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588
ncs666 發表於 2014-3-12 14:09
正文 第一卷 第二百七七節 附員


    病癒之後,伊萬諾夫對中國人越發信賴。

    在內心深處,更有一種油然而發的尊敬。

    要知道,在這個混亂的時代,身邊有一個強悍的同伴是多麼難得。他沒有拋下自己,也沒有趁機佔據自己的女人,而是冒著死亡威脅,隻身進入城市,從無數變異生物群裡拿到珍貴的抗生素。這種勇敢與熱忱,只有在傳說裡才能找到。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伊萬諾夫開始管中國人叫「兄弟」。

    伊萬諾夫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工蜂」。他的腦子裡開始產生出對「蜂王」極其強烈的尊奉意識。雖然他並不知道「蜂王」是誰,卻擁有異乎尋常的強烈忠誠。這種意識其實來源於對中國人的認同感,因為對個體的接受,所以連帶產生出對「蜂王」的效忠。如果沒有認同意識作為基礎,即便注射過蘇浩的血,伊萬諾夫同樣只是個在意識形態上沒有絲毫變化的普通人。

    「我們是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

    「我們有著共同的目標。」

    「我們有著世界上最偉大,最英明,最強大的王。」

    諸如此類的話,伊萬諾夫從中國人嘴裡聽過無數遍。他發現自己逐漸變得狂熱起來,思維波動越來越強烈,意識也更加虔誠。在伊萬諾夫的思維空間裡,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什麼上帝,沒有值得自己尊敬的神。唯一能讓自己效忠的目標,就是那個神秘的,從未謀面的「王」。

    就像現在,伊萬諾夫和麗莎仍然像從前那樣坐在餐桌上祈禱。可是祈禱對象早已不再是上帝,感謝賜予自己食物的對象,已經變成了無所不在的「蜂王

    「這個世界將因為「王」而改變。」

    「我們是最虔誠的追隨者,是「王」最值得信賴的部屬。」

    「千萬不要懷疑,這一切都是真的。」

    伊萬諾夫並不記得中國人的名字。漢語發音對他來說實在很拗口。他只是親切的稱呼對方「李」,中國人也總是滿面微笑管他叫「伊萬」。這種親密的態度使他們看來就像一家人,甚至比擁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更親。

    在這種親密的氣氛影響下,麗莎也逐漸被影響,順理成章被改造為新的「工蜂」。

    幾個月前,中國人把一枚真空膠管擺在伊萬諾夫面前,鄭重其事地告訴他:「這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源泉,是「蜂王」的意願顯示。如果你願意,這對你來說就是一個機會,一個令你擺脫普通人身份,成為「蜂王」近衛的機會。當然,這種力量絕對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表露。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是整個「蜂群」最大的秘密。」

    就這樣,伊萬諾夫注射了基因藥劑。

    從那以後,中國人就消失了。

    他當然不是人間蒸發,而是向伊萬諾夫和麗莎鄭重其事的告別。他聲稱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前往更加遙遠的地方。東歐、德國、羅馬尼亞、意大利……這個世界上還有數以億萬的普通人,他們都有可能成為自己的朋友,成為「蜂群」的一員。

    伊萬諾夫覺得中國人就像古時候的傳教士。不知不覺間,他發現自己也成為了「蜂王」的福音傳播者。除了麗莎,他在附近的倖存者當中,有發展了數十名新的「工蜂」。現在,烏理揚諾夫斯克市已經出現了一個規模很小的「蜂群」,包括伊萬諾夫和麗莎,所有成員均為斯拉夫人。

    伊萬諾夫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只是想要使群體變得龐大,想要增加身邊的同伴數量。中國人給他留下了幾隻沉甸甸的旅行箱,裡面裝滿了血液改造藥劑,有「蜂群」的獨特聯絡方式,還有另外一個聯絡點的坐標、地圖。

    看到這些東西,伊萬諾夫只覺得渾身上下熱血沸騰。他發現自己並不孤單,身邊的同伴和朋友簡直多得難以想像。雖然彼此從未謀面,卻非常清楚對方的身份。只有「工蜂」才有如此強烈的共鳴,伊萬諾夫也因此對遠在千里之外的「蜂王」產生出難以言喻的敬畏。他當然不會知道蘇浩的名字,卻有著對王者本能的拜服,以及臣服。

    伊萬諾夫知道自己是一個被測試體。所有服用過阿爾法基因藥劑的人,都是從「蜂群」中被挑選出來的個體。這個世界有一種非常神秘的勢力,它們能夠感知到進化人的存在,卻無法感應到同為進化人,擁有更強力量的阿爾法進化個體。

    這種說法並不絕對。伊萬諾夫知道自己正處於實驗過程中。從中國人給自己注射阿爾法基因藥劑的那一刻,實驗已經開始。然而,整整過了好幾個月,防空洞周圍一直沒有出現陌生人,一切都那麼平靜,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伊萬諾夫只是獨立的個案。像他這樣的「特殊實驗體」,還同時存在另外五個相同的人物,分別位於越南、印度、日本、芬蘭和菲律賓。他們每一個都是當地人,擁有截然不同的基因和血統。有的位於大城市,有的混跡於荒野。每一個人,都擁有一個與之生活遭遇對應匹配的故事。被變異生物圍攻,被其他人追殺,或者是陷入絕境,即將被餓死、病死、困死的邊緣,突然產生出極其強大的力量,一躍成為超越普通人類的高級存在。

    故事當然都是編的。誰也不知道亞特蘭蒂斯人會不會感應到這些「特殊實驗體」的存在,找上門來,將他們帶走?用虛假故事充當身份招牌這種事情並不鮮見,已經身為「工蜂」的他們自然不會自曝破綻。就這樣,在河內、在那格浦爾、在大阪、在赫爾辛基與馬尼拉,一個個新興的「蜂群」正在建立。儘管人數很少,卻在持續穩定的擴大著。

    蘇浩所說的「等待與時間」,指的就是這個。

    任何實驗都必須擁有穩定的理論依據。僅僅依靠不到十例「特殊實驗體」來檢驗亞特蘭蒂斯人的進化感應,顯然有些兒戲。然而,短時間內,蘇浩根本無法改變這種狀況。他必須等待,等待派往世界其它國家的「工蜂」傳回消息,尤其是美洲、非洲、澳大利亞等地。否則,目前服用過阿爾法基因藥劑的進化人都出現在亞洲和歐洲,這本身就值得懷疑。

    新貴陽基地市,地下一層,指揮官專屬臨時辦公室。

    黑格站在冰涼平滑的水泥地板上,蜷縮著身子,透過從額前垂下的細長發絲,怯生生地偷偷看著面無表情的蘇浩。

    現在的黑格,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它的外貌年輕漂亮,腰細豐臀,尤其是胸部,飽脹豐滿程度驚人,相當於兩個縮小版的足球,光是看看就很容易勾起男人的**。

    黑格的打扮顯得怪異,上面是一件緊身彈力套頭衫,下面的裙子破破爛爛,卻一直拖到地面,邊緣部位已經變成碎布條。

    蘇浩坐在高背椅上,身子歪斜,右臂杵著扶手,手指拈住下巴,在新剃過的皮膚上來回摩挲,眼裡滿是哭笑不得的無奈,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驚訝。

    黑格一直藏在城外的野地裡,直到兩小時前,它才惴惴不安的給蘇浩發來聯絡意識。然後,蘇浩親自駕車把這個倒霉的傢伙帶回來。

    黑格的外表發生了顯著變化。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基因感染?

    還是病毒相互滲透?

    蘇浩腦子裡回轉著複雜的念頭,他慢慢抬起左手,衝著黑格點了點手指,滿面嚴肅地說:「把裙子脫了。」

    「不」

    黑格想也不想,頓時搖頭拒絕。

    它現在已經不是蟲子,也不再是老鼠。自從在廢棄轎車裡吃掉那兩具女性於屍以後,黑格已經逐漸明白「脫衣服」、「躺下」、「強姦」之類詞語的真正意義。它在公路上殺掉了覬覦自己美色的男人,可黑格萬萬沒有想到,那卻只是噩夢的開始。

    也許是因為吃了太多老鼠的緣故,身為老鼠的時候,黑格對交配的意義非常明了。它也由此製造出一大堆強悍的鼠類子女。然而擁有人類身體後,黑格卻在這方面變得抗拒,甚至極其反感。一來,是因為它不知道自己的性別究竟應該如何判斷(上身女下身男)?二來,很可能是因為身體構造上下不同的緣故,黑格本能感覺到恐懼,進而產生出用衣服之類附著物保護自我的思維意識

    人類身體顯然不利於奔跑。尤其是速度方面,無法與老鼠之類的四足動物相提並論(腿腳長度相等前提)。從公路這個事發地點到新南陽,黑格整整走了近兩個星期。其間,它遇到了好幾個難民營地,幾十個男男女女。這些人看到黑格的第一反應都差不多,女人想宰了黑格下鍋燉湯,男人想狠狠蹂躪它一番,然後再宰了黑格下鍋燉湯。雖然前面增加了一個體力運動的過程,但結局都不太好。黑格也產生了反抗暴力的凶悍與憤怒。當它露出下身長滿濃密黑毛,粗壯發達雙腿,以及口徑和長度都很誇張生殖器的時候,那些男人女人不是尖叫著轉身逃跑,就是當場被活活嚇死。

    黑格從來就沒有浪費食物的概念,它當然是一屁股坐在死者身上,當場開始大嚼。

    有了前面的經歷,黑格在選擇食物方面,也表現出另類的挑剔。

    按照最基本的標準,它只吃男人,不吃女人。

    有這種想法並不奇怪。

    黑格原先在野戰醫院的本體(研究員)就是男性。在它的潛意識當中,多多少少帶有一些最基本的男性主導因素。嚴格來說,身體上下異常的情況並不鮮見,即便是在和平時期,人類社會也有很多與之類似的案例。然而,現在的黑格並非真正意義上的人類。它體內夾雜了太多外來基因。這種特殊變化的根源,應該是野戰醫院特殊的環境,以及當時特定的病毒洩露所造成。簡而言之,黑格本能覺得自己應該是男的,可現實經歷,加上對蘇浩這個主人的狂熱崇拜,又使黑格產生出想要成為女人的念頭。它已經嘗試過吃掉幾個女人讓自己身體產生變化,卻沒想到結果完全出乎意料。後悔、痛苦、茫然、瘋狂……種種混亂思維糾纏之下,黑格只能選擇原來的主導意識,儘量吸取更多的男性基因,讓自己變得正常。

    蘇浩沒有在脫衣服這個問題上刁難黑格。他點起一支香煙,頗有些頭疼地閉上雙眼,仰面靠在椅子上。

    毫無疑問,黑格是一種偏離了固定進化途徑的生物。這傢伙不屬於人類,甚至不能歸屬於動物的範疇。這絕對不是妄言,蘇浩曾經收集過一些老鼠形態的黑格毛髮,以其當做樣本進行研究。他驚訝的發現,黑格的體表細胞竟然能夠產生光合作用之類的效果,通過吸收光線轉化為體內的能量。當然,這種能力非常微弱,轉化能量最多只能滿足百分之五左右的日常消耗。可按照人類對世界的理解和劃分,擁有此類能力的,只能是植物。

    未來世界沒有與黑格類似的生物。至少,在蘇浩離開的時候,從未發現過

    眼前這個不男不女,不人不鬼,集動物和植物特徵於一體的傢伙,究竟是什麼?

    無數問題出現在腦海裡的同時,蘇浩也感覺自己可能犯了個錯誤————如果不是我把黑格從野戰醫院放出來,這傢伙的進化速度恐怕沒那麼可怕。畢竟,野戰醫院屬於全封閉環境,黑格幾乎沒有機會接觸到其它類型生物。從它當時佔據住控制室的舉動來看,這應該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蘇浩打破了那個繭,得到了從裡面溜出來的蟲子黑格。更可怕的是,這傢伙體內擁有我的血,我的基因,黑色顆粒的改造使它變得越發強大。按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天知道黑格的最終形態究竟會變成什麼?

    睜開雙眼,目光很自然的落到黑格身上。它站在原地沒有動彈,表情有些惶恐,神色躲閃,就像小女孩犯了錯,畏畏縮縮等待大人對其進行處罰。

    不管它未來到底變成什麼,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黑格是「工蜂」,而且還是黑色顆粒濃度達到最高標準,對自己忠心耿耿的那種。

    蘇浩輕輕揉捏著自己的太陽穴,嘆息著搖搖頭。

    這問題實在太複雜了。

    毫無疑問,黑格是自己手下最管用,最服從命令,綜合能力最強的「工蜂」。可是,它畢竟不是人類,甚至沒有人類的外觀形態。「蜂群」裡突然出現這麼一個半人半獸的「工蜂」,其他人雖然不會說什麼,但多多少少會表示懷疑。如果任由黑格在野外亂跑,一旦暴露行蹤,還可能帶來更大的麻煩。

    想到這裡,蘇浩直起身子,盯著黑格,認真嚴肅地說:「你得改變一下現在的生活方式。」

    「……怎麼,怎麼個變法?」

    不知道為什麼,黑格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恐懼,就連聲音也變得顫抖。

    「我需要你進入廢棄城市,成為那些變異生物中的一員。」

    蘇浩淡淡地說:「那裡是最適合你生長的環境。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你現在的身體變化,但你可以在廢棄城市裡尋找答案。你體內的基因很雜,很亂,按照我的推測,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是你的體質較為特殊,很容易被外來物種感染。你畢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你缺少最基本的免疫和防禦系統。如果我的推斷正確,你可以在廢棄城市找到對應匹配的基因融合方式。

    黑格眼裡燃起希望的火焰:「主人,您確定?」

    「這只是我的猜測。」

    蘇浩的語調變得沉重:「你應該有一個固定的居所,而不是現在這樣到處亂跑。我很抱歉,在這個問題上,我無法給予你更多幫助。我的實力有限,短時間內,無法為你營造一個獨立居住空間。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尋找答案,任何人都無法代替。我不知道你對「成長」這個詞的看法如何,但這的確是每個人,每種生物都必須經歷的過程。」

    黑格的眼睛裡流露出失望,它身體的顫抖幅度越來越大,語調充滿悲哀的成份:「主人……您,您,您這是打算拋棄我嗎?」

    「拋棄?」

    蘇浩一愣,繼而皺起眉,連連搖頭:「見鬼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們是一個整體,所有「工蜂」都是親人。我永遠不會拋棄其中任何一個,包括你在內。」

    這番話,讓黑格重新看到了希望,目光也逐漸變得狂熱起來。

    「記住,無論你在城內遇到任何危險,必須第一時間與我取得聯繫。我會救你,任何「工蜂」都是你值得信賴的夥伴。你可以依靠我們,相信我們。同樣,在未來的某個時候,我們也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ncs666 發表於 2014-3-13 08:00
正文 第一卷 第二百七八節 體驗


    對黑格說的這番話,當然是真的。

    蘇浩不會想到自己說的這些,對黑格產生了何等的震撼效果。以至於這只最初是蟲子,後來變成老鼠,現在是半男半女奇異生物離開蘇浩辦公室的時候,頭昂得很高,挺著胸脯,無論表情還是眼睛,都充滿前所未有的狂熱和自信

    大陸北方,今年的第一場雪已經下來了。

    天色已經放亮,飄揚了一整夜的雪花終於在凌晨時分停住。地面覆蓋著一層不算太厚的積雪,不時有風颳過,席捲著地面上殘存的熱量,預示著寒冷的冬天已經來臨。

    這裡是北方戰區,戰線外圍鄰近廢棄城市大慶。

    在潔白的雪地上,到處是一塊塊互不相連的斑駁黑塊,它們宛如皮膚表面的傷疤,徹底破壞了雪景的美感。

    就在上週,按照駐守防區44u集團軍指揮部的要求,空軍派出轟炸機編隊,沿著廢棄城市周邊投擲了大量燃燒彈。熊熊燃燒的火焰持續了近十個鐘頭,吞沒了區域內所有的雜草和樹木,在地上留下一整片面積龐大的黑色焚燬痕跡。有限的積雪無法將其覆蓋住,很多地塊依然裸露著,提醒人們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這一帶原本是農田、樹林,還有部分居民數量較少的村鎮。長達兩年時間沒有人類活動,植物的生存幾率被釋放到最大。在空軍航拍的照片上,地面完全被各種雜草和蔓藤佔據。瘋長的草莖超過半米,叫不出名字的蔓藤覆蓋了水泥地面和牆壁,農田裡的莊稼早已面目全非,不知道應該把它們歸為蔬菜?還是歸為野草?

    這種情況對戰鬥很不利。沒有良好的視線,駐守防線的士兵就無法對突入城內的部隊給予支援,也很難觀察到遠處的情況。即便是站在上百米高的警戒塔上,也難以分辨遠處的動靜。

    投擲燃燒彈的做法並不違規。按照軍部下達的條例,嚴禁轟炸的範圍只限於廢棄城市內部,外圍則不在此列。以空軍擁有的戰機和技術,在限定範圍內不難做到精確投擲。

    當然,清理植被還有更多,更先進徹底的辦法。比如使用除草物質,釋放生物化學毒劑等等。這些方法雖然適用於目前情況,可是在感情和主觀意識上,卻很難令人接受。

    因為,腳下這片,是我們的。

    這裡,屬於中國。

    野戰醫院設置在防線背後,這裡是一片空曠的場地,搭建起數以百計的簡易活動房。用輕質材料製成的牆壁和屋頂都刷著戰地迷彩,中央位置的白底紅十字圓形圖案非常顯眼,站在遠處就能看見。

    在一間位於軍事警戒區的平房裡,十幾名身穿白色大褂的軍醫正在開會。

    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瘦的男人。外表看上去大約四十來歲,膚色微白,有著軍人特殊的氣質。軍帽下面露出修建整齊的黑色短髮,透過白大褂敞開的衣領,可以看到淺綠色領帶上佩著帶有上校徽章的金屬夾扣。

    眾多與會者圍著一張合金摺疊桌,桌面上擺著一支容量為十毫升的標準裝真空膠管。透過塑膠管壁,裝在裡面的液體在光線下透出晶瑩的微藍。

    「這種藥劑對傷者有極好的療效。」

    一名佩有少校軍銜的醫官打開早已準備好的文件夾,語氣和聲音充滿驚嘆:「它對細胞的活化作用很強,能夠進一步推動現有細胞機能,在短時間內加速肌體再生效果。按照戰區指揮中心的命令,我們對上一批戰傷人員進行實地觀測。總共有十三例內臟受損、二十二例肢體斷裂、六例嚴重失血。這些受傷人員在注射該藥劑後,沒有一例死亡。」

    「其中,傷勢最嚴重的,是一名肝臟遭遇外來力量衝擊,導致當場破裂的中士。他的內臟再生速度非常驚人:注射藥劑後第三十七秒,肝液和血液外溢情況已經被遏制住,臟器受損部位出現新的再生連接點。我們現場為他進行了簡單包紮,返回野戰醫院手術室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小時二十八分鐘。他的肝臟自我修復速度簡直快得驚人,表面裂縫完全癒合,腹部肌肉和層面分別出現不同程度的自癒。為了便於觀察,我們把傷者轉入特護病房,在傷口縫合位置設置了監控探頭。根據二十四小時內的觀測記錄,傷勢癒合度達到最佳效果,整個治療過程甚至沒有使用抗生素。這簡直太神奇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根本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坐在旁邊的另外一名少校醫官插進話來:「除了外傷,這種藥劑對現有疾病也有很強的治癒效果。尤其是在遏制癌細胞擴散方面,效果特別明顯。它能夠釋放出一種特殊物質,使白血球的吞噬能力在短時間內獲得增強,從而達到清除體內病變部位的作用。這比手術取出惡性瘤的效果更好。就目前而言,我們還沒有發現注射者有任何副作用。」

    「當然,藥劑使用量也是不可忽視的問題。」

    一名坐在會議桌下首,頗為年輕的上尉醫官舉手發言:「我測試過相同傷勢狀態下不同等量藥劑的使用狀況。以使用量百分之五十為例,細胞活化幅度沒有減弱,但持續時間縮短為全用量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我推測,藥劑對細胞的促進效果應該是倍數增減,而不是常規意義的等量區別。」

    一直沉默不語的上校點了點頭,問:「那麼增加用量以後,情況會怎麼樣?有沒有測試過?」

    上尉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問題。我對相同傷勢者連續使用了兩支藥劑,治療效果卻沒有明顯變化。無論百分之百用量還是雙倍用量,在二十四監控過程中沒有絲毫異常。破損的器官組織仍然在固定時間裡自行癒合,紅血球的氧氣輸送速度穩定,白細胞的吞噬能力同樣維持在相同的時間段。我無法解釋這種現象,缺少百分之五十與增加倍數之間的差別是如此之大,已經超過了正常的藥品範疇。可它偏偏沒有任何副作用。這說不通,真的很難讓人理解。」

    首先發言的少校醫官附和道:「根據我們的猜測,十毫升似乎是這種藥劑的功能臨界點。無論用量增加多少,都不會改變固定的治療效果。反過來,如果減少用量,只會造成細胞活化時間不足,無法治癒傷者。這種現象真的很奇怪,也不符合常理,我們最好還是……」

    面色冷漠的上校軍醫抬起右手,止住了少校未說完的話。他環視四周,從距離最近的少校手裡接過文件夾,迅速翻看了一遍,然後合攏,用帶有強烈軍人氣息的嚴肅語調說:「除了這些,諸位還有什麼問題嗎?」

    少校醫官看看坐在四周的同僚,把目光集中到上校身上,誠懇地說:「能不能再撥給我們一批這種能量藥劑?很多研究只是剛剛開頭,還有一部分病例正處於觀察期。如果有更多的藥劑,我們可以得到更多數據。對如何使用,並且讓治療效果提升到最大限度真的很有幫助。」

    上校平靜地點點頭,回答:「關於這些問題,我會向上面轉述。但結果如何,就不是你我能夠控制的。不過,據我所知,短時間內,你們不會得到更多的藥劑。所以,對目前剩下的藥品,必須嚴格管理,確保沒有任何浪費。」

    話一出口,會場裡另外幾名醫官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問:「怎麼會這樣?究竟為什麼?」

    上校冷漠的面孔露出一絲苦笑。他收起文件夾,抬手指了指天花板:「詳細情況你們得去問上面。具體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是因為配方和產量的問題。」

    袁浩坐在寬大結實的沙發上,光線透過背後的窗戶斜射下來,在地板上拖出一條長長的陰影。

    這裡是新蘭州基地市,也是袁家的實際控制區域之一。

    從外面看,這幢掛著「指揮中心」牌子的大樓顯得格外寧靜。沒有忙碌的人群,也沒有刺眼的探照燈。矗立在大樓四周的警戒塔在暮色裡顯得沉重,顏色深黑,卻很少有人知道,塔樓內的警戒者都是袁家親衛,無論忠誠度還是戰鬥力,都在值得引人側目。

    房間裡只有袁浩一個人。

    他以最張揚的姿勢斜躺在沙發上,手裡抓著一瓶白酒,不時將瓶口塞進嘴裡,「咕嘟咕嘟」一陣猛灌。

    用大理石鋪成的昂貴地板上,有一灘暗紅色的血。

    血的面積很大,約莫佔據了兩平米甚至更多的地面。邊緣已經凝固,呈現出偏於黑暗的醬色,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已經凝結,形成無數細小的血塊。越往中間,血的顏色就越偏於鮮紅。血流沿著這條明顯區別於邊緣位置的區域延伸,一直拖到袁浩腳下。

    他的左小腿上有一個洞,外翻肌肉邊緣有燒灼過的焦痕,軍制迷彩服從膝蓋撕裂開來,一直拖到足踝。腿上的傷口就這樣毫無阻礙曝露在外面,讓人可以看清楚受損的肌肉層,纏繞於其中的血管。

    一枚彈殼躺在牆角,在微弱的光線照耀下閃閃發亮。

    袁浩又灌了一大口酒,腦子裡的醉意越發沉重,卻沒有喪失最基本的意識

    腿上的傷口明顯是槍傷。至於槍……就擺在旁邊的茶几上。

    袁浩不是白痴,當然不會傻到衝著自己身體來上一槍的地步。

    可他必須得試試,親身體驗一下能量藥劑的神奇。

    他雖然一直在喝酒,眼睛卻沒有離開過腕上的手錶。從開槍射擊,注射能量藥劑至今,已經過去了近兩小時。腿上的槍傷已經開始癒合,失血情況早在一個多鐘頭以前就得到遏制,偶爾晃動一下傷腿,可以感覺到撕裂的痛苦,卻勉強能夠扶著牆走路。這表明神經系統正處於修復狀態,傷勢正處於好轉。

    所有這一切,都與野戰醫院上交的實驗報告完全相符。

    男人,總要對自己狠一些。為了尋找事實真相,疼痛和流血往往是必須的。如果任何事情都聽任旁人述說,那還不如直接觀看電子監控視頻。

    合肥戰役結束後,科學院向軍部遞交了最新研究成果————淡藍色的能量藥劑。

    所有上交的藥劑數量為兩千個標準單位。按照參謀聯席會議的計劃,分別配給各個戰區。

    袁浩曾經聽說過這種藥劑的作用,卻從未見識過。

    現在,他終於相信了。

    腦子裡除了震驚,還有麻木、空虛、混亂,以及那麼一點點說不出究竟是因為什麼而產生的亢奮。

    袁浩不喜歡軍部,對病毒爆發前的執政府也沒有好感。他覺得,那就是一個高高在上,臉上塗抹了太多脂粉化妝品的老女人。明明醜的要命,卻總是擺出一副天真活潑的表情,以便讓更多的人喜歡、親近。一旦不明就裡的人被虛偽容顏欺騙,忍不住走近身邊,老女人立刻會露出她皮包骨頭滿是皺紋的恐怖真面目,把上鉤的獵物活活吸成人於。

    「呸————」

    袁浩憤憤不平地吐出一口濃痰,像子彈一樣撞進對面的牆壁,留下清晰的孔洞。

    至今為止,他仍然對曾經喜歡過的那個女人唸唸不忘。

    那還是在自己上軍校的時候,與所在城市的學生聯誼會上,認識的一名舞蹈學院的女孩。

    她是那麼漂亮,那麼可愛。袁浩在那一瞬間知道了什麼叫「愛」。他發誓:這輩子除了這個女人,誰也不要,誰也不娶。

    在旁人看來,以袁家的勢力,想要得到一個女人簡直輕而易舉。

    可事實上,卻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當時的情況很特殊:袁浩只是軍事學院一名學員,沒有正式授銜。袁志成在此類問題上從不過問,也嚴禁家族人員使用特權。袁浩的父母正忙於一項特殊任務,他沒有任何值得信賴,可供商量的人,微薄的緊貼就連約請女孩吃飯都不夠。很自然的,喜歡與愛慕,注定了沒有預想中的美好結果。

    袁浩當然有當面表白的勇氣。在他看來,那應該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在女孩眼中,袁浩這個連准尉肩章都沒有戴上的預備軍官,根本配不上自己。而接下來的故事情節也很是狗血,也符合和平時期的社會風貌————女孩投入了一個開奔馳胖子的懷抱。儘管那胖子體重超過一百公斤,年齡超過女孩兩倍,每次在床上的表現都不如人意,女孩卻依然死心塌地偎依著他。

    女孩從胖子身上刮了好幾百萬,然後去了英國。據說她在當地找了一名醫生結婚,生了一對雙胞胎,非常幸福。

    無論是誰都有追尋幸福的權力。過程可能曲折婉轉,手段可能骯髒卑鄙,做法可能令人生厭,可最終目的都一樣,都是為了讓自己和下一代生活更好,不再被貧窮與飢餓困擾。

    從那以後,袁浩再也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病毒爆發的第二天,他帶著一隊親衛,在廢棄城市裡抓住了上百個胖子。袁浩把這些體型肥胖的傢伙衣服剝光,統統扔給喪屍做點心。

    這種殘忍的暴虐持續了很久,以至於現在,袁浩只要看見某個體型肥胖的男人,總有種忍不住想要撲過去捏碎對方喉嚨的衝動。這種野蠻狂暴的思維進而延伸到極致,加上其它一些零零散散的因素,現在,袁浩最憎恨的人,反而變成了科學院院長王啟年。

    世界就是如此奇妙。儘管王啟年與袁浩之間基本上沒有什麼交集,袁浩心目中的女孩王啟年更是從未見過,也沒有強姦袁家女親屬之類的惡劣行徑,可老胖子就是莫名其妙變成了袁浩心目中必須殺掉,然後把腦袋做成馬桶的刻骨仇敵。

    現在,這種仇恨又多一條理由。

    能量藥劑是科學院的產品。你他媽的王啟年只拿出幾千份樣品,名義上是給各個戰區官兵試用,實際上卻以此作為要挾,拒絕交出配方,想要從中謀求更多更大的好處。

    遠在千里之外的胖子院長當然不會明白袁浩心中的憤怒。

    此刻,王啟年正呆在三十一號機械實驗室裡,身邊聚集著十餘名研究人員。就在他們的正前方,矗立著一塊巨大的單向防彈透鏡,隔壁房間裡正在發生的一切,都不再成為秘密。

    那是一個全身**的中年男子。體格強健,肌肉發達。他站在裝有自動測速器的地板上,牆角四周密佈著各種電子儀器和監控探頭。幾條電線從男子肩膀、手肘、膝蓋和胸前的小型監控器上延伸下來,連接著擺在十數米外的電腦。在更遠一些的電子屏幕上,不斷變換的數字和線條分別代表男子的心率、血壓、呼吸頻率等狀況。

    這是王啟年目前最為關注的研究項目:機械骨骼適用計劃。
hat7 發表於 2014-3-14 09:57
第二百七九節 突破

    男子的四肢邊緣,加裝了與關節和肌肉對應的機械輔助設備。從外觀上看,其實就是一條條通過金屬球面和液壓裝置結合起來的控制系統。這些零件非常精密,微調程度甚至模擬人體非自然顫抖情況下的變化。由於使用了高密度合金,整個系統防禦力足足超過預計兩倍,如果在現有基礎上加裝防彈鋼板層面,無疑將大大提高戰場生存能力。

    強化藥劑對士兵的改造效果著重體現在力量、速度和思維意識方面。無論任何等級的強化人,皮膚厚度和強度都沒有太過明顯的變化。當然,皮膚密度肯定會隨著強化等級增加,韌性和抗擊打能力也遠遠超過普通人。可它畢竟是皮膚,而不是分佈在人體表面的裝甲。就像之前那一幕,袁浩的戰鬥實力高達強化五階,仍然可以在近距離用特製手槍把自己打傷。

    從去年開始,軍部一直要求科學院盡快拿出新型防護服的設計方案。根據目前已有的研究成果,結合各個戰區的實戰監控報告,王啟年把整個項目分為兩部分。其一,由百分之三十的人員和資金用作軟質防彈材料研究。其二,剩餘的人員和資金全部投入機械骨骼計劃。

    這種做法,使研究方向明顯偏重於後者。

    倒不是老胖子偏心,而是他必須拿出成熟的設計方案。

    變異生物的進化速度正在加快,主戰坦克之類的兵器已經不再適用於戰場。在嚴禁使用炮火覆蓋和大規模爆炸的前提下,無論速度還是作用,坦克都無法發揮應有的戰鬥力。尤其是在一階強化藥劑在軍內覆蓋率達到百分之百的情況下,一輛最新式的「15式」重型戰車,遠遠不如兩名受過特殊訓練的強化士兵。

    變異生物佔據著廢棄城市。那裡是它們的樂園。複雜地形限制了重型坦克的戰鬥力,在對手佔據絕對數量優勢的前提下,除了衝撞和碾壓,坦克在城市戰中的表現實在不盡人意。也正因為如此,從年初的時候,軍部就開始對所有裝甲部隊進行換裝。主戰坦克被大量改造為履帶式佈雷車,以現有車體為載體的小型激光發射器實驗也正在進行。隨著大口徑單兵機炮投入使用,坦克的作用更是顯得弱化。現在,無論北方還是東部前線,作戰部隊中已經看不到坦克的影子,只剩下速度快,越野能力強,搭載著大口徑重機槍和聯裝機炮的輕型戰車。

    王啟年注視著透鏡背後的男子,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關注著從不同監控器發回的信息。

    坦克之所以從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便雄霸戰場,不外乎機動力、彈藥裝載力、搭載火炮和防彈等逐項功能。畢竟,與這種鋼鐵怪物相比,人類的身體實在顯得脆弱而單薄。

    強化人擁有遠超於普通人的速度和力量,大口徑單兵機炮開發成功,已經證明強化人在負載重量方面沒有任何問題。目前最關鍵的因素,仍然在於防彈

    舊式戰鬥服在胸前和側腹部位裝有陶瓷護甲片。這種輕質裝甲防彈能力極佳,即便是貓形或狗形類人鋒利的爪牙也無法透穿。可人類身體終究是柔軟了,在全速奔跑狀態下,關節部位的裝甲反而會成為障礙,加上變異生物龐大的個體基數,因此在戰鬥過程中,有限的防護手段往往無法發揮效果。

    在王啟年的努力下,科學院已經收集了數以萬計的生物樣本。其中,軟質材料小組正在對牛形和豬形類人的皮膚進行研究。他們發現這是一種從未出現過的新材料,富含結締組織,扛擊打與緩衝效果極佳。目前,37研究小組已經製成人工合成的新型尼龍,用以製造結構更加細密的全新軟質材料。

    金屬外骨骼只是計劃名稱,王啟年真正想要的,是一種代替坦克,能夠在戰場上發揮火力和防彈優勢,同時兼具強機動性能與速度的戰鬥機械。

    種種上述特點,注定了這種機械必須往中、小型化方面發展。它的體積不能太大,否則無法在複雜的城市地形作戰。它必須攜帶大量電子監控設備,保證無論在任何位置都能傳遞信息,聯絡隊友。它還必須負載大量彈藥,擁有超過單兵機炮的強大火力。只有這樣,才符合王啟年心目中「新型兵器」的定義。否則,還不如直接增加現有防護服裝甲覆蓋度,隨便往凱夫拉材料裡塞幾塊陶瓷護甲片敷衍了事。

    金屬外骨骼計劃實施以來,一直進度緩慢。王啟年對此也沒有什麼辦法。這計劃說說簡單,實際操作起來,卻是問題重重。僅僅在選擇材料方面,現有的高強度合金就無法滿足他的要求。尤其是在滿足戰場要求的情況下,大面積裝甲板很容易因金屬疲勞導致斷裂,而關節之間的反覆摺疊卻不可避免。

    夜影上繳的那個生物蟲殼,真正解決了困擾王啟年已經的問題。

    黑格褪下的蟲殼帶有特殊的螺旋形鱗式花紋。這種與魚鱗類似,絞度和擰度都被限制在可控範圍的旋轉方法,為王啟年打開了一扇新的門。他即可下令對現有計劃做出修改,對現有關節軸承和球面重制。經過一系列緊張複雜的實驗後,現在出現在眼前的金屬骨骼雖然只是框架,卻徹底解決了所有問題。

    看著鏡面上做出各種複雜動作的士兵,又看看監控屏幕上沒有太大變化的生理數據,王啟年那張在下屬面前時刻緊繃的胖臉,終於露出滿足而寬慰的微笑。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這種全新的單兵機甲只需要經過武器和機動力實驗,就能正式投入戰場,接受進一步性能評估。

    「我得為你們請功。」

    王啟年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房間裡較為寬敞的地方,轉過身,看著神情激動的研究員們,帶著極其嚴肅的表情,認真地說:「你們所有人的名字,終將記錄在生物戰爭的史冊上。你們創造了歷史,徹底改變了從第一次世界大戰至今的人類軍事格局。為了那些已經死去,還有仍然活著的人,我感謝你們謝謝你們」

    站在老胖子面前的,是一群神情、裝束各異的研究員。

    他們有男人,也有女人,年老的白髮蒼蒼,年輕的嘴角已經蓄起短髭。有人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有人白大褂裡只有一條內褲。有人著裝整潔,也有人頭髮長年不洗,沾滿污垢,渾身上下散發出濃烈的體臭。但不管怎麼樣,他們都各自負責自己的事務,在科研問題上從不甘於落後。每一個人都顯得憔悴,眼睛裡充滿血絲。他們知道自己職責所在,必須爭分奪秒研製出更加強大的武器。只有這樣,前線的士兵才能少死一些,打贏戰爭的幾率也更大一些。

    這差不多就是蘇浩在未來世界的生活寫照。與外界完全隔絕,為了某個問題耗盡心力。儘管王啟年為研究員們營造了世界上最好的模擬環境,利用各種科技手段使他們放鬆,但心理和思維上的沉重負擔,終究不是遊戲和複製人伴侶能夠緩解的。

    王啟年看似兇殘,其實是個很心善的傢伙。整天罵罵咧咧不過是恐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老胖子其實非常膽小,尤其是在某個女人面前。

    激動過後,房間裡的氣氛變得輕鬆而熱烈。

    一個帶著黑框眼鏡,有明顯眼袋的研究員,非常高興的衝著胖子院長開起了玩笑。

    他微笑著說:「其實按照我們的意思,最好的獎勵,就是院長大人您的喜糖。」

    話一出口,在場的人全都「哈哈哈哈」爆笑起來。

    王啟年和夜影的事情,在科學院裡不是秘密。像蘇浩之類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研究員之間也沒有時間探聽八卦,很多人只是知道有那麼回事。時間久了,自然而然覺得正常。突然間被某人提出來,才恍然覺得古怪,發笑當然也帶有善意成份。

    老胖子肥嘟嘟的臉頓時陣紅陣白。他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片刻,他身後按下配在肩上的微型通話器,壓低音量,低著頭,從歡鬧的人群裡快步走過,離開房間。

    在人們看來,這顯然是用作遮掩尷尬的必要最好辦法。以至於老胖子離開以後,關於婚姻之類的話題仍在繼續著。

    如果蘇浩在場,一定會看出其中究竟。

    王啟年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無論譏諷還是調侃,對他來說都無法構成威脅,老胖子從不使用,也不屑使用諸如此類的遮掩。

    站在研究室外面的走廊上,老胖子點開手腕上的隨身電腦,屏幕上頓時出現了夜影的圖像。

    「剛剛接到北方戰區來電,袁志成要求與你面談。」

    夜影的聲音依然冰冷,神情也一如既往的冷漠。話語當中聽不出對王啟年的尊重,彷彿那只是個陌生人。

    老胖子很想藉著這個機會和夜影說點兒什麼。可他很清楚,一旦夜影擺出這種架勢,就意味著四個字「公事公辦」。

    「面談?」

    王啟年微微皺著眉:「我跟那個老流氓之間沒什麼好談的。告訴他,有什麼事情就發正式函件過來。另外,以後接到北方戰區的任何文件,處理順序統統排到最後。」

    夜影顯然早已料到老胖子會做出這樣的答覆。她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繼續道:「袁志成在通話裡說了,如果你拒絕面談,那就讓我轉告你,他需要能量藥劑的配方。」

    「媽的,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王啟年喃喃著,他凝神思考了幾秒鐘,非常古怪地笑起來:「這樣把通訊信號轉接到新貴陽基地市,讓蘇浩負責處理這件事。」

    夜影睜大美麗而誘惑的眼睛,淡淡地問:「蘇浩?」

    「能量藥劑本來就是那小子搞出來的。在這件事情上,他最有發言權。而且,他現在缺乏補給。」

    老胖子很不高興地說:「老子的麻煩已經夠多得了。金屬骨骼計劃剛剛獲得重大突破,我必須全力以赴,爭取讓單兵機動裝甲盡快投入實戰。嗯就這麼轉告姓袁的老流氓,老子沒時間搭理他,有什麼問題就找蘇浩解決。」

    夜影再次點了點頭,舉手敬了個禮,就要關閉通話。

    「等等————」

    見狀,老胖子連忙開口制止,結結巴巴,極其艱難地問:「那個……你……晚上,有空嗎?」

    夜影凝神注視著他,眼裡滿是疑惑。

    王啟年覺得自己的口腔神經一定是被麻痺了,說話語不成句:「我想……一起吃飯。」

    夜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說沒時間嗎?」

    老胖子滿面急色,惶恐憤怒地連聲大吼:「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有時間,多得是。」

    夜影眼裡閃過一絲促狹的快意。

    她飛快發出一條訊息,絲毫不給王啟年反應的機會,便立刻關閉了通訊。

    「尊敬的院長大人,我發現你的思維和發音系統顯然出了問題。好好看看你剛才的談話記錄吧」

    新貴陽基地市,地下一層臨時指揮中心。

    站在幾乎佔據了整面牆壁的龐大電子屏幕前,蘇浩微微有些失神。他的眼睛裡透出憂鬱和深沉,僅僅只是一瞬,代表他內心世界的目光已經從眼瞳深處消失,被微笑與隨和代替。

    儘管屏幕顯示比例為正常倍數,可由於屏幕位置比蘇浩站立地點高出半米左右的緣故,袁志成明顯有些發胖,與普通老人沒什麼區別的身影,彷彿是從上空傾斜下來,以至於蘇浩不得不抬起頭,與之仰視。

    接到夜影臨時通訊的時候,蘇浩先是對王啟年的決定表示驚訝。不過,他很快理解了胖子院長的良苦用心。不管怎麼樣,這對自己都是個機會。

    能量藥劑的配方,不是什麼重要的機密。當然,這僅指蘇浩提交給科學院那種淡藍色的藥劑而言。隨著人類與變異生物之間的戰爭進度不斷加劇,對病毒,對變異生物的研究也會繼續深入下去。即便沒有蘇浩這只從另外一個時空飛過來的「蝴蝶」,這個時空的人類同樣會製造出類似的東西。區別,只在於時間先後,投入的人力、資源等等。

    配方並不意味著實物。王啟年的精明程度無人可及。他牢牢把持著幾種製造能量藥劑必不可少的原料菌株的源頭,成功開發出大規模生產這些原料的一系列方法。由於設備、環境、人員和技術等方面的因素,在未來幾年內,科學院在這方面處於絕對壟斷地位。以許仁傑麾下的74集團軍為例,因為原料方面供應不足,一階(淡藍色)能量藥劑目前月產量不過15UU標準單位。這還是得益於蘇浩的指點,從大量變異生物屍體中提取同類型菌株,充作原料的結果

    袁志成控制著整個北方戰區,麾下作戰部隊高達數百萬。無論軍力、資源產出、生產能力任何方面,許仁傑的74集團軍都無法比擬。可以想像,如果他得到能量藥劑的配方,即便有科學院方面在原料方面的遏制,袁志成也可以通過其它途徑解決這個問題。至少,月產量不會少於五千標準單位,甚至更多。

    能量藥劑屬於消耗品。它的作用不外乎是挽救生命,把陷入絕境的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北方戰區的情況不比東部好多少,前線部隊傷亡率同樣居高不下。不要說是月產量50UU,就算這個數字再增加十倍,仍然無法前線官兵的需求。

    王啟年之所以同意蘇浩公開藥劑配方,並且讓袁志成與他取得聯繫,目的就在於此。從病毒爆發開始至今,科學院從蘇浩那裡源源不斷得到了很多好處。老胖子雖然心黑臉黑屁股黑,卻也沒有忘記多少留點湯水給蘇浩。否則,所有好處都被科學院霸佔,吃相也未免太難看了。

    「蘇將軍,我得恭喜你。像你這麼年輕的將軍真的很少見。呵呵不要說是國內,就算放眼世界軍事史,也沒幾個人能在這個年齡得到如此高位。」

    袁志成的笑聲酣暢爽朗,充滿上位者特有的風度與親切。他身上的上將軍服本身就代表了威嚴與權勢,胸前密密麻麻的履歷表更是讓人心生敬畏。他顯然很明白應該如何與地位比自己低的人溝通。雖然隔著屏幕,蘇浩仍然感受到壓力,卻沒有難以開口,侷促,甚至畏縮難言的感覺。

    「謝謝」

    他不卑不亢地欠了欠身。這是必不可少的禮儀,儘管袁志成在蘇浩羅列的名單裡屬於敵人,但場面上的禮節必須做足。

    「敵意」這種東西只能放在心裡,而不是隨時隨地流露在臉上。那樣做,只會把自己陷於尷尬和困境之中。微笑和甜言蜜語往往可以起到絕佳的迷惑效果,尤其是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表面上的謙卑和退讓都是必須的。
hat7 發表於 2014-3-15 10:11
第二百八十節 換取

    袁志成「哈哈」一笑,說:「從校官晉陞為將軍,這是對你能力與功績的認可。我知道你對我很有意見,認為我老而昏庸,在很多問題上含糊其辭,對你這樣的年輕軍官刻意打壓……呵呵這其實很正常。不光是你,很多人都有類似的看法。我對此也不好多做解釋,只能說:在其位,就必須謀其政。」

    蘇浩感覺自己的心臟微微震動了一下,他眼裡閃過一絲驚訝,臉上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這番話說得很誠懇,也合乎情理。如果不是親耳聽到,蘇浩真的很難相信,眼前這個威嚴中不乏和藹的老人,居然就是未來世界想要殺死自己的袁志成

    「您實在太過謙了。」

    蘇浩臉上浮起誠摯的笑容:「每個人都會從對自己有利的角度看待問題。我也一樣。」

    「是啊」

    袁志成顯然對蘇浩的說法表示贊同。他舒展開眼角的皺紋,「呵呵」笑著:「每個人的品質都會良莠不齊,就像我們家那幾個不成器的小子,眼睛比天還高,總覺得沒有辦不了的事情。他們在新成都基地的時候,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你們都是年輕人,意識思維要比我這種老傢伙靈活得多,看待問題固然有區別,但也肯定會有著相同的地方。你覺得呢?」

    蘇浩笑容可掬的連連點頭,對袁志成的說法表示贊同。

    是善意?

    是拉攏?

    或者,還是什麼別的?

    隱隱之間,蘇浩只覺得有些困惑。他不明白袁志成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如果說是為了掩蓋主要話題的開場白,那麼也未免太多了些。

    袁志成目光炯炯地注視著蘇浩,悠長深遠的目光在蘇浩看來實在難以捉摸

    「王啟年說了,能量藥劑的配方在你這兒。我也覺得你要比那個肥肥胖胖的老傢伙容易打交道。至少,你沒他那麼卑鄙,也沒他那麼狡詐。」

    袁志成仍在豪爽地笑著,言語口氣卻不自覺的產生了變化。他把身體朝前挪了挪,說:「我知道你目前處境很糟糕。你也肯定想要趁機從我這裡得到不少好處。我這個人不喜歡巧取豪奪,我也只對自己看中的東西有興趣。說吧你想要什麼?」

    蘇浩淡淡的笑了起來。

    這笑容很有些無奈,但絕對不是掩飾,而是蘇浩此時此刻自然而然的情緒流露。

    他發現自己和袁志成之間的確有著難以比及的差距。儘管有著未來世界數十年的年齡、經驗優勢,可是面對這種老辣政客和軍界大佬的時候,無論語言技巧還是對談話節奏的控制,自己明顯落於下風。

    就像現在,明明是對方有求於自己,卻反而倒過來,自己變成了求得施捨的一方。

    當然,這僅僅只是過程,並不代表最後的結果。

    「我需要食物。」

    想清楚這一點,蘇浩抬起頭,清了清嗓子,帶著微笑,目光流轉,平平淡淡地說:「第十一獨立部隊從離開新南陽基地以後,就再也沒有得到過補給。新貴陽基地周邊聚集了數十萬平民,他們每天都需要……」

    「說說具體數量。」

    不等蘇浩說完,袁志成已經揮著手,打斷了他的話:「我對前因後果沒什麼興趣。你可以直接告訴我,需要什麼樣的籌碼,才能進行這次交換?」

    非常直接,異常明了。於脆平淡的語氣,使蘇浩有些發懵。

    他很快調整情緒,使思維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重新恢復常態。

    「我需要三百萬噸食品。糧食、肉類、脫水於菜各佔三分之一。」

    蘇浩說話的速度很快。不等袁志成對此做出回覆,已經越過「食品」這個分類項目,提出更多要求。

    「除此而外,我還需要滿足五十萬人三個療程所需的抗生素,維生素咀嚼片三十萬瓶(軍用標準)、五萬個軍用帳篷、三十萬套被服。」

    袁志成蒼老的臉上依然掛著微笑,目光卻微微有些不悅。他的確不想在這些問題上浪費時間,卻沒想到蘇浩居然抓住機會獅子大開口。

    他知道蘇浩缺糧,卻沒想到蘇浩竟然提出三百萬噸這個龐大的數字。當然,以北方軍區的實力,也不是拿不出來,可這與預期中的數量實在出入太大。何況,蘇浩還提出包括藥品和被服等一系列物資清單。

    「你是在開玩笑嗎?」

    袁志成的表情隨和,彷彿只是漫不經心地說:「三百萬噸?光是運輸消耗的油料,就是一個極其龐大的數字。被服、帳篷、藥品……蘇將軍,我知道你在離開新南陽基地的時候,很是撈了一把。怎麼,那些東西全都被你花光了?還是因為管理不善,全部發霉變質成了垃圾?」

    蘇浩笑了笑,平靜地回答:「三十萬平民每天都需要消耗大量食物。新貴陽基地的建設需要大量勞動力。在基地市竣工前,我必須留著他們。這裡沒有資源產出,封閉式農場從投入使用到產出需要時間。而且,周邊地區的公路都被封鎖,卻有更多難民源源不斷的過來……呵呵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我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最見不得的事情,就是看著別人挨餓。這是我最大的缺點,真的很難改掉。」

    袁志成輕微的皺了皺眉。蘇浩的話過於做作,也讓他有些哭笑不得。原本覺得很容易解決的問題,卻因為自己的態度顯得尤為麻煩。

    「這不可能。」

    袁志成斷然否決了蘇浩的要求:「三百萬噸食品,包括被服和藥品,光是運力就需要多達數萬輛卡車。即便是從距離你最近的西安基地調運過去,也需要花費大量時間。整個運輸過程可能會持續到明年。這實在太慢了。」

    「對不起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蘇浩帶有微笑的眼瞳始終沒有分毫變化,他的目光清澈,充滿無比的真誠與真實,態度尊重,語調謙恭,完全符合下級對上級時候應有的態度。

    「第十一獨立部隊在撤離新南陽基地市的時候,遭到了很大的損失。按照軍部最新下發的命令,我們必須負責對廢棄城市貴陽的所有戰鬥任務。目前,第十一獨立部隊戰鬥要員只有三萬餘人,我們缺乏武器裝備,彈藥儲量嚴重不足,加上各部隊嚴重缺編,根本無法對廢棄城市貴陽展開進攻。如果閣下您能在這方面給予我們幫助,那就再好不過。」

    看著蘇浩那張帶有迷人微笑的英俊臉龐,袁志成在屏幕無法照及的位置用力搓著手,肥胖的面頰掩蓋了他咬牙切齒的動作,臉上不再帶有微笑,神情變得平靜而冷漠。

    食品和各種軍用物資,是袁志成在談話前已經預料到的籌碼。可他沒想過蘇浩竟然如此貪心,除了龐大驚人的數量,對方顯然還有著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更多要求。

    他用力呼出一口濁氣,悶聲悶氣地說:「我不喜歡含糊其辭,具體點兒,別跟我繞彎子。」

    「新貴陽是一個正在建設的基地市。只要撐過現在這段時間,很快就能自給自足。」

    既然對方已經表明態度,蘇浩也不再遮遮掩掩:「第十一獨立部隊只是師級單位,難以勝任對廢棄城市貴陽的全面攻守任務。我需要數量更多的戰鬥人員。當然,從其它戰區抽調部隊的做法並不可取,也容易惹人詬病。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新貴陽基地為基礎,設置一個新的集團軍。」

    袁志成徹底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發現,蘇浩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容易對付。這個年輕小子簡直貪得無厭,他顯然是把能量藥劑配方當做交換利益的最佳道具。從物資到裝備,從人員到編制,什麼也不想放過。這傢伙根本就是個比王啟年更混蛋的混蛋。胖子院長多多少少還會因為吃相難看有所遮掩,蘇浩根本就是肆無忌憚。媽逼的,他也不想想,整整一個集團軍的編制,可能嗎?

    黑色紀元之後的軍隊編制,與和平時期截然不同。病毒爆發前,各**隊的建設方向偏重於火力輸出、高機動化、信息化,以精銳強悍的特戰力量為主。強化藥劑的出現,徹底打破了原有格局,師一級作戰單位成為區域戰鬥單元,兵員數量也從過去相當於旅級規模的數千人,一躍增加到兩萬左右。之所以造成這種變化,固然是因為缺少炮火支援,不得不以增加作戰要員數量的方式予以補充。可是從另外一方面看,何嘗不是各集團軍司令官變向增加己方勢力的手段?

    按照既定編制,一個集團軍下轄五至十二個師,兵員數量大約為十至二十萬左右。但這只是針對在編的正規作戰人員而言,如果加上預備力量、補充訓練機構、後勤生產等附加單位,具體人員數量還要更多一些,甚至超過作戰力量三至六倍。

    袁志成盯著蘇浩,眼睛像冰一樣冷酷:「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點兒。年輕人,過於貪婪不是什麼好事情。俗話說得好:「有多大胃口,就吃多少飯。」像你這樣貪得無厭,只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麻煩。」

    蘇浩彷彿沒有聽到袁志成威脅的話語,他的笑容像往常一樣迷人,足以壓過任何以「英俊」著稱的男明星。他側過身子,抬起右手,輕輕撣了撣准將肩章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平靜地說:「軍部有規定,擔任集團軍司令官一職,必須是少將以上的高級軍官。呵呵我現在只是准將,這問題似乎有些麻煩。」

    當內心的怒意膨脹到極點,很容易轉化為另外一種極度淡漠的思維意識。袁志成此刻的心理變化就是這樣,他感覺自己上當了,王啟年那個老雜種顯然擺了自己一道。推諉著拒絕出面不說,還派出蘇浩這種滑不溜秋,極難對付的傢伙……媽逼的如果是王啟年,根本不會提出如此之多的要求,更不會提出什麼該死的新集團軍編制。他已經是科學院院長,最多就是在物資方面要求狠一點兒,數量多一點兒,而不是方方面面什麼都要。

    如果可能,袁志成真的很想關閉屏幕,立刻與王啟年取得聯繫。

    可他很清楚,老胖子絕對不會搭理自己。他既然擺出了蘇浩為託辭,就絕對不會插手其中。何況,科學院方面的回覆很清楚————蘇浩是能量藥劑的發明人,所有相關資料都在他手上。

    儘管隔著屏幕,袁志成還是有種忍不住撲過去,把蘇浩狠狠捏死的衝動。

    他冷冷地看了蘇浩一眼,右手拇指用力掐著左手虎口,皮肉不笑地說:「沒問題少將晉陞令我現在就可以簽發,最遲明天上午就能轉送過去。集團軍司令官也不是什麼問題,我可以給你五個師的編制。呵呵如果不夠,還可以再加五個。」

    「如此說來,剩下的問題,就是裝備。」

    對於袁志成前後變化的態度,蘇浩感覺有些疑惑,卻沒有流露在臉上。他放緩了語速,慢慢地說:「十個作戰師的武器裝備極其龐大。還有相關的技術兵器、車輛、重型裝備……」

    「你以為我只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

    袁志成依舊盯著蘇浩,眼睛裡透出一絲難以捉摸的詭笑:「放心吧我會即刻下令,從西安基地盡快調運你需要的各種物資。事實上,就算你不說,軍部也打算在新貴陽方向增設一到兩個集團軍,協助74集團軍鞏固西南地區的局勢。嗯除了這些,你還需要什麼?要不要我幫你在軍部委員會裡弄個常務成員的位置?那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足以號令成千上萬的人。」

    這話顯然是在譏諷嘲笑。對此,蘇浩只能笑笑,不做任何解釋。

    「好吧你想要的,我已經答應了。現在,該來談談別的事情。」

    袁志成說話的語氣陡然變得嚴肅,充滿不可置疑的強硬:「能量藥劑的配方,你打算什麼時候交過來?」

    「這得看閣下您實施承諾的速度和進度。」

    蘇浩微笑著攤開雙手:「我非常感激您的慷慨,也感謝您能對第十一獨立部隊目前困境的理解和幫助。能量藥劑的配方當然不是問題,可我總喜歡在做事情的時候,保持最基本的小心和謹慎。我保證,只要剛才您答應的那些條件付諸實施,各種物資順利運抵新貴陽基地,那麼我肯定會把能量藥劑配方雙手奉上。順便說一句————將軍您的豪爽與氣度,真的令我感到折服。」

    新蘭州基地市,司令官邸。

    袁志成站在自己風格豪華的辦公室裡,默默注視著已經關閉信號的屏幕,過了好幾分鐘,才拉開抽屜,拿出一盒包裝精美的糖果,拈起一顆,慢慢撕去糖紙,塞進嘴裡。

    身穿少校制服的思博站在旁邊,默默注視著袁志成的舉動。他眼睛裡不時閃過疑惑的目光,似乎想要開口發問,卻最終沒能開口。

    「一個膽大妄為的年輕人。一個認為他自己就是上帝的傢伙。一個利益矇蔽雙眼,無論看什麼都是虛假,下一腳說不定就會踩在泡沫裡,狠狠摔下來的蠢貨。」

    袁志成冷「哼」一聲,簡短髮表著對蘇浩的評價,然後轉過身,把注意力轉移到思博身上。

    「把蘇浩那個混蛋的要求理成清單。現在就命令西安基地,讓他們按照清單上羅列的數量和品種,盡快把物資發往新貴陽方向。另外,通知軍部秘書處,讓他們馬上擬一份新編集團軍的番號指令書。編號暫定為「505」,下轄十個作戰師,作戰要員暫定為二十萬人。」

    這番話,讓思博猛然一驚。他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下意識地張口追問:「將軍,難道您真要答應蘇浩的條件?」

    「當然你以為我只是隨口說說那麼簡單?」

    袁志成眯起眼睛注視著思博,平靜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憤怒和激動,語調平常得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既然他提出要求,我當然要予以滿足。否則,他不可能老老實實交出能量藥劑的配方。那東西很重要。你也看過野戰醫院方面發來的臨床報告,如果前線部隊大規模配備這種藥劑,戰鬥力就能得到成倍增加,傷亡數字至少縮減百分之八十以上。」

    「可是,蘇浩的要求實在太過分了。」

    思博說話的語氣充滿怒意:「足足三百萬噸食品、少將軍銜、整整一個集團軍,還有數量龐大的武器裝備。有了這些東西,新貴陽地區恐怕會徹底失去控制。」

    「沒錯,他想獨攬大權。」

    袁志成感嘆道:「現在的年輕人簡直野心勃勃,胃口大得驚人,總想著一步登天。想往上爬當然不是什麼壞事,我很理解他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做法。呵呵換了是我,說不定要求還會更多,更嚇人。」
hat7 發表於 2014-3-16 12:15
第二百八一節 互謀

    思博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他擔任袁志成的私人副官已經有好幾個月,對將軍的思維方式和生活習慣基本有所瞭解。袁志成絕對不是任由勒索不會還擊的低能兒,也不會在利益問題上進行過於懸殊的交換。誠然,能量藥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卻也沒有達到能夠使袁志成一次拿出如此之多好處的地步。在思博看來,蘇浩的種種要求簡直就是訛詐,是生意場上的虛抬價格。可問題是,袁志成似乎毫無察覺,甚至連「砍價」的過程都於脆忽略,直接予以應允。

    思博覺得這種談判根本毫無意義,袁志成根本不會做出任何反應,蘇浩也得不到任何收益。可是現在,聽將軍的意思,他顯然不是口頭上答應那麼簡單,而是打算付諸實際。

    「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野心很大,卻沒有什麼大局意識,簡直就是鼠目寸光。」

    袁志成對思博的信賴感遠遠優於其他人,他並不介意讓思博知曉更多內幕:「西南方向一直缺乏足夠的戰力,無法形成獨立戰區。這固然是因為該地區人口數量稀少,無法與北部和東部相比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新增編制必須得到軍部委員會和參謀聯席會議審核通過,才能進入實際編成階段。呵呵你覺得,那些勾心鬥角,為了一個步兵團都會相互使絆子的傢伙,會讓這份新增編制報告通過審核嗎?」

    思博覺得隱隱抓住了什麼。他本能地搖搖頭:「當然不會。」

    「你錯了」

    袁志成蒼老的眼睛裡透出一絲狡黠:「我可以跟你打個賭。新增編制報告絕對可以通過審核。當然,趙志凱肯定會表示反對,可他無法左右其他人的想法。無論軍部委員會還是參謀聯席會議,最後都必須以投票表決進行。在最終結果面前,個人意志根本不值一提。」

    思博皺起眉頭:「為什麼?」

    「新增編制是整整一個集團軍,十個作戰師。從最高司令官到各師師長、參謀長,林林總總近三十個將軍名額。你覺得那些傢伙會白白放棄這塊肥肉嗎?要知道,這可是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行政將軍」、「機關將軍」,而是手中握有兵力的實權將領。」

    袁志成淡淡地笑著:「西南地區不同於東部和北部。那裡不屬於趙志凱的嫡系,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勢力範圍。許仁傑的態度至今為止仍不明確,他和王啟年走得很近,一直給予蘇浩幫助,很有些想要自立山頭的意思。他不會放棄新成都這塊苦心經營的地盤,其它勢力也很難插手其中。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在鄰近地區增設新的部隊。」

    「當然,這種做法帶有很大風險。現在和過去不同了,沒有統一的政令和法律,社會框架徹底崩壞,大規模調遣部隊的做法,只會引起當地駐軍的警惕和恐慌。如果從北部或東部調派軍隊過去,許仁傑會立刻做出反應。甚至可能引發武裝衝突。如此一來,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不知道蘇浩為什麼會選擇現在的位置建設基地市。這可能是他與許仁傑密謀的結果,或者是想要在兩條戰線與西南方向之間,建立一塊緩衝地帶。他選擇的位置很巧妙,當然,在我看來的確如此。既可以得到新成都方向的援助,也可以連接西安基地和北面、東面的幾個戰區。蘇浩這個人很是膽大妄為,他想要以能量藥劑配方作為要挾的資本,從而謀求更多好處。那我就滿足他的要求,要什麼給什麼,只要他提出來,我什麼都給。呵呵只是這小子的膽量顯然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狂妄。他只要求一個少將軍銜,而不是中將。我原本打算把他升為上將,軍部委員什麼的也並非虛言。只要他願意,不過就是京一號會議室裡添把椅子的事情。」

    思博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他聽懂了袁志成話裡的意思:「您,您是在利用蘇浩?」

    「談不上利用,最多只是借題發揮而已。」

    袁志成一針見血指出問題核心:「我一直在考慮如何改變西南地區的力量對比,卻無法通過正常渠道安插更多的人。蘇浩這個年輕人很有意思,合肥戰役的時候,我原本以為他會選擇新南陽基地進行發展,沒想到他居然帶領三十萬平民上演了大撤退。違抗軍令從來都是重罪,只是礙於現狀,還有他在士兵當中的威信和影響,沒有採取進一步動作。孫湛是個貪慾很重的人,他一直想要從食品供應方面拖垮第十一獨立部隊。我當然不會跟他同流合污,最多也就是命令周邊地區的部隊在平民群體裡稍微宣傳一下,讓難民自己前往新貴陽基地……沒有足夠的食物滿足人口消耗,蘇浩當然要想辦法尋求幫助。我原本以為他會找王啟年或者許仁傑,然而我再以「支援叛軍」之類的藉口,對他們一步步實施力量分解。可沒想到蘇浩居然是能量藥劑的發明人,這就省卻了種種麻煩步驟,直接完成了最關鍵的佈局。」

    思博終於明白了整個計劃,深有感觸地點點頭,用頗具敬畏的口氣說:「將軍您的最終目的,是想要派人取代蘇浩?」

    「這個世界已經變了。」

    袁志成蒼老的臉上滿是感慨:「從病毒爆發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可能永遠混亂下去的格局。再也不會有什麼什麼國家,我們曾經為之奮鬥的一切,在生物戰爭面前變得什麼也不是。再也沒有信仰,再也沒有區域界限。世界上只剩下兩種東西————人類和變異生物。戰爭結果不外乎你死我亡,誰也不會退縮,誰也不可能投降。既然坐在這個位置,我肯定要為自己人,自己的親人打算一下。軍部對各個部隊的轄制力越來越弱,它正在逐漸失去最高權力機關的作用。其實蘇浩的那些做法,根本算不上什麼錯誤。他只是時間上早了一些。如果是明年、後年,恐怕沒有人覺得不妥。因為到了那個時候,很多人已經脫離軍部的控制,成為獨立的割據勢力。」

    「新貴陽是一塊肥肉。因為蘇浩不屬於任何勢力。科學院那邊的確地位超然,但王啟年卻沒有什麼實際性的力量。我在這裡面只是扮演推手的角色,孫湛在旁邊虎視眈眈,趙志凱也不會放任西南地區突然增加如此龐大的軍事實力。反正,我們最終都會得到實際的好處。只要食品物資運抵,蘇浩就會交出能量藥劑配方。有了雄厚的物質保證,他才有能力與孫湛和趙志凱他們來回爭鬥。組建十個作戰師,可不是嘴皮上說說那麼簡單。蘇浩沒有完整的軍官訓練系統,也沒有足夠多可以信賴的心腹。呵呵看著吧十個師不是那麼好吞下去的。只要軍部那邊審核通過編制報告,蘇浩身邊立刻就會出現成群結隊的野狼。那些傢伙會把他啃得連骨頭都不剩。勾心鬥角殺人滅口之類的事情,至少會持續到明年。等這些傢伙一個個跳出來,互相撕咬得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時候,我們再派出自己的人……到時候,連本帶利,一切都能收回來。」

    思博沒有繼續發問,也沒有站在友好者的立場,幫助蘇浩說話。

    他與蘇浩之間已經沒有什麼牽扯。在思博看來,自己與蘇浩的那點友誼,早就已經扯平。在父母血仇這個永遠沒有商量餘地的問題面前,無論任何人擋住去路,自己都會將其殺死,撕個粉碎。

    稍微考慮了一會兒,思博抬起頭,認真地說:「將軍,我無意質疑您對局勢的掌控和洞察力。但我總覺得,蘇浩身上還有某種我們尚未知曉的秘密。」

    袁志成有些意外。他看了思博一眼,問:「你指的是什麼?」

    「蘇浩的戰鬥能力非常強大。在新成都基地的時候,他就能夠直接對抗袁浩將軍。」

    思博低沉陰冷地說:「這表明,他至少擁有五階強化力量。即便軍部想要通過安插人手的方法把他架空,恐怕也不會有什麼效果。蘇浩完全可以殺掉那些人,就像他此前對付新任參謀長一樣。」

    袁志成思索了幾秒鐘,溫和地笑了起來。

    「你說得沒錯,的確有這種可能。不過,這種情況屬於可控範圍。即便是五階力量,也只屬於個人能力。想要解決,有很多種方法。大不了,把他殺掉也就是了。」

    這種解釋顯然很難被思博接受。他近乎固執地問:「如果蘇浩擁有的力量超過第五強化階段,那該怎麼辦?那意味著誰也不是他的對手。這不是不可能,蘇浩背後站著王啟年,科學院的研究能力非常……」

    「你說的這種情況根本就不可能出現————」

    袁志成淡笑著擺了擺手:「如果科學院真有能力研製出超越五階強化能力的藥劑,那麼世界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當然,蘇浩的確有可能在不服用藥劑的情況下,在特定環境裡,因為某些意外因素獲得極其強大的力量。如果這種事情真的出現,他也不可能使用自己的力量。」

    思博一怔,繼而追問:「為什麼?」

    「因為那時候的蘇浩,已經不再屬於強化人,而是進化人。」

    袁志成從椅子上站起,走到思博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地說:「進化人永遠不會存在於這個世界。他們只要出現,就意味著必須永遠離開。

    從新蘭州飛往京一號基地,花不了多少時間。其實,以袁志成的身份和地位,完全可以在新蘭州基地以電子通訊的方式參加會議。那樣做,顯然要省時省力。可袁志成顯然更喜歡親自參與,與軍部其他人直面相對的談話方式。

    在二十四架「殲45」型全天候戰鬥機的護送下,袁志成的專機從新蘭州基地起飛,很快在京一號基地機場降落。

    即便是在和平時期,如此規模的警衛部隊,仍是普通人難以想像的奢侈。這種級別的空中護衛編隊通常只有國家元首才有資格配屬。現在,它不過是袁志成私人擁有的權勢體現罷了。

    軍部常委會議的規模,遠遠不如所有普通成員參與的大會。不過,在掌握著各自勢力的常務委員們看來,這次常例會議的重要性的確超過其它議題。無論孫湛還是趙志凱,都對袁志成提出的議案感到震驚。他們實在很難想像,把第十一獨立部隊升格為集團軍,在新貴陽地區新設整整十個作戰師的方案,竟然會出自袁志成之手?

    每新增一個師,都意味著多達兩萬餘名官兵的日常補給。除此而外,最重要的,莫過於配給士兵和軍官不同等級的強化藥劑。武器裝彈藥、車輛、重型裝備、駐地……這包括一系列隨之而來的問題,還會涉及到世界元(藍幣)的發行數量,貨幣與物質之間的實際購買力等等。

    目前的作戰部隊編制,有很大一部分仍然沿用從和平時期而來的舊番號。按照早在黑色紀元之前制訂的新編制,一個集團軍應該擁有二十萬左右的戰鬥部隊。可實際上,半數以上的集團軍都無法做到這一點。以「450」集團軍為例,那其實就是一個除了番號,幾名普通辦事人員以外,什麼也沒有的空殼子。它沒有作戰指揮部,沒有後勤和行政部門,沒有下轄的戰鬥師團,甚至沒有司令官和參謀。

    類似的「空殼」集團軍,在軍部編製表格上多達近四百個。如果把這些羅列在紙面上,以電腦檔案方式存在的「非實際」部隊全部建立起來,那麼軍部下轄的作戰兵員會超過上億,甚至更多。

    這些「紙面部隊」的存在意義,只是為了便於計算,使參謀聯席會議能夠在需要的時候,在短時間裡很快拿出組建部隊所需的各類數據。但無論制訂計劃的參謀,還是做出最後決定的將軍們都很清楚,在病毒爆發以後,把這些表格上的數字變成擁有戰鬥力的部隊,已經不僅僅是針對變異生物的進攻或防禦舉措。更多的時候,而是意味著某個戰區司令的實際掌控權,某個派系擁有力量的多寡。

    無論東部還是北部防線,基本戰鬥力量都顯得不足。然而,袁志成和趙志凱卻對這種情況不約而同保持了沉默,只是下令增加二、三線補充兵訓練營的人員數量,以大量新兵填補前線傷亡缺口,而不是加設新的作戰師團,對陣地和區域本身進行強化。

    他們都很清楚,每一個新設的師,都會引起一輪新的爭議。

    因為所有人都想從中撈取好處,都想染指新設的部隊,都想在其中安插各自的人手。尤其是師長和參謀長這些至少是准將階級以上的位置,隨時都有無數雙貪婪的眼睛死盯不放。那些做夢都在爭權奪利的傢伙根本不管自己有多少能力,只是不顧一切把位置撈到手。身為師長卻絲毫不懂作戰,甚至連戰術地圖都看不懂的傢伙大有人在。

    這絕對不是笑話,也並非危言聳聽。在軍部下轄數以百計的作戰師團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帶有「預備」字樣的二線部隊。這些師團的指揮官都是准將,卻從不承擔作戰任務。這些人以軍隊駐地為勢力範圍,經營起一個個相對獨立的小圈子。他們沒有基地,武器和後勤供應都必須依靠附近的基地市。即便如此,這些師團還是建立起一個個帶有城牆的小規模城鎮,連同聚集在周邊的平民,成為新的居住點。

    如果袁志成要求新設十個這樣的後備師,根本用不著把報告上交軍部常委會進行討論。以北方戰區的實力,只要拿出一批物資就能輕鬆組建。然而,後背師團之所以戰鬥力貧弱,除了人員方面的因素,武器配置也至關重要————王啟年那個老鬼眼裡只有軍部,他和趙志凱的關係很不一般。眾所周知,科學院是眾多新式裝備的源頭,京一號基地雖然只佔整個軍部總體產能百分之二十一左右,卻負責著小型激光發射器等重要裝備的主要零件供應。如果這個源頭被掐斷,任何部隊都得不到新型武器換裝,戰鬥力自然日趨下降。

    儘管袁志成權勢滔天,卻仍然保持著表面上對軍部的服從。一旦臉皮撕破,就意味著站在科學院和軍部的對面。誰也不知道王啟年手裡究竟握著多少底牌?袁志成雖然是最早接觸亞特蘭蒂斯人的代表之一,可他仍然對科學院感到本能的忌憚。

    綜合上述種種原因,袁志成只能把增設部隊的方案提交給軍部常委會。只有通過決議,科學院那邊才會把這些新設番號輸入電腦,源源不斷給予物質援助。
hat7 發表於 2014-3-17 08:58
第二百八二節 架空

    會議照常開始。

    與平時的例會不同,沒有人發言,會場氣氛從一開始就陷入沉默。人們各自抽著煙,喝著茶水,目光偶爾掠過擺在面前的那份複印報告,不斷顯露出譏諷、冷漠、貪婪、憤恨之類的複雜成份。

    每個人都很清楚,這是增加己方實力,得到更多好處的絕佳機會。

    一個下轄十個作戰師的集團軍,是一塊豐美無比的大餡餅。雖然人人都想把餡餅吃到嘴裡,可在實際限制下,就連提出製作餡餅之類的話題,在會議上也要多多掂量。現在,既然有袁志成這個出頭鳥,那麼自己肯定不會放過,必須從中得到最大的一塊兒。

    「這個集團軍為什麼一定要設置在新貴陽地區?那裡的戰鬥程度並不激烈,東部前線目前正需要增援。沿海地區本來就是人口和城市密集的區域。就算要增加作戰部隊,也應該優先設置在那裡。」

    「我們與印度接壤的部分一直很混亂。從去年開始,就有大批難民源源不斷越過邊境。我們在那一地區的防衛力量嚴重不足。雖然我們的敵人是變異生物,從廣義概念來看,所有人類都是盟友。但國家界線畢竟還是存在的……我提議,應該在衛藏區域設置西北第二軍區,以這個新的集團軍為基礎,建立一道堅固的防線。」

    「開什麼玩笑西北第二軍區?我們哪兒有那麼多的物資?別的不說,光是後勤問題就無法解決。衛藏地區氣候惡劣,地形複雜,沒有足夠的交通網絡。按照戰前制訂的計劃,明年才能在那一帶設置新的基地市。現在就派駐軍隊,只能是自找麻煩。」

    有了第一個發言的人,就有對其言論表示反對的不同意見。會議室裡的氣氛很快變得熱烈,幾乎所有人都對別人的話語表示否定,這個時候再也沒有什麼中立派,謙讓和放棄只會使自己失去更多。儘管吃相難看,但畢竟是能夠拿到手,裝進口袋裡的好處。全部拿下十個師當然不可能,可即便只是一個,也意味著實際控制力量將更上一個台階。

    趙志凱沒有參與到混亂的爭吵當中,一直正襟危坐,冷眼旁觀。

    他不明白,以袁志成的精明,怎麼會提出這樣一份議案?而且部隊實際駐地還是在新貴陽,集團軍司令甚至標註上「蘇浩」兩個字……袁家究竟相於什

    難道,袁志成和王啟年之間暗中達成了某種協議?

    或者,蘇浩已經全面投向袁家?

    再者,這份議案背後,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這些想法很混亂,卻沒有任何能夠當做證據的情報。趙志凱面無表情地瞟了一眼袁志成,發現這個狡猾程度與其年齡完全對稱的老人正在閉目養神,對身邊的混亂與爭吵顯然毫不在意。

    能夠成為軍部常委的人,都有著靈敏的政治嗅覺。

    孫湛也不例外。與趙志凱一樣,他也感覺到事情有些古怪,對袁志成的議案抱有懷疑。然而問題就在這兒,懷疑歸懷疑,沒有證據表明這件事情將要危及自己以前,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意味著自己伸手可涉的好處。於是孫湛很快打消腦子裡的其它念頭,帶著無法消除的疑慮,加入到對十個作戰師團的爭搶當中。

    是的,這的確是一場爭搶。人們搶奪的目標首先是師長、副師長、參謀長這些實權高位。然後,是多達上百個團長、團級參謀長的具體名單。依次延續下來,還有大隊長、後勤主官、行政主官等等一系列要職。

    口水從一張張嘴裡噴濺出來,整個房間被煙霧籠罩,不斷有人用力狠拍桌子,耳朵裡聽見茶杯從高處被重重砸碎的裂音,還有對某人爹媽親戚暴力骯髒的問候,以及**裸甩開膀子擺出準備拚死爭鬥的架勢……

    混亂程度與菜市場沒什麼區別,將軍大員之間的血拼毫不亞於最凶悍的潑婦。很令人驚訝,在揮拳互毆的過程中,也不乏彼此友好握手之類的場景。兩個原本怒目相向的仇人,忽然之間成為盟友,共同對某個人展開攻擊。很快,更多的人加入其中,事態發展演變為兩個龐大的群體抗爭,又迅速崩潰,分解為一個個單人規模的個體。

    吃相難看也罷,聲嘶力竭也罷,總之,爭搶混亂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幾小時後,當會議室裡再次恢復平靜,關於505集團軍的主要人員安排問題,基本上已經有了答案。

    常委們一致同意,將十個作戰師設為主力師團。人員裝備和後勤補給均按照一線部隊給予。從各個部隊、機構抽調的軍官將在兩週內分批抵達新貴陽,就地進行部隊組編。各師主官為準將銜,戰鬥大隊、團一級軍官的任命,由各師指揮官上報軍部審批。最遲一個月內,各師必須建立起完整的指揮機制,負擔起對西南地區的基礎防務工作。

    毫無疑問,這是一道美味可口的大餐。雖然不足以使每個參與會議的委員吃飽,卻多多少少得到了實惠。

    趙志凱沒有參與其中。身為軍方第一號人物,他掌握的力量並不弱於袁志成。十個新編師雖然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卻無法與趙志凱控制的龐大軍團相提並論。他只是不明白,袁志成提出新設集團軍的議案,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在常委會議上拋出一盤菜,讓其他人像狗一樣爭搶嗎?

    袁志成沒有從中要求得到任何軍官名額,也沒有指派任何人擔任師長。他對眼前這幫比草原鬣狗還要瘋狂的傢伙視而不見,微笑的表情彷彿是在欣賞一幕精彩話劇。

    直到某個貪心不足的傢伙聲稱,505集團軍,也就是新設集團軍司令官應該由更有能力的人擔當,而不是聲名狼藉,目前仍然游離在軍部控制之外蘇浩的時候,袁志成才咂了咂肥厚的嘴唇,用不無威嚴的語調,微笑著發話。

    「如果你想另外派人擔任集團軍司令官,當然沒有問題。不過,剛才被你任命的兩位師長、六位團長,還有那些不同等級的參謀長,就得全部讓出來。呵呵用一堆校官,八個准將交換一個少將的位置,的確很劃得來。」

    會場頓時陷入沉默,再也沒有人想要在這個問題上發表意見了。

    被反駁者臉上掠過一絲怒意,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只是坐在椅子上,悶悶不樂地狠狠吸煙。

    集團軍司令官只是一個虛銜。現在,十個作戰師團主要部門和位置都被瓜分一空,505集團軍的實際控制權已經被在場的委員們分別把持住。這是利益爭取與平衡的結果,下面的人不服從命令,集團軍司令就等於虛設。其中的對比關係大家都很清楚,只有傻瓜才甘願放棄已經到手的好處。

    趙志凱對袁志成的話同樣抱以驚訝。他轉過身,頗為複雜地注視著袁志成,皺著眉問:「怎麼,你打算把蘇浩從新貴陽調回來?」

    失去了部隊的實際控制力,蘇浩個人能力再強也翻不起浪花。一旦接受集團軍司令的身份,除了聽命於軍部,他再也沒有第二種選擇。畢竟,十個新編師團當中,沒人會聽從他的指令。第十一獨立部隊將被打散,分別編入各個作戰師。到時候,蘇浩只能成為孤家寡人。

    以前對付孔嘯和行政軍官團的手段,再也不會起作用————暗殺只能針對某幾個人,挾持監禁之類的辦法只能在數十、幾百人身上實施。第十一獨立部隊無疑是蘇浩的嫡系,數量多達上萬,可十個新編師團的大小官員,是一個極其龐大的群體。蘇浩再強,也不可能是這些人的對手。除了無奈的接受被瓜分、併吞、分解,他不可能有任何應對方法。

    在趙志凱看來,蘇浩的最終結局,只能是申請調回軍部,在某個不重要的位置上默默等待老死。

    「他難道不應該被調回來嗎?」

    袁志成抿了一口茶,回味著茶水的味道,臉上露出欣慰滿足的笑容:「他招惹了太多麻煩,新貴陽面臨的種種問題,憑他一己之力根本無法解決。繼續留在那兒,只有死路一條。我從不對年輕人趕盡殺絕,尤其是像他這樣能力出眾的小傢伙。軍部倉庫管理處可以騰出不少空位,到時候分他一個,我們也算仁至義盡。」

    趙志凱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了。

    他很清楚,這絕對不是袁志成心裡的真實想法。事情真相遠遠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趙志凱相信,在場的其他軍部委員應該都與自己持相同的觀點。可是,他們無法猜透別人內心,也無法看穿袁志成的真正目的。

    新貴陽基地,北面。

    初冬的天氣已經頗冷,山區的氣候比平原顯然低了很多,就在今天早上,還下了一場小雪。地面上鋪著一層薄薄的雪花,突兀的亂石隨處可見,幾顆於枯的老樹在寒風中搖晃枝條,彷彿一具具猙獰恐怖的灰色骸骨。

    蘇浩站在山崖上,握著戰術望遠鏡,默默注視著北面方向的遠處。

    地平線上,有一隊人頭攢動的隊伍。他們簇擁著不少重型機械,從遙遠的視線盡頭慢慢挪近過來。這些人移動速度緩慢,無法看清楚面容,只能從身上的衣服和動作,勉強判斷出正在忙碌著什麼。

    那是從吉首、銅仁地區過來的一支工程部隊。按照軍部最新下發的命令,他們將在舊鐵路的基礎上進行改造,分別從西安、襄陽方向接出兩條新路軌,繞開沿途人口密集的廢棄城市,與正在建設中的新貴陽基地市連接起來。

    黃河眯縫著雙眼,久久注視著工程部隊所在的方向。他用手指從嘴唇上拈下煙頭,長長吐出一口裹挾著悶氣的濃煙,甕聲甕氣地說:「這幫傢伙動作真他媽的快。按照這種速度,最遲下個星期,鐵道路基就能鋪到指定位置。我們得早做準備,否則就太被動了。」

    蘇浩對此不置可否,依然神情平靜地看著遠處。

    連他也沒有想到,袁志成居然會在那個時候於脆爽快的答應了自己的全部要求。

    蘇浩最初的目的,僅僅只是糧食。為了維持新貴陽基地的建設,不要說是能量藥劑配方,甚至其它一些隱秘的,源自未來世界的技術,都可以用作交換

    至於集團軍司令和少將軍銜,蘇浩只是隨口一提,卻沒想到袁志成居然全部應允。

    現在想來,自己在編織陷阱,對方又何嘗不是針對自己預設陰謀?

    新貴陽基地從開始建設那天起,就有很多人盯上了這塊肥肉。袁志成應該就是眾多「狐狸」其中之一,他需要自己這只「烏鴉」開口說話,然後才有機會撿起掉落的肉塊。

    袁志成的確沒有食言:505集團軍的編制命令已經下發,蘇浩的少將晉陞令很快會頒佈。十個主力師團的番號已經公佈,從西安和襄陽方向連接過來的鐵路,就是為了新編部隊的補給和運輸而設置。最遲下個月,兩條鐵路就能全面投入運作。武器裝備、食品、醫藥、被服……新貴陽很快會變成不亞於新成都的戰略要點。以此為基礎,對周邊廢棄城市的進攻也會隨之展開。

    事情明顯失去了控制。

    按照蘇浩最初的構想,袁志成不可能全面接受自己開列的條件。他至少會把各種要求砍掉三分之二,甚至更多。不要說是十個作戰師團,就算能夠答應一個,蘇浩也覺得心滿意足。畢竟,以能量藥劑為基礎的這場交換,目的重在糧食,而不是新增部隊。

    這段時間,陸陸續續已經有數千名軍官相繼抵達新貴陽基地市。他們按照軍部的命令,在基地市周邊建立各個師團駐地,興建營房和倉庫,從平民當中挑選新兵。每天都有上百架重型飛機降落,運來一批批物資裝備。由於飛機起降頻繁,原有的臨時機場根本無法滿足負荷。不得已,蘇浩只得對機場進行擴建,緊急搶修了兩條新跑道,這才勉強維持運轉。

    這些新來的傢伙很闊。他們帶來了數量龐大的機械設備,在各自的駐防區域很快修建起警戒塔和工事。通往西安和吉首方向的公路被全面拓寬,龐大的「運30」編隊從空中帶來食品、醫藥、武器裝備和各種必需物件。在軍部那些大人物的命令下,眾多民間財團也參與進來,對分屬不同勢力的軍營進行建設。其中,就有蘇浩很熟悉,曾經打過交道的「紅煙」集團。

    從整體趨勢來看,新貴陽周邊的禁錮已經全部放開。各個鄰近部隊再也沒有物資輸入限制,道路也暢通無阻。當然,蘇浩很清楚,這種變化並不是因為自己,或者是能量藥劑配方所造成。而是那些原本想要解決自己,把自己活活困死、餓死的大人物,想要得到更多好處與權利的結果。

    就在上個星期,一紙命令,把第十一獨立部隊徹底分割開來。整個部隊被分為三十多個營、團規模的單位。從士兵到軍官,被全部打散,編入不同的作戰師。以70沛為例,總共接收了四千餘名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官兵。新來的數百名軍官分別擔任團、大隊、中隊等不同級別指揮官,建立了一整套細密嚴謹的系統。除了尉官,第十一獨立部隊原先所有少校(含少校)以上軍官全部退回集團軍司令部。這部分人大約為三百左右,在各師新任師長和軍部大佬眼中,他們全部被打上蘇浩的烙印,屬於難以拉攏的群體,要麼全部派往東部前線,要麼就擔任無關緊要的閒職。

    即便是已經編入部隊的士兵,新來的軍官同樣非常警惕。他們從城外平民當中大量招收新兵,從這些人當中選拔小隊長,對原有的士兵進行監視。當然,隨同實施的,還有一系列分化手段。不外乎是從各個角度對蘇浩進行質疑,在士兵當中散佈蘇浩抗令不遵等話題,從而使下級官兵對蘇浩產生懷疑,從而站在對立面。

    這些辦法非常管用。已經有多達上千名原第十一獨立部隊官兵對蘇浩表示質疑。他們認為自己在合肥戰役中收到矇蔽,從新南陽撤退並非個人意願,而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在這種情況下,不少被列為「待查對象」的校級軍官主動找到新編部隊軍法官,聲稱願意對軍部的動作進行配合。他們寫下保證書,用各種方式主動揭發蘇浩的問題。以第十一獨立部隊後勤副處長為例,就交代出離開新南陽基地的時候,蘇浩曾經帶有很多奢侈品用於個人享受等問題。在他的幫助下,軍法部門很快找到了整整兩卡車高檔白酒,以及數量龐大的香煙、糖果等物。這些東西被蘇浩的私人衛隊牢牢看管著,但作為證據,已經足夠了

ncs666 發表於 2014-3-18 13:54
第二百八三節 蠻橫


    新貴陽的局勢很亂,讓人感到迷惑,難以看清現實。

    站在山崖上的蘇浩明顯有些瘦了。雖然精神依舊,但眼睛裡多了不少血絲,頭髮略帶凌亂,神情也有些萎頓。

    無論換做任何人,面對這種亂局都會顯得力不從心。尤其是在憤怒和不甘的心理主導下,多多少少總會做出一些無法用常理揣測的事情。

    蘇浩變得越來越沉默。他很少呆在辦公室裡,而是在黃河等人的陪同下,在基地市四周轉悠、打獵。

    就像現在,雖然看著遠處越修越近的鐵路,蘇浩卻沒有任何辦法予以制止。當然,打獵也不是光在嘴皮上說說,上午出來到現在,他已經弄到了好幾隻野兔。

    放下手裡的望遠鏡,蘇浩神情淡漠地看著遠處,過了很久,才略微悵然地搖搖頭,嘆息著,慢慢轉身離開。

    蘇浩車隊很快進入新貴陽基地市外圍防區。

    這裡是新編703步兵師的駐地。由於目前大部分建築材料都被用於基地建設,在軍事區與平民區之間,只有一道數米高的鐵絲網用作分隔。就在這道普通人難以踰越的障礙背後,矗立著一座座鋼混結構的警戒塔。塔頂有專人負責守衛,還有威力巨大的聯裝機炮。一旦有人以非正常方式翻越鐵絲網,與塔樓連接的電子監控器立刻會發出警報,衛兵不需要對目標身份進行判斷,立刻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將對方用密集彈雨活活撕成碎片。

    以第十一獨立部隊的目前的能力,還無法將警戒範圍擴散到如此之大的半徑。守衛哨塔的士兵幾天前還是平民,他們手裡的武器也來自其它基地市。準確的說,應該是來自軍部委員們的大力支持。

    新貴陽周邊被各個師團拱衛著。從分佈圖上看,位於核心位置的集團軍司令部當然最為安全。然而,這種「安全」還帶有另外一層意思。至少,出入基地市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簡單,需要層層身份審核,道道關卡檢驗。

    黃河駕著越野車驟然停住。正前方五、六米遠的地方,就是一座環形沙壘拱衛的哨卡。塗有黃黑色斜紋的道桿橫放著,封死了整個路面。

    香煙已經成為黃河這個男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東西。無論任何時候,煙癮極大的他嘴裡總會叼著一根。這動作無疑使他看起來更加粗獷,性格也頗具痞性,加之身上的衣服穿戴方式隨意,看上去很難與「軍人」兩個字聯繫起來,更像是和平時期假借軍人服裝行騙的混混。

    這條路上往來的行人不多,守衛哨卡的士兵早在幾分鐘前就發現了越野車。他絲毫沒有放鬆警惕,立刻把槍口對準這個方向,牢牢鎖定越野車最容易受到攻擊的油箱位置。

    一名值班軍官從哨卡里走出,朝著越野車大步走過來。在他身後,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控制著重機槍,還有另外兩個人用大口徑反器材槍對準這邊。

    蘇浩淡漠的臉上,頓時顯露出油然而發的憤怒。

    他從不掩飾自己的身份,即便是這輛越野車,也鑲嵌著505集團軍指揮部的專屬牌號。以士兵們經過強化的特殊視覺,完全可以在兩倍,甚至三倍於目前距離的情況下,清楚看到車牌上的數字編碼。

    是的,他們看得很清楚,卻根本沒有收起武器的意思,仍然把黑洞洞的槍口指向自己。

    他們究竟想於什麼?

    值班軍官是一名上尉。個頭很高,也很年輕,帶有這個年齡段特有的高傲。他走近越野車,用意味深長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車裡的人。滿含譏諷的目光在蘇浩身上停留了好幾秒鐘,其中夾帶的含意絕對算不上友好,也絲毫沒有尊敬之類的成份。然後,這才慢慢轉移到駕駛車輛的黃河身上。

    「請出示你的軍官證和通行證。」

    面對值班軍官的問話,黃河叼著煙,從高高抬起的鼻孔裡噴出一聲悶哼,帶著毫不掩飾的冷漠,用手指了指車頭,說:「你自己不會看嗎?通行證就在擋風玻璃下面,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這敵意當然不是毫無理由。按照規定,下級軍官面見上官的時候,必須致敬行禮。即便施行軍務,也必須首先出示自己的身份證明。蘇浩這個准將自不必說,包括黃河在內,坐在越野車裡的隨行人員,軍銜最低也是少校。

    值班軍官只是一名上尉,這本來就足以說明問題。

    蘇浩從未見過這名軍官。他的記憶力強大無比,對自己手下每一個士兵都很熟悉。對方身上沒有「工蜂」特有的氣息,模樣和很陌生。顯然,這是一個剛來不久的外人。

    軍部委員搶奪新編部隊控制權的意圖非常明顯。源自上位者的囂張跋扈,已經擴散到先期抵達新貴陽基地,建立各師團基本框架的外來軍官身上。作為倍受上級關注的親信和心腹,他們擁有天然的優越感。為了培植己方勢力的自信,軍部委員多少會讓手下人知曉部分內幕。很自然的,蘇浩這個創建新貴陽的勞苦功高者,在眾多新貴面前已經什麼也不是。他雖然是准將,是正在組建指揮部的集團軍司令,再過幾天,還要晉陞為少將。可在已經取得實際控制權的各師主官看來,蘇浩只是一條隨時可能被上面處理掉的狗……在這種情況下,當然不可能獲得尊敬與支持。

    這種看法並非毫無根據。

    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分拆,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蘇浩實力強大,足以使得軍部那幫人忌憚,他名下的部隊又怎麼會在短短幾天內分崩離析?被迫充入各個正在組建的作戰師,成為他人的功利基石

    在新來的眾多軍官眼中,蘇浩早已成為被譏諷和嘲笑的最佳目標。

    人們私下給他起了很多外號:「豬頭司令」、「傻逼指揮官」、「白痴將軍」……就在幾個已經建立基本系統框架的新編師內部,還有關於蘇浩的漫畫流行。其主體,是一頭想要脫離主人控制的豬。它帶領老鼠和蒼蠅想要翻越豬圈,卻被主人打斷腿腳,然後賣到屠宰場……

    值班軍官當然不蠢,也很清楚藐視上官是重罪。之所以明知故犯,固然有自己姐夫是師參謀長這層關係,而另外一層因素,則是蘇浩這個將軍即將滾蛋,卻依然佔據著不少年輕人為之眼熱的重要資源。

    欣研的身份在新貴陽不是秘密。很多外來軍官對這個美人竟然是蘇浩的妻子感到憤憤不平。當然,沒人會主動為了這件事去招惹蘇浩。就像和平時期,我們對開奔馳的胖子懷裡摟著美女感到憤怒,無論當面還是背後,都會吐口水,然後東拉西扯罵上幾句。然而嫉妒和憤怒終究停留在口頭層面,誰也不會掄起棍子上去砸爛胖子的腦袋。因為大家都很清楚,即便於掉胖子,美女依然不可能屬於自己。她會報警,而你則死得很難看。

    另一個因素,就是強化藥劑。

    蘇浩是准將,按照軍例,可以酎發三階強化藥劑。值班上尉對此一直覺得難以接受。他覺得蘇浩不是戰鬥人員,注射藥劑根本就是多餘。與其在這種在軍部委員眼裡失寵的傢伙身上浪費,不如把珍貴的藥劑分配給自己使用,還更能彰顯其價值。

    這想法其實也很正常。就像和平時期屙絲看著電視裡高官顯貴大嚼鮑魚海參,自己面前卻只有一碗泡麵。在巨大的心理落差面前,總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

    帶著綜上所述的種種複雜心理,上尉對黃河的反問置若罔聞。他冷冷地笑笑,揮手示意哨卡里的士兵禁止放行,然後偏著頭,帶著幾分懶散和漫不經心,搖了搖頭。

    「既然你這麼說,那麼我只能表示抱歉。不出示軍官證和通行證,任何人不得從這裡通過。」

    話一出口,坐在車裡的幾名護衛臉上,不約而同露出怒意。

    蘇浩安靜地坐著,紋絲不動,好像一尊雕像。他彷彿沒有聽到值班軍官的話,可熟悉他的人都很清楚,這恰恰是怒極爆發的先兆。

    能夠把一名將軍擋在哨卡外面,這使值班軍官感到非常自豪。

    當然,如果換個時間地點,對方換一個人,打死他也不敢這樣做。不要說是准將,那怕只是一名上尉,或者少校,他也絕對不敢如此刁難。

    蘇浩已經失勢。這在505集團軍是公開的秘密。痛打落水狗人人都會,也是彰顯自己能力,佔便宜搶好處的最佳時機。

    過了幾秒鐘,蘇浩舒展了一下身體,僵硬的臉上浮起淡淡的冷笑。

    他注視著站在車外的值班軍官,用富含男性魅力的聲音問:「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上尉依然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對不起請出示軍官證和身份證。否則,你不能從這裡通過。」

    蘇浩伸手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軍銜,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這輛車有牌照,通行證就擺在前面,上午我離開的時候,就是你在這裡擔任守衛。我叫蘇浩,是505集團軍的司令官。」

    上尉眼裡掠過一絲猶豫。片刻,因為軍銜和身份產生的畏懼心理,已經被強烈的嫉妒和憤怒驅除。他臉上顯出冷漠和機械的表情,以一成不變的聲音重複:「對不起,還是那句話,請出示軍官證和身份證。否則,你不能從……」

    「殺了他————」

    不等上尉把話說完,蘇浩已經淡淡的下達命令。

    黃河以無比詭異的速度摸出手槍,對準上尉腦門狠狠扣動扳機。子彈帶著可怕的威力射出槍膛,鑽進上尉眉心,拖拽著他的身體向後飛出,重重摔倒在地。

    703步兵師指揮部是一幢活動板房。這裡位於新貴陽東北部,與四周正在興建或已經建成的鋼混結構警戒塔相比,指揮部顯得很單薄,除了站在門口的衛兵,以及懸掛在門頭的標牌,這裡一切都與其它地方沒什麼兩樣。

    張文博出生在軍人世家。他屬於那種天生帶有強烈軍人氣質的類型。外表高傲,臉型棱角分明。早在病毒爆發前,他就作為軍部的特派人員,與地方政府進行接洽。那時候的任務其實很簡單,不外乎是從國有銀行調撥資金,轉入地方政府賬戶,從而得到建設基地必不可少的各種原材料。現在看來,這種做法多少帶有欺騙性質。畢竟軍部高層早已確定廢棄原有貨幣,轉而以新的物資交換體系用作代替。當然,在做出最終決定權的大人物看來,這樣做其實無可厚非。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擁有「甲類」體質,有很多人都會死於病毒爆發。與其讓物資和人力白白浪費,不如在最後時刻發揮餘熱,惠及那些有資格活下來的人。

    寬大的房間裡還有另外幾名參謀。他們的軍銜大多是少校和中校。作為703師新任師長,這已經是張文博目前能夠配備的最大班底人員。他們是張文博的親信,也是703步兵師的基本框架。從兩週前抵達新貴陽的時候,這些人就一直在忙碌著。這種緊張的節奏想要真正緩解下來,至少要等到下面幾個步兵團完成初步組建,一切事務納入行政軌道。

    坐在廉價的摺疊椅上,張文博緊繃的面皮顯得異常陰沉。他慢慢旋轉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感受著金屬的堅硬,以及戒指在皮膚表面緩緩轉動產生的摩擦。

    他是一個性格沉穩的人,從不輕易發怒。張文博經常用這種方法轉移注意力,緩解內心淤積的怒火。可這並不意味著冷靜,而是爆發前的壓抑。

    一名士兵站在辦公室中央,複述著半小時前發生在哨卡旁邊的那一幕。因為緊張和畏懼,士兵的聲音有些顫抖,卻並不影響他對事件前後經過的描述。那些血腥的場面隨著話語轉換為文字,又經過各人耳朵在腦海裡變成圖像。其中,當然有著人們對事務本身各自不同的認識,然而無論新任師長張文博,還是其手下的一於參謀軍官,無一例外都感到憤怒。

    「蘇浩他憑什麼這樣做?實在太囂張跋扈了。」

    「值班軍官有權對任何想要進入營區的人員進行身份審核。即便是集團軍司令也不例外。拒不出示軍官證,也不願意接受檢查,還要當場殺人,世界上哪有這種道理?」

    「他算什麼集團軍司令?充其量不過是個貪功媚上的小丑罷了。第十一獨立部隊已經被分解,他現在連一個團都無法指揮,服從命令的人只會越來越少,最多不超過半年,他只能灰溜溜的滾蛋。照我的看法,這只是他洩憤的一種方式。對於瘋子,根本沒有什麼道理可言。」

    在場的軍官都是張文博的親信。他們憤憤不平的表述個各自的看法。對於蘇浩,他們沒有什麼好感,更談不上敬畏。其中的道理很簡單————軍部對505集團軍的態度已經公開化,跟著一個毫無作為,永遠不會得到上面青睞的集團軍司令只能是自毀前程。與其白白浪費時間服從蘇浩的命令,不如趁早抓住時機,在張文博面前好好表現,以期獲得更多晉陞的機會。

    何況,他們本來就是張文博的人。

    作為師長,張文博考慮的方面當然要比參謀們更加全面。

    任何人遇到這種事情都會覺得憤怒————闖過自己的轄區,殺人,揚長而去……當然,如果換個時間地點,蘇浩的做法其實很正常,甚至可以說是合乎邏輯。身為將軍,處罰一名上尉並不值得大驚小怪。對方本身也有錯在先。然而問題就在這兒:上尉是張文博的人,他的編制屬於703步兵師,而不是第十一獨立部隊。

    一名身材高大的少校快步走到張文博面前,眼睛裡燃燒著熊熊火焰,怒不可遏地大吼:「將軍,這簡直就是對我們的侮辱。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請下令集結部隊,我們必須要蘇浩當面給一個說法,讓他對著死者屍體當場認罪

    另外一名上尉參謀也走過來,神情激動地說:「必須把這件事上報軍部,由最高軍法總部做出判決。我們的人不能白死,守衛哨卡的值班軍官沒有錯,即便是集團軍司令,也必須接受懲罰。」

    這些人對蘇浩直呼其名,沒有絲毫尊敬可言。

    「夠了————」

    張文博臉上升起一片潮紅,很快又平復下去。他強壓著內心深處的怒火,從椅子上站起,喝止了周圍人群激動狂熱的叫囂。

    「你們想造反嗎?不過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你們非要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嗎?別忘了,我們隸屬於505集團軍,無論權力還是軍銜,司令官都是這裡的唯一話語者。這些事情不是你們應該參與的,都給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ncs666 發表於 2014-3-19 13:11
第二百八四節 演員


    張文博不是傻瓜,他很清楚,現在還不到與蘇浩翻臉的時候。

    703步兵師不是孤立的存在。與自己一樣,分散在新貴陽周邊的另外九個新編師團目前都處於建設階段。按照軍部下達的命令,蘇浩交出了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大部分權力,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官兵都被打散,被各個新設師團消化。然而,蘇浩手上還有原部隊大部分的軍官。這些人都擁有三階以上的強化能力,一旦發生衝突,吃虧的只是自己。

    最好的辦法,就是耐心等待。

    軍部和綜合行政部正在源源不斷發來大量武器裝備,新兵訓練營也在平民當中大量吸納兵員。最多不超過六個月,新編70沛的設置就能基本完善,到了那個時候,蘇浩根本無法與十個齊裝滿員的主力師團對抗。

    這道理並不複雜,很多人都懂。能夠成為張文博的手下,在場的參謀軍官自然也不是普通人。他們只是出於義憤才那樣說,而更重要的,是想要在主人面前表示忠心。

    「耐心等著吧我們總有機會收拾那個傲慢狂妄的傢伙。時間站在我們這邊。他的囂張跋扈只是暫時的。對於一個朝不保夕的人,應該理解他在滅亡之前最後的瘋狂。」

    張文博壓低聲調,勸解著站在四周的軍官:「先把你們各自手上的事情辦好。尤其是新兵訓練和人員補充。這是我們立足的根本。如果做不到這一點,那麼談什麼都是空的。」

    高立權坐在自己的私人房間裡,默默注視著擺在桌面上的嶄新軍服。

    那是一套校級軍官才有資格穿上的制服。無論質地還是款式,都比普通尉官服優秀得多。尤其是肩章,已經不再是原來代表中尉的兩顆銅星,而是變成了校官特有的銀星。

    房間很小,用輕質材料製成的牆壁上缺少必須的裝飾。家具只有一套辦公桌椅,外加一張床,樸素到了極致。

    太陽已經西沉,天色卻尚未全黑。

    屋子裡的光線昏暗,卻能夠看到床上一片混亂,在完全扭曲的被子中央,躺著一個身材曼妙的年輕女人。她的皮膚細膩光滑,沿著肩膀下行的曲線性感誘人,捲曲成波浪的長發掩蓋了三分之一的面孔,可即便是從枕頭邊緣露出的側臉,也極其嬌美,嫵媚。

    中午在軍官食堂吃飯的時候,這女人主動走到高立權對面,坐了下來。

    她穿著一套中尉制服,姿容氣質凸顯高貴,迷人的微笑彷彿刻在臉上,永遠也不會淡去。

    高立權從未見過這女人。

    這不奇怪。自從軍部下達新編十個作戰師的命令後,新貴陽基地就多了很多陌生面孔。他們與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官兵格格不入,幾乎所有人都表現得傲慢冷漠,帶有不知道究竟從何而來的優越感。

    女中尉顯得很主動。她幫高立權盛飯、夾菜,兩個人像熟識的朋友那樣聊天,她對高立權很崇拜,言語當中不時發出驚嘆,兩隻纖細光滑的手總會不由自主碰觸高立權的指尖。走出餐廳,這女人絲毫沒有想要獨立離開的意思。她直言不諱從未見識過單身男軍官的房間,想要進去看看裡面的擺設。

    當女人說這種話的時候,意圖和目的其實已經非常明顯。對方如果不是花痴,就是傳說中對男人精液有著特殊嗜好的女妖精。

    一切都那麼順理成章,高立權幾乎是被這女人推倒在床上。她動作麻利地脫衣服,像蛇一樣趴在高立權身上,仔細親吻著每一個身體部位。尤其是女人用嘴唇和牙齒幫高立權鬆開衣服紐扣的時候,他簡直目瞪口呆,覺得這種高難度動作簡直不可想像,如今卻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

    高立權不知道這女人究竟想於什麼。不過,他並不懼怕會因此給自己帶來什麼不好的後果。送到嘴邊的肉沒理由不吃。何況,這女人的確很漂亮,床上功夫也不錯,很耐操。

    男女之間在床上的戰鬥異常激烈,彷彿海嘯和蹦極,總是在最高點與最低點之間來回。當高立權以異常兇猛的勁頭完成射擊,把女人身體和枕頭噴濺得一塌糊塗之後,女人這才失去了全部精力,如同被抽筋剝皮的爛死蛇,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隨身帶著一隻背包,拉鏈敞開著,顯然並不介意高立權隨意翻看。

    包裡只有兩件東西只有————一套嶄新的少校制服,一隻厚厚的信封。

    看著床上發出輕微鼾聲的女人,高立權苦笑著搖搖頭。他旋開檯燈,打開信封,抽出信紙,就著燈光,細細讀了起來。

    閱讀速度很快,前後不過幾分鐘時間,高立權已經通篇瀏覽完畢。他隨手從抽屜裡摸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支點燃,注視著擺在面前的信紙。

    寫信的人,是新編70沛長。他在信中明言,之所以沒有直接使用電子通訊,而是以書信方式溝通交流,是為了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對方的目的很明顯,直言不諱要求高立權擔任新編70沛第三步兵團團長。只要願意,高立權肩膀上的中尉軍銜立刻就能換成少校,半年後還能再次獲得晉陞。至於那個女人……從今天起,她就是高立權的新「女朋友」。而且,屬於隨叫隨到,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從不會因為生活瑣事或者某些小問題對他造成困惑,任何男人都夢寐以求的類型。

    拉攏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這封信裡的真正含意,讓高立權覺得深有體會。他親眼看著新貴陽基地從無到有,看著蘇浩帶領部隊和難民從新南陽撤退到此。他參與了每一次艱辛勞動,帶著士兵在廢棄城市裡獵殺怪物補充肉食。對男人而言,這就是最值得誇耀的功績。可是現在,那些外來者想要將其奪走,將一切佔為己有。他們有充足的藉口表明你是非法所得,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們才是真正的主人。如果拒絕,那就削去你的枝於,用各種方法衰減你的力量,在你無法反抗的情況下,輕鬆完成主次交替。

    高立權腦子裡滿是感慨,他開始明白蘇浩為了這一切付出的努力。服從和理解是兩種概念,前者只需要簡單的聽命,後者卻能夠明白更多,知曉更多。

    「你這個亂翻人家東西的壞傢伙」

    一雙光滑細膩的胳膊從背後慢慢抱過來,在高立權胸前緊緊交匯。他感覺背後兩團柔軟且頗具彈性的東西在來回磨蹭,耳朵裡聽見嬌媚誘惑的聲音。

    「怎麼樣,對我們師長的提議有興趣嗎?」

    她貼近高立權的耳朵,言談語調幾乎是在呻吟:「特戰隊的高隊長,應該擁有比現在更高的軍銜。我喜歡強壯的男人,但絕對不喜歡沒有權力的男人。我帶來了一條通往天上的階梯,你要做的,就是踩著它爬上去,爬得更高。」

    高立權扔掉手裡的煙頭,摟住女人綿軟的腰肢,將其整個人蠻橫地橫抱在懷裡。他用力揉捏著女人的**,使之在手裡隨意變換成各種形狀,同時「嘿嘿嘿嘿」笑著,問:「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女人胸口已被捏得一片青紫。她忍住疼痛,嘴裡吸嘶著冷氣,臉上的妖媚卻絲毫不減:「因為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

    「放你媽的屁————」

    高立權咆哮著,狠狠甩了女人一記耳光:「別用這種該死的話來搪塞老子。你在討好男人方面的經驗豐富,這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出來的功夫。說老子已經是第幾個了?嗯?」

    女人眼中閃過一絲恨怒。在這個強化力量足足高出自己一個等級的男人面前,她絲毫不敢反抗,只能以哀求般的語調繼續呻吟:「七十六……你是第七十六個。」

    不等高立權說話,女人已經迅速補充道:「不過,你是我見過最強壯的男人,也是最讓我滿意的男人。」

    頓時,高立權如受傷的野獸般暴跳起來。他一把拽過女人,狠狠按在自己雙腿上,用鐵鉗般的大手用力按住,帶著臉上顯而易見的猙獰與凶暴,一下一下用力朝上亂挺。

    女人感覺自己快要死了。那種可怕的力量簡直無法忍受,彷彿有一根被燒得通紅,比岩漿還要滾燙的鋼柱在體內來回亂竄。強烈的燒灼感和刺激感足以使人發瘋,甚至一秒鐘也無法忍受。她迫不及待想要從高立權毛茸茸的腿上掙脫開來,鼻孔裡發出劇烈的喘息,嘴裡也爆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

    「叫你媽個逼再叫,再叫老子於死你————」

    高立權反手又給給女人一記耳光,他抓住女人的頭髮,狠狠拉近面前,以惡意的凌虐口吻說:「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對他開出來的條件很滿意。說實話,這鬼地方老子一天也呆不下去。我明天就去70道,我希望他能給我一個大房間,這樣,我就能在裡面擺上足夠寬敞的大床。然後,再好好收拾你,哈哈哈哈」

    女人臉色已是毫無血色。她渾身都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為高立權答應了條件而感到激動?還是因為對方比野蠻人還要可怕的粗暴行徑?

    她並不知道高立權是「工蜂」。

    這是蘇浩最大的秘密。

    軍部派來宣佈晉陞命令的特使,是一名年輕的中校。

    當他在兩名士兵護衛下,走進505集團軍司令辦公室的時候,蘇浩正坐在椅子上,神情陰霾地看著一份報告。

    說是報告,其實就是一張薄薄的紙。紙頁很薄,加之蘇浩所在的位置光線充足,從特使的角度望去,隱約可以看到紙頁背面透出兩行零零散散的模糊文字。

    張南亦面無表情站在辦公桌前,雙目低垂,默默注視自己的腳下。

    房間裡還有一個黃河,他就站在蘇浩身邊,背著雙手,雙腳分叉,神情高傲,眼裡卻不斷透出兇狠殘忍的目光。

    蘇浩瞥了一眼剛剛走進房間的特使,從鼻孔裡冷「哼」一聲,便不再有任何動作。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裡這份剛剛由張南亦遞交的報告上,目光卻變得越來越森冷。

    儘管報告只有短短幾十個字,蘇浩卻足足看了近十分鐘。

    良久,他抬起頭,看著站在面前的張南亦,冷冷地問:「這麼說,你打算離開第十一獨立部隊,去新編70沛高就?」

    張南亦臉上露出猶豫和退縮的表情。看得出,他正處於糾結與掙扎之中。漸漸的,他慢慢平復了思維,眼睛裡透出異常堅決的目光,同時重重點了點頭,非常艱難地「嗯」了一聲。

    蘇浩眼眸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暴虐。他的左手用力握成拳,又慢慢鬆開。手臂上的肌肉因為擠壓顯露出令人震驚的結實條紋,密集的血管在手背上凸顯出來。隔著桌子,張南亦沒能看到這一幕,卻被剛剛走進房間,站在側面的特使全部看在眼裡。

    蘇浩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盯著張南亦,不無譏諷的冷笑道:「說說吧70邪邊都給了你什麼好處?軍銜?鈔票?還是女人?」

    張南亦一直看著腳下的地面,沒有出聲。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怎麼你也要像那些喂不飽的狗雜種一樣離開將軍嗎?」

    忽然,站在蘇浩旁邊的黃河猛撲過來,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咆哮,揮舞拳頭狠狠朝著張南亦砸過來。

    這一擊毫無預兆,張南亦雖然注射過強化藥劑,仍然感覺有一股刺骨的寒意破空襲來。那種狂暴兇猛的力量簡直無法抗拒,彷彿一塊凌空墜下的隕石。他連忙倒退幾步,鼓起渾身所有力氣,對著已經衝至身前的拳頭,硬著頭皮,舉起雙手迎了上去。

    「嘭————」

    兩股力量碰撞的瞬間,張南亦只覺得彷彿被高速列車撞擊著,鼻孔裡頓時湧出兩道血流,整個人被撞得反向倒飛出去。不等身體與背後的牆壁接觸,速度和力量遠遠超過他的黃河已經搶上前來,左手抓住張南亦的肩膀,右手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在空中揮舞著,狠狠甩了他好幾記耳光。

    「你們這幫該死的混蛋全都見利忘義————」

    黃河滿面悲憤地連聲暴喝:「一個個都走了,誰也不想留下。你們也不想想,是誰帶著你們走到現在?是誰把你們從新南陽一路帶出來?加官晉爵,鈔票和女人,這些東西就把你們輕而易舉全部收買。你們……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嗎?」

    張南亦臉上呈現出病態的青白,嘴裡湧出大團血沫,噴濺在胸口,把衣服涂染成大片的深色。他大口喘著氣,眼裡滿是恐懼和憤怒,呆呆地看著黃河,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渾身顫抖。

    「留下來?哈哈哈哈你居然說留下來?就算留下來又能怎麼樣?你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還是讓那些外來的傢伙滾蛋?這裡什麼也沒有,我們在這裡辛辛苦苦於了好幾個月,卻連肚子也吃不飽。外面那些平民足足多達幾十萬,我們完全可以不管他們,集中力量先把基地建好。可結果呢?我們什麼也沒有得到,軍部把我們列為「意向不明」部隊,沒有補給,沒有增援,我們呆在這裡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

    爭辯和叫嚷,再次引發了黃河難以遏制的暴怒。

    「這就是你叛變的理由嗎?」

    黃河再次咆哮著,狠狠一腳踢中張南亦腹部。這一腳力量巨大,張南亦的側腹當場破裂,腸子和部分內臟從中被擠出。他的雙眼頓時瞪直,嘴巴大張,面部肌肉詭異地扭曲著,身體顫抖幅度越來越大,徹底失去了控制。

    「夠了————」

    蘇浩臉色一片鐵青,他眼睛裡蘊含著強壓下來的怒火,沉聲喝止了想要痛下殺手的黃河,同時衝著神情惶恐的特使瞟了一眼,說:「差不多就行了,我可不想讓外面的人說三道四。」

    說著,他抬手是指了指奄奄一息的張南亦,很是厭惡地揮揮手:「讓人把他抬出去治療,有封閉式醫療艙,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很快,兩名衛兵把張南亦抬出房間,地面上只留下一灘尚未於涸的血跡。

    蘇浩臉上陰云密佈。他朝著旁邊側轉身子,看著面色緊張的特使,仔細審視一番,這才冷冷地說:「找我有什麼事情?」

    特使的表情已經自然了許多,他連忙上前,從公文包裡取出晉陞命令和嶄新的少將徽章,小心翼翼擺在辦公桌上,不無恭敬地說:「祝賀您,將軍」

    蘇浩掃了他一眼,很不耐煩地揮揮手:「滾吧我沒有留人吃飯的習慣。

    面對這種毫不客氣的逐客令,特使只覺得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卻不能發作,只能陪著笑,快步離開房間。

    走廊上的腳步聲很快消失,蘇浩揮手叫過黃河。

    「你剛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居然打那麼狠,差點兒沒把小張活活打死。
ncs666 發表於 2014-3-20 09:54
第二百八五節 投誠


    黃河臉上早已沒有先前的凶悍,他躬著腰,站在蘇浩身側,惴惴不安地說:「我只想著讓他看起來更慘一些,就忘記了手上的力度。被你這麼一說,好像真的是出手太重。」

    蘇浩嘆息著搖搖頭:「還好是打中腹部,如果是胸口或者其它要害,恐怕連治療的機會也沒有,就當場死亡。這次真的很僥倖。演戲而已,沒必要那麼認真。」

    黃河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頗為後怕地說:「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效果?如果騙不了那些人,那小張這頓打就白挨了。」

    蘇浩沉默著走到窗前,看著遠處的地平線,不再言語。

    自己在這個時空的所作所為,毫無疑問已經改變了歷史軌跡。軍部雖然在另外一個時空同樣失去了對大多數部隊的控制權,時間卻不像現在這樣被大幅度提前。蘇浩無法預料由此產生的影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事情引導著走向對自己有利的方面。

    袁志成答應能量藥劑全部交換條件的一剎那,蘇浩只覺得震驚。他很快想通了其中關節,也趕在軍部委員會下手以前,做好了應對安排。

    削弱權力,不外乎三種辦法。

    第一,把當權者調離現在的部門。

    第二,通過增派人手,在現有部門基礎上增設更多的分部,把新設部門領導換成服從安排的手下,以分拆重組的辦法,完成對該部門的整合,把原來的掌權者徹底架空。當他的命令失去了服從基礎,個人意志自然無法轉換為現實,也就失去了所謂的權力。

    第三,也是最簡單的辦法,把這個人直接於掉。

    無論第一還是第三,兩種方法都無法對蘇浩產生效果。他不會服從調遣,而是以各種藉口推諉。孔嘯等人被殺就是最好的例證,直接派人取代只會引發矛盾衝突,白白徒增傷亡。

    殺死蘇浩的辦法同樣不可行。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別的不說,王啟年第一個就會跳出來對軍部責難。無論是誰,在爭吵方面都不是老胖子的對手。與其自找麻煩,不如另尋它途。

    增設下轄十個主力師團的505集團軍,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計劃。

    這條件是蘇浩自己提出來的,但他沒有料到,袁志成居然耍了個花招,利用這一點,幾乎使新貴陽陷入絕境。

    蘇浩不得不承認,一旦第十一獨立部隊被分化,被打散編入各個作戰師團,那麼自己就變成光桿司令,什麼也沒有。

    很幸運,從廬江之戰至今,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完成人員補充,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官兵已經全部轉化為「工蜂」。在這種情況下,袁志成的計劃注定無法起到任何效果。相反,蘇浩卻能從中得到難以想像的好處。

    北線和東線缺員情況嚴重,軍部委員會同意增設新的505集團軍,卻不會派出多達二十萬組建部隊的士兵。即便是新貴陽周邊已經搭好框架的十個新編師團,軍官總數也不過幾百人而已。他們分別擔任各師師長、團長、隊長,佔據了大大小小所有領導崗位,但就構成軍隊必不可少的士兵而言,只能通過正常渠道,從基地市周邊的難民中選取。

    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性質是補充兵機構。按照軍部命令,蘇浩「迫不得已」將整個部隊打散,為新編師團輸血。

    不到一個月時間,各師團招收的新兵數量已經突破十一萬。按照正常訓練週期和淘汰比例,三個月後,新編師團就能達到滿員狀態,兵員數量至少超過二十萬。

    各新編師團的物資供應都由軍部負責。蘇浩再也不用承擔這些平民每天消耗的食物。戰鬥訓編成、武器裝備的配置和發放……所有事務均由各師軍官負責,新貴陽基地的壓力大為縮減,基地建設速度也隨時提高了好幾倍。

    曹蕊和杜天豪仍然還是新貴陽城外的兩大平民團體領袖。他們永遠不會告訴新編師團的軍官,那些被選中成為補充兵的平民,半數以上都是「工蜂」。剩下的另外一半,已經進入預備「工蜂」階段。這種暗示性洗腦產生的思維效果很難被軍令取代。按照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十個新編師團都將成為蘇浩囊中之物。

    擴建後的機場吞吐量極大,每天都有大批物資從北方空運過來。基地市外的鐵路很快就能修通,物資運輸速度會進一步提升。只要蘇浩願意,這些東西隨時都能成為自己的私人物品。

    在這種情況下,蘇浩當然不會像過去那樣,把整個軍官團集體監禁,或者全部殺掉。

    拿到足夠的補給物資以前,這些人必須活著,一個也不能動。

    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超級騙局。袁志成和軍部以為拿捏住蘇浩的七寸,卻怎麼也沒有想到蘇浩掌握了原型藥劑,就掌握了龐大的「蜂群」。現在,雙方不約而同保持沉默,軍部想要看到蘇浩被困得無可奈何的絕望表情,蘇浩也想看到軍部恍然大悟,氣急敗壞的慌亂表現。他們都很有耐心,都認為自己是這場賭鬥的贏家。

    與所有陰謀詭計一樣,軍部計劃在執行過程中,也有諸如高立權和張南亦之類的小插曲。

    在各個新任師長眼裡,第十一獨立部隊就是一塊蛋糕。蘇浩手下那些士兵經歷過實戰,能力優秀,是擔任下級軍官的最佳人選。

    當然,他們不可能像對付高立權那樣,對每個人施以美人計。但晉陞軍銜這種事情的確有著難以抗拒的誘惑。就這樣,通過或明或暗的方法手段,第十一獨立部隊幾乎被挖空。儘管蘇浩三令五申禁止手下官兵與新設師團接觸,也在不同場合與那些師長發生過爭執,卻無法「改變」人心所向的趨勢。

    按照軍部和那些新編師長的說法:「有些事情,不是你蘇浩嘴上說說就能改變的。」

    第十一獨立部隊每天都有逃兵出現。當然,他們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逃離軍隊,而是在外來力量的誘惑下,「自由選擇」各自所在的戰鬥單位。既然你蘇浩寧死也不願放人,那麼我就敞開大門歡迎每一個願意主動加入的朋友。只要走出第十一獨立部隊的警戒線,任何人都有重新選擇未來的權力。

    就這樣,「逃亡」事件愈演愈烈,蘇浩的命令根本無法對手下構成約束。在外來者無孔不入的拉攏下,值守第十一獨立部隊警戒線的哨兵也離開崗位,在眾多「嚮往光明」志同道合者的伴隨下,一路狂奔,跑進城外的新編師團駐地。

    那段時間,蘇浩幾乎焦頭爛額。

    他每天都在與各個師團主官扯皮,聲色俱厲要求對方立刻把逃兵交回來。對於這些命令和要求,各師主官都在敷衍了事。他們要麼以各種藉口拖延時間,要麼於脆置之不理。總而言之,沒有人對蘇浩的話予以重視。雖然他的身份是集團軍司令,然而各師團主官背後的軍部委員意圖已經很明顯————蘇浩只是個過渡人物,沒有兵權,他就什麼也不是。

    殺死值班軍官事件,同樣也是「表演」的一部分。恐慌和憤怒需要發洩,值班上尉的輕蔑恰好滿足了洩憤所需的角色。他就這樣主動撞上來,沒有任何人指使,卻讓整幕話劇看起來合乎邏輯,充分表現出蘇浩的殘暴不仁,外表傲慢,虛張聲勢,內心卻顫顫巍巍,充滿恐懼,比任何人都要弱小的「真實」。

    70對高立權的拉攏並非個案。現在是戰爭時期,經驗豐富的軍官比士兵更加寶貴。新編師長們精心研究過蘇浩手下一於軍官的身份資料,從中選取了在他們看來最容易突破的缺口。像高立權這種因為合肥戰役潰敗,「被迫」加入第十一獨立部隊的軍官其實不難策反。他不是一個人,卻是其中最顯著,最具矚目效果的代表。

    有了第一個高立權,就有第二、第三個相繼「投誠」的軍官。王金龍、宋小葉、高銘陽這些人都是尉官,在他們的帶動下,第十一獨立部隊很快出現了大規模「叛逃」事件。眾叛親離之下,蘇浩再也沒有往日的驕傲資本。他每天所做最多的事情,就是外出打獵,或者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發呆。

    這一切都是真的————軍部給蘇浩派來了兩名參謀軍官,這些事情沒必要瞞著他們,自然而然的情緒流露,比任何虛假表演都要來的真實。

    70沛的人一直在與張南亦接觸。據他們觀察,張南亦在是否離開這個問題上表現得很糾結。他猶豫了很久,與70沛代表接觸的時候,總是表現的很痛苦,難以割捨。就在昨天晚上,張南亦終於決定離開,同時名言:「我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悄悄逃離,我要光明正大的走。」

    於是,就有先前的那一幕暴力衝突。

    蘇浩只讓黃河做做樣子,把張南亦打傷。誰知道黃河表演太過投入,差一點兒沒把張南亦活活打死。

    無論軍部特使在不在場,這一幕都足夠真實,足以消除旁觀者的懷疑。

    糧食危機已經解除,擺在面前的,是前所未有的機遇。

    蘇浩做夢也沒有想到,袁志成居然會答應自己提出的全部條件,以新貴陽基地為核心,組建505集團軍。

    誠然,袁志成的目的,是想要把這些部隊當做誘餌,促使軍部委員們對新建戰鬥師團予以支持,全面架空蘇浩,然後再用其它手段將所有部隊納為己有

    可袁志成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恰恰也是蘇浩夢寐以求的機會。因為他根本不缺人力,在兵員數量方面佔據著絕對優勢。蘇浩的最大缺陷在於物質、資源、武器裝備,甚至是最基本的糧食。儘管可以從其它方面獲得一定程度的支援,可得到的數量與實際消耗根本不成正比。

    不可否認,袁志成的計劃的確高明,目標也直抵蘇浩的命門。可那畢竟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如此。沒有真正深入「蜂巢」,成為其中一員,誰也不會明白「工蜂」對「蜂王」異乎尋常的狂熱擁戴。那種可怕的忠誠簡直令人難以想像,沒有任何一種物質能夠對他們產生誘惑。只要蘇浩一直存在下去,「工蜂」對「蜂王」的效忠思維永遠沒有改變的可能。在他們眼裡,蘇浩的地位,比神還要高貴。

    看著窗外已是冬日的風景,蘇浩唇角上牽,浮現出一個隱約難辯的笑容。

    自己加入軍隊前後不過兩年時間,已經得到了普通人難以想像的權勢和地位。別的暫且不論,光是肩膀上的少將徽章,就是最好的證明。

    十個師,整整二十萬人的龐大軍事力量。

    這個數字遠遠超過任何歷史時期相同的軍事單位規模。蘇浩一直在隱忍,一直在暗中發展「蜂群」。現在,他終於鬆了口氣。軍部委員的貪婪,袁志成的陰謀,歪打正著使他得到了最為迫切需要的東西,積蓄力量的時間與過程也大為縮短。一旦成為真正的集團軍司令,手中掌握的戰鬥力量多達數十萬,還有什麼值得可怕的?

    至於亞特蘭蒂斯人…它們的目標只是進化人。雖然目前正處於數據收集階段,也沒有足夠證據表明阿爾法基因藥劑對人體產生的效果,無法被亞特蘭蒂斯人察覺,但就已有的案例分析,這一結果應該與想像中出入不大。

    有「一號蜂巢」和新貴陽基地市作為後勤保障,蘇浩相信,自己可以在短時間內編成有史以來第一個全進化人師團。

    黃河站在蘇浩身後,用敬畏的目光看著他。此刻,這個粗豪的漢子絲毫沒有對待其他人時候的粗魯狂妄,反而有種心靈正在觸摸靈魂,感受著真實與神秘的深沉。

    「一切計劃都在按照我們預想的方向進行著。您大可以放心,絕對不會出現任何紕漏。」

    蘇浩沒有轉身,也沒有回答。可越是這樣,黃河就越覺得蘇浩身上有種自己難以忘記,只能老老實實拜服,甚至忍不住想要單膝跪倒的衝動。

    蘇浩並不在意黃河的感受。他的思維已經全部散發開來,以令人驚訝的速度朝四周蔓延。

    過了很久,他長長呼了口氣,帶著無限感慨與深沉的口氣長嘆道:「現實與理想,終究是有著難以彌補的差距啊」

    東南第二戰區,19u集團軍司令辦公室。

    陳尚坐在寬大的高背椅上,雖然年紀蒼老,卻保持著最標準的軍人坐姿。稀稀拉拉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嘴唇上的鬍鬚也經過仔細修剪,將軍制服合身平整,加上頗具威嚴的表情,整個人散發出高位者特有的冷硬氣勢。

    他注視著辦公桌上升起的電子屏幕,一言不發。

    圖像背景是一個封閉的房間。準確地說,其實就是一間審訊室。

    338步兵師團副團長子衛帶著鐐銬,整個人手腳分開,以「大」字形狀固定在牆上。

    他絲毫沒有上次與欣研見面時的精神狀態,低著頭,完全依靠雙手被固定的外來力量,支撐著身體無法倒下。

    子衛臉上佈滿密密麻麻的膿皰,看上去就像大面積水痘病人。這是一種同時注入病毒和抗生素的特殊刑罰方式。就在子衛對面三米多遠的正前方,擺著一面巨大的穿衣鏡。透過鏡子,他可以清楚看到自己臉上的每一處變化。

    很多膿皰已經炸裂,流淌出令人噁心的黃色膿液。子衛整張臉上已經找不到完好無損的皮膚。即便是膿皰裂開的位置,仍然還有一個個正在生長的皰疹。以強化人的體質,加上大量注入體內的抗生素,這種刑罰其實並不致命。它的最可怕之處在於,將一個英俊的男人活活變成醜鬼。而且,受刑者本人必須親眼目睹變化的全過程。那面近在咫尺的鏡子反射度清晰,房間裡的光線充足,但你永遠只能看著,卻無法做點兒什麼來改變自己的處境。

    子衛渾身**,皰疹面積已經遍佈全身。在他的腳下,已經汪起兩攤粘稠的黃色膿液,身上四溢蔓延的液體看上去非常噁心。雖然隔著電腦屏幕,陳尚仍然下意識的皺起眉頭,側過身子,抬起左手摀住鼻孔,彷彿可以聞到從子衛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

    這就是曾經的副團長,一個英勇作戰的老兵。可一旦剝光衣服,用各種手段反覆折磨之後,已經失去了意志和尊嚴,連一條狗也不如。

    關掉屏幕,陳尚把目光移到站在辦公桌前的一名中年少校身上。

    他很惶恐,臉上滿是卑躬屈膝的神情。

    338步兵師團的團長戰死了,子衛這個副團長是該團目前軍銜最高的軍事主官。

    既然把子衛抓起來,勢必要提拔一個新的代理人。刑罰懲處之類的事情,當然也就順理成章交給這名繼任者。
jjucc 發表於 2014-3-21 03:16
第二百八六節 變身


    對於如何折磨犯人,陳尚一向沒有太大的興趣。不過,他對這名繼任者在領會自己意圖方面的能力非常滿意。

    那個叫做子衛的軍官很沒眼色,破壞了自己想要得到欣研的計畫。無論出於什麼理由,陳尚都不打算放過子衛。可是,陳尚也不想就此把子衛於掉。折磨他,並且讓他活著,這才是真正的報復。

    直接在對方腦門上來一槍,那叫報仇,不叫報復。死人什麼也感覺不到,活人會痛,會哭,會慘叫。看著他們滿面恐懼的表情,恨不得跪倒在面前舔你腳尖的卑微,眼睛裏後悔莫及的痛苦目光,這種感覺,才會真正令人感到滿足

    子衛那張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已經成為陳尚腦子裏永遠定格的畫面。可不知道為什麼,陳尚對這種血腥恐怖的場景很喜歡,有種如同毒品上癮者喜歡調出來隨時流覽的變態喜好。

    人類都喜歡美好的事物,卻並不是每個人對“美好”的概念都有相同的標準。殺戮和血腥同樣也是“美好事物”其中之一,區別只在於心理承受能力和視覺角度。畢竟,從死者體內流淌出來的血,鮮紅程度遠遠勝過自然界盛開花瓣的顏色。

    “這件事你做的不錯。”

    陳尚微微笑起來,故作威嚴的態度和年齡,使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暗啞:“你的晉升令已經轉到集團軍人事部門,過幾天就會公開宣佈。呵呵我得提前祝賀你,338步兵師團的新團長。”

    中年少校受寵若驚地連連點頭,他的腰身又朝前彎曲了幾度,變得越發謙恭,幾乎快要變成直角。

    “平民的驅趕工作進行得怎麼樣?”

    陳尚身體後仰,撫摸著聚集在腦後的白髮。那裏是他頭髮唯一能算是茂密的部位。每當手指觸及那裏的時候,他總是覺得自己還年輕,渾身上下充滿旺盛精力。久而久之,這也成為他尋找自信的習慣動作。

    少校連忙回復:“截止上個星期,我們已經驅趕了大約十六萬平民。派出的各個工作小組把任務完成得非常出色,平民已經相信新貴陽方面會免費發放食物。按照進度,最遲下個月,集團軍駐地周圍的所有平民就會全部離開。這種情況已經擴散到周邊其他部隊的駐防區。以空軍發回的監控資料計算,目前聚集在新貴陽附近的平民超過五十萬,如果不是因為軍部和西安基地的援助,新貴陽方面的物資供應狀況早就已經崩潰。”

    陳尚陰沉著臉,慢慢點了點頭,露出一絲夾雜著惱怒的譏諷冷笑。

    蘇浩的運氣實在太好了。陳尚實在不明白,軍部為什麼會在一夜之間突然改變對新貴陽基地的態度?為什麼會從西安方向和鄰近戰區調集大量物資,源源不斷運往西南地區?當然,站在他的角度,不可能對軍部的決定提出質疑,也無法違背命令,像從前那樣繼續封鎖公路,斷絕與新貴陽基地的交通。

    總而言之,陳尚對軍部的動作很是不滿。他覺得這是對自己權威的挑戰,破壞了自己醞釀已久的計畫。畢竟,活到陳尚這個歲數,看過、聽過、經歷過的事情已經太多,很少有什麼能夠提起他的興趣。老人喜歡年輕美人這種想法很是變態,卻是每個男人身上的共同點。不管那能不能算是一見鍾情,至少陳尚對欣研很是中意。而且,最初想要蹂躪欣研的想法,已經隨著時間、局勢的變化,慢慢轉換為越來越強烈的愛慕,直至迫不及待想要據為己有的頑固念頭

    這聽起來很有些不可思議,然而事實就是如此。陳尚覺得自己老邁的心臟正煥發出年輕活力,早在幾十年前就隨著病死老伴拋之腦後的愛情,正在自己體內重新發出新的幼苗。上天作證,這一切都是真的,絕對沒有撒謊。“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這句話真是至理名言,陳尚通過各種管道,偷拍到很多欣研的照片和錄影。每當一個人在辦公室獨自冷坐的時候,陳尚都會拿出來看看。

    欣研與警衛局獨有的黑色制服簡直是絕配。制式套裝緊緊包裹著曲線曼妙的**,總會使老陳尚忍不住變得亢奮,生殖器也隨之硬挺。當腦子裏充滿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就覺得自己所有動作和陰謀都很值得。雖然軍部和袁志成打亂了其中一部分,可是子衛仍然被控制著,他幫過欣研,是最好的誘餌。

    陳尚也曾忌憚過蘇浩。然而忌憚並不等於害怕,第十一獨立部隊無論人數還是力量,都遠遠不如19u集團軍。何況,想要追求心儀的女人,自己就必須表現出強硬的態度。

    是的,陳尚對欣研的態度,已經從最初的**接觸,變成現在單純固執的愛情。他想要結婚,而不是僅僅把那個女人弄過來操一頓。那樣做,跟恐怖片裏的色魔有什麼區別?

    “把消息放出去吧”

    陳尚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因為激動,他的身體和聲音都顯得微微顫抖:“338步兵師團原副團長子衛中校因為貪污被抓,集團軍軍法處已經介入調查,掌握了大量事實證據。目前,案件已經進入了核實階段。如果罪名成立,他將被判處槍決,或者送到前線,充當戰死幾率最高的格鬥兵。”

    如果欣研不想看到子衛被殺,她一定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為其求情,懇求自己放過子衛。

    威脅強迫只會讓對方產生反感,在冠冕堂皇的名義面前,陳尚已經決定,要在欣研面前扮演秉公執法的正義者形象。到時候,殘害子衛的新任團長會被處以槍決。這應該很容易得到欣研的傾慕。後面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我畢竟是一個集團軍司令,一名中將。

    無論資歷還是軍銜,蘇浩都不是我的對手。在女人方面,想必也是一樣的

    廢棄城市,貴陽。

    夜幕已經降臨。

    在一間被黑暗陰影籠罩的平房裏,黑格正撕開一頭血屍的頭蓋骨,把纖細潔白的手指插入其中,挑起一團帶有溫度的粘稠腦漿,以女性特有的高貴和矜持,把這團黏白色的物質送進嘴裏,細細品嘗著。

    月光從殘破不堪的窗戶裏射進來,照亮了隱藏在黑暗深處的黑格。

    它變得越來越漂亮了。

    烏黑亮澤的披肩秀髮順著脖頸散落下來,捲曲的發絲在雪白擊缶表面構成足以迷惑任何男人的圖案。濃密的睫毛黑而細密,向上彎曲著,掩映著美麗誘惑的雙眼。鎖骨與肩膀之間的線條性感誘人,高聳渾圓的**極度飽滿。當然,關鍵性的**是看不見的。黑格這廝在廢棄城市裏找到了不少女性衣物。她戴著胸罩,穿著一件寬鬆的棕灰色細羊毛套頭衫。

    由於是坐姿,雪白柔滑的大腿在膝蓋處微微彎曲,顯得修長勻稱,只是由於上身的毛衫太短,腿根部位總有少許黑亮的陰毛隱約露出來。而入象牙般晶瑩細膩的腳上,則蹬著一雙足跟高達十五公分,表面反射出閃亮光澤的黑色漆皮高跟鞋。

    黑格最蘇浩的崇拜和敬畏,已經達到無以復加的最高程度。

    主人是那麼的精明。他的睿智簡直無人能及。如果不是蘇浩主人的指點,我黑格仍然還在野外流浪,根本沒有廢棄城市裏這個舒適的安樂窩。這裏的食物多得要命,味道鮮美。我昨天吃了一頭狗形類人,前天吃了一頭蜘蛛形類人,大前天吃了嗯現在可不是羅列功能表的時候,總之我吃得很多,吃得很飽。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身體自然而然起了變化。然後,按照最初的意圖和想法,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

    “真正的女人”……這幾個字應該並不完全正確。黑格很清楚,自己的變化很大程度只停留在體表。自己肯定沒有乳腺,也沒有子宮和卵巢。現在**只是肌肉脂肪的堆積產物,細膩光滑的皮膚,也只是新生細胞密集堆疊造成的特殊現象。想要維持這種狀態,就必須吃得更多。

    就餐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於掉第一頭血屍的時候,黑格絲毫沒有殘殺同類的愧疚和不適應。它只是覺得肚子餓了,而那頭血屍正好出現在視線範圍。這傢伙當時也想把自己當做獵物,貼著牆壁猛撲過來,卻被黑格以更快的速度抓住後頸,右手五指像鋼針一般深深插入後腦,當場殺死。

    無論血屍還是類人,其本質都是人類。至少,它們在兩年前病毒爆發的時候是這樣。

    黑格體內摻雜了太多異種基因。它一直在尋找最適合自己外表的基因主體,卻總是沒有滿意的物件。造成這種結果,主要是因為野戰醫院變異過程中,從死亡研究員轉化為蟲形的思維意識。那個時候,黑格對自己製造出來的類人有著本能的抗拒。它並不認為那是食物,而是對自己惟命是從的手下。在野戰醫院,黑格從未吞吃過類人和血屍,只是將其當做士兵培養。其實,只要它吞吃其中某一個體,立刻就會發現基因綜合對自己產生的效果。

    被病毒感染而變成喪屍的人類,是最好的基因中和體。

    非常湊巧,黑格進入廢棄城市吞吃的第一個獵物,恰好是一頭本體曾經是女性的血屍。黑格體內出於半游離狀態,無法形成主導效應的女性基因得以穩固,在短短幾天內,最終生成現在這副嬌美誘人的女體外形。

    然而,這還不是全部。

    紅潤性感的嘴唇以令人迷醉的幅度張開,像品嘗冰激淩一樣慢慢吞咽血屍腦漿。翹起的白膩手指極具美感,仿佛一朵瓣莖分明的盛開蘭花。在月光下,黑格翹著長腿,纖細的腰身被衣服裹住。香唇微分,秀眸輕合,嬌靨緋紅一副誘人嬌態。如蘭氣息急促起伏,如雲秀髮間香汗微浸。

    腦漿很快被吃得一於二淨,但黑格顯然還沒有吃飽。她像貪饞的小女孩一樣舔著手指,咂巴著嘴,把手伸向已經死透的血屍。

    血屍的肌肉結實發達,體表皮膚柔韌和堅硬程度比普通人類更高。黑格不需要任何工具,它抬起右手,用食指尖端的指甲狠狠劃開血屍背部,沿著脊柱與肋骨之間的邊界,敏捷地割下一條脊肉。

    這是血屍全身上下除了四足掌面之外,最為細嫩的部分。

    把肉條送進嘴裏的一刹那,黑格嘴裏那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突然產生了變化。它的上下四顆犬齒瞬間伸長,變為如同獅、虎一般的可怕存在物。同時,整個面部也朝著正前方凸伸出來。從側面看去,美麗動人的面孔被拉長了近十公分,被無數血管神經包裹的粉色牙床露出唇外,整個口腔擴大了近兩倍左右。血屍肉條被整個塞了進去,巨大的犬齒用力撕咬,牙床反復推擠,促使肉塊在鋒利堅硬的牙齒中間被反復研磨、絞碎。

    這種進食過程看起來很是觸目驚心,令人難以置信,但黑格卻覺得非常享受。它吃得很滿意,嘴裏不住發出滿足舒服的悶哼。由於鼻腔與胸腔之間的非正常的特殊結構,這種聲音聽起來就像陶醉的嬌嗔。

    黑格從未受過女性禮儀方面的訓練,它也從未接觸過除了欣研之外的任何女人。即便是坐著進食,它的身體仍然搖搖晃晃,像老鼠一樣搖頭晃腦。可是由於身體上的因素,這些動作看起來就像女人在撒嬌,充滿嫵媚迷人的魅力。

    凸伸出來的牙齒,驟然擴大的口腔,都是黑格自身的一部分。多重基因和大腦主導意識相互作用,使黑格在廢棄城市裏產生了再次進化————美妙動人的女性身體只是外表,在肌肉和皮膚下面,還有另外一種充滿攻擊性,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怕身體形態。巨大的犬齒和口腔可以通過肌肉控制自由伸縮,在平時狀態下,黑格不會輕易露出自己的秘密。只有獵殺和進食的時候,它才會肆無忌憚張開大嘴,釋放出最野蠻最兇殘的一面。

    進食的快樂在於身體上的滿足。黑格感受著胃囊被逐漸填充,空虛的身體被沉甸甸的墜感充實著。這個過程令它無比快慰,充滿說不出的亢奮。

    半個鐘頭過去了,血屍的身體只剩下一半。它被黑格用指甲割得四分五裂,黑褐色的皮膚像破布一樣扔在旁邊。黑格這傢伙吃東西很挑剔,總是先揀著質感最好,最美味的部位下口。

    也許是因為進化的緣故,和之前相比,黑格的消化能力根本就是兩種概念。大量肉塊把胃部填得很滿,黑格的肚子像氣球一樣鼓脹起來,仿佛足月的孕婦,隨時可能生產。

    黑格沒有穿褲子或裙子,下身只有一條彈性極佳的丁字褲。這玩意兒是它在廢棄城市最豪華商場裏淘到的寶貝,是正品的“維多利亞的秘密”。

    彎腰,蹲身,把丁字褲底檔拽到臀部側面,然後發狠用力……頓時,一團帶著醬紅色未完全消化血肉殘渣的糞便,從黑格的肛門裏噴濺而出,如同一條被地球引力重重墜住,在地面上盤曲蜿蜒的怪蛇,散發出令人欲嘔的惡臭。

    做這件事的時候,黑格的手上和嘴裏仍然沒有停止動作。它仍然在拼命地吃,既不浪費時間,也不浪費效率。

    就在它的身後,被黑暗和月光各自佔領了一半的房間空地上,站著三頭魁梧健壯的牛形類人。這些恐怖強壯的變種生物身高超過四米,長著濃密的體毛,完全成長為牛形的頭部兩邊,各有一條彎曲堅硬的角。偶爾咧嘴呼吸的時候,月光總會照出它們鋒利森白的獠牙。

    在房間角落裏,還有另外兩頭蜘蛛形類人,一頭遍體黑色的貓人。前者爬在牆壁上,用巨大複眼張望四周,後者蜷縮在牆角,用蓬鬆的尾巴遮住身體。

    所有變異生物的目光,不約而同聚集在黑格身上,看著它大口吞咽血肉,看著它眉頭緊蹙拉屎,看著它一邊**滿足的呻吟,一邊痛苦鬱悶的吼叫。

    黑格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身邊突然之間多了這些跟班?

    變異生物沒有直接性的語言交流,完全通過生物特性與簡單的意識進行聯繫。

    牛人是前幾天獵食的時候出現的。

    蜘蛛人是昨天主動鑽進這個房間。

    那頭發情的母貓應該曾經是個女人,它跟隨黑格的時間還要更早一些。

    這些傢伙對黑格的意識完全服從。具體原因究竟是為什麼?黑格自己也說不清楚。它不管這些傢伙的日常餐飲,也不提供住處,可它們就是一直跟著自己,還主動幫忙獵食。

    地上這頭被吃了一半的血屍,就是牛人和蜘蛛人的貢品。

    黑格隱隱覺得,這應該是某種基因產生的誘導效果。

    這讓黑格覺得緊張,生怕某天這些傢伙蜂擁上來**自己。

    不過,看在有免費餐吃的份上,奸就奸吧,我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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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dp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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