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624
jjucc 發表於 2014-3-22 03:39
第二百八七節 食堂


    鐵路已經修到了新貴陽基地市週邊,工程部隊的工作進度比預計中更快。鋪設完鐵軌當天,立刻從西安方向發來載貨列車。各種機械設備從車廂裏搬運下來,在車站四周搭建起一個個貨架與吊塔。隨著電子控制室與鄰接公路相繼完成,車站吞吐量進一步增加,達到令人驚訝的程度。

    袁志成和軍部對新編師團的支持力度,絕對是空前規模。

    在鐵路開通以後近兩個月時間裏,前後有兩千多趟軍列在新貴陽車站停靠。多達數萬個車皮的強大運力,從北方和東線運來數量驚人的物資和設備。工兵部隊在荒野上修建起龐大的倉庫群,與基地市連接的地(表)下設施安裝進度迅速,電線和水道鋪排管網整齊有序,各個師屬重型工廠已經完成了機床安裝,機械修理廠和油料倉庫全面投入運轉。

    基地市的週邊城牆已經基本完成,二期工程重點在於加寬與提升高度方面,最遲將在下周開始進行。高大堅固的城門把平民牢牢擋在了外面,依照其他基地市的經驗和慣例,各師主官分別在轄區邊緣敷設雷區和鐵絲網,在城牆與難民營之間造出一片足夠寬敞的緩衝區域。

    難民的數量越來越多了。

    除了陳尚的19u集團軍,周邊地區的其他駐防部隊,也將大量難民朝新貴陽地區驅趕過來。這其中當然有軍部委員們在背後推波助瀾,更重要的,還是因為新編師團需要足夠的士兵。

    袁志成在軍部會議上的那番話,被委員們看做是變向的利益交換。為了得到十個新編師團的控制權,大量稀有金屬和礦石被運往北部戰區;科學院研發的幾種新型裝備,也通過種種正式與非正式的名義,優先配置給袁志成麾下。有了這層誰也沒有點透的暗中協議,孫湛等軍部委員的動作幅度也隨之增大。除了第一批組建部隊的高級軍官,他們還派來多達數百名中級軍官和技術士官。在這種不遺餘力的支援下,十個新編師團的框架很快得以填充,人員結構也趨於穩定。其中,組建速度最快的8l沛,已經擁有兵員一萬六千餘人。而進度最慢的7o沛,擁有兵員也超過一萬三千。

    大量重型機械和裝甲戰車開始列裝。新型多功能步兵戰車之類的東西,向來只是東部前線部隊的專利。現在,這種載有強大火力,激動靈活的戰車在新貴陽並不鮮見,總體配置數量超過兩千。

    就在上周,十個新編師團的陸航裝備已經全部到位。多達三千餘架各型直升機使所有機場容納率達到飽和,幾種新型飛機的生產流水線早已安裝完畢,相關圖紙和生產程式也由京一號總部傳送過來。

    當然,這些事情與蘇浩沒什麼關係。無論飛機還是戰車,都不是他能夠染指的範圍。他雖然是5o5集團軍司令,卻無法指揮下面分屬各師。孫湛等軍部委員對新貴陽基地市的滲透動作越來越大,他們控制的部門不僅僅只是新編師團,還涉及基地市內部分日常運行機構。現在,從能量供應到地下層面掘進,幾乎所有部門都被這些外來人員把持。這些人持有軍部下發的特派證明,技術能力也比普通軍人強得多,加上基地市四周虎視眈眈的十個新編師團,做起事情也更加肆無忌憚。

    既然是奪權,就沒有人會對正在建設的基地進行破壞。無論袁志成還是孫湛等軍部委員,在這方面的目的,都是相同的。他們只是派人架空蘇浩,卻對基地市本身的建設予以重視。隨著大量裝備和技術人員抵達,新貴陽的建設速度開始倍增。

    面對**裸的奪權,蘇浩自然要表示出足夠的憤怒與反抗。

    他連續向軍部發出上百道電訊,內容不外乎是對軍部插手新貴陽和5o5集團軍內部事務的憤慨。蘇浩向各個新編師團派出數十名軍官,想要接手管理權,卻被對方以行政手段全部架空。發現事情不可為後,蘇浩又在城外各個新兵營地之間來回奔走,痛斥軍部和新編師團主官,下令禁止接收平民充為新兵。這種命令當然被各師師長無視,也沒有收到任何效果。

    高立權和張南亦等人已經公開“背叛”。反對蘇浩的聲音很快在整個第十一獨立部隊原來迅速流傳開來。在這些人的帶動下,越來越多的官兵選擇投向新編師團。即便是原來那些思維固執,想要跟蘇浩走到底的人,也有一部分開始動搖。他們或明或暗的與新編師團主官接觸,根據自身情況,開出各自不同的條件。這種局面和變化是軍部委員們最想看到了,這意味著第十一獨立部隊不再是鐵板一塊。“投誠”的官兵大多被委以重用,而忠於蘇浩的人卻越來越少,只剩下黃河在內的少數警衛部隊。

    儘管蘇浩的表現與事實相符,卻沒有打消軍部委員和袁志成的懷疑。從新成都到廬江,在到新南陽,以往的戰績和經歷,足以證明蘇浩的能力。沒有人認為蘇浩會輕而易舉放棄到手的權力,委員們也並不認為已有框架能夠對蘇浩造成有效束縛。為了得到更多情報,第十一獨立部隊司令部的很多人被列入策反目標。一些已經成為新編師團成員的軍官,“出賣”了大量關於蘇浩的情報。通過軍部委員們操縱的資訊部門分析,蘇浩在他們面前變得透明,性格、經歷、能力等方面一覽無遺。

    至少,在表面上看來如此。

    每天,蘇浩身邊都不斷出現大大小小的衝突。可能是與某個人普通的口角,也可能是與新編師團軍官之間的譏諷嘲笑。這些衝突會演變成相互謾駡,甚至拳腳相向。雙方都有各自想要保護的利益,也有各自效忠的主體。也正因為如此,軍部和袁志成對蘇浩的懷疑程度日益消退。這些動作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失意者的恐懼,對未來的絕望和抗拒,再也無法命令旁人,只能以個體力量反擊的愚蠢行為。

    孫湛等人甚至已經做好被蘇浩於掉幾名師長的準備。殺人,可能是憤怒者的專利。這樣做固然會使己方利益受損,可是從另一方面看,未嘗不是對蘇浩發難的良好時機。如此一來,軍部就有足夠的理由對蘇浩進行訊問,甚至降銜。無論其中任何一種,都是袁志成和軍部委員們樂於看到的結果。

    天氣越來越冷了。

    黃河駕著越野車開進8ll步兵師警戒區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反應。守衛哨卡的士兵只是看了車子一眼,什麼話也沒說。警戒塔上的聯裝機炮也沒有調轉方向,值班軍官更是于脆縮在工事裏懶得過問,只是用陰沉冷漠的目光從帽檐下面注視著他。

    蘇浩的大部分時間,仍然花在打獵上。他的確沒有太多事情可做。無論軍事還是行政,基地市內外都有太多的人幫他解決“麻煩”,以至於蘇浩現在無所事事,什麼也做不了,也什麼都不能做。

    軍用越野車裏還是四個人。除了蘇浩與黃河,兩名警衛,車廂裏還有多達數千發子彈。這麼多彈藥根本不可能用完,山上也沒有那麼多野兔可供獵殺,可蘇浩仍然把它們放在車廂裏。在旁人看來,這就意味著最好離蘇浩遠一點,免得莫名其妙成為他消耗彈藥的目標。

    上次那名值班軍官的死亡事件,已經給很多人敲響了警鐘。各個新編師團主官紛紛告誡屬下,不要去招惹蘇浩那個瘋子。他畢竟是名義上的集團軍司令,對於故意刁難的下級軍官,殺了也就殺了。現在正處於權力交替的關鍵時期,軍部不會為了這類小事情出面於預。

    越野車在在軍事管制區內飛馳,卷起漫天塵土,周圍人群紛紛側目,眼裏露出不滿的目光。

    黃河毫不在意四周面帶怒意的人們。他仍然以最囂張的姿態駕駛汽車,如瘋跑的野馬在8ll步兵師轄區裏四處亂闖了半個多鐘頭。臨近下午六點多的時候,在師部軍官食堂門前停了下來。

    警衛與黃河簇擁著蘇浩,跳下車,旁若無人地走進食堂。沿途的軍官們要麼退朝一邊讓開道路,要麼站在原地冷眼旁觀。沒人上前與蘇浩說話,也沒有人立正敬禮,人聲嘈雜的食堂頓時變得安靜下來,議論和談話的聲音逐漸變得輕微。

    帶著臉上複雜的神情,蘇浩從正在排隊的數十名軍官旁邊走過,徑直來到出售飯菜的服務視窗面前。

    原第十一獨立部隊司務長胃令浩站在熱騰騰的菜盆後面。他穿著白色工作服,手裏拿著圓形餐勺,看見蘇浩,表情頓時變得尷尬起來。

    蘇浩的目光有些感慨,隱隱帶有幾分說不出的複雜意味。他站在服務台前面,胖胖的司務長胃令浩幾次想要抬起頭,卻無法面對蘇浩的目光注視,只能低著頭,嘴裏一直在囁嚅,卻什麼話也沒能說出來。

    “我還以為來錯了地方。這裏應該是第十一獨立部隊的軍官餐廳,而不是8l沛的駐地。”

    蘇浩淡淡地笑著,對局促不安的司務長發問:“老曾,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叛逃人員”越來越多了。就連胃令浩這樣的後勤人員,也成為新增師團的拉攏對象。

    蘇浩的聲音很大,不光是胃令浩,排在後面隊伍裏的很多人都能聽見。

    這問題是針對所有人而言。身在餐廳裏的很多人,都曾經隸屬於第十一獨立部隊。在蘇浩的發問之下,不少人慢慢低下頭,陷入沉默。

    胃令浩肥胖的臉上泛著光。也許是沾染了太多油膩,也可能是汗水。他抓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用力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頗為勉強的笑笑,不斷的用舌頭舔著嘴唇,眼睛裏帶有乞求,于巴巴地說:“那個……將軍……要不要,來點兒什麼?”

    他指的是擺在面前條形長桌上等待分配的飯菜。這裏畢竟是食堂,胖胖的司務長對自己的業務範圍很熟悉,知道在這種時候應該如何化解尷尬。

    8l沛的軍官伙食標準不錯。於煎魚塊、青椒肉絲、番茄燉土豆、炒青菜,外加豬骨海帶湯和醃酸菜。兩葷兩素一湯,米飯管夠。這種在和平時期只能算是普通的飯菜,如今卻只是軍隊成員能夠享受的特殊待遇。即便是蘇浩自己,在兩個多月前的缺糧時期,也無法吃到如此豐盛的午餐。

    以孫湛為例,綜合行政總部下面就控制著數以千計的封閉式農場。其中產出的稻米、蔬菜、生豬等補給品,都必須通過行政總部審批復核,才能分撥到各個作戰單位。當然,以後勤物資對前線要脅勒索,這種做法極不明智,甚至會招來包括趙志凱在內幾乎所有人的反目。因此,孫湛在物資劃撥方面從不出任何紕漏。而這次的新編師團計畫他同樣不會放過。十個師團當中,半數以上都被他的親信控制。為了讓奪權計畫達到最佳效果,孫湛自然不會吝嗇於物資上的供給。

    與幾個月前第十一獨立部隊什麼也得不到,不得不組織人員進入廢棄城市,以大規模狩獵的方式補充食物相比,現在的各個新編師團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幸福。每當列車運來成噸的米麵,一個個裝滿冷凍豬肉的集裝箱,還有整齊疊摞各種罐頭、軍用糖果、於鮮蔬菜的時候,守衛在月臺上的士兵們總是覺得很感慨。他們都是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成員,親身經歷過饑餓。曾經的食品匱乏期與現在相比,完全可以算是天上地下。任何人都能看出軍部在這個問題上對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打壓,前後懸殊的對比總會讓人心生不滿。要知道,那些新設師團得到的補給不僅僅局限於糧食,就連香煙、烈酒、牛奶之類的東西也不缺乏。換在以前,這根本就是無法想像的。

    “給我來一份”

    蘇浩的這句話,使神經高度緊張的人們紛紛把心落到實處。這意味著蘇浩等人並非來找麻煩,而是過來就餐。

    蘇浩的表現完全符合眾人的想像。他摘下手套,像過去那樣用力拍了拍司務長胃令浩的肩膀,指著距離最近的一盆青椒肉絲,聲音洪亮地說:“你知道我的胃口,要雙份,數量少了可不行。”

    就在司務長手忙腳亂拿起一隻大號餐盤,正往裏面盛飯的時候,餐廳門口出現了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軍官。

    那是一名少校。五官端正,如果不是過小的下巴使面孔像是直接連接著脖子,以至於看上仿佛沒有下巴,那他應該還算是英俊。

    少校身後跟著幾名武裝衛兵,他站在食堂門口飛快掃視四周,目光隨即鎖定在蘇浩黃河等人身上。隨著軍靴與地面之間急促的踩踏聲,少校和衛兵很快走了過來,未到近前,黃河與兩名警衛已經從旁邊閃過,把他們牢牢擋住。

    沒有人下令,兩邊的警衛不約而同舉起槍瞄準對方。

    蘇浩慢吞吞地接過胃令浩遞過來的飯菜,用筷子夾起一片煎魚,送進嘴裏慢慢嚼著。他站在黃河背後,冷冷注視著臉色略微發青的少校,不動聲色地笑笑,頗具嘲諷的從嘴裏吐出一塊吃淨的魚骨頭。

    蘇浩見過這個年輕人,他好像是8l沛參謀長的外甥還是侄子。總之,兩個人有非常親近的血緣關係。上次見面,是半個月前對方來5o5集團軍司令部報導。那時候這年輕人的軍銜只是上尉。短短兩周時間,已經變成了少校。

    戰爭時期的軍銜晉升比和平時期容易得多。兩周獲得晉銜也不算什麼新聞。問題是,新貴陽基地周邊最近沒有爆發過任何戰鬥,各個新編師團目前的任務都是建設基地,維持治安,訓練新兵等等……沒有戰功,蘇浩也沒有在各師上報的晉升人員上看到過對方的名字,而上尉變少校這種事情卻真實發生在眼

    蘇浩很清楚,新任師長對自己這個名義上的集團軍司令毫不尊敬,甚至可以說是陽奉陰違。然而他們的膽子居然大到敢於私自任命校級軍官,對集團軍總部也沒有上報檔的地步。

    少校當然無法看到蘇浩的思維意識。事實上,如果不是軍官食堂警衛人員的緊急通訊,他也不會出現在這兒。少校不知道蘇浩為什麼要來到這種地方?可這裏畢竟是8l沛的駐地。在每一個新編師團的軍事主官眼中,蘇浩就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食堂裏就餐的軍官,大部分是從第十一獨立部隊挖過來的。無論蘇浩此行的目的是什麼,少校都必須予以警惕。他一面把情況通知師長和參謀長,一面帶著警衛急忙趕過來。
jjucc 發表於 2014-3-23 01:48
第二百八八節 試藥


    在少校看來,蘇浩來這種地方,顯然不是吃飯那麼簡單。他應該是為了那些被拉攏,已經成為8l沛成員的軍官。

    任何人面對失敗都不會甘心。他們總會想方設法挽回敗局。何況,堂堂集團軍司令竟然無法約束部下,任由新編師團把人“搶走”。這簡直就是難以忍受的莫大恥辱,消除憤怒最好的辦法,就是親自過去,把離開的那些人再弄回來。

    想到這裏,少校略欠了欠身,行了一個帶有嘲諷意味的禮節。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的頭始終抬著,帶有戒備的眼睛盯住蘇浩,沒有絲毫尊敬的成份。

    “將軍,這可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少校“嘿嘿嘿嘿”冷笑著,說:“當然,我並非不歡迎對閣下您的到來。我的意思是,軍官食堂與將軍您的身份並不匹配。請跟我離開這兒,前面不遠就是師指揮部,那裏有幾個手藝高超的廚師,飯菜應該很合您的胃口。”

    蘇浩用勺子舀起飯菜送進嘴裏,一邊咀嚼,一邊冷淡地搖著頭:“用不著那麼麻煩。我就是路過,順便進來吃頓飯而已。第十一獨立部隊的人都知道我的習慣,今天的菜不錯,我很滿意。”

    “哦那可不行————”

    年輕的少校目光陰沉,臉上的笑意卻絲毫不減:“將軍您難得來一次,我們必須盡到地主之誼。否則,這怎麼也說不過去。我們師長一直很想有這麼個機會,能夠與您好好聯絡一下感情。他從北方基地弄了幾瓶好酒,反復叮囑我一定要把您請過去。現在,走吧”

    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少校的口氣變得很冷,絲毫沒有表面上的客套。即便是傻瓜,也能聽出其中的輕蔑和鄙夷。

    “我沒興趣”

    蘇浩仿佛沒有聽出對方話裏隱含的意思。他走到距離最近的餐桌旁,坐下,淡淡地說:“你現在就可以回去轉告你的師長:我就呆在這兒,哪兒也不去。如果他真有你說的那麼好客,真如你所說的那麼熱情,他可以自己過來找我。尤其是從上下角度來看,這很正常。”

    少校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森猙獰起來。他盯著蘇浩看了幾秒鐘,伸手按下肩膀上通話器的紅色按鈕。頓時,餐廳門外立刻跑進四名武裝衛兵,連同之前跟著他走進來的兩個人,總共就是六個。

    黃河身邊只有兩名警衛,在如此近的距離,蘇浩可以清楚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三階強化人的氣息。數量上是七對四,自己一方處於絕對劣勢。這裏是8l沛的駐地,種種優勢相加……也許,這就是少校肆無忌憚敢於威脅自己的最根本原因?

    “您最好聽聽我的意見,最好按照我說的去做。”

    少校徹底拋下了所有偽裝,他揮手示意六名衛兵散開,把黃河等人圍在中間,裝出一副認真難過,卻明顯帶有威脅意味的表情:“當然,如果閣下您拒絕我的邀請,那麼,還有另外一種選擇。”

    黃河饒有興趣地插進話來:“哦是什麼?”

    “您最好現在就離開這兒。這裏是8l沛的駐地,不歸第十一獨立部隊管轄。現在是午餐時間,您的出現,已經對這裏就餐的其他人造成阻礙。這不是無的放矢,您沒有排隊,在餐廳裏不守規矩很容易惹人討厭。我要是您就絕對不會這樣做。您也可以不聽我的勸阻,繼續肆意妄為。可那樣做的後果很嚴重,我想您一定不願意看到結果。”

    說著,少校側身讓開道路,隨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皮肉不笑地說:“要麼跟我走,要麼回到您的指揮部。總之,現在請離開這兒。”

    越野車駛入8l沛駐地的動靜很大,在餐廳裏吃飯的軍官大多攜帶著通訊器。這裏發生的一切很快被傳遞到外面。很多人跑進來,不是為了吃飯,而是為了親眼目睹事態發展。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缺圍觀者。

    何況,聚集在周圍的軍官,很多都是身份隱秘的“工蜂”。

    蘇浩沒有發怒,也沒有大聲呵斥。

    他依然不緊不慢嚼著嘴裏的食物,淡笑著搖搖頭,沖著黃河捏了個響指。

    清脆的響聲剛剛爆開,少校忽然發現站在面前三米多遠的黃河已經消失不見。這變化讓他為之一驚,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摸槍,卻覺得從左後腰上傳來一下刺痛。這反應是如此強烈,少校即便是強化人,也忍不住為之一顫。當他本能地轉過頭,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卻看到滿面胡茬的黃河就站在身後,沖著自己露出詭異的笑。

    就在少校發覺身體異常的同時,原本站在黃河身邊的兩名警衛也立刻撲了過去。他們的目標是站在四周的六名衛兵。兩道黑色身影的速度比閃電還快,他們以令人驚訝的分別從衛兵身前掠過。身形與目標交錯的瞬間,少校麾下的衛兵只覺得眼前一黑,喉間劃過一道冷厲鋒銳的氣流。當他們的目光彼此交匯的時候,竟然看見對方脖子上有一道細密的血線。

    這感覺很熟悉,熟悉的因素來源於同伴身上。那兩道黑影同樣從他們身旁掠過,也就意味著,他們的遭遇同樣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那不是什麼血線,而是從咽喉要害飛快劃過的刀傷。

    巨大的恐懼,像魔鬼一樣死死攥住六名衛兵的大腦。他們扔掉手裏的槍,下意識用顫抖的雙手捂住咽喉,終於控制不住地連聲慘叫起來。

    他們都是新任師長的親信,否則,也不會以士兵身份得到本該提供給校級軍官的三階強化藥劑。在強化等級相同的基礎上,判定雙方勝負的依據,僅僅只是人數多寡的對比。七對四,這本該是穩贏的戰鬥,對方軍銜最高的將軍還未動手,自己就已經受了致命傷……那些人,他們,他們的強化等級究竟是多少?

    永遠不會有人回答這個問題。恐懼和衝動,徹底釋放出衛兵們體內的所有能量,促使血液從咽喉部位的斷口如泉水般噴湧出來。儘管他們用手捂住傷口,卻無法改變血管斷開的現實。近似黑色的血水從指縫裏溢出,很快滲滿了胸前的衣服。

    衛兵們大張著嘴,瞳孔裏的生氣越來越弱。最終,他們一個個倒下,艱難而緩慢的躺在地上扭動身軀,用盡所有的力氣掙扎,眼前殘存的光明卻越來越少,直至全黑。

    少校被黃河牢牢按在地上。他同樣在掙扎,卻沒有任何效果。側腹位置的刺痛正在不斷擴大,很快演變成佔據整個腹部,難以忍受的劇痛。他很想偏頭看看腹部究竟發生了什麼,卻被黃河擰住後頸無法動彈。一直以來引以為自豪的三階強化力量,在這個粗豪的男人面前什麼也不是。

    “放開我你他媽的立刻把老子放開————”

    六名衛兵的慘死,徹底驅散了少校腦子裏那些本以為能夠用作倚仗的囂張念頭。他拼命叫囂著,用聲嘶力竭的喊叫使自己看上去不是那麼恐懼。少校發現自己顯然輕視了對手,蘇浩擁有的力量遠遠超過自己,超過師長和上面大人物的理解。

    四階藥劑不是數量極其稀少嗎?不是只有地位顯赫的大人物才有資格注射嗎?

    他們究竟是從哪里搞到這種東西?

    即便是新任師長和參謀長,也不過是三階強化人。單從力量方面對比,根本沒有贏得可能。

    天啊我究竟是招惹了一群什麼樣的怪物?

    少校頭腦中的頑強與信念,正被無邊無際的恐懼大口吞噬。他忽然發現體內充斥的強化力量消失得無影無蹤,腹部的劇痛正朝著身體每一個角落延伸。少校聽見自己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響聲,仿佛有很多氣泡從裏面冒出來。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明白蘇浩絕對不會輕而易舉放過自己。之前的刺痛,應該是某種藥物被注入自己體內。至於現在的奇怪響聲……那,那究竟是什麼?

    “噗————”

    少校覺得喉嚨深處湧上一團液體,他張開嘴,猛然噴出一團顏色發黑的暗紅粘液。其中夾雜著很多微小肉塊,以及破碎的內臟組織。它們相互混合,使血水變得濃稠,看起來就像加了很多佐料配菜的肉粥,不過顏色卻是紅的。

    黃河獰笑著,鬆開手。少校卻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他蜷縮在地上,雙手緊緊捂住肚子,雙眼凸出,一邊大口吐出膿血,一邊扯著脖子慘嚎:“你……你們,你們究竟對我做了什麼?究竟對我做了什麼?”

    蘇浩放下手裏的勺子,走到少校身前,露出殘忍詭異的笑。

    未來世界的生物科研成果,不僅僅局限於對變異生物的殺傷與削弱。軍部在大規模使用強化藥劑的問題上,一直存在著不同看法。因為藥劑的出現,人類被分為“強化”和“普通”兩大種群。如果對前者沒有足夠的遏制力量和方法,後者的結局要麼被滅族,要麼永遠只能成為奴隸。

    高效溶解劑,是科學院在特定時期的研究成果之一。

    這是一種透明的液體,無色無味,具有進入人體後能夠被紅細胞吸收,主動進入血管,在三十秒內對全身器官產生融蝕效果的可怕特性。即便是強化人的特殊體質,也無法抵抗高效溶解劑對體內器官的破壞。只需要五毫克,加上可以刺破皮膚的針頭,普通人一樣能夠於掉強化人。

    蘇浩從未來世界帶來了高效溶解劑的配方。每個時空都有著與未來世界各不相同的微妙差異。蘇浩一直想要找人試試溶解劑的威力,眼前的藥效顯然與自己所知的情況完全相同,令人滿意。

    沒人回答少校的疑問。聚集在附近的圍觀人群也自動讓開一條路。“工蜂”與“蜂王”在很多時候都能做到心意相通,他們知道蘇浩打算離開,當然不會阻攔,更沒有人回答少校這種瀕死者的問題。

    就在蘇浩邁開腳,準備從少校身上跨過去的一刹那,奄奄一息的少校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掙扎著,爆發出充滿血仇恨怒的叫囂。

    “你們……你們等著。師團參謀長是我的叔叔,他……他會幫我報仇,他

    “他什麼也不會”

    不等少校把話說完,黃河已經抬起腳,把冷硬的靴底狠狠踩上少校面頰,從其大張的嘴裏硬生生崩落幾顆帶血的碎牙。

    他兇狠地獰笑道:“那怕你叔叔是世界上最厲害的變異生物,他也無法幫你做任何事情。何況,在老子眼裏,他就是一坨屎”

    幾分鐘後,停在餐廳外的越野車開始發動,刺耳的引擎轟鳴再次響徹人們的耳膜。

    蘇浩坐在車裏,平靜地看著車窗外的後視鏡。很快,鏡中出現了一隊從遠處狂奔過來,隱隱約約多達數百人的隊伍。其中夾雜著幾輛軍車,無論規模、氣勢、人數,遠遠壓過自己這邊的四個人。

    距離已經很近了。以蘇浩強化過的視力,足以看清其中幾名佩有準將肩章軍官的面孔。他們滿面怒容,臉色鐵青,偶爾從嘴唇裏齜出的牙齒,仿佛隨時準備擇人而噬的野獸。

    少校和衛兵被殺的消息傳得很快。援兵抵達的速度跟蘇浩預計中差不多。不過,他們終究是晚了一步。

    “有個在上面幫自己把握人生方向的長輩,真的很重要。真是可惜,很多人都沒有這麼一個擔任師團參謀長的叔叔,只能依靠自己。”

    蘇浩淡淡地笑著,伸手拍了拍駕駛座上黃河的肩膀:“走吧挑釁遊戲已經玩夠了,他們現在的任務是收拾殘局,不是捉拿殺人犯。”

    話音未落,越野車已經怒吼著沖出,朝著505集團軍指揮部方向駛去。

    餐廳的地面遍佈鮮血,橫七豎八的屍體阻塞了通往服務視窗的道路。在食堂裏就餐的軍官大多離開各自的座位,站在屍體周圍,默默注視著失去生命氣息的死者,還有那些剛剛從餐廳大門裏沖進來的人。

    一名面龐削瘦,帶著黑框眼鏡的準將站在少校屍體前,眼角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

    侯敬沾屬於那種具有儒雅氣質的軍人。儘管他接受過系統的格鬥訓練,散打技能遠比其他人優秀得多,卻從不在這方面露出應有的外表。無論面對上級或下級,他總是很有禮貌,會議上也能積極提出意見,卻很少因此居功。正是因為這些令人佩服的特質,孫湛才對其特別看重,委以新編8l沛參謀長一職

    在軍部被孫湛召見的時候,侯敬沾就已經明白自己即將接受的任務————在短時間內組建8l沛固然重要,但問題關鍵還在於對第十一獨立部隊成員的拉攏。這是削弱蘇浩力量最好的辦法,尤其是在新貴陽地區嚴重缺糧的情況下,想要達到目的,過程和手段應該比預計中簡單得多。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的確符合預期。

    大批軍官被“策反”,他們被各種條件吸引,主動離開原部隊,加入新編師團,得到大量物質好處,還能加官進爵。第十一獨立部隊很快淪為空架子,蘇浩的暴躁和憤怒被所有人看在眼裏。包括侯敬沾在內,並不覺得自己所作所為有什麼過分,他們只是奉命行事,當然其中也有為了自己利益而主動的因素。在所有人看來,第十一獨立部隊被取締番號只是時間早晚問題。蘇浩終究什麼也無法得到,505集團軍的實權永遠不可能落到他的手裏。這種情況只需要再持續一段時間,軍部就會下令蘇浩返回京一號基地,將其永遠雪藏。

    侯敬沾從不認為蘇浩是自己的上司。他一直覺得那個男人簡直是“無能”、“廢物”等詞語的化身。難道不是嗎?一個手握數萬軍隊的少將,居然被逼到懸崖邊,手下的人紛紛“叛逃”,蘇浩對此卻無計可施,只能每天帶著幾名親衛四下打獵。脾氣上來的時候,就故意找茬,殺幾個人洩憤……這簡直就是活脫脫的二世祖德行。

    再如何應對蘇浩的問題上,包括侯敬沾在內的所有新編師團軍事主官,一致達成共識。他們覺得應該對蘇浩寬容些,應該讓這個過氣的年輕將軍有機會發洩憤怒。當然,像上次在哨卡那裏隨意殺人是不行的。蘇浩的怒火宣洩,充其量只能控制在亂砸東西,對著某個固定目標浪費子彈,或者在基地市外面殺幾個平民的範圍。

    畢竟,任何人被逼到絕境,都會爆發出憤怒。一直壓制下去,總會產生某些不好的負面效果。與其把蘇浩死死困在司令部裏,整天謀劃著應該怎麼樣對付各個師團軍事主官,不如對他自暴自棄的行徑睜隻眼閉只眼。

    反正,只要堅持過這段時間,蘇浩那傢伙就得永遠滾蛋。
jjucc 發表於 2014-3-24 02:48
第二百八九節 壓制


    上次發生在70沛轄區的哨卡殺人事件,為所有新編師團軍事主官敲響了警鐘。他們忽然發現,蘇浩絕對不是能夠任由自己擺弄的小人物。儘管他被師長們藐視,被軍部委員列入打擊報復名單,可他畢竟是一名少將,是軍部正是任命的505集團軍司令。不要說是在因為哨卡糾紛當場於掉一名尉官,就算他大腦進水,一個人端著武器把所有新任師團長管全部殺死,也合乎邏輯清理。

    現在是戰爭時期。上級官員有權在不經審核、批復的情況下,對所轄軍官進行懲處。

    這種事情就算把官司打到軍部,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因為在西南地區十個新編師團的問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站在與袁志成和軍部委員相同的立場。至少,趙志凱那一系對此就持反對意見。雖然他們同樣不喜歡蘇浩,可是對於打擊政敵,他們一向樂而為之。

    為了不讓自己的手下白白被殺,侯敬沾等師級主官已經商定:對蘇浩開放所有軍事禁區,任何人不得已任何理由對蘇浩進行阻攔。在這個問題上,所有人必須無條件服從。哪怕蘇浩神經錯亂,想要衝進某個師的資訊處理室,用中央電腦看日式,或者玩《植物大戰僵屍》之類的傻逼遊戲,都不得予以制止

    總之一句話,在505集團軍下轄十個師團的駐紮範圍內,蘇浩他相于什麼就於什麼。就算他偷窺女廁所或者女浴室,被窺視者本人也不能反抗遮掩,只能把腿分開,讓他看得更清楚。

    越野車開進8l沛轄區的時候,侯敬沾就已經收到哨卡警衛發來的資訊。當時,他和師長等人正在開會,商議兩個新兵團的訓練和裝備問題。蘇浩的突然出現,並未引起與會者的重視。包括侯敬沾在內,都認為蘇浩只是從8l沛轄區經過,返回集團軍司令部而已。直到他收到第二份電訊,報告蘇浩進入軍官食堂以後,這情況才引起重視。

    他究竟想於什麼?

    吃飯?

    還是故意找藉口發飆?

    無論與會者的猜測是否正確,8l沛長和侯敬沾都覺得,應該減少蘇浩與師團各級軍官接觸的機會。因為人都有念舊心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絕對愧疚,跟著蘇浩又回到第十一獨立部隊。在這個問題上,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既然已經把人拉過來,就永遠不可能放任他們離開。

    侯敬沾當時就想過來一探究竟,卻被師長拉住,讓他另外派人,邀請蘇浩到師指揮部共進午餐。

    師長的理由很充分:“我們與蘇浩在這件事情上處於敵對立場。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想找麻煩,我們過去正好符合要求。軍官餐廳的人很多,那傢伙說話做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還記得合肥戰役期間,蘇浩在軍部會議上的公開表現嗎?他很喜歡在公眾場合收攏人心,我們在那種地方出現,只會讓他發揮更多的話題。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請過來。只要進了師團指揮部,事情無論朝哪方面演變,我們都可以控制。”

    侯敬沾承認,師長的話說得很對,考慮問題也比自己更加全面。

    然而,蘇浩的舉動的確令人震驚。接到自己侄子死訊的時候,侯敬沾只覺得整個人腦子裏一片空白,再也沒有多餘的念頭。

    與六名喉管被割斷的衛兵相比,少校的死狀最為淒慘。他的腹部肌肉已經溶化,從腹腔裏湧出的大量液體,把附近地面染得一片狼藉。內臟、骨骼和肌肉組織被徹底粉碎,地面上很多肉塊表面滲出粘液,呈現出不斷液化的跡象。

    少校雙眼無神地看著天空,嘴唇大張著,嘴角掛著幾縷血絲粘漿,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死亡永遠固定住,只能保持著唯一的姿勢。

    侯敬沾蹲下身子,用骨節嶙峋的手,慢慢把少校的雙眼合攏。

    擁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之間,往往有著某種奇妙的意識聯繫。就像現在,少校已經死了,顯然不能發出任何聲音,可侯敬沾仍然從自己侄子張開的口型裏,讀懂了對方在臨死前想要表達的意思。

    四個字:“幫我報仇”。

    師長是一個頗為強壯的中年男人。他分開人群走過來,站在侯敬沾身後,沉默地看著地上的屍體。

    “這是我的錯。”

    師長的聲音很沉重,充滿愧疚:“我不該在那個時候阻止你,應該跟著你一起過來。哪怕蘇浩再喪心病狂,也不會對我們動手。我……我……”

    說到這裏,師長的話語戛然而止。他抬起手,用力拍了拍侯敬沾的右肩,發出極其憤慨,卻無可奈何的歎息。

    如果可以的話,師長自己也不想與蘇浩為敵。

    平心而論,那是一個非常值得尊敬的男人。他能力出眾,有過人的戰績,總能針對不同情況,制訂出行之有效的戰術計畫。不光是自己,很多軍官和士兵都對蘇浩抱有好感。

    然而單憑自己一個人,無法改變已經形成對立陣營的事實。孫湛和蘇浩之間的矛盾永遠無法化解,那些必須用血洗清的死仇,必須以生死決鬥才能解開。能夠坐上師長的位置,本身就說明所在的立場。從接受新編師團軍事主官職位那天起,師長和蘇浩就是敵人,不是同僚,更談不上什麼同袍。

    “不關你的事。”

    黑框眼鏡背後,侯敬沾的雙眼微微眯著,透出一絲絲極其兇狠冰冷的光芒。他從站在旁邊的警衛後腰上抽出格鬥刀,用力砍下少校的腦袋,又從旁邊死亡的士兵身上割下一塊染血的布料,包住頭顱。

    侯敬沾並不知道強效溶解劑這種東西。但他看得出來,少校應該是死於某種帶有腐蝕效果的特殊藥物。收斂並不需要整具屍體,對逝去死者的寄託,有時候只需要某件小小的物品就已經足夠。侄子的頭部還算完整,至於身體,爛了也就爛了。

    儘管從幾名軍官口中聽過事件全過程,明白少校對蘇浩實在沒有足夠的尊敬,反而毫不掩飾鄙夷和譏諷。可侯敬沾還是無法原諒自己。如果得知蘇浩進入師屬轄區的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事情恐怕不會演變成現在的結果。

    至少,蘇浩不會毫無忌憚的殺死一名準將參謀長。

    “蘇浩這是在故意挑釁。”

    師長的眉頭緊皺著,仿佛兩把相互交叉的利劍,自言自語發表意見:“他想激怒我們,想要我們自亂陣腳。他用這種方法顯示力量,他在告訴我們,我們還沒有掌握局面,他還有翻盤的可能。”

    侯敬沾一直沉默著,眼睛裏卻不受控制的湧出淚水。

    在自己這個層面,能夠觸及和擁有的最高力量,不過是三階強化體質。從哨卡守衛那裏傳來的消息證明,蘇浩一行只有四個人。他們在人數處於絕對劣勢的情況下,輕而易舉殺死了對手。

    一直以來,侯敬沾總認為蘇浩是三階強化人,這何嘗不是自己輕敵造成的結果?

    滿腔的怒意,終於突破了侯敬沾的理智防線。他用力扯開風紀衣領,像即將捕獵的狼一樣活動著脖頸,隨手從一名衛兵手裏抓過突擊步槍,用力拔出彈匣,迅速檢視,又重新裝好。

    就在侯敬沾轉身想要走出餐廳的時候,師長突然閃身攔在他的身前,沉聲道:“你想於什麼?打算去哪兒?”

    侯敬沾揚了揚手中的槍,目光掃過橫躺在地上的屍體,然後抬起頭,與師長冷冷地對視著。

    “當然是去宰了那個姓蘇的狗雜種。他死了,所有事情就一了百了。別告訴我你什麼也不知道。你是師長,我是參謀長,咱們倆是搭檔。你以後再也不用為這問題傷腦筋,我帶直屬機步團和警衛連過去,第十一獨立部隊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他們不是我的對手。就算蘇浩那個王八蛋真的是四階強化人,也無法在飽和攻擊的情況下存活。我要殺了他,就這麼簡單”

    “你給我站住————”

    師長用力抓住侯敬沾的槍,異常憤怒,毫無商量餘地的吼道:“我也想宰了他。可是這樣做行嗎?他畢竟是集團軍司令,是我們的上司。他既然敢這麼做,就肯定做好了應對軍部責問的準備。我們在這個問題上沒有任何話語權,人已經死了,單獨的反擊沒有任何效果。而且我們沒有穩定的把握。不要說是一個機步團,就算你把全師的人都帶上,於掉那傢伙的幾率也很小。”

    侯敬沾的動作凝固在原處,心底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對一切都無能為力的悲傷情緒。他深深吸了口氣,沖著師長以毫不弱于對方的狂暴語調咆哮:“那你說該怎麼辦?看著姓蘇的混蛋就這麼離開?看著我們的人白白被殺?”

    “我們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等下去”

    師長的面孔因為憤怒而漲紅:“把這一切情況上報軍部,由他們做出最終裁決。”

    侯敬沾眼裏掠過一絲苦澀,慢慢搖著頭:“沒用的。我們都很清楚軍部裁決是怎麼回事。如果那幫大人物能夠用命令的方式控制第十一獨立部隊,我們也不用出現在這兒,更不會有機會得到現在的職位。”

    “不這次不一樣。”

    師長握緊侯敬沾的肩膀,壓低聲音:“孫部長已經掌握了局勢,我們並不孤立,505集團軍所有新編師團都站在同一戰線。無論呆在這兒,還是返回軍部,蘇浩只有死路一條。哪怕事情演變成最糟糕的結果,所有新編師團也會向集團軍司令部發動進攻。”

    積蓄多時的憤怒,被這番話漸漸澆至熄滅。侯敬沾深深地看了師長一眼,帶著眼睛裏尚未散去的血絲,恨恨地問:“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

    師長神情莊重地抬起右手,豎起三根手指:“最多不超過三個月,這是底線。”

    蘇浩瘋狂野蠻的舉動,在8l沛內部掀起軒然大波。仿佛一塊巨大的岩石投入湖面,打破了平靜,激起滔天巨浪。原本蘊含在湖水裏的能量被驟然激發出來,以巨石落點為核心,朝四周散佈開一圈又一圈劇烈動盪的波紋。

    越野車以最快的速度駛入集團軍指揮部防區,蘇浩從車上跳下,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推開房門,他徑直走到窗前,抬起頭,目光空洞地仰望天空,英俊堅毅的臉上微微有些悵然。良久,才發出一聲輕微的歎息。

    “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沒有第二種選擇。雖然我一直想要做個善良的人,現實卻逼迫著我行兇……這就是所謂真理?這就是他媽的正義?”

    辦公室的房門敞開著,身材高大的黃河從外面走進來。此刻,他絲毫沒有先前在8l沛軍官餐廳發威的兇悍和暴虐,整個人顯得安靜,粗魯和蠻橫的氣息早已無影無蹤。他走到距離蘇浩身後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腳步,如同獅子般毛髮粗長的頭顱微垂,無論神態還是氣勢,都顯得無比恭敬。

    “我們沒有退路。”

    蘇浩沒有轉身,目光依然注視著窗外的天空:“也許你會覺得我虛偽,覺得我是在無病呻吟,覺得我戴著前後兩張截然不同的面具。可我真的不想這樣。他們是最優秀的軍官,是最值得敬佩的士兵。他們不應該死在我們手裏,應該在戰場上與變異生物拼殺。然而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永遠無法彌合。他們選擇服從那些人,那些人卻根本不想給我們活路。這就是他媽的政治鬥爭,殘酷而骯髒,每走一步,都要踏過無數人的屍體,遍地的血。”

    身為親信,黃河與蘇浩之間的意識想通已經達到具有相當默契的程度。他當然明白蘇浩此刻的感慨來源。黃河很清楚,這並非什麼多愁善感,而是蘇浩自身意識困惑與理智的糾結————對於軍人,蘇浩總有著源自未來世界的本能尊敬與親近。

    迷茫終究不是主觀意識,當內心深處隱隱的感慨消散之後,蘇浩整個人的氣勢已經開始改變。

    他重新散發出冷冽高貴的氣勢,目光仍然發散,眉頭卻凝聚著令人畏懼的深沉。他背著雙手,沒有轉身,看著窗外沒有什麼變化的世界,以毫無波動的聲音說:“按照預定計劃進行吧軍部那些人估計早就已經等得不耐煩。如果不是新貴陽基地市的建設速度太過緩慢,各個新編師團需要時間完善編制,新兵對機械設備和武器需要適應,恐怕他們早就已經動手了。”

    黃河依然低頭垂手站在原處。他知道,自己現在不需要插話。蘇浩不是與自己討論,而是在自言自語。這就是“工蜂”與“蜂王”之間的心意相通,很奇妙,任何外人看到這一幕,都會覺得驚訝,難以理解。

    “命令曹蕊和杜天豪,讓他們加快對其他平民的意識轉換速度。我們和那些新任師長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他們動手的時間說不定會提前。”

    帶著強烈的波動,蘇浩的思維意識朝四周迅速散開。在這股威嚴強悍的無形能量籠罩下,黃河腦子裏只有“服從”兩個字。這一刻,不需要回答,不需要任何肢體動作,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蘇浩也明白自己的意識將得到毫無保留的貫徹。

    過了近三分鐘,蘇浩收起散發開的意識,神情和目光重新恢復平靜。他注視著北面方向的地平線,淡淡地說:“我們沒有退路,他們也不會放棄。該來的,總會來的。”

    京一號基地。

    孫湛又一次獨坐在辦公室裏。

    儘管已經年邁,可他是個骨子裏卻是個喜歡運動,愛好娛樂的人。自從病毒爆發後,孫湛從平民當中挑選了很多年輕貌美的女人充當秘書。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女人都是消耗品。因為“娛樂”和“運動”會消耗精力和體能,雖然孫湛給她們注射強化藥劑,卻不可能像高級將官那樣,強化等級高達四階。孫湛在很多方面的遊戲樂趣異于常人,他總會把自己的秘書玩死、玩殘。每當上一位秘書在運動和娛樂過程中出現意外,就必須有一個新人接替這個位子。

    這種事情在孫湛的熟人圈子裏不是什麼新聞。很多人甚至以這方面為准,互下賭注,猜測某個女人能夠在秘書位置上待多少天?

    守在辦公室外面的秘書惴惴不安。她親眼見過自己上一任從部長私人健身室裏拖走的慘狀,也一直祈禱著自己最多只是被弄殘廢,千萬不要因為意外被殺。也許是上天真的聽見她虔誠的祈禱,也可能是對這種可怕的事情感到厭煩,總之,孫湛最近很多時候都呆在辦公室裏,新任秘書也因此得以幸運的活著。而其他人在這方面暗中累計的賭注數字,也隨著這個女人出現在部長辦公室外的每一天,不斷往上攀升。
jjucc 發表於 2014-3-25 02:19
第二百九十節 綢繆


    剛剛結束通話的電腦螢幕上閃著藍光,映照出沉沒在黑暗中的蒼老面孔,無數皺紋表面反射冷光,深凹的縫隙顯得越發陰沉,仿佛深深刻畫在黑暗背景中的可怕雕塑。

    8l沛新任參謀長侯敬沾的憤怒,顯然不可能因為師長幾句勸解而消退。他在第一時間把事情向孫湛做了彙報。然而行政總部部長的反應,卻令侯敬沾感到失望——孫湛自始至終沒有對事件本身進行評價,也沒有做出具體性的指示。他只是沉默著聽完侯敬沾的報告,沉默著關閉通訊,沉默著坐在黑暗深處,仿佛一具無生命的機械。

    孫湛是行政總部部長,是上將。無論身份還是眼光,都要比侯敬沾這個師參謀長高遠得多。前後數次交手,孫湛對蘇浩的手腕和實力,都有著非常全面的認識。對這個突然間躥起的年輕人,孫湛有種本能的畏懼和鄙夷。前者源於自己的失敗,後者源於身份地位的懸殊對比。然而當兩者相加的時候,卻會轉化為難以遏制的狂怒,在孫湛腦子裏爆發出熊熊火焰。

    無論從哪方面看,蘇浩在軍官餐廳的殺人舉動,都顯得愚蠢而幼稚。除了在廣大官兵當中激起憤慨,根本沒有任何好處。孫湛實在想不明白蘇浩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僅僅只是擺擺架子亂髮威風,那麼倒也還說得過去。可是從以往的經驗來看,蘇浩應該不是那種容易被怒火衝昏頭腦,依仗勢力胡作非為的笨蛋。那麼,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何況,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從十個新編師團在新貴陽地區開始組建,大量軍官被派駐該地區後,蘇浩就好像換了個人。他身上再也看不到理智和冷靜,根本就是個野蠻殘忍的瘋子

    “瘋子……”

    不知道為什麼,孫湛大腦裏忽然蹦出這個詞。

    沒有人願意和瘋子打交道。因為他們從不按常理出牌,從不考慮利益得失。但蘇浩絕對不是瘋子。否則,他不會在廬江戰鬥中表現如此出色,更不會在合肥戰役期間,利用軍部和地方部隊之間矛盾,從中收取龐大的好處,甚至建造了新貴陽基地。

    既然不是瘋子,那蘇浩從新編師團開始建設以後,表現出來的種種舉動,又該怎麼解釋?

    毫無疑問,蘇浩的實力很強大。尤其是合肥戰役結束後,他麾下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兵員數量一度超過四萬人,全部都是富有經驗,經歷過實戰的軍官和老兵。在選擇新貴陽基地的建設座標方面,蘇浩顯得眼光獨到。那個地方不屬於軍部直屬控制範圍,背後有許仁傑的71集團可供依靠,交通條件也算便利,附近的廢棄城市不多,只需要幾年時間,很快就能發展起來。

    孫湛並不知道袁志成和蘇浩之間的那次交易。他很奇怪,一向老謀深算的袁家,居然會一次性拿出如此之多的好處讓大家瓜分?十個新編師團可是舉足輕重的力量,以袁志成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到自己想要插手作戰部隊的野心。可他偏偏就這樣做了,用軍部命令和大量軍官直接壓垮蘇浩,讓那個驕傲得像孔雀一樣的年輕人從此再也無法翻身。剝奪權力其實就這麼簡單,只要從物資、人員等方面把供給管道卡死,你就只能老老實實服從命令。

    也許,蘇浩之所以屢屢做出反常舉動的原因,就在於此?

    孫湛在大腦裏把所有問題細細梳理,對其中所有細節進行分析。他很想從中找出破綻,卻無奈的發現,在目前各個新編師團都被自己和其他軍部委員控制的情況下,蘇浩的確沒有能力翻盤。

    按照侯敬沾今天報上來的最新情況進展,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原配屬官兵幾乎已被挖空。除了警衛連、直屬偵查中隊、資訊處、參謀本部等幾個不多的核心部門,下屬各個戰鬥大隊人員已經寥寥無幾。現在,蘇浩身邊仍然聽命于他的親信,從軍官到士兵,只有不過六百餘人。

    從四萬多到六百,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戰鬥力量嚴重縮水。對於這個數字,孫湛趨向于相信。

    從幾個月前還未下達新編師團組建命令的時候,孫湛手下的參謀部門,已經開始對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分化行動進行推演。得到的判定結果,與現在的狀態差不多。那終究是一支新兵補充部隊,從接手至今,蘇浩擔任軍事主官前後時候連一年都不到。上下級軍官之間的友誼和服從關係,需要足夠的時間進行磨合。這方面是蘇浩難以彌補的短板,也是孫湛和其他想要得到新編師團控制權軍部委員的信心所在。

    畢竟,蘇浩公開軍部會議的舉動,雖然使他得到部分官兵的認同,可時間終究太短,加之新貴陽地區嚴重缺糧,蘇浩卻仍然保持著對平民供糧的可笑舉動。一來一去,原本忠誠度就岌岌可危的手下在短時內散去大半,的確實屬正常。

    按照這種邏輯推理分析下來,現在的蘇浩其實沒有發瘋。任何人換了與他相同的處境,都會怒火上沖,做出一些極不理智的事情。連續發生在哨卡與軍官餐廳的殺人事件,也就變得合乎情理。

    孫湛依然坐在黑暗中,沉默著。

    他總覺得事情隱隱有什麼不太對勁兒的地方。可具體是什麼,他自己也不明白。

    孫湛曾經想過,用自己在物資調撥和後勤供應方面的優勢,與蘇浩全面結盟。可是,這種想法在腦子裏出現得實在太晚。從侄子孫維義被殺,到後來的葉向陽等親信,孫湛一方死在蘇浩手上的人實在太多。仇恨已經達到無法化解的程度,就算蘇浩現在主動放棄一切,向孫湛投降,結局仍然只有死路一條。

    既然想不明白,彼此之間也沒有調和的可能,那麼只能加快新貴陽地區新編師團的建設速度,把所有權力牢牢掌握在手裏,狠狠掐死蘇浩這個狗雜種。

    想到這裏,孫湛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

    他朝前挪了挪身體,重新打開通訊螢幕,按下幾個數位,螢幕上很快出現了一名神情嚴肅的軍官。

    “加快目前的物資轉運速度。把原訂下周的運輸計畫提前實施,確保新貴陽地區所有新編師團在本周內擁有五個基數的綜合物資儲備量。”

    “在目前已有的武器裝備供應量基礎上,再增加三百架武裝直升機、二十台小型鐳射發射器、十六門重型電磁炮。三十毫米單兵機炮的發送數增加兩倍,燃油、固體電池、新型高密度合金增加百分之五十。另外,把uul技術工兵營派過去,讓他們監管新貴陽基地市的建設,務必要加快進度。”

    螢幕上的軍官迅速記錄著命令,臉上同時顯出幾分難色:“將軍,目前的列車運力已經達到飽和狀態,運輸計畫也排到四個月以後。強行加塞運送物資,軍運局那邊肯定不會答應。目前東部戰線急需補給,他們……”

    “你只管把運輸表格送過去,其餘的事情,我會出面安排。”

    孫湛冷冰冰地打斷了軍官的話:“另外,把科學院剛剛提交的那兩具“o”型單兵機甲運往新編8l告訴他們,必要的時候,他們可以在任何情況下使用這種兵器。無論目標是誰,他們都能得到授權。”

    新成都基地市,下午兩點十五分。

    許仁傑司令辦公室厚重的大門拉開了一道縫隙,集團軍參謀長陳彥霖從房間走出來,面帶微笑,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當房門合攏的時候,坐在辦公桌背後的許仁傑冷“哼”一聲,看了看桌子上散亂的象棋和棋盤,身子後靠,開始閉目養神。

    在許仁傑以往的人生經歷當中,還是頭一次遇到像陳彥霖這種古怪的傢伙

    最近一段時間,這個手中幾乎沒有任何權力的集團軍參謀長,忽然頻頻光顧許仁傑的辦公室。他要麼閑坐下來拉家常,要麼找自己下棋聊天,一坐就是個把鐘頭,甚至更久。

    對此,許仁傑覺得很驚訝。

    他對陳彥霖這個人有種說不出的反感。除了相互爭奪權力,也有個人品行、性格、言語上的其他因素。總之,從陳彥霖帶著軍部任命令,來到新成都基地市的那天起,許仁傑與他之間就充滿或明或暗的交鋒。言語口頭上的,實際命令方面,人事配屬和管轄範圍之間的種種問題,使兩個人關係始終充滿火藥味兒,稍有火星就會爆發。

    口角和相互譏諷,是最常見的路數。許仁傑總是以老雜種、老混蛋、老不要臉等等一系列發音清楚,非常帶勁兒的髒詞當做對陳彥霖的稱呼。當然,他也明白,自己在對方心目中,也差不多屬於相同的角色。爭鬥目標不外乎是集團軍下屬部隊的實際控制權,以及基地市的重要事務決定權而已。

    許仁傑一直牢牢佔據著勝利者的高度。

    陳彥霖終究是個外來者。無論政治手腕還是謀略,都比不上許仁傑這個在本地經營已久的司令官。他手下有一大幫親信,各個主戰師團指揮官都是許仁傑的親信。儘管陳彥霖一再爭取,通過各種手段得到少數單位的控制權,可無論數量還是影響力,都不及許仁傑的萬一。

    明爭暗鬥的結果已經很清楚,輸贏雙方即便是在旁人眼中都是無比清晰,更不用說是兩個老成精的當事人。總之,只要有許仁傑在,陳彥霖永遠不可能翻盤。就算爭取到軍部大人物的支持,對71集團軍也無法做到全面掌控。

    陳彥霖開始偃旗息鼓,似乎已經厭倦了爭鬥。

    這在許仁傑看來的確是一件好事,卻沒有消除他對陳彥霖的反感。這種負面情緒不可避免的影響到日常生活,即便兩個人在路上偶遇,也不會打招呼,甚至看都懶得看一眼,便匆匆而過。

    那天,當陳彥霖帶著象棋,滿面微笑走進自己辦公室的時候,許仁傑只覺得無比驚愕,仿佛是看見了鬼。

    “人老了,吃晚飯就覺得犯困。想了很久,還是覺得過來找你下盤棋比較好。活動一下腦子,也好順便松松筋骨。”

    “一起下盤棋吧別告訴我你不會。”

    “別看你是司令官,象棋這房間肯定不如我。呵呵這可不是狂妄自大,真的很少有人是我的對手。”

    先是和藹,然後變成激將式的口氣,許仁傑很是有點兒不屑。可他仍不明白陳彥霖這樣做的意義何在?也難以忍受對方話裏或多或少的嘲諷。於是兩個人擺開車馬,你來我往,狠狠殺了幾盤。

    陳彥霖沒有撒謊,他的棋力很高,儘管許仁傑在這方面也有不錯的造詣,但兩個人之間終究存在著差距。雖然每次比試結果都是陳彥霖險勝,還有一次只是憑藉兩個過河卒子的微弱優勢,可勝了就是勝了,任何人也無法否定結果

    每天中午,陳彥霖都會過來下棋。這已經成為他固定的活動方式。

    許仁傑一直沒有拒絕。他不明白對方究竟想于什麼?無論用任何方式觀察,都沒有找出陳彥霖的破綻。參謀長從用話題不套取司令官頭腦中的秘密,也沒有翻動過擺在辦公桌上的檔。他僅僅只是過來下棋,每天一次,每次三盤。無論輸贏下完就走。

    許仁傑本能覺得這不正常。

    他嘗試著拒絕過幾次,陳彥霖卻沒有生氣,第二天仍然還是過來。如果再拒絕,也沒有多餘的怪話,第三天仍舊持續固定的動作。

    電子監控器拍攝了每一次對弈的場景。每次陳彥霖離開以後,許仁傑都要翻看錄影,從中細細尋找破綻。結果每次都很失望,陳彥霖沒有任何小動作,他表現得像個退休在家賦閑的老人,下棋僅僅只是娛樂,沒有摻雜多餘的成份

    許仁傑堅信其中肯定有問題,可他一直無法找出其中癥結。

    懷疑,隨著時間流逝被漸漸撫平。儘管很不喜歡陳彥霖這個老傢伙,許仁傑仍然還是每天中午與他下棋。沒辦法,對方的要求並不過分,身為司令官,如果在這種方面表現太過強硬,很容易被旁人看做是冷漠孤傲。許仁傑不想因此給自己帶來麻煩,而午休時間下下象棋,也算是一種不錯的消遣。

    可是,陳彥霖為什麼要這樣做?

    難道他真的放棄了爭鬥?覺得沒有機會?徹底喪失了信心?

    許仁傑實在不好判定,只能帶著濃重的倦意和巨大的問號,在假寐中慢慢尋找答案。

    離開集團軍司令的辦公室,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陳彥霖臉上的和藹微笑漸漸消失,佈滿皺紋的面孔露出一絲陰冷。

    借著午休時間與許仁傑營造出的“親密”,的確收到了預想中的效果。尤其是許仁傑身邊的衛兵和走廊上遇到的軍官,很多人都覺得這很正常,對陳彥霖也消除了部分敵意。

    為了達到目的,陳彥霖的確是放棄所有尊嚴,徹底擺下架子。至少,在他看來是如此。

    不過,陳彥霖自己也很清楚,這種辦法只能在旁人眼裏營造形象。對許仁傑而言,那個精明的老鬼從未放鬆過警惕。他一直在關注自己的動作,尋找破綻。

    “破綻?嘿嘿嘿嘿……”

    陳彥霖臉上露出滿足而優雅的笑容,牽動著眼角兩邊的皺紋一陣顫抖。

    說真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破綻究竟是什麼?

    之所以每天中午過去找許仁傑下棋,其實沒有任何實際性的目的,單純只是下棋,僅此而已。

    陳彥霖沒有想過盜取許仁傑辦公桌上的機密,也從未想過陰謀陷害對方。這些想法最多就是在腦子裏一轉而過,真正實施起來,根本沒有機會。畢竟,71集團軍被許仁傑打造得鐵板一塊,稍有異動,就會被對方察覺。

    孫湛最近一直通過遠端通訊與陳彥霖聊天。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親密,仿佛多年的老友。陳彥霖通過自己許可權,在軍部資訊處查到了很多孫湛“不經意間”提到的事情。包括孫湛申請擔任戰鬥部隊師長,行政總部權力變更,總部人事情況動盪等等……

    孫湛在這些問題上沒有撒謊。他和自己一樣,都是想要爭奪權力,卻不敵對手,在角鬥過程中落於下風,進而失敗退縮的角色。這讓陳彥霖覺得彼此之間同病相憐,共同話題和興趣愛好也不斷增加。

    孫湛從未要求陳彥霖做過什麼。在談話中,他從未提及幫忙,也沒有協助支持之類的意願。這種做法很快得到了陳彥霖的信任。兩個人就這樣通過螢幕私下裏共同抱怨、感慨、喝酒,關係越來越親密。

    新貴陽地區增加十個新編師團的事情,陳彥霖多少有所耳聞。

    他隱隱覺得這是自己的機會,然而突破口具體在哪里?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jjucc 發表於 2014-3-26 06:00
第二百九一節 貪污


    陳彥霖知道,那不是許仁傑的管轄範圍。

    他本能的為蘇浩而嫉妒。

    難道不是嗎?那個年輕小子無論資歷還是人脈都不如我。現在,他已經是軍部發文認可的集團軍司令。而我呢?只是一個原地踏步,也許永遠沒有晉升機會,終將老死在這位置上的中將參謀長。

    之所以放下姿態主動親近許仁傑,只是一種預防措施。

    陳彥霖覺得,許仁傑很可能會成為自己的突破口。這是他從孫湛談話中得到的啟發,非常模糊,沒有實際性的言語提示,也沒有具體的指向目標。但它的確存在,總有一天會用得上。

    在陳彥霖的腦子裏,一直有種模糊不清想法。他經常被這種可怕的念頭從夢中驚醒,也未自己能有如此強悍的算計而高興。但現在顯然還不到實施的時間,必須等待機會。

    耐心點兒,總是有好處的。

    在新成都基地市,71集團軍風紀監察中隊的名氣越來越大。

    很多人都知道這支完全由女人構成的部隊。她們直屬于警衛局,所有成員都是家屬。雖然隊長李欣研的軍銜不高,只是少尉,然而警衛局的編制向來高於普通軍官,她們對普通作戰部隊擁有行政監管權。能夠真正對她們實施監管的,只有包括許仁傑在內的幾名將軍。得益于蘇浩的關係,加上能量藥劑的配方,許仁傑對欣研的態度相當包容。在這種情況下,自然不會有什麼人傻到主動跳出來與之作對的地步。

    蘇浩現在是5o5集團軍司令,軍銜少將。許仁傑是新成都基地的唯一太上皇,軍銜中將。加上夜影的關係,以及王啟年這個令人畏懼,比幽靈和魔鬼凶名更甚的老傢伙……有了這些頗具地位大人物為背景,警衛局方面對欣研也開始趨於重視。

    就在上個月,欣研接到上尉晉升令,風紀監察中隊的規模也進一步擴充,升格為大隊。

    晉升令和擴充命令其實沒有多少實際意義。因為黑色顆粒的緣故,監察部隊已經被欣研打造成絕對服從于蘇浩的另外一支私軍。升格為大隊後,最初的編制定員兩百,擴充為五百。不過,這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的數字。實際上,欣研手下的女性“工蜂”早已增加到三千八百多名。

    在基地市這個差不多是被男人控制的世界裏,“家屬”的身份顯得尤其重要,在很多相關事務方面,這群女人有著其他任何群體都無法取代的特殊位置。隨著轉化為“工蜂”的家屬數量不斷增加,她們對身邊其他的熟識者,也不斷產生更多更大的影響。

    並不是每個家屬對欣研都會產生認同。有不少女人,因為丈夫和親屬在集團軍內部擔任高級管理身份的緣故,對旁人總有著本能的傲慢與輕視。

    71集團軍指揮部,司令辦公室。

    欣研站在辦公桌前,神色冷靜,站姿分毫沒有變化,仿佛一尊冰冷的鋼鐵雕塑。

    許仁傑看著一份文件,目光冷峻,籠罩在眉頭上的陰雲越發深厚,如同雷雨閃電來臨前的徵兆。

    蘇浩和許仁傑在絕大部分問題上持有相同立場。因為所在區域和身份的關係,欣研在其中充當了很好的調和角色。她既是蘇浩的代言人,對許仁傑也表現出足夠的尊敬,尤其是在能量藥劑的配置與提升產量方面,許仁傑只能通過欣研與蘇浩暗中聯絡,互通情報往來。

    上個月,欣研拿著許仁傑開具的手令,從71集團軍特種藥品研發處領取了十二枚能量藥劑。按照約定,許仁傑將把這批最新研製的藥劑交給蘇浩,在實戰中進行檢驗,從而得到最新的測評資料。這是蘇浩主動提出的要求。再也沒有誰比他對能量藥劑更熟悉,與王啟年相比,71集團軍在研發和配置藥劑方面,有著天然的缺陷。能量藥劑的出現時間比另外一個時空更早,出於對配方物質成份方面的顧慮,蘇浩必須反復進行數次檢測,才能真正確定藥劑的實際功效。

    非常偶然的,領取藥劑的過程中,欣研無意中發現,特種藥品研發處二樓走廊上堆積著很多武器整備箱。這種用金屬合成材料製成的箱子只有軍方成員才能配發,箱體外邊刻有獨立的數位編碼。欣研當時沒有多加留意,只是瞟了一眼。由於位置湊巧,距離最近兩隻箱子的編號被她隨意記了下來。

    一周後,欣研和唐姿相約去公立學校看望楊璐璐。途徑平民區黑市,唐姿提議進去看看,順便帶點兒什麼有意思的小玩意兒當做禮物。於是,她們和一個水果販子談好價錢,跟隨對方去倉庫拿蘋果的時候,欣研卻在庫房裏發現了其中一隻自己記得編碼的武器整備箱。

    強化人的記憶力經過全面拓展,欣研肯定自己不會記錯。

    如果僅僅只是武器整備箱,事情倒也不會引起欣研關注。因為從病毒爆發至今,很多軍用物資已經從各種管道流入民間。其中不乏軍方向平民發放的退役武器、彈藥等等。在平民區偶爾出現武器整備箱這種事情,自然不足為奇。

    可是,從時間上來看,這件事情就顯得古怪——前後不過一周的時間,同一只箱子卻分別出現在軍事區和平民區。欣研是71集團軍的風紀監察隊長,向平民發放物資之類的事情,都必須有警衛局人員在旁負責監督。然而,在這段時間,從未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她立即佈置下具有針對性的監察任務。經過幾天的情報收集,監察大隊很快掌握了全面情況,各種資訊匯總成檔形式,最終被送到許仁傑面前。

    這是一樁不算很大的貪污案。物件,是1o4戰鬥工兵團的團長。那個男人從配發裝備中截留了一部分,通過一系列轉移替換,表格上的數位縮減,把這部分裝備改變為“戰鬥損耗”品,再加上提前在後勤部門打通了關節……如此一來,這些物資和裝備都被列為戰鬥中消耗,無法回收的物件。除了始作俑者團長本人,誰也不知道它們的具體去向。

    檔上清楚羅列著被吞沒的武器清單:9毫米突擊步槍五十四支、9毫米步槍彈三萬七千發、pl型防步兵手雷一百箱、“野馬”重型武裝越野車兩輛、八十毫米無後坐力炮三門。

    品種不是很多,數字也不算大。其中,手雷和無後坐力炮均為淘汰的舊式型號。

    許仁傑盯著文件,足足看了好幾分鐘,才把文件“啪”的一聲扔在桌上,淡淡地問:“他把這些武器賣給了誰?收了多少好處?”

    “買家是基地市外的一個黑幫。他們是代替豪族財團負責此次交易,幕後主使人正在調查,已經有了不少眉目。”

    欣研的聲音平淡清亮:“賣方開出的價碼是黃金五百克、一隻翡翠手鐲、兩套戰前生產的“雅詩蘭黛”化妝品,還有一些高檔的女式服裝。”

    平心而論,欣研完全沒必要管這種閒事。許仁傑雖然很精明,禦下手段也很有一套,可71集團軍終究不是“蜂群”。只要是有人的地方,貪污瀆職的現象就永遠可能存在。如果不是因為蘇浩和許仁傑之間的關係親密,後者在很多時候都給予蘇浩絕對支持和幫助,欣研也不會把如此一件小小的貪污案件放在心上,動用監察大隊的人員收集情報。

    許仁傑摸出一支香煙,在桌面上磕了磕,沉悶的面孔完全看不出表情,也無法知曉他此刻的內心感受。

    &nb4戰鬥工兵團的團長,我記得他已經結婚了,是這樣嗎?”

    欣研平靜地點了點頭:“他的妻子今年二十八歲,人長得很漂亮。”

    “混賬這就是他盜賣武器裝備的原因?”

    許仁傑的聲音驟然提高,語調當中帶有顯而易見的憤怒。他“啪”的一下扣開打火機,就著火苗用力狠吸幾口香煙,噴出一大股濃煙。

    “這件事交給你去辦”

    集團軍司令的聲音裏,夾雜著隨時可能暴跳的雷霆。他用夾住煙頭的手指了指欣研,從煙霧中嗆出滾滾咆哮。

    “把這傢伙給我抓起來,1o4戰鬥工兵團主要軍官全部列入審查名單。既然他們敢這樣做,就不要怪老子無情無義。還有後勤處,相關涉案人員立即逮捕。他們做這種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現在,我給你足夠的權力,你可以調用司令部第三警衛大隊。我的要求只有一個————把所有的蛀蟲都給老子挖出來。如果有人抗令不遵,膽敢拘捕,你可以無需上報,就地將其格殺。”

    離開司令辦公室,欣研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苦笑。

    她忽然發現,自己一時間的好心,居然變成了一種麻煩。

    以許仁傑的精明,不可能對71集團軍內部的這類問題熟視無睹。老傢伙說不定早就清楚1o4戰鬥工兵團的貪瀆問題。可他一直沒有下手,原因只在於他需要更多人的支援,需要進一步穩固已有的統治基礎。

    風紀監察大隊不屬於71集團軍編制序列,做起事情來,也少了很多顧忌和掣肘。許仁傑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著手放權,讓自己隨意而為。剛才在辦公室裏看似聲勢很大,完全被憤怒充斥,其實老傢伙很滑頭。他知道欣研是個外人,尤其是以警衛局監察隊長的身份查察此事,都不會引起反彈。尤其是在拿到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對涉案人員實施懲處,也不會有人提出異議。

    看在蘇浩的面子上,這個忙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

    半小時後,當欣研帶著數十名全副武裝監察隊員走進1o4戰鬥工兵團指揮部的時候,問題其實已經解決了。

    主要涉案者共有六個。除了該團團長,還有負責物資調撥及後勤管理等一系列主事者。當然,集團軍後勤處也有兩名軍官涉及其中。抓捕行動同時在lo4戰鬥工兵團和後勤處等部門展開。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之所以這樣,除了許仁傑的默許之外,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監察隊所有成員均為女性。她們平時從不於涉基地市和集團軍內部事務,以至於欣研和其他幾名小隊長帶領下屬走進各部門辦公室的時候,涉案人員並不覺得她們是針對自己,反而面帶微笑主動從座位上站起來,熱情的邀請她們喝茶。

    黑色顆粒對所有“工蜂”都具有神奇的改造效果。監察大隊的成員都是軍屬,其中半數以上都是寡婦。在受人欺淩的那段日子裏,她們從未得到過足夠的食物,很多人營養不良,面黃肌瘦。加之處境與思維局限等因素,當然談不上什麼所謂的氣質。這種情況隨著家屬管理區的問題被徹底揭開而產生了改變。她們現在不必為食物擔憂,充足的營養使身體變得豐腴,卻並非單純長胖,而是在黑色顆粒潛移默化的作用下,從骨骼到肌肉,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每天與之接觸的人眼裏,這種變化難以察覺。可是在接觸頻率較少的男人看來,監察大隊的這些女人正在逐漸變得漂亮。她們的腰身腿腳比例幾乎可以用完美來形容,過於纖細的腰肢與圓潤挺翹的臀部對比明顯,豐滿胸部的線條極其優美,就連皮膚也變得光滑細膩。

    軍營是一個男人構成的世界。這種簡單的“世界”格局,隨著病毒爆發而徹底改變。城外的女人都想成為某個士兵的附庸,她們從不放過任何與軍人機會。必須承認,城外的難民當中,的確有為數不少的美女。可那畢竟是一年、半年前的事情。難民的食物來源匱乏,大多營養不足,哪怕再是豔光四射的絕世容顏,半饑半飽擔驚受怕過上幾個月,在缺水,顛簸流離的狀態下生活,任何人都會變得蒼老醜陋。

    在這種顯而易見的對比下,監察大隊的寡婦們,很自然的成為71集團軍眾多軍官追逐的目標。人們總是用驚歎的口氣感慨發生在這些女人身上的變化,至於幾個月前她們比苦菜花還要可憐難看的姿容,早就已被選擇性的遺忘。

    貪污這種事情無論在任何時代都引人垢病。人們不會為貪污者叫好,只會覺得這些人從刮走了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

    種種因素相加,欣研拿出許仁傑簽署的檔,下令當場逮捕1o4戰鬥工兵團團長等涉案人員的時候,沒有遭到任何阻攔。就連對方身邊的衛兵,也沒有對此提出問題。

    就整個71集團軍多達數十萬官兵而言,1o4戰鬥工兵團團長等人被抓,只是一件小事。然而無論是任何人涉案,都會牽連到一系列與其相關的人。

    欣研剛剛把涉案者轉交給集團軍軍法處,帶著幾名監察隊員走出辦公大樓,迎面跑過來一個身材纖瘦,頗有幾分姿色,面色蒼白的女人。

    她穿著頗為華貴的皮質長褲,上衣是裁剪得體,具有修身束腰效果的女式西裝。高跟鞋做工精美,一看就不是普通貨色。儘管phl仿皮與真皮之間的區別早已隨著科技工業化研究顯得淡薄,欣研還是憑著女性特有的獨到眼光看出,這女人的皮褲顯然屬於後者。

    “是你抓了我的丈夫?就是你對不對?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女人擋住欣研的去路,抬起頭,死死盯著她,眼睛裏充滿刻骨仇恨與怨毒:“他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抓他?你,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做?”

    欣研微微皺起眉頭,冷冷地問:“你是誰?”

    站在旁邊的薑婉琦顯然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所知甚深。她輕輕扯了扯欣研的胳膊,偏過頭,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輕語:“她叫王婧靜,lo4戰鬥工兵團團長是他的丈夫。剛組建監察中隊的時候,我們和她接觸過。這女人不好打交道,很傲氣。”

    欣研恍然大悟,了然地點了點頭。

    夫榮妻貴這條規則,在任何時候都適用。1o4戰鬥工兵團團長是一名中校,在黑色紀元特殊的環境裏,軍官極其家人可以享受很多普通人夢寐以求的待遇。任何人都難以抗拒,也也永遠不會放棄。欣研雖然此前從未見過王婧靜,卻很明白,一個犯下貪污罪行被抓的丈夫,在妻子和家人眼中,無異於天塌了下來。他們從此再也不會有什麼依靠,說不定還會被趕出家屬區,成為衣衫襤褸,生活沒有保障的平民。

    和平時期貪污官員的家人妻兒總是把檢察機關當做敵人。

    黑色紀元以後的犯罪軍人家屬表現與其完全相同。她們不會責備自己犯罪的丈夫,只是一味斥駡、責難辦案人員,認為這些人破壞了自己的生活,搶走自己擁有的全部幸福。
jjucc 發表於 2014-3-27 02:13
第二百九二節 撈人


    欣研此刻遇到的情況就是這樣。

    軍法處辦公大樓是一個人員往來密集的場所。被一個女人堵在當場,叉著腰,用手指著鼻子當中唾駡,那種口沫橫飛的場景,無論在任何時候都能吸引過往人群注意。

    “我們跟你有什麼過節?你要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對付我的男人?”

    “我丈夫是軍官,他受過獎,立過功,你們居然這樣對待他,不怕其他人看了心寒嗎?”

    “李欣研,你這個婊子養的賤貨。你就是嫉妒我丈夫比你能於,你就是存心想要勾引他,卻被拒絕,然後懷恨在心,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怎麼整他。你好毒的心,賤貨娼婦就是你這種爛女人。我要往上面告你,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穿你奸詐狠毒的本性。你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不就是為了勾引男人?當著大家的面好好說說:我男人總共于過你多少次?是不是每次都在床上把你於得欲仙欲死?賤貨下流胚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有艾滋,有梅毒,下面的逼爛的隨時都在淌水,隨時癢得要命”

    陷入瘋狂的女人毫無理性可言。王婧靜狠狠咬著牙,面容也逐漸扭曲。那張保養得體,皮膚細膩的臉上,顯出比變異生物還要令人恐懼的表情。一句句骯髒無比的問話從她嘴裏噴出來。那一刻,欣研下意識的想起,童話故事裏那個只要張嘴說話,就會同時吐出一隻癩蛤蟆的惡毒女人。

    四周聚集過來的人不斷增加,圍觀人群裏發出竊竊私語的交談。內容不外乎是對104戰鬥工兵團貪污事件的敍述,對風紀監察大隊抓捕過程的重複。其中,有人對此表示贊同,有人沉默著不發表意見,還有人幸災樂禍,面帶譏諷嘲笑,看著王婧靜這個彪悍瘋狂的女人發威。

    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圍觀者,王婧靜心底的最後一絲顧忌也徹底拋開。她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過分。反正,丈夫被抓了,必須把他弄出來。否則,以後全家人生活都會成問題,自己的各種奢侈品也徹底斷絕了來路。

    突然,王婧靜眼睛裏泛起血絲。她齜著牙,帶著可怕的狂放和怒意猛衝過來,發出響徹整個辦公大樓的尖叫。

    “臭婊子你還我的丈夫————”

    她想抓住欣研的肩膀,想要把這個女人那張過於漂亮的臉蛋活活抓花。聽說李欣研的丈夫是少將,是集團軍司令。媽逼的,她為什麼這麼好的福氣?為什麼還要貪污這種罪名整治我的丈夫?這不公平不公平

    被怒意衝昏頭腦的王婧靜忘記了一件事————所有在籍軍人都注射過強化藥劑。軍屬則不在強化範圍之列。

    就在她身體前傾,尖銳的指甲即將接觸到欣研面孔的瞬間,王婧靜忽然感到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力命中自己側腹,整個人由下至上被打得淩空飛起,隨即產生難以言語的強烈疼痛。不等雙腳落地,自己伸出的右手已經被欣研握住。她的手指纖細白膩程度遠比自己更甚,卻擁有難以想像的力量。她狠狠抓住自己的手掌,將整個手心朝反方向硬擰。

    這一系列動作很滿,即便是王婧靜這樣沒有經過強化的普通人,也足以看得清楚。觸目驚心的場景在她腦子裏留下深刻烙印。王婧靜親眼目睹自己精心修飾過的手指從根部斷開,伴隨著恐怖的“哢嚓”聲,朝後彎曲著,變成令人恐懼的可怕角度。

    這種劇痛簡直難以想像,王婧靜雙眼陡然睜大,嘴裏爆發出不由自主的慘叫,潔白細膩的面孔迅速升起一股濃重的紅暈,瞬間轉為青紫。不等她發出音波和頻率更加震耳欲聾的哀嚎,一隻附帶著泥土和污垢的靴底,已經重重踩上她的面頰。

    欣研再也不是平時面帶微笑的恬靜模樣。從辦公樓門口吹進的冷風,將她的黑色長髮高高吹起,如黑色披肩般在身後散開。相同顏色的警衛局制式戰鬥服緊緊包裹住身體,完美勾勒出充滿女性魅力和強悍力量的線條。她用長度傲人的腿腳踩住王婧靜的頭,仿佛剛剛降服恐怖惡龍的兇悍鬥士。

    這一幕很具震撼感,圍觀的人群不自覺的紛紛後退。直到現在,很多人才終於想起:欣研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她是警衛局軍官,有一個身為少將,同時也是集團軍司令的丈夫。

    即便是在新成都基地市,她背後還站著誰也無法動搖其地位的司令官許仁傑。

    當著眾人的面,欣研冷冷注視著在腳下不斷掙扎低嚎的王婧靜,異常兇狠地說:“記住,不要在我面前裝瘋賣傻。看在你是軍屬,是普通人的份上,這次放過你。現在,給我滾————”

    軍法處大樓裏的突發事件,僅僅只能算是鬧劇。當欣研和薑婉琦回到監察大隊辦公室的時候,卻真正感受到難以遏制的憤怒,以及恐慌。

    在隊部負責守衛的女監察隊員把一個微型電子儲存器交給欣研。這是半個多鐘頭以前,一個中年軍官送來的。他聲稱是19u集團軍338步兵師團的機要參謀,前來新成都基地處理公務,順便按照司令官陳尚的命令,把記憶體裏的資料交給欣研。

    把記憶體插入電腦,螢幕上很快出現了遍體皰疹和膿水,被鐐銬懸吊在牆壁上,奄奄一息的子衛。

    監察大隊辦公室是一個占地面積超過上百平米的大房間。欣研和另外十幾名隊長的辦公區域用板塊分隔。光影聚合螢幕呈現出雙向圖像,房間裏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雖然早已見慣了血肉橫飛,鮮血淋漓的戰鬥場景,女人們仍然為眼睛看到這一幕感到震驚。

    一名身穿士兵制服的女人走到姜婉琦身邊,頗為擔憂地問:“這人是誰?誰把他弄出這樣?”

    姜婉琦眼裏全是震驚,鮮紅的血絲正密集佔據著眼眶。她用力咬住下唇,雙手不由自主攥成拳頭,對耳朵聽到的問題置若罔聞,臉色在血紅色的潮暈與慘白之間不斷轉換著。

    對於子衛,薑婉琦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初次見面的時候。那是一個高大、沉穩,隨時給人以陽光般感覺的男人。

    欣研說過,子衛有個妹妹,和自己長得很像。

    子衛珍藏的那張照片,被欣研用隨身電腦拍下影像。這樣做,當然是為了證明所言非虛。可那張照片卻使薑婉琦對子衛產生了某種特殊的感覺————相片上的年輕女人和自己的確很像,薑婉琦也有一條與其類似的裙子。她曾經迫切想要生個孩子,丈夫卻在戰場上戰死。在最困苦無助的時候,是欣研救了自己。但女人終究是女人,有些話可以對閨蜜坦白,有些事情閨蜜卻永遠無法代替。照片上的子衛散發出成熟男人的特有魅力。每次看到的時候,薑婉琦總有種恍惚的錯覺:自己似乎的確有這麼一個兄長,他的肩膀寬闊,臂膀強壯,可以保護自己不受任何人的傷害。

    薑婉琦一秒鐘也沒有猶豫。

    她抓起靠在旁邊桌子上的突擊步槍,快步走近堆放著彈藥箱的牆角,拿起幾個滿裝彈匣,分別插進戰鬥服的口袋。當肩膀上皮質彈槽被粗大的榴彈完全填滿之後,她又走到武器櫃前,拉開櫃門,扛起一台三十毫米單兵機炮。

    欣研是“蜂后”。在編組監察大隊的時候,她擁有某些特權。

    得益于蘇浩的血,以及“城堡”在銀骨方面的全力支援,整個監察大隊所有在編成員都是五階強化人。這是蘇浩保護自己妻子的必要手段,也是為了在危急關頭,能夠隨時啟用的隱秘力量。

    欣研沒有對薑婉琦的動作發表意見。此刻,她的思維和心情都處於憤怒,既有先前王婧靜的侮辱,也有螢幕上圖像引發的火焰。

    子衛幫助過自己。那段時間,糧食是蘇浩最為迫切需要的物資。無論子衛犯了什麼樣的錯,任何人都無權這樣對待他。

    薑婉琦渾身上下都是武器,她的呼吸均勻而平靜,這顯然是刻意控制的結果。熟悉她的人都很清楚,每當這種時候,薑婉琦已經陷入徹底的暴怒和瘋狂邊緣。她需要淋漓盡致的宣洩,當這種思維狀態轉化為具體動作的時候,就是令人畏懼的兇悍和殘忍。

    欣研快步沖到她面前,擋住去路。

    血絲已經佈滿薑婉琦的雙眼,釋放出如同野獸般的鮮紅。她瞪著欣研,以殘存的理智嘶吼。

    “別攔著我————”

    “你要去哪兒?”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19u集團軍司令部。”

    “你最好先等等,我們並不清楚事情經過,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見鬼我們什麼也不需要知道————”

    薑婉琦瞬間咆哮起來,因為激動而四散的唾液甚至噴到欣研臉上:“他正在受苦,很大程度可能是因為我們。他幫過我們,那些偷運出來的糧食已經超出了他的職權範圍。他快要死了,他比任何時候都需要我們。就像上次我們需要他的幫助一樣”

    “事情沒那麼簡單”

    欣研用力拽住薑婉琦的胳膊,用絲毫不弱于對方的音量吼叫:“既然有人把這份資料送過來,就肯定有他們的目的。我們並不清楚他們想於什麼,我們需要對事情經過有詳細瞭解。這樣,才能制訂對應的計畫。而不是像你這樣衝動,徒增傷亡。”

    薑婉琦絲毫不肯讓步。她據理力爭,發紅的雙眼讓人看了就覺得恐怖:“好好看看螢幕,他快要死了,可能連一個小時也撐不了。再等下去,就來不及了。”

    “你最好立刻冷靜下來————”

    欣研發揮出“蜂后”特有的威嚴,死死壓制住薑婉琦暴虐的思維意識。她用雙手分別抓住薑婉琦肩膀,嚴厲的目光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在這種強大意識的壓迫下,薑婉琦的怒意正在緩慢消減,整個人從狂暴邊緣被一點點拉回來,但面色依然鐵青,眼裏的殺意絲毫沒有緩解。

    “給我點兒時間。雖然不清楚究竟是誰把這份資料送過來?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但他們肯定是想要我們對子衛伸出援手。在這以前,子衛應該是安全的。19u集團軍不是平民窟,從對方手裏救人,必須先走正常途徑。”

    聽到這裏,剛剛被震懾住的薑婉琦再次怒意爆發,可是在欣研森冷的目光注視下,又一次被慢慢束縛住。

    “我保證,這不會耽誤太久。如果事情到了最後,仍然無法得到我們想要的結果,我會和你一起去19u集團軍要人。”

    欣研平靜的給予薑婉琦承諾:“用我們的方式。”

    點開遠端通訊器,許仁傑辦公桌的電腦螢幕上,很快出現了19u集團軍司令陳尚的身影。

    對於陳尚這個人,許仁傑一向不太喜歡。這固然是兩個人沒有太多交集,彼此不熟悉的原因。更多的,則是性格與脾氣合不來,還有彼此身份高低的差異。

    無論兵員數量、戰鬥力,還是對周邊地區的控制力度,19u集團軍都遠遠不如71集團軍。那畢竟是個新設戰鬥單位,陳尚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戰績。在官兵眼裏,威望也不如許仁傑。前者對後者有本能的畏懼和嫉妒,後者對前者則是鄙夷和輕視。

    綜上所述,出現在螢幕上的陳尚表情微微帶有驚訝和意外,自然不足為奇

    “嗯老陳……陳……陳司令官,你好”

    許仁傑從未與陳尚打過交道,他遲疑了幾秒鐘,終於選定了對方的稱謂,帶著臉上勉強擠出的微笑,開始交談。

    開始談話內容不外乎是天氣,彼此身體狀況,以及家人和朋友。接下來,很快變成對某個共同認識熟人的關係,逐漸引申到對時局的看法,在經營基地和管理部隊方面的經驗與心得體會。

    許仁傑在這方面經驗豐富,陳尚完全沒有料到對方會主動與自己聯繫。他很疑惑,帶著毫不鬆懈的戒備,隨著許仁傑的話題牽引,很快扯出了“子衛”這個人。

    “呵呵我聽說,老陳你手下有個叫子衛的軍官好像犯了什麼事兒?被你抓起來了?”

    “不是太重要的話,最好還是把他放了吧禦下當然要嚴格,令行禁止,但過於苛刻也不好,適當的寬容還是必要的。你覺得呢?”

    “正因為認識子衛,所以我才幫他說話。我以前跟這小夥子見過,很聊得來。怎麼樣,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傢伙,於脆就讓給我吧當然,我也不會讓你白白放人。我這裏有十二架剛剛出廠的武裝直升機,二十輛輕型步兵戰車。願意的話,我用這些裝備從你手裏換人。哦忘了說一句,我還能另外給你一百標準單位的能量藥劑。對,就是軍部前幾個月剛剛公開,戰場救生效果最好的那種藥劑……”

    欣研站在螢幕側面,默默等候著許仁傑與陳尚的談話結果。

    因為監察大隊剛剛解決了140戰鬥工兵團長的貪污問題,許仁傑對欣研提出“要人”的要求一口應允。在他看來,從陳尚手中要來一名犯案軍官,應該不是什麼難事。這差不多也是欣研的想法。她自始至終也沒有把問題聯繫到自己身上。也從未想過子衛之所以遭難,完全是因為陳尚對自己的覬覦。畢竟,除了上次在對方司令部的那次談話,就再也沒有任何交集。

    然而,問題顯然比欣研和許仁傑想像中更加麻煩。

    陳尚臉上一直帶著微笑,他對許仁傑提出的建議,態度顯得意味深長。

    “呵呵真沒想到,你和子衛之間還有這麼一段交情。如果他知道許司令官你在這個時候為他出面,一定會很感激。不過,子衛的問題遠遠比你想像的嚴重。倒賣軍用物資是重罪,19u集團軍目前已經暴露出很多問題。我必須對他嚴加懲處。如果將其放過,那麼其他人也會以此為例,犯案以後就不斷托人說情,整體局面會變得難以收拾……關於許司令官你提出的交換建議,我只能表示遺憾。雖然我真的很想幫你,也很想得到那些裝備和藥劑,可是在軍官貪污與清廉的問題上,從來就沒有商量。”

    許仁傑仍在堅持:“子衛其實沒有貪污。他只是把部分軍糧用於支援505集團軍。你也知道,新貴陽基地當時極其缺糧,他們只是……”

    “無論那批軍糧的具體用途是什麼,貪污就是貪污,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陳尚此刻顯得形象高大,義正詞嚴:“如果許司令你仍然堅持幫子衛說情,那麼我只能說是抱歉。”

    “等等任何問題都可以商量。我可以增加一部分物資:三百標準單位的二階強化藥劑怎麼樣?或者,我可以給你一個齊裝滿員的直升機陸航中隊。只要答應換人,這些東西都是你的。”
本帖最後由 jjucc 於 2014-3-27 02:24 編輯

jjucc 發表於 2014-3-28 02:16
第二百九三節 交涉


    許仁傑在這個問題上顯得很有誠意。新成都基地市早在病毒爆發前就開始建設,無論工程運作還是機械製造能力,都遠遠強於19u集團軍的控制區綜合產能。

    無論直升機還是輕型步兵戰車,都是19u集團軍急需配置的裝備。陳尚自己也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確是被許仁傑提出的條件吸引。尤其是對方說出強化藥劑和陸航中隊這些加重籌碼的時候,陳尚幾乎忍不住想要張口答應下來。

    子衛只是一個犯事軍官,不是自己的心腹。

    之所以將其抓捕折磨,目的只是為了引出欣研。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陳尚幾個月前的想法。那時候他很喜歡欣研,非常著迷。可陳尚畢竟是集團軍司令,擁有多達數十年的生理年齡,經驗和閱歷極其豐富,知道什麼是自己應得的,什麼樣的女人可以伸手,什麼東西絕對不能沾染,甚至連想想的念頭都不能有。

    總而言之,陳尚非常理智,不是那種被下身**控制大腦思維的人。

    子衛向欣研暗中提供幫助,以及抓捕,差不多是前後幾天的事情。陳尚對於如何折磨子衛早已失去了興趣。他一直派人暗中關注欣研,收集了很多關於這個女人的資料。得知欣研居然是警衛局在編軍官的時候,陳尚很驚訝,不由得萌發了放過欣研之類的想法。他一直認為當初欣研的那套服裝只是借來的道具。畢竟,有一個將軍丈夫,弄到這些東西並不困難。而蘇浩的身份也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他背後站著王啟年和許仁傑。對於這種人,陳尚可以表面上予以輕蔑,骨子裏卻必須重視。

    然而,隨後發生的新編師團事件,使陳尚再次改變了想法,甚至影響到他接下來的舉動。

    陳尚與行政總部部長孫湛搭上了線。對於這個主動靠上來的集團軍司令,孫湛沒有表示出太多熱情,反而顯得越發戒備————新編師團的建設計畫正處於實施階段。在孫湛看來,這是自己掌握兵權的最佳時機。他不允許任何突發事件和意外將其打亂。很自然的,陳尚的主動在孫湛眼中,也就成為諸多不確定,必須延後處理的外來因素之一。

    陳尚很快想通了其中關節。他忽然發現,改變目前處境的最好辦法,仍然還是最初想要把欣研搞到手,卻沒有付諸實施的擱置計畫。因為這個前提,許仁傑的地位和權勢就不那麼重要。如果得到孫湛的認可,那麼物資、武器裝備之類的東西,都不是問題。

    蘇浩是孫湛部長的眼中釘。想要立場鮮明的站在孫部長這邊,就要把蘇浩的老婆弄上床,狠狠蹂躪,反復侮辱,拍成效果最好的,送給孫湛當做禮物

    欣研的遭遇,肯定會引發蘇浩的狂怒,甚至引來許仁傑和王啟年這種自己無法招惹的龐然大物。然而“投靠”這種事情自古以來就伴隨著風險————新編師團計畫已經全面實施,蘇浩手下已經沒有多少可供驅使的官兵。至於許仁傑和王啟年,只要得到孫湛的認可,總有人會出面對付他們,不需要自己操

    帶著諸多複雜邪惡的念頭,陳尚冷笑著關閉了遠端通訊。

    寬敞的司令辦公室裏,頓時陷入了沉默。

    許仁傑點上了一支煙,睜著充滿怒意和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一片灰暗的螢幕,仿佛那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這簡直就是**裸的打臉,毫不掩飾的侮辱。

    已經很久沒人敢用這種口氣對自己說話。每個男人心底都有絕對不可觸犯的底線。當年從軍事學院畢業的時候,許仁傑就發誓:這輩子永遠不讓別人有機會蔑視自己。為了這個目標,他放棄了很多東西:自由、尊嚴、公正……王啟年那個老混蛋之所以唾棄自己那麼久,正是因為這方面的緣故。但許仁傑得勢上位後並沒有徹底迷失,他的大部分所作所為至少像個男人。正因為如此,在陳尚面前,他有著足夠強硬的說話資本。

    “陳尚這傢伙鐵了心要這麼於。”

    許仁傑臉上滿是滄桑的痕跡,眼睛裏的光芒比任何時候都要銳利。他咬著被唾液浸濕的煙頭,狠狠吸了一口,噴出濃密的煙霧,以非常確定的沉穩語調說:“我有種直覺,陳尚的目的,應該是你或者蘇浩。否則,他沒理由為了偷運軍糧這麼一件小事情大動于戈。當然,站在集團軍司令的角度,對貪污的手下嚴加懲處的確很正常。可問題在於,他做的有些過火。”

    欣研站在光線無法照到的陰影裏,眼中透射出冰冷清澈的目光。

    “最後的那幾句想要嚴懲之類的話,他說得冠冕堂皇。這會不會是他的本意?”

    “絕對不會”

    許仁傑把煙頭用力在煙灰缸裏摁熄,用力搓著落有煙灰的雙手,臉上的表情充滿譏諷:“我和陳尚這個人接觸不過,但多少知道一些他過去的事情。這傢伙在和平時期原本是個技術官僚,擔任過軍事學院的炮科機械教授。他曾經與年輕女學員鬧出過緋聞,進而導致婚姻破裂。離婚後,我聽說他變賣了全部家產,用很高的代價賄賂上級,轉到了作戰部隊,擔任某個炮兵師的技術參謀。病毒爆發前,全面大擴軍的時候,陳尚得到上面的賞識,有了單獨領軍的機會,再然後,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他是一個看中物質利益的傢伙,從不放過任何機會。陳尚的身份和我對等,無論怎麼看,他都應該給我幾分面子,在子衛這個問題上讓步。何況,我給出的條件很優厚,他沒理由拒絕。如果在絕對有利的情況下,還要嘴硬什麼“清廉”和“嚴懲”,那就意味著一定有他必須如此的理由。或者,他從我這裏得到的好處,遠遠達不到從其他方面得到的收益。”

    許仁傑在分析問題方面的獨到能力,遠遠不是普通人能夠比擬的。這就是年齡和閱歷帶來的優勢。

    欣研平靜地點點頭:“也就是說,即便我請王啟年院長出面,陳尚仍然不會放人?”

    “可能性不大。”

    許仁傑皺著眉,說:“王胖子的權勢肯定比我更重,但他絕不可能開出比我更優厚的條件。既然把目標矛頭對準你和蘇浩,陳尚肯定對你們能夠求助的勢力進行過詳細瞭解。拒絕我,就等於拒絕王胖子。不過我真的很好奇,他這樣做的倚仗,究竟是什麼?”

    欣研精緻如瓷器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她身體前傾,對許仁傑行了個禮,認真地說:“閣下,非常感激您對我給予的幫助,謝謝”

    “別那麼說。我其實什麼也沒做,也沒能幫你解決實際性的問題。”

    許仁傑不以為意的揮揮手,再次皺起眉頭,用盡可能平緩的語調勸解:“這件事情應該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也許是我想得太多,也可能是估計錯誤。你先不要慌,我和軍部方面再聯繫一下,如果能夠說動趙志凱上將出面,問題很容易就能解決。”

    欣研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表示反對。她以最誠懇的語調致謝,然後轉身離開房間。

    許仁傑再次抽起香煙,如雕塑般在煙霧籠罩中陷入沉默。

    他總感覺欣研接下來會做出某種可怕的舉動。可具體是什麼,許仁傑也猜不透,更想不明白。

    十多分鐘後,數十輛滿載人員和武器的軍用重型卡車先後開出新成都基地市,朝著19u集團軍所在的駐地駛去。

    欣研已經換上了全套戰鬥服。她坐在其中一輛卡車上,手裏握著突擊步槍,睜大雙眼,默默注視著車廂外面掠過的風景。

    許仁傑已經盡力了。

    這個老將軍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滑頭。至少,他面對自己的請求沒有推諉,合肥戰役期間也給予蘇浩全力支持。對其感激之餘,欣研也有些淡淡的失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無法以個人意志為轉移。許仁傑的確位高權重,卻也無法使陳尚退讓。

    既然正途走不通,欣研只能像她對薑婉琦承諾的那樣:“使用自己的辦法

    人命,大概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

    子衛在蘇浩最困難的時候給予幫助,自己就不能對他坐視不管。隔著螢幕談話,多少有些隔閡,對問題的深刻程度認識不夠。既然陳尚一再刁難,那就索性於脆些,讓他真正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絕對不能招惹的

    他不過是個集團軍司令,強化程度最高不會超過四階。

    欣研手下的監察隊員全部都是五階,人員數量多達五百。在這股強大的力量碾壓下,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

    車隊在19u集團軍防區週邊哨卡前被攔了下來。

    上前詢問的值班軍官滿面驚訝,甚至微微有些失神。

    所有卡車裏,全是身材苗條,容貌美麗的女人。無論司機還是士兵,都穿著警衛局特有的黑色緊身戰鬥服。對於看慣了男性的值班軍官,這簡直就是難以抵擋的誘惑。因為這種裝束雖然是標準戰鬥配置,可它們實在太緊,太過於貼身,彈性極佳的面料緊繃在身上,完美勾勒出每條曲線,每個細節。

    尤其是胸部和臀部,挺翹圓潤已經達到令人驚歎的程度。

    “看夠了沒有?”

    欣研把墨鏡推到額頭上,露出慵懶疲態的眼睛。她取出軍官證,以無比曼妙的動作隨手遞了過去,以極其冷漠的態度,把值班軍官的所有問題硬生生擋了回去。

    “我們的編號是71集團軍風紀監察大隊,隸屬于警衛局。把我的軍官證發給你們集團軍指揮部。他們會讓我通過的。”

    這番話說得盛氣淩人,語氣帶有顯而易見的挑逗。值班軍官根本無法抵擋,他徹底放棄了想要與這些美女調侃搭訕的想法,老老實實返回哨卡,掃描欣研的軍官證。按照她所說的,把相關資訊發送到集團軍指揮部。

    這絕非試探。

    既然陳尚的目的是自己或者蘇浩,他就絕對不會避而不見。不要說是區區五百名武裝人員,就算欣研帶著整整一個師過來,陳尚仍然會命令哨卡放她進去。

    畢竟,他是集團軍司令,駐紮在周邊的部隊多達數萬人。

    伴隨著高跟鞋踩過地面發出的清脆聲響,欣研走進了陳尚的辦公室,以極其優雅的姿態,翹著腿,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

    這是一幅充滿無限誘惑力的畫面,狠狠衝擊著陳尚的視覺神經。

    那雙筆直的腿尺度修長,黑色戰鬥服裹住皮膚的效果,毫不遜於相同顏色的絲襪,甚至還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欣研顯然毫不在意陳尚無比垂涎的目光。她舒展雙臂,分別盤在沙發兩邊的靠背上。這動作使她的身體自然上揚,胸部以最傲人的姿勢高挺著。儘管戰鬥服護甲遮擋了部分曲線,卻越發誘人幻想。

    陳尚立刻覺得體內有一股火焰在躥動,衰老的生殖器也仿佛注射了大量激素,以從未有過的速度昂揚起來,直挺挺的抵在軍褲上,說不出的難受。

    欣研不無譏諷地看著陳尚。

    雖然是集團軍司令,可他實在太老了。稀疏的頭髮花白不說,臉上的皺紋更是密集。手背上佈滿枯皮,經絡縱橫,活像在油鍋裏炸過的雞爪。

    欣研換了一個斜坐的姿勢,讓陳尚以更加清楚的角度,看到自己的長腿。

    她平淡地問:“陳司令官,我已經來了,你是不是該把子衛團長放了?”

    儘管不清楚陳尚抓人的用意,但欣研相信許仁傑的判斷沒有錯誤。對方目的不外乎是自己或蘇浩,以這個作為談話開頭,再適合不過。

    “如果我放了他,你還會坐在這兒?”

    陳尚咧開皺巴巴的嘴唇,露出幾顆殘缺不全的牙齒,發出如同貓頭鷹找到死老鼠時候的得意於笑:“說真的,我對你第二次走進這個辦公室很覺得驚訝。我從沒想過,子衛那傢伙居然有這麼大的魅力,能夠讓你離開許仁傑的地盤,主動來到我面前。呵呵這真的很令人驚歎,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驚喜。”

    他徹底放下了所有偽裝。既然目的已經達到,陳尚自然不需要任何掩飾。

    儘管欣研是警衛局的人,可是在一個集團軍司令眼裏,區區一個上尉什麼也不是。她的強化等級最高不會超過二階,而我是將軍,是三階強化人。

    陳尚已經在幻想著,應該用什麼姿勢讓欣研好好滿足自己。

    當然,身體娛樂不是重點,攝像機之類的東西早已準備好,只等真人拍攝。有了這份禮物,孫湛應該不會再把自己排斥在圈外。

    欣研陷入了沉默。

    陳尚滿面譏笑看著她,那模樣仿佛盯著青蛙的蛇。

    只要走進辦公室這道門,就意味著這女人已經成為自己的獵物。著慌和忙亂根本沒有必要,我有的是時間,品嘗勝利果實必須慢慢來。

    那樣,才能盡興。

    過了近五分鐘,欣研的眼角終於抽搐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氣,坐直身體,夾雜著慌張和痛苦,頗為不甘地低吼:“說吧你想怎麼樣?到底怎麼做才能放了子衛?”

    “嘖嘖嘖嘖……”

    陳尚搖晃著佈滿皺紋的腦袋,一邊咂嘴,一邊搓著雙手,笑聲很是沙啞:“瞧你說的,好像這是一個陷阱,我故意佈置好讓你自己走進來似得,我可沒有”

    “不是陷阱是什麼?”

    欣研毫不客氣打斷了他的話,冷笑道:“說吧你想得到什麼?於脆點兒,別婆婆媽媽,那樣我會看不起你。”

    這裏其實省略了一句:陳尚也的確沒有讓她看得起的地方。

    陳尚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很不適應這種談話方式。儘管想要,可思維意識和真正說出來,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非常隱晦,後者**裸毫無遮掩。雖然最終目的都是脫光衣服上床,但就意境而言,終究是有區別的

    就像“**”這個詞,可以用“愛情昇華”、“極度愛慕”、“狂熱的感情爆發”之類字句代替。前者是粗胚和俗人的說法,後者只有詩人和身份高貴者專用。

    被一個女人,尤其是自己喜歡的女人當面嘲笑,這感覺很不舒服,極其糟糕。

    陳尚在對付女人方面有著獨到的經驗。可這些手段在欣研面前毫無作用,她與自己在軍事學院擔任教官時候的那些年輕女學員完全不同。能夠控制和命令她的辦法只能是子衛,而不是金錢或物質。

    “我要你。”

    猶豫片刻,陳尚還是擺明瞭自己的要求:“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沒問題。”

    欣研的直爽和直接令人瞠目結舌。她沉著地點了點頭,說:“立刻放了子衛,我現在就是你的。”
hat7 發表於 2014-3-29 13:17
第二百九四節 死局

    這回答很令人意外,卻也在意料之中。

    在如何對付女人方面,陳尚算得上是經驗豐富,見多識廣。可即便如此,他也從未見過在如此情況下,像欣研這種凶悍霸道的女人。

    是的,她的確很凶悍。清澈的眼睛裡釋放出冷光,比極地寒冰的溫度更低,令人忍不住想要顫抖,本能的想要避開。

    至於霸道,完全是因為她擁有極其囂張的氣勢。她毫不顧忌坐姿會被旁人把私處看光,動作張狂,帶有無比強烈的警告意味。外表雖是身材纖瘦的骨感美女,卻毫不弱於菜市場持刀賣肉,腰圍身高規格為兩米乘兩米,臉上和身上到處散發著豬油光澤,無論對誰都是橫眉豎眼,隨時把你大腿和豬腿進行對比,恨不得從身上砍下來擺在攤上出售的兇狠女屠戶。

    驚訝歸驚訝,陳尚很快從大腦空白和一片混沌中清醒過來。他吞下一口唾液,潤了潤於燥的喉嚨,用枯骨嶙峋的手撫摸下巴,深邃的眼睛死死盯著欣研,不斷釋放出憤怒和滿足的目光。

    憤怒是肯定的。很少有人敢在陳尚面前用這種輕蔑的口氣說話。媽逼的,就算老子看上你,你也不過是個上尉而已。

    論資歷,你連老子小手指頭也比不過。

    論年齡,你當老子的孫女還差不多。

    論實力,老子是集團軍司令,是三階強化人。你呢?手下不過區區幾百個女人,強化能力最高不超過二階。

    對了,差點兒忘了,你還有個同樣是集團軍司令官的丈夫。不過,蘇浩那小子現在自身難保,屁股還被海風吹著,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管你。

    陳尚雖然色迷心竅,卻不是能夠被女人任意玩弄於鼓掌之上的傻瓜。

    「沒人敢這麼對我說話。」

    按捺住撲過去幾把撕碎欣研衣服,將她按在地上狠狠蹂躪侮辱的衝動,陳尚深吸了一口氣,抬起右手,用手指虛點著欣研,陰測測地說:「你,還是第一個。」

    「凡事都有第一次。」

    欣研冷冷地看了陳尚一眼,她在爭論這方面從不落人下風,兇狠而暴烈:「我的感覺跟你差不多。走進這個房間以前,我還從未想過,世界上居然還有如此老邁的色中餓鬼。說真的,如果不是注射過強化藥劑,你的**硬得起來嗎?還是你給自己動過手術,換了個不鏽鋼質地,永不磨損的代替品?」

    「你給我閉嘴————」

    陳尚粗暴地打斷了欣研的話。他雙手按住桌子,猛然站起來,臉上和脖頸上凸出密密麻麻的血管,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胸膛隨著劇烈呼吸上下起伏,節奏很快,彷彿被鼻孔吸入體內的氧氣根本沒有被利用,而是再次從另外的通道被迅速釋放出來。

    欣研毫不畏懼地注視著他,那雙極其美麗的眼睛裡,全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陳尚大步走到欣研面前,帶著臉上尚未散去的紅潮,像哮喘病人一樣「吭哧吭哧」喘著粗氣,用貪婪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著她身上每一個細節。

    「我得承認,你的確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在很多男人面前,你有撒潑耍賴裝瘋賣傻的資格,唯獨在我這裡行不通。」

    說著,陳尚飛快解開軍服風紀,幾把脫掉上衣,露出頗具肌肉線條的上身。他的動作之快,絲毫不像老態龍鍾的花甲之人。

    「脫衣服,我現在要於你,現在就要於你————」

    這聲音堅決而強硬,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陳尚忽然想通了。

    自己根本不用懼怕欣研。

    現在不是和平時期,無論基地市內外,無論軍人還是平民,強姦兇殺之類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是的,欣研的確很漂亮,可是那又怎麼樣?美貌的臉蛋並不意味著強悍,反倒成為令人垂涎,隨時都有無數覬覦者撲上來爭相蹂躪的證明。這女人雖然很講義氣,為了子衛那傢伙心甘情願走進老子的辦公室。真不明白她究竟是怎麼想的,居然還敢要我放了子衛?哈哈哈哈……難道你不明白嗎?這就叫羊入虎口,掙扎和反抗都沒有用。

    欣研臉上猛然湧起一陣鮮豔的潮紅,然後緩緩平落下去。她咬了咬牙,以明顯控制憤怒的聲音反擊:「你剛才說過,我答應條件就立刻放了子衛。你現在應該馬上……」

    「老子什麼也沒有答應」

    陳尚抹了一把光禿禿的頭頂,獰笑著再次打斷欣研的話。他毫不畏懼地解開皮帶,脫掉褲子,任由黑乎乎的生殖器在肚皮下面硬挺著,如同一根形狀怪異,尺寸大小和身形明顯不成比例的鐵棍。

    欣研說得沒錯,陳尚的確做過手術。那是以他身上取下來的一塊肌肉為基礎,添加大量活性物質進行封閉無塵式培養,最終形成新的括約肌,再與原生殖器進行對接,輔以大量營養物質加速生長的結果。據說,和平時期的韓國美容改造手術原理與其相同。不過,那時候使用的材料是膠原蛋白,陳尚使用的則是新鮮血肉。

    看著毫無顧忌的陳尚,欣研眼裡猛然放射出幽深憤恨的目光。她似乎終於明白了,在這種時候,與這個毫無道義可言的老雜種廢話根本沒用。那只會進一步刺激他本就亢奮的思維,做出更加肆無忌憚的骯髒行徑。

    欣研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穩低緩。她坐直身子,凝視著滿面得意的陳尚。這一刻,欣研身上絲毫感覺不到怒意,那些來自她體內的憤怒火焰彷彿瞬間被水澆熄,整個人徹底恢復平靜,再次變得如冰一般寒冷。

    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陳尚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按照他以往的經驗,女人在目的無法達到,卻陷入即將被凌辱陷阱的時候,表現不外乎是要麼破口大罵,抱起身邊所有東西不顧一切砸過來;要麼就是渾身蜷縮在角落裡,像孤苦伶仃的無助小綿羊,老老實實等待蹂躪。

    欣研的表現實在太他媽的詭異了。這女人平靜得可怕,彷彿一汪死氣沉沉的深潭,又像冷而堅硬的石頭。她的美貌絲毫沒有縮減,長而捲曲的濃密睫毛下面,黑色眼睛似乎能夠看穿人的內心。

    「你不是要於我嗎?那就來啊」

    欣研舒展了一下身子,分開雙腿,帶著冰冷和嘲諷,衝著渾身上下已經全部脫光,表情卻變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陳尚勾了勾手指。

    分腿,只是個普通的動作。黑色戰鬥服擋住了身體肌膚外露的每一絲縫隙,卻使陳尚產生了無限廣闊的遐想空間。可不知道為什麼,前後不過幾秒鐘的間隔,他的**和邪火正在消退,再也沒有想要撲過去的衝動。

    她,她居然主動要求我於她?

    陳尚老邁的臉上肌肉一陣抽搐,硬體的生殖器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萎縮。

    在如此近的距離,陳尚無比清楚的看見欣研身上每一根曲線,每一處細節

    她真的很美。

    無論臉龐、胸部、腰肢或者腿腳,完美程度簡直無懈可擊。皮膚細膩精緻程度根本不像是人類,而是上天某個神靈精心製作出來的藝術品。

    可越是這樣,陳尚就越是覺得有種難言的恐懼。他實在無法將欣研與以往自己上過的那些女人聯繫起來。這女人漂亮歸漂亮,可那種漂亮實在是很不正常。就像靈異故事裡在黑夜裡行走的巫婆,冷豔妖媚的外表下面,隱藏著吸人精血噬人骨肉的血盆大口。

    突然,欣研毫無徵兆的笑了起來。那種驟然間爆發出來的美麗,使陳尚不由得看得當場呆住。不等他反應過來,只覺得有股冷風撲面拂過身前,刺激著**身體表面的皮膚猛然縮緊,尚未顫抖,腦門上已經被一根冰冷堅硬的物體牢牢抵住。

    那是一支專門配發給高級軍官使用,產量極少,威力異常巨大的毫米口徑手槍。

    這感覺很明顯,絕對不是什麼幻覺和錯覺。

    可怕的觸覺和思維,使陳尚被活活嚇出一身冷汗。他再次吞嚥著喉嚨,定了定神,發現欣研就站在自己身後,貼得很近。她左手扣住自己肩膀與後頸的要害,右手持槍。對面壁櫥的金屬邊框反射出她的身影,依然是那麼曼妙,充滿誘惑力。

    陳尚差一點兒沒被活活嚇死。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皮膚表面滲出雨滴般的冷汗。身體搖晃著,彷彿隨時可能癱倒。如果不是勉強控制緊張恐懼的意識,陳尚覺得自己恐怕會被當場嚇瘋。

    他這個集團軍司令不是依靠累積戰功獲得晉陞,而是擴編部隊產生的附加利益。陳尚從不認為自己是戰士,而是呆在後方基地發號施令的指揮官。

    「你,你究竟是什麼等級的強化人?」

    陳尚的意識很清醒,他很快發現了問題關鍵所在————從頭到尾,都沒能看清楚欣研的動作。她的速度明顯超過自己的視覺極限。除了高階強化人,沒有第二種解釋。

    這感覺很糟糕,很可怕。

    就像幾秒鐘前還在自己腳下哀鳴畏縮的老鼠,突然之間變成體型龐大,有著尖利獠牙和爪子,正對著你身上最肥美屁股流口水的老虎。

    欣研用指甲慢慢觸摸著陳尚頸部粗大的血管,感受著液體早指間緩緩流動的溫熱,用悅耳動聽的聲音說:「給你的衛兵下令,立刻放了子衛。」

    陳尚有些遲疑。

    倒不是他對欣研還有什麼非分之想,而是他忽然明白:對方的目的就是子衛。可越是這樣,就越不能放人。開什麼玩笑,這女人的強化實力比我更高,一旦放了子衛,就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對她進行約束。到時候,她對我想殺就殺,想奸就奸……

    帶著腦子裡紛亂如麻的念頭,陳尚抬起頭,目光與對面壁櫥金屬邊框接觸的一剎那,他的雙眼陡然瞪直,嘴巴也不由自主張大。

    「等等不要……」

    「砰————」

    驚叫聲戛然而止。房間裡隨即響起震耳欲聾的巨大槍聲,空氣中迅速瀰漫開刺鼻的火藥味兒。很快,這味道已經被濃烈的血腥覆蓋,與之伴隨在一起的,是聲嘶力竭的慘叫。

    到處都是散落的人體血肉和骨片,牆壁被噴濺的鮮血染成一片醬色,兩米多遠的地板上,橫放著一條短腿。原本與膝蓋連接的部位一片稀爛,韌帶和肌肉組織從被血浸透的布料邊緣拖拉出來,斷口中央的骨骼一片鮮紅,黏黃色的骨髓表面泛著血色,彷彿奶油蛋糕上打翻了一罐草莓果醬,光是看看就覺得很有食慾。

    陳尚身子半側著,圓瞪的雙眼擴張到極致,恐懼和痛苦使整張面孔徹底扭曲。他彎著腰,用右手死死摀住傷口————他的左腿只剩下一半,膝蓋以下的部位被全部炸飛,大量鮮血如泉水般噴湧出來,多得令人震驚。

    毫米彈頭的威力巨大,如果不是欣研控制著射擊角度,即便一槍命中腿部,飛濺的彈片和爆炸威力,足以使得陳尚當場斃命。

    「立刻放了子衛」

    欣研站在血泊中央,黑亮的長發如瀑布般沿著肩膀兩邊滾落。她把滾燙的槍口抵近陳尚後背,在對方殺豬般的慘叫聲中,以冰冷沉穩的口氣說:「我沒什麼耐心,我會砍斷你的手腳,你仍然可以活著。你有的是機會嘗試子衛正在經受的痛苦,時間很多,我們一樣一樣慢慢來。」

    走進陳尚辦公室的時候,欣研趁其不注意,從牆壁上弄到了一塊碎渣。她發現牆壁中間的隔層填充物是泡沫,這就意味著辦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說不定還有某種電子消音裝置。以陳尚的地位和權勢,製造這樣一個房間,當然可以杜絕、縮減被外人窺探的幾率。何況,他的目的是自己。堂堂集團軍司令在辦公室強姦同僚的妻子,這種事情被外人知道,只能成為笑柄和把柄。而陳尚消除聲音的種種作為,卻成了欣研敢於痛下狠手的關鍵。

    沒有更早的動手,是為了確保安全。

    和許仁傑一樣,陳尚在辦公室裡同樣安裝了小型激光發射器。這種高能聚變武器威力強大,欣研雖然強化實力高達五階,仍然無法達到或超過光線的速度。她必須誘使陳尚一步步離開座位,離開辦公桌,與激光發射按鈕之間保持足夠的距離。只要對方走進自己的絕對控制範圍,就意味著生死關鍵已經被自己牢牢捏住。

    陳尚臉色一片灰白,卻仍在猶豫。

    他不確定欣研是否會真的殺了自己?還是如同剛才訴說那樣,把自己整成殘廢?

    無論結果是什麼,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老子為什麼要在關上房門以後啟動隔音效果?早知道是這樣,就該把門敞開著,讓所有人進來圍觀老子騎在這個女人身上的抖擻雄風。

    欣研兇狠潑辣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究竟放不放?」

    陳尚沒有回答,只是掙紮著,呻吟著,滿面淒苦和慘痛,彷彿隨時待斃的老人。

    欣研眼裡閃過一絲猙獰,右手迅速移動,對準陳尚的右腿,再次扣動扳機

    動作實在太快了,陳尚甚至沒能感覺到槍口移動,也不知道欣研什麼時候開的槍。只是右腿遭受劇烈撞擊並傳來劇痛的瞬間,他的大腦才再次被恐懼籠罩。

    陳尚殺豬般慘叫起來:「我放我這就下令放人————」

    他終於明白,這個女人絕對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她會毫不猶豫一槍轟爆自己的腦袋。就算沒有自己這個集團軍司令,對方同樣可以在這裡上演救人、戰鬥、逃離的劇目。她的強化能力高得可怕,說不定外面卡車上那些女人都是這樣。

    見鬼她們哪兒來這麼多強化藥劑?究竟是四級?還是五級?

    王啟年,科學院……我怎麼把這些因素給忘了?高階藥劑肯定已經開發成功,說不定已經投入量產。只有我還被蒙在鼓裡,以為自己很強,其實在人家眼裡,只是一頭什麼也不知道的豬。

    痛苦、後悔、疑惑、恐懼……帶著種種強烈複雜的念頭,奄奄一息的陳尚用力按下肩膀上的通話器,拼著最後的力氣,以儘可能正常的語調,命令刑訊室立刻釋放子衛,將他交給在司令部大樓外等候的姜婉琦等人。

    子衛像破麻袋一樣被女人們拖上卡車的時候,仍然處於昏迷狀態。為了節省時間,姜婉琦等人的動作甚至比刑訊官更加粗暴。她們根本無法顧及這樣做是否會給子衛帶來更大的痛苦,唯一的補救措施,僅僅只是給他戴上早已準備好的氧氣面罩,儘量維持生命。

    欣研如狂風般出現在大樓前的台階上。她身上沾滿了血,紅得令人心悸。血滴沿著戰鬥服光滑的表面緩緩流下,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條觸目驚心的斷線

    卡車引擎早已啟動,車隊先導已經駛出19u集團軍指揮部前面的空地。欣研剛剛跳進最後一輛卡車車廂,整個車體立刻進入疾馳狀態,咆哮著衝出大門
hat7 發表於 2014-3-30 17:12
第二百九五節 逃亡

    「陳尚那個老傢伙就這麼心甘情願白白放人?」

    「他很怕死,聽到放人就能活命,當然會照做不誤。

    「他為什麼要抓住子衛?」

    「他想強姦我。」

    「你殺了他?」

    「我把他的腦袋割下來,擺在桌子上,然後就走了。」

    姜婉琦對欣研在辦公室裡的經歷很是好奇,接二連三的發問,言語中不斷帶有驚嘆和怒意。這種對話簡單的交流只持續了不到五分鐘,立刻被車隊後方傳來的激烈槍聲中止。

    欣研轉過頭,看了一眼車尾方向,淡淡地說:「他們追上來了。」

    陳尚的腦袋就擺在辦公桌上。充滿恐懼的眼睛圓睜著,頸部切口整齊平滑,整個斷口浸泡在血水裡。

    如果不是陳尚想要趁亂伸手摁動激光發射器,欣研也不會痛下狠手。按照原先的計劃,最多只是把陳尚打暈,固定四肢,使其無法動彈,然後趁機逃出19u集團軍的控制範圍。

    走出辦公室,欣研以最快速度擊倒門口守候的兩名衛兵,沒有停留,一直衝進卡車。

    這些動作瞞不住別人,最多幾分鐘的時間,兇案就會被發現。雖然臨走的時候,欣研破壞了司令辦公室裡的主控電腦,卻只能稍微起到延長一點點遲滯對方的效果。

    整個車隊依然朝前猛衝,堅固粗大的輪胎毫不留情碾過地面。它們連續闖過兩道關口,橫在道路上的欄杆被撞得四分五裂,守衛哨卡的士兵被驚得目瞪口呆,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按警報器,卻被站在車頂負責狙擊的監察隊員一槍命中頭部,當場炸開。

    欣研從車廂裡抱起一具單兵機炮,熟練地繫上肩膀扣帶,縱身躍上卡車頂部。她看著車隊後方升騰起的滾滾濃煙,俏麗嫵媚的眼裡滿是冰冷殺意。

    當陳尚在遠程通訊裡拒絕許仁傑要求的時候,欣研就知道事不可為。在道義面前,卑鄙總是顯得遊刃有餘,令人憤恨,卻只能對其無可奈何。

    所有卡車都經過改造,安裝了特殊防彈甲板,動力部分全部換裝成小型晶石發生器,車內重要零件經過反覆檢修,確保能夠高速行駛,不會出現任何故障。

    並不是所有卡車都進入了19u集團軍核心控制區。通過第一道外圍哨卡後,就陸續有卡車「掉隊」。它們要麼是剎車失靈,要麼是輪胎打滑,要麼是司機或車上某個人內急,需要就近方便。這些藉口合乎情理,很難讓人拒絕……就這樣,在沿途十幾個哨卡周圍,都拉下一至兩輛卡車。值班軍官和哨兵雖然覺得這樣做不太合適,卻沒有對這些卡車實施驅趕,也沒有引起足夠的警惕。

    司機和車上的人都是監察隊員,車輛牌號和身份證表明她們的確是在編人員。最重要的一點————她們都是女人,很漂亮,英姿颯爽,在軍營裡通常很難見到這種景象。而且她們落落大方,即便值班軍官和哨兵偶爾開幾個帶葷成份的玩笑,也總是順應人意的接上話題,讓你心癢貓抓,欲罷不能,卻無法真正貼上去,得到真正的實惠。

    p步兵師,七號哨卡。

    一輛黑色塗裝的卡車停在警戒線內,透過擋風玻璃,可以看見駕駛室裡坐著一名年輕的黑衣女子。她紮著頭髮,神情嚴肅,目光注視著儀表盤,不時轉動鑰匙,一次次點火,卻無法使引擎嚮往常一樣進入運轉狀態。

    一名三十多歲的男性中尉坐在旁邊,注視著她的動作,偶爾抬起頭,用頗為曖昧的目光飛瞟,很是內行地說:「可能是油路阻塞,也可能是電路上的問題。最好是把車子拆開看看,把問題搞清楚就好辦多了。」

    女人搖著頭,淡淡地回應:「先儘量試試吧我們今天晚上還要趕回去,拆開修理的話,時間上恐怕來不及。」

    「來不及就在這兒住一晚。」

    中尉這話引來女人一陣側目,他連忙修正話裡的錯誤:「前面五公里就是師部招待所。別誤會,我可沒有別的意思,純粹是為你考慮。」

    女人臉上的冷漠稍微緩和,卻依然在搖頭:「以後再說吧我再試試能不能發動起來……」

    旁邊的哨所裡,五、六個同樣身穿警衛局黑色制服的女人,被兩倍左右的男性軍人圍住,嬉笑著聊天。

    守衛哨卡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唯一的娛樂,就是在電腦上看看和平時期拍攝的電影電視。這裡畢竟不是前線,沒有成群結隊的變異生物,也沒有規模龐大的難民群。之所以在軍事控制區內設置哨卡,只是為了防止小概率的突發事件。雖然目前整個世界都在與變異生物作戰,可間諜這種東西永遠都會存在,只是人們的警惕性和戒備心理已經大不如前,變得鬆懈而散漫。

    難民都被外圍哨卡攔住,這裡處於19u集團軍中部,平時很少能看到女人。偶爾有幾個,也都是通訊營和機要科室的人。那些女兵長得不怎麼樣,脾氣性格卻很牛。她們走路總是仰著頭,一副正流鼻血,望天止血的樣子。這種自抬身價的做法很是令人反感,卻總有士兵的目光在她們身上徘徊。

    軍營幾乎是清一色的男性世界,週末外出休假必須輪換。儘管大家都知道外圍營地可以找到比這漂亮得多的女人,花費也不算貴,可每月輪換一次總覺得時間太久,就算不能得到,看看相同性別的醜女,腦補意淫一下也好。

    外人當然不會知曉黑色顆粒對身體的改造秘密。無論士兵還是軍官,都對這些突然出現的女人感到驚訝。因為她們實在很漂亮,身材和相貌擁有驚人的美感,彷彿和平時期棒子國的整容流水線產品。很自然的,在哨卡守衛者眼裡,這就是足以吸引自己的最美麗風景。

    並不是所有人都喪失了警惕,值班軍官雖然同樣很喜歡這些女人,仍然保持著必不可少的戒備。他分別聯繫了71集團軍和警衛局總部值班室,按照對方出示的軍人證明,輸入信息,結果顯示資料吻合無誤。看著電腦屏幕上與眼前女人毫無區別的相片,值班軍官只能搖搖頭,對自己神經過敏的舉動自嘲著笑笑,徹底打消了最後的疑慮。

    士兵們拿出糖果想要與女人們交好,女人們拿出香煙進行交換。她們言談舉止得體大方,不像專業妓女那麼放蕩,也沒有大家閨秀那麼拘束。很大方,偶爾會做幾個親暱的動作,卻一直謹守著不可突破的底線。「不經意」的輕微肢體碰觸,總會使得圍在四周的士兵們心旌蕩漾,玩鬧氣氛也越來越熱烈,絲毫沒有最初的陌生感。

    很快,女人們藉口陽光過於刺眼,有損皮膚保養,恐怕曬黑……

    就這樣,她們爬上警戒塔,走進哨卡內部。士兵和值班軍官則盛情邀請女人們共進晚餐。他們誰也沒有發現,與師部和總部連通的網絡連線被悄悄掐斷,重機槍卡槽被灌注了快於膠水,監控屏幕下面的大堆電線被腳勾出來,拖到觸手可及的位置。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所有女人佩在後腰上的遠程聯絡裝置,突然發出劇烈震動。

    按照約定,這是欣研在集團軍司令部得手的信號。

    沒有任何預兆,士兵和值班軍官眼前原本笑扉如花的女人們,瞬間變了顏色。她們目露凶光,神情冷厲,以難以想像的速度痛下狠手,揮舞拳頭和手掌,狠狠砸向各自選定目標的肋下、側腹、後頸……

    幾秒鐘內,整個哨卡徹底失去了防護和警戒能力。無論軍銜高低,所有守衛者全部躺翻在地上,陷入暈厥狀態。

    他們畢竟都是軍人。只要不對計劃構成障礙,就沒必要造成殺戮,剝奪生命。人類的對手是變異生物,不是自己的同類。

    擋在道口的鋼製防護欄朝著兩邊緩緩移開,露出足夠寬敞的路面。預先拖出的電線被全部剪斷,兩箱炸藥從卡車上拖下來,接上遙控插頭,擺在路邊。警戒範圍內所有監控探頭全部斷絕電源供應,架設在哨位上的聯裝機炮被幾拳砸爛,短時間內根本無法修復。

    駕駛室裡的女司機已經發動了引擎。她不無憐憫地看著旁邊被自己打暈的中尉,搖著頭,嘆了口氣,抬起腳,把這個剛才還對自己獻媚的男人用力揣了出去。

    丈夫戰死已經一年多了。只要是個正常的女人,都會想要身邊有個知寒知熱的男人關懷自己。中尉的表現還算不錯,他至少沒對自己動手動腳。如果多接觸幾次,說不定自己會動心,選擇他成為自己的第二任丈夫。

    要怪,就怪你出現得太晚,而且時機不對。

    不過,我也算對得起你。

    至少你還活著,沒有死。

    除了這裡,沿途所有通往19u集團軍指揮部的公路哨卡,都在上演著近乎相同的一幕。女人們只是確保道路暢通無阻,拆毀能夠對自己造成致命威脅的遠程武器。她們都是五階強化人,無論軍官或士兵,在她們面前絲毫沒有防備之力。哨所內外躺滿了橫七豎八的昏迷人員。當然,其中並不排除可能造成腦震盪,把人活活打成白痴的可能。

    通過地面傳遞過來的震動越來越強,可以清楚感受到卡車引擎的強勁與張狂。

    車隊後方尾隨著幾十輛車。那是從集團軍指揮部一直跟過來的追逐者。有輕型輪式戰車,也有軍用重型越野車,一路開著警報器,發出令人心悸的刺耳尖嘯。

    他們一直在緊緊追趕,絲毫沒有想要放走殺害司令官陳尚兇手的意思。隔著大約百米的距離,可以清楚看見擋風玻璃後面一張張憤怒無比的面孔。

    沉悶的槍聲從車隊後方傳來,一輛輕型步兵戰車釋放出一蓬蓬子彈,多管重機槍在車頂塔座上噴吐火舌,準確命中欣研所在最後一輛卡車的尾部,發出「叮叮噹噹」的亂響,濺起一片刺眼的火花。

    如果不是提前加裝了防彈鋼板,以普通軍用卡車的強度,根本無法抵擋重機槍的近距離射擊。

    姜婉琦懷裡抱著一支大口徑反器材槍,她身體後傾,把重心靠住身後的箱子,透過車尾裝甲上預留的射孔,瞄準趴在戰車頂部操縱機槍的士兵,猛然扣動扳機。隨著子彈呼嘯而過,對方的機槍吼叫驟然中止,士兵胸口炸開一個恐怖的大洞,露出鮮紅的血肉和內臟。

    不等姜婉琦繼續裝填子彈,旁邊的欣研已經發出急促預警。

    「馬上左轉————」

    話音未落,駕駛室裡的司機已經猛打方向盤,整個車身朝著道路左邊一扭。只聽見「轟」的一聲,一發砲彈在卡車尾部右邊地面上爆炸,氣浪將卡車底盤微微掀起,橫飛亂射的彈片從卡車甲板表面劃過,帶起一道道銳利深刻的劃痕。

    「混蛋警告射擊根本沒用。他們鐵了心要把我們抓回去————」

    欣研死死盯著距離最近的武裝越野車,車裡的人正在進行第二次砲彈裝填作業。她用力咬住從腦後飄過來的一縷長發,聲音無比森冷,且充滿殺機。

    「就算是死,你們也會比我先死」

    她突然鬆開肩膀上的單兵機炮扣帶,雙腿上肌肉驟然鼓起,一把拉開卡車尾部裝甲擋板側面的暗門,借助強大的爆發力,迎面跳向緊追不捨的越野車。

    落點很準確,正好是越野車後座。坐在越野車駕駛室裡的司機下意識回過頭,滿面愕然地望著她,腦子裡一時間處於空白狀態。他不明白,這女人究竟是瘋了還是不要命?居然玩出這種比驚險槍戰片還要更具挑戰性的動作。不過,沒等司機完全反應過來,他已經被欣研抓住衣服後領,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力量高高拋起,扔出車外。

    後座上的兩名士兵,以及副駕駛座位上的軍官根本無法反抗。欣研的速度遠比想像中更快,他們被一個個拎起,整個人直接在空中飄飛。就在越野車失去控制,即將撞向路邊電杆的時候,滿面兇狠欣研已經抓起兩枚車載輕型105毫米砲彈,朝著跟在後面的第二輛裝甲步兵戰車狠狠扔過來。

    頓時,響起一片驚天動地的爆炸。

    步兵戰車被徹底炸癱,整個機槍塔座從車體頂部被炸飛,掉落在幾十米外的地面上。戰車徹底變形,被巨大的力量推動著,在道路上翻滾了好幾圈,才猛然噴發出熊熊火焰。

    扔出砲彈的同時,欣研已經蹬住越野車頂部的橫桿,以靈活矯健的動作跳落在地上,然後轉身疾奔,帶著身體高速劃過空氣帶起的低沉呼嘯,幾個縱身追上奔馳的卡車,翻身躍入車廂。

    看著身後不斷遠去的戰車殘骸,欣研心中的怒火終於稍微得到平復。她眼裡依然閃爍著冷光,在遠處火焰的映照下,眼瞳深處變得忽明忽暗。

    整個計劃實施得非常順利。由於各個哨卡之間的聯絡中斷,短時間內,車隊不會遭遇攔截。只要解決了後面的追兵,就有足夠的時間逃離19u集團軍控制區。

    從決定帶領全隊成員救出子衛的那一刻,欣研已經很清楚,自己只有一次機會。

    這樣做,無異於反叛。

    無論軍部對叛軍再怎麼寬容,也不會容忍殺死集團軍司令這種極其惡劣的罪行。即便王啟年和許仁傑幫自己說話,也無法扭轉軍部暴怒的雷霆。

    是的,我在犯罪,我剛剛砍下了一個將軍的腦袋。

    可是誰又知道,陳尚那個老雜種都於了些什麼?

    就為了滿足他自己的邪惡**,竟然把子衛當做病菌的**溫床,一邊注入抗菌素和營養物質,一邊植入大量病毒。這種喪盡天良滅絕人性的做法,難道就沒有人管,無人過問嗎?

    我其實不想殺他,是他逼我這麼做。

    欣研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古怪,嘴角露出惡魔般的笑。

    這句話似乎是某部電影裡苦難深重主人公的台詞。倍受迫害,被迫反擊,所有無法忍受苦難的人都會站起來反抗……呵呵我居然也走到這一步,真是令人感慨。

    現實和故事裡的場景竟然如此雷同。那已經不再是故事,而是來源與生活的寫照。

    車隊從一個個哨卡前飛馳而過,一輛輛早已做好準備的卡車不斷加入其中。在車隊後方的遠處,仍然傳來警報器的聲音,也有更多的車輛繞開障礙,繼續窮追不捨。

    女人們在哨卡附近預設的炸藥,正是為了他們而準備。

    每一次爆炸,都會延緩追兵前進的速度。車隊行進的路線經過特殊挑選,都是位於轄區偏僻位置,距離軍營較遠的公路。以欣研警衛局軍官的身份,從電腦裡查到這些資料並不困難。

    警報和嘈雜人聲漸漸消失,叛軍車隊很快駛出19u集團軍的警戒範圍,消失在地平線上。
hat7 發表於 2014-3-31 16:25
第二百九六節 猜慮


    發生在19u集團軍司令部的慘案,連同沿途哨卡遇襲事件,很快上報到各級主管部門。

    軍部迅速作出反應:將欣研所屬的71集團軍風紀監察大隊定姓為「叛軍」。空軍西南指揮部和東南二區指揮部分別派出兩個偵查小隊,對叛軍進行的路線進行搜索。同時,空指總部下令,19u集團軍立即向周邊地區派出大量搜索小隊,一旦發現叛軍蹤跡,立刻呼叫空中支援,視其地形和周邊環境狀況,在確定沒有變異生物於擾的情況下,直接予以擊殺。

    這起突發事件在軍內上下引起軒然大波。

    信息總部發現:在事發前,71集團軍司令官許仁傑中將與死者陳尚之間有過通訊記錄。警衛局立刻派出專人前往新成都基地,要求許仁傑對通訊內容作出解釋,並通過已經得到的某些線索進行驗證。

    正常情況下,信息總部不會對司令官級別的通訊進行監管。現在是非常時期,陳尚雖然能力普通,算不上什麼優秀的軍事人才,卻畢竟是一名集團軍司令。如果像章盛飛那樣戰死,誰也不會多說什麼。但他卻是死在自己人手裡,被欣研這個警衛局軍官在辦公室裡當場殺害。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所謂「挽救」都是廢話和空話。儘管軍部一再聲稱,無論誰在這起事件中犯有過錯,都會根據事情原委進行處置,以澄清雙方當時人的清白。

    這種冠冕堂皇的說法只是掩人耳目。在許仁傑這種官僚老油條眼裡,更是不值一提的笑談。

    清白?

    真他媽的扯蛋

    如果軍部那些自以為是的委員們這能做到事事理清,以理姓和冷靜看待問題,給予涉事雙方真正的輕重獎懲,問題肯定會比現在簡單得多,也不會鬧到現在這種不可收拾的境地。

    其實事情經過並不複雜,欣研上次前往19u集團軍的通行記錄很容易就能查到。她往新貴陽方向小規模運糧也算不上什麼秘密。說穿了,就是妻子想要幫助丈夫解決困難,陳尚拒絕且一再刁難,子衛適時深處援手,卻被陳尚懷恨在心,抓人以後打擊報復,這才引出了後面一系列變故。

    許仁傑相信,自己交上去的這份「事件調查報告書」,根本不會被軍部那些人列為證據。最多只是在案情審理過程中,不疼不癢提上幾句。現在事情關鍵已經不是摸清事實,而是誰來為19u集團軍司令被殺一事負責。無論李欣研做這件事的動機何在?正義與否?復仇還是洩憤?其實都不重要。軍部委員的目的只是想要把她抓住,然後殺一儆百,徹底震懾那些膽敢違抗軍部命令,暗地裡蠢蠢欲動的傢伙。

    沒有社會基本道德與法律框架的約束,很多人的野心和慾望都開始萌動起來。

    從去年開始,已經連續發生了數十起部隊抗令不遵的事件。

    這些事件大多是部隊官兵拒絕執行戰鬥命令,涉事單位有小隊、中隊,其中最大一起也尚未超過營級規模。士兵和下級軍官們的拒絕並非毫無理由。他們被派往前線最危險的地段,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待遇和補償。有些部隊已經連續半年沒有輪換休整,士兵極度疲勞,雖然格鬥部隊配發了最新式的防護服和武器,傷亡率卻一直居高不下。加之部分中級軍官在物資方面貪瀆,高級將官對重要部門委以親信和家屬,[***]情況越來越嚴重,士兵和下級軍官的反對呼聲越來越高,自然不足為奇。

    欣研殺死陳尚,其實並非以下犯上的首例。

    去年至今發生的類似案件中,士兵在戰場上於掉帶隊軍官的事情屢見不鮮。負責分派物資的後勤軍官莫名橫死的事情,幾乎在每個基地市都有發生。當正常訴求得不到滿足,上級部門對此漠視無睹的時候,下面的人總要想辦法自救、反抗,死人也就變得很正常。

    你騎在老子頭上拉屎拉尿,老子就一斧頭活劈了你。這個世界從來就是如此,擁有地位、財富、權力,隨意使喚別人的時候,也就意味著你必須隨時注意自己的品行,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引發恨意和仇殺。

    對於這些情況,軍部並非全不知情。他們的處理方法是全部壓下來,從不在任何時候公開。現在不像以前,信息處理和傳播遠不如和平時期那麼快捷。就以上週東部前線一個中隊夜間嘩變,被軍法部隊當場全體格殺的事情,所有知情者被嚴令禁止傳播消息,死者屍體被連夜焚燒,空缺出來的戰鬥序列以同等數量的平民進行填充。就算是鄰近部隊,也無法知曉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變

    許仁傑越來越覺得,當初按照亞特蘭蒂斯人的要求,放棄所有城市,使人類原有的社會道德體系全面崩壞,進而所有國家實施戰時體制,集中力量打贏生物戰爭的做法,從根源上就是錯誤的。

    那只會帶來更多的罪惡與仇恨,人與人之間根本沒有善良和信任。不可否認,從血海屍山間活著走出來的倖存者,無論體質還是戰鬥力都成倍得到增加,對惡劣環境的適應能力獲得強化,突發事件的應對也沒有問題。可他們已經喪失了作為人類最基本的潛質。沒有理智,沒有讀力思維能力,戰鬥本能成為控制大腦和身體的唯一主宰。在他們的眼睛裡,看到的一切活物都是敵人,無論同類還是變異生物,轉化為身體行動的唯一信號,就是一個冷冰冰的「殺」字。

    可是,不這樣做,又能怎麼樣?

    亞特蘭蒂斯人照樣會釋放病毒,在全球姓的感染恐慌面前,人類最終會走向毀滅。不是因為缺乏食物,而是失去了彼此之間的信任感。沒有合作,人類單獨個體的能力有限,不可能對抗逐步進化中的變異生物。活下來的強者數量終究很少,即便依靠他們真正打贏了生物戰爭,結局也只是慘剩。殘存的人類數量很可能無法維持種族延續,然後……就是全族滅亡。

    這想法真的很恐怖,就連許仁傑自己也猛然嚇了一跳。他連忙把已經燃至指端的煙頭匆匆摁熄,沉默著坐在椅子上,再度陷入沉思。

    如果不是因為欣研,他還從未朝著這方面全盤考慮過問題。

    按理說,軍隊應該是人類當中最具服從姓,紀律和等級最為森嚴,最具框架結構的社會團體。

    然而,現在已經有太多問題暴露出來。軍令和紀律已經很難對士兵形成約束。軍隊體系正在崩潰,軍部的影響力逐步縮減。誠然,他們現在仍在發揮作用,京一號基地的命令仍然可以通過電波,被分散在各個戰區的司令官執行,但是這種情況還能持續多久?其實誰也不知道。

    所以,欣研的處境很危險。

    軍部需要一個穩定軍心的例子。一旦被抓,那些人根本不會給她申辯的機會,根本不會講什麼道義和原則,也不會像現在文件所說的這樣,擺事實講道理,澄清雙方罪責……她會死得很慘,屍體被用作震懾其他人的例證。

    上次欣研主動過來尋求幫助,許仁傑就意識到,子衛這個人份量很重。至少,在欣研眼裡是這樣。儘管從職務來看,陳尚是集團軍司令,子衛只是一個副團長,可人類思維很多士兵並不因為權勢和利益所主宰。他們更加看重情誼和交集,彼此之間的情分往往比單純的利益更可貴。

    最初,當蘇浩還在昆明城,只是一個普通平民的時候,許仁傑從未想過,自己會對這個年輕小子如此倚重。

    必須承認,許仁傑的確一直在拉攏和利用蘇浩。有監視,有揣測,幾次三番的試探,甚至產生過落井下石,把他一勞永逸徹底解決的念頭。然而事情終究沒能演變成最糟糕的結果,從蘇浩那裡得到的回報,也使許仁傑和他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漸漸變得深厚。以至於到了現在,許仁傑在很多方面與蘇浩已經形成利益共同體,任何一方受到損害,總會波及另外一個人。

    許仁傑一直不明白,蘇浩為什麼要從新南陽帶走多達三十萬平民?

    養活這些人,的確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以新成都基地的產出,足以維持上百萬人的曰常消耗。可即便是許仁傑也不敢這樣做。他深知平民不像軍隊,紀律對他們毫無約束力。如果第一天發放食物,他們就會死死盯著城市,什麼也不做,每天寧願睡覺,也不願意外出狩獵、耕種,而是等待著下一次發放食品。如果得到的數量太少,不足以果腹,難民群體會立刻爆發新一輪爭鬥。其結果,不外乎是更多人被殺,活人從死人嘴裡搶吃的。

    這絕對不是毫無根據的妄自猜測。早在病毒爆發前,五國集團最高執政制訂生物戰爭計劃的時候,這種情況已經通過電腦推演,被各國執政與相關人員達成共識。之所以要建立新的基地市,放棄原有的人類居住地,固然是因為變異生物會將其佔據,而更重要的,還是想要迫使離開城市的難民自力更生,不再依靠任何人。

    蘇浩正在破壞規矩。

    新貴陽的情況,在全國,乃至全世界,恐怕都是從未有過的先例。許仁傑實在想不明白,蘇浩要這麼多平民究竟有什麼用?把這些人集中起來以工代賑?可他根本不用這麼做,只需要強行命令平民參與城市建設即可,即便一定要發放食物,最多也只是保證他們不至於餓死。要知道,人只有在飢餓的時候才會產生動力,想要吃飽的慾望會促使他們做任何事情————女人敢於在任何情況下主動脫光衣服;男人就算面對成群結隊的變異生物,依然會赤手空拳悍勇衝鋒;最誠實的人會變成騙子,最狡詐的傢伙會成為聖徒。

    這些事情聽起來很是荒謬,但只要親身體會一下,就明白那絕對不是虛假幻想,而是真正存在的實際。

    蘇浩是一個樂善好施的清教徒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這傢伙的冷靜和理智令人畏懼,無論救人還是殺人,一旦下定決心,就再也沒有變更的可能。那種固執到極點的做法,就連許仁傑也只能大搖其頭。

    許仁傑一直以為能量藥劑是科學院的產物,是王啟年給予蘇浩的物質幫助。這種想法通過老胖子的嘴得到否認,許仁傑自己也覺得驚訝。畢竟,他親自體驗過能量藥劑的效果,能夠把奄奄一息瀕死者從危險邊緣重新拉回來,本身就意味著這種藥劑的戰爭和人類進化史上的地位。

    蘇浩居然把如此重要的東西,隨隨便便交給了袁家。知道這消息的時候,許仁傑差一點兒沒把臉給氣歪。他原本的算盤打得很響,覺得可以用能量藥劑制衡袁志成,限制北方戰區的發展。然而,袁志成開出的價碼真的很令人咋舌。整整十個新編師團,這已經遠遠突破了許仁傑能夠承受的心理底線。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終於發現,蘇浩的心智和計劃,早已達到自己無法想像的高度。

    站在旁觀者的立場,許仁傑對袁志成的打算差不多已經看透。

    無論以袁家還是孫湛的名義,增設十個新編師團的提案,都不可能在軍部會議上通過。雖然軍部有足夠的物資和裝備,可軍官和新兵訓練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問題。袁系、趙系、行政系……以及其它大大小小的政治派別,都想從中獲得份額,強大自身。再也沒有什麼比派出自己親信軍官,掌管新編部隊人員訓練更能有效控制部隊的事情。

    平民相當於一張白紙。從通過選拔,到真正被訓練為士兵,這個階段與其接觸最多的,就是中、下級軍官。只要牢牢掌握住這個環節,這些士兵就永遠聽命於軍官效忠的上位者。

    現在可不像以前,什麼國家利益之類的口號,已經再無作用。孫湛和其他幾名軍部委員正是基於這一點,才心甘情願放出大量物資,派出上千名親信前往新貴陽地區。表面上看,是幫助蘇浩建設基地。實際上,是為了他們自己奪權搶軍打下基礎。

    至於袁志成……呵呵那個老傢伙的算盤打得很精。許仁傑斷定:袁志成早已看到蘇浩和孫湛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在十個新編師團的控制權上,任何一方都不會讓步。孫湛和蘇浩之間早晚會打起來。等到他們兩敗俱傷,就是袁系出來收拾殘局,併吞戰果的時候。

    就算十個新編師團被全部打殘,人員死光,武器裝備損失殆盡,可是在軍部的戰鬥序列表上,它們仍然是十個師。以袁志成擁有的後勤基礎,重新裝備、整合十個師團並不困難。他可以順理成章把這些編隊變成自己的手下。整個過程合情合理,即便是一直反對北方戰區增加兵力,以各種方式約束袁家的軍部主席趙志凱,也無法從中挑出任何毛病。

    許仁傑在這些事情上看得很透。他曾經想過要提醒蘇浩,讓其注意與孫湛之間的爭鬥力度,多加保存實力。畢竟,現在的局勢和兩年前病毒爆發時候完全不同。西南地區的讀力姓正在不斷加強,如果缺少了蘇浩的新貴陽基地市,那麼自己麾下的新成都就失去了屏障,甚至可能被軍部那些人進而吞併。

    欣研在19u集團軍指揮部殺人、劫持等一系列事情,使許仁傑對蘇浩和第十一讀力部隊目前的處境,產生了進一步的認識。

    他忽然發現:蘇浩從新南陽地區帶來三十萬平民,並且一直供養著他們,其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十個新編師團隸屬於505集團軍。而505集團軍的駐地是新貴陽基地,該部隊的防護範圍是廢棄城市貴陽及周邊地域。

    以區域為核心,這十個新編師團的建制基礎,就只能在新貴陽基地附近的平民為主。而這些人,這些難民,他們從新南陽跟著蘇浩一路過來,蘇浩寧願與軍部和其他大人物結怨,費盡心力,不惜耗盡資源也要養活他們。

    不知不覺,許仁傑渾身猛然一顫,夾在指間的煙頭一鬆,掉落在地面上。

    許仁傑凝視著正前方的牆壁,恍惚之間,那裡漸漸顯出蘇浩的身影。這個年輕男人的體內湧動無數強烈的能量。儘管是大腦幻想出來的畫面,可許仁傑仍然清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臉色隨即變得煞白。

    天啊蘇浩之所以裹挾三十萬平民,寧願自己挨餓也要養著這些人,就是為了應對袁系和孫湛嗎?

    難道,他從合肥戰役結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謀劃了嗎?

    他養了那些平民整整一個冬天,那些人肯定對他感恩戴德。有了先入為主的思維意識,軍部派來的軍官根本無法號令這些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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