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625
jjucc 發表於 2014-4-11 01:46
第三百零七節 電波


    在京一號基地,行政總部占地面積高達數千平米的巨大綜合辦公室裏,很多軍人正在各個部門與隔間來回穿梭。他們表情嚴肅,即便是很熟的人偶遇,彼此之間也不會搭話,只是用微妙的眼神迅速交流著,然後便匆匆擦肩而過

    從昨天晚上開始,這裏的氣氛就變得格外沉重。人們在往來忙碌之間,總會下意識抬頭或轉身,朝著正南方向,房門緊閉的部長辦公室看上一眼。也許是為了證明人們心裏的憂慮不無道理,灰白色的合金門板背後也不斷傳來滾雷般的咆哮,充滿各種污言穢語的狂吼。

    “究竟怎麼回事?為什麼與5o5集團軍失去聯繫?他們從昨天就沒有發來例行電報,任何形式的信號連接都無法接通。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麼?

    孫湛臉上的皺紋因為憤怒和緊張被擠壓在一起,這使他看起來顯得越發猙獰。他不斷的咆哮,枯瘦的雙手在空中來回揮舞,仿佛地獄裏瘋狂釋放火焰和恐懼的魔鬼。

    十幾名男女軍官站在四周,低著頭,表情僵硬的聽由孫湛發洩。他們保持這種姿勢已經長達半個多小時,可部長的憤怒似乎遠遠沒有釋放於淨,而且愈演愈烈。

    與505集團軍之間的聯繫全部中斷。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作為蘇浩人事任免令的提案申請人,從軍部簽發命令書的那一刻,孫湛就對整件事情保持著密切關注。他絕不容許這件事情出半點差錯,派出手下最精銳的高階強化小隊負責執行,也完全是從安全因素考慮。對於軍部的命令,蘇浩其實只有兩種選擇:要麼接受,要麼拒絕。

    孫湛其實很希望蘇浩做出第二種選擇。那樣,才有足夠的藉口將其於掉,一勞永逸解決這個麻煩。

    事情顯然沒有朝著自己期待的方向發展。孫湛一直沒有收到來自5o5集團軍的任何訊息。這讓他很不安,油然產生出極其不妙的念頭。複雜糾結的思維使腦袋越來越痛,仿佛隨時可能炸開。

    孫湛曾經推演過下達人事任免令後,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

    其中,信號斷絕屬於最糟糕的一種,也意味著局勢正在失去,或者徹底失去控制。

    然而,從已經掌握的情報來看,這種情況發生的幾率很低,幾乎可以不計

    難道不是嗎?

    整個505集團軍已經大權旁落,十個新編師團從下達番號的那天起,蘇浩就徹底失去了控制權。所有師長、副師長、參謀長,乃至各團團長,沒有一個是他的人。自己委派的大量親信成為集團軍的新主人。蘇浩在指揮部下發的命令,到了師團級別就已經中止。除了司令辦公室和不到兩千名仍然忠心於他的第十一獨立部隊殘餘人員,就算是一條狗,蘇浩也使喚不動。

    可為什麼會發現現在這種情況?

    為什麼會斷絕通信?

    孫湛腦子裏滿是不好的預感。他不知道究竟是那裏出了問題,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改變目前的狀況。

    他嘗試著與所有新編師團接通遠端聯絡,以約定的加密頻道發送電波,卻沒有收到絲毫回應。

    師級、團級、作戰大隊……包括自己派出的七名高階強化軍官,所有電訊都是石沉大海。得到的,只有話筒裏沉悶的盲音。

    咆哮和叫囂終究無法解決問題。整整一夜的漫長等待,使孫湛腦子裏的疑惑和顧慮徹底變成了震驚。看著面前這些束手無策的辦事人員,孫湛只覺得怒火無處發洩,只能用力拍著桌子狂吼:“都愣在這裏於什麼?馬上聯繫空軍指揮部和特種航空部門,讓他們派出飛機對新貴陽地區進行全面偵查,再調撥幾顆衛星,對該地區展開觀測。”

    說出這些話,並非出於狂妄。

    行政部雖然沒有調派飛機的資格,卻控制著其他部門的給養調撥。不要說是飛機和衛星,哪怕再過分的要求,對方也肯定會答應。

    就在行政部一片慌亂,人員四處奔走的時候,孫湛手腕上的通訊器忽然彈出視屏話框,出現一名長相甜美的女軍官。

    “有什麼事?說快點兒。我現在很忙。”

    孫湛稍微控制住怒火,語氣雖然強硬,卻保持著必不可少的節奏。他認識這名女軍官,那是趙志凱的人,京一號通訊部門的副主管。

    “孫將軍,軍部委員會將於二十分鐘後召開緊急會議,請您準時參加。”

    孫湛有些疑惑:“會議內容是什麼?突然召開,是不是有什麼突發事件?

    “我也不太清楚。”

    女軍官依然保持著禮儀化的微笑:“關於具體內容,您去了以後就知道了

    孫湛走進軍部會議室的時候,主螢幕已經升起,正在播放由高空拍攝的航拍畫面。

    會議主持人依然是趙志凱。他朝剛剛走進房間的孫湛點了點頭,示意其坐下,然後指著桌面上的辦公電腦,語調嚴肅,帶有極其少見的冷硬成份。

    “這是空軍今天早上對新貴陽地區例行巡航拍攝到的圖像。”

    螢幕上的畫面很模糊,只能判斷出周圍的地貌和建築。由於光線的緣故,圖像色調灰暗,很難分辨出細節。

    “例行巡航任務由p號預警機負責執行。對航拍資料進行細節化處理的時候,他們發現了這個。”

    說著,趙志凱點開感應圖框,航拍照片頓時變得清晰,邊緣位置模糊的銜接部分也更加光滑。隨著圖像放大倍數進一步增加,在位於新貴陽基地城內幾幢高樓的頂部,出現了一些類似十字架的東西。

    “p調閱了昨天同一時間的航拍資料,確認這些設置物應該是昨天夜間或今天淩晨出現。為了核對,預警機與5o5集團軍進行聯繫,卻沒有收到回應。機載系統判斷該地區處於信號阻斷狀態。由於情況不明,p機組對已拍攝到的畫面進行分析,並下降高度,從多個角度對可疑物進行觀察。現在,大家看看,這就是他們傳回來的資料。”

    隨著趙志凱手上的動作,螢幕畫面很快切換成幾幅更加清晰的照片。

    照片是從不同角度,由上空斜拍而成。內容,是幾個渾身**,被捆綁在“十”字形鋼筋架上的男人。他們表情痛苦,身上沾滿血跡,有的人奄奄一息,有的人還在怒目圓睜,似乎是在叫駡著什麼。

    看到圖像的一刹那,孫湛臉上的肌肉立刻開始抽搐,面孔不自覺的扭曲著,眼睛裏放射出狂亂的光。

    這些被縛的人,孫湛全都認識。

    他們是自己派去5o5集團軍擔任新編師團的親信。就在昨天上午,他們還發來例行通訊,聲稱部隊一切事務照舊,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資訊部門對照片進行過搜索比對。”

    趙志凱的聲音比孫湛的思維略慢一些。他指著照片上那些滿面痛苦的受刑者,說:“比對結果顯示,這些人軍部資訊庫存檔的人員資料符合。其中,有四個人面部特徵吻合率達到百分之九十八,另外幾個也超過百分之九十以上。也就是說,可以基本確定他們是現役軍人。”

    一名戴眼鏡的少將點起香煙,斜著身子,漫不經心地問:“就算吻合率百分之百又能怎麼樣?使用私刑這種事情很普遍。不要說是我們,豪族財團和平民團體也很常見。真不明白,為了區區幾個陌生人,居然要花費如此之多的心思。空軍那幫傢伙是不是吃飽了沒事於?連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也要大做文章。”

    少將與趙志凱屬於兩個不同派系。作為政見反對者,總是會在一切場合尋找可能的打壓機會。

    趙志凱看了少將一眼,目光變得冰冷:“這些受刑者不是普通人。他們是現役軍官。”

    少將絲毫沒有就此放過的意思,輕笑一聲,搖搖頭:“軍官也有很多不聽話的傢伙。這種事情很常見。”

    趙志凱淡淡地回答:“按照軍部資訊庫的對比資料,這些人的軍銜最低也是上校。其中有三個人是準將。”

    會議室裏頓時一片沉默,只有怒目圓睜的孫湛發出沉重的喘息。

    少將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把手裏的煙頭塞進煙灰缸,舔了舔嘴唇,於笑了幾聲,說:“呵呵我覺得不太可能。剛才不是說了嗎?這些人的面部吻合率最高不過百分之九十八,也就意味著並不是真的確認身份。”

    沒有人附和少將的說法。在場的與會者都很清楚,趙志凱從不在這類細節上犯錯。尤其是身份對比,九十八和一百之間幾乎沒有區別。既然軍部主席以這種事情緊急召開會議,那就意味著有了絕對把握,任何人都無法辯解的證據

    “新貴陽基地,是5o5集團軍的管區。我查過,他們今天上午沒有發來例行通訊,聯絡信號也全面中斷。我已經命令p機組保持對該地區的監視,西安基地也緊急派出兩個機降小組前往事發地區。一切順利的話,應該很快就能查明問題原因,恢復通訊。”

    趙志凱環視一圈周圍,沉穩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我想說的是————如果最終確定照片上的受刑者身份與存檔資訊吻合,證實就是其本人,我們該怎麼辦?”

    眾多與會者要麼面面相覷,要麼獨自陷入沉思,沒有人應答,會場徹底陷入死寂。

    儘管不知道新貴陽基地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很明顯,那裏的局勢大概已經失去控制。否則,也不會出現嫌疑軍官被捆綁受刑這種事情。

    如果受刑者軍銜較低,屬於尉官、校官之列,事情就簡單得多,可能是高級軍官對他們實施的懲處。

    現在,受刑者居然是幾名將軍。

    問題就變得複雜起來。

    究竟是什麼人如此膽大妄為?

    還有,準將本身的強化能力最少也是高達三階。平民不可能對付得了他們,即便是大規模暴動,也無法造成這種轟動性的效果。

    換句話說,能夠把將軍捆起來受刑示眾的人,只有將軍,或者數量極其龐大的強化人集團。也就是……軍隊。

    沒有人說話。與會者要麼低頭沉思,要麼與鄰座的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強化後的聽覺器官和思維反應能力都變得無比敏銳。在嘴唇與耳朵互不超過兩公分的距離內,談話者完全可以不用發出聲音,只需要通過唇形與溫度的變化,就能在旁人無法探明的情況下,領會彼此意圖。

    孫湛面無表情地坐著,一言不發。

    他腦海裏滿是劇烈燃燒的怒火。孫湛很想做點兒什麼,把這種過於強烈的情緒發洩出來。

    如果是在自己的辦公室,孫湛此刻一定會把守在門外的秘書叫進來,用各種方法肆虐,弄死一個再叫一個。這些女人反正都是消耗品。她們不屬於戰鬥編制,更不會像和平時期那樣,有眾多媒體為了一個被虐殺的女人聒噪。

    現在,在軍部會議室,孫湛什麼也不能做。他只能竭力壓制住這股瘋狂的意識,不讓它從腦海裏掙脫,而是控制在思維意識形態。這樣做,使孫湛感覺非常痛苦,又無比艱難。可他明白,新貴陽基地發生的意外狀況,同樣還有更多的人對之產生疑惑。

    孫湛不知道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裏,新貴陽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只能隱隱約約猜到,蘇浩在這場權力爭奪戰中,很可能已經佔據了制高點。這本來就是蘇浩的個人意願,沒有人會心甘情願接受被壓制的局面,總會想盡辦法進行反擊。那是個膽大妄為的人。從最初派去擔任第十一獨立部隊參謀長的孔嘯,到孫湛的侄子,再到後來那些心腹……他們一個個都死在蘇浩手上。每每想到這裏,孫湛總會從身體的每個角落裏用上冰冷、刻骨的恨意。這仇恨無邊無際,已經遠遠超過正常思維能夠束縛並控制的程度。甚至連夜晚睡覺的時候,孫湛都覺得難以合眼。他總是夢見一個個渾身鮮血的死者在自己面前咆哮呐喊,哭泣著哀求自己幫他們報仇。

    屢次交手,屢次失敗。都說失敗是成功他媽,孫湛卻絲毫沒有前車之鑒,知難而退的念頭。他只知道自己和蘇浩之間的血仇越來越深,根本沒有化解的可能。那個殘暴兇狠的年輕人總有各種各樣的辦法用作對抗。說穿了,不過就是殺人滅口這麼簡單。可恨的是,自己總是拿不出足夠的證據。

    孫湛很清楚,袁志成不會無緣無故同意在新貴陽設置5o5集團軍。他雖然沒有對十個新編師團表示出任何興趣,卻肯定存有坐山觀虎鬥,旁觀自己和蘇浩之間的矛盾,等到雙方精疲力竭,再出來坐收漁利的念頭。

    即便看穿了陰謀,孫湛卻無法施為。他明白,那些新編師團是個難以抗拒的魚餌。自己只能張著嘴吞下去。如果不吃,這些部隊勢必要被蘇浩控制,袁志成到時候的反擊自然就更加強烈。如果只是站在旁邊看看,對自己只是更大的折磨。就算到頭來必須面對袁志成這頭巨獸,多多少少也還可以從牙縫裏撿到一點殘羹剩飯。不管怎麼樣,總比被一口全部吞下去,什麼也不剩好得多。

    為了達到目的,孫湛幾乎是以無比瘋狂的態度,往新貴陽方向發送了數量龐大的物資和裝備。為此,甚至耽誤了東部前線其他部隊的物質補充。然而下定決心的孫湛已經顧不上那麼許多。他迫切需要在最短時間內控制那些新編師團。有了充足的物質保障,加上絕對可以信任的軍事主官,部隊就能在可控範圍內迅速擴充。到時候,就算袁志成真的想要吞下這十個師,孫湛也可以在保證各個師團規定兵員數量的基礎上,把它們交出去。而自己,也能得到一支形成規模,擁有戰鬥力的直屬部隊。

    按照軍例,作戰師團的基礎編制為三個步兵團,一個炮兵團,外加通訊、工程、偵查大隊或營若于,全師總兵員數字約為兩萬人。

    就在上周與8l例行通訊的時候,按照該師參謀長侯敬沾的報告,8ll師目前已經擁有五個步兵團,兩個炮兵團,擴編數字還在進一步增加。在這個基礎上,隨時可以分解為兩個作戰師。一個,是軍部編制表上存在的8l另一個,是只服從孫湛個人命令的“預備8l沛”。

    孫湛對袁志成很瞭解,只要把在編師團分給那個老傢伙,對方同樣會對自己在其中玩弄的手腕視而不見。畢竟,大家都能從中得到好處,又何必爭得你死我活?頭破血流?

    可是,新貴陽基地究竟發生了什麼?那些出現在航拍畫面裏的受刑者明明是我的人,他們為什麼會這樣?那些部隊,那些數量龐大的物資,究竟怎麼了
本帖最後由 jjucc 於 2014-4-11 02:16 編輯

jjucc 發表於 2014-4-12 03:49
第三百零八節 破臉


    紛亂複雜的念頭不斷刺激著孫湛大腦。他只覺得胸悶難受,胸口和身體承受著說不出的壓力。強化藥劑雖然使注射者身體機能全面好轉,卻無法消除某些年齡和時間產生的負面因素。比如思維意識的固執,比如某些難以克服的身體頑症。尤其是孫湛的心臟,儘管得到一定程度的強化,但始終無法徹底消除病根,隨時有著被意外因素激發的可能。

    坐在旁邊的一名中將注意到孫湛的變化。他看著那張不斷滲出冷汗,顏色灰白的面孔,用手肘捅了捅孫湛的胳膊,頗為關切地問:“喂老孫,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哦沒什麼……不要緊。”

    孫湛摸出手帕,沿著額頭與面頰慢慢擦了擦,勉強擠出一絲淡笑:“可能是早上起來運動過度,有些四肢乏力,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礙事。”

    中將點了點頭,把目光轉移到會議室中央大螢幕的同時,抬起右手,先是拍拍孫湛的肩,然後示意他注意螢幕上的變化。

    與505集團軍的通訊已經恢復。螢幕上出現了短暫的電波於擾,伴隨著“滋滋啵啵”的電子雜音,訊號很快變得通暢,螢幕中央出現了蘇浩的身影。

    趙志凱省卻了開場白,他注視著螢幕,以極其嚴肅的語調,直截了當地問:“蘇將軍,新貴陽地區為什麼會出現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通訊遮罩?”

    “這也正是我想問的。”

    蘇浩的表情顯得有些疑惑,他微微躬身,保持著下級面見上級時候必不可少的利益:“從上周開始,新貴陽周邊地區就持續出現斷斷續續的電波於擾現象。就目前觀察到的類似情況,已經多達二十餘次。時間最長的,持續了整整四十八分鐘。軍屬通訊部門正在對從昨天開始的電波紊亂現象進行調查。目前,對造成通訊阻礙的原因不明,查明結果還需要時間。”

    這番回答中規中矩,找不出任何語句和字詞上的錯誤。然而,這可不是趙志凱和其他軍部委員想要的答案。

    “需要時間?”

    一名身材略胖的中將冷冷“哼”了一聲:“需要多久?一個星期?一個月?還是一年?一直這樣推諉下去,就算給你再多的時間,恐怕也不會得到任何結果。”

    “這正是我想說的。”

    蘇浩把目光轉向中將,不卑不亢地回答:“505集團軍屬于新編部隊,我們缺少有經驗的技術軍官,還缺乏武器裝備和通訊器材。目前,集團軍指揮部下屬只有一個十六人規模的通訊科,各種設備均為舊式型號。我們沒有大功率能量測定儀,無法鎖定具體的電波於擾源,只能以人工方式對區域內的疑點進行排查。我知道這種做法耗時耗力,但我的確沒有更好的選擇。”

    “放肆”

    中將顯然沒有料到蘇浩居然會在這種場合對自己當中諷刺。他猛然一拍桌子,憤怒地咆哮道:“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京一號基地和西安基地從未縮減過給你們配發的裝備限額。尤其是通訊器材,配發額度足足高出普通標準七倍以上。就在上個月,軍運總局gd5l14次列車就裝載了二十二台最新式的量子遠端通訊器。無論抵達新貴陽車站的時間,還是具體收貨人的簽名,這一切都有據可查。這是鐵一般的事實。難道,你還想當眾抵賴嗎?”

    “gd5l14次列車?”

    蘇浩臉上的疑惑表情越發深刻。他思索了幾秒鐘,抬起頭,掃視著螢幕前神情各異的軍部委員,目光落到滿面不屑,充滿嘲諷意味的中將身上,一邊茫然地搖搖頭,一邊認真地問:“您確定,軍運總局真有這麼一趟列車發往505集團軍?”

    “你覺得我會在這種事情上跟你開玩笑?”

    中將從蘇浩的語氣中再次感覺到譏諷。頓時,他怒意驟然上升,卻沒有當場發作,而是帶著被控制的情緒緩緩平落。中將隨手從電腦裏調出一份列車時刻表,在螢幕上放大,足以⊥所有人看見,這才指著其中注明為“gd5l14”的列車編號,以勝利者的口吻連聲冷笑:“蘇將軍,事實就擺在眼前,你還想否認嗎?”

    蘇浩瞟了一眼螢幕上的表格,先是微微一怔,然後笑了。

    “我當然不會否認事實。可問題是,您搞錯了問責對象。”

    蘇浩指著gd5l14列車的物資接收人簽名,淡淡地說:“請注意該次列車運載的裝備是給新編70沛的,物資接收人也是70沛後勤處長,而不是我

    處於憤怒狀態的中將顯然沒有注意到蘇浩話裏的陷阱。不等蘇浩說完,他已經搶著奪過發言權,義正辭嚴的提高音量:“新編70沛隸屬於505集團軍,作為集團軍司令官,難道你想把責任推託給下屬單位嗎?”

    “談不上什麼推託。不過,每件事情都有相關責任人。我當然會承擔自己應盡的義務。但誰也別想對我栽贓陷害,當傻子一樣玩弄。”

    蘇浩的目光和語氣漸漸轉冷。他用手指重重點了點螢幕左上角的gd5l14字樣,平靜地說:“新編70沛長見到我從不敬禮,他顯然不認同我這個集團軍司令。我連這個師的具體兵員數字都不知道,更不會清楚武器裝備和技術器材等情況。每次我下部隊要求查看相關資料,他們總是以種種藉口推脫。再次重申一遍————gd5l14次列車的接收對象是新編70沛,不是505集團軍指揮部。”

    這番話帶有極其強烈的恨意和怨氣,孫湛等人自然心知肚明,可是誰也沒有說破,只是用冷漠的目光看著螢幕上的蘇浩。

    “呵呵原來如此。”

    中將本來就是對新編師團的諸多爭奪者之一,當然不會不明白其中的究竟。之所以從通訊遮罩方面引開話題,主要是為了後續的發難。他繼續冷笑著說:“真是天大的笑話。身為集團軍司令官,卻連一個師長都管不下來……蘇將軍,我覺得你的能力和治軍理念真的很成問題。不能做到令行禁止,又何談什麼戰鬥?很明顯,你並不適合擔任作戰部隊的指揮官。”

    說著,中將側轉身子,環視一圈與會者,以鏗鏘有力的語調發言:“為了避免在新貴陽地區造成更大的混亂,我提議,立刻免除蘇浩少將505集團軍司令官的職務。”

    “呵呵說到免職,我也有相同的提議。”

    中將話音未落,螢幕上的蘇浩已經冷笑起來:“最好立刻免除你軍部委員的職務。因為你除了開會聊天之外,什麼也不會做。”

    “你說什麼?”

    中將腦門上頓時冒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青筋。他雙手按住桌子,猛然站起來,惡狠狠地沖著蘇浩咆哮:“你想以下犯上嗎?”

    “談不上”

    蘇浩淡淡地搖搖頭:“我只是坦言事實而已。尊敬的將軍,所有軍部委員的履歷都是公開的。只要輸入軍人身份代碼,就可以在資訊庫裏看到相關資料。我本來不想談論這個問題,可既然你提議要把我免職,那麼我當然要做出反擊————你的履歷顯示,從士兵晉升為中將,你只花了不到九年零兩個月的時間。呵呵不要說是將軍,就算是成為校級軍官,對普通士兵來說也極其艱難。為了往上爬,你顯然是無所不用其極。單是賄賂,就花了不下幾千萬……差點兒忘了,你在對付已婚婦女方面很有一手。當初,如果不是你在林部長的妻子身上下了很大功夫,那女人也不會頻頻幫你說好話。為了她的旺盛的生理需求,你不得不長期服用刺激性藥物。當你爬上將軍高位的時候,也發現徹底喪失了男性的正常生理功能。作為一名不合格的男人,你是不是應該從“丈夫”這個位置上挪開,讓其他有能力的男人來填補空缺?”

    這些話並非假大虛空,未來世界的權力鬥爭遠比現在更加殘酷。為了幹掉對手,軍部官員們挖空心思尋找對方的弱點。這名身為委員的中將,就是那個時候的眾多失敗者之一。關於他的行賄和躥升過程中的種種醜聞,都被當做反面材料公開。當時,蘇浩只是當做花邊新聞在茶餘飯後偶爾看看。現在,既然對方叫囂著要把自己從集團軍司令的位置上攆下去,蘇浩也並不介意提前公佈這個早在幾年前就被女人玩廢,永遠無法勃起傢伙的全部資料。

    中將頓時代替蘇浩,成了大多數與會者關注的焦點。

    行賄受賄當然不是人們感興趣的方面。那只是獲得職位必不可少的手段之

    然而,能夠把某個大人物老婆變成同盟軍,使其能夠在關鍵時候說上幾句好話,這才是與會者對中將刮目相看的真正原因。

    “難以置信,這傢伙居然連林部長的老婆都敢上。還好,林部長在病毒爆發前就死了。否則,他會活剝了這傢伙的皮。說不定,連他全家每個人都不會放過。”

    “林部長的老婆我見過。那女人的年齡至少超過七十五歲。就算是退回去十年,也是個六十五歲的老太婆。為了往上爬,連這種老貨都可以滿足……嘖嘖嘖嘖怪不得能在短短幾年之內爬上將軍的高位,這傢伙還真是口味獨特,不惜一切代價啊”

    坐在中將旁邊的人紛紛挪開椅子,搬到離他好幾米遠的位置。儘管在座的人都是最高權力機構成員,卻無法避免對骯髒事物的嫌惡。

    “夠了現在不是討論其他話題的時間————”

    面色陰沉的趙志凱喝止了亂哄哄的會議室,把眾人的思維神經拉回到必須關注的正軌。他注視著螢幕上的蘇浩,點開航拍照片,指著上面那些被捆綁在鋼筋架子上的受刑者,語氣森冷地問:“蘇將軍,請回答我的問題————這些人,他們是誰?”

    蘇浩的面孔比任何時候都要純淨明朗,短硬的直發使他看起來充滿朝氣。帶著上位者特有的威勢,以及必不可少的禮節,蘇浩看了幾秒鐘照片,平靜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這回答顯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他們曾經設想過蘇浩對此的很多種答案。有含糊不清,有莫棱兩可,有支支吾吾……當然,也少不了語焉不詳,或者無奈情況下的承認。

    然而,誰也不曾料到,蘇浩會否認的如此徹底,如此於脆。

    趙志凱同樣在蘇浩的回答面前愣住。短暫的思維停滯過後,無比強烈的怒意瞬間充斥了整個大腦。在無數神經的緊縮牽引下,他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了

    帶著眼睛裏毫不掩飾的冷厲,趙志凱指著照片,以絲毫不變的語調再次發問:“根據電腦評判的結果,這些受刑者的面部特徵與新編70沛長張文博、8l沛參謀長侯敬沾等人相符。”

    蘇浩的臉色仍然沒有變化:“電腦犯錯的事情很常見。這不奇怪。”

    趙志凱問:“那你怎麼解釋,這些受刑者與現役軍官外形相似的問題?”

    蘇浩挺直了胸脯:“根據聯合國一九一七年做過的調查報告顯示,平均每一萬個人當中,至少會出現兩名外形相似的個體。新貴陽周邊聚集著多達數十萬難民,士兵和軍官總數超過三十萬,相似比例自然更高。”

    “簡直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一名神情凶戾的老將軍忍不住沖著螢幕咆哮起來:“好好看看那些人,新編師團的軍事主官我們都認識。他們沒做過整容手術,就算化成灰我們也一樣認識。你把他們捆綁起來究竟想於什麼?你對他們都做了些什麼?姓蘇的小子,回答我”

    面對老將軍毫不留情的質問,蘇浩卻顯得不以為然。他的眉毛好看地揚了揚,停頓了幾秒鐘,說:“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一定揪住這個問題不放?我已經說了:這些人都是平民,他們……”

    不等蘇浩把話說完,趙志凱非常迅速的插入其中,絲毫不給對方思考的機會,連珠炮般接二連三發問:“既然是平民,為什麼把人捆綁在核心軍事區域的樓頂?”

    “這裏位置很高,四周地勢開闊,可以⊥很多人看見。”

    “他們犯了什麼罪?”

    “哄搶基地市8區的軍用物資,襲擊哨兵,搶奪武器。除了他們,還有另外幾個人正在接受審訊。他們煽動民眾與軍方對抗,企圖搶佔位於基地市郊外的臨時倉庫。幸好發現得早,否則,可能會造成更大的傷亡。”

    “傷亡?只有普通人體質的平民,居然可以對強化人士兵造成傷亡?”

    “這不奇怪。在沒有主觀防範意識的情況下,即便是強化人,也無法應對早有預謀的偷襲。這些平民從幾個月前就處心積慮醞釀計畫,他們以各種方法和藉口接近哨兵,不斷增加對方好感,進而得到信任。在這種前提下偷襲,沒人可以防備。”

    面對一個個接踵而來的問題,蘇浩回答的速度極快,滴水不漏。倒不是他思維敏捷,而是在抓捕各個新編師團所有非己方人員後,蘇浩專門就類似的問題進行過分析,制訂了十幾套緊急應對方案。

    其中,就有這種以螢幕形式,回答軍部詰難的環節。

    孫湛側身靠在椅背上,右手從隱蔽的角度伸進衣襟,以不為人注意的方式緊緊捂住胸口。他臉色蒼白,胸口的頻率非常急促。儘管胸口仿佛被什麼堵著,呼吸一直很困難,孫湛仍然保持著大腦清醒,忍受這生理痛苦,腦子裏卻在迅速仔細的思索著。

    他發現自己犯了個大錯誤,從一開始就低估了蘇浩。

    這個年輕人不僅能力出眾,心理承受能力,忍耐程度和臉皮厚黑程度,也遠遠超過一般人。

    孫湛當然很清楚蘇浩在新貴陽基地飛揚跋扈的種種舉動。那些事情不是什麼秘密,在日常事務的報告中,各個新編師長都有詳細的記錄。孫湛專門對蘇浩各個時期的動作進行過分析,無論是在哨卡槍殺值班軍官,還是在軍官餐廳製造的混亂,一切都顯得合情合理。各個新編師團對蘇浩的權力架空已成定局。在這種情況下,蘇浩什麼也不能做,也什麼都做不了。只需要一紙調令就能把他弄來京一號基地。身邊沒有親隨,手中沒有權力。到時候,自己有很多辦法好好收拾這個傢伙,足以把他活活玩死。

    如果自己從一開始就採取最激烈,最強硬的做法,直接派人以武力方式于掉蘇浩,就不會有後面的一系列問題和麻煩。

    在這個世界上,後悔藥是沒地方買的。

    就在孫湛腦子裏閃過一個個複雜紛亂念頭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洪亮嚴厲的聲音。

    “既然你說這些人只是平民,那麼侯敬沾和張文博在哪兒?各個新編師團軍事軍官在哪兒?”
jjucc 發表於 2014-4-13 03:12
第三百零九節 誘物


    趙志凱一直在努力控制著情緒。

    在他這個位置,城府已經變成最基本的意識反應。趙志凱甚至能夠控制面部神經,使肌肉和皮膚保持著冷漠刻板的表情。因為,這才是軍部主席應有的模樣。

    對於孫湛和其他軍部委員在新編師團上的“分贓”,趙志凱當然不是瞎子。他只是視而不見,既不想伸手其中,也不想插手阻止。

    令他煩惱的事情已經夠多得了————東部前線傷亡率居高不下,平民和軍方的對立矛盾日趨激化,病毒的變異速度越來越快,還必須調和各方面勢力之間的平衡……

    身為佔據高位的掌權者之一,趙志凱對袁志成在新編師團問題上玩弄的花樣一目了然。他不想制止,是因為這些新編部隊番號如果換成自己或者袁志成單獨提議,都不可能在軍部會議上獲得通過。孫湛等委員想要得到實權的想法非常瘋狂,他們幾乎是不顧一切反對任何一項對他們沒有好處的提案。如果想要十個新編師團真正形成戰鬥力,就必須得到孫湛等人的首肯。當然,如果這些部隊失去約束,完全落入他們的掌控,趙志凱也會在提案最初予以反對。

    之所以保持沉默,就是因為趙志凱有絕對把握能夠對孫湛進行反制,把這些新編師團真正用於前線戰鬥。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蘇浩這個計畫外的人物,居然會使整件事情變成了現在的狀況。

    蘇浩在新貴陽基地的種種跋扈舉動,趙志凱多少知道一些。作為當事人的憤怒發洩的確可以理解。可問題是,航拍照片上這些人顯然就是新編師團的軍事主官,蘇浩卻當場予以否認。

    “回答我:侯敬沾和張文博在哪兒?新編師團的軍事主官在哪兒?”

    趙志凱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

    他並不反對派系爭鬥,但絕不容忍把軍人當做犧牲品。

    無論袁志成還是孫湛想要奪權,你蘇浩可以用任何方法表示反對,也可以利用職權處罰下面的軍官。可是,一旦鬥爭物件涉及到準將以上的人物,比如新編師團的軍事主官,問題意義就變得截然不同。

    不管那些人曾經做過什麼,他們終究是將軍。

    蘇浩一直關注著趙志凱的表情。面對如此嚴厲的質疑,他只是淡淡地笑笑,平靜地回答:“昨天中午兩點多的時候,70沛長張文博帶著所有新編師團軍事主官集體外出打獵。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哪兒。這些人平時目無上官,見了我從不敬禮。他們昨天外出的時候,甚至沒有在集團軍軍法處備案,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件事。”

    “外出?”

    “打獵?”

    眾多與會者面面相覷,從彼此的眼睛裏,都看到了滑稽可笑的神情,一張張面孔在顫抖。有的目光驚訝而憤怒,有的感覺匪夷所思,還有人閉嘴不言,只是從鼻孔裏噴出冰冷的哼聲。

    “蘇將軍,你是在開玩笑嗎?”

    “新貴陽基地周邊局勢一直動盪不穩,這種時候居然還有心情打獵?”

    “這絕不可能我不相信他們會這樣做。”

    一張張嘴裏紛紛冒出音調各異的質疑,攻擊矛頭全部指向蘇浩,各種刀槍言辭不外乎是撒謊、欺騙、隱瞞事實等等……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剛剛平靜下來沒多久的軍部會議室,再次變成了灑入水滴的滾燙油鍋。

    面對一雙雙眼睛的注視,蘇浩絲毫沒有怯場。他依然面帶微笑,只是誰也看不出,這笑容裏有多少成份是譏諷?多少是偽善?

    趙志凱抬起手,示意在場眾人恢復平靜。他皺著眉頭再次發問:“十個新編師團的所有軍事主官全部外出打獵?”

    蘇浩的微笑仿如天使般誠實:“是的他們帶走了新編師團的很多軍官,說是為了某個人的生日而慶祝。外出打獵的隊伍規模龐大,人數超過上千。他們從基地市東面離開,很多平時和巡邏士兵都看到了當時的場景。如果願意的話,隨便都能找出上萬名證人。”

    那名年邁的將軍再次憤怒著發話:“上千名軍官集體外出打獵?你覺得我們會相信這種荒謬的事情嗎?他們全都走了,新編師團的日常事務怎麼辦?誰來訓練新兵?誰來維持秩序?還有,哪兒有那麼多的獵物可以供人消遣?”

    “有些事情,關鍵不在於相信或者不相信,而在於它已經發生了。”

    蘇浩似笑非笑地回答:“雖然缺少了軍事主官,新編師團的日常事務依然照舊。士兵訓沒有任何問題,秩序也很井然。至於將軍您所說的獵物……呵呵廢棄城市裏的變異生物數量多達上百萬。這一點,您根本不用擔心。”

    話一出口,包括緊捂著胸口的孫湛在內,所有與會者臉色驟然劇變,很多人望向蘇浩的目光變得難以置信,甚至帶有隱約的恐懼成份。

    趙志凱如雕像般坐著,沒有動彈,以冰冷沉穩的語調問:“你是說,他們打獵的地方,是廢棄城市?”

    “準確地說,是廢棄城市,貴陽。”蘇浩微笑著應和,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年邁的將軍再也忍不住了。他猛然抓起擺在桌上的茶杯,朝著螢幕上的蘇浩身影狠狠砸過去。杯子穿過光幕,重重撞在牆上,砸得粉碎,變成一堆尖利散亂的碎瓷片。

    “混賬姓蘇的,你竟敢殺害現役軍官————”

    老將軍渾身上下都釋放出難以控制的狂怒和殺意。他沖著螢幕連聲咆哮:“我要廢除你的軍人身份。軍部已經通過表決,你再也不是505集團軍指揮官,你比街上最骯髒的賤狗都不如”

    “夠了都給我坐下”

    突然,趙志凱以迅猛無比的速度躥起,沖到老將軍身邊,抓住對方的肩膀,將其牢牢按在椅子上。做完這一切,他轉過身,看著螢幕上絲毫沒有變化的蘇浩,問:“我最後問一次:你確定,505集團軍所有新編師團軍事主官都在廢棄城市裏打獵?”

    蘇浩連一秒鐘也沒有猶豫,點了點頭:“是的。”

    這答案顯然不是趙志凱想要的。他眉頭一緊,聲音立刻提高了許多,顯然已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我命令你,現在就派人把他們找回來。”

    “這不可能。”

    蘇浩回答的極其於脆,絲毫沒有緩解的餘地:“廢棄城市面積很大,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哪兒。我沒有部隊的控制權,下面的人誰也不服從我的命令。何況,新兵進入廢棄城市就是白白送死。當然,問題也許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他們在城裏打獵,玩得很開心。說不定,只是樂而忘蜀罷了。”

    儘管已經撕破了臉,但趙志凱和蘇浩仍然維持著表面上的客套,誰也沒有把問題說穿。

    從最初的通訊中斷,到後來航拍照片上的受刑者,505集團軍發生的變故已經再清楚不過————很明顯,蘇浩發動了一次兵變,抓住了所有派駐新貴陽地區的新編師團軍事主官。那些人要麼被武裝拘禁,要麼已經變成了屍體。至於外出打獵什麼的,都是名義上的託辭。蘇浩當然不可能擺明事實,直言自己於掉了所有對手。他只能用更加婉轉的說法,聲稱這些人只是外出未歸。

    在廢棄城市裏打獵,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笑話。這種託辭不外乎兩種結果:第一,打獵的人可以帶著獵物回來。第二,他們遇到了意外,被變異生物圍攻,所有人慘死,沒有生還者。

    趙志凱命令蘇浩“把人找回來”,目的就是想要侯敬沾和張文博等人活著。可是蘇浩的回答徹底破滅了幻想。他的態度很堅決,直言絕對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讓步,更沒有商量的餘地。

    趙志凱自始至終也沒有提過505集團軍任免令的事情。他很清楚,局勢發展到現在,新貴陽方面已經失去了控制。如果任由老將軍抓住任免令繼續咆哮下去,非但不能從蘇浩那裏拿回失去的好處,還得貼上軍部的臉面。

    整整一個集團軍失去了控制,說出去只能是醜聞。無論蘇浩在其中扮演了受害者還是反擊者的角色,丟臉的都是軍部,也給了其他部隊仿照續行的藉口。事情全部公開的話,說不定其他集團軍掌權者也會產生類似的心思,在短時間內造成大規模武裝割據。

    既然問題已經發生,那就必須選擇最好,最適當的解決方法。只要誰也不說穿,505集團軍仍然還是和昨天相同的狀態。沒有嘩變,沒有士兵攻擊軍官,也沒有大量軍事主官失蹤,蘇浩仍然還是服從軍部下達的一切命令。

    當然,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儘管內心深處正在燃燒熊熊烈火,可趙志凱仍有些隱隱滿足于蘇浩的態度————他沒有說穿捆綁在樓頂照片上那些受刑者的身份,沒有承認他們就是“外出打獵”的新編師團軍事主官。而是以“平民暴動”的藉口,把事情搪塞過去。

    蘇浩只是想要得到505集團軍的實際控制權。被迫反擊與主動造反是兩種概念。如果蘇浩敢於把事情捅穿,像上次那樣,在公共頻道裏把所有事情公開,那麼趙志凱只能下令對新貴陽展開圍攻,將這支公開化的叛軍就地殲滅。

    那不是蘇浩想要的結果,也不是趙志凱想要看到的局面。

    就算蘇浩掌控了十個新編師團,那也是他和孫湛一系的鬥爭結果,與趙志凱無關。甚至通過王啟年的關係,趙志凱可以從一定程度上對這些部隊下達命令。畢竟,從以往的經歷和表現來看,蘇浩屬於對變異生物作戰意識強烈的軍人,而孫湛只是想要保存實力,即便得到軍隊,也不會將其投入戰鬥。

    就在會議室裏陷入僵局,各人心思紛轉的時候,房門從外面推開,走進一名身材高大,神情緊張的少校。他來到趙志凱身邊,把一張滿是文字的便條塞了過去。

    趙志凱向紙片上瞄了一眼,原本漫不經心的目光頓時變得銳利。他鬆開老將軍的肩膀,面部表情重新恢復嚴肅,注視著螢幕上的蘇浩身影,異常認真地說:“蘇將軍,新貴陽基地市正處於建設階段,我希望你能夠真正負起身為集團軍指揮官的責任。好好做你該做的事,而不是整天遊山玩水,惹是生非。”

    雖然不知道那張紙片上的內容是什麼,但蘇浩很清楚,趙志凱已經表明態度,不想在失蹤人員問題上繼續追究。他甚至沒有繼續提及通訊中斷和新編師團等問題。這差不多就是自己最為想要的結果。

    “我願意服從軍部下達的命令。”

    蘇浩現在的話倒也不是推諉:“505集團軍將從即日起轉入主動防禦狀態。以廢棄城市貴陽為核心,下轄各個部隊將展開一系列作戰任務。我保證,最遲下個星期,就能拿出初步戰果。”

    “希望如此。”

    趙志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情複雜地關閉了螢幕。

    轉過身,沿著過道返回自己的座椅。儘管沒有與任何人的目光接觸,可是趙志凱知道,所有與會者的眼睛都在盯著自己。

    他坐下來,長長呼出一口悶氣。然後,揚了揚手中的紙片,帶著無比沉重的語調,緩緩地說:“諸位,我們必須面對更加嚴峻的現實。這場生物戰爭遠比想像中更加慘烈,事態發展的嚴重程度也遠遠超乎預計。就在剛才,袁志成司令官從北方戰區總指揮部發來電報————新蘭州基地市,被攻破了。”

    儘管日曆已經翻過新的一年,可北方的寒冷程度仍然遠遠超過南方。零度以下的氣溫絲毫沒有對變異生物造成束縛,它們仍然在寒風中奔跑,仍然保持著和平時一樣的兇悍與殘忍。

    就在昨天,高大的城牆還在把基地市分隔為兩個不同的世界。

    現在,新蘭州基地已經沒有內外區別。

    外面,是變異生物。

    裏面,也是變異生物。

    士兵們站在百米高的警戒塔上,朝著下麵拼命潑灑彈雨。供彈手不斷更換著彈鏈,維持著連續猛烈的射擊。整個城市到處回蕩著重機槍如裂帛般的吼叫,密集的子彈在街道和樓房之間飛射,形成一道道彈幕,無論逃亡的人類還是進攻的怪物,都無法逃避這可怕的死亡衝擊。

    平民區所有街道都能看到變異生物的身影。有動作敏捷的狗形類人,也有強壯魁梧的豬形和牛形類人。四肢出現了顯著變化的血屍沿著牆壁四處亂竄,數量龐大的鼠人在各個房間裏到處亂鑽。

    到處都是慘叫與哀嚎,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街道上瘋狂奔逃。他們臉上寫滿了恐懼和絕望,朝著一切可能是安全的方向蜂擁。

    一頭身高超過五米的豬人分開雙腿,如山一般封死了位於兩幢樓房中間的巷道。兩邊和四周沒有出口,也沒有可供攀爬的樓梯。被禁錮其中的十幾個平民只能互相摟在一起瑟瑟發抖,用幾乎瞪出眶外的眼睛死死盯著豬形類人。看著它邁開笨拙的腳步慢慢逼近,重達噸計的身體帶起可怕的震動,再用半進化狀態的前肢(五指)從地上隨便抓起一個男人,帶著美食家特有的挑剔,慢條斯理剝去男人身上的衣服褲子,直至全裸,這才用兩條前肢把男人的身體從腰部彎折,伴隨著淒厲的慘叫,把獵物體內的糞便等物從肛門和嘴裏狠狠擠壓出來。然後,像和平時期人們坐在肯德基餐廳裏吃老北京雞肉卷那樣,把面目全非的獵物擼直,塞進滿是獠牙的嘴裏一陣亂啃。

    一個滿面慌亂的女人,從平民區路邊的小屋裏跌跌撞撞跑出來。剛剛沖出不到十米,幾根堅硬的銳刺呼嘯著迎面射來,當場紮穿她的肩膀和大腿,其中一根穿透了女人的左邊面頰。至死,她臉上仍然凝固著恐懼和難以置信的表情。女人身體剛剛倒地,幾頭蟑螂形昆蟲類人已經蜂擁而上,團團圍住帶有體溫的死者,用鋒利的口部齶片切割肌肉,迅速分食。

    這些令人厭憎的生物背部已經進化出兩至三根硬刺。這種半米來長的角質物可以通過肌肉收縮的方式,在三十米半徑範圍對目標進行射擊。在廢棄城市裏呆了很久,新鮮人肉對它們有著難以抗拒的誘惑,也根本不會想到嘴裏的肉究竟是男是女?身份貴賤之類的問題。

    被追殺的不僅只是平民,還有士兵。

    在通往城內軍事區的街道上,隨時可以看見零零散散的軍人遺體。他們死狀各異,身體殘破不堪,很多人腹部被切開,內臟被拖出,或者於脆只留有部分殘軀。還有些被啃食得露出骨頭,地面到處是血,眼球、牙齒、腸子等等亂七八糟的身體器官隨處可見,它們與彈殼和各種武器零件相互混雜,難以分辨
jjucc 發表於 2014-4-14 02:15
第三百一十節 劇變


    “不不要————”

    一道淒厲的嘶喊從不遠處的樓頂傳來,是那樣的刺耳,那樣的痛苦,以至於穿破了空氣阻礙,直接傳遞進很多正在奪路逃亡者的耳朵裏。當他們沿著聲音來源的方向轉頭觀望,發現那是一個被變異生物追上樓頂天臺,無路可逃的男人。他帶著必死的決心,從十六樓頂縱身躍下,卻身後緊追不捨的蛙形類人猛然彈出舌頭,像青蛙對付飛蟲那樣,用綿軟粘黏的長舌把獵物從空中硬生生拖回來,慢慢品嘗這難得的美味兒。

    每座警戒塔上都在瘋狂射擊,密集的彈雨和呼嘯而至的火箭彈不斷鑽進變異生物體內炸開,同時也吸引了這些怪物的注意力,成為新的攻擊目標。

    一頭面目猙獰的蜘蛛類人從側面悄悄爬上塔頂,用細長的足肢把供彈手從塔樓裏扔出去,再噴出一股帶有強烈腐蝕效果的蛛絲,把猝不及防的機槍手緊緊裹住。當蜘蛛類人用針狀口器紮入士兵身體,注入毒液的時候,被蛛絲緊縛的士兵只覺得體內血脈加速流動,渾身血液徹底沸騰。這種痛苦簡直難以忍受,士兵頓時雙眼翻白,不顧一切掙扎著,卻無法掙脫禁錮,只能把口唇擴張到極限,發出令人畏懼的慘嚎。

    喊叫與掙扎對求生的意識沒有絲毫效果。蜘蛛類人釋放的毒素順著血管在士兵體內迅速蔓延,破壞血小板結構和緊密的細胞組織,使它們在短時間內溶化。皮膚、肌肉、骨骼……沒有絲毫遺漏,全部轉化為蜘蛛類人能夠用管狀口器吸取的肉汁。

    幾十架武裝直升機在空中盤旋,不斷朝著變異生物密集的區域投射火力。有了合肥戰役的前車之鑒,直升機都保持著無法被變異生物攻擊到的盤旋高度。除了用機槍和火箭彈反擊,還有機載攝像頭拍攝下這一系列慘烈的畫面,以電波方式迅速傳遞。

    袁志成坐在新蘭州基地市地下二十層的辦公室裏,臉色鐵青,用發紅的雙眼注視著眼前的螢幕。

    他看到了士兵在警戒塔上被蜘蛛類人活活吸食的那一幕。儘管傳遞回來的畫面沒有經過配音,可袁志成完全可以想像,那是一種何等可怕的痛苦?士兵至死都張著嘴,雖然面頰上有泛黃的膿水滲出,可恐懼和絕望依然牢牢凝固在臉上,永遠無法消退。

    這一切變化,都是從昨天晚上開始的。

    新蘭州基地市與廢棄城市蘭州之間的直線距離,大約為二十公里左右。除了正在建設的新貴陽,新蘭州是所有基地市當中,距離廢棄城市最近的。

    距離近,意味著危險,也意味著豐厚的收益————從常用物資到必不可少的武器彈藥,新蘭州與廢棄城市之間保持著暢通供給,進入城市獵殺變異生物的部隊轉運也很方便。因此,從新蘭州基地市獲取銀骨和晶石的速度很快,數量也多。

    活到袁志成這個年齡,謹慎和小心已經成為本能。除了正常的哨兵巡邏和電子監控,他還命令:轄區內所有廢棄城市上空必須二十四小時保持飛艇警戒狀態。這種做法,當然是源於北部戰區強大物資供應為基礎,也正因為這樣,當廢棄城市裏的變異生物出現異常的時候,新蘭州基地市守軍得以提前十五分鐘做出應對。

    沒有任何預兆,那些該死的怪物就這樣沖出廢棄城市,朝著新蘭州基地一路狂奔過來。它們的目標是如此明確,簡直比電腦畫出來的引導方向還准。沿途設立的二十二個大小據點和哨卡都被生物狂潮吞沒。距離廢棄城市最近的監視哨剛剛釋放出求救信號,就徹底斷絕了聯繫。

    幸好,飛艇一直在廢棄城市上空負責監視。它完整記錄了這次突發狀況的全過程。廢棄城市內部的變異生物不是專門針對新蘭州基地,而是大規模的逃散。就像潘帕斯草原上棲息的原駝群中出現了一頭紅狼,導致這些怪物們四散逃竄。它們漫無目的,紛紛以最快的速度逃離廢棄城市。其中,撲向新蘭州基地的這一股,數量大約為三十萬左右。加上後續和周圍被吸引過來的部分,粗略估計,約為五十五萬。

    它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死亡,甚至毫不畏懼死亡。生物狂潮的先頭部隊直接沖進基地市外的雷區,引發一連串爆炸。更多悍不畏死的怪物踏著同伴屍體和血肉,像瘋了一樣衝擊著城牆。那場面無比壯觀,仿佛過年的時候到處盛放的煙火。唯一的區別,是空氣中除了硝煙,還有無比濃烈的血腥。

    聚集在城外的難民首先遭到屠戮。

    新蘭州城外的平民約有五十萬左右,在眾多基地市里,算得上是人口密集。袁志成對民眾聚集的問題從不過問,只是將他們當做新兵來源。需要的時候就派人出城挑選,平時則任其發展。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多達數十萬平民居然會在眼皮底下被生物狂潮淹沒,除了一部分體格強壯的人僥倖逃脫,剩餘的老弱全部被殺。

    現在,城外到處屍橫遍野。原先被隔開的難民區和雷場再也沒有分界。到處都是爆炸的痕跡,到處都是被啃爛的屍體,密密麻麻的變異生物在帳篷和垃圾間漫步,它們嘴裏叼著人頭,爪子抱著大腿和胳膊。數量龐大的難民,為變異生物提供了充足的食物來源。饑餓的怪物們在短短一夜之間吃到飽撐。在空中部隊拍攝下來的畫面當中,一些外形特殊的變異生物正在邊排泄邊進食。還有一部分口味特殊的傢伙,它們變得非常挑剔,專門用爪子劃開人類屍體,只吃心臟和肝臟,而把身體其他部分當做垃圾扔掉。

    袁志成沒有蘇浩那種從未來世界而來的豐富經驗,自然不會明白,這種發生在滿月時期的混亂,名字叫做“月潮”。

    發生在新蘭州的生物狂潮雖然沒有合肥戰役時期那麼龐大,但變異生物擁有的力量和進化狀態,卻已經超過了那個時候。

    作為北方戰區的核心城市,新蘭州無論建設規模還是防禦能力,都遠非新南陽可比。以軍部綜合評定的資料為例,新蘭州的各種防禦基礎設施超過新南陽十一倍,防禦強度超過九倍左右。

    除了城內已有的防衛部隊,袁志成緊急抽調了十五個師,從各個方向對新蘭州進行圍攻。就在昨天晚上剛剛收到飛艇部隊預警,生物狂潮尚未抵達新蘭州的時候,袁志成甚至覺得這是個機會,可以一舉殲滅多達數十萬變異生物。如果運氣不錯的話,說不定可能借機收復廢棄城市蘭州。

    發生在城外的慘劇,即便是袁志成這種心狠手辣的人看來,也忍不住想要發抖。

    數十萬死亡難民的屍體堆積成山,慘烈和殘酷程度與病毒爆發時期相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更可怕的是,變異生物沒有專注於已經殺死的獵物,它們很快把目光瞄準基地市。

    與新南陽一樣,新蘭州的防禦力量大多集中在內、外兩道城牆頂部。城內雖然警戒塔林立,卻大多集中在軍事控制區,位置也很分散。儘管週邊城牆在設計之初,就考慮到火力集中和人員配備等因素,建造成可供多面對地打擊的棱堡,可無論設計者還是建造者,都沒有想到變異生物的進化速度遠遠超過預期。

    它們沒有如想像中那樣,沿著城牆四周分散開來,而是集中力量從南面方向的城門突破。

    那一幕,袁志成至死也不會忘記。

    數以千計身高四米以上的豬人、牛人和馬人沖在最前面,它們以皮糙肉厚的身體為盾牌,擋住從城牆上射下的子彈。這些怪物的皮膚角質層極厚,尤其是肩膀、膝蓋、骨節等位置有大片結締組織……7毫米機槍子彈對它們只能造成有限的傷害,即便被30毫米機炮命中,也不一定當場致命。它們嗥叫著撲向南部城門附近的牆壁,用身體和拳頭狠狠撞擊,雖然無法撼動城牆,卻以屍體為基礎,在城牆腳下漸漸堆高,形成一座座刻意為之的“肉山”。

    守城士兵很快發現了問題。就在他們忙著調集火焰噴射器,呼叫空中支援,想要把堆積在城牆下面的巨型變異生物屍體燒光、炸開的時候,第二批攻擊波接踵而至。

    那是一大批數量密集的狗人、貓人、血屍,以及各種面目猙獰,行動靈活,擁有強悍跳躍能力,奔跑速度極快的敏捷型變異生物。地面障礙對它們沒有絲毫效果,密集掃射的命中率也極低。這些異常靈活的怪物爬上已經死亡的豬人和牛人,三躥兩躥躍上城牆。為了解決這些傢伙,守城部隊不得不分出人手,專門進行肉搏。就在武器射擊面不可避免出現漏洞的時候,最可怕,也是最致命的第三波攻擊開始了。

    數以萬計的蚊形和蒼蠅形類人出現了。它們雖然擁有翅膀,卻只能在有限距離內作低空滑翔,無法像真正的昆蟲那樣飛行。儘管如此,每次數十米的滑翔距離足夠它們避開子彈,從容接近厚重的城門鋼閘,噴吐出一團團帶有強烈酸腐氣息的濃液。

    黑色紀元已經進入了第三年。變異生物體內的病毒正在進行新的變化。與最初病毒爆發時期,以感染人體為目的的寄生效果不同,它們已經適應了新的寄主,轉而朝著自身強化方面不斷演變。最醒目的表現,就是寄主,也就是變異生物皮膚、骨骼、肌肉等方面的強化,以及進攻性武器的出現。

    除了牙齒和爪子,某些昆蟲型類人的可彈射體外結構,來自於體內的酸液和毒液,也是武器之一。

    前後三波攻擊銜接的非常及時,配合簡直天衣無縫。忙於應付沖上城牆變異生物的守軍無法以密集掃射形成彈幕,只能眼睜睜看著大團酸液腐蝕著城門鋼閘,發出強烈的白色蒸汽,在清晰入耳的“嘶嘶”聲中,厚重堅固的鋼閘漸漸變薄,進而出現一個個肉眼可見的小洞……這一過程雖然前後耗費了近四個鐘頭,也給了袁志成充足時間,從別的區域抽調兵力進行支援。

    可無論是他本人還是身邊的參謀軍官團,都忘記了一件事————基地市不僅僅只是由軍人構成。在軍事管制區的外面,在第一道城牆的裏面,還有多達數十萬繳納晶石和銀骨,認為能夠得到永遠安全的平民。

    從生物狂潮圍攻基地開始,城內平民區的局勢就變得一片混亂。

    按照基地市管理條例,嚴禁平民以任何藉口靠近、攀登城牆。然而,這種出於安全和警戒方面的要求,無法擋住平民與城外的資訊聯絡。尤其是城外難民遭遇變異生物狂潮衝擊,多達數十萬人爆發出絕望慘叫的時候,城內的平民幾乎每個人都面如土色,都在不自覺的發抖。

    城外難民的遭遇,說不定就是自己即將面對的現實。雖然有牆,有數以萬計的士兵在城內守衛,但誰也不知道,這些看似無懈可擊的防禦設施,是否真正能夠發揮效果?

    軍方永遠不會對民眾公開信息,但平民卻有很多方法,從各種管道知曉自己想要的內容。他們弄來磚石木頭等建築材料,在基地市內的建築頂層搭建起臨時瞭望台。就這樣,目光得以越過城牆,看到城外屍橫遍野的可怕慘狀。

    “為什麼,為什麼情況會突然變成這樣?”

    “那些吃人的怪物為什麼突然離開城市?究竟出了什麼事情?這會不會又是什麼我們不知道的陰謀?”

    “我們……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基地市平民區頓時變得混亂起來。各種毫無根據的猜測和消息滿天亂飛,陷入驚恐的平民像是炸了窩的螞蟻,亂哄哄的各自尋找出路。他們開始哄搶店鋪,闖入陌生人的房間,把所有值得拿走的東西洗劫一空。這種混亂與動盪,就跟兩年前病毒爆發時沒什麼兩樣。唯一的區別,是平民們比那個時候更加清醒、冷靜。他們很清楚自己需要什麼,明白在困境和絕境中究竟什麼才是自己最需要的。搶劫目標大多以食品和武器為重點,很多人利用現有材料,對自己的房間門窗進行加固。他們三兩個人為一群,十幾個為一夥,要麼強攻富人聚集的“a”區,要麼在“h”區選擇一處足夠寬敞的大樓,把所有搶劫到的物品堆積起來,然後用木板和水泥封堵入口,端著各種武器,滿面恐懼的成為自造“罐頭”裏的內容物。

    平民們都很清楚人類和怪物之間的區別。一旦離開基地市,自己在荒野上絕對無法逃過變異生物的獵殺。再也沒有什麼地方比城內更安全。只要搶劫和混亂範圍不波及軍事控制區,只要週邊城牆防線能夠維持,自己就總有活路。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

    有些平民覺得,在生物狂潮群聚圍攻的情況下,繼續留在城裏根本就是送死。他們想要離開這片死地。通過樓頂瞭望台的觀察,他們發現,變異生物絕大部分聚集在南面城門。另外三個方向,尤其是北面,幾乎看不到變異生物的影子。帶著自己的最新發現,以及強烈想要活下去的念頭,這些平民蜂擁聚集到基地市北門警戒區,沖著把守城門的士兵狂呼、呐喊、哀求、痛哭……目的只有一個————放我們出去現在就把我們放出去

    這種要求當然會被守城部隊拒絕。當強烈的求生心理與冰冷現實之間產生碰撞,希望頓時變成絕望以後,人們的思維意識很快被憤怒和狂暴所支配。

    “為什麼不讓我們離開?”

    “憑什麼要關閉城門?”

    “我要出去要出去”

    不知道是誰先開的口,沖著守衛北部城門的士兵惡狠狠罵了一句。緊接著,數以千計的平民幾乎同時參與進來破口大駡。叫駡很快演變成實際動作,人們紛紛撿起石塊和各種雜物,朝著城門哨卡用力投擲。然而得到的回復只是機槍咆哮,以及一連串射向人群的子彈。

    逃亡者就此潰散。他們並未因此而消減內心深處的仇恨。在這種痛苦恨怒的情緒支配下,要求無法得到滿足的平民開始故意擾亂城內秩序。他們在基地市內交通主於道上設置障礙;把停靠在路邊,無人看管的軍車推翻;或者於脆用自製燃燒彈砸向軍用哨卡和警戒塔……

    換在平時,他們根本不敢這樣做。

    現在,城外聚集著多達數十萬的變異生物。天知道這座城市究竟能不能守住?那些士兵們自顧無暇,哪里還有功夫來管我們?

    憑什麼只有軍人才能注射強化藥劑?

    憑什麼只有軍人才能享受食品配給?

    既然我什麼也得不到,你們也不肯放老子出去,那就索性都留下來,大家一起死
jjucc 發表於 2014-4-15 01:44
第三百一一節 強悍


    新蘭州基地市的占地面積很大,這當然有利於城市發展。然而,也註定了過於寬廣的防衛區域。

    北方空軍指揮部緊急出動了六架預警機,對新蘭州周邊地區進行二十四小時監控。得益於來自空軍的資訊,大量防衛部隊開始向南面城門方向展開增援。可是,包括袁志成在內,軍人們根本沒有想到,城內平民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表現出惶恐與混亂。無論起因和想法究竟是什麼,也不管有意或無疑,平民在城內製造的動盪大大遲滯了物資運輸和部隊行進。

    套用和平時期的觀點,這就跟無法拿到工資的民工上街堵路,被開發商惡意欺詐鋪面租金,導致破產或者生活無望的小商人聚集在鬧市區掛出哀求悲憐橫幅標語,吸引眾多圍觀者和視線的舉動一樣,都是對生活感到絕望,無法改變自己困境小人物的最後呐喊。

    無論上街堵路還是在鬧市聚眾,都有很多人關注,也不可避免會造成交通擁堵,事故頻發,耗費大量社會資源等一系列後果。當然,面對記者採訪的鏡頭,混亂製造者的回答幾乎千篇一律:“我活不下去,拿不到錢,只能這樣。

    其實,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問題。可是受限於思維框架和邏輯理念,人們總會在潛意識裏選擇最直接,最過激,最容易傷害他人,在他們自己看來也是最管用的辦法。

    新蘭州基地是袁志成的老巢。他可以放棄新烏魯木齊,放棄新呼和哈特,乃至放棄整個北方現有防線,承受全戰區所有部隊傷亡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之類可怕的事情,也絕對不會放棄新蘭州。

    他會不顧一切,不惜代價守住新蘭州。

    雖然人類和變異生物已經打了整整兩年,可那些怪物總是在不停的進化,人類軍隊總是遇到各種各樣的新問題。無論制訂作戰方案還是調集軍隊都需要時間,儘管袁志成已經下令調集十幾個作戰師向新蘭州發動進攻,可部隊集結和行軍總有個過程。

    民眾永遠不會理解,也不會明白這些。

    他們只是看到城外堆積如山的屍體,看到變異生物朝著基地市發起瘋狂進攻。他們比任何時候都想儘快離開這裏。在混亂惶恐的人群當中,肯定也有一部分頭腦清醒的理智者。可是他們的呼喊和聲音在大多數人面前註定沒有絲毫效果。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們自己也會變得狂躁慌亂,失去原有的冷靜和本心。

    他們爬上樓頂,扔下各種雜物和建築垃圾,用種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堵塞交通,對著街道上疾馳的軍車投擲石塊和燃燒瓶。還有些平民甚至成群結隊站在馬路中央,敞開雙手,結成人牆,高舉著用鐵皮卷成的自製喇叭,大聲叫囂著:“既然不肯放我們走,那你們也別想過去。”

    軍情緊急,軍人們自然不會客氣。不需要請示最高指揮官袁志成,帶隊軍隊已經下令射擊。在無法抗拒的死亡面前,人牆很快被驅散,沉重的軍車毫無憐憫碾過已死或者未死的中槍者,卻不得不在一道道臨時堆積的障礙物前停了下來。

    逃散的人群又重新聚集起來,他們依託建築,繼續朝著軍隊喊話,一遍遍重申自己的要求。在更遠的地方,還有更多人在繼續堆放障礙……經歷了病毒爆發和野外生存的那一時期,平民很清楚:如果不趁著現在提出要求,那就永遠也別想得到什麼了。

    袁志成和軍隊當然不會在脅迫面前低頭。對於擁有巨力的強化士兵來說,清除障礙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就這樣,增援部隊一路打打停停,沿途不斷放下士兵清除障礙……等到第一批增援抵達基地市南面的時候,局勢已經發生了改變。

    厚重的鋼閘已是一片斑駁,大量強酸使金屬閘門的厚度被嚴重削弱。隨著豬人、牛人等巨型類人悍不畏死的撞擊,整道閘門已經明顯變形,開始朝內凹陷。尤其是鋼閘正上方的位置,出現了一道十多米長的裂口,表面緩緩滴淌著半凝固的酸腐溶液。它在一次次撞擊下慢慢擴大,再也無法合攏。

    沿著巨型類人屍體構建的“肉梯”,越來越多的敏捷型變異生物沖上城牆,與守衛部隊展開肉搏。在這種情況下,至少有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槍座和炮臺因為於擾而失去了作用。缺少了來自城牆頂部的火力輸出,變異生物對城門的破壞進度自然快了很多。加上城內民眾製造的混亂,使增援部隊無法加快速度,當他們一路以最野蠻狀態沖到目的地,城門已經被攻破,龐大的變異生物群如潮水般從城門湧入,瞬間淹沒了附近的所有空地。

    原本出於可控範圍內的戰局頓時惡化。很多士兵還沒有從車廂裏跳下,就被鋪天蓋地沖過來的變異生物爬滿全身。瘋狂湧入的生物狂潮吞沒了城門和圍牆,它們沿著牆壁表面和樓梯沖進建築。無論平民還是軍隊,在這種迅猛強烈的毀滅力量面前,根本無法抵擋。數以千計的士兵被當場咬死、撕裂,數量更多的平民也遭到相同的命運。那種可怕的場景,就像亞馬遜熱帶雨林裏的龐大軍蟻群,浩浩蕩蕩沖進土人聚集的村落,從不放過任何能夠當做食物的目標。

    “快就地構建防線。”

    “擋住它們一定要擋住它們”

    “派出所有裝甲部隊,各警戒塔火力指向調整為南三十至南七十五度,我們急需增援。”

    “已經無法抵擋變異生物的進攻。快,所有人撤退————”

    沖進城內的變異生物對民眾和軍人構成絕對優勢。狹窄的街道和活動空間限制了強化士兵力量發揮,軍人之間的配合不外乎槍炮射擊和肉搏,雖然力量占優,卻遠遠不及變異生物多種類靈活的攻擊搭配。儘管指揮官在通訊頻道裏一再嚴令構築防線,運作起來的困難卻遠遠超乎想像。增援部隊從各個方向源源不斷抵達,可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這種添油式戰術只能徒增傷亡。

    袁志成下令:十分鐘內,所有部隊退至第二道防線背後,也就是環繞軍事控制區修建的內部城牆。

    這道命令相當於判決了基地市內所有平民的死刑。同時,也意味著那些無法在規定時間內進入軍事控制區的部隊,必須留在外面,充當內部城牆的掩護

    袁志成一直注視著螢幕,眉毛和皺紋緊緊擰在一起。他眼睛裏充滿各種複雜的成份,有憤怒、不甘、震驚、懊悔……

    突如其來的戰鬥,使袁志成感覺到說不出的煩躁和彆扭。

    變異生物居然會毫無徵兆的離開廢棄城市,這簡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變化。人類軍隊雖然擁有武器方面的優勢,擁有強化藥劑,可那些怪物卻用數量和局部攻擊配合,輕而易舉佔據上風。

    人類只有兩隻手。

    儘管強化人力量強悍,同時面對三頭變異生物,總會出現不可避免的疏漏

    一名年輕的副官走到袁志成旁邊,彎下腰,神情恭敬地說:“閣下,剛剛接收到空中監控部隊發來的資訊:突入基地市的變異生物已經多達二十五萬頭。南部城區目前全面陷落,混亂和騷動正在朝著鄰近區域蔓延。各城區守衛部隊正在緊急構築臨時防線,陸航大隊已經派出全部直升機。軍事控制區全面進入緊急狀態,第一批和第二批增援部隊已經到位。城防指揮中心連續四次發來請求,他們希望您批准在戰鬥中使用鐳射發射器,以便大規模減少攻入城內的變異生物數量……”

    “哼————”

    袁志成從鼻孔裏發出一道冰冷的重音。

    能夠在他眼皮底下坐上城防司令位置的人,當然是袁志成的親信。

    那是一個風評甚好,作戰勇猛,也兼具多方位思考能力的準將。可就是這麼一個被自己看中,並且委以重任的傢伙,居然在變異生物攻破週邊城牆後,徹底慌了手腳。他接二連三向自己發來求救電報,更提出使用鐳射發射器之類的要求……這簡直就是混賬笨蛋白癡

    鐳射發射器那種東西破壞力巨大,守衛南部城門的部隊因為猝不及防,沒有來得及使用。如果在城內釋放高能鐳射,那就意味著整個城市都處於光線攻擊範圍。熾熱的光能會把所有建築和牆壁從中段切開,無論民眾、軍隊還是變異生物,都會全部喪生。

    這傢伙居然會提出如此愚蠢的要求,真不知道他以前那些戰績究竟是怎麼來的?他也不想想,沒有人,沒有城市,還怎麼應對接下來的生物戰爭?

    副官的表情變得有些為難。他再次湊近袁志成,語調變得更加謙恭,卻帶有顯而易見的焦慮:“閣下,生物狂潮的攻擊進度很快。照目前的速度持續下去,用不了多久,恐怕整個基地市平民區就會陷落。到時候,我們……”

    袁志成轉過身,用威嚴森冷的目光注視著副官:“怎麼,你是在指責我嗎

    這句話的指向意味實在太過於明顯,副官頓時覺得背脊上不由得躥起一股寒意。他立刻閉上嘴,低著頭,後退兩步,老老實實站到一邊,連大氣也不敢

    瞟了一眼退縮的副官,袁志成把身體轉回到原來的位置,用絲毫沒有變化的眼睛盯著電腦螢幕。

    他當然不會放棄新蘭州基地市,卻也不希望這座城市遭到太過嚴重的破壞。尤其是在城內使用鐳射發射器之類的做法,根本提都不要提。

    不過是幾十萬頭變異生物而已。只要圍攻基地市的生物狂潮沒有達到百萬規模,自己還是有辦法應對的。

    當然,就連袁志成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在基地市的守衛和警戒工作上,的確是疏忽了。畢竟誰也沒有想到變異生物會離開廢棄城市,誰也不知道它們毫無預兆就這樣沖了過來。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有很多辦法可以對它們進行遏制,也能夠依託城牆,加固城門,把這些該死的傢伙統統擋在外面。

    謹言慎語的副官顯然不知道袁志成腦子裏的真實想法。他也很不明白,位高權重的司令官閣下,為什麼一直盯著電腦螢幕?那上面只有幾張不斷變化的資料表格,不外乎是目前的戰鬥人員傷亡,基地市被佔據的區域等等。

    袁志成的眼睛一直盯著電腦右下角。當電子計時器剛剛跳過“十二點零九分”這個刻度的時候,他立刻按下桌面上的通話器按鈕,以極具威嚴,不可違抗的氣勢下達命令。

    “派出第三十一機動戰隊。以他們為攻擊矛頭,全軍轉入反攻。”

    身為軍部副主席,袁志成掌握的秘密,肯定要比一個普通副官多得多。

    他可以命令空軍北方戰區指揮部對所有監控資訊進行修改,卻無權控制位於京一號基地的宇宙空間戰略部隊。

    十二點零九分,是10u號軍用衛星從新蘭州上空飛過的固定時限。距離另外一顆對地觀測衛星進入相同區域,還有四小時二十七分。

    按照病毒爆發前制訂的相關軍例,所有基地市都必須處於衛星監控狀態。袁志成利用掌握的權勢,花費了大量物資,這才買通了空間戰略部隊的幾名負責人。他提出的條件倒也不算過分,就是每天有幾個鐘頭,麾下各個基地市總有一段時間處於監控盲區而已。

    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只要調整衛星運行速度和監控範圍就行。

    袁志成不希望有一雙眼睛隨時在天上看著自己。

    那樣會很不自在,也不便實施某些計畫和動作。

    位於軍事管制區東面二十一號停機坪旁邊的空地下面,傳來一陣液壓機械獨特的聲音。平整的地面開始向下凹陷,很快分裂為四道互不相連的板塊,露出一個邊長兩百米左右的方形巨坑。

    這是一個與地底連接的大型升降平臺。伴隨著由遠及近的機械摩擦和齒輪轉動,一座頂端呈橢圓形的升降梯很快從地下升起。當兩道呈十字封閉的鋼鐵閘門徐徐分開的時候,升降艙裏透出燈光,走出一排全副武裝的軍人。

    他們穿著棕褐色的迷彩戰鬥服。除了色彩和標示上的區別,與正規軍制戰鬥服沒什麼兩樣。這些人神情冷漠,目光呆滯,動作和腳步略微有些僵硬,要麼扛著大口徑單兵機炮,要麼手持加裝了背桶式彈藥箱的重機槍,還有人乾脆只握著長柄碳素戰刀或者戰斧。看上去,宛如一群剛剛從墳墓裏挖出的武裝僵屍。

    總共從地下升起五座機械平臺。陸續從升降艙裏走出來的武裝人員多達六百餘名。他們隊形鬆散,不像普通部隊那樣排列成行,而是拿著各自的武器,直接走向不遠處分隔平民區與軍事區的城門。

    如果從空中俯瞰,會發現這些人其實並非沒有排列。他們每三人為一隊,根據各自不同的武器配置,構成一個個緊密結合的三角形。當無數個三角相互混雜,自然就覺得混亂。但每個小隊之間從不交錯,都佔據著屬於自己的獨立區域。只是在武器搭配方面,顯得有些怪異,大多是整個小隊都持有單兵機炮,或者肉搏類的碳素刀斧,而不是各據其一。

    他們的軍銜是統一的,所有人都是上尉。

    楊君豪和章文走在隊伍中間。

    他們的相貌和以前區別不大,只是皮膚看起來有些粗糙,帶有一種極不正常,若有若無的暗藍。仿佛皮膚底部沒有分佈著肌肉,而是一片顏色堪比深海的另類物質。在這種奇怪顏色的襯托下,血管也從皮膚表面凸顯出來。尤其是兩邊太陽穴和面頰,爬滿了密集如植物鬚根的道道細紋。

    在這些身穿棕褐色戰鬥服,模樣怪異的冷漠軍人背後,排列著多達數萬名武裝士兵。他們是軍事控制區的守備部隊,即將向圍牆外面的變異生物發起進攻。

    城門開了。

    看著遠在通道外面,整朝著這裏撲過來,已經大致能夠看到模糊形狀的變異生物,楊君豪和章文冷漠的眼睛裏,忽然跳閃出如同幽靈般的瞳孔。這變化及其迅速,僅只在一瞬間,就像電腦開機的時候,一片黑暗的螢幕中央,突然閃現某個光點。

    這種怪異的情況發生在人類身上,已經不能用簡單的生理反應來解釋。

    沒有“所有人衝鋒”之類的命令,也沒有“大家跟我一起上”的豪言壯語,所有身穿灰褐色戰鬥服的軍人不約而同湧入通道,朝著城牆外面的平民區狂奔。

    他們的速度快得驚人,身體如短跑選手般朝前傾斜著。高速奔跑使身體周圍的氣流激蕩,不住發出淒厲的尖嘯。僅僅只是幾秒鐘,六百餘人的戰鬥群已經沖進戰場,與蜂擁而來的變異生物產生最激烈的碰撞。
jjucc 發表於 2014-4-16 05:38
第1卷 第三百一二節 奴役


    章文沒有用正常的方法刹住腳。他半側著身體,以加裝了防彈裝甲的左肩為端點,像炮彈一樣直接沖進變異生物群,帶著強大的慣性和衝擊力,把撲面而來的十幾頭怪物全部撞飛。這股強大的力量異常蠻橫,章文只聽到接二連三的“嘭嘭”聲,感覺到對方肉體破碎,鮮血四濺,自己臉上也沾染上不少粘稠溫熱的液體。他絲毫不覺得恐懼,反倒有種說不出的狂熱和亢奮。不等朝前猛衝的身體完全停頓下來,章文已經揮舞著手裏的碳素戰斧,狠狠劈向距離最近的一頭豬人。

    章文發誓,自己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骯髒、噁心的生物————現在的豬人,與合肥戰役時期的同類變異生物已經產生了很大區別。它們的體型更加高大、強壯,五米左右的身高使任何人類都必須仰望。與牛形類人的健壯魁梧不同,豬形類人顯得尤為肥胖,碩大的肚皮裏不知道究竟裝了些什麼,柔軟且具有韌性,可以抵消大部分衝擊。粗糙厚實的皮膚能夠抵擋小口徑步槍子彈,就連普通士兵的近戰攻擊,也只能在表面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帶著高速揮動產生的漩渦氣流,碳素戰斧在肥頭大耳的豬人身前劃出一條斜線。推動武器的力量強大得令人難以置信,即便是皮厚肉粗的豬人也無法抵擋。這頭同時兼具人類和豬類基因的生物睜大雙眼,看著青灰色的戰斧從面前掠過。然後,腹部和胸口立刻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原本被當做負擔的沉重身體,頓時少卻了很多重量。一股難以言語的壓力從體內瞬間消失。就在自己覺得一片茫然,不知道應該做點兒什麼的時候,鼓凸圓腆的肚子猛然炸開,噴湧出一大團相互糾結,裹挾著灰黃、暗綠,在大團灰色、暗紅漿液裏不斷起伏,散發出濃烈腥臭的內臟。

    距離太近了,章文根本無法避開。撲面而來的豬人內臟頓時濺滿他的全身,肩膀和手肘彎曲部位掛滿了叫不上名字的零亂器官。那股難以忍受的惡臭絲毫沒有對章文造成影響。他的中樞神經自動過濾了這些對大腦意識產生不良反應的信號,鼻腔粘膜對外來氣味進行封閉,使主觀意識保持清醒,繼續揮動戰斧,狠狠劈向另外一頭血屍的頸部。

    章文以前並不喜歡碳素戰斧這種兵器。他更喜歡大口徑槍械,尤其是榴彈發射器。可不知道為什麼,決定服從袁志成,並且注射過他給予的那種神秘藥劑之後,章文發現自己力量變得尤其強大,遠遠超過其他強化人軍官。某一天,當他拿起一把經過特別改造長柄戰斧的時候,就無法控制的喜歡上了。

    我現在到底有多強?

    四階?

    還是五階?

    章文自己也沒有準確答案。

    他只知道楊君豪和自己一樣,那些身穿灰褐色制服的“戰友”同樣沒有絲毫區別。自己和他們都是同一種人,力量、速度非常均衡,誰也不會比誰更強或者更弱。但是,在肉眼能夠看到的世界裏,沒有能比我們更強。

    在新南陽基地的時候,章文曾經聽過一個詞————“進化人”。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算是進化人?但有一點,章文可以確定:自己比蘇浩更強。至少,要比曾經見過他的時候強得多。

    蘇浩

    想起這個名字,章文腦子裏突然出現一股濃重的恨意和殺意。緊接著,這股意識在腦海中瞬間產生了變化。“蘇浩”兩個字,以及那張英俊年輕的面孔,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很快抹去,只剩下滔天的憤怒與仇恨。

    這感覺很奇怪,也很熟悉。因為每當章文想起蘇浩,由此產生憤恨意識的同時,他總會忘記關於蘇浩的一切資訊,只留下強烈的恨怒。這種意識會在大腦裏迅速發酵,膨脹為佔據整個思維神經的唯一主宰,控制著他無法恢復冷靜和清醒,不顧一切揮動武器,朝著眼睛看到的任何目標瘋狂砍殺。

    離開地下訓的時候,章文已經通過廣播得知,自己此戰的獵殺目標,是任何形態的變異生物。

    一切指令都是通過廣播和電訊方式傳達。上次執行任務的時候,獵殺目標是二十二個身穿白色衣服的平民。章文可以判斷出,聲音帶有袁志成特有的語調。這絕對不會錯,只有他,才有資格對我,對所有人下達命令。

    有時候,章文也會覺得困惑————為什麼自己一定要聽從袁志成的命令?這很奇怪,而且說不過去。以自己以前桀驁不馴的性格,即便有求於人,也從不會對其他人低頭。

    難道,就因為我效忠過?

    可那種事不過是權衡利弊時候的權宜之計。雖然當時的確很衝動,有著強烈向對方效忠的意識,也僅僅只是短時間的思維效果。可是為什麼,居然會一直持續到現在?

    這種思維在章文腦子裏每次出現的時間很短。幾秒鐘,或者只是一瞬,就立刻被無比強力的服從意願壓制,迫使他把思維方向轉向別處。比如:高強度訓和平時代拍攝的影視作品、女人、酒……

    章文隱隱覺得,自己身體和大腦的變化,恐怕與對袁志成宣誓效忠後注射的神秘液體有關?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難道,是科學院最新研製的自白劑?抑或精神控制藥物?

    章文找不到答案。

    倒不是說他對這些事情毫無線索,而是大腦深處的潛意識總有種難以言語的壓制。它像是一個隨時監控自己的魔鬼,會在任何時候抹掉突然產生的自主思維,把意識引朝別的方向。它讓自己沉溺於憎恨,激發越來越狂暴的強大肉身,除了女人和酒精,再也沒有任何能夠對自己產生誘惑的物質。

    章文一度崩潰過,卻被控制意識重新扭轉回行屍走肉般的狀態。腦子裏的清明通常只有很短的一瞬。章文想過與其他人交流,以相互研討的方式,解開自己身上的謎團。可他很快發現,這根本就是癡心妄想。即便是楊君豪,也對自己的表示毫無反應。更可怕的是,與他人共同探究之類的話,章文根本就說不出口。壓制力量已經發展到足以控制神經中樞,它不讓自己有絲毫機會表達意願。就算真要說話,被神經操縱的嘴唇和舌頭,也只能發出機械單調的音節,或者“某某人萬歲”之類的口號。

    見鬼我想那麼多於什麼?

    這不是我該考慮的問題。我喜歡殺戮,喜歡在殘酷殘忍的環境裏渾身染血,在血腥骯髒的內臟和殘缺屍體中間奔跑,那才是我應該做的事。

    章文永遠不會看見,自己瞳孔深處剛剛閃現的一絲清澈,已經被濃重的黑暗覆蓋。整個眼眶很快變得一片血紅。粗大的血絲以極其詭異的狀態,在眼眶裏構成兩個彎曲扭繞的“x”形狀。如果湊近看得仔細些,就像眼睛被鮮紅色粗線牢牢釘住,留下類似十字繡般的恐怖補丁。

    跟隨在後的普通作戰部隊,被沖在前面,身穿灰褐色制服的這些軍人徹底震住。

    他們的戰鬥力實在太可怕,強悍得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一個個三角形的戰鬥小組,仿佛一個個狂暴兇悍的機械鑽頭。他們捅穿了密佈在街道上的生物狂潮,以靈活機動且悍不畏死的打法,從同樣不知道恐懼為何物的怪物中間突破。無論近戰肉搏還是槍械射擊,這些人的戰鬥意識絲毫沒有消退。他們在平民區的每一條街道上橫衝直撞,就像加足馬力,咆哮著朝前突擊的重型卡車,將一切敢於擋在面前的東西全部撞飛、碾翻、撕裂。

    有了這些人在前面引導,緊跟其後的普通作戰部隊已經沒有多少危險。他們能做的事情同樣很有限:不過是佔據已經控制的街區,重新設置防禦,給尚未死透的變異生物補槍,駕駛重型機械,用鏟鬥把擋住街道的屍體和雜物推開

    袁志成坐在地下辦公室裏,一直關注著戰鬥進程。

    他把時間掐得很准,第三十一機動部隊投入戰鬥三小時以後,就下達了該部隊所有人員立刻返回軍事控制區的命令。

    袁志成不是慈善家,對戰場上貪生怕死的膽小鬼也沒有特殊興趣。之所以利用權勢保下楊君豪、章文這些人,是因為他們擁有共同的特點。

    他們都犯下了無法被饒恕的重罪,無論軍法總局還是原來的軍事單位,都不可能對其進行赦免。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人們往往會產生出非常極端的心理。但究其根本,不外乎屈指可數的幾種類別。

    其一:後悔,願意做任何事情進行彌補。然而很遺憾,他們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其二:憤怒,把一切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頑固強硬認為自己沒有錯,錯的是別人,是整個世界。

    其三:僥倖,覺得自己還有機會,還有某個尚未露面的人可以拯救自己。雖然理智告訴他們這根本不可能,但在潛意識當中,他們仍然相信自己渺茫的理想。

    在絕望和恐懼兩種共同意識的作用下,這些思維意識會很快轉化為瘋狂。無論主動投靠的楊君豪,還是被自己要過來的章文,他們都被袁志成投入監獄,在暗無天日,生存環境極其惡劣的地方呆了很久。這種從根本上折磨**,消除自大狂妄心理的做法,使他們除了認同袁志成,宣誓效忠以外,再也沒有第二條路可選。在主觀意識已經產生強烈認同感的前提下,再注射思維控制藥劑,這些人就會成為最聽話的手下。

    這種藥劑與蘇浩體內的黑色顆粒很相似。可是在具體效果方面,卻有著天壤之別。雖然同樣都是對注射者產生控制意識,黑色顆粒以引導為主,從而使“工蜂”對“蜂王”產生服從和尊敬,“工蜂”本人也擁有自由思維的能力。反觀袁志成使用的這種藥劑,卻是以全面消除注射者主觀意識為代價,從而在壓制前提下,產生服從效果。而且,後者的使用範圍遠比前者狹窄得多。袁志成必須對每一個注射物件進行嚴格思維判斷,用各種方法消除對方自尊、理智、親情等方面以後,才能強化對自己的崇拜意識,從而達到目的。

    即便是言聽計從的心腹,袁志成也沒有絕對把握在他們身上成功使用這種藥劑。最初得到這種藥劑的時候,總共有一千個標準單位。遺憾的是,並非所有目標都可以實現轉換,實際成功率大約只有百分之六十五左右。經過一系列反復試驗,秘密處決了一大批轉換失敗的注射者後,真正編入第三十一機動部隊的成員,只有目前的六百餘名。

    這些人戰鬥力量強悍無比,就其能力而言,已經遠遠超過五階強化標準。

    章文的感覺很正確,他現在的確比蘇浩更強。

    然而,正如他自己在意識清醒時候猜測的那樣,失去自我意識的藥劑注射者絕對不是進化人,而是介於最高強化等級和進化標準之間的高等生命體。對希望者而言,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存在,是比強化人更高級的進化個體。可對於悲觀者來說,他們只是一群進化不成功,沒有達到預期目標的廢物。

    就像精工製作的手錶,合格產品可以擺在櫃檯裏賣高價。不合格的次品當然也會出現,它們要麼被當做瑕疵品降價處理,要麼於脆當做廢品砸爛回收。

    章文是第三十一機動部隊最後加入的成員。他的出現,消耗了袁志成手裏的最後一支藥劑。

    這種神秘的,能夠大幅度激發人體潛能的藥液,有個非常灰暗的名字————“奴僕藥劑”。

    也許,袁志成還有機會得到更多的藥劑。但具體時間究竟是什麼時候,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

    來自北方戰區新蘭州基地市的驟變,徹底打亂了軍部會議的主題內容。包括趙志凱在內的主要軍部委員,紛紛把目光轉向這次突如其來,沒有絲毫徵召的“月潮”。關於新貴陽基地那些與新任師長們面容“相似”的受刑者,以及5o5集團軍的權力更替,被當做次要問題放在一邊。畢竟,新貴陽的戰略地位無法與新蘭州相比。與一名集團軍司令官肆意妄為比較,隨時可能沖出廢棄城市的變異生物,才是人類必須正視的最大威脅。

    坐在辦公室裏,看著面前剛剛關閉,沒有信號顯示的電腦螢幕,蘇浩沉默了近五分鐘,忽然“嘿嘿嘿嘿”笑了起來。

    “我靠這事情的處理結果比我想像中簡單得多。”

    黃河咧開大嘴笑著,沖著牆角啐了口帶有濃烈煙味兒的痰,雙手在衣服和褲子各個口袋裏來回摸了半天,拿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撥開隨便揉攏的封口,黃河失望的發現,這只是一個空盒,裏面沒有煙捲。他用力把煙盒揉作一團,遠遠扔出窗外。然後,非常自覺的拿起蘇浩擺在辦公桌上的相同物件,抽出一支,點燃,非常愜意地吸了起來。

    “十個師,就這麼到手了?”

    蘇浩仍然沉浸在脫離原先軌跡事務驟變引發的驚歎當中。他不斷地搖著頭歎息:“真沒想到,新蘭州基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月潮”。真不知道應該說我們運氣好?還是那些變異生物的進化速度已經超過預計?”

    這種說法並非沒有道理。未來時空的歷史上,新蘭州基地從未爆發過“月潮”。北方戰區雖然前後經歷過幾次,出現地點也大多位於二、三級別的基地市。但不可否認,如果不是新蘭州的突變,軍部仍然會對蘇浩的問題進行處理。至少,對於那份沒有結果的蘇浩人事任免令,不會像現在這樣不了了之。

    想到這裏,蘇浩抬起頭,看了一眼站在對面悶著頭吸煙,臉上滿是被尼古丁刺激得飄飄欲然的黃河。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到下面去當個師長?”

    黃河渾身一顫,香煙從不受控制的手指中間鬆開,掉落在地上。

    “……師長?”

    這個曾經距離黃河無比遙遠的名詞,使他的思維瞬間陷入混亂。粗豪的男人用力抹了抹下巴,很是艱難的回答:“這個……頭兒,你,你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我從不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蘇浩注視著他,臉上露出微笑:“我需要十個新師長,以及副師長、參謀長和一大批團、大隊級別的軍事主官。如果連你都不能擔任其中之一,那我就實在找不到更適合的人選。”

    黃河的表情有些期待,也有些猶豫:“如果是女人,我可以一棍子打翻。整整一個師,那可是好幾萬人。見鬼,這些傢伙都是男人,我,我恐怕做不來這件事情。你知道,我以前只是一個隊長。”
本帖最後由 jjucc 於 2014-4-16 05:53 編輯

hat7 發表於 2014-4-17 13:53
第三百一三節 女餌

    「不會可以學,沒有誰是生下來就會的。」

    蘇浩根本不給黃河拒絕的機會,直接下達命令:「今天下午,你就去新編70道。別擔心,那裡都是我們的人,行政管理方面沒有任何問題。物資配給目前很充裕,你只要專心搞好訓練,繼續未完的「工蜂」轉換就行。」

    「哦」

    黃河頓時來了精神:「就這麼簡單?」

    「當然不是」

    蘇浩微笑著擺了擺手:「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師長,你還需要學習很多東西。你可以通過軍用信息網絡查找相關的資料,也可以向軍部和鄰近部隊申請調派技術軍士。總而言之,你必須盡快擔起責任,孫湛那幫人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得面對更大的麻煩。」

    黃河沉默著點了點頭。

    「另外,還有一件事。」

    蘇浩繼續道:「盡快組織部隊,以廢棄城市貴陽為目標,分批,分階段展開全面進攻。除了我們,沒有任何部隊擁有五階強化人。這是我們的優勢,也是大規模獵殺變異生物的最佳時機。「蜂群」需要強大,就需要轉換數量更多的「工蜂」。從普通人成為強化人,每一個「工蜂」都需要銀骨。呵呵三十萬,這數字我想想就覺得恐怖。儘量帶人多殺些怪物吧如果擁有三十萬名五階強化人,我們就真的什麼也不用怕了。」

    廢棄城市,貴陽。

    陰暗的天空下,一個身材曼妙,姿色豔麗的美女,正在遍佈野草和廢舊車輛的街道上奔跑。

    她穿著一條剛剛短至臀部,勉強可以包住屁股的黑白格子連身短裙,黑色漆皮高跟鞋使身段和雙腿顯得尤為搶眼。儘管是白天,陽光卻不算強烈,被肉色絲襪裹住的白花花大腿比任何東西都更具吸引力。儘管這女人腳步踉蹌,奔跑的速度卻很快,十多公分的細長鞋跟對她顯然毫無影響,甚至還能發揮出提升奔跑速度之類的怪異效果。

    黑格覺得,自己肯定上帝在疏忽時間弄出來的意外產物。老子原先體內的染色體肯定是兩個「x」,而不是「xfy」。否則,為什麼我對高跟鞋和絲襪情有獨鍾?為什麼沒人教授我就會化妝?除了不會每個月按時來大姨媽,老子簡直比女人更像女人。

    想到這裡,黑格不禁覺得飄飄然,有種說不出的矜持和冷傲。它下意識地提了提裙子,使下襬拉高,露出圓潤光滑,形狀嬌美宛若蜜桃的屁股。然後,帶著和平年代美女特有的嬌俏,張開秀麗紅潤的嘴唇,放了一個極其響亮的屁

    具體的放屁位置當然是肛門,而不是嘴唇。當然,動作肯定會顯得很奇怪

    類似氣球被擠爆的聲音,使跟在黑格身後的追趕者越發狂躁,奔跑的速度也更快了些。

    那是一頭狗形類人。

    這傢伙一定是沙皮狗基因的攜帶變異體。那張臉上滿是皺紋狀的皮膚堆積,一層又一層,比波浪還可怕。自從四十多分鐘前,在一輛廢棄的公交車旁邊,發現一泡黑格拉的屎,並且將其當做美味兒,一點兒不剩全部吃進肚子以後,這頭人形沙皮狗就一直緊追不捨,像聞到血腥的蒼蠅一樣,死死跟在黑格屁股後面。

    它不是一個人。

    嗯這句話說得不對。應該說,它不是一個單獨的類人。

    狗人旁邊是蜘蛛人,旁邊還有貓人,還有豬人和牛人,還有蛙人和蟑螂人,還有血屍總而言之,只要叫得出名字看得出外觀基本形狀的變異生物,整整一大批都跟在後面,對跑在前面的黑格窮追不捨。

    「追你媽逼再追……呼,呼呼,再追,老子……老子一個一個活活夾死你們」

    黑格拼盡全力跑著,不斷從各種障礙物表面躍起。它已經發現了應該如何穿高跟鞋的正確方法:那就是在跑動過程中,絕對不要讓足跟著地,完全依靠前腳掌的力量跳躍。這種全新的發現,使黑格覺得自己的確是真正變成了女人。它奔跑的速度不斷加快,嘴裡咬住一縷散亂的發絲,光嫩潔白的額頭上掛著汗水,無論神情還是動作,活脫脫就是個嬌弱無力,正被上百個凶淫大漢在後面咆哮追趕的可憐少女。

    黑格發現,變成女人以後,自己的思維邏輯也受到嚴重影響。它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用雄壯豪邁的語調說話。就連罵人詛咒,也很少再說「老子於死你」之類的狠話,而是用「姑奶奶xxoo」、「老娘今天把你xxoo」、「信不信我叫我男人把你xxoo」之類老中青婦女喜聞樂見的常用口語代替。

    就像現在,面對身後那幫緊跟不捨的變異餓鬼,黑格已經充分發揮想像空間,以最符合女人身體生理特徵的角度,創造性的發明出「老子夾死你」之類的狠話。

    千萬不要以為這僅僅只是威脅。黑格的思維方式與普通人類仍然存在著區別。雖然黑格明白下身那兩片**是女性生殖系統的最外層部分,可它總是覺得,除了正常的男女交合之外,**這種器官應該還有很多隱藏功能可供開發

    比如:閒來無事或者沒有類似代替工具的時候,可以用來夾核桃、夾板栗、夾住不請自來沒有打招呼不經過自己同意就強行插進來,在潮濕環境中一個勁兒往裡面鑽的肉質棍狀物……既然進來了,老子就把你活活夾死夾斷

    黑格對新身體的控制能力正在逐漸強化。這只綜合了蠕蟲和老鼠基因的變異怪物,很喜歡在圖書館裡漫遊。最近,黑格迷上了武俠小說,尤其對書裡一個叫做「陸小鳳」的男人很是崇拜。按照書裡的描述,陸小鳳兩根手指頭就是天生的鐵夾子,任何東西都能被他緊緊捏死。黑格對這種神乎其神的技藝心馳神往,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利用現有的女性身體,利用平時沒什麼機會用上的**,好好練習一下。

    街道很寬闊,到處都是佈滿灰塵破舊不堪的廢棄車輛。野草從牆角和馬路縫隙中瘋長出來,有些已經長得比人還高。不時有螞蚱之類的小蟲子從亂石堆裡飛起,趴在路邊的牆壁上,好奇地瞅著黑格從旁邊狂奔而過,很是羨慕這種能夠憑藉雙腿,和一大群面目猙獰變異生物玩強盜追弱女遊戲的特殊技能。

    跟在後面的這幫怪物究竟有多少?

    五千?

    六千?

    還是已經上萬?

    黑格沒功夫去仔細計數,發散開的思維意識也無法籠罩身後的整個追逐群體。它們實在太多了。貂蟬西施楊玉環王昭君四大美人都被自己放出去,引誘其它變異生物過來,按照自己在前面「帶領」的路線,一步步走進預設的陷阱

    終於看到了前面那個熟悉的廣場。

    不知道為什麼,黑格忽然鬆了口氣,繃緊的神經也隨之鬆弛下來。說真的,跟在身後的這些變異生物其實對它沒有什麼威脅。黑格有很多辦法可以從容逃脫,此前的腳步踉蹌和疲憊,不過是吸引變異生物的偽裝罷了。黑格並不顧忌這些動作是否能夠對它們產生效果,只是覺得:那才是一個少女在類似環境下的本能反應。

    「砰————」

    春光燦爛的溫暖煦風中,突然暴起一聲沉悶槍響。黑格只覺得眼角猛然一顫,下意識抬起頭,朝著正前方左側的大樓頂端瞄了一眼。它現在的視覺能力已經得到很大躍升,可以看到一個強壯的身影,看到彈殼從槍膛裡彈出,還有從槍口位置冒出,淡得幾乎難以察覺的那股輕煙。

    身後,一頭魁梧凶悍的牛型類人應聲而倒。它高大笨重的身體壓住了一隻猝不及防的血屍。牛人頭顱側面的彎角重重戳在地上,濺起很多泥沙。它一直睜著眼睛,臉上凝固著難以置信的表情。高隆的眉心中央赫然有一個彈洞。從大小判斷,那顆一槍斃命的致死物,應該是三十毫米口徑的單兵機砲彈頭。

    頓時,廣場周邊所有建築的窗口和樓頂,不約而同爆發出激烈的射擊。

    伏擊者至少多達數千人,他們用重機槍和單兵機炮覆蓋了整片廣場,沒有任何射擊死角。雖然是白天,高速射擊的槍口仍然可以看到火焰在噴射。密集的子彈從不同方位傾斜過來,即便沒有命中目標,仍然在堅硬的磚石地面上反彈亂跳,濺起一連串火花。

    這裡位於廢棄城市西面,是一個在和平時期用作集會的廣場。面積廣闊,足以容納數萬人。加之附近敵視開闊,四周林立著數十幢高矮不一的樓房,這才被蘇浩看中,選定為預設的伏擊圈。

    黑格的確是天生充當誘餌的最佳人選。它本來就是變異生物,熟悉怪物們的習性和愛好。加上它手下那些零零散散聚集過來的「親衛部隊」,從城內帶出一批批變異生物,其實是很平常的事情。

    追趕黑格衝進廣場的變異生物大約有上萬頭。它們顯然不知道什麼是恐懼,槍聲和硝煙在它們尚未進化完全的思維意識裡,和「食物」兩個字有著共同的意義。亢奮和狂熱的想法刺激著飢餓的身體,促使它們一邊咆哮,一邊朝著距離最近的大樓猛撲過來。為了壓制對方速度,架設在附近樓頂的四門聯裝機炮立刻調轉角度,從兩邊對變異生物群形成夾擊。就在怪物們一片混亂,在爆炸和死亡中難以選擇攻擊目標的時候,正前方大樓不同樓層的十幾扇窗戶被推開,射出一道道帶有濃密白煙的火箭彈。

    接二連三的爆炸,帶起了大片被炸散的土石,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肢體殘片也隨著硝煙飛上空中。這類火箭彈是病毒爆發後的最新列裝產品,爆炸當量不大,卻帶有大量尖銳破片和鋼珠。一旦在密集的變異生物群裡炸開,能夠造成極其嚴重的殺傷效果。

    毫無疑問,黑格肯定屬於變異生物中的叛徒。套用人類的術語,黑格應該歸類為「病毒內奸」,或者「怪物內奸」。

    做誘餌這種事情是很丟臉的。至少黑格自己是這樣認為。它覺得,自己的智慧遠遠高於手下那幫臭氣熏天,不講衛生的傢伙。這種簡單的事情,隨便派幾個豬人狗人之類的隨從就能搞定。然而,前後進行了好幾次,黑格悲哀的發現,變異生物對外形相同的同族絲毫不感興趣。就以手下最強壯的豬人「西施」為例,它除了每次挺翹起半米多長的雄性生殖器,對其它雌性豬人產生誘惑,就再也沒有多餘的作用。

    變異生物顯然都明白人肉是難得的美味兒。每次只要黑格一出現,總會引來一片嗜血狂熱的目光。然後,她就開始跑,後面的怪物開始追。四大美人和其餘手下就在旁邊圍觀……哦不,應該是維持秩序。它們唯一的作用,就是把已經吸引到的變異生物和正準備加入追趕的怪物分隔開來。使圍追堵截的變異生物群不至於太過龐大,控制在最多不超過一萬左右的上限。

    這種打法真的很卑鄙,很無恥,很流氓。

    就像兩大黑幫決鬥,其中一方派出很多美女,私下勾引另外一方的主要打手,使他們不能按時參戰,變向削減戰力。當人手不足的黑幫被徹底於掉,剩餘的被勾引者自然很容易解決。說穿了,這其實就是一道「減l再減i結果仍然等於」,而不是「減直接等於0」的詭異數學題。

    隨著變異生物的大面積被屠滅,廣場四周的槍聲逐漸變得稀疏下來。附近街道上緩緩駛出十餘輛步兵戰車,士兵在車頂操控機槍,朝著廣場上殘剩的變異生物點射。

    大樓底層陸陸續續有武裝人員走出,他們三人為一組,端著槍,對躺在地上,尚不確定是否真正失去戰鬥力的怪物補槍。在他們後面,還有更多的人正在進行尸體分揀。他們帶著防毒面具,迅速收取變異生物屍體內部的晶石和銀骨。發現其中有值得回收的怪物屍體,就直接扔上旁邊的卡車。

    變異生物的進化,同樣體現在皮膚和內循環系統方面。有些怪物體內會產生制取能量藥劑的特殊菌株,有些怪物的皮膚具有良好的防彈效果。它們和晶石銀骨一樣,都是必須收取的戰略物資。

    黃河叼著香煙,扛著槍身滾燙的單兵機炮,搖搖晃晃走到黑格面前,伸出滿是汗毛的粗壯胳膊,用力抱起黑格綿軟柔細的腰肢,衝著那張細嫩光滑白皙無暇的臉蛋,狠狠親了一口。然後,爆發出「哈哈哈哈」的大笑。

    人人都喜歡美女。儘管黃河知道黑格不能算是真正的人類,但他也很清楚,黑格絕對不是傳說中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

    至少,它不吃「工蜂」,不會對自己下手。

    既然它不敢吃我,我也不會對它產生真正的興趣,那麼偶爾摟摟抱抱親上一口,總是可以的。

    這就跟和平時期很多遊客在泰國的經歷一樣,可以跟人妖擁抱拍照,卻很少有人與其發生真正的親密接觸。

    「黑丫頭,於得不錯,繼續努力」

    說著,黃河摸出香煙,遞了一支給黑格。

    整整兩個星期,廢棄城市每天都會進行一次類似的伏擊戰。計算下來,被殲滅的變異生物已經多達十三萬左右。每次戰鬥過程都很輕鬆,參戰官兵對廣場四周地形已經很熟悉,知道如何選擇最佳攻擊時間和角度。當然,彈藥消耗量也極其龐大。以新貴陽基地目前已經完工的軍用車間產量,倒也勉強可以維持下去。

    黑格接過香煙,帶著女性特有的風騷和嫵媚,翹著手指,狠吸了一大口,噴吐出一個極其標準,凝而不散的煙圈。

    黑格並不擔心尼古丁對自己的傷害。它甚至很喜歡煙草特殊的輕微麻醉作用。每次吸煙,黑格都覺得身體有種說不出的刺激和衝動。那應該是大量雌性荷爾蒙分泌產生的效果。其中,也許還摻雜了諸如腎上腺素之類的玩意兒。

    「主人打算在這裡呆到什麼時候?」

    黑格慢慢抽著煙,漫不經心的發問。它抬頭仰望天空中慢慢飄過的云朵,甜美的面孔令人忍不住想要撫摸。

    黃河把叼在嘴角左邊的香煙挪到右邊,用力捏了一把黑格渾圓**的白嫩手臂,又摸了摸自己的,慢慢皺起眉頭。

    真不明白,這個半人半蟲的怪物,皮膚為什麼如此嫩滑?而老子的卻如同樹皮般粗糙?而且還有很多毛。

    既然想不通,那就索性不想。

    黃河沒有直接回答黑格的問題:「你在這裡呆了很久,對這裡的情況比我更熟悉。按照你的觀察,這座廢棄城市裡,究竟還有多少變異生物?」

    黑格眼皮一跳,轉過身,有奇怪的目光看著黃河:「你想把它們全部殺光
jjucc 發表於 2014-4-18 05:29
第三百一四節 將銜


    黃河點點頭:“這裏本來就是我們的城市,只是因為迫不得已才離開。我們終究要回來的,這也是生物戰爭的最終目的。”

    黑格以嫺熟的動作把香煙在指尖轉動著,問:“這是主人的意思?”

    “當然”

    黃河肯定地回答,又額外補充了一句:“這是我們所有人的意願。”

    黑格停下手裏的動作,像最純潔的小女孩那樣,輕輕咬了咬嘴唇,淡淡地問:“解決完這座城市呢?再換另外一座?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還有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直到把所有怪物統統消滅。”

    黃河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大笑著說:“這裏是我們的星球,我們的家,你也一樣。”

    最後一句,觸動了黑格心底那根最細微的弦。它的身體不自覺的微顫了一下,用問話語調平靜的重複道:“我也一樣?”

    “你是人類,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妞。”

    黃河友好地拍拍黑格的肩膀,不無感慨的回答:“在和平時期,美女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權利。尤其是像你這種程度的美人兒,我是根本沒有機會接觸的。不過,男人也有男人自己的玩法,有夜店,有酒。真想回到過去啊那真是一個無比美妙的世界。在那裏,你會過得我幸福,比現在幸福。”

    “你想重建已經毀滅的文明?”這是黑格最近在書裏看到的一句話,現在說出來,就是最好的問句。

    “我可沒那麼偉大。”

    黃河活動了一下臉上的肌肉,無限嚮往地說:“我只是想要得到和以前,也就是和平時期一樣的生活。有酒、有女人,玩累了就結婚生子,有個幸福穩定的家庭……不光是我,這是所有人的共同理想,最大的願望。”

    黑格默默地抽著煙,默默聽著黃河自言自語。風把煙灰高高卷起,一直吹響遠處。

    過了很久,黑格彈掉手裏的煙頭,轉過身,沖著滿面滄桑的黃河笑了笑。

    “知道嗎,你很像演員,很有演戲的天賦。”

    “哦?”

    黃河有些意外:“見鬼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我。演戲……你覺得,我適合扮演什麼角色?”

    “看過日本嗎?”

    “看過。”

    黑格眼睛裏透出狡猾邪惡的笑意。它抬起右手食指,狠狠刮了刮黃河粗大的鼻樑,“格格格格”連聲奸笑。

    “你適合演誘騙小女生的怪蜀黍。腿短手短身材矮胖,生殖器長度七釐米,嗯距離地面長度只有七釐米那種。”

    湛藍色天幕下,飛翔著一架翼展寬闊的大型預警機。

    機身外側的數位代碼顯示,這架飛機隸屬于西安空軍基地。在日常巡邏飛行記錄表裏,它的編號為“pgu04”,監控範圍覆蓋整個新貴陽地區。

    機組指揮官是一名少校。他背著雙手,在佈滿各種電子儀器的機艙裏來回巡視,不時發佈著各種指令。

    從對地監控螢幕旁邊走過的時候,被機載攝像頭拍攝下來的實況畫面,引起了少校的注意。

    地面,數百輛重型卡車正從新貴陽基地市週邊駛出。這些卡車都敞開篷布,其中還有幾輛全封閉的多功能裝甲運輸車。龐大的車隊揚起漫天灰塵,行駛速度保持在每小時八十公里左右。按照行進方向和公路延伸的角度來看,車隊目標應該是廢棄城市貴陽。

    負責監控螢幕的操作人員,是一名剪著短髮,顯得精神於練的年輕女中尉。她察覺到少校在身後站停,於是摘下耳機,轉頭看了一眼,微笑著說:“沒什麼變化。連續兩個多星期,他們都是在這個時候發出車隊,廢棄城市也總是在對應時間偵測到戰鬥能量指數。不過,他們顯然不想讓我們知道具體的戰鬥過程。只要飛臨城市上空,資訊於擾總是很強烈。”

    少校沉默著點了點頭,雙手抱在胸前,眉頭慢慢擰在一起。

    軍部一直沒有對505集團軍下達任何懲罰性指令。關於大人物之間的權力博弈,顯然不是他一個小小少校能夠參與的事情。少校只是不太明白:為什麼505集團的戰鬥程度如此劇烈?按照每天發往廢棄城市的車隊數量計算,運載的部隊不會少於一個團。他們在城內的戰鬥非常隱秘,預警機每次飛臨上空,總會受到強大的電磁於擾,導致機載儀器失靈,無法進行監控。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的確是在戰鬥。

    在電磁於擾範圍之外,少校每天都能看到從廢棄城市返回的車隊。車廂裏除了原先運載的士兵,還裝滿了大大小小的變異生物屍體。粗略計算,每天消滅的數量不會低於兩千頭。

    這是一個非常可觀的數字。也是一個令人懷疑,不得不產生許多問號的數字。

    變異生物都是群居,無論槍擊還是爆炸,或者使用**誘餌,總會不可避免產生大規模群體效應。從東線到北線,所有部隊都嘗試過類似的做法。但每次引誘出來的變異生物群體多則數萬,乃至十幾萬,少則只有區區幾百。當然,也有成功引誘出數千頭適當規模,予以伏擊全殲的例子。可其中的引誘力度很難掌握,成功戰例也不多。

    從空中觀測結果判斷,505集團軍顯然每次都能引誘成功。否則,無法解釋卡車裏裝載的變異生物屍體。

    少校不斷的搖頭,自言自語:“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年輕的女中尉看著螢幕,搖頭苦笑:“很多人都在問,但誰也不知道答案

    蘇浩的桀驁不馴丨軍部對505集團軍的特殊態度,以及前段時間發生在新貴陽地區的“受刑者”事件,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當然,人們知道的僅僅只是表現。除了軍部委員會,沒人知道蘇浩和大人物之間的矛盾,也沒有太多人予以關注。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如何殺死變異生物,打贏生物戰爭,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想到這裏,少校歎了口氣:“按照慣例,把每日監控資料發往基地總部,交給上面的人去頭疼吧”

    女中尉點了點頭,手指在鍵盤上靈活地敲擊著,輸入一連串資料,頭也不回地說:“如果這些資料都是真的,那就表明,505集團軍兩周以來對變異生物的殲滅數量,已經超過上萬。以此評判戰績的話,他們絕對屬於優等。”

    少校沒有回答。

    他知道,女中尉此刻和自己一樣,都有著共同的疑問。

    505集團軍那些傢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新貴陽,集團軍最高指揮部。

    蘇浩坐在辦公桌前,注視著已經開啟接收功能,卻沒有任何圖像顯示,一片湛藍的螢幕。

    上次與黑格接觸的時候,蘇浩就已經發現這名異類手下的特殊價值。

    黑格擁有很多物種基因,正因為如此,它才可以對其他變種生物產生吸引

    在爆發的最初,病毒只是在尋找適合的寄主,所以產生了喪屍。它們以此為基礎不斷進化,延伸出更多的分類。黑格屬於其中基因組合最優秀,也是非常稀有的智慧型個體。它對其他變異生物當中進化速度較快的個體,同樣會產生出基因引力。簡單來說,就像英明的王者身邊,總有一群英勇強壯的騎士。

    黑格是最適合的誘餌。可能連它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每次在它身後窮追不捨的那些怪物,其實不完全是因為饑餓,而是被它的優秀基因多吸引。這種情況在人類社會同樣存在。窮矮挫對白富美的嚮往,胖醜妞對高帥富的渴求,其實都是源於相同的道理。變異生物之所以每次看到黑格都會雙眼放光,很大程度是想要與其接近,然後進行交配……變異生物的基因本質與人類相仿,無論男女,其實內心深處都有著母恐龍強姦阿湯哥,凱西莫多強暴艾絲美拉達的陰暗**。

    這是一種任何人都無法複製的戰例。

    或者應該說,無論是誰,只要掌握了黑格,就能使用相同的方法,源源不斷誘出適量的變異生物予以圍殲,從而達到徹底解放整個廢棄城市的目的。

    隨著“工蜂”數量不斷增加,“蜂群”對銀骨和晶石的需求也越來越大。蘇浩之所以此前沒有使用黑格,就是想要等到完全控制505集團軍下屬各個新編師團,掌握絕對權力以後,再逐步實施計畫。

    徹底消滅某座大型廢棄城市裏的變異生物,使該城市做到真正的“解放”。即便是在未來世界,也從未有過類似的例子。

    蘇浩有些躍躍欲試,有種忍不住想要帶隊殺進廢棄城市貴陽,一戰而定的衝動。然而理智告訴他,這種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必須一步一步慢慢來。

    通訊器的接收信號燈亮了,螢幕上很快出現了欣研的身影。

    她仍然和從前一樣美麗,臉上帶著俏皮歡快的微笑。

    蘇浩抬起手,慢慢撫摸著螢幕。雖然無法觸摸到真正的實體,卻有種本能的心理安慰。

    “野丫頭,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在地圖上繞了個圈,現在廢棄城市昆明東面,距離“城堡”不遠。”

    “差不多就回來吧我已經全面控制了新貴陽周邊的局勢,再也沒有誰可以威脅到我們。”

    “既然是你的女人,就多少應該發揮應有的作用。我想過了,我會把“城堡”經營好,在這裏等你回來……”

    兩個人的甜言蜜語沒有持續太久,三分二十秒一到,提前設置過時限的通訊器自動切斷了電源。

    蘇浩每天都會和欣研通話,這是電波偵測範圍內能夠使用的最大時限。一旦超過,就有可能被空中預警機發現。

    欣研很安全。她從廣西境內一直輾轉,進入雲南。最後,回到了原來的起點。

    每天不過幾分鐘的相談,在旁人看來很有些難以忍受。然而,無論蘇浩還是欣研,都對目前的狀況覺得滿意,甚至有種熱戀中少男少女在暗地裏偷情的快感。

    現在,已經是四月份。時間邁入了黑色紀元後的第三年。

    儘管那份人事任免令使蘇浩不得不提前展開奪權計畫,但就實際損失而言,其實並不多。更重要的是,麾下十個新編師團真正得以納入控制。從去年由新南陽基地退卻的時候算起,蘇浩得到了充足的時間發展,從各個大小“蜂群”抽調的人員,真正融入了聚集在新貴陽周邊的龐大難民群體。連通各個新編師團目前的兵員數量,以及尚未轉入軍事編制的難民,蘇浩在新貴陽周邊已經得到了超過三十萬名“工蜂”。

    這不是虛幻,而是絕對不容懷疑的真實。

    很多人都聽過棋盤上擺米粒的那個故事。作為賭注,勝利者要求失敗者在棋盤第一格擺上一粒米,第二格擺上兩粒,第三格擺上四粒……以此類推,當六十四個方格全部擺滿,最終得到的米粒,將是一個極其龐大的天文數字。

    “蜂群”的發展,正是沿用這種幾何倍數遞增的模式。

    從蘇浩自己最初的一個人,到“城堡”時期的數百名團隊成員,是“蜂群”發展最艱苦最困難的時期。當曹蕊和杜天豪帶著數萬名“工蜂”抵達新貴陽,對多達數十萬難民進行篩選接觸的時候,“蜂群”擴編只是簡單的時間問題。現在,多達三十萬或軍或民的“工蜂”盡數撒開,蘇浩很快就能得到更多的擁護者,數量急劇倍增的“工蜂”。

    所有事情都在朝著最美好的方向發展。蘇浩真正覺得,自己從未來世界逃亡,是最明智的選擇。

    他已經看到了全面打贏生物戰爭的曙光。

    只要有黑格,就能利用循序漸進的戰術,不斷解放每一座廢棄城市。

    退一步看,就算沒有黑格,阿爾法基因藥劑的使用,應該不會引起亞特蘭蒂斯人注意。有了成群結隊的進化人,同樣可以贏得最終勝利。

    只是,現在還不是大規模使用阿爾法藥劑的時候。還需要再等等,確認分散到世界各地的“工蜂”傳回消息,沒有任何一例注射者會引發關注,那才是蘇浩想要的結果。

    其實,等待也是一種幸福,就看你如何理解。

    京一號基地。

    看著擺在條形會議桌上的一疊文件,孫湛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仍然還是軍部委員例行會議。今天的內容額外多加了一項————蘇浩,也就是505集團軍現任司令官發來報告,要求對黃河、高立權、張南亦等二十二人授予準將軍銜。按照報告所述,這些人都是各個新編師團的軍事主官。以師長、師參謀長的身份,授予對應的準將軍銜,顯得很正常。

    這份提案,使整個軍部幾乎吵翻了天。

    “不這絕對不行開什麼玩笑,一次性提拔二十二名準將,這怎麼可能

    “我實在看不出,名單這些人究竟有什麼資格成為將軍?黃河,以前只是一名隊長,目前軍銜只是中校。高立權,以前是特戰部隊隊員,現在也是中校。至於什麼張南亦、王金龍之類的人物就更扯。他們在兩年前都是平民,進入軍隊以後,擔任過的職務最高也就是隊長,目前軍銜大多是上尉、少校,甚至還有兩個人才是中尉。居然把這些人統統任命為師長,還要求給予準將軍銜,我看蘇浩一定是瘋了。”

    “呵呵蘇浩瘋不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給自己弄來了一個大麻煩。如果最初沒有把他招入軍隊;如果我們聽他的勸告,不要發起合肥戰役;如果我們沒有通過十個新編師團的編制審核,就沒有現在這些複雜繁瑣的問題。”

    “沒錯這份報告其實並不重要。名單上的這些人已經被蘇浩任命為師長,他只是走個過場,想要把整件事情合法化。只要控制了部隊,軍銜其實沒什麼作用。我敢打賭,名單上這些人現在肯定已經穿著將軍服,佩戴上新的肩章。不管他們此前是中尉還是中校,其實無關緊要。只要下面的士兵認同,服從他們的命令,那才是真正的關鍵。”

    趙志凱像平常一樣坐著,一言不發。

    他心裏充滿了憤怒,還有種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很明顯,蘇浩這是在要脅。正如那名與會者所說:軍銜本身並不重要,掌握了部隊,蘇浩的任命就有了實施基礎。現在報上來,僅僅只是表面上的過程

    想到這裏,趙志凱把目光投向坐在斜對面的孫湛。

    如果一定要追求整件事情的源頭,那麼孫湛一定是罪魁禍首。蘇浩應該下地獄,孫湛應該被罰下比他所在地獄層面更低,更骯髒,更加備受折磨的下層

    長長呼了口氣,趙志凱收起紛亂的心思,以嚴肅的口氣喝止亂哄哄的會場:“討論時間結束。下面,對505集團軍司令官蘇浩少將的晉升提案進行表決。贊成給予名單上二十二人準將軍銜的,請舉起右手。”
jjucc 發表於 2014-4-19 02:15
第三百一五節 圖紙


    會議室裏抬起稀稀拉拉的幾隻手臂,還有一片亂七八糟的低聲議論。

    平心而論,誰都對這份提案看不過眼,覺得蘇浩根本是在借題發揮。可是誰也無法否認,無論承認與否,都無法改變5o5集團軍和新貴陽地區目前的現狀。

    與其給自己找不自在,不如爽快些答應下來。不就是個準將的虛銜而已。如果事情真的出現變化,蘇浩因為某種緣故突然失勢,再把名單上這些莫名其妙的準將打下塵埃,讓他們灰溜溜滾回原來的豬窩,顯出本相,不是更好嗎?

    就這樣,無論願意與否,這份匪夷所思的議案居然得到通過,有三分之二以上的軍部委員表示同意。

    更令人驚訝的是,滿臉死氣沉沉,面色晦暗的孫湛,竟然也在舉手同意者之列。

    關於軍銜晉升的批復,很快傳達到了新貴陽指揮件沒有引起太過強烈的反應,只有一點點預料之中應有的歡樂。

    用黃河的話來說:“老子從沒想過,這輩子居然還能當上將軍。”

    整個基地的建設已經上了正軌,地下部分的建造進度已經達到第五階段,地面城牆和主要防禦設施上個月全面竣工。得益于孫湛為了培養己方勢力,提前從北方運送過來的大量裝備,整個新貴陽並不缺乏武器。人們需要做的,就是把它們安裝到應有的位置,不斷調試,熟悉。

    在蘇浩的安排下,黃河等人每天時間都排的很緊。不是進入廢棄城市戰鬥,就是呆在集團軍資訊中心學習。其實,類似的事情他們早在幾個月前就開始進行。不過,除了蘇浩,黃河、高立權、張南亦等人誰也沒有預料到,自己居然會成為新編師團的軍事主官。

    這並不是單純的任人唯親。“蜂群”是一個協作密切的團體,只要“蜂王”一個命令,所有事務均由“工蜂”協作完成。無論師長還是隊長,在“蜂群”內部沒有太大權力分別,僅僅只是名義上的稱呼罷了。

    帶著移交事務後的輕鬆,蘇浩登上了前往科學院的直升機。

    全面奪取新編師團權力的時候,蘇浩在倉庫查獲了孫湛發給侯敬沾的幾具“3型”機動裝甲。經過一系列實戰測試,蘇浩收集了大量資料。按照未來世界對同類武器的研究心得,他編寫了一本厚厚的資料,打算交給王啟年。

    老胖子對他一直很照顧,所謂“投桃報李”,不過如此。

    院長辦公室仍然像往常那樣,是屬於王啟年的私人空間。當蘇浩在夜影陪同下,走進房間的時候,老胖子正坐在高背椅上悶著頭吃飯。

    桌子上擺著一直陶瓷質地的分餐飯盒。主食是米飯,菜肴很豐盛,有溜肝尖、紅椒玉米粒、茄汁魚塊和時鮮蔬菜。老胖子的吃相依然很難看,就餐過程骯髒無比。即便是夜影和蘇浩走進房間,他仍然一邊用指頭摳著鼻孔,一邊旁若無人用勺子舀起飯菜往嘴裏送。

    這種做派已經形成習慣。蘇浩記得,在另外一個時空,夜影曾經用各種方法,想要敦促老胖子改掉這種骯髒可怕的陋習。其中,不乏一年一次,或者每天二十次之類令所有男人恐懼膽寒的**裸威脅。然而,無論用任何方法,都沒有絲毫進展。王啟年總是在工作的時候就餐,摳鼻孔揉眼睛隨時用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之類的動作,總是和吃飯伴隨在一起。比如現在,從蘇浩站立的角度望去,就能看見餐盒下面鋪著圖紙。雖然看不清楚具體內容是什麼,但紙面上顯然佈滿密密麻麻的線條,以及各種注解文字。

    夜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歎息著退出房間。

    有蘇浩這個外人在,她多少總要給王啟年留點兒面子。

    如果換個時間地點,只有他和她兩個人,夜影肯定會把飯盒倒扣在胖子腦袋上。然後揪住衣領,把王啟年一腳踢進浴缸,像粗魯家政婦對待馬桶一樣,兇悍無比的直接灌水沖洗。

    關門的聲音很是響亮,老胖子抬起光禿禿的腦袋,隨便看了蘇浩一眼,朝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努了努嘴。

    “別指望我會過來給你搬凳子。想坐下來就自己動手,願意站著我也不反對。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來,沒吃飯的話,就打電話自己要一份。”

    說著,王啟年朝嘴裏送了一勺飯菜,含含糊糊地說:“食堂那幫傢伙手藝還不錯。豬肝炒得很嫩。怎麼樣,要不要嘗嘗?”

    看著王啟年腦門上不知什麼時候沾上的幾顆飯粒,還有星星點點的綠色蔥花,蘇浩只覺得一陣惡寒,連忙擺了擺手,順便從公事包裏取出關於“3型”機動裝甲的測試資料,擺在桌面上,連聲笑著說:“謝謝不用了”

    “這可是好東西,吃豬肝能名目。現在物資供應緊張,生豬餵養很麻煩,就算是我這裏也很難吃到新鮮豬肝。別說我沒提醒你,機會不多,很難遇到的

    王啟年顯然對蘇浩的不領情很不高興。他一邊咀嚼嘴裏的飯菜,一邊拿起資料檔,翻看,慢慢看著,漫不經心地問:“就你個人而言,覺得那兩具新型機甲怎麼樣?”

    “戰鬥效果只能算是一般。”

    蘇浩認真地回答:“它最大的特點,就是防禦能力很強。除此而外,實在沒有更多的亮點。”

    “哼這就是你的評價?”

    王啟年對蘇浩的說法很不滿意。他放下手裏的勺子,坐直身子,異常嚴肅地問:“說具體些。還有,不要胡言亂語。那可是我們辛苦鑽研了很久的最新成果。如果毫無依據亂說一通,下面那些研究員鬧起來,信不信他們扛著火箭炮沖進來找你拼命?”

    “我只是就事論事。”

    蘇浩淡淡地笑著:“新型機甲的行動能力很不錯,可以適應各種複雜地形。可是在戰鬥情況下,尤其是高強度的連續作戰,機甲各個關節部位容易出現故障。主要表現的球面關節構造不足,無法做出很多人類應有的複雜動作。另外,機械動力和控制系統也必須進行修改。如果駕駛者是普通人,這款機甲無疑是非常成功的作品。但問題在於,所有士兵都是強化人,機甲能夠承載的最高速度顯然與駕駛者不符。”

    王啟年的神色依然嚴肅。他對問題和意見一向很重視,絕不會因為涉及自己而發怒。

    老胖子點點頭:“能提出這些問題,你顯然對“3型”進行過詳細研究。瞭解程度也非常深刻。說說看,你覺得應該哪些方面進行修改?”

    “就機甲本身而言,需要全面整改,甚至是重新設計。”

    蘇浩直言不諱:“應該把技術日趨成熟的晶石小型能量爐轉移到機甲上來,取代現有的能量發生器。關節組合應該增加三倍的球面結構,還有材質,可以參考大型變異生物的角質層構成。”

    王啟年慢慢撫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按照你的方法,相當於另外研發一種全新的合金。小子,你這是給我出了個很大的難題啊”

    “我不這麼認為。”

    蘇浩搖了搖頭:“生物戰爭對我們影響很大。別的不說,銀骨和晶石就值得投入大量資源進行研究。尤其是銀骨,我覺得,這很可能會成為新型材料的突破點。它的密度很大,重量卻很輕。無論硬度還是耐腐蝕程度,都遠遠超過目前已知的大部分物質。最奇怪的是,它只能溶於胃酸,卻對硫酸和硝酸沒有反應。”

    對於銀骨在材質分解和重組方面的課題,是黑色紀元第六年才正式列入科學院研究專案。蘇浩現在把它提出來,相當於變向縮短時間,提前開啟了新型機甲材質的大門。

    王啟年低頭看看手邊的資料,凝神思索片刻,把目光重新轉移到蘇浩身上

    準確地說,是轉移到蘇浩肩膀兩邊嶄新的少將徽章上。

    “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以前剛見到你的時候,只是普通平民。現在,已經是將軍了。”

    老胖子似乎是在發牢騷,又好像是在隨口嘟囔:“怎麼樣,掌握整整一個集團軍的感覺如何?事情來龍去脈我都聽許仁傑說過,袁志成和孫湛兩個笨蛋簡直是人頭豬腦,白白給了你大好的發展機會,白白送給你那麼多物質和裝備。嘖嘖嘖嘖連我都覺得羡慕啊”

    蘇浩平靜地笑笑:“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分一半兒給您。”

    王啟年眉頭挑了挑:“一半兒怎麼夠?至少也要七成。院裏的物資配額有限,需要養活的人越來越多,研究消耗也很大。媽的再這樣過下去,老子就快成叫花子了。”

    “您具體都需要什麼呢?”

    蘇浩的態度非常誠懇:“給我一份詳細的清單,我現在就命令他們裝箱轉運。”

    王啟年沒有回應,而是仔細注視著蘇浩的眼睛。

    那雙眼睛清澈無比,瞳孔深處閃爍著晶瑩亮光。那裏面充滿真誠,以及實實在在的真實,根本找不到絲毫欺騙或者隱瞞的成份。

    “先暫時留在你那兒吧等到哪天老子沒飯吃了,自然會過去找你。嗯嗯?嗯……”

    說著,王啟年臉上的肌肉一陣扭曲,像攆蒼蠅般揮了揮手,從椅子上站起,順手抓了一大卷衛生紙,朝著辦公室房門方向急匆匆跑去。

    老胖子走得很急,蘇浩被這一系列動作擾得沒能回過神來。直到王啟年已經拉開房門,一隻腳邁到外面的時候,蘇浩才反應過來,沖著那個肥胖猥瑣的身影大喊:“喂究竟怎麼回事兒?你要去哪兒?”

    回應他的,是房門從外面被重重關緊的“嘭”聲,以及王啟年從走廊上發出的咆哮。

    “叫什麼叫?老子去拉屎,快憋不住了。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

    房間裏再次陷入沉默。

    蘇浩撇了撇嘴,自嘲地笑了。

    王啟年就這德行。做事情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當然,這種狀況只是針對很熟,得到他認可的人而言。

    房間裏的光線很柔和,既不強烈也不暗淡,燈光照射角度和亮度都經過精心調試,確保從不同方位照下來,以辦公桌為核心,形成一團足夠明亮,卻不會刺傷眼睛產生反灼效果的亮白。

    王啟年在某些方面很是挑剔。比如居住環境和食物,他總是要求得到最好的。當然,他也不是在任何環境下都這樣做。至少,不會蠻狠無理,而是根據實際情況而定。

    桌子上散佈著零星飯粒、油漬、於辣椒,以及各種叫不上名字,也無法用肉眼看出本來面目的雜物碎屑。餐盤旁邊扔著幾隻鉛筆,一疊檔散落在椅子側面的地上,表面還有幾隻顯然是老胖子踐踏後留下的黑色腳印。

    一個人獨坐空房,總會覺得無聊孤寂,蘇浩也不例外。

    尤其是老胖子出門前已經說過:“老子要去拉屎”。

    不知不覺間,蘇浩仿佛已經看到王啟年撅著屁股在衛生間裏吭哧吭哧發力運動,空氣中也漸漸彌漫開濃烈的臭味。

    這場景實在無法令人產生愉悅感,蘇浩連忙抬手抹了抹兩邊面頰,把那些該死的,骯髒的念頭從腦袋裏攆走。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繞過辦公桌,想要看看那些擺在牆壁側面的書櫥,從中找出一本來打發時間。

    王啟年辦公室的燈光設置很特別:四盞熾光燈分別佔據房間四角,由上至下斜射過來。所有光線被聚集在辦公桌上,頂部還有一盞款式獨特的環形日光燈。因為射燈正前方加裝了一層散透罩的緣故,這些光線把整個書桌烘托得異常顯著。

    蘇浩最初從房門方向過來的時候,並不覺得這種設置有什麼特別。那是因為外面走廊光線強度與辦公室內部差不多,肉眼很難察覺從房門到書桌這段五、六米距離的陰暗。可是,當蘇浩站起來,走到壁櫥旁邊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目前所處的位置其實很暗,有種讓人忍不住想要從書桌上扭轉臺燈,把部分光線移照過來,方便看清楚櫃子裏擺放書本名錄的衝動。

    在這種完全被環境因素驅使的不自覺誘導下,蘇浩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辦公桌表面。

    與此前坐在桌子正前方,與桌面平行的視覺角度不同,蘇浩此時的視角位於桌面上方,可以更清楚看到擺放在桌子上的各種物件。

    仍然還是散亂不堪的餐盤和飯粒,檔和鉛筆依然放在原來的位置。可不知為什麼,蘇浩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被無形巨手牢牢攥緊,狠狠壓制住,幾乎不能跳動,渾身血液在瞬間凝固。

    他看見,在雜亂的各種物件和飯粒菜葉油漬的下面,擺著一張邊幅超過兩米的圖紙。它是如此巨大,幾乎佔據了整個桌面。

    從蘇浩走進房間的時候,王啟年就一直在看這張圖。那個時候,因為角度反向和坐姿導致視覺平行,蘇浩並未看到圖紙的具體內容,也沒有產生任何興趣。

    那是一張完全由線條和種種注釋構成的透視圖。內容,是一具紡錘形狀的機械。按照圖紙所示,整個機械分為三部分。包括一段五十多米長,半徑超過一米的圓凹形滑軌;一個直徑六米左右,與滑軌垂直連接的圓形拱門。至於中央的紡錘形機械,則安裝在與拱門對立的滑軌末端。乍看上去,很有些像是手動蹺蹺板之類的兒童玩具。

    蘇浩的臉色接連變了幾次。雖然平靜地站著,眼角卻在微微抽搐,瞳孔也驟然緊縮。

    他感覺腦子裏有無數個聲音在呐喊,心臟正被一柄重錘狠狠亂砸。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壓力簡直比山脈還要沉重寡言,壓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蘇浩感覺自己張開了嘴唇,卻聽不到自己發出聲音。這問題只存在於腦海,無法通過神經控制,以正常方式從嘴裏說出來。

    他看過這張圖紙。

    不,不僅僅是看過那麼簡單。再也沒有誰比蘇浩對它更熟悉。這張圖紙曾經伴隨著蘇浩度過無數個日夜,就像一根從天而降的結實繩索,把他從絕望和痛苦深淵里拉出,讓他徹底遠離死亡和禁錮,從一隻只貪婪、嫉妒、卑鄙的魔爪裏逃脫,再次獲得了新生。

    忽然,蘇浩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量,促使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撲到辦公桌上,一把推開裝有剩飯的餐盤,努力睜大雙眼,以無比駭人的狂熱,如瘋子般的亢奮,渾身血液在燃燒中釋放的可怕高溫,對著圖紙上每一根線條,每一個資料,不可遏制地來回掃視著。

    是的,就是它。

    沒錯,它仍然還是我記憶裏的模樣,絲毫沒有改變。

    所有線條都是固定的,資料也和原來一樣,還有說明、注解……就在圖紙正上方,仍然還是和過去一樣的醒目標題。

    《甲式時光穿梭機o9u型》
本帖最後由 jjucc 於 2014-4-19 02:32 編輯

jjucc 發表於 2014-4-20 03:39
第三百一六節 捕捉


    人類一直夢想著能夠穿越時光。

    很多人想要返回過去,看看巍峨的金字塔和長城究竟是如何建造的?想要撥開歷史迷霧,探詢諸如圖坦卡蒙王和拿破崙之死的真相,尋找那些淹沒在時間長河裏的謎題,書寫出更多屬於人類創造的輝煌文明詩篇。

    也有很多人嚮往著未來。他們夢想著離開地球,去別的星球移居;幻想著人類將在能源、生活、機械等方面得到長足進展,機器人和人造空間再也不是科幻電影裏噱頭十足的場景,各種致命疾病再也無法對人類構成傷害,我們真正可以做到掌控這個世界,積極探索更多、更新的世界。

    蘇浩至今記得,在另外一個空間,自己第一次看到這張標題為《甲式時光穿梭機09u型》圖紙的場景。

    那個時候,自己還是科學院的研究員。

    長時間處於封閉式研究狀態,對研究者的思維和精神狀況都會產生負面影響。儘管蘇浩使用了各種方法,包括每天按時鍛煉身體,服用維生素藥物,定時、適量的與女性培養人**等等……可是,他仍然覺得思維迷茫,對前途充滿困惑,有種想要放手什麼也不管,卻迫于職責和信念,不得不繼續為之的處境。

    軍部總是在內部頻道不斷發佈新的戰報。那都是些勝利的消息,比如某某師團殲敵數千,或者某戰區殲敵數萬。這些消息看上去應該是真的。因為它們都配有清晰的戰場畫面,可以看到堆積如山的變異生物屍體,一個個被碳素戰刀砍斷的猙獰頭顱,一具具被懸掛在木樁頂端的怪異身體,還有顯然是剛剛從怪物體內挖出來,帶有斑駁血跡,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銀骨、晶石。

    蘇浩是個很有心計的人。他從電腦裏調出自黑色紀元以來,也就是病毒爆發元年開始至今,軍部所有戰報上羅列的殲敵數位。經過累計相加,得到的總數極其龐大,也的確符合每年度各個戰區的實際戰鬥能力。

    蘇浩相信,軍部不會在這方面造假。

    然而他也感到很困惑————為什麼前線部隊一直在打勝仗,戰報卻很少提及廢棄城市被收復、解放之類的事情?

    蘇浩是個純粹的科學家,他對權力沒什麼企圖,只是對這場漫無邊際的戰爭感到厭煩。他想到外面走走,去看看書籍和電腦資料裏記載的美麗世界,看看那些壯麗動人的自然場景,在海灘和草原長愜意放鬆自己,而不是只能呆在實驗室裏,對著電腦和機械模擬出來的虛幻發呆。

    雖然,模擬場景非常真實,無論光線還是手指觸摸的感覺,都能達到百分之百的感官效果。然而,那畢竟不是真的。

    當時,蘇浩主導的研究課題,是高密度聚合分子材料的生物培養。那一天,也是在這間辦公室,自己拿著剛剛有所突破的研究報告,興沖沖的走了進來

    思緒在這裏被打斷。

    蘇浩聽到門閂在輕微扭動。隨著腳步和門軸轉動的聲音,王啟年走了進來。在他旁邊,還站著神情嚴肅,眼睛裏充滿警惕,全副武裝的夜影。

    她扛著一具外形奇特的單兵式武器。左右肩膀各自架著一根半米來長的槍管,背部的裝置應該是負責能量供應的構件。夜影手裏斜握著碳素戰刀,肩部炮管筆直對準蘇浩。目測下來,蘇浩發現那兩根炮管的實際鎖定方位並不相同。它們一根瞄準自己頭部,另外一根則瞄準自己胸口的心臟部位。

    大腦發散開的思維,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

    蘇浩再次發現,自己的確是被困住了————房間外面的走廊上,突然多了十幾個氣息深重的影子。這些人同樣全副武裝,身材卻明顯要比普通人高出半米左右。魁梧的身體散發出極其強大的力量,雖然無法直接看到他們身上的裝備,但蘇浩的意識觸角卻發現,他們正用各種武器封鎖走廊,甚至直接透過牆壁,瞄準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

    王啟年一言不發,用力按下一直握在手裏的遙控器。那玩意兒體積小巧,比一顆紐扣大不了多少。

    “刷————”

    不等蘇浩反應過來,面前突然多了一片熾白色的刺眼亮光。他下意識地偏過頭,微微閉上眼睛。過了幾秒鐘,直到視網膜對強烈光線略微有所適應,這才抬起手,慢慢把頭部轉回原來的位置,從指縫和胳膊構成的陰影裏,看清楚面前的一切。

    那是一道完全由鐳射構成的柵欄。

    不,不是一道,而是整整四道。它們從前後左右形成標準的正方形,把蘇浩和整套辦公桌椅全部圍在中間。這些鐳射從設置在天花板上的發射孔垂直射下,與設置在地面的接收裝置彼此連接,形成一根根具有強大殺傷力的細密光柱。彼此間隔只有五釐米左右。不要說是蘇浩這樣的成年人,就算是剛剛出生的嬰兒,也無法從中穿越出去。

    蘇浩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他身上密佈著十幾個紅色光點,從胸口到肩膀,從腹部到膝蓋,甚至手臂胳膊和腿腳足踝也沒有放過。雖然沒有鏡子,但蘇浩可以通過眼睛看到的光點來源判斷,自己面頰兩邊和左右太陽穴,以及額頭正中,同樣被紅色光點牢牢鎖定。無論自己身形如何晃動,它們都會如跗骨之蛆,死死跟隨。

    這可不是普通的光點。那是設置在房間四周牆壁、屋角,以及壁櫥和各種傢俱隱蔽位置的小型鐳射發射器。與戰場上使用的類似兵器不同,這種雷射器功率不大,只能對個體目標造成傷害,卻因為持續時間和能量供應的問題,無法進行大面積切割。不過,即便是五階強化人面對這種雷射器,也必須遠遠避開。無論他們的動作再敏捷,速度再快,也永遠無法超過光線。

    紅色光點從鐳射柵欄中間的縫隙裏透過。它們一個負責固定,一個負責鎖定,蘇浩根本沒有絲毫逃脫的機會。他也並不認為自己的身體能夠扛住鐳射燒灼。如果一定要從面前的光柵中間硬闖,結局就是自己被活活切割成一堆碎肉

    在未來世界,科學院的研究員中間,一直流傳著某種說法。很多人都認為:胖子院長的辦公室,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那裏佈滿了各種武器,是一個巨大且牢固的陷阱。無論是誰,如果未能得到王啟年的許可擅自闖入,就永遠別想活著出來。

    隔著鐳射柵欄,看著站在對面的夜影和王啟年,蘇浩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怎麼,你想殺了我?”

    王啟年神情嚴肅,一言不發。他抖了抖白大褂,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冷肅的目光一直緊盯著蘇浩,手指卻在遙控器表面來回撫弄著。

    又是一陣沉悶的機械轟鳴,蘇浩感覺腳下的地板傳來輕微震動,發現:原本距離自己足有一米的鐳射柵欄正在緩緩前移。它推進的速度很慢,卻有種令人絕望畏懼的壓抑。蘇浩忍不住向後退了半步,卻發現左、右、身後的另外三面光柵都在朝中間收攏。距離自己較遠的那把高背椅,已經被熾熱的鐳射從中間穿過,毫無聲息切割成一塊塊互不相連的散件。

    切口平滑如鏡。

    幾秒鐘後,鐳射柵欄停止了移動。蘇浩原先所在的安全空間縮小了足足一倍。他不得不站到與辦公桌緊挨在一起的位置。看上去,仿佛是被關進狹窄籠子裏的老鼠。

    “我一直對你很欣賞,覺得你是個難得的人才。”

    王啟年絲毫沒有平時猥瑣奸詐的模樣。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死死盯著蘇浩,慢慢地說:“一個平民,能夠在充滿危險,隨時可能遭遇死亡的廢棄城市裏活下來,幫助別人,而且還主動捕捉喪屍,對那些怪物解剖研究,努力尋找危機的途徑無論勇氣還是膽略,這種人都值得敬佩,值得我對你另眼相看。

    “你接連上交了好幾份研究資料。資料、時間、解剖過程、當時所處環境的溫度和於濕度……一切記錄都很詳實,沒有絲毫作偽加大空虛的成份。嚴謹程度甚至連某些專業研究員也無法相比。更難得的是,你居然能想到用老鼠之類的活物做誘餌,大量獵殺喪屍。遇到在廢棄城市裏設置監察站武裝軍人的時候,也沒有提出更多的過分要求,無論言談還是舉止,都符合不甘於現狀,強烈想要改變,直面死亡和危險,充滿朝氣的年輕難民身份。”

    “小子我喜歡你————別想歪了,我從未對你的屁股產生過興趣。你最初的破綻,就是那些研究筆記。喪屍、血屍、類人……呵呵這些名詞真的很貼切,也符合不同時期變異生物的生理特徵。你針對喪屍的行動緩慢,血屍的力量強大,以及不同種群類人的特點,提出了一系列應對方案。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那些建議時候的反應嗎?我很震驚,很高興,但隨之而來的,是無法化解的疑惑。我一直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熟悉變異生物。因為我從病毒爆發前就掌握了大量關於喪屍的資料,與亞特蘭蒂斯人的接觸,與其他國家長久多年的共同研究,以及針對已知情報做出的各種提前部署,都具有絕對預防和預備效果。然而事情就麼古怪————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居然在問題的解決方面看得比我還要透徹,解決辦法比我還要簡單管用,而且還考慮到可能引發危機的各個細節,這他媽的簡直比剛出生嬰兒直接開口喊出爹媽名字還要可怕。”

    “我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未卜先知。老子不相信神,不相信上帝,耶穌安拉釋迦摩尼在我看來都是一坨屎。我承認,有些人智商很高,從小就是天才;有些人生長發育過程較為獨特,八歲就能長成二十歲的外形;還有些人大腦思域發達,可以產生出強烈的腦電波探測效果。可他們都是正常人類,面對未知事物都需要研究、理解,然後才能得到具有針對性的解決方案。像你這樣,從第一份研究筆記開始,就對喪屍提出種種有效的反制措施,進而延伸到後來的血屍、類人……如果說第一次只是巧合,第二次也可以用同樣的理由作為解釋。好吧我這個人很想得通,第三次也可以當做是瞎貓碰到死老鼠。可是後面的第四次、第五次,甚至更多的,專門針對不同變異生物的戰術、作戰計畫,又該怎麼解釋?小子,我相信有人運氣很好,連續幾次買彩票都能中獎。不過,如果某個人每次都能中獎,而且還是獎金過萬的重獎,那麼他就根本不是幸運和巧合,而是作弊”

    “你在昆明城裏使用的那些戰術非常有效。到了新成都基地,直接拿到了軍官實戰訓練的最優秀等級。如果不是看過許仁傑發過來的戰場錄影,我也不會相信,區區幾個人的戰鬥小隊,居然能夠于出一戰殲滅數千頭變異生物這種驚人的事蹟。然而,你的表現越來越好,先是廬江之戰表現出色,然後是合肥戰役的先見之明。就連幫助潰敗部隊撤退,你也表現得令人驚訝,能夠在密集生物狂潮圍攻下,做到沒有任何人員傷亡。嘖嘖嘖嘖知道嗎?得知,並且確認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當天晚餐什麼也沒吃。我被嚇住了,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驚恐,覺得自己可能犯了個錯誤。但我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才是對的?我很彷徨,就像現在這樣。”

    蘇浩一直在沉默。

    他站在桌子後面,俯視著位置比自己更低的王啟年。過了幾秒鐘,蘇浩微微張開嘴唇,聲音於澀而沙啞。

    “既然從一開始就懷疑我,那你為什麼不當時就提出來?”

    王啟年眼中釋放出冰寒的冷光,神情慢慢變得複雜。

    “我說過,我對你很有好感。這感覺真的很莫名其妙,老子一直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麼。我確定,此前我從未見過你,也從未聽說過你的名字。但感覺這種意識,可能是人腦思維深處最難以察覺,也無法準確拿捏的部分。我可以清楚感覺到你對我的尊敬,你對我沒有惡意,甚至有種說不出的親密。他媽的,這真的很不正常。老子又不是女人,你也不是女人,兩個男人之間如果不是對彼此屁股感興趣,就應該保持最純潔的友誼。可是該死該死該死我和你顯然不屬於上述任何一種情況,親密程度也遠遠超過所謂的友誼。我覺得我們仿佛是相交認識了好幾十年的老友,可你檔案資料裏的年齡連三十歲都不到,這怎麼可能呢?”

    “我感覺你在利用我。嗯不是感覺,應該是肯定”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老胖子的目光頓時變得森冷陰沉:“我給過你強化藥劑。五十個標準單位,強化程度一階。可是很奇怪,你表現出來的強化能力,竟然遠遠超過應有的等級。小子,你在新成都基地的確混得風生水起,許仁傑給予了很大關注,袁家那兩個傻逼小子也跟你公開於了一仗。我當然知道袁浩的底細,知道他有幾斤幾兩的強化力量。可是我不明白,你當時不過是區區一名尉官,居然敢跟袁浩那種瘋子對抗,而且還打了個平手,你究竟從哪兒弄到的強化藥劑?從哪兒得到的力量?”

    “在這個問題上,不光是我一個人想不通。很多關注你的人都覺得匪夷所思。不過,得益于你的研究員身份,發生你身上的古怪,也就有了合乎情理、邏輯的解釋。從許仁傑到趙志凱,都認為你的強化力量來源於我,來源於科學院某個尚未公開,正處於秘密實驗階段的強化課題。好吧現在,現在我們把一切都坦白說個清楚————我從未給過你一階以上的強化藥劑,你也沒有從我這裏得到過更多,特殊的技術幫助。那麼,你的強化力量究竟從何而來?”

    不等蘇浩回答,王啟年繼續道:“你最好老老實實跟我說真話,我一直被這些問題困擾得睡不著也吃不下。我總覺得你是怪物,是亞特蘭蒂斯人派來監視、滲透的間諜。我早就想像現在這樣對付你,可我一直下不了決心。因為我無法解釋你身上那種特殊的好感。除了我,夜影也有相同的感覺。我們曾經想過,從你老婆,也就是李欣研身上尋找缺口。因為她的表現也很怪異,一個貌美如花的妙齡女子,居然可以在重兵護衛的集團軍指揮部於掉一名中將司令,而且絲毫無損的逃出來。這他媽的簡直比《碟中諜》之類的電影還刺激。”

    說著,王啟年再次提高音量,以不可抗拒的威嚴語調發問。

    “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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