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590
ncs666 發表於 2014-3-2 10:09

正文 第 267 章 求助



    強化人與普通人的外觀沒有明顯差異,在日常情況下,幾乎不可能分辨出來。

    周蕭寒沒有因為瘦男人猜對自己身份發怒或者微笑。他直接把死亡當做獎品給予對方。

    說實話,整件事情從頭至尾,其實根本不是什麼預設的圈套。蘇浩需要糧食,「周氏」集團就集中力量進行兌換,然後運往新貴陽基地。事情經過僅此而已,就這麼簡單。

    武器和燃油都是從新南陽和昆明方面運來。商業交易講究信用,周蕭寒也從未想過作偽。「周氏」集團成員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工蜂」,不要說是三倍的普通武裝人員,就算對手超過自己十倍,同樣可以戰勝。

    反擊的力度和速度同樣迅猛。至天明,瘦男人的屍體已經高高掛在大樓頂端,他的集團勢力被橫掃一空。在投降人員的協助下,各種財產與貨物被迅速點清。除留下維持日常運轉的部分,所有食品全部裝箱,運往新貴陽方向。

    黑色紀元之後的基地市名稱,大多沿用所在區域附近的主要城市名字,作為區分,只加上一個「新」字。

    在新柳州基地市郊外,一輛經過特別改裝,車廂空間比普通型號更大的軍用「東風」卡車正沿著公路行駛。半小時後,卡車終於嘶吼著駛入城市警戒區,通過警衛哨卡,按照士兵的指引,在一處空地上停了下來。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三十六分,差不多已經到了午餐時間。周圍往來的軍人多少顯得疲倦,幾支巡邏隊正從外面走進軍事控制區,朝著遠處的餐廳走去。空地上還停著另外幾輛越野車,可人們的目光都集中在這輛剛剛停穩的卡車上。一來是因為車頭前方頗為陌生的車牌,二來是因為從駕駛室裡跳下的兩個女

    軍制長筒皮靴使欣研的長腿越發充滿誘惑,貼身的黑色戰鬥服使腰身細而挺拔。狹長的線條順著側面向上延伸,突然擴展出極具震撼力的圓潤胸部,當視線忍住誘惑和吸引力,繼續往上拓展,赫然發現白嫩細滑的脖頸上,是一張足以使男人瘋狂顛倒的臉。

    「嘿這女人是誰?真漂亮,可我從未見過她。」

    「好漂亮的妞兒。好像是外面進來辦事的吧」

    「她們是哪個單位的?長得真是不錯。該不會是集團軍文工團的吧?」

    諸如此類的話語,從不同的嘴裡說出來,很快匯聚成亂鬨哄的「嗡嗡」聲

    停車場旁邊就是公路,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欣研的容貌本來就很容易旁人注目焦點,就在短短幾分鐘內,已經有好幾個人以各種藉口從停車場周圍來回。他們以這種笨拙的方法想要多看欣研幾眼,卻沒想到這女人思維和記憶力強悍得可怕,早已把眼睛看過的每一張面孔牢牢刻畫下來。

    「都是些挺沒勁兒的傢伙,我們好像只應該成為花瓶,而不是女人。」

    姜婉琦不於不淨地咒罵著,側過身子,把手伸進駕駛室,拿出兩支9毫米突擊步槍,一支扔給欣研,一支自己背上。

    黑色顆粒對人體的改造效果非常明顯。身為被蘇浩血液同化的「工蜂」,姜婉琦的美貌在女性當中已經屬於上上之選。雖然沒有達到欣研那種令人迷醉的程度,卻足以傾倒大多數男人。可「差距」這種東西永遠存在,與欣研站在一起,自然很容易被忽視。

    「看開點兒吧我們的目的可不是這些傢伙。」

    欣研微笑著,繞過卡車,親暱地摟住姜婉琦的肩膀:「走吧我們的時間不多,趕緊辦正事才對。」

    按照軍部對不同戰區的劃分,新柳州基地市屬於東南 第 267 章 ,城市林立,該戰區下轄部隊包括19411919014五個集團軍,戰鬥人員多達上百萬。

    「領地概念」也許是所有地球生物與生俱來的本能。與老虎之類猛獸通過尿液劃定勢力範圍的舉動相同,剛出生的人類嬰兒往往也會把自己的小床視作禁區。這種近乎頑固的思維,在成年人身上就表現的越發明顯。就像某人在住家附近遇到陌生人,單位職工在辦公大樓裡遇到外來人員, 第 267 章 團軍司令部,欣研和姜婉琦無疑屬於外人,從卡車進入城外警戒區的時候,哨兵對她們就額外關注,沿途經過的監控探頭也拍攝下完整的畫面,根據她們出示的軍人身份證和編號進行對比。直至確認無誤,這才予以放行。

    軍隊是一個充滿雄性陽剛氣息的地方。其中成員當然也不乏女性,但比起龐大的男性群體,女性佔據的份額實在太少。儘管軍部早在戰前就下達擴編令,通過基因檢測,擁有「甲類」體質的女性同樣可以成為戰士,然而在習慣於以和平時期眼光看待世界的男性軍人看來,這些與自己同樣承擔戰鬥任務的異性,實在不能算是女人。

    她們……她們實在太強壯了。

    這些女人身材高大,強勁的胳膊甚至比某些瘦弱男人的大腿還粗。結實堅硬的肌肉如鋼似鐵,黑黝黝的皮膚比高標號砂紙還要粗糙,摸上去又粗又麻,沒有絲滑細膩的美感,只有掠過怪物牙齒般的恐怖。作為女性身上最為醒目的標誌,也是最具美感的部分,她們當然擁有豐滿膨脹的胸脯。可那根本不能算是乳房,而是兩塊無論堅硬程度還是線條都不輸於男人的肌肉。它們被鍛鍊得幾乎沒有絲毫脂肪,異常發達的胸大肌使胸罩徹底失去應有效果。如果不是生殖器的顯著差異,恐怕沒人認為她們是女人,而是一群跟自己沒有任何區別的相同性別者。

    從停車場到集團軍司令部辦公大樓這段數百米長的距離,欣研和姜婉琦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除了讓人眼前為之一亮的容貌,她們的身材真正是充滿誘惑。加上過於飽滿,幾乎難以被戰鬥服包裹住的胸部,她們的回頭率高達百分之百,甚至引發了一陣小小的騷亂。那是因為幾個男人看得過於專心,不慎相互撞在一起,繼而引發的口角。

    欣研和姜婉琦對此早就習以為常。在新成都基地的時候,女性「工蜂」在普通男人群體裡,通常都會引發類似的效果。她們除了美貌,還有一種非常特殊的氣質,使之完全區別於和平時期的豔俗。也許是黑色顆粒產生的效果,使她們無論任何時候都具有鮮花般的吸引力。然而關注她們的男人並不知道,這些女人不僅僅只是外表漂亮,戰鬥能力同樣超卓不凡。

    欣研知道自己正在成為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她對來自周圍那些熱切、狂放、挑逗、譏諷的目光不屑一顧,邁著長度驚人的腿,步姿搖曳,朝著辦公大樓走去。

    沒人敢上來招惹她們。即便是最桀驁不馴的!軍官,也不會想要主動尋找麻煩————欣研和姜婉琦都穿著黑色的警衛制服,一個少尉,一個准尉……這種女人,最多只能站在旁邊看看,讓眼睛過過癮,至於伸手碰觸之類的念頭最好趁早打消。否則,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司令部大樓裡到處是進進出出的人,欣研和姜婉琦在這裡再次成為視線焦點。她們無視那些充滿興奮、畏懼和慾望的目光,帶著警衛軍官特有的冷漠與高傲,直接走到值班秘書面前,表明身份,要求面見最高司令官。

    秘書是一個年輕的少尉。她對這兩個階級比自己更高,氣質容貌明顯優於自己的陌生女人本嫩感到畏懼。如果換過普通軍官提出這種要求,秘書肯定嗤之以鼻。然而警衛局的人擁有某些特權,比如面見上官就是其中之一。只是處在她的位置,想要滿足對方的要求,的確有些困難。

    「這個……求見司令官,必須排隊。現在等候面見的人員已經排到後天下午,今天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的。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年輕的秘書小心翼翼尋找合適的措辭,以求儘量不觸怒欣研和姜婉琦。雖然,她們很和善,可誰又知道,在那兩張美麗的面孔下面,會不會隱藏著邪惡暴虐的內心?

    欣研和姜婉琦相互對視,從彼此的眼睛裡,她們看到了無奈和困頓。

    秘書沒有撒謊,她調出了電腦記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人員名單和時間表是最好的證明。

    早在來的時候,欣研和姜婉琦就預料過可能出現類似的情況。她們對此無能為力,只能儘量祈禱希望能排在前面。可是緊趕慢趕,時間上還是慢了許多

    「能不能幫幫忙,想想辦法?」

    欣研沉默了一下,異常認真地說:「我們有非常重要的事務,必須盡快面見司令官閣下。」

    秘書眨了眨眼睛,表情依然充滿難色:「真的很抱歉,差不多每個人都這麼說。我已經幫你們排到後天下午三點半的接見時間,這已經是目前最快的了

    姜婉琦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問:「能不能把我們排在前面?我的意思是,把某個人的接見時間往後挪一下,把他原先的位置換給我們?」

    「你是說插隊?」

    秘書被這種膽大妄為的想法嚇了一跳,連連擺手搖頭:「不不不,這不可能。所有接見順序都由電腦控制,哨兵會根據當天的接見表格對所有人進行身份審核。只有司令官本人可以修改接見順序。不要說是你們,就連我也沒辦法做到這一點。」

    姜婉琦緊皺著眉,目光一直停留在屏幕表面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她搖著頭,嘆了口氣:「在新成都基地可沒這麼麻煩,許仁傑司令官也沒這麼大的排場。雖然同樣需要排隊登記,可他處理事務的速度很快,人員求見順序也可以按照輕重緩急進行修改……19u集團軍司令的確是年紀大了,脾氣和眼光也越來越高,我不喜歡這樣的人。」

    欣研對姜婉琦的話不置可否,她眉頭微蹙,注視著有些不知所措的年輕秘書,語調變得嚴肅,音量也提高了一些。

    「我們的事情很重要————就在防區西面,有幾十萬人正在挨餓。他們經歷了病毒爆發,逃出城市。他們沒有被那些怪物殺死,卻必須面臨飢餓威脅。與這些平民處於相同境地的,還有多達數萬名軍人。我們必須為他們做點兒什麼,儘量給予他們幫助。」

    欣研和姜婉琦本來就是備受注目的焦點,不管有意無意,大廳裡有很多人都聽到了她們與秘書之間的對話。一些人竊竊私語,一些人覺得理所當然,還有些人冷眼旁觀,可是還有一些人,尤其是幾名眉宇間帶有硝煙和戰鬥氣息的軍官,對她們的談話內容卻倍感熟悉。

    一名身材魁梧,肩膀上挎著突擊步槍的上尉走過來,頗為好奇地問:「防區西面的部隊?你們指的是不是新貴陽方向, 第 267 章 與帽簷上一塵不染。他的臉色蒼白,深陷的眼窩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那雙被濃密眉毛與黑長睫毛襯托的眼睛,彷彿足以看穿人的內心。

    欣研嫣然一笑,驟然綻放的美麗使所有人為之一呆。她微笑著點點頭:「謝謝請問,該怎麼稱呼?」

    清瘦的中校擺擺手,猶豫了幾秒鐘,才舔著嘴唇,認真地說:「叫我子衛吧嗯……別多心,這可不是暱稱,也沒有什麼額外的意思。我就叫子衛,無論任何人,都是這樣。」

    欣研再次致謝。

    事實上,子衛的解釋在她看來並不重要。名字只是個代稱,即便對方真有什麼別的心思,對自己也毫無影響。只要能夠盡快面見19u集團軍司令官,求得幫助,這才是欣研關心的重點。
ncs666 發表於 2014-3-3 08:47
第 268 章 邪慾


    司令辦公室位於地下十一層。

    走出電梯,欣研立刻感覺到與地面大廳截然不同的裝修風格。

    前方那條長長的走廊上,每隔十米就擺放著一尊青銅雕像。它們大多是古希臘時期的同類雕塑複製品,光是欣研能叫出名字的,就有等等。這些雕像的原品大多殘缺,複製自然不可能完整。它們靜靜的排列在走廊兩側,在盡頭,走廊變成一條旋轉著通往樓上的梯道。

    欣研對這種怪異的建築風格很是無語。這就跟普通居室裡強行增加一個樓梯,故意製造出躍層的感覺差不多。樓梯上下光線昏暗,整體色調都是棕黑色,很沉重,充滿古典城堡的陳舊氣息。然而,欣研絲毫不覺得這種做法有什麼文化沉澱,反而覺得這裡像是某種變異生物的巢穴,到處充斥著黑暗與沉悶,僅僅只是站在那裡,就令人覺得隨時可能窒息。

    從走廊到二樓,足足有四道哨卡。以欣研的眼光,不難看出守衛軍人全部都是二階強化人。這讓她覺得詫異。因為這些守衛大多只是士兵,即便帶隊軍官,也僅僅只是准尉。他們的軍銜與實力顯然不對等,也並不符合軍部規定的強化藥劑注射條例。

    子衛一直陪同著欣研和姜婉琦,可以保持著足夠的距離。這種做法顯然是因為尊重,同時為了減免不必要的麻煩。畢竟,這兩個女人都結過婚,雖然姜婉琦是寡婦,可鬧出什麼緋聞終究影響不好。既然是給予對方幫助,那就索性做得漂亮些。

    簡單的推託了幾句,子衛謙遜地側過身子,讓欣研和姜婉琦走進房間。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高大厚重,無論色調還是風格,都與外面走廊同樣沉重,散發出強烈權威與強勢的辦公桌,以及一大堆類似的家具。

    一個中等身材的老人端坐在高背椅上,用冰冷的,毫無感情色彩可言的目光,默默注視著走進房間的欣研和姜婉琦。

    他穿著中將制服,衣鈕敞開著,露出有些發皺的襯衫。脖子很短,頂著一顆皮膚暗黃的蒼老頭顱。眼角與額頭滿是皺紋,面頰兩邊佈滿褐色的老人斑。稀疏的頭髮幾乎全白,髮根位置有兩塊面積很大,非常明顯的黑色斑塊。

    看著這個其貌不揚的老人,欣研腦子裡迅速閃過曾經在電腦上看過,關於19u集團軍司令官的對應資料。

    陳尚,76歲,中將。

    簡單卻必不可少的禮儀之後,談話開始進入正題。

    「外面那些守衛都是些睜眼的瞎子。」

    陳尚顯然不打算給予欣研什麼好臉色,他的表情和目光一樣冰冷:「我還沒有到老糊塗的地步。這個時間段,接見的對象可不是你們。他們卻偏偏要把你們放進來……看來,前線得增加一些補充兵了。」

    話雖未說明,想要表達的意思卻一覽無遺。

    欣研微微皺起眉頭。

    她感覺到陳尚有明顯的敵意,並不歡迎自己。而且,對方身上散發出一股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氣息。那是老人才有的特殊氣味,酸腐、沉重,帶有淡淡的體臭。

    「陳將軍,我想求得您的幫助。」

    欣研強壓下內心的不快,展露出和顏悅色,微笑著,把大廳裡那番話重新複述了一遍。在話語最後,她懇切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19u集團軍和 第 268 章 團」得到的糧食很大程度上緩解的飢餓,然而誰也不知道未來將面對什麼困難?為了確保新貴陽地區的軍民情緒保持穩定,蘇浩不遺餘力的瘋狂收集更多食物來源。除了周蕭寒,各個大小據點的「工蜂」,以及各個僱傭兵團都在行動,從四面八方聚攏更多的物資。

    欣研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男人在前面受苦。在她的號令下,整個家屬團立刻行動起來。軍屬和寡婦們各自動用關係,從軍方或民間搜尋食品。然而,限於整體環境和軍部的壓力,許仁傑不可能給予她們太多幫助,71集團軍各個後勤分部只能偷偷運出少量補給,轉而以民間方式轉送到新貴陽。這種做法雖然聊勝於無,卻只是杯水車薪。很自然的,女人們開始把目光轉移到臨近地區。

    軍屬和軍人之間的關係密不可分。經歷過死亡的女人們做起事來,也少了很多顧忌。她們利用丈夫的關係,通過熟人牽線搭橋,聯絡上一個個單位主官。由於提出的要求並不涉及武器之類的敏感物資,出於人情,她們或多或少都弄到一部分食物。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也有不少軍官看過軍部會議的公開視頻,出於對蘇浩的尊敬,順水推舟私下給予女人們大量幫助。

    從新成都到新柳州,欣研和姜婉琦只花了兩天時間。沿途的辛勞都被她們忽略,身體上的疲憊只為了籌集更多的食品。「蜂群」是一個整體,無論身為「蜂王」的蘇浩,還是「蜂后」欣研,在這個問題上與普通「工蜂」其實沒什麼區別。如果新貴陽因為食物不足導致大量人員被活活餓死,那麼整個「蜂群」都將受到影響,整體實力自然大打折扣。

    欣研與陳尚之間沒有任何交集。唯一可供利用的,就是自己的警衛局軍官身份。按照相關條例,她擁有面見集團軍指揮官的權限。然而對方是否會答應自己的請求給予幫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現在想想,自己還是太過於天真。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許仁傑和王啟年。軍部的命令對大多數軍人仍然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欣研同時也準備有 第 268 章 團軍司令的位置,本身就意味著能力與實力。陳尚雖然喜歡女人,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要,也可以很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欣研的魅力雖然令他有過短暫的驚訝,卻還尚未達到迷醉混亂的程度。陳尚知道有些女人不能碰,也不能招惹。不就是身穿警衛局制服的美女嘛其實沒什麼大不了。回頭叫人去城外好好幫自己挑幾個,扔到蓮蓬頭下面沖洗於淨,換上一身軍服,就能痛痛快快玩角色扮演,既舒服又盡興。要知道,聽話的女人,可是要比倔強反抗的女人有趣多了。

    通過鏡頭,陳尚一直監視著欣研的動作。

    他看見欣研走進辦公大廳。這使陳尚覺得很滿意,隱隱有些竊喜。這意味著那女人有求於自己,也就意味著有了讓她服從,主動脫下衣服的機會。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卻把陳尚內心深處的慾望激發到極致。

    透過監控屏幕,他聽到欣研親口承認,是蘇浩的妻子。

    陳尚不認識蘇浩,但他知道這個人。

    最近幾個月,軍部通報文件上,已經出現了太多「蘇浩」這個名字。

    廬江之戰、合肥戰役、新南陽和新貴陽、公共頻道上的軍部會議問題……如果翻翻更早些時間的文件,還能找到「全秀實戰成績」、「通報嘉獎」之類的更多字句。

    總而言之,蘇浩就是一個不穩定的個體,麻煩和榮譽的聚合體。陳尚本能的不喜歡這種人,因為那意味著難以控制,不會無條件服從命令,也不符合自身利益。對於蘇浩這種人,19u集團軍裡陳尚總是見一個整一個。要麼派往前線送死,要麼取消軍銜就地降職,或者於脆發往其它戰區或單位,眼不見心不煩。總之,不要在老子的部隊裡出現。

    儘管不喜歡,儘管討厭,可陳尚無法否認,蘇浩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將軍,麾下戰力多達數萬人。

    欣研是將軍的妻子。

    這在陳尚看來,遠遠要比什麼警衛局軍官有趣得多,也更具誘惑力。

    人類的思維意識真的很奇怪。就像粉絲仰慕明星,寧願用一切換取某個大牌人物的簽名。那種東西說穿了其實一錢不值。當然,漂亮女星的身體還是很不錯的,可是現在與過去不同,她們身上的漂亮光環蕩然無存,洗去化妝品的臉其實與鄰居大媽區別不大。一頭脖子上掛著「張子一」的母豬,遠遠要比一個叫做「張子一」的女人更有價值。而陳尚的思維也一樣,他對普通的漂亮女軍官可以欣賞,但對於美貌的將軍夫人就頗為動心,甚至難以控制越發強烈的慾望。

    拖著沉重的腳步返回停車場,坐進卡車駕駛室裡的時候,欣研只覺得渾身上下彷彿被抽空了力氣,就連思維也變得困頓。

    19u集團軍是一個龐大的機構。司令部只是核心,在它的外圍,有大大小小個不同規模的軍事防區。按照欣研的計劃,她原本想從司令部開始,由上至下把各個單位軍事主官都找一遍。其中被拒絕的可能當然很多,卻或多或少能夠得到幫助。哪怕到了最後,只弄到一噸,甚至幾百公斤食品,也總比什麼也沒有好。

    陳尚的態度,使欣研感覺到前景不容樂觀。她有些後悔,如果當初把計劃反過來執行,把司令部列為最後一站,說不定,收穫要比預計中大得多。

    欣研幾乎可以確定,陳尚肯定會下令禁止各個部門限制自己的動作。甚至會嚴令私下進行物資流通。

    姜婉琦頗為擔憂地看著欣研,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別擔心,辦法總是有的。既然新柳州這邊拒絕提供補給,那我們就別處看看,走走其它的偏門路子。」

    欣研「嗯」了一聲,緩慢地點了點頭。

    就在她即將扭轉鑰匙,發動卡車的時候,車頭前方突然跑過來一個人影,衝到駕駛室旁,用力拍著車門。

    是那個叫做子衛的中校。他跑得很急,氣喘吁吁的。

    欣研搖下車窗,眼裡充滿戒備,平靜地問:「有什麼事嗎?」

    子衛客套性的笑笑,目光越過欣研,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姜婉琦,摘下軍帽,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看看周圍沒有什麼人,壓低聲音,語速急促地說:「你們是不是需要糧食?」
ncs666 發表於 2014-3-4 08:02
正文 第二百六九節 偷運
       

    這問題實在太意外了。

    欣研和姜婉琦相互看了看,彼此眼睛裡充滿驚訝、疑惑、顧慮,更多的,還是警惕。

    子衛一直在催促:「怎麼不說話?別發楞啊」

    欣研的目光如同冰塊般毫無感情可言。她注視著子衛,想要看穿這個男人的內心。

    欣研知道很多男人都喜歡自己。可是在這個問題上,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她也從未想過為了糧食付出身體之類的問題。在「蜂后」心目中,只有唯一的「蜂王」。旁人可以羨慕,可以嫉妒,可以用帶有諸多感**彩的眼光注視自己,但絕對不可能膽大包天的覬覦。觸犯這種禁忌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不會有第二種選擇。

    在司令部辦公室的時候,如果可能,欣研實在很想殺了陳尚。然而那種事情最多只能想想,他畢竟是一名中將,殺人引發的一系列問題只會給蘇浩帶來更多麻煩。想要報復,只能慢慢等待以後的機會。

    現在,面前的子衛只是一名中校。如果這個男人腦子裡和陳尚一樣滿是齷齪念頭,欣研並不介意殺一儆百。她是警衛局軍官,於掉一名中校,差不多已經是身份和職權的極限。

    想到這裡,欣研漸漸收起臉上的冰寒,以稍微正常的表情略點點頭:「是的,我們需要食品。」

    子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出右手:「給我看看你的軍人身份證。」

    儘管不太明白對方的目的,欣研還是從上衣口袋裡摸出證件,遞了過去。

    子衛認真地翻看一番。把證件還給欣研的時候,他繼續道:「在辦公大廳的時候你曾經說過,第十一**部隊指揮官蘇浩准將是你的丈夫?」

    欣研蹙著眉頭,毫不掩飾話語中的譏諷意味:「怎麼,有問題嗎?」

    子衛依然伸著手,黑色的眼睛裡目光清澈:「既然是夫妻,那你一定隨身攜帶有相片之類的東西。能給我看看嗎?」

    欣研臉上一滯。

    這要求就有些過分了。

    她不明白這個叫做子衛的軍官究竟想於什麼?但不管怎麼樣,一個男人找一個女人要照片,總是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別擔心,我沒有惡意。」

    子衛笑了起來:「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們的身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338步兵師團的副團長。重申一遍————我沒有惡意,我只希望能幫到你們

    這番話說得很誠懇,欣研慢慢收起敵視心理,盯著子衛看了幾秒鐘,從戰鬥服內側摸出項鏈,打開吊墜上的鈕子,把鑲嵌在其中的蘇浩照片晃了晃。

    子衛看得很認真,他低下頭,從隨身電腦裡調出蘇浩的資料比對片刻,再次微笑起來:「很好,我沒什麼問題了。現在,請你們跟上我的車,前往第二步兵團的駐地。」

    順著他的指引,欣研和姜婉琦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軍用越野車。

    就在子衛即將從車門前離開的時候,姜婉琦冷不防從車窗裡探出頭,問:「338步兵師團的團長是誰?」

    「我們剛剛從東部前線撤下來休整。」

    子衛看了她一眼,平靜地回答:「團長和參謀長都戰死了。現在,我是338步兵師團的最高指揮官。」

    子衛沒有撒謊。

    整個國家,整個大陸,整個世界的人類,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生物戰爭。東部沿海地帶歷來是人口密集的地區,也是軍部大部分力量的集中區域。在整個東部防線,集中了六十多個集團軍,三百多萬部隊。在這條綿密防線的背後,是一個個基地市。軍隊與後方就這樣相互依託,相互維繫著所在區域的戰力平衡。

    無論「東部防線」還是「北部防線」,都只是習慣概念上的簡略稱謂。在電子地圖上,其實只有一塊塊紅綠相間的區域。紅色,代表被變異生物佔據的城市。綠色,意味著基地市和軍隊控制的區域。就面積而言,綠色區域比紅色區域大得多。比較下來,前者更像是後者的背景,就像一塊巨大的綠色地毯上,閃爍著一個個刺眼的紅色光團。

    從病毒爆發至今,軍隊的戰果非常有限,主要攻擊目標大多是村鎮,以及規模較小的城市。大量平民湧入被清理過的地區,開始重新建設新的家園,而軍隊卻扼守著北方與東面,依託長江水道和公路、鐵路網,以戰鬥力強悍的「甲級」部隊為前鋒,戰力稍弱的「乙級」部隊為後置,層層構築防區。

    前線每天都在把爆發戰鬥,交戰規模也許是一個小隊,也可能是一個師。如果沒有基地市,前線根本無法維持。如果沒有第十一**部隊之類的新兵訓練機構,前線人員缺額也無法得到補充。

    套用未來世界的話:「這其實就是人類與病毒之間的持久戰。它們從我們手中硬生生的搶走居住地,我們迫於無奈只能反擊。這是生與死的較量,是進化與物種之間的戰爭。我們可能都會死,但我們並不遺憾。因為我們抗爭過,努力過,戰鬥過。」

    338步兵師團的戰亡率高達百分之十四。按照相關條例,他們一路撤至新柳州地區進行休整。除了接收人員補充,還必須更換裝備,軍官和裝甲部隊還要接受進一步的戰術訓

    並不是所有人都貪生怕死,在子衛看來,自己的團長和參謀長就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他們在防線最危險的時候,帶著警衛排衝了上去。雖然戰死了,卻給增援部隊贏得了機動時間。那一戰,全團消滅了多達數千的變異生物,工程部隊把防禦工事朝前推進了上百米。團長、參謀長,還有那些警衛最終沒能活著回來,人們只找到十幾具被啃光的骨頭。

    人死了,其實就那麼回事。一把火燒成灰,誰也不比誰更顯高貴。可總有些名字永遠留在活人心裡,人們會唸著,記著,在某個特定場合想起來的時候,總是默默流淚。

    蘇浩在軍部會議上的那番話,隨著公共頻道的傳播,被很多人知曉。子衛很佩服蘇浩的膽量,他不知道軍部的命令正確與否,卻對蘇浩敢於率隊救援前線敗兵的舉動感到尊敬。他相信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樣,都對那段視頻感到熱血沸騰。

    因為,那才是真正的軍人。

    團撤下來的時候,攜帶了很多補給物資,有武器彈藥,也有燃油食品。在駐地的倉庫裡,原本就儲藏著一部分糧食。累計相加,總數超過四百噸。

    看著眼前裝滿食品的十幾輛卡車,欣研徹底打消了顧慮。頭腦裡充滿驚喜,也有對子衛的感激和憂慮。

    「這些東西都給了我們,那你們怎麼辦?」

    欣研環視了一圈正在附近忙碌的士兵,很是不安地說:「這是你們接下來這段時間的補給,我不能全部帶走。不,這可不行————」

    「沒關係,第十一**部隊比我們更需要。」

    子衛從衣袋裡摸出香煙,點燃,迎著已有涼意的風,慢慢地抽著:「我已經向集團軍後勤處打過報告,最遲後天,新的補給就能送過來。說起來,我多多少少也算是沾你們的光。呵呵你們吃的都是陳糧,我們吃的可是新米。」

    這種話雖是玩笑,卻也是事實。

    欣研的眼睛裡充滿感激。她注視著

    面前這個剛剛邁入中年的男人,認真地說:「謝謝」

    子衛吐出一大口濃煙,淡笑著搖搖頭:「不客氣。」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欣研絲毫不為子衛的言辭所動,她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男人:「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嗎?我覺得,你之所以幫助我們,不僅僅只是因為同袍這麼簡單。」

    「呵呵被你看穿了……」

    子衛絲毫沒有內心秘密被看破的尷尬。他沉默了幾秒鐘,從貼身衣袋裡摸出皮夾,打開,在透明塑料製成的內頁,鑲嵌著一張照片。

    那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婦人,背景是藍天草地,她摟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孩子,玩得很開心,臉上堆滿幸福的笑容。

    欣研眼裡透出驚訝————相片上的女人與姜婉琦頗為相似,除去髮型和著裝,差不多就是同一個人。

    「這是我的妹妹,還有我的外甥。」

    子衛仰著頭,煙灰被風颳起,朝著遠處瘋狂席捲。

    他注視著站在遠處卡車旁邊的姜婉琦,語調充滿沉重和傷感:「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我只覺得震驚,以為是上天為我特別降下的奇蹟。可她們終究是兩個人,死者不可能復生,誰也無法代替。如果把這看做是亡靈的指引,那我這個哥哥就必須為她做點兒什麼。」

    欣研合攏皮夾,遞還到子衛手上。

    她一直沉默著,直到車隊發動引擎,順序駛出軍營大門,自始至終也沒有再說過一個字。

    司機和卡車都是子衛暫借的,把物資運到目的地,他們就必須返回。

    半小時後,軍營已經消失在地平線上。

    姜婉琦嚼著一塊當做晚飯的壓縮餅於,頗為感慨地說:「那個叫子衛的傢伙是個好人。很幸運,我們這一趟沒有白跑。」

    欣研偏頭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說:「他有個妹妹,跟你長得很像。」

    姜婉琦停下嘴裡的咀嚼,含著一大口半於不濕的餅於渣塊,瞪大雙眼,含含糊糊地問:「真,真的?」

    欣研認真地點了點頭:「真的。」

    新柳州基地市,地下十六號靶場。

    一陣極度慘痛的嚎叫迴蕩在靶場上空,這種聲嘶力竭的喊叫只是偶爾間斷,彷彿要把肺部所有空氣全部清空,變成維持喉嚨運動的能量。靶場巨大的穹頂使這可怕的聲音變得「隆隆」作響,從遠處折射回來的音波變得沉悶模糊。儘管場地四周燈光明亮,主控制室裡播放著格調輕鬆的樂曲,可兩名工作人員仍然戰戰兢兢如臨大敵,按動鍵盤調換靶位和操作電腦都顯得笨拙,額頭上不斷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陳尚端著一支特製的二十毫米單兵機炮,雙腿分開,如鐵塔般牢牢釘在地面,偏著頭,眼睛透過炮口上方的瞄具,冷漠地注視著被黑色十字鎖定的目標

    那是一個被捆綁在三百米外的中年男人。他上身**,下身穿一條灰綠色的軍制內褲,雙手反綁,牢牢固定在一塊兩米多高的白色背景牆上。在聚光燈的照射下,可以看到牆面上到處是四散飛濺的醬色血點。在男人頭部、脖頸、腿腳和身體邊緣,排列著一個個酒盅大小的彈孔。

    以正常人的視覺看來,這些彈孔間距都差不多,精確程度如同用標尺測量過。男人的兩條胳膊順著肩膀平攤開來,雙腿保持直立,整個姿勢形成十字架。他被牢牢固定住,只有頭部可以略微活動。在沿著身體邊線的密集彈孔襯托下,整個人與白色背景牆很像是一張形狀怪異,帶有整齊齒孔的郵票。

    「砰————」

    刺耳粗暴的槍聲再次響起,飛射的彈頭準確命中男子右耳附近的邊線。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死亡,使男子不顧一切再次嚎叫起來。他雙眼睜得斗大,彷彿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雙手和腿腳拚命掙扎,卻無法在堅硬冰冷的鋼鐵刑具束縛下鬆動分毫,只能無力地扭動著,一邊痛哭流涕,一邊慘叫,嘴裡不斷發出含糊不清的字句,聽起來似乎是在哀求,又彷彿是在懺悔。

    陳尚冷硬的表情絲毫沒有鬆緩。他靜靜地站著,靜靜地注視著被固定在背景牆上狀若瘋狂的男子。幾分鐘後,男子耗盡了力氣,癲狂程度也隨之緩解許多。就在他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睜開眼皮,朝著遠處無比期盼且哀求地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陳尚再次舉起手裡的大口徑機炮。

    這一次,他瞄準的目標,是自己的下身,雙腿中間。

    「不不要……司令官,求求你,不要————」

    男子的神經瞬間緊繃到極致。他不顧一切尖叫著,身體驟然挺直,眼瞳周邊的白色部分急劇充血,變成一團被鮮紅血管充斥的可怕球體。

    這裡是陳尚的專用靶場。可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像是專用刑場。

    被縛的男子是一名中隊長。兩週前,在廢棄城市裡一次小規模遭遇戰中,他拋棄了自己的士兵,獨自逃出城市。男子自知罪責重大,原本想要脫離軍隊,找個安全的地方隱姓埋名苟且偷生,卻被負責巡邏的警衛部隊抓住。經軍事法庭審判,被一致認定有罪。

    陳尚的射擊並不致命,這是他獨創的一種特殊訓練方法。在思維意識鎖定目標的基礎上,以部分意識能量對彈頭進行引導,準確命中目標身體邊緣,彈頭必須在牆體內部炸開,從反方向對受刑者造成傷害。這種做法,就像某人用鐵錘之類的物件,從背後給你狠狠一擊。很痛,很難受,卻不會導致當場死亡。然而,當重擊的次數一多,身體承受能力達到極限,久被摧殘的內部器官就會出現功能衰竭,死亡自然不可避免。

    這種刑罰比直接槍斃更加殘忍。被縛的男人雖是軍官,卻無法掙脫用特殊材料製成的手環腳鐐。陳尚射擊的方位帶有一定斜角,射擊順序從足尖開始,一直延伸向上。這種做法,可以將受刑者的痛苦和心理承受能力消磨到極致。比如現在,男子雖然明白接下來的射擊可能並不致命,可對於一個男人而言,卻意味著生殖系統被徹底摧毀。這比言語上的侮辱,死亡威脅,甚至家人性命之類的事情更可怕。

    在集團軍司令官當中,陳尚屬於老邁的那一類型。年齡,意味著閱歷與經驗,也意味著看過,經歷過太多的事情。與其說他的心智堅決,不如說是經歷太多,以至於熱情熄滅,心腸也變得冷硬。男人的哀求對他絲毫沒有效果,看著瞄準鏡裡那張因為恐懼、痛悔、絕望而扭曲的面孔,陳尚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快感,於是獰笑著,用力扣動扳機。

    高速旋轉的彈頭在空中劃出一道火焰軌跡,準確射入男子雙腿中間略下的部位。一股難以言語的巨大力量從牆體中間爆發出來,彷彿一隻無形的拳頭,從後面狠狠擊中臀部以下的位置。男子感覺一陣發麻,繼而變成撕心裂肺的慘痛,身體如同被硬生生撕裂開來。最令人恐懼的是,睾丸似乎被撞裂,炸爛。

    帶著腦子裡無數混亂瘋狂的念頭,男子發出一聲簡短急促的尖叫,便雙眼伸直,整個人徹底失去了生氣。

    他是被活活嚇死的。

    看著遠處已經不再動彈的屍體,陳尚放下剛剛抬起的單兵機炮,眼裡閃過一絲凶意和暴虐,呼吸漸漸變得均勻而寧靜。他鬆開肩膀上的皮帶,把機炮擺在一邊,走到後面休息區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早已泡好的茶水,儼儼地喝了幾口。
ncs666 發表於 2014-3-5 07:59
正文 第二百七十節 難局
       
  
    旁邊,一名年輕的副官快步走過來,送上一條於淨的熱毛巾,慇勤地問:「將軍,需要換一個新的靶子嗎?」

    軍事監獄裡關押著大批犯人。有戰場逃兵、貪污者、瀆職軍官,以及被軍事法庭判處有罪的各類人等。他們通常是被發往礦山充當苦役,也有一部分人能夠走走關係,拿出大量財物換取立功贖罪的機會。陳尚經常會從中挑選出一部分充當活靶。這種既鍛鍊意識控制能力,又能懲處惡徒的做法,令他很是有種高高在上,如同電影裡超級英雄無比正義的滿足感。

    今天,陳尚顯然沒有繼續玩下去的興趣。他抿著嘴唇,面色陰沉,注視著杯子裡差不多快要喝光的茶水,語調冷漠地問:「關於那件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副官一直半躬著腰,畢恭畢敬地回答:「前期宣傳已經結束,效果很不錯,完全符合預期目標。已經有部分民眾開始遷移。按照目前的進度,最遲下周,就會出現大規模的移民**。」

    陳尚把茶杯擺在桌上,挺直身體,沉重地「哼」了一聲。

    欣研的離開,出乎陳尚的意料之外。

    他原本以為這個女人會主動找到自己,哀求痛哭著,上演一場精彩動人的苦情戲。難道不是嗎?她深愛著自己的丈夫,為了幫助心愛的男人渡過難關,女人就該放棄一切,盡全力去幫助他們。被勒索與羞辱是正常,被侮辱和欺負也使她們自找的。看著一個將軍夫人跪倒在面前,舔著自己的腳,主動脫光衣服,躺在床上任由自己為所欲為……這感覺真他媽的美妙,簡直妙不可言。

    可她居然就這麼不聲不響離開了。

    陳尚當然可以下令拘捕欣研。但是這樣做,會引發一系列可怕的後果,尤其是來自蘇浩本人的報復。陳尚可不認為自己擁有與其對抗的能力。在他看來,蘇浩就是個瘋子。敢於得罪軍部,把副主席之類的人物活活氣死,不是瘋子是什麼?跟這種人交手簡直就是自降身份,也沒有絕對能贏的把握。

    可越是這樣,陳尚對欣研就越是著迷。「將軍夫人」幾個字,還有那張絕美的臉龐,已經讓他連續幾個夜晚無法入眠,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在19u集團軍的勢力範圍,陳尚是絕對的太上皇。

    事情結果很快被調查清楚,子衛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在調查報告中羅列得一清二楚。這使陳尚怒火中燒,有種想要活活捏死子衛的衝動。他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破壞自己計劃的傢伙。不過,在把他抓起來,淋漓盡致宣洩自己憤怒以前,還必須做另外一件事情。

    欣研之所以會跑到19u集團軍的轄區,是為了籌集更多的食物。

    陳尚從各個渠道瞭解過,新貴陽地區目前聚集了三十多萬平民,第十一獨立部隊沒有任何補給,軍部拒絕給予他們物質援助。迫於局勢,許仁傑無法向新貴陽地區大規模運糧,駐紮在周邊地區的其它部隊也收到軍部的命令,以及某些大人物的警告。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蘇浩不想被活活餓死,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大規模屠殺,或者放棄那些平民。

    從蘇浩的一貫做法來看,他無疑不會這樣做。他對平民的態度非常友善,甚至可以說是寬厚。

    在陳尚看來,這實在是一種非常滑稽可笑的事情。

    連傻瓜都知道,和平時期的規則法律再也不適用於這個世界。儘管不清楚軍部為什麼拒絕對平民給予幫助,但陳尚很贊成這種做法。平民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什麼也不懂,有錢人在和平時期就對軍人頤氣指使,嘲笑士兵,動不動就搬出外國護照聲稱自己擁有什麼**見鬼的權利。普通人對軍方的態度也很糟糕,他們認為軍隊是特權階級,從不去想國家安全之類的問題,總是看著街上的軍車吐口水,然後罵罵咧咧叫囂著「丘八」、「兵痞」、「炮灰」

    至於年輕人呵呵他們只知道韓國明星和日本。說起屏幕上那些俊男美女就如數家珍。幾乎沒人願意當兵,走進軍營只是最無奈的選擇,軍人已經成為考大學落榜與解決就業的第二條路。至於最優秀的人才,他們眼睛裡只有哈佛和劍橋,人人都他媽的以說英語為榮,都夢想著用兩塊錢買彩票一夜暴富,然後左手豪車,右手美人。

    他們也不想想,如果沒有軍人在邊疆守衛,哪裡還有安定的生活?

    陳尚厭惡平民。

    不,應該是憎恨。

    把聚集在新柳州基地市外的平民全部趕往新貴陽方向,這就是陳尚的計劃

    既然你蘇浩喜歡平民,那就索性多給你一些,讓你好好發揮平等博愛的優秀品格,用所剩不多的糧食好好養活這些餓鬼。

    一旦這些平民抵達新貴陽,第十一獨立部隊的缺糧情況會變得越發嚴重。陳尚很想看看蘇浩會怎麼解決這個難題?可以想像,欣研還會再次來到新柳州,態度更加謙卑。聽說,那個女人與蘇浩之間的關係很不錯,為了得到糧食,想必她一定願意付出所有,願意做任何事情。

    當然,用軍事力量強行驅趕平民是不行的。那樣做,無疑會暴露自己的意圖。只要稍加宣傳、引導,城外那些餓鬼很快就會主動離開。

    副官仔細捕捉著陳尚的表情變化。作為貼身近衛,他雖然無法猜透陳尚腦子的所有想法,卻大體能夠揣摩出司令官的基本意圖。

    「閣下,關於338步兵師團副團長子衛中校的問題,該怎麼處理?」

    「暫時關他幾天禁閉。」

    陳尚思索片刻,簡短的吩咐道:「告訴軍法處的人,隨便找幾個藉口,好好收拾一下這傢伙。不過,別把人給弄死。我需要他活著,至少暫時是這樣。

    貴陽城的天空彷彿永遠都是陰沉不變的。這裡很少有陽光,晴朗的天氣極其少見,特殊的氣候與地理環境,限制了城市發展。雖是和平時期的省會,人口數量卻遠遠不及同類城市。

    城市,已經不再是人們熟悉的模樣。

    雜草開始成為城市的新主宰。它們從街道縫隙、地磚邊緣、房屋邊角不斷躥升出來,瘋狂佔據著越來越多的空間領地。沒有人類清理,沒有車輛與腳步的踐踏,植物的生命力被擴散到極致。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莖葉在地面上蔓延,爬藤類植物霸佔了幾乎整個牆面,高大的喬木顯然比不上雜草的生長速度。它們在綠化帶裡牢牢據守著原來的位置,眼睜睜看著這些傢伙佈滿整個土壤面,在冬去春來之間大量繁殖,一點點抹掉人類留下的文明痕跡,把高大的樓房變成死寂發霉的洞穴。

    蘇浩左手抓住一頭豬形類人的獠牙,右手橫握刀柄,用鋒利的刀刃將整個咽喉橫切開來。當氣管被割斷的一剎那,這頭身高超過三米,卻被從膝蓋部位砍斷,被蘇浩從背後牢牢控制住的變異生物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它眼睛越來越鼓,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大,卻絲毫不能改變目前的處境。當蘇浩鬆開手臂的時候,豬形類人徹底失去平衡,兩隻帶有蹄形外觀的「手」死死摀住脖頸,歪倒在地面痛苦扭動著。

    這裡位於城市外圍,是一個預設的伏擊點。蘇浩的打法跟從前沒什麼兩樣,仍然是用強化水泥固定廢棄車輛,在街道上構成障礙物,利用樓層與建築,設置密集火力點,以槍擊或爆炸的方式,將部分變異生物誘入其中,集中火力滅殺。

    得到實際利益的丁原,徹底打消了原先的懷疑。「宏光集團」與第十一獨立部隊之間的合作越來越親密。當然,這其中也有丁原逐漸成為「工蜂」的原因,而更主要的,還是他看到了蘇浩的誠意,願意主動敞開思維。

    多達二十萬噸的食品,大大緩解了新貴陽地區的補給壓力。然而新的問題,也是蘇浩最擔憂的問題還是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平民開始湧向新貴陽,短短兩週時間,聚集在城外的新難民已經超過五萬。加上原來從新南陽撤退下來的民眾,總數高達三十五萬。

    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裡,基地市已經成為平民眼中最安全的地方。因為軍部必須以銀骨或者晶石才能換取入城資格的規定,大部分平民只能呆在城外。新貴陽的出現,使很多剛剛抵達的平民感到意外,繼而產生狂喜。他們迫不及待湧入正在建設的工地,搭建起屬於自己的棚屋。在他們看來,這是提前獲得「市民」資格的最好辦法,最佳時機。

    工地上的秩序正在變得混亂,每天都有很多建築材料失竊。偷盜、搶劫之類的事情層出不窮。儘管蘇浩下令把這些人驅趕出去,公佈相關條令,嚴禁發生類似的行為,仍然還是有人悍不畏死,在士兵槍口下抱起鋼筋之類的材料四散逃竄。

    城市內外都豎立著高高的木桿,懸掛在上面的屍體多達數百。然而,死亡和屍體並沒有嚇退瘋狂的難民。他們根本不聽士兵勸阻,執意要在警戒線內修建棚屋。還有人於脆就站在那裡,既不反抗,也不願意離開。

    如果只是幾十、上百,蘇浩會毫不猶豫下令殺光這些人。事實上,從一開始,他就命令士兵對衝擊建築工地,偷盜、搶劫之類的行為絕對不能姑息,任何人都必須當場擊斃。然而難民早已見慣了死亡,在他們看來,無論被槍彈射殺還是被變異生物吃掉,都沒有太大區別。反正一樣是死,不如拼著性命爭取更多,得到更多。

    蘇浩可以毫不留情下令殺光一切,但他必須考慮這樣做引發的後果。新貴陽不同於任何一座基地市,這裡的三十萬平民是未來發展的基礎,他們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工蜂」。意識引導是一個複雜而長期的過程,想要讓這些人對自己產生認同感,可以使用嚴厲的高壓手段,但絕對不能胡亂殺人。然而問題就在這兒————後來的平民缺少束縛,他們肆無忌憚的行事風格,不可避免會對原來的平民產生影響。在民眾眼裡,其實沒有什麼先來後到之分,他們不會理解自己這個最高指揮官必須面對的各種問題和麻煩,只會不斷提出各種要求,想要得到更多好處。

    就像兩撥在某地旅行的遊客,正好趕上酒店住房緊張。儘管客房已滿,可是考慮到天色已晚,對方的確沒有住處,酒店方面還是正在想辦法,騰出健身房之類的場地,想要給予客人棲宿一晚的空間。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撥客人也來了,他們在大堂裡吵鬧不休,放出各種狠話,揮舞鈔票一定要酒店方面解決房間問題。出於憤怒,酒店當然不會滿足這種無理要求,於是工作人員與客人之間開始對罵,很自然的會影響到前面一撥客人的情緒。因為身份和處境相同,他們很自然的會加入後來客人的群體,酒店方面的善意往往會被曲解,自然談不上什麼和顏悅色。於是,矛盾全面爆發,甚至可能升級為暴力衝突。

    蘇浩此時面臨的情況就是這樣。曹蕊和杜天豪在平民群裡的分化工作很有效果,可是不斷加入的外來平民,正在漸漸打破這種平衡。他們沒有從新南陽一路撤退到此地的經歷,兩大平民團體的分化也不可能在短短幾天內產生效果。這些外來者就像蝗蟲,他們要求像原來平民一樣得到食物,得到安全的居所,甚至在平民內部引發矛盾。各種暴力事件每天都在上演,儘管惹事的傢伙都被抓起來予以嚴懲,可是對其他平民仍然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

    平民營地有很多對蘇浩不好的流言。

    軍隊不會白白發放食品,目的是為了把所有人弄進廢棄城市,充當與變異生物決鬥的試驗品。

    建設城市需要苦力,軍隊只是在利用我們。到頭來,我們什麼也得不到,沒有居住權,他們更不會放我們進城。與其到頭來什麼都是一場空,不如現在就進去強佔地盤。

    新貴陽其實就是一個大規模試驗場。軍隊隨時會撤走。當然,具體實驗項目是什麼,誰也說不清楚。但肯定是對平民沒什麼好處,甚至造成大規模傷亡的試驗藥劑……

    諸如此類的說法,蘇浩每天都能聽到。

    想要在數十萬民眾當中尋找謠言源頭,無疑很困難。即便有曹蕊和杜天豪的幫助,也只能是把流言效果淡化。在這種時候,「工蜂」與非「工蜂」的區別就變得非常明顯。前者當然不會相信或傳播,可是後者,即便是那些分化效果良好,正處於「預備工蜂」階段的平民,也會在周圍人群的風言風語中變得半信半疑。

    最好的辦法,就是殺光所有外來者。

    可是,他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一次性解決數以萬計的平民,蘇浩想想這個數字都覺得顫抖。何況,並非所有人都是暴徒,儘管其中大部分人對軍方沒什麼好感,但是從軍人的角度考慮,殺人太多終究會對士兵產生負面效果。而且,在原先的平民當中,很可能引發強烈反對和恐怖意識。

    還有另外一種解決方法:在平民營地和城市周邊設立警戒區,把外來平民擋在外面。

    這辦法同樣不太現實。蘇浩手下只有四萬餘名軍人,如果全部散出去擔任哨戒,那麼在廢棄城市裡負責獵殺變異生物補充食品來源的力量,勢必就要減弱。如果沒有足夠的食物,同樣會因為飢餓引發更多問題。

    如果用武裝「工蜂」充當警戒兵,那麼建造城市的人員就會不足。至少,在更多平民被轉化為「工蜂」以前,這樣做極不明智。

    其實,解決這類問題並不困難。除暴力之外的最佳辦法,莫過於把平民分區管轄,以「工蜂」為主導,建立以一個個小規模的團體。百人,或者五十人。通過隊長對群體進行管理,效果無疑要比現在好得多。

    然而蘇浩現在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步。他缺乏人手,想要在儘可能短的時間裡完成城市建設,就必須抽調大量「工蜂」。他只能以食物維持目前的局勢,曹蕊和杜天豪等人也分身乏術。想要從根本上改變狀況,仍然需要時間。

    幾小時候,當蘇浩帶著裝滿變異生物屍體的車隊返回新貴陽的時候,他已經又累又餓,疲憊不堪。長時間拚殺使手腳都變得麻木,最想做的事情,莫過於泡個熱水澡,飽餐一頓,然後好好睡一覺。

    以目前的現狀,這想法實在過於奢侈。新基地什麼都缺,電力只能定時供應,淨水也只保證最基本的生活需求。至於洗澡……更是只能想想。


ncs666 發表於 2014-3-6 08:05
第二百七一節 奸細


穿過走廊,走進指揮官辦公室,蘇浩把肩膀上的武器裝備卸下,把自己重重扔進椅子,帶著說不出的疲憊和困頓,長長呼了口氣。

他帶領的狩獵隊從凌晨出發,在廢棄城市裡足足拚殺了十幾個鐘頭。強化人也是人,五階體質只是比普通人更強,卻仍會覺得疲勞,需要休息和進食補充能量。

黃河端著一隻軍用飯盒走了進來。他像往常一樣叼著煙,大大咧咧地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把飯盒往蘇浩手裡一塞,又取下斜跨在肩膀上的水壺,順手遞了過去。

飯盒裡裝著兩個饅頭,每個約莫二兩,饅頭呈灰黃色,夾雜著很多玉米顆粒與豆子。雖然添加了部分麵粉,主料卻依然還是雜糧。

饅頭被掰開,中間夾著二指多厚的肉塊。這東西是醬色的,原料當然是每天從廢棄城市獵殺的變異生物。肉類加工廠的製作程序也很簡單,不外乎是清洗,高溫蒸煮,添加香料,然後壓製為直徑二十釐米的圓柱形狀。由於轄區內的平民群體龐大,這些熟肉直接省卻了真空壓解,製成罐頭的工序,而是用最簡單的包裝方式發往各個營地。由於原料充足,產量倒也勉強可以滿足日常消耗。

雖然蘇浩是最高指揮官,他卻不想因為身份而搞什麼特殊。無論食物種類還是配備數量,都與普通軍人沒什麼分別。只要做熟洗淨,變異生物和肉豬區別不大,只要克服心理上的障礙,實際吃到嘴裡,口感和味道也算是馬馬虎虎

蘇浩拿起帶有餘溫的夾肉饅頭,張嘴咬了一口,一邊嚼著,一邊問:「最近情況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新的麻煩?」

「蜂群」的強大,不能單單依靠「蜂王」一個人。就像「一號蜂巢」的老宋,已經是蘇浩最得力的手下。從計劃建設新貴陽的時候,蘇浩就在逐步放權。現在,城內建築事物由黃河負責,張南亦和高立權等人帶隊狩獵,還兼管與周邊勢力的接洽工作。蘇浩通常只在大方向定下基調,其餘的,均由下面的人完善補充。

「掘進機和地下車間建造進度沒什麼變化,礦石運輸管線和冶煉廠設備已經安裝完畢。鍛壓車間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一期地下倉庫敷設已經結束。連同我們陸續投入生產的各個地下農場在內,今天上午,一期目標的所有農場全部滿負荷運轉。人工養殖場也進入胚胎繁殖階段,第一批肉豬和肉牛受精卵各自育成了五萬枚。它們目前在培養槽裡生長狀況良好,只要人工草場投入運行,就能開始個體培育。」

蘇浩的目光變得深邃,聲音卻聽起來有些沙啞:「距離第一批農作物收穫,還需要多久?我需要準確的時間。」

黃河從衣袋裡摸出打火機,在幾個指頭中間靈活轉動著,說:「四十一天,首批收穫量預計可以達到兩萬噸,全部都是稻米。哦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七號掘進機發現了一條地下暗河。技術部門分析,這應該是北面那條江流的分支,水量充沛,水質也很不錯,不需要任何淨化處理就能直接飲用

蘇浩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嚥下嘴裡的食物,喝了口水,沉穩冷靜的語調沒有任何變化:「說說壞消息吧這才是我真正關心的問題。」

「壞消息?」

黃河摘下叼在嘴裡的煙頭,噴出一口長長的煙龍,舔著嘴唇,於巴巴地笑著:「老大難的問題仍然還是那些:電力供應不足,水泥產量不夠。想要徹底解決它們,只能等待掘進機鑽入足夠的深度,通過探頭吸取地熱進行能量轉換。至於水泥,新的相關設備已經排入地下車間生產程序。等到把這些設備造出來,安裝,投入運行,還需要兩個月的時間。」

蘇浩瞥了黃河一眼,沒有繼續追問。

電力和原料的問題一直以來都難以解決。正如黃河所說的那樣,除了耐心等待車間造出新設備之外,目前沒有任何解決方法。當然,狩獵部隊在廢棄城市裡多少弄回來一些建築材料,然而與整個龐大的基地市相比,那點材料實在少得可憐。

「不過,今天我倒是發現了一個新情況,你一定覺得很有趣兒。」

這句話,使蘇浩停下嘴裡的動作,轉過身,目光裡滿是疑惑。

黃河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說:「在西面的平民營地裡,出現了一幫陌生人。他們帶來一些新的流言。」

蘇浩眯起了雙眼。

「這些陌生人總共有三百多,兩、三個人為一隊。這些傢伙分散得很快,倉庫區、工地、食品發放點……他們見人就謠言散佈,似乎只是想要盡快把話說完,然後離開。也正因為這樣,我才得以調集部隊,把這些該死的傢伙全部抓起來。」

「謠言……」

蘇浩淡淡地問:「都是些什麼謠言?」

「都是咱們以前做過的豐功偉績。」

黃河「嘿嘿嘿嘿」地笑著:「什麼對在合肥前線的時候不戰而逃,什麼放棄新南陽基地抗令不戰,盜取大量軍隊資源等等……對了,還有幾個傢伙很有趣,他們說你是惡棍與魔鬼的化身,每天晚上都要處女陪睡,每天吃飯的時候都要大擺筵席,你的臥室裡擺滿了各種高檔食品,就連魚子醬和「拉菲」葡萄酒之類的東西也不缺乏。」

看著黃河那張粗糙的臉,蘇浩蘭忽然覺得今天的空氣格外於燥,心情也變得哭笑不得。

黃河懶洋洋地扭動著身子,說:「還有些說法更離譜。這些傢伙就算被抓住,也一口咬定你是個根本不值得信任的男人。他們說你是騙子、小偷、殺人犯、色魔,而且特別喜歡蒸食嬰兒。有個老頭對這方面的描述非常生動,無比詳細。他說親眼見過你烹食嬰兒,把蜂蜜塗滿孩子全身,用刀子在喉嚨和肚子上開口,灌入各種調料,然後裝盤上鍋,用大火蒸……喂別用那種可怕的眼光看著我,這些話又不是我說的。那老頭說的有板有眼,他說他當時就在旁邊給你打下手,還專門負責幫你處理從嬰兒身上掏出來的內臟和雜物。」

蘇浩沉靜的臉上,浮現出一股似有似無的譏諷。

黃河不會欺騙自己,也不會用這種話題開玩笑。既然他說了,那麼這種事情就一定是真的。拋開吃人之類的話題暫且不論,單是在合肥前線不戰而逃,本身就不是平民能夠知曉的內幕。如果沒有猜錯,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民眾糾紛,背後肯定有人在暗地裡操縱。

「別告訴我你只是把這些人抓起來,然後把他們的話當做無聊的故事。」

蘇浩坐直身體,平靜地問:「審訊結果怎麼樣?最後的供述是什麼?」

黃河大口抽著煙,聳了聳肩膀:「查出來一部分,但並不完整。主要是時間不夠,從上午發現問題到實施抓捕,問題才基本上搞清楚。這還是多虧了杜天豪他們的幫忙。否則,很難把這些分散開的傢伙全部抓住。不過,你也別擔心,軍法處正在好好招呼他們,最遲明天早上,應該就能得到詳細報告。」

蘇浩三口兩口把手裡的饅頭吃完,仰脖灌了半壺水,打著飽嗝,對黃河說:「帶我過去看看,我很好奇,他們究竟是些什麼人?」

一個滿面滄桑的老人坐在熾光燈下面,腦門微凸,頭髮卻很濃密,身材雖然於瘦,卻顯得很精明。

蘇浩走進審訊室,示意兩名訊問官退下。他關上門,從辦公桌背後拉過椅子,坐在老人對面,兩個人相隔只有三米多遠。

蘇浩冷冷地打量著老人,問:「聽說,你認識我?」

這句話問得很是突兀。老人直起身子,疑惑地看看他,不解地搖搖頭。

「我就是蘇浩。」

蘇浩報出自己的姓名,目不轉睛盯著老人,注視著每一個表情變化。他發現對方有些驚慌,目光閃爍,卻沒有變得惶恐。

「我想聽你說實話。」

蘇浩平靜地問:「誰派你們來的?你們有多少人?目的是什麼?我這個人很好打交道,只要你說實話,願意合作,我保證你可以得到更多好處,遠遠超過派你來那個人給予的承諾。」

老人顯得坐立不安,卻絲毫沒有想要張嘴的意思。

「我給你考慮三分鐘。對付你,我有的是辦法。」

蘇浩的態度依然平靜:「我可以對你用刑,或者是其它的辦法。撬開一個人嘴其實並不難。而且你說過,我是個魔鬼,還特別喜歡蒸食嬰兒。呵呵這說法挺有趣兒,不是嗎?」

三分鐘過去了,蘇浩沒有從老人嘴裡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仍然在猶豫,眼裡充滿恐懼,卻就是不開口。

蘇浩站起身,拉開房門,抓進來一個在外面走廊上列隊等候的平民,也是被黃河抓住的老人同夥之一。

那是個男人,四十來歲。蘇浩什麼也沒說,直接拔出手槍,轟爆了他的頭顱。

巨大的槍聲在房間裡激起強烈震盪,刺鼻的血腥和硝煙氣味迅速瀰漫開來。距離很近,飛散的血肉濺在老頭臉上,順著滿是皺紋的皮膚慢慢滑下。

審訊是一門學問。

「工蜂」當中,有不少是病毒爆發後混跡於平民中的警察,也有一部分人精通心理學。蘇浩以這些人為基礎,組建了第十一獨立部隊的軍法處。黃河抓住散佈謠言的外來人員後,軍法部門已經對所有被捕對象進行過初審和篩選。他們發現,這些人都接受過邏輯思維訓練,相互之間擁有一套完整的說辭。包括相互之間的關係,往來流動路線,對彼此身份的證明等等。

所有跡象都表明,這是一個具有強烈針對性的計劃。目的,應該是想要在新貴陽附近的平民中間製造混亂。從某種角度來說,蘇浩算是很幸運。如果不是此前聚攏過來的數萬平民不斷產生矛盾,他也不會對流言這種事情提高警惕。儘管手下力量不足,可是比起剛剛抵達新貴陽的時候,對整個平民的控制力度已經加強了很多。尤其是在曹蕊和杜天豪的幫助下,外來人群與原有人群被劃分得很清楚,熟悉臉孔與陌生人之間的區別非常明顯。正因為如此,黃河才可以在短時間內迅速把這些人抓住。

之所以選定這個老人作為突破口,當然不是心血來潮。儘管只是初審,但所有證據都表明,老人是這群陌生外來者的核心人物。只要能撬開他的嘴,其餘的人都可以無視,甚至放棄。

蘇浩抬起腳,踩住腦袋幾乎被完全炸碎的屍體,神態顯得尤為安靜。

他的大口徑手槍是特製的,也是軍部早在合肥戰役前專門為中、高級軍官特別配發的新式裝備。彈頭直徑高達十五毫米,轉筒供彈,每次只能填裝三枚彈頭,射程雖近,殺傷力卻強得可怕。不要說是人類,就連目前體型最魁梧,皮膚最堅硬的牛形類人,在五十米距離內一樣無法抵擋。

老人眼角抽搐著,身體也不受控制般劇烈搖晃起來。他雙手十指分張,緊緊扣住膝蓋,望向蘇浩的眼睛裡滿是憤怒和恐懼,卻死死咬住牙齒,只聽見「格格格格」的磨牙聲,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蘇浩看了他一眼,用腳尖把房門撥開,又拉進來一個人。

囚犯都排在外面走廊上,蘇浩也沒有特別挑選,抓住誰就是誰,沒有任何選擇標準。

不知道為什麼,蘇浩只覺得心裡有股暴虐火焰正在燃燒。以至於他根本不想在老頭身上實施什麼刑訊,而是單純只想殺人,想要看看那一顆顆頭顱在子彈爆炸的威力下活活龜裂、飛散,想看著無頭屍體裡噴湧出大量鮮血,想看看面前這個老雜種究竟能夠堅持多久?

槍聲依然震耳欲聾,狹窄的房間使音波沒有太多可供釋放壓力的區域。老人的耳膜被震得「嗡嗡」直響,他瞪大雙眼,看著蘇浩面無表情坐在椅子上,從衣袋裡摸出幾顆子彈,有條不紊的朝發熱的槍筒裡填裝。躺在他腳下那具屍體是個男人,他的死亡比之前那個人更加徹底,彈片直接削飛了脖頸以上的所有部分。他的手腳無意識抽搐著,隨著心臟跳動,肩膀中間的巨大傷口裡,不斷噴湧出如溪流般潺潺不斷的血。

「你……你是個魔鬼。」

老人用力吞嚥著喉嚨,蒼白的頭髮根根伸直,他絕望而痛苦搖著頭:「他們說得沒錯你是個做事情根本不考慮後果的瘋子,是個魔鬼,是個惡棍——

蘇浩沒有追問老人口中的「他們」是誰。他斜靠在椅子上,冷冷地盯著神情激動的對方,過了近半分鐘,才彎起嘴角,釋放出詭異森冷的笑意。

「魔鬼?這就是你對我的評價?」

蘇浩的聲音變得低沉,卻仍然帶有極具男性魅力的磁性:「有誰管過那些在城外挨餓的平民?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普通的造謠者。平民是不會說出在合肥前線抗令不遵這種話的。你對我的瞭解,應該只限於那些人告訴你的範圍。沒錯,我搬空了整個新南陽,在這裡建立了一個新的城市。但你有沒有想過?這裡為什麼會有多達數十萬的平民?他們究竟依靠什麼活著?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那些士兵每天在廢棄城市獵殺怪物,他們根本連飯都吃不上,早就已經被活活餓死。」

「你不過是一個可悲可憐的工具。你連事情真相都不清楚,就帶著外面那些人四處製造混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覺得有人會來救你,所以就寧死不開口,什麼也不想說?哈哈哈哈……你以為你是誰?你覺得自己很重要,可是在那些下命令的人眼裡,你不過是一枚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這個世界缺了誰都一樣運轉,別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藉口搪塞我。直接點兒,如果你真的那麼重要,他們不會吝嗇到連一枚強化藥劑都不願意給你的地步。我對這個城市的控制力度遠遠超乎你的想像,再多的滲透人員一樣是死。」

說著,蘇浩指了指地上的兩具屍體:「就像他們,真正是死得莫名其妙。他們原本可以活下來。而現在,你仍然坐著,他們卻躺在地上。」

老人鬚髮賁張,聲色俱厲:「你,你一定是瘋了,一定是瘋了。」

「我沒瘋。瘋的人,是你。」

蘇浩冷冷地回覆著,再次拉開房門,那第三個人拽了進來。

那是一個十三、四歲左右的女孩。頭髮很長,很髒,身上的衣服已經破舊,尤其是褲腳和衣袖,已經磨損的很厲害,露出大片線頭。

房門一直虛掩著,她顯然聽到了槍聲,也聽到蘇浩與老人之間的談話,對於地上的兩具屍體,女孩並不覺得意外,只是臉色一片慘白,眼裡滿是恐懼。 本帖最後由 ncs666 於 2014-3-7 10:59 編輯

ncs666 發表於 2014-3-7 11:01
第二百七二節 套子


「不要,不要殺我。」

忽然,女孩「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聲音淒厲,語無倫次地連聲叫嚷:「不要,不……我告訴你,都告訴你。無論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說。不要殺我,千萬不要殺我————」

蘇浩拎著槍,沉默著,陰沉寧靜的眼神完全看不出他心中的喜怒哀樂,也沒人能夠探知他此刻的想法。

幾秒鐘後,蘇浩拉開房門,衝著守候在門外的一名軍官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地走進來,把滿面淚水,身上沾滿血肉粘漿的女孩胳膊緊緊揪住,從地上硬生生拽起來。

「我還沒有蠢到白白浪費資源的地步。」

蘇浩抬起頭,神情漠然地注視著滿面驚怒的老人,淡淡地說:「女人也是一種資源。當然,這是針對男人而言。我的士兵每天都要戰鬥,建設基地的工人很辛苦,壓力很大。女人可以⊥他們得到放鬆,得到滿足…就這樣,把她帶下去。今天晚上,她是你們的。」

「不————」

老人眼睛裡已是一片血紅,他像獅子一樣猛然躍起,朝軍官不顧一切撲過去。無論速度還是動作都極其驚人,這差不多已經是被痛苦和憤怒折磨下的能力極限。然而,在蘇浩這個最強大的存在面前,老人的舉動注定了沒有任何效果。

他被狠狠一拳砸中面頰,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帶離地面。老人無法看清蘇浩的動作,只覺得臉上一陣麻木,眼前閃爍著無比詭異的跳躍畫面,嘴裡幾顆牙齒瞬間鬆動,帶著血,蹦跳著飛向空中。

不等老人從混『亂』中清醒過來,蘇浩已經抬起腳,狠狠踩上他的左手。在巨大力量的皮靴的碾壓下,房間裡頓時響起無比慘痛的嚎叫聲。

拇指斷了,中指從第二骨節處被橫折,小指被徹底踩扁。

「你可以不開口,我也不會殺你。你會一直活著,直到所有人全部死光。

蘇浩的目光無比平靜,言語卻如冰塊般令人心寒:「我知道你有所依仗,那些人既然能夠讓你賣命,肯定對你承諾過什麼。不過,猜透這種事情其實並不困難————軍部不會排除沒有能力的普通人執行這種任務,新貴陽周邊的勢力就那麼多。如果是豪族財團,他們顯然沒有能力開出足以誘『惑』你的籌碼。既然是軍隊,那麼範圍自然大大縮小。58沛?330獨立裝甲旅?uu沛?還是u14師?」

老人悚然一驚,望向蘇浩的目光已經多了幾分恐懼,就連緊閉的嘴角也不自覺地張開。

「看來我猜對了。」

蘇浩詭異地冷笑著。他慢慢蹲下身,目光充滿憐憫,卻帶有不容抗拒的意味。

「你不是一個人。」

蘇浩所指的對象,當然不是外面走廊上那些和老人一起被抓住的謠言散步者:「你有家人,也許是兒子女兒,或者孫子孫女。如果不是為了他們,你不會跑到這裡來做這件事。讓我再來猜猜,那些人究竟許給你什麼好處?嗯……他們承諾你的親屬可以被徵召入伍?能夠在基地市裡得到安全庇護?」

老人的臉『色』蒼白得可怕。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裡『露』出了破綻,蘇浩的猜測居然與事實沒什麼分別。

「所以,你現在說與不說,已經不重要了。」

蘇浩注視著凝固在老人臉上的恐懼表情,平靜地笑了:「你說過,我最大的嗜好是喜歡蒸食嬰兒。既然如此,那麼我就勉為其難做一次嘗嘗。我會抓住你的親人,挑選出其中最年輕,最嫩的傢伙,開膛破肚,然後按照你說的那種方法,把蜂蜜抹遍他的全身。呵呵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從哪裡學到的這個辦法,我記得廣式燒臘的做法就跟這差不多。蒸出來的肉應該很美味兒。放心吧我不會殺你,到時候我會分你幾塊肉嘗嘗。千萬不要質疑我說過的話,弄清楚你的身份其實很簡單。有照片,加上幾分血『液』樣本,我相信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你覺得那些人會永遠庇護你的家人嗎?看看這兒,看看我的肩膀,我是准將,是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最高指揮官。陰謀計劃一旦曝光,就再也沒有存在的價值。只要我把事情公開,那些人只會做兩件事————要麼把你的家人全部殺光滅口,要麼把他們全部交給我,整個事件就此平息。」

被折斷的手指發出強烈的劇痛,刺激著老人不得不閉上雙眼。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著,佈滿皺紋的面孔完全被痛苦扭曲著。

他已經不再懷疑蘇浩的話。是的,作為一名將軍,蘇浩的確有能力做到剛才所說的那些。

「不要,你,你不能那麼做。」

老人喘著粗氣,神情悲切地連連搖頭:「我告訴你,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全部告訴你。讓他們活著,求你————」

吉首市西北方向六十五公里處,高速公路。

兩輛重型越野車在公路上行駛,開的不算快,時速大約為四十公里左右。

葉向陽坐在第二輛車裡,雙眼注視著窗外,他的神情寧定,只是目光有些閃爍,眉頭微鎖,整個人顯得深沉。

這裡位於uu沛的防區邊緣,距離最近的警戒哨約為兩公里遠。由於位置偏僻,加之附近沒有人口密集的城鎮,在軍用地圖上,屬於沒有什麼危險的可控安全區。

作為孫湛的心腹,葉向陽的目的,當時為了控制uu沛,為後期權力交接打好基礎。

說起來,以行政權力逐步滲透軍事部門的做法,可以算是孫湛本人的獨創。畢竟,維持軍隊運轉的基礎,仍然還是物質。沒有基地市供應補給,沒有行政部門從中協調,作戰部隊就無法保持戰鬥力。

近段時間,利用相互滲透的辦法,孫湛已經成功獲取了不少作戰部隊的實際控制權。據葉向陽所知,至少有四個師的軍事主官出現了職務變更。從師行政部長到師長,更換的不僅僅只是頭銜,同時也意味著全面掌控部隊,軍銜也能獲得晉陞。

想到這裡,葉向陽不禁微笑起來。

他在uu沛做得很不錯。就在前天,與軍部的常例通訊當中,孫湛將軍還對自己大為誇讚,明確告訴葉向陽:行政總部向參謀聯席會議提交了他的上校晉陞報告,已經獲得批准。最遲下個星期,軍法部門就會派人宣佈晉陞命令。照這種情況繼續下去,葉向陽很有可能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的時候,從行政部門調任為uu沛軍事主官。到了那個時候,准將軍銜是肯定跑不掉的。

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加令人亢奮的了。

想到這裡,葉向陽只覺得渾身燥熱,大腦思維也變得敏銳起來。

毫無疑問,孫湛將軍是自己的恩主。而他要對付的目標,除了袁家和軍部委員會,就是第十一獨立部隊的蘇浩。

能夠被孫湛看中並且成為心腹的人,當然不是什麼廢物。

葉向陽很精明。上次與蘇浩正面衝突過後,他已經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力量與其對抗。想要消除隱患,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於掉蘇浩。以自己目前擁有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做到。他很自然的把目光轉向其它方面。最簡單,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給蘇浩不斷的製造麻煩,使其焦頭爛額,不戰自潰。

不得不承認,「陰謀」這種東西,在很多時候的確有著共同點。無論葉向陽還是陳尚,他們都看出目前缺糧是蘇浩的最大弱點。儘管不知道發生在19u集團軍的那一幕,也沒有與陳尚本人進行過溝通,葉向陽仍然按照自己的判斷,將聚集在uu沛駐地附近的平民集中、收攏,然後明白無誤地告訴他們:軍方在新貴陽方向設有收容站,在那裡,每個人都能得到食物和飲水,還有安全的住所。

葉向陽的驅趕計劃比陳尚實施得更早。他把自己的計劃上報給孫湛,同時以uu沛行政部長的身份,向周邊地區所有豪族財團發佈命令:嚴禁任何向第十一獨立部隊輸送物資,所有商業交易行為必須得到uu沛行政部的批准,各民間集團之間的運輸路線全部移至北面的公路,車輛、人員、貨物品種和數量必須接受軍方監管。任何人不得對此提出質疑,抗令行為當場格殺勿論。

孫湛對葉向陽的做法大為讚賞,這很自然的成為葉向陽從中校晉陞為上校的必需功績。按照他的計算,蘇浩根本沒有多餘的食物供養龐大的難民群體。再過兩個月,冬天就要來臨。以空軍的監控數據分析,新貴陽基地的新建住宅最多能夠滿足十萬人需求。他們沒有冬衣,沒有食物,沒有取暖設備,三十萬平民至少有半數以上會被活活餓死、凍死。

葉向陽多少能夠猜到一些蘇浩帶著平民離開新南陽基地的想法。第十一獨立部隊只有數萬名戰鬥人員,建設一座新的基地市,需要大量人口。平民是最好的勞動力,只要給予他們食物,就能得到一大批工人。

政治鬥爭就是如此殘酷,用「你死我活」來形容的確恰如其分。但葉向陽並不滿足,他還需要蘇浩面對更多麻煩,更多的問題。

老人是個退伍兵,是葉向陽從數千名後備役人員裡精心挑選的特殊個體。

他在和平時期就離開部隊,但就心理意識和主觀思維概念而言,仍然對『政府』有著極大的忠誠。選定目標後,葉向陽表現出最具親和力的一面。他對老人噓寒問暖,給予了許多物質方面的照顧。通過連續兩週的接觸,以閒談拉家常的方式,老人已經認定葉向陽是個好人。很自然的,當葉向陽在「不經意間」透『露』出合肥戰役失敗,以及新南陽大撤退等事件的時候,老人的言語和表現,都符合一名正義老戰士的形象。

「在我們最需要支援的時候,他帶著足足六千名士兵不戰而逃。陣地就這樣空了出來,城裡的變異生物像海水一樣湧過來。我們原本可以堅持下去,固守待援,可陣地已經被攻破,完整的防禦系統出現了缺口。我們根本沒辦法守住,那些怪物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就這樣,整條防線全面崩潰,我們損失了整整二十萬人,二十萬啊」

「如果依託新南陽基地防禦,那麼我們還有反敗為贏的機會。你知道,基地市有高大厚重的城牆,有為數眾多的防禦設施。第十一獨立部隊沒有在前線遭受任何損失,軍部下達的命令也要求他們就地防守。可是他們根本不管不顧,帶走了基地市裡有價值的各種物資。這根本就是搶劫,是掠奪,然而沒人知道他們究竟想於什麼?直到整個部隊沿著公路開始撤退,我們才明白他們想要搞獨立。但那個時候已經太晚,成千上萬的變異生物從東面衝過來,為了大局,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支叛軍離開。」

諸如此類的話,就是葉向陽對老人透『露』的「機密」。他當時表現的非常痛苦,語調、聲音、表情都符合一名年輕英勇,想要上陣殺敵,卻對現實感到無奈與憤慨的軍人形象。這容易就獲取了老人的好感,使老兵變得像他一樣義憤填膺。

當然,老人也不是傻瓜,他對葉向陽話裡的某些問題也感到疑『惑』。比如:第十一獨立部隊為什麼要裹挾大量平民一起撤退?軍部為什麼不對他們予以懲處?為什麼不派部隊展開圍剿?

「有句話,叫做「法不責眾」。他帶走了整整三十萬人,目的就是為了讓這些人充當盾牌。您想想,軍隊會對平民開槍嗎?我們的槍口永遠不可能對準自己人。他們要搞獨立,可那些平民都是無辜的,都是被矇蔽的。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新貴陽地區的民眾,如果他們能夠知道事情真相,肯定會主動離開,事情也就變得容易解決。」

在熱血和憤怒支配下,老人幾乎是自告奮勇主動向葉向陽請求任務。再也沒有什麼比公開秘密更簡單的事情,老人也並不覺得葉向陽的話有什麼破綻。畢竟,大家都是軍人,都是為了相同的目標。

嚴格來說,這其實不算是一個計劃。葉向陽只是在看到uu沛駐地周邊平民統計數據的時候,腦子裡突然閃過類似的念頭。想要在平民中間散佈謠言,最佳執行人必須也是平民。從病毒爆發以前,軍方的態度就是放棄所有民眾。現在,軍內在編人員都注『射』過強化『藥』劑,實力強弱很容易區別。把大量平民趕往新貴陽方向的同時,以平民散佈謠言進行配合,無疑會使局勢變得混『亂』。

老人有兩個女兒,一個孫子。

葉向陽承諾會好好照顧她們。他當著老人的面,把她們編入新兵補充名單,帶回了軍營。

這件事做得非常巧妙,至少葉向陽自己是這麼認為。

被云層遮擋的天幕下,忽然出現了兩個熾紅『色』的光點。

這立即引起了越野車駕駛員的注意,兩輛車立刻減速,車上人員也紛紛拿起各自的槍。很快,光點已經進入思維意識的有效探測距離。人們驚訝的發現:那是兩枚可以通過肩扛『射』具發『射』的單兵型近程反坦克導彈。

架設在越野車上的重機槍立刻怒吼起來,密集的彈雨迎著導彈急衝過去。人們紛紛從車裡跳下,用突擊步槍朝著導彈猛『射』,很快編織起一張綿密的火網

有了強化思維意識和敏銳視覺的引導,子彈命中率極高,空中頓時多出兩團閃耀的烈火光團。伴隨著巨大的爆炸,正在燃燒的碎片四散濺開。

巨大的火球意味著危險警報解除,看著掉落在地面上的導彈殘片,葉向陽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強化『藥』劑的出現,使人類的軍事概念出現了巨變。最顯著的,就是導彈之類的武器全面進入沒落期。有了超卓視覺和思維意識的引導,攔截輕型和微型導彈已經變得非常簡單。即便沒有電子瞄具,在『射』程之內,任何人都可以用突擊步槍之類的武器將其擊落。

當然,這只是理論上的說法。實際『操』作起來顯然要困難得多。但不管怎麼樣,只要有足夠的反應時間,重機槍完全可以擊落導彈。

究竟是誰於的?

誰在這裡設伏?

誰想要於掉我?

一連串問號從大腦裡不斷冒出,敏捷的思維意識在這種時候已經變得越發混『亂』。

就在這個時候,葉向陽的發散意識忽然捕捉到幾個正在高速接近的物體。

四個……不,六個。

不對,還有更多,十個,十五個,二十個。

出現這種情況並不奇怪,思維意識以個人為核心,探測半徑以個人強化能力不等。就像雷達,只能觀測到進入這一範圍的目標。對方是陸續出現的,探測結果自然隨著時間而有所變化。
hat7 發表於 2014-3-8 11:31
第二百七三節 哀鳴

    總共二十六個人,從四面八方迅速聚集過來。他們的速度簡直快得驚人,遠遠超過葉向陽的想像。

    「這些傢伙究竟是誰?」

    「他們想於什麼?」

    思維變化的速度遠遠要比身體反應迅捷得多,可即便是這樣,葉向陽仍然產生了本能的恐懼————他是三階強化人,也上過戰場,他很清楚什麼是真正的威脅。這些人的奔跑速度遠遠超過自己,此前那兩枚導彈顯然只是偽裝。目的,是為了給這些人製造接近越野車的機會。因為當主觀意識對某個物體或物體過於集中的時候,總會忽略從其它方向靠近的新目標。思維遲鈍的時間雖然只有幾秒鐘,可對於接受過強化改造的人類而言,足以突破普通人概念中「漫長」的距離。

    跟隨葉向陽外出的,都是他的親信。這些人是他精心挑選的戰士,戰鬥經驗豐富,也通過孫湛的關係,得到比同級軍官更高的強化藥劑。他們立刻重新整備武器,把槍口對準這些踏著導彈碎片衝過來的陌生人。

    站在葉向陽身邊的一名中士剛剛端平槍身準備射擊,遠處立刻傳來沉悶的槍聲。中士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衝擊力巨大的狙擊彈頭命中前額,整個頭部頓時炸成一團血霧。

    另外一輛車上,操作重機槍的士兵從槍座上墜落下來。他被兩發大口徑機砲彈頭命中,整個前胸炸得粉碎,可怕的力量將他整個人高高掀起,雖然上、下身體保存完整,卻失去了從胸口至右臀中間的所有部位。

    襲擊者速度快得驚人,他們極為巧妙的借助各種地形與障礙物作為掩護,迅速朝著車隊接近。這些人原先的藏匿位置應該就在車隊數百米外,他們差不多是在葉向陽等人發現導彈的時候開始突擊。進入意識探測範圍的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在更遠,更隱蔽的地方,肯定還有充當掩護力量的狙擊手。

    車隊裡無人射擊。倒不是葉向陽等人已經放低抵抗,束手待擒,而是他們根本無力對抗。無論任何人,只要把槍口對準突擊者,都將招致來自遠處的射擊。那些隱蔽的射手瞄得很準,大口徑槍彈的殺傷力驚人。在連續數名同伴被當場射殺後,所有人都失去了反抗的念頭。他們呆呆地站著,不知所措地看著襲擊者衝近越野車,直至能夠看清楚對方的面孔。

    被槍指著腦袋的滋味兒並不好受。包括葉向陽在內,還有另外三名倖存者。他們被衝到面前的襲擊者迅速解除武裝,用槍指著後腦,離開越野車,走到公路基座下的一個土堆旁邊。

    沒有人說話,襲擊者默默注視著自己的獵物。也只是在這種時候,葉向陽才從驚慌失措中清醒過來,看清楚這些攻擊自己的神秘對手。

    他們都穿著制式戰鬥服,眼睛裡滿是冷漠和殺意。

    葉向陽的目光,很快落到一名襲擊者的臂章上。頓時,他彷彿大白天看見了鬼,驚恐萬狀的連聲嚎叫起來。

    「第,第十一獨立部隊?你們,你們竟然是第十一獨立部隊的人?是蘇浩的手下?他命令你們這樣於的?」

    「答對了。不過很可惜,沒有獎狀,也沒有獎品。」

    襲擊者和俘虜順著聲音來源,不約而同轉過頭,朝著北面方向望去。在不到五十米的位置,蘇浩在幾名警衛的陪同下,朝著這邊走過來。他的外表似乎比上次見面的時候更顯年輕,卻散發出淡定從容的氣度。雖然過於英俊的相貌與准將軍銜很不對稱,卻越發加重了令人難以看透的神秘感。

    現場一片死寂。

    葉向陽不是軍事主官,他身邊能夠充當護衛的親信就那麼幾個。上次在U師指揮部的時候,這些人都見過蘇浩,甚至親身感受過蘇浩的強大。剛才的戰鬥時間很短,卻很能說明問題————那些襲擊者的速度快得驚人,實力遠遠超過三階強化極限。顯然,他們擁有比自己更高的強化等級。也許是四級,甚至可能是五級。

    在如此可怕的對手面前,自己根本沒有贏的機會。

    看著站在面前的蘇浩,葉向陽眼中的恐懼和仇恨越來越深重。

    同樣都是人,這個叫蘇浩的傢伙顯然要比我年輕得多。他頭上的炫目光環是如此之多:獨立部隊指揮官、准將、科學院研究員……他的名字經常被將軍們提起,經常擺在軍部會議上成為討論的主題。他擁有數以萬計的擁護者,甚至擁有一個正在建設的基地。

    而我呢?

    相比之下,我什麼也沒有。必須依附大人物才能得到更多。必須卑躬屈膝趨炎附勢出賣尊嚴,才能換來往上爬的機會。

    沒錯,我的確是孫湛手下的一條狗。

    然而,狗也有狗的尊嚴,狗的忍耐和奉承,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變成更強大的老虎,以威勢和強力號令更多的狗。

    葉向陽並不認為蘇浩會放過自己。雖然對方沒有明說,也沒有任何表示,但情況顯而易見,他不會在地方白白設伏,既然被抓住,結局肯定是死。即便有很小的可能活著,他也絕對不會讓我好過。

    「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葉向陽一聲怒吼,整個人如砲彈般猛撲過來,他攥緊雙拳,繃緊全身上下的肌肉,以三階強化人能夠釋放出的最大力量,朝著蘇浩狠狠砸過去。

    拳鋒沒有如想像中那樣命中目標。就在拳端骨節即將臨近蘇浩身體的一剎那,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閃開,從側面一把抓住葉向陽的胳膊,從橫向將其重重拖翻。強大的瞬間爆發力使葉向陽無法躲避,只能順著蘇浩的力量牽引滾落在地。不等他反應過來,喉嚨已經被一隻手牢牢鎖住,根本無法呼吸。儘管葉向陽死命掙扎,卻無法從蘇浩的控制下掙脫。

    他感覺咽喉被對方的手指活活插穿,很多血從空洞裡湧了出來。葉向陽面色發白,身體劇烈顫抖著。直到最後斷氣,他仍然圓睜雙眼,瞳孔裡清楚保留著蘇浩的影像。

    在屍體上擦了擦鮮血淋漓的手,蘇浩站直身體,望著遠處逐漸沉向地平線的太陽。

    他原本不想殺死葉向陽。這樣做,無疑會加劇軍部對第十一獨立部隊,對自己的惡感。

    無論軍部還是孫湛,都不可能得到任何證據。可世界上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證明,他們知道是自己做的,孫湛會報復,趙志凱會發怒,袁志成也有了更多針對自己的藉口。

    可是那又怎麼樣?

    自己的處境已經夠糟糕得了。缺糧,缺資源,沒有足夠的原材料,也無法得到友鄰部隊的支援。

    好吧這一切都是老子自找的。可越是這樣,蘇浩就越覺得這才是自己穿越時空的真正價值。他正在改變這個世界,未來時空新貴陽的實際建設時間可是在數十年後;因為軍部的壓制,王啟年的日子比現在難過得多;駐守西南的71集團軍被調至東線,在一次大規模戰役中傷亡慘重,許仁傑本人也當場戰死

    沒人知道世界正在改變。就算蘇浩對軍部俯首帖耳,認真執行命令,他一樣要面對來自孫湛的滲透,一樣要面對袁志成的陰謀,一樣要解決各種問題和麻煩。那些人可不會因為你比較聽話,就善心大發。他們就是一群兇殘成性連骨頭都不肯放過的妖怪。就像和平時期商人用巨款賄賂官員,想要求得一個發展機會,對方收了錢,卻指名道姓要求你把老婆送到床上,吃飽玩夠以後,才漫不經心的用某個項目把你隨意打發。

    既然當羊會被別人吃掉,那就索性脫掉羊皮,磨尖牙齒,像狼一樣抱著那些混蛋亂啃。他們其實就是天生最賤的人,只畏懼兇殘和強硬,只會欺負軟弱無力的對手。反正老子事情已經做了,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一步步解決各種問題,到了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再也不用懼怕什麼該死的軍部。

    隨著心底深處的狂暴火焰漸漸熄滅,雜亂的思緒也被理清,蘇浩緊繃的身體慢慢變得平緩,體溫也開始下降。

    張南亦看了一眼被控制住的那些俘虜,走到蘇浩旁邊,恭敬地問:「閣下,這些人該怎麼處理?」

    蘇浩微仰著頭,凝視著遠處越來越鮮紅,如血一般的天空,慢慢抬起右臂,很隨意地揮了揮手。

    「全部殺掉。把屍體弄醒目些,讓空軍能夠盡快發現他們。另外,把可能暴露我們身份的痕跡都清除於淨,不要留下任何破綻。」

    京一號基地,綜合行政總部。

    年輕美貌的女秘書坐在辦公室外的接待台後面,頗為不安地看著表,用各種化妝品仔細描畫過的臉龐微微有些緊張,也有種隱隱的恐懼。

    上午九點四十六分的時候,空軍方面傳送過來一份緊急通訊。行政部長孫湛以私人頻道接收。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十一分。部長大人的辦公室裡沒有絲毫動靜,也沒有發佈任何命令,裡面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這不正常。

    平時,將軍每天都要自己在健身房裡陪同鍛鍊。健身房與辦公室連在一起,進出只有一道門。孫湛的鍛鍊時間固定為上午十點至十一點,下午兩點至三點。他是個墨守成規的人,從不誤時,也很少因為某件事改變習慣。

    將軍……他究竟在於什麼?

    在和平時期,在普通人的眼睛裡,層高超過五米的房屋無疑是很難見到,與自己相隔甚遠的存在。那意味著天文數字般的金錢,意味著必須奮鬥一生也難以比及的地位。在那個時代,有很多東西都是普通人為之仰望的存在。尤其是收入低微,甚至只能依靠政府低保生活的人,他們並不奢望高屋大宅,一間小小的蝸居就能心滿意足。

    京一號基地百分之九十的功能性建築都位於地下。儘管掌握了自動掘進機這種特殊的技術,地下空間的設置仍然顯得困難。因為,這不僅僅只是把土壤石塊從地下挖出來那麼簡單。構成房屋的牆壁必須足夠堅固,建築之間的基本架構必須以抗震為基礎,被破壞的岩層必須填充以密度極高的特種水泥,還必須進行防滲透、防水、防腐蝕等一系列複雜的外部處理工作。在種種「必須」的限制下,導致地下基地的建設成本極高,難度遠遠超過在地面興建的同類房屋。然而,在目前一片混亂的局勢下,唯有這些早在戰前就開始建設的地下居住區,才是人類真正的安全居所。

    孫湛的辦公室高大寬敞,完全符合他將軍的身份。

    這種做法肯定過於浪費。然而不僅僅是孫湛,其他高級軍官的居室也跟這差不多。他們並不認為這有什麼錯,也從不覺得這是對他人利益的野蠻搶奪。正如和平時期高官顯貴們常說的那句話:「老子辛苦了一輩子,為國家和人民付出那麼多,享受奢侈一下,也是應該的。」

    辦公室裡的光線很暗,穹頂的熾光燈只開到「」的照射度。這種光線照射度總共劃分為15個等級,越往上,光照強度越大,最高強度「15」,相當於正午時分,太陽在沒有云層和任何遮擋情況下,光線最強烈的模擬環境。像現在這種只開設到「」度的光線,通常只是用作夜間床頭燈的設置。

    孫湛盯著辦公桌正前方升起的藍色屏幕,雙手十指交叉,以肘部斜杵在桌面上。他一言不發,每當屏幕畫面自動轉換的時候,才能在光線與明暗交替的短暫時刻,看到從老花鏡片背後釋放出的恨怒與陰冷。

    畫面是今天上午從空軍方面傳送過來的。由於不能使用大規模對地轟炸之類的戰術,空軍目前正處於縮編階段。他們的任務只負責偵查、監控,以及有限的戰術支援。因為現實環境與戰局的限制,在諸項任務當中,監控就變得越發重要。

    在一片被晨光籠罩的荒地上,矗立著幾座三角形木頭架子。木架上躺著幾具身穿制式軍服的屍體。他們雙手攤開,向著天空儘量展示出身體的每一部分

    就行政事務而言,孫湛倒也算是一名合格的將軍。他清楚記得每一個下屬的模樣和名字,包括軍銜、個人喜好、家庭情況等一系列資料。這種強大的記憶力,使孫湛在本系統當中,深得中、下級軍官愛戴。這也是人之常情,當必須仰視的大人物走到面前,親切叫出你的姓名,用關懷話語詢問自己家庭和工作情況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倍感溫暖,產生出「士為知己者死」之類的想法

    一根木頭穿進葉向陽的肛門,斜插在地面上,與屍體之間形成約莫四十五度的夾角。另外兩根略長的棍子分別撐住他的肩膀,使其不至於倒下。雙手從腕部被一根鐵絲牢牢捆住,沿著肩膀兩邊平平伸開,依靠張力平攤在胸前。飛機從空中完整拍攝下屍體的每一個角度,他死得很慘,喉嚨的破口清晰可見,甚至還有幾隻食腐昆蟲在周圍遊蕩。葉向陽的面孔很是猙獰,完全被憤怒和恐懼扭曲著,雙眼圓睜,很有些死不瞑目的意味。

    整整幾個小時,孫湛一直呆在辦公室裡看這些圖片。他絲毫不感覺飢餓,也不覺得口渴。被仇恨與狂怒支配的神經早已變得麻木,徹底壓制了身體其它器官的需求。

    恐怕只有老人才能理解孫湛此刻的想法。他沒有兒子,孫維義曾經是被孫湛當做兒子一樣的寄託。被蘇浩殺掉以後,這種殘留的親情寄託,又被孫湛逐漸轉移到葉向陽身上。當然,兩個人之間並無血脈關係,可葉向陽總是面帶微笑,對孫湛的態度也很恭敬。一個年齡與自己兒子相仿,也很是聽話的年輕人,每當看到他的時候,孫湛總會不自覺的將其與照片上的兒子重疊起來。

    然而,他還是死了。屍體被扔在野外,被擺成故意示威的形狀。

    在屏幕光線的映照下,孫湛的面孔變得越來越扭曲。他雙眼通紅,盯著屏幕,牙齒咬得越來越緊,額頭兩邊暴起密密麻麻的血管。

    這狂放凶暴的動作急劇消耗著體力,這與戰鬥中的體能衰竭完全不同,孫湛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東西正遠離自己。拚命伸手,卻無法抓住。它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珍貴,自己寧願付出所有與其交換。可是,它終究沒有實體,彷彿空氣般虛無縹緲。它就在眼前一直搖晃著,那雙眼睛充滿尊敬與不捨,還有自己多年未曾體會到的熱切。然而,每當自己伸手去抓,卻只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以及從指間穿過的氣流。

    「兒子,兒子,兒子啊————」

hat7 發表於 2014-3-9 17:40
第二百七四節 暗誘

    沒有親身體驗過痛苦的人,很難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孫湛算是真正體會到了。就在自己身邊,那些最優秀的年輕人,他們對自己無比忠誠,他們自己視作親生子侄,彼此之間的關係遠遠不是「心腹」之類詞語就能詮釋。他們就這樣死了,那種痛苦簡直撕心裂肺,自己寧願用任何東西與其交換。可是……太晚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你們不該死在那裡。究竟是誰,是誰於的?」

    孫湛老淚縱橫,他雙手死死抓住桌子邊緣,整個身體趴在桌面上,痛苦的號叫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迴蕩著。

    這問題很有些多餘。以孫湛的能力,只要稍微冷靜下來,其實不難猜到其中的關聯。他把葉向陽等人安排到uu步兵師的意圖很明顯,奪人權力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會遭到詬病。對手會不遺餘力拚死反擊,在這種你死我活的爭奪過程中,殺人只是普通平常的事情。

    號哭與尖叫持續了很久。坐在外面的秘書當然不會明白孫湛內心的痛苦。她一直覺得提心吊膽,聽到辦公室裡不斷傳來東西被重重砸碎,如野獸般的嚎叫,還有各種說不出具體來源,卻很是令人恐懼的聲響。她不明白,在那扇緊閉的房門背後,究竟上演著什麼樣的悲劇?秘書並不關心真實劇情,只是戰戰兢兢地默默祈禱著,千萬不要讓自己成為其中的某個角色。

    孫湛的大腦被悲情與仇恨充斥著,思維漸漸變得緩慢。然而,主觀意識卻沒有受到影響。他抹掉淚水,用顫抖於枯的手指點開電腦屏幕,輸入一串長長的密碼,像瘋子一樣在繁雜信息中搜尋自己需要的部分。

    按照正常程序,涉及軍人的所有案件,必須經由軍法部門負責處理。空軍方面只是出於對葉向陽等死者的身份緣故,才把拍攝到的監控畫面傳送給孫湛。這起突發事件已經被列入軍法總部的首要處理排程。距離事發地點最近的u步兵師也派出專人,對現場環境進行勘察,尋找能夠成為線索的蛛絲馬跡。

    這不過是場面上的舉動罷了。孫湛身為行政總部部長,自然很清楚這些動作究竟能夠發揮多大效果?現在是戰爭期間,死個人就跟死只螞蟻差不多,不要說是葉向陽之類的校官,就算自己這種高級將官被人殺害,軍法部門同樣要根據情況,對涉案人員進行取證調查。

    這些所謂的措施其實根本就不需要。即便查出兇手,軍法部門也不會直接將其處死,而是收押監禁,發往前線,充入格鬥部隊。如果兇手是手握重兵的高級軍官,處置方法也會隨之變化。要麼降級降職,要麼開出軍籍。總而言之,每一個軍官的背後,多多少少都有著對應的背景。和平時期的官僚群體作風,現在仍然能夠發揮效果。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某天會犯錯?下級軍官什麼時候會獲得晉陞一躍成為自己的上級?

    孫湛就是這種萎靡風氣的受益者。他曾經保護過很多本該接受降職之類懲罰的軍官,那些人對他自然投桃報李,心腹圈子也隨之擴大。這種骯髒的習慣一旦被大多數人認同,就很難清除。想要真正對殺人者進行報復,就必須趕在軍法部門得出結論前找到目標。否則,那傢伙即便被抓住,也不一定會被判處死刑。

    屏幕上顯示的信息條目多達數萬。所有這些,都是孫湛輸入兇案發生前四十八小時以內,在兇案現場周邊地區發生的大小事務記錄。其中包括鄰近部隊的哨卡人員更換、出操、訓練等一系列信息。按照相關條例,此類事務必須按時輸入電腦,通過衛星聯網,從軍部方面進行審核。得益於大型電腦強大的運算能力,這些信息會在短時間內被分類儲存,成為隨時可供調用的資料。

    以孫湛的權限,自然可以調閱查找。他根本不需要什麼所謂的證據。他很清楚,自己的對手就那麼幾個。袁家、趙志凱、王啟年……如果分類再細化,更具體一些,uu步兵師現任指揮官莊羽夜也脫不了關係。如果以#域為基礎,分析面繼續擴大,那麼遠在新貴陽方向的蘇浩也可以列入其中。

    查找分類是一件繁瑣辛苦的工作,孫湛卻並不覺得疲勞。他比任何時候都要精力充沛,眼睛長時間盯著屏幕也不覺得發酸。在仇恨與憤怒的支配下,大腦變得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很快從繁雜的信息中挑選出自己需要的部分,按照時間先後排列,將字體放大,顯示在屏幕中央。

    條目一:昨天中午十二點零九分,空軍預警機發現一支三輛軍用越野車組成的車隊,沿著舊公路,自新貴陽基地出發,駛往吉首方向。由於沒有收到任何對應記錄,監控機組立即電令該車隊表明身份和意圖。經查,那是第十一獨立部隊派往uu步兵師的聯絡員,想要尋求食品和醫藥等物資援助。

    條目二:昨天下午一點三十七分,五架來自新烏魯木齊方向的重型軍用運輸機,在東南第二戰區降落。記錄顯示,那是北方戰線緊急調運至該戰區的精密科研儀器。然而,在機場上傳的監控畫面當中,這些運輸機沒有卸下集裝箱,而是從機艙裡走出一隊隊荷槍實彈的軍人。以當時拍攝的人員數量計算,剛好與飛機的最大裝載運力吻合。

    條目三:昨天凌晨四點二十二分,uu步兵師進行了一次緊急越野訓按照該師指揮官莊羽夜在兩週前上報的訓+劃,這次夜間集合原本應該在下周執行。但由於氣象部門測定該地區在規定時段有大規模降雨,所以只能將計劃提前。

    類似的條目林林總總還有二十餘項。與排列在最前面這三條相比,其它條目大多在時間上顯得與事實不符,或者內容方面的可關注度不夠。

    看著屏幕上的這些文字,孫湛揉了揉皺紋密集的眼角,嘆了口氣,陷入沉

    三項條目,分別對應著蘇浩、袁家、莊羽夜。從時間上判斷,他們都有涉嫌兇案的可能,有充足的動機和理由,也有恰到好處的時機。

    思慮良久,孫湛抬起手,把第三條目從屏幕上劃掉。

    他見過莊羽夜————那是一個老成持重的軍官,為人和藹,對待日常事務嚴肅認真。自己派葉向陽擔任uu沛行政部長的意圖,莊羽夜應該非常清楚。可他從未提出抗議或表示反對,也很少與葉向陽發生直接衝突。近段時間,因為集中力量對付蘇浩的緣故,葉向陽沒有在uu沛內部展開更多的動作,控制力和影響力沒有任何變化。從正常角度分析,莊羽夜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下手。因此,他雖然有機會和可能殺人,卻是三個人當中嫌疑最小的。

    看著條目一和條目二,孫湛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煩躁。

    如果推斷沒有錯誤,兇手應該就是蘇浩和袁志成其中之一。事實上,就算沒有葉向陽等人被殺這件事,孫湛一樣要集中精力對付他們。蘇浩與自己之間的仇怨夠多的了,他甚至殺掉了我唯一的侄子。袁志成則是行政部滲透作戰部隊的最大障礙。那個該死的老雜種手裡已經攥住大把的權力,卻仍然不准別人沾染半分。你媽的,憑什麼所有好處都得歸你?老子卻連湯都不能喝一口?

    無論蘇浩還是袁志成,對付誰都不容易。孫湛雖然掌握了幾支作戰部隊的控制權,卻無法將其從前線調開,更談不上穿越戰區,開赴西南圍攻新貴陽之類的事情。遠的不說,趙志凱和軍部委員會就不會同意。那幫老傢伙的觀點從病毒爆發前就保持一致,口口聲聲說是集中力量對付變異生物,嚴禁各個部隊之間相互攻矸,盡最大可能避免內耗。可實際上,鬼才知道他們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從病毒爆發的那一刻,孫湛就知道,這個國家其實已經完蛋了。事實上,全世界所有國家都一樣,再也沒有所謂的政府。將軍率軍獨立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事實,缺少了法律和社會框架,野心被無限放大。當然,人類的共同敵人仍然還是病毒,是盤踞在廢棄城市裡的變異生物。然而只要佔據了基地市,擁有武裝力量,任何人都能成為割據勢力的領主。

    孫湛一直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趙志凱和王啟年,還有軍委會的其他幾個人,無疑是知情者。但他們從不對外公佈消息,很多問題在孫湛看來都顯得神神秘秘。有些時候,孫湛甚至認為趙志凱打算另立政權核心,像古人那樣登基成為皇帝。

    這種事情完全有可能成為現實。沒有更高的權力機構監管,民眾的權限差不多已經被壓制到歷史最低點,他們大概永遠不可能參與政治,宣傳機構也完全為個人服務。這其實就是獨裁的預兆,砸爛民主,重歸皇權的開始。

    收起混亂的思緒,孫湛仰靠在椅子上,在腦子裡迅速閃掠著所有可供利用的信息記錄。

    沉默了很久,他終於再次點開屏幕,以高級權限密碼接通遠程聯絡。很快,屏幕上出現了71集團軍參謀長陳彥霖中將的身影。

    「呵呵老陳,好久不見了。最近怎麼樣?」

    孫湛在笑,臉上卻沒有笑容。

    對於突如其來的通訊,陳彥霖顯得很驚訝。他從未料到通訊對方竟然是孫湛。作為集團軍參謀長,陳彥霖當然知道行政總部部長的名字,可兩個人從未有過交集,更談不上孫湛說的什麼「好久不見」。這種突兀怪異的感覺,就像偏遠地區的某個地級縣長、區長,忽然接到國家主席的電話,無比親密的聲稱「有時間我們一起去釣魚」一樣古怪。

    從中將到上將,差別僅僅只是一級。然而在身份和待遇等方面,卻是天差地別。

    長久以來,孫湛的拉攏對象都是軍事主官。他只看重有能力,有實力的年輕人。倒不是說他對年過半百的老軍官沒有什麼興趣,而是相比年輕人,那些老人的想法更多,心思更複雜。他們考慮問題更加全面,輕易不會被簡單的條件允諾吸引。他們看過太多,經歷和經驗都很豐富,其中很多人已經很難再有陞遷的機會,加上本身已經擁有將軍的高位,當然不如普通尉官、校官容易拉攏。

    陳彥霖已經是集團軍參謀長,官拜中將。再往上,就是集團軍司令和上將。這種優厚的條件,即便是孫湛自己也不可能答應。如果真有這樣的位置,他寧願安排給自己的親信,也絕對不會便宜別人。

    對於孫湛在這方面的想法,陳彥霖多少知道一些。因此,他對來自行政部長的通訊很是意外,也沒有任何思想準備。

    「老陳,別那麼奇怪,我也就是隨便找你聊聊,沒有別的意思。」

    孫湛臉上絲毫看不到悲傷和痛苦,淚水早已晾於,暗淡的光線和特殊的視覺,使他看上去與平常沒什麼分別。帶著善意和藹的微笑,言談舉止符合上位者的身份與氣度。

    「新成都那邊的氣候怎麼樣?還能適應嗎?熱不熱?」

    「對於平民的安置問題,你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你身體怎麼樣?強化藥劑對體質的改造效果應該不錯吧?呵呵看你紅光滿面的樣子,真是越活越年輕了……」

    兩個人都在寒暄,孫湛選擇的話題很普通,都是同事見面時候最常用的語調。他刻意消除著兩個人的等級關係,使陳彥霖忘記了彼此職務的高低,加上都是老人,在年齡和某些事物上的共同愛好,半小時後,原本生硬尷尬的談話氣氛,已經變得頗為親密。

    陳彥霖對孫湛的變化有些莫名其妙,他謹守著說話的分寸,儘量不讓對方從話語中找出可供利用的把柄。很快,他發現這種擔憂根本就是多餘的。孫渣毫無敵意,也沒有任何值得顧慮的成份。也許,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是因為在京一號基地待久了,無聊和困頓之下,才隨便找了個人來打發時間。

    孫湛扶了扶鼻樑上略微下滑的老花眼鏡,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

    「最近,東部前線連續幾次戰鬥,我們傷亡很大,補充兵一直數量不足。倒不是說下面的人在這個問題上敷衍了事,而是我們自身的訓機制有問題。照我的看法,新兵訓練週期實在太久了,應該再縮短一些。實在不行的話,還可以把平民拉上戰場,通過實戰選擇倖存者進行補充。你覺得怎麼樣?」

    這問題差不多是老生常談,從去年到今年,軍部歷次會議上都會被人提起。陳彥霖不明白孫湛的目的何在,只能哼哼哈哈應付著,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嘴裡發出「嗯」、「哦」、「啊」、「唔」等含糊不清的字句。

    孫湛對此不置可否。他繼續以平淡的口吻說:「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其實還是應該把駐紮在各地的部隊輪換駐防,對東部和北部戰線分別展開進攻。很多作戰部隊主官都提出,分區域駐守的做法並不公平。人口密集的城市大多在沿海東部地區,駐紮在這邊的部隊傷亡慘重。從開戰至今,半數以上部隊戰亡率已經超過百分之八十,從師長到士兵,幾乎輪換了一遍。反過頭來看看其它戰區,真的讓人覺得心理不平衡,很難接受。」

    「這種說法過於就事論事了。」

    陳彥霖顯然不讚同孫湛的理念:「71集團軍也沒有閒著,每一座廢棄城市裡都有變異生物,我們的戰鬥強度和壓力也不小。成都歷來就是西南地區的重要城市,我們每天都在戰鬥,下面的士兵都很勇敢。在這個問題上,無論前線還是後方都一樣,到處都有傷亡。」

    「是啊很多人戰死了,能夠活下來都很幸運。」

    孫湛頗為感慨地點了點頭,說:「有時候想想,我也很想去前線好好打一仗。強化藥劑只能改造體質,但並不意味著增加壽命。在有限的日子裡,我們都得儘量發揮自己的作用啊」

    不等陳彥霖回答,孫湛又繼續道:「我已經跟軍部委員會打過報告。其實我的要求並不高,行政部長之類的頭銜並不重要。如果可能,我願意指揮一個軍,甚至是一個師。我只想在有生之年儘量發揮餘熱,死得有意義,不那麼遺憾。」

    最後這句話,似乎觸動了陳彥霖心中的某根弦。他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認真地問:「那麼,軍部方面是怎麼答覆的?」

    「還不是老生常談。」

    孫湛一邊苦笑著搖頭,一邊仔細注視著陳彥霖臉上的每一絲變化:「作戰部隊都有各自的主官,想要填補位置,就必須等現有的人離開。」
ncs666 發表於 2014-3-10 08:24

正文 第二百七五節 重逢

       
    這句話沒有絲毫破綻,聽起來平淡無奇,沒有任何隱藏成份。

    陳彥霖點頭贊同:「是啊除非他們主動離開,否則別人永遠也沒有機會

    孫湛的表情有些無奈,他不住地搖頭:「我從未想過爭權奪利,我只是想要發揮最後的作用。不過,事情倒也不是毫無轉機。」

    陳彥霖的注意開始集中:「哦?怎麼了?」

    「軍部打算重建184集團軍。不過,司令官一職的人選,只能在軍委會成員當中產生。」

    孫湛的話,讓陳彥霖剛剛提起的興趣瞬間變得失落。可是接下來的內容,卻讓他有種非常怪異,卻一時間想不明白究竟哪裡出了問題的感覺。

    「我想申請一下,去184集團軍下面某個師擔任師長。夢想和現實之間總存在著差距,既然同等身份想要爬上去很困難,不如往下走走,把高度降低,事情也變得容易些。呵呵你覺得對不對?」

    「嗯有一定道理……」

    新成都基地市。

    夜深了,參謀長辦公室仍然亮著燈。

    陳彥霖坐在椅子上,看著擺在桌上裝滿食物的軍用飯盒,微微有些出神。

    他歷來有工作到很晚的習慣,副官像往常一樣按時給他送來晚飯,陳彥霖卻沒有動過一筷子。

    高級軍官食堂的餐飲標準顯然比普通士兵伙食好得多。有味道很好的糖醋丸子和生炸排骨,涼拌藕片和地三鮮看上去很是誘人。除了與士兵一樣的常例米飯,高級軍官還能吃到現如今極其珍貴的雞湯。

    不過,這都是幾小時以前的事情。

    擺在陳彥霖面前的飯菜早已涼透,丸子和排骨冷硬得難以嚼動,蔬菜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澤。就連那碗雞湯,表面也凝起薄薄的油層,看上去又黃又膩,讓人直倒胃口。

    陳彥霖一直在思考,一直在腦子裡回味孫湛說過的那些話。

    他不明白,孫湛為什麼會毫無徵兆的與自己聯絡?就談話本身而言,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細節,不過是兩個老人拉家常,侃侃大山,擺擺龍門陣,對時局發表一下意見,再發發牢騷。

    陳彥霖雖然人不在軍部,卻並不妨礙他知曉孫湛在軍部的尷尬身份。說起來,孫湛軍銜雖高,可他這個行政部長跟自己一樣,都屬於不得志的角色,手裡沒有什麼實權,只能作為對真正掌握權力者的配襯。說穿了,就是等同於綠葉般經常被人忽視的角色。

    出於這一點,陳彥霖很能理解孫湛所說的「苦悶」。尤其是孫湛說起打算自降身份,去作戰部隊擔任師長的時候,陳彥霖自己也覺得有些悲苦,禁不住朝著孫湛大倒苦水。

    軍部被趙志凱把持,71集團軍真正發號施令的人是許仁傑。無論陳彥霖和孫湛如何努力,都無法壓過這兩座高山。他們注定了只是山腳下不起眼的石塊,角色和位置最多只是被人匆忙間看上一眼,很快就被遺忘。

    也許,孫湛正是因為憤恨與不甘,這才出此下策,願意主動降級成為作戰部隊主官。畢竟區區一名師長,無論地位還是收益,都遠遠不及行政總部部長一職。然而作戰部隊也有行政官員望塵莫及的優越性。尤其是軍事主官對軍官和士兵的絕對控制力,根本不是行政官員能夠想像的。他們擁有某個地區的實際控制權,這就是部隊主官與高級行政官員的最大區別。

    陳彥霖捫心自問,如果要向孫湛那樣,自降級別成為一名師長,恐怕真的很難做到。自己實在沒有放棄一切的決心,也沒有破釜沉舟的決斷力。好不容易掙扎到集團軍參謀長的位置,就這樣輕易放棄,真的很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麼樣?71集團軍的首腦是司令官許仁傑,他從不給自己任何機會。不要說是師長,恐怕團長之類的位置,他也決不允許自己染指。所謂參謀長,說穿了只是無用的擺設,除了許仁傑的親信,任何人坐上這個位置,面臨的問題都與自己沒什麼分別。沒有實權,沒有部隊,任何人對自己都是敷衍了事我當然想要改變這種該死的局面,可究竟應該怎麼做?

    當思維被外來事物影響的時候,很容易有感而發。陳彥霖也不例外。儘管與孫湛之間的通話早在幾小時前就已經結束,可他仍然覺得孫湛的某些話說得很對,很值得自己借鑑。

    其中最關鍵的部分,莫過於孫湛對職位和軍銜之間的關係概念。他說過:想要得到一個職位,有兩個前提。其一,自己必須有那個能力。其二,那個位子必須空出來。

    這當然不是孫湛的原話,可是他話裡的意思就跟這差不多。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合肥戰役失敗。184集團軍大量高級軍官戰死,軍委會怎麼可能任命新的集團軍司令?孫湛的師長實權又從何而來?

    陳彥霖沒有考慮過孫湛是否會欺騙自己之類的問題。在他看來,這根本沒有必要。通訊內容只是兩個人普通的談話,沒有涉及軍事機密,對方也沒有要求自己去做什麼。無論態度還是表情,都挑不出什麼毛病。這使得陳彥霖徹底放棄戒備,絲毫沒有想到,是否應該向軍部方面核實一下,究竟有沒有孫湛申請擔任師長這回事?

    區區一個師長,陳彥霖當然看不上眼。

    他只是覺得孫湛給了自己某種啟發。雖不明確,但隱隱約約之間,自己好像已經找到了改變目前困境的辦法。

    與陳彥霖之間的談話剛一結束,孫湛已經通過軍部網絡,向人事部門遞送了一條附加信息。內容,當然是他自己申請降級擔任某個作戰部隊師長一職。

    軍方內部的所有信息往來,均有中央電腦進行監管。作為行政部長,孫湛當然明白電腦的處理缺陷,以及幾個極其隱秘,可供利用的程序監控盲區。他先是把申請日期修改為兩個月前,電腦會按照日期對其進行分類。當信息進入資料庫後,孫湛再次利用職權,在申請表格下面加上(待審)和(作廢)的後綴。如此一來,表格就會自動扣押在覆核區域,不會列入優先審核排序。如果陳彥霖對自己說過的話產生懷疑,按照分類搜索,很容易就能看到申請表。但他沒有進一步獲取更多信息的權限,對表格是否經過軍部批覆,自然無權過問。反過來,信息部也不會對覆核資料進行修改。他們通常以三個月為期,對覆核資料進行審查。只要控制好相互之間的審理時間段,孫湛就能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使這份申請表在信息庫裡一直存在下去。

    孫湛是個做事情非常細緻的人。做完這一切,他打開電腦上的搜索空格,依序輸入想要查找的分項,屏幕上立刻出現了那份偽造的申請表。

    默默注視著屏幕,孫湛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老花鏡片背後的眼神充滿冰寒,還有無窮無盡的空虛。

    他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可是,他也並不知道陳彥霖是否會對自己的話產生共鳴?

    之所以選定那個傢伙,是因為陳彥霖目前的處境一直抱有不滿。當一個人被環境禁錮,無法滿足**的時候,就肯定會想要強烈改變現狀。孫湛不會留下任何把柄,兩個人之間的談話沒有任何敏感內容,即便被人知道,孫湛也只會笑笑,對「降級擔任師長」之類的說辭表示只是個玩笑。否認和撒謊從來就是生存的技巧,誠實者固然品德高貴,卻是不折不扣的傻瓜。

    唯一的問題,就是陳彥霖會不會按照自己預料的那樣去做?

    慢慢活動著嘴角,孫湛終於覺得有些口渴。他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發現嘴裡很粘,散發出連自己都覺得噁心的臭味。

    整整一天了,他沒有吃過任何東西,水也沒喝過多少,口臭是自然的生理反應。

    孫湛很疲倦,卻沒有想要休息的**。他再次點開屏幕,這一次,隨著輸入指令出現在屏幕中央的,是袁志成面帶微笑的圖像。

    短時間內,孫湛無法對條目一和條目二進行深入探查。他只能按照以往的經驗,把蘇浩和袁志成列為懷疑對象。

    不,不僅僅只是懷疑,他們都是自己的政敵,是自己的對手。無論於掉誰,孫湛都會覺得快慰。陳彥霖只是針對蘇浩設置計劃的第一步,接下來的目標,自然就是掌控袁家的袁志成。

    這個人遠比蘇浩更難對付。他可是掌握著整個北方戰線,有多達百萬的官兵對其效忠。

    看著屏幕上的照片,孫湛漸漸陷入沉思。

    當欣研和姜婉琦帶領車隊駛入新貴陽的時候,蘇浩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淤積在心中多時的沉悶被徹底清除,臉上露出久已不見的微笑。

    除了目前急需的糧食,欣研還帶來了不少好消息。

    「一號蜂巢」的進展順利,施工進度比上個月提高了百分之六十。由於集中了整個「城堡」及周邊其它小型「蜂巢」的力量,一期計劃的所有重型車間全部進入投產階段。目前,「一號蜂巢」已經不再缺乏原材料,食品和飲水供應可以滿足需要。按照蘇浩留下的圖紙,幾座中型晶石能量爐已經完成組裝,最遲下個月就能投入使用。

    集中大部分團隊資源集中供應「一號蜂巢」的做法,已經彰顯出令人振奮的效果。除了建設進度加快,老宋團隊對周邊地區的開發也不斷擴大。「一號蜂巢」所在區域鄰近熱帶,炎熱的氣候使農作物自然成熟期大為縮短。在「蜂巢」基地的外圍,分佈著大量田地和山地,目前栽種的作物大多是稻米,即便沒有地下基地的人工農場,在這個收穫季,單是基地外圍新近開墾田地裡產出的糧食,就足以供養兩、三萬人。

    黑色顆粒對人體的改造效果,顯然並不僅僅侷限於外貌調整這麼簡單。在昆明城裡最早加入團隊的一批成員,無論是戰鬥、行政管理、科學研究等方面,已經展示出越來越強大的綜合實力。就在上個月,負責工程管理與監督的董國平提出一個新方案————抽調出一台推進力最強的自動掘進機,在「一號蜂巢」與昆明地區的「城堡」之間,修造出一條隱藏於地下的連接管道。

    按照所在區域,將整個「蜂群」分為三部分,這是蘇浩早在合肥戰役實施以前,就通過電訊和信件聯絡,與老宋等人確定的計劃。

    蘇浩很清楚,從昆明城到新成都,再到後來的新南陽基地市,自己過於出色的表現,已經引起了很多人注意。偽裝和隱藏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某個點上。新貴陽基地市正是因為這樣才開始建設。然而,這計劃有利有弊。好處是大大減少了「一號蜂巢」與「城堡」被發現的幾率,尤其是在原材料與能量集中供給的情況下,老宋團隊的建設與成長速度極其迅速,一旦基地功能日趨完善,蘇浩擁有的底牌足以⊥他再不畏懼任何人。

    不過,計劃的劣勢也同樣明顯————在優先滿足「一號蜂巢」的前提下,新貴陽的各種物資只能壓縮到極致。拋開建設進度不論,光是解決人口消耗的食物,就是目前困擾蘇浩的最大難題。

    其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聚集在新貴陽周邊的龐大難民群向「一號蜂巢」方向轉移。老宋手裡已經掌握了部分糧食儲備,「一號蜂巢」目前的產出也足以維持平民需求。然而,蘇浩目前還不能這樣做。軍部對新貴陽地區的監視非常嚴密,西安指揮中心專門調派了兩架預警機,對這座正在建設中的基地市進行全面監控。蘇浩可以趁飛機輪換的空檔,偶爾實施某些無傷大雅的小動作,卻不可能命令老宋從「一號蜂巢」向新貴陽大規模運糧。那樣做,除了提前暴露實力,沒有任何好處。

    大量驅趕平民也不行。過於龐大的難民團體,在地面是最顯眼的目標。儘管從計劃之初,蘇浩就命令曹蕊和杜天豪把部分平民悄悄轉向「一號蜂巢」,可那畢竟是人員以數十、上百為單位的小隊。在龐大的三十萬基數面前,只有這種極其有限的縮減,才不會引起懷疑。

    長時間的分別,使蘇浩與欣研此刻的相互吸引變得異常強烈。他們緊緊擁抱,不顧一切相互親吻,用最激烈最狂暴的姿勢**,直至整個房間變成戰場,到處都散落著各種雜物,衣服、鞋子、武器、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灑落一地,床鋪凌亂不堪,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無比的荷爾蒙與汗液氣息。

    欣研首先從混戰中清醒過來。她光著身子坐在床上,雙手抱著屈膝在胸前的腿,默默注視著正對床頭的窗外風景。

    零亂的被單裹住了身體,修長渾圓的長腿卻從床沿露出來,令人產生極具誘惑力的遐想。她朝上掖了掖被子,儘量遮住極度飽滿的胸部,卻使背部和腰部曲線變得緊繃,令人口於舌燥,有種想要犯罪的衝動。

    蘇浩平躺著,似乎沒有想要起床的意思,只想就這樣毫無顧忌,舒舒服服的永遠睡下去,再也不用為各種麻煩和問題傷腦筋。

    欣研從床頭櫃上抓過背包,拿出香煙和打火機,點燃一支,用力深吸著。

    在蘇浩的影響下,她開始變得喜歡抽煙。雖然,欣研知道抽煙不是什麼好事情,然而尼古丁對高階強化人似乎沒什麼影響,而煙草燃燒產生的刺激效果,卻能夠使她感到興奮。

    「你可能有大麻煩了。」

    欣研臉上透出嫵媚鮮豔的紅潤光澤,她把手指插進凌亂的長發,略微順了順,性感的嘴唇裡噴吐著煙霧:「從新柳州基地過來的時候,我發現附近幾條公路上到處都是朝這裡過來難民。我問過幾個人,他們的方向和來路各不相同,卻都說是有人告訴他們,這裡有軍方設置的收容站,可以得到免費的食物。

    蘇浩沒有回答。他把雙手交叉墊在腦後,注視著天花板,眼裡的光芒是如此清澈。

    欣研所說的問題,不是什麼秘密。

    合肥戰役結束後,一直有難民陸續抵達新貴陽。他們三五成群,數量不一。最初,蘇浩以為是大規模轉移引發的連帶效果,後來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這些難民來自不同區域,除了鄰近區域,還有遠在其它省份的逃難者。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的難民數量越來越多,尤其是上個月末的最後一週,短短七天時間,新貴州外圍就增加了六千多人。

    這個數字不會絕對準確,其中的水分也不會太多。有了曹蕊和杜天豪的幫助,外來人員都會在無形中受到監控,實際數量的出入浮動很小,幾乎可以不計。
ncs666 發表於 2014-3-11 08:47
第二百七六節 北方


    難民雖然具有流動性,可遷移數量不會如此之大。

    和平時期的「人員流動」在目前階段看來,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可就是在這種幾乎所有交通全部癱瘓的情況下,每天都有多達數百、上千平民陸續不斷抵達新貴陽基地。

    這顯然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的結果。

    在軍部的戰鬥序列表上,第十一獨立部隊屬於「意向不明」單位。蘇浩在軍部公開會議上強硬的態度,使所有人都放棄用「調派」之類手段對其進行約束的想法。合肥戰役失敗引發了一系列問題,目前軍部正集中力量忙於解決。對於第十一獨立部隊的處置,軍部主席趙志凱和北方戰區總司令袁志成都沒有表露態度。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其他人沒有動作,處於揣摩上司和現有局勢等因素,他們使用最多,也是最管用的辦法,就是將儘可能多的平民趕往新貴陽,給蘇浩製造難以解決的麻煩。

    欣研彈了彈煙灰,眨動著長長的黑色睫毛,把視線焦點轉移到躺在旁邊的蘇浩身上,悠悠地問:「你打算怎麼辦?」

    蘇浩依然保持沉默。

    從未來世界逃亡到這個時空,蘇浩從未產生過自殺或者戰死之類的念頭。與所有地球生命一樣,他對「生存」兩個字有著異常強烈的渴望。

    同樣的,他對那些敵視自己,隨時想要取代自己的人,從未有過絲毫幻想

    「其實,這些事情談不上什麼解決。」

    蘇浩用手肘撐住身體,從床上坐起來。隨著大腦思維的牽引,他的目光變得森冷,如刀一般銳利冰寒。幾秒鐘前還覺得疲憊的身體也迅速振奮,變得精力十足,充滿力量。

    「對整個「蜂群」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確保「一號蜂巢」的存在與建設。在這個前提之下,任何問題都可以無視。不管他們驅趕多少平民過來,也不管他們用什麼手段壓縮我們的生存空間,這些問題都不會產生致命影響。三十萬平民當中總有一部分會成為「工蜂」,總有一部分人會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緣故死去。無論我怎麼做,都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我也從未有過把所有人轉換過來之類的念頭。二十萬、十萬、五萬……哪怕更少,最終只有幾千人擁有「工蜂」血統,只要「一號蜂巢」完成建設,新貴陽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至於平民的看法,軍部的意見,他們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是為自己活著,為了朋友和親人活著,就這麼簡單。」

    這番話與其說是給欣研的解釋,不如說是蘇浩對此刻想法的進一步強化。

    成為五階強化人後,蘇浩已經察覺,自己的思維方式產生了非常細微的變化。他比任何時候都渴求權力和力量。前者可以通過對這個世界的熟悉和認知,利用巧妙的手腕和計劃獲取。至於後者,蘇浩已經掌握了基因藥劑,他隨時都能製造出一批戰鬥力強悍的進化人。可是,在這個世界上,總有著制約強大的另外一種存在。

    每當想起那個叫做「哈巴巴諾拉」的上尉,蘇浩就有種本能的忌憚。

    王啟年說過,亞特蘭蒂斯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生命體。它們製造地球,製造人類的目的,是為了得到強大的戰士。包括岳振南在內,進化人都被它們帶走。可亞特蘭蒂斯人的目的是什麼?蘇浩至今沒有頭緒,也沒有任何可供分析的情報。

    在前往遠方派遣者沒有傳回消息以前,他只能默默縮起爪子,像受傷的狼一樣蟄伏,耐心等待著機會。

    大陸遙遠的北方,俄羅斯中部,古比雪夫水庫西面,烏理揚諾夫斯克。

    在夜色的掩護下,一個身材強健的男人貓著腰,快步穿過公路,沿著滿是廢棄車輛,長滿雜草,佈滿垃圾與灰塵的街道,跑進一個路口道桿被撞碎的院子裡。

    伊萬諾夫是個白俄,今年四十四歲,頭髮和鬍子已顯花白。天氣已經頗冷,他卻仍然穿著單薄的襯衫。衣領敞開,袖口高挽著,胸口和手臂上佈滿濃密的汗毛。這種穿著方式多少有些炫耀的成份。但不可否認,伊萬諾夫的確身強力壯,肌肉發達,加上斜插在皮質肩帶裡的槍,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想要打他主意的人,那樣做會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而且得不償失。

    在俄羅斯廣袤的大地上,烏理揚諾夫斯克算得上是居民密集的城市。在病毒爆發前,伊萬諾夫是區中學的一名教師。現在,他早已忘記了自己的職業與職責,純粹只是為了家人而活著。

    走進院子,首先進入視線的,是一片佔地面積很廣的低矮建築。

    這裡,是位於烏理揚諾夫斯克南面的糧倉。在和平時期,伊萬諾夫曾經帶著學生參觀過。那個時候,他總會來上一場聲情並茂的現場講演,讓學生們明白機械化操作與農業之間的密切關聯。

    巨大的鋼製門閂扭曲著,以令人難以想像的反向角度牢牢扣住門把,它們被一把巨大的特種金屬鎖固定在一起。這種可怕的組合方式非常驚人,光是看看就覺得觸目驚心,而不會產生出想要伸手與其較量一番,將門閂與鎖扣狠狠分開的念頭。

    伊萬諾夫站在全鋼製造的閘門前,小心翼翼地觀望四周,確認沒有任何異常後,這才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形狀古怪的十字形鑰匙,插入鎖眼,用力將鎖擰開。然後,幾下拉開門閂,用力推開閘門,大步走了進去。

    頓時,一股夾雜著米麵灰塵的特殊於燥氣息撲面而來,充斥了整個鼻腔。

    這座糧倉曾經是烏理揚諾夫斯克市的重要支柱。病毒爆發後,這裡一度被民兵和警察佔據。他們帶著三百多難民,依靠圍牆和塔樓據守,可喪屍最終還是突破了防禦。無奈之下,倖存者們只能駕車離開,徹底放棄了這處至關重要的補給點。

    糧庫對面的水溝裡,躺著十幾具早已腐爛,只剩下於硬骨頭的屍體。他們穿著各自不同的衣服,有平民,有警察,還有駐守糧庫的工作人員。

    面前的庫房已經空了三分之二,角落裡擺放著整整齊齊的袋裝麵粉。在所有倉庫當中,這裡是保存最完好,沒有被雨水滲透,牆壁閘門也沒有破裂的庫房。正因為如此,伊萬諾夫才從城裡弄來一把不易被破壞的特製鎖,把這裡當做自己才能出入的私人領地。

    伊萬諾夫對這裡很熟悉。除了麵粉,他還知道其它種類食物的擺放地。就這樣,他像一支辛勤的土拔鼠,在各個倉庫之間來回穿梭,擺放在外面水泥平台上的食物也不斷增加,很快堆得冒尖。

    兩袋五十公斤裝的麵粉、一串用繩索捆綁起來的於制鹹魚,外加一隻裝滿豆子和煉乳罐頭的麻袋。

    這些東西的總重量超過上百公斤,可對於伊萬諾夫來說,帶走它們卻不成問題。他用兩條帶子把麻袋固定在肩膀上,雙手各自夾起一袋麵粉。就這樣,彷彿剛剛從戰場上獲勝,搜刮了大量戰利品的將軍,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朝著倉庫外面走去。

    他是一個頗為倒霉的傢伙。連續弄到了好幾輛車,卻總是因為炸胎、油箱破裂、被泥漿困住、道路阻塞等這樣那樣的問題,無法駕駛車輛搬運更多的東西。

    伊萬諾夫已經記不清楚在自己手上報廢了多少輛車?那些該死的汽車總是給自己帶來各種各樣的麻煩。不是弄得手上滿是油污,就是弄髒身上的衣服。那些故障在修理工看來也許不值一提,可伊萬諾夫的職業是教師,他可以教會一年級到高中任何階段的學生,卻對機械故障束手無策。

    他發誓,寧願相信自己的雙手,也再也不信什麼見鬼的機器。

    邁出腿腳的一剎那,伊萬諾夫忽然神情古怪地轉過身,朝著道路左邊望去

    倉庫側面的牆角,出現了一隻面目猙獰的變異生物。它原本屬於人類的雙手變成了前肢,與後足一起著地,朝前凸伸的嘴里布滿尖牙,就在這些堅硬銳利的牙齒中間,凸伸著一條褐紅色的舌頭,隨著頭部擺動,朝四周來回打轉。

    伊萬諾夫放下手裡的麵粉,左手慢慢撫摸著已經握起的右拳,嘴角掠過一絲猙獰的冷笑。

    那是一頭狗形類人。伊萬諾夫對這東西很熟悉。當然,他也可能會看錯。畢竟,猛犬與野狼之間的確有著很多共通之處,被基因感染的變種生物也有狼形類人這個分支。只是,在伊萬諾夫眼裡,它們的區別不大,完全可以忽略。

    他「嘿嘿嘿嘿」地笑著,轉過身,迎著類人出現的方向猛撲過去。

    這頭類人早就出現在思維意識的探測範圍。伊萬諾夫此行的目標是糧食,不是充當獵人。他有意識的放過了這個傢伙,卻沒想到這頭類人不知死活,竟然慢悠悠的踱到自己附近。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老子不客氣。

    伊萬諾夫雖然身軀龐大,動作卻絲毫不顯得遲鈍。腿腳的瞬間爆發力產生了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動作、氣流、帶有殘忍殺意的冷笑,使類人立刻注意到這個方向的異常。它當場站住,帶有明顯動物特徵的雙眼立刻變得僵直,似乎看到了極為恐怖的東西。然後,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嘴裡發出毫無意義的低嚎,伴隨著顯而易見的恐懼與哀鳴。

    類人本能的想要轉身逃跑,卻無法超過伊萬諾夫氣勢驚人的速度。他一個箭步撲到近前,伸出左手抓住類人後頸,將其狠狠拖翻,然後抬起粗壯的腳,用力踩上類人後背。

    伊萬諾夫的身形體積與類人相似,沒有太大的出入。嚴格計算下來,類人的身長還要比伊萬諾夫更高一些。然而,可憐的類人在伊萬諾夫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甚至連反抗逃跑都無法做到。伊萬諾夫左腳狠狠踩踏下來的瞬間,類人感覺一座山凌空壓下,摧枯拉朽般碾碎了自己的身體,最堅硬的脊柱和骨盆,頓時傳來令人心寒,恐懼無比的一連串「咔嚓」聲。

    類人被死死卡在地上,無法動彈。它努力張開雙唇,可是卻有血從齒縫和嘴角滲出。類人感覺怎麼也動不了,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正從自己身體下方慢慢碾壓過來。是的,是那個男人的腳,他不斷移動著踩踏部位,從臀部一直向上,彷彿一台功率強大的壓路機。先是腹部,然後是胸口,腸子、肝臟、胃囊,還有各種叫不出名字的內臟,都在這股力量的擠壓下,朝著咽喉,朝著口腔緩慢移動過來。

    類人的嘴大張著,不是因為飢餓,而是有種想要嘔吐,被強烈擠壓感逼迫得想要自殺,想要發瘋的恐懼。

    很快,在腥紅的唇間,露出大團粘黃鮮紅,裹雜著液體與血水的內臟肉塊。當整個身體被踩碾一空之後,類人明顯變得單薄,眼球也從眶裡彈射出好幾米遠,撞在對面的牆壁上,破裂開來,變成兩灘慢慢下滑的黏液。

    伊萬諾夫抽出刀子,幾下砍斷類人四肢,又靈活的剖開類人背部的皮,從肩膀上割下兩條裹附著脂肪的肉。做完這一切,他把砍下的類人腿腳和肉塊用鐵絲捆綁起來,裝進布袋。

    類人和喪屍是兩種不同的生物。伊萬諾夫並不明白兩者之間的進化關係,但他在獵殺變異生物的過程中,不止一次發現過兩者之間的異同。出於對補充食物種類方面的強烈需求,他分別用不同的類人身上割取肉塊,通過煮熟、醃製等方法,檢測是否可以食用?是否有毒?

    它們富含蛋白質,雖然牛羊肉那麼鮮美,卻也勉強能吃。

    沒有車,伊萬諾夫實在沒辦法帶走更多的東西。殺死一頭類人,意味著未來幾天都有鮮肉可吃。可是這傢伙很重,體積龐大,與其拖拉著影響速度,不如割下肉質最細嫩,最好吃的四肢和肩膀。

    烏理揚諾夫斯克郊外的針葉林裡,有一個位置隱蔽的地下避難所。這裡建於蘇聯時代,曾經是軍方的隱蔽彈藥庫。在葉利欽執政時期,使用功能變成了民用防空洞。現在,則成為伊萬諾夫的家。

    壁爐裡燃燒著旺火,用各種建築材料隔開的居室裡暖意融融。伊萬諾夫在厚重的門板上敲擊出約定的暗號,很快,門開了,伴隨著令人舒服的溫暖撲面而來,夾雜著濃郁的食物香氣,還有一張嫵媚動人的面孔。

    麗莎是個舞女。無論身材還是相貌,都屬於那種很招其他女人嫉妒的角色。逃離城市的時候,伊萬諾夫在一家服裝店裡遇到了麗莎。當時,躲在那裡的,還有另外一個身材肥胖,年過半百的女人。伊萬諾夫非常直接的把胖女人腦袋砍了下來,把屍體扔到外面,擋住蜂擁而來的喪屍,自己卻帶著麗莎從側門溜走。

    伊萬諾夫並不覺得自己冷血或殘忍。那種情況再遇到一次,他還是會做出相同的動作,相同的選擇。那女人太胖,她只會拖累速度,即便僥倖將其帶走,光是想想那具肥胖的身軀,就意味著必須消耗兩人份,甚至更多的食物。與其看著她被喪屍咬死,然後被病毒感染,不如於脆一斧頭劈成兩半,你好,我好,大家好,喪屍也能吃個飽。

    要說私心嘛肯定是有的。帶著麗莎鑽進郊外地窖,確定安全的時候,伊萬諾夫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把這個身材曼妙的女人脫光,壓在身下做往復衝擊運動。

    麗莎廚藝不錯,伊萬諾夫嗅到了瀰漫在屋子裡的面包香氣,還有熱騰騰的紅菜湯味道。

    坐在餐桌上,看著誘人的食物,伊萬諾夫和麗莎沒有忙於進餐,而是握起雙手,閉上雙眼,默默開始禱告。

    麗莎是虔誠的教徒,可伊萬諾夫不是。他甚至非常厭惡那個叫做「上帝」的老混蛋,認為那根本就是騙子與惡棍的混合體。

    然而,當那個中國人出現的時候,伊萬諾夫終於相信,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上帝。

    說起來,事情經過其實很簡單。

    那還是去年冬天的時候,伊萬諾夫外出尋找食物,遇到了一個中國人。他與伊萬諾夫一起,於掉了一群在糧倉周圍徘徊的喪屍。因為強悍與力量,中國人獲得了伊萬諾夫的友誼。就這樣,他們在防空洞裡造起另外一個隔間,一起外出搜索必需品,一起面對危險,一起消滅變異生物。很快,兩個人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

    半年前,伊萬諾夫不慎患上了傷寒。那個中國人冒著危險潛入城內醫院,弄來了一些抗生素。高燒昏迷中的伊萬諾夫絲毫沒有發現,中國人給自己注射藥劑的時候,也摻雜了一種顏色暗紅,很像是人血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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