙道:「主公,如今董賊新得河內,立足未穩,我等出兵,可一戰功成。可若是……」

  「元皓,顯甫還活著!」

  袁紹抬起頭,滿面的疲憊之色,輕聲道:「顯甫還活著,如今就被看押在雍城。董賊派來了信使,說希望與我們和解。如果我們願意的話,他可以把顯甫放回。」

  「主公,這萬萬不能啊!」

  田豐驚道:「董俷為國賊,您怎能向他臣服?河內如果不奪回的話,董賊隨時都可以……」

  「元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想我袁家,乃四世三公,對漢室忠心耿耿。既然漢室氣運未絕,當初我反出雒陽,也是想要迎奉先帝劉辨……如今西漢王登基,那曹操挾持偽帝,我若再和他聯手,於情於理上,未免都有點說不過去。」

  「主公,您與董西平和解,無異於與虎謀皮!」

  袁紹怒道:「難道和曹操結盟,就不是與虎謀皮了嗎?」

  他嘆了可以一口氣,「元皓,我也知你忠心,只是這件事情……容我三思,容我三思。」

  「可是……」

  「還有,我聽說,沮授未死?」

  田豐一怔,「這個豐卻不是很清楚。」

  袁紹輕聲道:「我一直在奇怪,顯甫雖然年少氣盛,但有沮授和許攸輔佐,又有文醜蔣義渠那等知兵的人領軍,怎麽會在一夜之間,就被董西平殺得全軍覆沒?」

  「這個……」

  「我還聽說,沮授、許攸,還有文醜……如今就在雒陽。」

  田豐心裡不由得一驚,「不會吧,公嗣我卻是了解,他對曹操可是看不上眼啊!」

  「可他卻看上了劉備!」

  袁紹說:「當初你們對我說劉玄德如何如何,還要我殺他。怎麽卻投了那一隻耳?」

  這話語中,似是帶著一種疑問。

  要知道,田豐和沮授的關係,可以說是非常的密切。袁紹這一句話,並不僅僅是問沮授如何如何,也帶著一種點撥,帶著一絲試探,想要看看田豐的反應。

  田豐的臉色,大變……

  「若確有此事,主公當立刻前往廣平(今河北雞澤),捉拿住沮授的全家問罪。」

  「這件事,不如就由元皓你來代勞?」

  袁紹的眼睛是半瞇縫著,臉上還帶著一絲笑意。

  田豐心裡咯噔了一下,暗自叫苦:公嗣啊公嗣,你怎麽……如今可好,連我也被牽連進來。如今大敵尚虎視眈眈,而我冀州內部,卻免不了會有一場大清洗。

  他深吸一口氣,躬身道:「老臣尊令!」

  「甚好,我會派眭元進領大戟士協助於你,此外你需要調查清楚,沮授老賊平日接觸什麽人,不論官職,都必須要一一盤問。我卻不希望,再出同樣的事情。」

  「喏!」

  田豐還能說什麽呢?說主公不要這樣大肆清洗,定然會造成冀州的惶恐和不安?

  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田豐為人剛直,但也不是說真的不通世事。

  他心裡非常的明白,如果這話一出口,第一個遭殃的人,怕就是他田元皓自己。

  而且,此事換其他人,肯定會不可避免的鬧出大動靜。

  自己接手,至少能吧這風波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至少不會太傷了冀州的元氣。

  田豐領命,走出了房間。

  春夜裡,風暖暖的,帶著沁人肺腑的花香。

  白髮在風中飄揚,田豐用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戳在了地面,仰天……發出了一聲長嘆!

  ————————————————————————————————

  注1:季雍,公孫瓚屬下鄃縣令。初從袁紹,後雍以鄃叛紹而降公孫瓚,瓚遣兵衛之。紹遣朱靈攻之,力戰拔之,生擒雍。未在演義中出現。

  注2:鄒丹:公孫瓚之漁陽太守。公孫瓚滅幽州牧劉虞,虞舊部鮮于輔等推閻柔為烏丸司馬。興平二年,柔與丹戰於潞北,斬丹等四千餘級。演義當中未出場過。
xxi511 發表於 2018-1-5 00:01
第四零四章水淹七軍(一)

  修武,曾名寧邑。

  殷商時期,武王伐紂,途中遭遇大雨,不得不臨時駐紮,修兵練武,故名修武。

  北有黑山,東有白鹿山。

  清水自此地出,上承諸陂散泉,匯聚成川。

  天剛一亮,董俷帶著龐統韓德,率領巨魔士抵達修武,視察這裡新建小修武行營。

  小修武,在修武東,依玉門津,直面獲嘉。

  有清水河與白鹿山為屏,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東可以突進河內,攻擊冀州;南可渡河水,襲擾延津,占取兗州。若把河內劃分為兩塊,小修武可為界碑。

  按道理說,董俷如今身居高位,大可以把事情交給別人去做。

  黃忠又是他極為信任的人,一個區區的修武行營,雖然於戰略意義上非常重要,但實際上他大可不必親自來視察。回長安,坐鎮關中,似乎更適合董俷去做。

  可事實上呢?

  董俷屬於那種閒不住的人!

  而且在長安,不可避免的要面對那些繁瑣的事情,而那些並非他所擅長的領域。

  文有陳宮、顧雍,武有典韋、龐德。

  董俷就算是待在長安城內,基本上也是無所事事的主兒。再說了,他還有一顆極為隱秘的棋子,也許很多人都已經把賈詡忘記,但是賈詡卻時刻關注著長安。

  這也是董俷在聽說了蘇固挑唆劉辨出兵雒陽以後,並不急於回長安的原因。

  他只是命令李逵連夜秘密趕赴杜郵堡,告訴法正說:「我很擔心長安目前的情況。」

  然後……

  沒有然後了!這已經足夠了……董俷相信,賈詡能明白他的意思,並且著手調查。

  與其待在長安城內無所事事,倒不如在第一線觀察戰況。

  雖然說袁紹如今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可是諸侯間的事情,誰又能說清楚?

  雍城方面有徐庶打理,基本上也沒他什麽事情。在無聊了數日之後,董俷索性派人告訴黃忠,說他有些無聊,準備去修武散散心,聽聞黑山景色卻是相當不俗。

  黃忠哪能不曉得董俷的心思?

  對董俷,他還是相當了解,更清楚那是一個根本就閒不下來的主兒,當下也就應承。

  行營的雛形已經修建完畢,占地萬餘頃,分為兩部。

  營盤覆蓋了山川,平原。小修武、攢茅田兩地各建一部,與大修武成犄角之勢。

  其中,小修武行營已經竣工,而攢茅田行營還在建設當中。

  董俷視察完了兩部行營後,對黃忠的效率非常滿意,忍不住在途中大加讚揚一番。

  如今,越兮淳於導已不再擔任董俷的護衛了。

  此二人都精通兵法,特別是越兮武藝超絕,在董系武將中能排名前十。

  留在董俷的身邊,未免有些可惜。正好黃忠興建兩大行營,乾脆就把越兮要過來。對於黃忠的武藝,越兮也是相當佩服。雖然不捨董俷,但最終還是過來了。

  相對的,董俷將原屬於踏白軍的韓德董召,裴元紹孟坦調到身邊充當護衛。

  這四人除韓德以外,皆是殺將。在領軍作戰方面,顯然還有些不足。而踏白軍如今也已經成了規模,雖然有點捨不得這四人,但董俷伸手,他還是答應下來。

  韓德說:「主公,咱們什麽時候突襲冀州啊!」

  董俷笑著回答:「景明莫要著急,如今對冀州用兵,顯然時機還不算成熟,再等等吧。」

  「等?等到什麽時候?」

  龐統笑道:「等到該打冀州的時候,自然就會出手!」

  很顯然,董俷龐統已經成竹在胸。而韓德也知道,有些事情並不是他應該詢問。

  和龐統也算是熟人了!

  當初在南陽的時候,韓德就和年幼的龐統相識,如今龐統長大,彼此說話也沒那麽多的顧忌。對龐統徐庶這幫子陰人,韓德素來是敬謝不敏。因為這些人的花花腸子太多,有時候把人繞進去,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好在,他們不比賈詡。

  回到了修武,黃忠正在和成蠡商討軍情。

  見董俷等人走進來,兩人連忙起身相迎,笑著詢問董俷對行營的看法。

  「如今遊奕軍屯兵河內,修武行營已經初具規模。漢升,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我對冀州用兵,你這裡需要多長時間,可準備妥當……你知道我所的是什麽意思。」

  黃忠想了想,「冀州兵馬約四十萬左右,其中在北部十五萬,魏郡與常山國五萬……若想掃平冀州,當需要十萬兵馬。兩大行營,預計可在兩年內整備完畢。」

  「那我就給你兩年時間!」

  董俷坐在主位上,摩挲面頰,突然苦笑一聲道:「黃大哥,這兩年我覺得很累!」

  黃忠一怔,旋即明白了董俷的意思。

  是啊,以前董俷無所顧忌,可以縱橫馳騁,為所欲為。而今身在高處,卻是身不由己。很多事情,未必就是董俷的想法,可是卻不得不去面對,不得不去做。

  董俷說:「想當年,我縱橫關東,雖兇險許多,總歸是敵我分明。敵人就是敵人,朋友就是朋友,解決起來也是快意。那似如今,我真的不清楚,誰是敵人,誰是朋友。每走一步,卻不得不昧著心思,有些事情做起來,真的是不甚舒服。」

  黃忠笑道:「主公的想法,忠卻是明白。想當初在南陽的時候,我雖只是一小小都尉,可每日喝酒吃肉,好生快活。後來跟了秦大人,當上了勞什子西部都尉。官是做大了,俸祿也多了,但每每做起事情來,卻總歸是有束手束腳的感覺。」

  「是啊,我如今也是這感覺!」

  董俷說著,用力的搓揉著面頰,「我不願意待在長安,恐怕也是有這樣的想法吧。」

  黃忠笑而不答。

  這時候,有小校送來了戰報。

  董俷拆開來看,眉頭微微一蹙,「這夏侯蘭不錯嘛,居然能做到如此的地步?」

  黃忠從董俷手裡接過戰報,掃了一眼。

  自一月中,夏侯蘭將兵,殺出函谷關以後,可以說是連戰連捷,戰績相當不俗。

  先是在谷城一戰,大敗劉備兵馬,而後十萬大軍突襲平陰,竟大敗曹操麾下大將夏侯淵,斬將十餘人,兵鋒直指雒陽。一開始的時候,董俷還很擔心,因為曹操聯軍敗得未免太過詭譎。是曹操太弱,還是夏侯蘭太厲害,亦或者是……

  曹操不弱!

  劉備周瑜也並非是烏合之眾……

  夏侯蘭的本事嘛?董俷沒見過,但想必再厲害,也厲害不過曹操周瑜等人吧。

  所以,董俷早早的就派人提醒過夏侯蘭,讓他小心防備曹操的詭計。

  雖然董俷知道夏侯蘭未必會聽進去,可畢竟是同僚,董俷實在不忍心看夏侯蘭中計。而夏侯蘭在一開始的時候,不管他是怎麽考慮,終歸是聽從了董俷的話。

  平陰屯兵月餘,而後突襲雒陽。

  公孫康在抵擋了夏侯蘭月餘的攻擊之後,終於抵擋不住,退出雒陽,往偃師逃竄。

  於是,雒陽大捷……

  對長安的劉辨而言,收覆東都無疑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聞聽喜訊之後,興奮的整夜都睡不著,念誦經文的時候,甚至還出了幾次錯,恨不得立刻督戰雒陽。

  在這個時候,夏侯蘭可就把董俷的提醒,拋到了九霄雲外。

  河內距離京兆並不算遠,董俷也時刻的關注著雒陽方面的戰局。事實上,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夏侯蘭沒有出什麽岔子,而曹操方面似乎也沒有太多的詭計。

  難道說,是曹操想要放棄雒陽嗎?

  董俷打死也不會相信!

  可目前的狀況,又的確是讓人說不清楚,道不明白啊……

  今天的戰報,是說夏侯蘭在偃師再次獲勝,已經占領了偃師,和曹操與軒轅關對峙。

  「不對勁兒!」

  董俷自言自語道:「這裡面分明是有問題啊!」

  黃忠沒有和曹操交手過,但周瑜卻是在他麾下效力過,自然清楚周瑜的能耐。

  「主公,曹操這是想玩兒什麽把戲?」

  一旁的龐統在看完了戰報之後,眉頭緊鎖,沈吟不與。

  片刻後他突然問道:「主公,如今是幾月?」

  「已四月末,馬上就要進入五月了……士元,你想出什麽了?快點說說!」

  龐統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讓人把京兆的地形圖取來,站在地圖前仔細的觀察。

  「偃師,偃師在嵩高山(今日之嵩山)以北,嗯……伊水,雒水在這裡……五月?」

  他猛地抬起頭,瞪大了眼睛,看著董俷。

  而董俷和黃忠也從他剛才的隻言片語中,似乎聽出了一絲端倪。

  偃師北面,是伊水和雒水交匯之地,南面有嵩山,地勢呈現出一個低窪的谷地。

  南方的雨季,是在四月開始……

  而北方的雨季相對而言,會比南方晚一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

  「不好!」

  董俷不由得一聲驚呼。剎那間,他已經猜出了曹操他們想要玩兒的是什麽把戲。

  如果真的如此,只怕夏侯蘭和他那十萬大軍,將要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

  董俷的面頰抽搐了一下,轉身向外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大聲說:「傳我命令,武安國立刻強渡河水,於平陰出兵救援;史渙自平臯猛攻虎牢關,盡量分散開曹操的注意力。景明隨我領三千遊奕軍偷襲五社津……我可以不管夏侯蘭結果如何,可是那十萬人馬,終歸是我的部曲。」

  龐統原本想要阻攔,可聽了董俷最後一句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有時候想想,董大哥其實蠻傻的,有點不知輕重。可也許正是這樣的一個原因,才讓我,讓黃將軍,讓所有人都心甘情願的為他賣命吧。

  龐統看了一眼黃忠,卻見黃忠點了點頭。

  「主公,我自延津出擊,盡量吸引住曹操自滎陽至原武(今河南原陽縣原武鎮)一線的兵馬。」

  龐統也說:「我立刻趕赴雍城,請徐大哥一起配合,協助董大哥奇襲五社津!」

  ————————

  注:五社津,河南鞏縣北,黃河於此有五社渡,為五社津
xxi511 發表於 2018-1-7 21:22
第四零五章水淹七軍(二)

  五月時,天氣突然生了變化。

  在這個時代,還沒有什麽公曆農曆,也沒有什麽格林威治時間,更沒有後世的月份劃分。人們按照二十四節氣進行計算,大都是以農曆的時間來作為時間依據。

  所以,此時的五月,已經是仲夏時節。

  早些時候,天氣還炎熱的很。在一夜之間,整個京兆卻是風雲突變,烏雲遮日。

  淅淅瀝瀝的雨,瓢潑的雨……

  不知不覺中,北方就進入了雨季,連天的雨水,令得伊水和雒水的水勢暴漲。

  曹操站在軒轅關的城樓上,看著漫天雨水,不由得暗自點頭。

  想他也是用兵多年,自然清楚為大將者,莫不是精通天文地理,善於借勢用勢。

  沒想到,周瑜年紀輕輕,居然如此了得。

  縱觀自己的麾下,能與周瑜相提並論的將領的確是不多,怪不得孫策得他,能占據江東。曹操見過幼年時的周瑜,並且對周瑜的印象非常深刻。只可惜後來因雍丘之變,周異被貶回了廬江。曹操從那以後,就再也沒見過,更沒聽過周瑜。

  魯肅於大局上,要高於周瑜,但在細節處,卻比不得周瑜的機變。

  當真是人無全人啊!

  曹操看了一眼身邊的魯肅,輕聲道:「子敬,你可曾與那周公瑾私下裡談論過嗎?」

  魯肅聞聽苦笑一聲,「公瑾雄辯,我只剛開了口,他就把所有的話都堵死了!」

  不免有些遺憾,曹操嘆了一口氣,「如此人物,怎就不能為我所用?真是可惜了!」

  魯肅也輕輕的嘆息一聲。

  其實,他何嘗沒有想要把周瑜勸說的心思?在曹操的陣營當中,基本上是分為兩個集團。一個是以荀彧等為代表的潁川世族集團,另一方面卻是以曹氏夏侯氏為首的官宦集團。魯肅,還有不少人,就處於這兩個集團之間,姑且稱為寒門集團。

  魯肅出身大戶,雖算不得寒門,當然也算不得是什麽世族門閥的出身。

  他如今依靠著曹操的信任站穩腳跟,但這對於他來說,還是遠遠的不夠強大。

  他需要有一個屬於他的團隊。

  如果能把周瑜拉攏過來,憑借他二人的手段,絕對能與其他兩個團隊三足鼎立。

  可惜,可惜……

  想到這裡,魯肅忍不住輕輕的搖頭。

  「子敬,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魯肅從沈思中清醒過來,忙點頭說:「主公放心吧,都已經依照計劃,妥善安排。劉備藏於新城,孫權領軍埋伏在北邙山中。只要公孫康掘開河堤,公瑾就會發動進攻。到時候,夏侯蘭就算逃出偃師,也休想活著回長安。可惜,不是董俷。」

  魯肅這話中的意思,有點遺憾。

  只是個夏侯蘭……

  如果領軍的是董俷該多好?一戰功成,到時候揮軍直撲長安,定然能占領關中。

  曹操笑道:「若是董蠻子,我卻未必敢用這種手段。子敬,你未曾和董西平交鋒,不知道他的本事。那家夥乍看是個莽撞無腦的人,可實際上,卻謹慎的很呢。如果此次是他指揮,我當退守三關,把京兆盡數交付與他,而後消磨他的銳氣。

  正面的交鋒,怕少有人能是他的對手!」

  所謂三關,指的是伊闕關、大谷關和軒轅關。這三處關隘,可稱得上是豫州屏障。

  魯肅聞聽,頗有些不服氣。

  「主公,我就不相信,那董俷真有這麽厲害?」

  話音未落,遙遠的北方突然間傳來一聲似老牛嘶吼的聲息,緊跟著天崩地裂般的響動,站在軒轅關上,也能清楚的感受到。

  魯肅臉色一變,「伊水,決口了!」

  ******

  洶湧澎湃的洪水,在奔騰咆哮。

  如同一群饑餓的野獸,直衝偃師而去。

  夏侯蘭正在偃師帥府中,觀看天色。隱隱約約的就聽到一陣咆哮聲,緊跟著有人在帥府外嘶喊起來:「不好了,河壩決堤,河壩決堤,快點跑啊,馬上就要來了……」

  夏侯蘭心裡不由得一顫,連忙往外跑去。

  他這帥府位於偃師的高處,站在庭院中還不算什麽。可是整個偃師,已浸入汪洋中。

  洪水沖垮了偃師的城墻,一人多高的水衝擊過來,帶著大量的土石和殘磚碎瓦。

  駐紮在偃師城外的軍營,已經看不見蹤跡。

  有幸存的士卒呼號著,呼叫同伴的救援。死屍隨濁浪浮沈,戰馬在水中嘶鳴,掙扎。

  一剎那間,夏侯蘭恍然大悟!

  中計了,中計了……

  「速速救援,速速救援!」

  夏侯蘭指揮人馬開始打撈幸存者,但十萬大軍幾乎是全軍覆沒。

  洪水過後,偃師成了一片水澤。戰馬奔跑兩步,就會陷入泥沼之中,難以行動。

  到天亮的時候,夏侯蘭召集了殘兵。

  只剩下了數千人,和一座孤零零,城墻已經坍塌了的城池。

  這個時候,夏侯蘭想起了董俷給他的來信:與曹操交鋒,定要掌控全局,只要有一個閃失,就會被曹操捕捉。如果占領了雒陽之後,最好不要再輕易的出擊。

  可惜,當時夏侯蘭沒有聽進去,他也不可能聽得進去。

  占領了雒陽之後,夏侯蘭的信心膨脹到了無可收拾的地步。莫說董俷是他的敵人,就算董俷是他的好友,就算是說那番話的人是他所信任的趙雲,也沒有用。

  「將軍,我們怎麽辦?」

  夏侯蘭一咬牙,沈聲道:「立刻退回雒陽,只要能退回雒陽,我們就還有一線生機!」

  於是,不足萬人的關中軍匆匆被組織了起來。

  好在從偃師到雒陽,不過一兩天的路程,只要到了雒陽,一切就變得好辦了。

  丟棄了戰馬,丟棄了糧草……

  此時的夏侯蘭再也沒有當初出征時的那般威風。狼狽的樣子,惶惶如喪家之犬。

  出偃師之後,夏侯蘭帶領兵馬,朝著雒陽方向急速行軍。

  在途徑緱氏的時候,兵馬困頓的不得了。夏侯蘭只好暫時停止,命人埋鍋造飯。

  「將軍,吃一點吧!」

  親兵捧來那粗糙的口糧,可是夏侯蘭那裡還有胃口。

  「你們自己吃吧,等吃飽了,我們還要趕路……只希望雒陽如今,不要再出事。」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了喊殺聲。

  公孫康率領本部人馬,從遠處掩殺過來,那士卒們呼喊道:「莫要走了夏侯蘭!」

  饑腸轆轆的關中軍,可不是漢安軍所屬。

  準確的說,關中軍各地行營,是漢安軍的基礎,但不是每個進入行營的士兵,都能進入漢安軍。必須要經過嚴格的訓練,而後從中選拔,通過了才能加入漢安軍。

  而那些被淘汰的士卒,大都是就地屯軍。

  這樣一支人馬,先是死裡逃生,早已經沒有了半點戰意。如今遭遇變故,立刻慌亂起來。

  夏侯蘭扳鞍上馬,持槍大聲的呼喊。

  可是誰又會聽他的話呢?整個都亂了套,被公孫康的人馬殺得是落荒而逃,丟盔棄甲。

  夏侯蘭領親軍殺出了一條血路,朝著雒陽方向奔行。

  眼看著前方就是北邙山,只要繞過去,就距離雒陽不遠了。此時,天已經黑了,夏侯蘭身邊只剩下了兩三千人,一個個精疲力竭,顯然都已經到了跑不動的地步。

  夏侯蘭的坐騎,是一匹西域的大宛良駒,如今也是在不停喘息。

  「全軍暫住,休息一下,我們連夜從北邙山穿行,直抵雒陽。」

  繞北邙山,和穿過北邙山,聽上去好像沒什麽區別,但實際上,路程卻是不一樣。

  從北邙山穿行,出則直抵雒陽郊的東澤。

  而繞北邙山的話,路程就會增加一半。而且,大路官道,說不得會不會有伏兵?

  士卒們聞聽夏侯蘭這句話,都鬆了口氣。

  一個個席地而坐,不聽的喘息。好在這是五月,如果是冬天的話,恐怕也要凍死一半。夏侯蘭也跳下馬,放那馬匹自行尋找吃的,他手持長槍,靠一棵樹坐下。

  四周,很靜謐……

  夏侯蘭看著已經所剩不多的士卒,暗自後悔。

  拋開成見的話,其實董俷也很不錯,至少他扶漢帝登基,還為漢帝大肆造勢。

  朝中的事務,他也從來不去插手。

  除了把握兵權之外,好像董俷並沒有什麽太過分的舉動。

  是從什麽時候看董俷不順眼?也許就是從十年前那一場關東諸侯討伐戰開始吧。

  初出茅廬的夏侯蘭,那時候如同一張白紙。

  別人說什麽,他就相信什麽。後來被俘,雖說歸順了劉辨,可是對董俷終歸是有一層敵意。而這敵意,來得很莫名其妙,究竟是對董俷看不過去,還是因為輸給了呂布,初上戰陣就被俘虜,心裡面憋了口氣的原因?哈,還真的是說不清楚。

  當初,夏侯蘭試圖為漢帝招攬趙雲、田豫,但沒有成功。

  那個時候,夏侯蘭生不生氣?說實話,的確是非常惱火,可現在仔細想想,趙雲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為什麽不願意答應他的要求?田豫也是一時的賢才,可為什麽放棄了漢帝,而要跟隨董俷?被逼得急了,寧可領兵往那不毛之地,也不願意……

  也許,從一開始我就錯了吧!

  往昔的一幕幕景象,在夏侯蘭腦海中浮現。

  從初隨劉辨,到後來劉辨在安定,在朔方……

  不管劉辨還是何太后,於董俷相處的都很好。只不過是自己這些人,在瞎起勁兒。

  腦袋昏沈沈的,夏侯蘭有點犯睏了!

  突然間,只聽一陣喊殺聲從北邙山中響起,「莫要放過董賊軍,莫要放過夏侯蘭!」

  一支人馬從山中殺出來,為首的人,碧眼紫鬚,手握寶劍,正是孫權。

  「夏侯蘭,孫某在此恭候多時了!」

  此刻,夏侯蘭一部人馬,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非但沒有恢復了精神,反而更加萎靡不振。就連夏侯蘭自己,坐在哪兒休息了片刻後,也覺得是全身酸軟。

  咬牙起身,可是戰馬卻不知跑到了何處。

  夏侯蘭眼見著孫權領兵殺到,忍不住閉上眼睛,暗自叫喊一聲:今日,我命休矣!
xxi511 發表於 2018-1-7 21:27
第四零六章水淹七軍(三)

  夏侯蘭以為自己要死了!

  事實上,目前的情況,也容不得他生出什麽僥幸的心理,但武人之風骨,絕不可棄。

  就這一點而言,董俷等人對夏侯蘭的影響還是非常巨大。

  於世族面前始終保持自己的尊嚴,士人求風骨,武夫更要有風骨,夏侯蘭不敢忘。

  持槍而立,夏侯蘭厲聲吼道:「兒郎們,賊人當前,唯死戰耳!」

  孫權勒住了戰馬,笑道:「夏侯蘭,我敬你是條漢子,只是你如今,又如何死戰?」

  他說的沒錯,所謂死戰不過是夏侯蘭提升士氣的一句話而已。

  誰都清楚,在目前這樣的情況下,所謂的死戰,真的也只能說說罷了。孫權可不想和夏侯蘭死磕,死傷的是自家的兵丁,能兵不刃血,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這一句話,卻讓夏侯蘭剛鼓起的士氣,一下子低落下來。

  夏侯蘭一抖長槍,「孫賊,廢話少說,某如何死戰,你且觀之……」

  說著話,竟要步戰衝出。

  也就在這時候,只聽一聲巨吼,「夏侯將軍不能死戰,武安國在此,賊人休走!」

  一彪人馬,竟然從孫權的後方殺出來。

  為首大將黑盔黑甲,一匹烏騅馬,掌中一對鑌鐵錘,看上去沈甸甸,煞氣逼人。

  孫權也沒有料到,在這裡竟然會出現援軍?

  吃驚之下,倒也不是太慌張,舉劍指揮人馬,阻止武安國和夏侯蘭匯合。同時,也向夏侯蘭部,發動了猛攻。

  可問題在於,武安國的突然出現,令士氣低落的關中軍,一下子興奮起來。

  武安國從何處來?

  原來,他接到了董俷的將令之後,立刻與前來送信的裴元紹自孟津強渡河水。

  孟津之前被夏侯蘭攻克,留有兩千守軍。

  武安國抵達孟津時,就發現雒陽附近,有曹軍的影蹤。

  他一方面派人往河內送信,一方面加強了孟津的防禦,同時請裴元紹駐守谷城。

  武安國自己帶領三千精騎,自平陰直插北邙山,試圖救援夏侯蘭。

  可沒想到,終究還是晚了……

  當京兆大雨傾盆落下的那一刻起,武安國就知道,夏侯蘭一部兵馬,極有可能出事。

  退守雒陽?

  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友軍被消滅?不管那夏侯蘭是什麽人,主公說了,要救他!

  武安國雙錘輪開,在亂軍中開闔縱橫,悍勇無敵。

  那大錘勝在勢大力沈,借助戰馬的優勢,一路橫衝直撞,竟無一人能阻攔住他。

  東吳軍的優勢是在山地和水上,想要以步卒對抗騎軍,卻顯得有些單薄。

  不過,他們的人多,士氣也非常的高漲。武安國長途跋涉,部曲也大都很疲乏。

  「夏侯將軍,速速上馬!」

  武安國殺開了一條血路,命親隨牽過來一匹戰馬,「我當斷後,速速退往谷城。」

  「武安將軍,多謝了……」

  武安國眼睛一瞪,「休要廢話,老子可不想救你,只是大都督有令,卻不得不從。」

  夏侯蘭聞聽,好一陣子赦然。

  不過在這種危急時刻,他也顧不得什麽客氣,翻身上馬,領著兵馬往雒陽方向撤退。

  可是沒跑多遠,就見前方有一彪人馬殺來。

  那大纛上飛針走線繡了一個斗大的『劉』字,赫然正是從新城殺奔而來的劉備。

  為首兩員大將,全都白馬銀甲,使一桿大砍刀。

  正是關羽在汝南收下的兩名義子,一個叫關平,另一個叫關寧。這關平關寧本是汝南人,隨其父投奔到了劉備的麾下效力,又被關羽所看重,就留在了身邊。

  此次劉備雖然沒有帶多少將官,可是個個出手不凡。

  其後軍的劉全,中軍的高寵,以及這關寧關平兩兄弟,都是有萬夫不擋之勇。

  夏侯蘭如今人困馬乏,一看劉備兵馬氣勢洶洶的衝過來,怎敢應戰。

  撥馬帶著人往回走,「武安將軍,往雒陽的路已經被封堵住了,只怕是無法撤退。」

  武安國揮錘砸翻了一員將,厲聲喝道「往平縣(今河南偃師西北)撤退,往平縣撤退!」

  這平縣,毗鄰河水,直面北邙山。

  武安國心知雒陽兇多吉少,退往平陰的路,只怕也已經被曹軍給占領了。只要能抵達平縣,靠著地勢的險要和城墻的堅固,說不定能撐一下。徐庶已經在河內調動人馬往京兆支援,主公更已經偷渡五社津,也許如今正在往這邊趕來。

  所以,只要能堅持住,就有希望。

  而平縣,也就成了武安國如今希望所在……

  和夏侯蘭一左一右,舞錘抖槍,硬生生的在亂軍之中殺出一條血路出來。

  武安國滿身是血,也分不清楚是受傷流出來的鮮血,還是那些被他殺死的曹軍的血。黑黝黝的臉膛,如今是格外的猙獰。大錘掛著風聲,兇狠的劈砸砍殺。

  而夏侯蘭,手中的大槍也幻出點點寒光,殺法驍勇異常。

  夏侯蘭的武藝說實話並不是很差,雖然未曾得到童淵的真傳,可經過這多年的苦練,也已經領悟出舉重若輕的奧妙來。只是他和趙雲有所不同,虎牢關大戰後,趙雲經歷了無數次兇險的拼殺,在搏殺中一步步的成長,經驗非常的豐富。

  但是夏侯蘭卻有閉門造車之嫌。

  被呂布俘虜之後,幾乎就沒上過戰場。即便是當初在臨涇時發生變故,典韋等人就攬下了所有的搏殺,夏侯蘭大多數時候也就是在旁邊觀看,未能出陣廝殺。

  畢竟,他主要的責任,是保護劉辨。

  如今在這絕境中,夏侯蘭也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兇悍之氣。大槍如同巨蟒出擊,沾染了無數的性命。和趙雲的槍法不一樣,夏侯蘭的槍法機變並不多。因為常見典韋等人廝殺,所以他的槍法也是以剛猛為主,絲毫不遜色於武安國的雙錘。

  有道是一將拼命,萬夫莫敵。

  夏侯蘭和武安國兩人如疼瘋虎,帶領著兵馬硬是殺得孫權人馬一個對穿,朝著平縣方向逃遁而去。而此時,關寧關平二人也追趕了上來,公孫康也帶領人馬殺到。

  與孫權兵合一處,再次追擊過去。

  ******

  武安國夏侯蘭兩人繞過北邙山後,沿著河水西逃。

  不過經過先前的一場廝殺,兩人的兵馬都有損失。所幸在途中,又聚攏了不少兵馬。

  此時,已經過了二更天!

  天上下著蒙蒙的細雨……

  兩人帶著殘兵敗將,已經看到了平縣的城墻。就聽到從那城墻後傳來號角聲,一支人馬從城中殺了出來。

  為首一員大將,生的玉面美髯,跳下馬七尺七寸,掌中一干月牙戟,威風凜凜。

  「夏侯將軍,太史慈奉丞相之命,再次恭候多時!」

  「啊!」

  夏侯蘭和武安國聞聽,不由得心中吃了一驚。

  別看夏侯蘭並不理睬外面的兵事,可也知道在曹操營中有一員將,名叫太史慈。

  而武安國曾是董俷的護衛,經常聽董俷提起太史慈的名字。

  也難怪,這太史慈在三國演義裡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董俷對他的印象很深刻。

  在武安國看來,能被董俷惦記上的人,都不一般。

  太史慈笑道:「夏侯將軍,若你願意下馬投降,太史慈可作保,定不傷你性命。」

  「武安將軍,如今該怎麽辦?」

  夏侯蘭精通兵法,可是在這戰陣上,卻真的要聽武安國的意見。

  武安國輕聲道:「先前在來的路上,有一座小山丘,背靠河水……我們可退至山上,與賊軍周旋。我估計,最遲到正午時分,大都督他們一定會做出相應還擊。」

  「就依武安將軍之言!」

  夏侯蘭一咬牙,「你領軍掉頭,我拖住此人!」

  說著話,催馬上前,厲聲喝道:「反賊休要胡言亂語,夏侯蘭又豈能投降於曹賊。」

  另一邊,武安國已經命令士卒,沿原路撤退。

  太史慈也不是傻子,一看這架勢,就猜到了武安國和夏侯蘭的打算,躍馬揚戟,就殺向了夏侯蘭。夏侯蘭和武安國兩人且戰且退,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來到山丘下。

  「夏侯將軍速速上山,我來阻擋敵兵!」

  武安國揮舞雙錘,奮力廝殺。而夏侯蘭也在慌忙指揮士卒登上山丘……

  關寧和關平二人殺至,纏住了武安國。太史慈遠遠看了一眼,忍不住問道:「此乃何人?」

  孫權說:「這黑廝名武安國,是董賊的親信!」

  「且看我取他性命!」

  太史慈說著話,催馬就殺了過去,摘弓搭箭,對準了武安國就是一箭。

  要說武安國的武藝很強,關寧關平兩人單打獨鬥,誰也不是武安國的對手。可這二人聯手,武安國就有點抵擋不住。太史慈這一箭,正中武安國的肩膀。武安國大叫一聲,手上就緩了一下……關寧順勢一刀橫推,順著武安國的胸口劃過。

  那大刀撕開了武安國的盔甲,在腹部劃出一個老大的血口子。

  腸子順著傷口就滑了出來……

  夏侯蘭一見,怒目圓睜,催馬直撲向關寧。

  但是卻被太史慈攔住!

  好個武安國,身受重傷,仍兇悍至極。只見他仰天一聲咆哮,用手把腸子退回腹中,舞雙錘撲向了關寧和關平,厲聲吼道:「無膽小賊,只敢偷襲你家爺爺嘛?」

  只這份悍勇,令曹軍上下,竟無人敢出聲。

  可是,受了傷,終歸是受了傷!

  武安國原本就不是二關的對手,憑著一股勇氣與兩人周旋,漸漸的有些支撐不住。

  而夏侯蘭也敵不過太史慈,身上更是傷痕累累。

  觀戰的孫權,倒吸一口涼氣,輕聲道:「我原以為江東出烈士,未曾想董賊麾下,也有如此猛烈壯士。若那董賊部曲個個都如此的話,只怕我等也就要危險了。」

  公孫康蹙眉,輕輕點頭。

  他剛要開口說話,突然間就聽到一聲霹靂般的巨吼,在夜空中炸響。

  這一聲巨吼,令大河水停止奔流,令天地也隨之變色。

  「董俷在此,擋我者死!」

  隨著這一聲巨雷般的咆哮,曹軍陣腳頓時大亂。只見兩員大將,率領三千鐵騎如同身邊天降,從曹軍後方殺了出來。為首大將手舞雙錘,錘掛風雷,一路如劈波斬浪就殺了過來。在他身後的那將,風車般的雙刃長柄戰斧,就好像車輪舞動,曹軍曹將沾著就死,挨著就亡。身後三千鐵騎,全都是鋼鐵短弩,勇猛無敵。

  「是大都督,是大都督!」

  震天介的喊殺聲中,只聽關中軍突然間爆發出一陣歡呼。

  已經上了山的關中軍士卒,舉起兵器就殺了下來。關寧太史慈三將一看不妙,連忙退回了本陣,指揮兵馬……好不容易才按穩住了陣腳,重新向山丘逼過來。

  關中軍在董俷的指揮下,退上了山丘。

  夏侯蘭上前,剛要向董俷請罪,卻見韓德匆匆走來。

  「武安將軍……不行了!」

  關寧關平退走,武安國就支持不住了,一頭栽下了戰馬。

  有士卒上前扶住了武安國,韓德檢查了一下之後,走到董俷的身旁,輕聲說道。

  董俷的心,不禁一抽搐……

  忙走到了武安國的身邊,蹲下身子。

  武安國此時已經不會說話,只是用手緊緊的握住董俷的胳膊,眼中流露出不捨。

  想當初,雍丘之戰,武安國與史渙投奔董俷,從此後忠心耿耿的跟隨。

  許多後進的將領,如今都已經成了將軍,有的還封了吼……可惟獨武安國,至今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箕關校尉。但是這麽多年來,董俷從未聽武安國有過抱怨。

  「武安……武安……」

  董俷的心,如同刀絞,握住了武安國的手,再也說不出後面的話語。

  而夏侯蘭此刻,神色黯然。

  猛然站起來,董俷讓韓德守好武安國,又命人牽過了獅鬃獸。

  「武安,慢行一步……且看董某為你報仇!」

  說罷了話,董俷勒緊了大帶,翻身上馬,從一將手中搶過一面近百斤重的大盾,另一手抓起武安國的大錘。

  「太史慈,關寧……拿命來!」

  巨雷般的咆哮聲,在夜空中回蕩不息。獅鬃獸飛一般的從半山坡上衝向了曹軍。

  此刻,太史慈等人,已經結陣完畢。

  眾將於陣前,正商討著下一步該怎麽進行,可誰也沒想到,董俷竟敢在這時候衝下來。

  獅鬃獸阿醜毫無疑問能體會到董俷的心情,在奔跑中不斷調整節奏,不斷的提升速度。一眨眼的功夫,戰馬已經衝到了山腳下,而董俷再次一磕馬肚子,獅鬃獸也不吭聲,在奔跑的一剎那間,猛然不斷的提速,令人有一種猝不及防的感觀。

  太史慈等人,都楞住了!

  見過不要命的,可是沒見過董俷這種瘋狂的人物。

  這山腳下可是有數萬兵馬,他一個人衝過來,想要做什麽?只是,那獅鬃獸的速度太快,太史慈等人來不及命弓箭手放箭。這一眨眼的功夫,董俷已經到了。

  關寧本能的策馬迎上,而董俷卻在馬上,猛然長身而起。

  他的身材本就是高大威猛,獅鬃獸的個頭也大,這一站起來,好像一座小山。

  董俷揚起了盾牌,怒吼一聲躬身砸落下去。

  關寧舉刀相應,只聽蓬,希聿聿戰馬一聲長嘶。董俷這一盾砸下去,足有千餘斤的力道。即便是關寧武藝不差,也抵擋不住如此兇猛的力道,連人帶馬被砸的血肉模糊,倒在了地上。而一旁衝出來想要合擊董俷的關平,還沒有反應過來。

  董俷看都不看,脫手一錘飛出,正中關平的面門。

  武安國的錘也不輕,一柄錘少說也有六七十斤的份量,董俷含怒出手,那大錘更是力道十足。關平被這一錘砸的腦漿迸裂,面門開花,一聲慘叫就摔落下馬。

  從董俷長身起來,到關平落馬,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太史慈、公孫康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兩員大將就已經沒了性命……

  不過,董俷手裡現在只剩下一面盾牌,那公孫康的心思可就有點活泛了起來。

  催馬挺槍,就撲向了董俷。

  太史慈一看,也躍馬揚戟,向董俷殺來。

  董俷一手持盾,一手握住了馬鞍上斜跨的卓玉寶刀。對公孫康的槍,視若不見,只是用盾牌往外封擋,抵住了那槍尖就推了過去。人借馬勢,那是何等的力道?

  公孫康根本就拿捏不住長槍,唰的就脫手飛出。

  槍飛走了,可是那盾牌卻沒有停下來,朝著公孫康推去。公孫康下意識的勒馬而起,雙腳甩蹬……戰馬希聿聿慘叫一聲,被董俷這一盾砸中,千餘斤就飛了出去,正把公孫康砸在馬屍下,險些就岔了氣。

  好在,董俷的目標並非公孫康。

  卓玉刀揚起,迎著太史慈落下。森寒長刀劃出一道絕美的弧光,無聲的斷了太史慈的月牙戟。太史慈見勢不好,連忙在馬上使出鐵板橋的工夫,讓過卓玉。

  哪裡還敢和董俷火拼,掉頭就想走。

  不過到了這一步,董俷也不會放過太史慈,收回卓玉,抬手就夾住了一支投槍。

  嗡……

  沈悶聲響傳來,太史慈頭也不回,抓起鐵胎弓就想要撥打。

  但董俷這投槍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更何況是全力一擊,鐵胎弓如何撥擋。

  太史慈只覺手上一震,緊跟著啪的一聲響,胸口頓時一涼。

  低頭看去,只見鋒利的槍刃,自胸前凸出,太史慈大叫一聲,翻身就跌落馬下。

  ————————————————

  注:關寧,在演義中出現,汝南關定長子、關平之兄。自幼學文,關羽出古城尋兄,至此投宿,定命二子出見。後定使次子平拜羽為父,隨羽從征。寧留家中。
xxi511 發表於 2018-1-7 21:53
第四零七章大軍天降

  若說關寧關平二人不過是初出茅廬,公孫康也名不見經傳的話,太史慈可是成名已久的名將。

  可眨眼間,三死一傷!

  令觀戰的孫權有些遲鈍,呆呆的在中軍大纛之下,看著董俷催馬到太史慈身邊,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級,而後撥馬緩緩而行,數萬曹軍竟呆若木雞,不敢妄動。

  那種威風,那種氣派……

  孫權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一股寒氣,只往骨頭縫裡鑽。

  我的個老天,這就是傳說中的西域暴虎?這就是那個被稱之為天下無敵的虎狼將?

  說實話,孫權在這之前還真的是有點不服氣。

  在孫權看來,所謂的虎狼之將,不過是他人吹捧出來而已。當初董俷如果沒有遇到蔡邕,何來虎狼將之名?再說了,那蔡邕一介腐儒,又懂得什麽叫做勇武?

  自家兄長,雄霸江東,才是真正的虎狼將!

  至少在看到董俷的勇武之前,即便是自家老子死在董俷的手中,孫權也不太相信。

  但是現在,孫權無話可說。

  董俷若想突圍,其實並不會太困難。問題在於,他必須要帶走山丘上的所有人。

  這就要困難許多。

  所以,他往山上退去。

  走了一半路,突然又撥馬轉身。大盾置於身前,這簡單的一個動作,讓位於最前方的曹軍不禁一陣騷亂,許多人向後退了一步,面色蒼白的看著那騎在馬上的董俷。

  董俷抬起手,指著大纛下的孫權。

  拳頭握住,伸出大拇指,然後朝下一翻……

  那意思是說:你們這些人,也就會仗著人多詭計,若是真槍真刀,全都是軟蛋。

  孫權雖然沒見過這樣的手勢,可是也能猜測出那其中的含義。

  臉漲的通紅,手不停的打顫,恨不得衝出去殺了董俷,但一種恐懼,讓他不敢出聲。

  當董俷退回山坡的時候,就聽到關中軍一陣歡呼。

  是啊,有句俗話,叫做將是兵之膽。什麽樣的將,就會有什麽樣的兵,而董俷,無疑是整個關中士卒心目中的神。除了神,誰又能做到大都督這般的手段?

  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這是許多武將常用以誇讚自己,抬高自己的一句口頭禪。

  但實際上,真正能做到這一點的又能有多少人?至少從現在看,只有大都督!

  疲乏的關中軍,興奮的大聲呼號。

  遊奕軍自動在山坡上結成了箭陣,以防止曹軍攻擊。同時,他們把乾糧交給了那些饑寒交迫的士卒,雖然不是很多,但對於關中軍而言,卻無疑是雪中送炭。

  武安國,已經死了!

  不過看得出,他非常的開心……在死之前,他親眼看到了自家主公大展神威,擊殺了仇人,卻已經是足夠了。

  董俷把太史慈的首級,放在了武安國的屍體前,抿著嘴一言不發。

  夏侯蘭上前一步,跪在了董俷的面前,輕聲道:「夏侯蘭不聽大都督之言,冒然興兵……不但令十萬大軍覆沒,更連累了武安將軍,還請大都督責罰處置!」

  董俷看了一眼遍體鱗傷,渾身是血的夏侯蘭,心中騰地生出一股怒火。

  若這個人能聽自己的勸說,占居雒陽之後,不再妄自興兵,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還搭上了自家一名兄弟的性命……該殺,該殺!

  腦海中雖然不斷的回響這兩個字,可是董俷心裡明白,殺不殺夏侯蘭,不是他說了算。雖然夏侯蘭名義上是他的部曲,可實際上呢,總歸是漢帝劉辨的親信。

  此次出兵,也真的怨不得此人!

  那該死的蘇固……

  「夏侯將軍,你為聖上欽點元帥,我也怪罪不得你。如何責罰處置,只看聖上如何說。你雖遭遇大敗,不過卻未曾丟了聖上的顏面……也算沒丟了武人風骨。

  下去休息一下吧,這雒陽的戰局,如今才不過是剛剛拉開序幕而已。」

  夏侯蘭羞愧的低下頭,起身退到了一邊。

  ******

  孫權並沒有再組織人馬攻擊。

  不是他不想攻擊,而是他很清楚,幾方士氣低落,強行攻擊不過是自取其辱。

  而那山丘上的士卒,早先一個個累得都要站不起來。

  可是現在,特別是那董俷出現,一下子變得生龍活虎,士氣顯然是非常的高漲。

  已經過了四更天!

  曹軍、劉備軍各方人馬,陸陸續續的前來匯合。

  曹操方面,有夏侯淵於禁,牛金呂常等將,還有如今為曹操效力,本是呂布麾下將領的魏續侯成等十餘員大將;劉備則親領高寵劉全兩人,帶一萬大軍抵達。

  周瑜偷襲了雒陽,派大將朱治督一萬兵馬,領其兩個兒子朱然朱桓,還有大將鐘離牧【注1】前來接應孫權。幾方人馬合在一處,小小山丘下,竟聚集了近十萬人馬。

  細雨蒙蒙,天邊已經發白。

  只見旌旗飄揚,刀槍林立,卻是人山人海。

  夏侯蘭看到這一幕,也不禁暗自感到嘴裡發苦,臉色變得慘白。

  而董俷,卻是神色自若。就連韓德看上去也好像無所畏懼,麾下遊奕軍鎮定無比。

  相比之下,自己從新安大營中抽調出的關中軍,顯然有著巨大差距。

  「嘿嘿,老曹倒是給我安排了好大的場面……不過只這些人馬,能奈我何?」

  董俷淡定笑道,吐了口唾沫,轉身離開。

  韓德也面帶冷笑,嗤了一聲之後,就坐下來,捧著他那柄雙刃大斧,慢慢的擦拭。

  什麽樣的主子,什麽樣的將領!

  只這份臨危不懼的氣度,誰有能相提並論?

  夏侯蘭不禁心裡發苦,嘆了口氣之後,心頭的包袱也仿佛一下子都卸了去,輕鬆無比。

  我還真不是個領兵打仗的人,早知道逞什麽能!

  他提起大槍,在山頭上巡視起來,任由那山下的兵馬,越來越多……

  夏侯淵聽說太史慈死了……

  心中頓生起一股悲憤。不過大丈夫馬革裹屍,戰死疆場,這種事情誰也說不好。

  「董賊,我誓殺汝!」

  劉備看著兩具已經認不出誰是誰的屍體,不由得咬牙切齒。

  「夏侯將軍,如今我等圍困董賊,正應該出兵將其消滅,莫要再拖下去了,省的夜長夢多。」

  夏侯淵已命人收斂了太史慈的屍體,聞聽劉備的話語,輕輕點頭。

  「我正有此意,只是十萬兵馬,由誰調度?那董西平非比常人,若不能統一起來,只怕難以奏效。」

  劉備很想搶過兵權,可是也清楚,他不夠資格。

  當下一笑,「這裡是丞相的地方,自然應該有夏侯將軍指揮。公孫小將軍如今身受重傷,周將軍還在雒陽,只怕是無法脫身。這裡最有資格的,當然是夏侯將軍。」

  別看這話說的輕描淡寫,卻是殺人不見血啊!

  劉備故意忽視孫權,在提及江東人馬的時候,也只提周瑜,而不提孫家。孫權眼睛一瞇,看了一眼劉備。輕咬嘴唇,硬是把這口氣咽了下去,但是對周瑜,卻隱隱有些不滿。當然,孫權也是個心機深沈的人,自然不會把情緒流於表面。

  微微一笑,「劉大人所說不錯,夏侯將軍就莫要推辭了!」

  這大帳裡面的人,沒一個省油的燈。夏侯淵看了一眼孫權,又看看劉備,對這二人在電光火石間的交鋒,似乎頗覺得有趣。

  「既然如此,淵就不客氣了!」

  說著話,夏侯淵就提起令箭,發出命令。

  卯時,山腳下鼓聲大作,由魏續宋憲為第一梯隊的曹軍,朝著山丘上發起攻擊。

  半山腰,一排盾墻豎立。

  隨著韓德一聲厲喝,盾墻後的箭陣中發出嗡的一聲弓弦顫響,一片黑雲從天而降。

  別看聯軍人馬幾乎是董俷兵馬的十倍。

  可由於山丘地形的緣故,你人馬就算是再多,也很難展開來。夏侯淵很清楚目前的情況。關中軍士氣旺盛,有董俷坐鎮,想要一舉攻破,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唯有利用關中軍物資不足,董俷帶來的兵馬顯然是長途跋涉,弓箭也不會帶許多。消耗乾淨了他們的箭矢,就可以發動攻擊。所以,這次進攻中,損失最嚴重的,會是在中間進攻的人。短兵相接,消磨對方的士氣,肯定不會是曹軍出動。

  雨,細朦朦……

  山坡濕滑,極難行動。

  董俷命那些失去作戰能力的士卒,砍伐山上的樹木,堆積石頭,以作防禦之用。

  他也知道自己的弱點,所以就地取材,借用地形之便,和你拖延時間。

  雙方你爭我奪,持續了一個多時辰以後,山坡上橫七豎八的倒著無數具屍體,鮮血和泥水混合在一起,把土地染成了紅色。

  夏侯淵緊咬牙關,指揮人馬不斷的進攻。

  突然間,有一陣奇異的號角聲傳來,是從河水方向傳來……

  有小校急報:「夏侯將軍,大事不好,河水河面,河面上全都是董賊的兵馬!」

  「什麽?」

  夏侯淵吃了一驚,連忙帶著眾人前去查看。大河濁浪翻滾,河水湍急渾濁。

  然而,在河面上出現了一艘艘船隻,大船、小船、不大不小的船,加起來足有幾千艘。每艘船上,都裝載關中軍,浩浩蕩蕩,一下子填滿了整個大河的河面。

  當先一艘大船上,豎一桿大纛。

  上書三軍統帥,河內太守,正中間斗大的『徐』字,黑底紅字,看上去格外醒目。

  我的天,這幾千艘船,少說也有幾萬兵馬……

  夏侯淵心中不由得一寒,山上幾千兵馬,就已經讓人頭疼。

  如果等那些關中軍上岸的話,恐怕連逃都逃不掉了。

  「玄德公,董賊援軍已至,我等當如何是好?」

  孫權不聲不響的就給劉備下了個套子:你說撤兵,那就是擾亂軍心;你若是不撤兵,到時候關中軍上岸,你劉玄德頂上去?反正不管怎麽樣,你都不會舒服。

  劉備何等人物,如何聽不出孫權話語中的陷阱。

  說實話,他是真想殺了董俷。且不說別的,董俷可是壞了他三弟張飛的性命。貌似連自己老娘也是死在董俷的手中……還不算老婆被董俷的結義兄弟給納走了!

  可是,劉備也真的是很清楚,如果河面上的人馬上岸,己方兇多吉少。

  阻止他們?

  又沒有帶足夠的器具,恐怕是無能為力。

  劉備一笑,「備不過為參軍,如何做的了主?此事,還要請夏侯將軍早作定奪!」

  一腳把皮球踢到了夏侯淵的腳下。

  你剛才不是消耗我們的兵力嗎?現在你怎麽辦?打的話,那就要用你曹家兵馬。

  船已渡河過半,夏侯淵也是好生為難。

  雖然有渡河半而擊之的說法,可問題是自己這邊沒船,還守著一頭吃人的老虎。

  一咬牙,夏侯淵沈聲道:「傳我將令,大軍徐徐而退,往洛陽去……我當親自斷後,只要能退入雒陽,與周大人兵馬匯合,料那董賊,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可尋。」

  「正當如此!」

  劉備、孫權掉頭就走。

  夏侯淵心中苦笑:「主公啊主公,這董俷未死,自家就勾心鬥角個沒完沒了,聯盟……怕也不過是一句笑談吧。

  嘆了口氣,夏侯淵揮動令旗,大軍緩緩撤退。

  董俷也沒有趁勢追擊,因為他知道,似夏侯淵、劉備這等人物,撤兵又豈能沒有防備?

  不過,河內兵馬不過數萬,遊奕軍已占居大半。

  黃忠一方面要防禦袁紹的反撲,一方面又要在延津牽制曹仁所部的兵馬,肯定抽不開身。

  剩下兵馬,還要牽制住虎牢關方向的曹軍,這船上這麽多人馬,從何而來?

  董俷看著那越來越近的船隻,心道:只怕這又是元直搞出來的一番手腳吧……

  ————————

  注1:鐘離牧,吳前將軍、武陵太守。漢魯相意七世孫也。少爰居永興,躬自墾田,種稻二十餘畝,後牧發名。赤烏五年,從郎中補太子輔義都尉,遷南海太守,數破賊寇。在郡四年,以疾去職。還為丞相長史,轉司直,遷中書令。會建安、鄱陽、新都三郡山民作亂,出牧為監軍使者,討平之。賊帥黃亂、常俱等出其部伍,以充兵役。封秦亭侯,拜越騎校尉。永安六年,蜀並於魏,武陵五谿夷與蜀接界,時論懼其叛亂,乃以牧為平魏將軍,領武陵太守,往之郡。牧率所領,晨夜進道,緣山險行,垂二千里,從塞上,斬惡民懷異心者魁帥百餘人及其支黨凡千餘級,純等散,五谿平。遷公安督、揚武將軍,封都鄉侯,徙濡須督。覆以前將軍假節,領武陵太守。卒官。家無餘財,士民思之。子祎嗣,代領兵。
xxi511 發表於 2018-1-7 23:10
第四零八章群虎出閘

  ——————————————————————————

  「董賊援軍?」

  周瑜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瞪大了眼睛看著夏侯淵等人,「怎麽可能有五萬之眾?」

  夏侯淵苦笑道:「我又怎麽知道?河面上全是董賊的船隻,足有三四千艘,大大小小的,根本看不清楚對方究竟有多少兵馬?五萬之數,恐怕還有些少了呢。」

  周瑜忍不住向孫權看去。

  而孫權根本就沒有理睬周瑜,而是輕聲的和其他人交談。

  劉備這時候開口道:「夏侯將軍所言不差,當時那董賊援軍出現的時候,備亦深感吃驚。雖說董賊已被困死在山上,可困獸猶鬥,其兵馬之悍猛,卻令人吃驚。如果再堅持下去的話,一俟董賊援軍靠岸,則我部將受到內外夾擊,實危險之至。」

  周瑜不是不相信夏侯淵的話,可劉備這一番話,表面上似乎是在為夏侯淵證明什麽,但實際上卻暗藏著殺機。他這一解釋,反倒像是周瑜對夏侯淵不太信任。

  夏侯淵看了劉備一眼,卻沒有說話。

  而周瑜也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再開口。

  兩個人用一種別樣的方式,還擊了劉備的毒招。你不是有如簧巧舌嗎?沒關係,你只管說,我們當沒有聽見。有時候,越是沈默,卻越是會讓人感到不自在。

  劉備也是聰明人,當下沈默無語。

  這時候,一直沒有顯山露水的司馬懿卻站了出來,沈聲道:「夏侯將軍怕是上當了!」

  夏侯淵一怔,「上當?」

  司馬懿說:「以小將算來,河內兵馬並不算多,黃忠在延津用了一半人馬,淳於導在平臯蠢蠢欲動。加上河內方定,也需要人馬駐守,所以董賊援軍,定然不會有五萬之數。想來是虛張聲勢,用疑兵之計迷惑夏侯將軍,也就在一兩萬人而已。

  這司馬懿,出身弘農司馬世家,是司馬防的次子。

  十年前左右,司馬防得鄭泰之命,和楊震在曹陽亭試圖襲擊董俷,不想被董俷看穿了陰謀,反戈一擊,不但殺了楊震和楊修祖孫,更一舉攻下弘農,斬司馬防於弘農城外。之後在弘農城裡,董俷更大開殺戒,幾乎屠掉了司馬家全族。

  當時司馬懿和哥哥司馬朗,正好在汝南,得以逃脫。

  而他的幾個兄弟,也只有最小的幼弟活命。只是從司馬家出事以後,就再無聯繫。

  不過,司馬家族雖被滅掉,可是司馬朗已經名聲在外。

  憑借著一些父輩和妻子娘家的關係,司馬朗將司馬懿送進了水鏡山莊中求學,而他自己則在下邳城外結廬而居,默默的觀察著事態發展,尋找能為他報仇的主公。

  最終,司馬朗選中了劉備。

  雖然劉備當時還一文不名,甚至背著一個反賊的名頭,可誰又會真的去在意?

  劉備和董俷的仇恨,難以調和。

  也唯有他,能夠拼死和董俷交鋒,不死不休。

  司馬朗出謀讓劉備在小沛站穩腳跟,後來又設法讓劉備成了劉宣的女婿,名義上也有了不小的改觀。可以說,劉備能奪取徐州,和司馬朗有著極為不小的關聯。

  而司馬懿,絲毫不遜色於司馬朗。

  他這話出口,不但調和了大廳中有些怪異的氣氛,更把矛頭直指向了夏侯淵。

  那意思就是說:你是主帥,你判斷失誤,當然罪名由你來承擔。

  周瑜擺了擺手道:「如今並非是爭論對錯的時候……董賊想必已經奪了平縣,和平陰成犄角之勢,虎視雒陽。不管他們的兵馬有多少,董西平在,勝似十萬兵馬……夏侯將軍,我擬以雒陽為戰場,與董賊對峙,還請將軍駐守於北邙山。」

  夏侯淵點頭,「淵當聽從將軍調遣。」

  要說,夏侯淵很服氣周瑜嘛?

  那當然不可能……夏侯淵比周瑜大了不少,在他眼中,周瑜不過是個黃口小兒。

  可問題是,曹操命周瑜督戰雒陽戰事,並贈與青虹劍,可先斬後奏。

  這也是會盟之初就定下來的基調。曹操在征戰之前,就對夏侯淵說過,讓他配合周瑜。

  夏侯淵可以不爽周瑜,但對曹操的交代,卻沒有二話。

  所以,當周瑜指派他的時候,夏侯淵當下答應,沒有流露出任何的不快。

  周瑜看了一眼劉備,卻突然笑道:「此戰有兩個關鍵,其中之一就是要保證我糧道無憂。如今的京兆,四周兵力集中,可中部空虛,當謹防那董西平斷取糧道。董西平用兵,多以奇襲遊擊為主,所以不得不防,瑜請玄德公駐守新城,不知玄德公意下如何?」

  這新城,就位於現在的河南嵩縣境內。

  由此向東,有直抵潁川的三關要地,西面有陸渾關,看顧著京兆的補給線,很重要。

  周瑜向劉備看去,眼中帶著笑意。

  劉備面不改色,插手應道:「備定守得新城無虞。」

  「既然如此,瑜就有勞諸公多多費心,此戰若能功成,可為我等換來喘息之機。」

  這時候,有小校從外面進來。

  與周瑜耳邊輕聲說了兩句,周瑜不禁笑了起來。

  「果然,那董西平手中並沒有多少兵馬,自河內渡河而來的兵馬,只八千人。」

  「什麽?」

  夏侯淵不由得眼睛瞪得溜圓,心裡面懊悔不已。

  若只有八千人,他怎麽也能阻擋住對方上岸,同時猛攻山嶺,說不定已經拿下董俷。

  周瑜笑道:「夏侯將軍莫要懊惱,這戰陣之中,變化莫測。匆忙之中難以分辨真偽,即便是瑜當時在,怕也是無法看穿董賊詭計。只是接下來,卻不可再有疏忽。」

  一句話,讓夏侯淵對周瑜,生出無限好感。

  ******

  長安,細雨蒙蒙。

  一大早,那霸城門剛剛開啟,就見一隊鐵騎風馳電掣般而來,衝進了長安城中。

  「剛才那人,好像是典韋將軍?」

  「好像是……」

  「這兩天還真的是熱鬧,前天涼州的陳刺史突然抵達,今天典韋將軍也趕了過來。」

  「許是,要發生什麽大事了吧!」

  「住嘴,有些話該說就說,不敢說的千萬別說。我等的職責就是守好城門,其他的事情和我等無關。再說了,天塌下來有大都督頂著,你們這些家夥操甚心思?」

  一名門伯低聲喝道,周圍門卒立刻噤若寒顫。

  位於章台大街上的大都督府內,此刻正是人滿為患。

  蔡琰苦惱的看著一屋子的人,有點哭笑不得。而陳宮在一旁,卻是訕訕然。

  陳到正在和龐德進行激烈的爭論,兩個人都想要領兵出征,去加入雒陽的戰事。

  夏侯蘭兵敗偃師的消息,已經傳入了長安城內。

  劉辨聞聽此消息,不由得臉色蒼白,呆坐在大殿之上,久久說不出話。

  早在偃師之敗以前,董俷就派人送信給劉辨,讓他最好提醒夏侯蘭莫要輕舉妄動。

  可惜當時的劉辨,也被夏侯蘭所取得的勝利衝昏了頭腦,竟然沒有理睬。

  如今噩耗傳來,劉辨一下子慌了神,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幸好董俷救下了夏侯蘭,並且在平陰平縣和谷城三地之間,拉開了一道防線。這時候,劉辨有兩個選擇,一是退兵,二是和曹軍在雒陽來一場大戰。可這種事,卻非他能決斷。

  陳宮理解董俷的意思!

  雖然說董俷對夏侯蘭這一次兵敗非常惱怒,但還是想要幫他挽回敗局。

  因為劉辨剛登基,這皇室氣運所在,若是就這麽退回關中,於顏面上極不好看。

  更何況,還有袁紹在河北虎視眈眈。

  若是露出半點的軟弱,都有可能刺激的袁紹改變主意,和曹操聯手,奪回剛占領的河內。所以,董俷雖然什麽話也沒有說,可是從他陳兵在京兆的舉動來看,足以說明一切。

  這一戰,必須要打!

  但有一個問題,乞活軍在並州,解煩軍剛抵達西河。

  陳到為涼州刺史,而無難軍卻在漢中。遊奕軍獨自支撐河內戰局,已經力不從心。

  選鋒營還需要穩定住河內,也不好輕易調動。

  從何出兵?誰可為將?

  董俷是沒有交代,但是陳宮卻不得不慎重考慮。可誰知道,董俷在雒陽剛紮下了攤子,整個關中就知道了。熟知董俷性情的陳到、張郃,龐德、麯義等人,一個個摩拳擦掌。

  這不,先是在承明殿中爭吵,現在又吵到了大都督府。

  張郃道:「我選鋒軍可自箕關出兵,增兵河內。六萬選鋒士,已經做好了出兵準備。」

  別看龐德和張郃搭檔了多年,可這個時候,卻是絕不退讓。

  「只你選鋒軍利害嘛?我蘭池大營十二萬兵馬也已經集結完畢,隨時可以出征。」

  陳到一蹙眉,「令明,蘭池大營拱衛長安,怎可輕易出動?這件事怕是不妥……」

  「不錯,不錯,非常不妥!」

  張郃一見陳到開口,立刻來了精神。

  哪知陳到又道:「選鋒軍隨可由河內出兵,但冀州袁紹也不可不防。你若是出兵了,河東誰來鎮守?以我看,此事還是由我踏白軍出戰為好,涼州如今安定,踏白軍也難有作為……再說了,主公此前把踏白軍調至長安,怕也有這個意思。」

  「你住嘴!」

  張郃龐德,勃然大怒!

  麯義這時候陰沈沈的說:「要我說,踏白軍也好,選鋒軍也罷,遠水解不了近渴。我新安大營尚有甲士八萬,加上三千背嵬軍,足以解決那雒陽二十萬曹軍。」

  陳到三人,立刻圍攻麯義。

  蔡琰被吵得頭昏腦脹……她就不明白,為什麽男人們總是想要出兵打仗呢?

  阿醜是這樣,自家的兩個醜小子也天天的喊著要去幫他們的老子。

  現在又蹦出來一群人,喊打喊殺……

  你們喊打喊殺也就罷了,為何又要我一婦道人家做主?這種事情,我如何能做的了主啊。

  就在這時,就聽門外傳來一聲吼叫。

  「老子不管你們誰領兵,反正這一次,定要算上我典韋一個……誰敢阻我試試看?」

  話音未落,典韋大步流星走進了屋內。

  在他的身後,牛剛懷抱一桿鎏金竹節鞭緊跟典韋。

  那竹節鞭是董俷送給典韋的兵器,據說是方便他主持重泉行營而打造出來。可看這架勢,分明是誰敢攔我,我就打誰。典韋這一進來,所有人都立刻閉上嘴巴。

  這是誰?

  這是大爺!

  董俷的結拜大哥……

  陳宮一見典韋,腦袋嗡的一下,就懵了!

  這位爺怎麽也來湊熱鬧了?還嫌這長安城裡不夠亂,是不是?怎麽都跑來了!

  「弟媳婦,你給我評評理,我兄弟在外面浴血拼殺,我五個兒子也都建立奇功。偏我要待在重泉那鳥地方……你看看,你看看,我肚子上都快要出來贅肉了。」

  典韋說著話,砰砰的拍著肚子。

  蔡琰一見,卻是啞口無言……

  「各位將軍,先別著急。這出兵一事,宮已經派人往雒陽,請教大都督的意思,想必這一兩日,大都督就會有所回應。諸位將軍,還是莫要在這裡擾了夫人。」

  陳宮心裡這個憋屈!

  你們吵就吵唄,在我承明殿裡吵也就罷了,怎麽還把主母也給扯進來?

  可這埋怨也不能說出來,屋子裡的人,一個個都是董俷的心腹老人,比他資歷要高的多。如今,也只好等主公的裁決,想必到時候,就可以做妥善的安排了。

  「聖旨到!」

  從門外傳來了一聲呼喊,所有人不禁一怔。

  就見一黃門手捧聖旨,走進了屋內,見所有人都在,不由得笑了起來。

  「皇上早知道各位將軍會在這裡,所以命奴婢前來傳旨,有大都督的軍令宣布。」

  「啊?」

  陳到等人,忙起身行禮。

  聖旨一共有兩份,第一份是劉辨委任董俷為光祿勳,三軍大都督,總督所有兵馬,有先斬後奏之權利,各方兵馬皆歸於董俷調遣,無需再向劉辨專門請示。

  雖然董俷早有了這種權利,但是劉辨這一次,卻是給董俷正了名。

  而後又是一系列的人事調動,主要包括幾個方面:免去陳到涼州刺史一職,由漠北郡太守臧霸接任。漠北郡太守一職,則由閻溫擔任,但歸屬於朔方太守龐淯治。

  漠北郡,主要包括了漠北高原一塊土地。

  人口不算太多,竟臧霸數年治理,也算是有了不小的起色。閻溫是牛輔當年看重的人物,從董卓死後,就一直跟隨董俷,也算是一個董俷可以信任的人。

  但是,閻溫的才氣不足,治理一郡未免有些困難。

  所以由龐淯所轄,二人雖然都是太守,但漠北郡的地位,就類似於後世的縣級市。

  而臧霸的才學,為刺史當沒有問題。

  調武都將軍文聘為蘭池將軍,鎮長安。命賈龍為武都太守,閻圃任漢中太守。

  於建安元年,雖龐統一起抵達長安的霍峻,在這四年中功勳卓著,已升為都尉。此次被董俷調至河東,領重泉行營兵馬,與袁紹軍對峙,張郃所屬選鋒營,出兵河內。

  命踏白軍主帥陳到、背嵬軍主帥麯義,出函谷關,屯兵谷城。

  命典韋為元戎軍主帥,於龐德所治。命龐德提點新安大營、渭南大營共計十萬大軍,兵出陸渾關。

  接下來,又是一連串的兵馬調動,令所有人欣喜若狂。

  小黃門剛宣讀完了聖旨,就見典韋呼的站起來,興奮的大聲吼叫:「我就知道,我兄弟不會忘記我。令明,此次你為主帥,我為先鋒,那小小新安,唾手可得。」

  但是,其他人卻皺起了眉頭。

  陳宮心中一聲長嘆:主公啊主公,您這麽不惜耗關中六成兵馬,也要占領雒陽,究竟是為了哪一般?真的是想要建立功業,奪回東都,亦或者是為那兄弟之情呢?
xxi511 發表於 2018-1-7 23:58
第四零九章雒陽城外靜悄悄

  自建安元年以來,四年裡,關中未有過這般大規模的興兵。

  即便是董俷奪關中,乞活軍滅鮮卑,也大都是動輒十幾萬的兵馬,而這一次……

  踏白軍八萬人,選鋒軍六萬人。

  再加上新安、渭南兩處行營的十萬人馬,元戎、背嵬,以及已經在河內交鋒的遊奕軍,董俷幾乎把關中的精銳兵力抽調一空,陸陸續續的開拔,屯兵谷城一線。

  於是,從谷城至雒陽,短短的距離中,竟屯集了二十多萬大軍。

  當董俷看到兵馬源源不斷的從關中發出,也不禁生出了一種膽戰心驚的感受。

  這也許是他這輩子,指揮的最大一場戰役。

  而這一場戰役的源頭,竟是來自於一場和他毫無關係的大敗?

  「我也知道,這樣做似乎劃不來。其實以關中目前的情況,只需數年,我們就能有足夠的力量,輕而易舉的奪回雒陽。可是現在,我們要打一場勢均力敵的大仗!」

  私下裡,董俷對徐庶解釋:「夏侯蘭這一敗,若是放在往常,敗了也就敗了。可新皇登基,正是天下歸心的大好時機,這一敗也就成了許昌和長安的氣運之爭。如果我們就這麽退回去,那麽之前所使用的一切手段,終將會成為他人的笑柄。」

  徐庶不以為然,「高祖當年與項羽爭鋒,也曾屢戰屢敗,但最後……」

  「此一時,彼一時!」董俷輕聲道:「他們是在爭天下,我們是在爭皇統,聽上去相似,可實際上卻不一樣。如今這狀況,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曹操要爭一個顏面,而我們要爭一口氣,說到底這場大戰終不會有結果。」

  徐庶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不過,我也的確是想要護住皇上的面子……護住他的面子,也就是護住我們的面子。」

  董俷自嘲似地笑道:「我最討厭這種無聊的顏面之爭,可是每一次又要夾在中間。我倒是想起了一句俗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只希望這該死的動蕩,能早一點結束。」

  「庶,願效死命,追隨主公!」

  徐庶躬身一揖,董俷卻恍若危機,站在谷城的城門樓上,向雒陽方向眺望。

  想必此時,阿瞞也會很緊張吧……

  ******

  董俷猜錯了!

  曹操此刻,並不在雒陽。

  在雒陽大戰拉開序幕的同時,虎牢關、延津方向,同時傳來了告急的文書。

  特別是曹仁,面對三萬精銳遊奕軍,手中的兵力雖然遠超過了黃忠,卻屢戰屢敗。

  黃忠猛如虎!

  這是曹仁在文書中所使用的詞句。

  把個曹操鬱悶的夠嗆。怎麽又竄出一頭老虎?為什麽董西平的身邊,有這麽多的老虎?

  曹仁的文書傳來不久,選鋒軍自河東出。

  虎牢關守將夏侯惇也是一個知兵的人,從當年滎陽大戰開始,可以說是身經百戰。

  但是,當張郃從淳於導手中接過了指揮權後,夏侯惇立刻感覺到壓力倍增。

  一個黃忠,一個張郃……

  如果僅僅是這兩個人的話,也就罷了。

  令曹操惱怒的是,袁紹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然插上來一腳。

  平原郡太守宗寶發來告急文書,高覽自清河郡出兵,將河水以北,隸屬平原郡的七個縣城攻占。如今陳兵西平昌(今山東商河西北),虎視眈眈,做出攻擊態勢。

  曹操聞聽這個消息,第一個反應就是:袁紹和董俷聯手了!

  說實話,曹操很想在雒陽,和董俷再掰一次手腕子,看看究竟誰的手段更高明。

  但問題是,青州告急,兗州告急……

  雒陽雖然重要,青州兗州也同樣的重要。

  魯肅看罷了地圖,不由得哀嘆一聲,對曹操道:「主公,只怕是公孫度完了!」

  曹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疑惑的看著魯肅說:「這件事和公孫度,又有什麽關係?」

  「雖然肅尚不清楚那董俷是玩兒的什麽手段,但是很明顯,他只怕是已經做好了吞並幽州的準備。否則的話,袁紹不會出兵青州……不管他是想謀取空間也好,或者是和董俷聯手也罷。袁紹在這個時候攻擊青州,很顯然是想謀求退路。」

  對於魯肅的推斷,曹操半信半疑。

  不過他還是決定,親自坐鎮滎陽,以穩定住京兆東部的局勢,威懾一下袁紹。

  至於雒陽的戰事,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

  董俷所要面臨的對手,同樣也不是易與之輩,周瑜夏侯淵,包括劉備,夠他難受一下。

  所以,當踏白軍抵達谷城的時候,曹操已經到了滎陽。

  這讓董俷很失望,他還想在這雒陽城外,和曹操敘敘舊,然後再來比試一番呢。

  不過,有周瑜這個對手在,董俷同樣不敢掉以輕心。

  三國演義中,把周瑜說成了心胸狹窄之輩,更把赤壁之戰的功勞,放在諸葛亮的頭上。

  但董俷如今已經不再相信那該死的三國演義,他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轉眼間,天氣已經開始轉涼,那樹葉也漸漸的變得枯黃起來,秋天不知不覺得來臨了。

  董俷在谷城,屯集了十五萬兵馬,其中不泛有來自各行營的屯田軍。

  而周瑜也依雒陽紮營,二十萬兵馬排開,把京兆這麽一個狹小的地帶,填得滿滿當當。

  誰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在甫一開始的交鋒中,雙方各出奇謀,但很快的就發現,似乎沒有施展的餘地。

  無他,人太多,兵營太密。

  甚至在有些地方,已經形成了盤根錯節的糾纏局面。隔著一條溪水,一邊是關中軍,一邊是聯軍。雙方只要有一點點的小動作,就會立刻被對手看穿,識破。

  幾次小規模的作戰,最終演變成了面對面的衝鋒。

  打了十餘日,雙方互有死傷。董俷難受,同樣在雒陽的周瑜,也非常的痛苦。

  董俷說:「我擬用火攻……」

  馬上就有人出來說:「不行,如今聯營距離太近,即便是有大風助我,也會受到波及。」

  周瑜說:「我欲掘開雒水,水淹谷城!」

  夏侯淵就苦笑道:「掘開雒水,固然能水淹谷城,只怕我軍也難以逃脫。」

  「我兵退三十里!」

  「只要我們有動作,董西平也定然會做出反應!」

  「……」

  周瑜無計可施,同樣的董俷也只能甘瞪著眼睛。

  數十萬大軍,就這樣在雒陽城外耗著,誰也不敢輕舉妄動,誰也不敢搶先出手。

  這時候,也許真的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其他方面,不管是虎牢關還是延津,都打得熱火朝天。就連龐德那邊,也和劉備有過十幾次的交鋒。雙方不分伯仲,最終打了一個平手。反倒是雒陽,此刻靜悄悄。

  谷城大營裡,董俷召集眾將,一個個愁眉苦臉。

  陳到很無奈的坐在一旁,原以為會有一場血拼,可誰知道會是這樣的一個情況?

  董俷說:「如今這情況,打不得,退不得,該如何是好?」

  是啊,該如何是好?

  陳到等將領,都閉著嘴巴,耷拉著腦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董俷這個看似很簡單的問題。

  大軍一動,所花費的錢糧物資,非常的巨大。

  雖然說關中的底子很厚,可畢竟才安定了兩年,而且用兵頻繁,也有些承受不住。

  想必曹操現在的情況,也是如此吧。

  徐庶和龐統兩人,也沒有開口。兩人從一進來,就盯著那大帳中央的沙盤看,表情木然。

  「主公,前些日子您給我看的那些公文,能否再讓我看一遍?」

  董俷讓裴元紹捧著公文,交給了龐統,「士元,計將安出?」

  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期盼,可誰曉得龐統一搖頭,「沒辦法,想不出什麽辦法。」

  「散會!」

  董俷氣得站起來大手一揮,眾人頓時作鳥獸散。

  這該死的雒陽會戰,可真是他媽的我這一輩子,打得最憋屈的一戰,憋屈,憋屈!

  普通的招數,對於周瑜那等人物根本就沒有用。

  想用奇計,有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董俷孤零零的坐在大帳中,看著沙盤苦思冥想。

  不知不覺,已過三更。

  睡意上來了,董俷起身準備休息。

  就在這時,龐統徐庶,還有陳到突然走進了大帳。

  董俷奇怪的問道:「這麽晚了,你們怎麽都還不休息?跑我這裡來,有什麽事情?」

  龐統一笑,「主公,有辦法了!」

  「什麽有辦法了?」

  「統有一計,若能成功的話,可令主公不費一刀一槍,兵不刃血的奪取雒陽。」

  董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之前的疲憊,也隨之被趕到了九霄雲外。

  他一把拉住了龐統,急切的問道:「是何計策?士元快快講來!」

  龐統笑道:「剛才我和元直叔至二人在聊天,想出了一條計策。不過此計還需要主公配合才行。」

  「我配合?」

  「不錯!」

  龐統說:「如今雒陽糧草,全部是從潁川經由軒轅關,大谷關和伊闕關三關而入京兆。只要能奪取了三關,雒陽不攻自破。」

  董俷一撇嘴,「你是要斷糧道?」

  「正是!」

  「哈,那曹操用兵,最喜斷人糧道,而且我曾在滎陽做過這截糧之事,他怎會沒有防範?」

  龐統笑道:「當年大哥你襲擊酸棗,火燒糧倉的事情,小弟是聽說過的。不過小弟卻未曾見過大哥當年的風範,常以為憾事。如今,不如讓小弟彌補一下遺憾?」

  董俷瞪著龐統,「小阿醜,有話直說,莫要拐彎抹角,我還要睡覺!」

  徐庶說:「主公,士元這計策,有些兇險,只是如果能成功,的確是可以大敗周瑜。」

  說著話,他伏在董俷的耳邊,小聲的嘀咕了兩句。

  「這件事還是叔至無意中提及,只是主公若想實施的話,還需要一番仔細籌謀。」

  董俷斜著眼睛,看了看陳到,又看了看龐統。

  徐庶剛才說的那件事情,如果計劃的好了,倒也的確是有幾分把握。不過也正如徐庶先前說過的那樣,這件事風險很大,稍有差錯,就可能會有性命之虞。

  沈吟片刻,董俷抬起頭問道:「叔至,你說的那個人叫什麽?為何我沒有一點印象?」

  陳到說:「那人和我是同鄉,當年黃巾之亂時,與我全家一同避難於山中,主公肯定是見過的。只是他當時年紀還小,也就是六七歲的樣子……後來潁川大捷,我隨主公去了涼州,但是他父子因家中還有牽掛,故而就沒有同行,回汝南去了。」

  「我還真的沒什麽印象了!」

  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董俷的確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叫什麽?」

  「此人姓呂,名蒙……汝南富陂人(今安徽阜南),如今在曹操麾下,任大谷令。」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Nickice

LV:17 超級版主

追蹤
  • 92

    主題

  • 8297

    回文

  • 9

    粉絲

http://dimensanime.blogspot.hk/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