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五節 逃亡
「陳尚那個老傢伙就這麼心甘情願白白放人?」
「他很怕死,聽到放人就能活命,當然會照做不誤。
「他為什麼要抓住子衛?」
「他想強姦我。」
「你殺了他?」
「我把他的腦袋割下來,擺在桌子上,然後就走了。」
姜婉琦對欣研在辦公室裡的經歷很是好奇,接二連三的發問,言語中不斷帶有驚嘆和怒意。這種對話簡單的交流只持續了不到五分鐘,立刻被車隊後方傳來的激烈槍聲中止。
欣研轉過頭,看了一眼車尾方向,淡淡地說:「他們追上來了。」
陳尚的腦袋就擺在辦公桌上。充滿恐懼的眼睛圓睜著,頸部切口整齊平滑,整個斷口浸泡在血水裡。
如果不是陳尚想要趁亂伸手摁動激光發射器,欣研也不會痛下狠手。按照原先的計劃,最多只是把陳尚打暈,固定四肢,使其無法動彈,然後趁機逃出19u集團軍的控制範圍。
走出辦公室,欣研以最快速度擊倒門口守候的兩名衛兵,沒有停留,一直衝進卡車。
這些動作瞞不住別人,最多幾分鐘的時間,兇案就會被發現。雖然臨走的時候,欣研破壞了司令辦公室裡的主控電腦,卻只能稍微起到延長一點點遲滯對方的效果。
整個車隊依然朝前猛衝,堅固粗大的輪胎毫不留情碾過地面。它們連續闖過兩道關口,橫在道路上的欄杆被撞得四分五裂,守衛哨卡的士兵被驚得目瞪口呆,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按警報器,卻被站在車頂負責狙擊的監察隊員一槍命中頭部,當場炸開。
欣研從車廂裡抱起一具單兵機炮,熟練地繫上肩膀扣帶,縱身躍上卡車頂部。她看著車隊後方升騰起的滾滾濃煙,俏麗嫵媚的眼裡滿是冰冷殺意。
當陳尚在遠程通訊裡拒絕許仁傑要求的時候,欣研就知道事不可為。在道義面前,卑鄙總是顯得遊刃有餘,令人憤恨,卻只能對其無可奈何。
所有卡車都經過改造,安裝了特殊防彈甲板,動力部分全部換裝成小型晶石發生器,車內重要零件經過反覆檢修,確保能夠高速行駛,不會出現任何故障。
並不是所有卡車都進入了19u集團軍核心控制區。通過第一道外圍哨卡後,就陸續有卡車「掉隊」。它們要麼是剎車失靈,要麼是輪胎打滑,要麼是司機或車上某個人內急,需要就近方便。這些藉口合乎情理,很難讓人拒絕……就這樣,在沿途十幾個哨卡周圍,都拉下一至兩輛卡車。值班軍官和哨兵雖然覺得這樣做不太合適,卻沒有對這些卡車實施驅趕,也沒有引起足夠的警惕。
司機和車上的人都是監察隊員,車輛牌號和身份證表明她們的確是在編人員。最重要的一點————她們都是女人,很漂亮,英姿颯爽,在軍營裡通常很難見到這種景象。而且她們落落大方,即便值班軍官和哨兵偶爾開幾個帶葷成份的玩笑,也總是順應人意的接上話題,讓你心癢貓抓,欲罷不能,卻無法真正貼上去,得到真正的實惠。
p步兵師,七號哨卡。
一輛黑色塗裝的卡車停在警戒線內,透過擋風玻璃,可以看見駕駛室裡坐著一名年輕的黑衣女子。她紮著頭髮,神情嚴肅,目光注視著儀表盤,不時轉動鑰匙,一次次點火,卻無法使引擎嚮往常一樣進入運轉狀態。
一名三十多歲的男性中尉坐在旁邊,注視著她的動作,偶爾抬起頭,用頗為曖昧的目光飛瞟,很是內行地說:「可能是油路阻塞,也可能是電路上的問題。最好是把車子拆開看看,把問題搞清楚就好辦多了。」
女人搖著頭,淡淡地回應:「先儘量試試吧我們今天晚上還要趕回去,拆開修理的話,時間上恐怕來不及。」
「來不及就在這兒住一晚。」
中尉這話引來女人一陣側目,他連忙修正話裡的錯誤:「前面五公里就是師部招待所。別誤會,我可沒有別的意思,純粹是為你考慮。」
女人臉上的冷漠稍微緩和,卻依然在搖頭:「以後再說吧我再試試能不能發動起來……」
旁邊的哨所裡,五、六個同樣身穿警衛局黑色制服的女人,被兩倍左右的男性軍人圍住,嬉笑著聊天。
守衛哨卡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唯一的娛樂,就是在電腦上看看和平時期拍攝的電影電視。這裡畢竟不是前線,沒有成群結隊的變異生物,也沒有規模龐大的難民群。之所以在軍事控制區內設置哨卡,只是為了防止小概率的突發事件。雖然目前整個世界都在與變異生物作戰,可間諜這種東西永遠都會存在,只是人們的警惕性和戒備心理已經大不如前,變得鬆懈而散漫。
難民都被外圍哨卡攔住,這裡處於19u集團軍中部,平時很少能看到女人。偶爾有幾個,也都是通訊營和機要科室的人。那些女兵長得不怎麼樣,脾氣性格卻很牛。她們走路總是仰著頭,一副正流鼻血,望天止血的樣子。這種自抬身價的做法很是令人反感,卻總有士兵的目光在她們身上徘徊。
軍營幾乎是清一色的男性世界,週末外出休假必須輪換。儘管大家都知道外圍營地可以找到比這漂亮得多的女人,花費也不算貴,可每月輪換一次總覺得時間太久,就算不能得到,看看相同性別的醜女,腦補意淫一下也好。
外人當然不會知曉黑色顆粒對身體的改造秘密。無論士兵還是軍官,都對這些突然出現的女人感到驚訝。因為她們實在很漂亮,身材和相貌擁有驚人的美感,彷彿和平時期棒子國的整容流水線產品。很自然的,在哨卡守衛者眼裡,這就是足以吸引自己的最美麗風景。
並不是所有人都喪失了警惕,值班軍官雖然同樣很喜歡這些女人,仍然保持著必不可少的戒備。他分別聯繫了71集團軍和警衛局總部值班室,按照對方出示的軍人證明,輸入信息,結果顯示資料吻合無誤。看著電腦屏幕上與眼前女人毫無區別的相片,值班軍官只能搖搖頭,對自己神經過敏的舉動自嘲著笑笑,徹底打消了最後的疑慮。
士兵們拿出糖果想要與女人們交好,女人們拿出香煙進行交換。她們言談舉止得體大方,不像專業妓女那麼放蕩,也沒有大家閨秀那麼拘束。很大方,偶爾會做幾個親暱的動作,卻一直謹守著不可突破的底線。「不經意」的輕微肢體碰觸,總會使得圍在四周的士兵們心旌蕩漾,玩鬧氣氛也越來越熱烈,絲毫沒有最初的陌生感。
很快,女人們藉口陽光過於刺眼,有損皮膚保養,恐怕曬黑……
就這樣,她們爬上警戒塔,走進哨卡內部。士兵和值班軍官則盛情邀請女人們共進晚餐。他們誰也沒有發現,與師部和總部連通的網絡連線被悄悄掐斷,重機槍卡槽被灌注了快於膠水,監控屏幕下面的大堆電線被腳勾出來,拖到觸手可及的位置。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所有女人佩在後腰上的遠程聯絡裝置,突然發出劇烈震動。
按照約定,這是欣研在集團軍司令部得手的信號。
沒有任何預兆,士兵和值班軍官眼前原本笑扉如花的女人們,瞬間變了顏色。她們目露凶光,神情冷厲,以難以想像的速度痛下狠手,揮舞拳頭和手掌,狠狠砸向各自選定目標的肋下、側腹、後頸……
幾秒鐘內,整個哨卡徹底失去了防護和警戒能力。無論軍銜高低,所有守衛者全部躺翻在地上,陷入暈厥狀態。
他們畢竟都是軍人。只要不對計劃構成障礙,就沒必要造成殺戮,剝奪生命。人類的對手是變異生物,不是自己的同類。
擋在道口的鋼製防護欄朝著兩邊緩緩移開,露出足夠寬敞的路面。預先拖出的電線被全部剪斷,兩箱炸藥從卡車上拖下來,接上遙控插頭,擺在路邊。警戒範圍內所有監控探頭全部斷絕電源供應,架設在哨位上的聯裝機炮被幾拳砸爛,短時間內根本無法修復。
駕駛室裡的女司機已經發動了引擎。她不無憐憫地看著旁邊被自己打暈的中尉,搖著頭,嘆了口氣,抬起腳,把這個剛才還對自己獻媚的男人用力揣了出去。
丈夫戰死已經一年多了。只要是個正常的女人,都會想要身邊有個知寒知熱的男人關懷自己。中尉的表現還算不錯,他至少沒對自己動手動腳。如果多接觸幾次,說不定自己會動心,選擇他成為自己的第二任丈夫。
要怪,就怪你出現得太晚,而且時機不對。
不過,我也算對得起你。
至少你還活著,沒有死。
除了這裡,沿途所有通往19u集團軍指揮部的公路哨卡,都在上演著近乎相同的一幕。女人們只是確保道路暢通無阻,拆毀能夠對自己造成致命威脅的遠程武器。她們都是五階強化人,無論軍官或士兵,在她們面前絲毫沒有防備之力。哨所內外躺滿了橫七豎八的昏迷人員。當然,其中並不排除可能造成腦震盪,把人活活打成白痴的可能。
通過地面傳遞過來的震動越來越強,可以清楚感受到卡車引擎的強勁與張狂。
車隊後方尾隨著幾十輛車。那是從集團軍指揮部一直跟過來的追逐者。有輕型輪式戰車,也有軍用重型越野車,一路開著警報器,發出令人心悸的刺耳尖嘯。
他們一直在緊緊追趕,絲毫沒有想要放走殺害司令官陳尚兇手的意思。隔著大約百米的距離,可以清楚看見擋風玻璃後面一張張憤怒無比的面孔。
沉悶的槍聲從車隊後方傳來,一輛輕型步兵戰車釋放出一蓬蓬子彈,多管重機槍在車頂塔座上噴吐火舌,準確命中欣研所在最後一輛卡車的尾部,發出「叮叮噹噹」的亂響,濺起一片刺眼的火花。
如果不是提前加裝了防彈鋼板,以普通軍用卡車的強度,根本無法抵擋重機槍的近距離射擊。
姜婉琦懷裡抱著一支大口徑反器材槍,她身體後傾,把重心靠住身後的箱子,透過車尾裝甲上預留的射孔,瞄準趴在戰車頂部操縱機槍的士兵,猛然扣動扳機。隨著子彈呼嘯而過,對方的機槍吼叫驟然中止,士兵胸口炸開一個恐怖的大洞,露出鮮紅的血肉和內臟。
不等姜婉琦繼續裝填子彈,旁邊的欣研已經發出急促預警。
「馬上左轉————」
話音未落,駕駛室裡的司機已經猛打方向盤,整個車身朝著道路左邊一扭。只聽見「轟」的一聲,一發砲彈在卡車尾部右邊地面上爆炸,氣浪將卡車底盤微微掀起,橫飛亂射的彈片從卡車甲板表面劃過,帶起一道道銳利深刻的劃痕。
「混蛋警告射擊根本沒用。他們鐵了心要把我們抓回去————」
欣研死死盯著距離最近的武裝越野車,車裡的人正在進行第二次砲彈裝填作業。她用力咬住從腦後飄過來的一縷長發,聲音無比森冷,且充滿殺機。
「就算是死,你們也會比我先死」
她突然鬆開肩膀上的單兵機炮扣帶,雙腿上肌肉驟然鼓起,一把拉開卡車尾部裝甲擋板側面的暗門,借助強大的爆發力,迎面跳向緊追不捨的越野車。
落點很準確,正好是越野車後座。坐在越野車駕駛室裡的司機下意識回過頭,滿面愕然地望著她,腦子裡一時間處於空白狀態。他不明白,這女人究竟是瘋了還是不要命?居然玩出這種比驚險槍戰片還要更具挑戰性的動作。不過,沒等司機完全反應過來,他已經被欣研抓住衣服後領,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力量高高拋起,扔出車外。
後座上的兩名士兵,以及副駕駛座位上的軍官根本無法反抗。欣研的速度遠比想像中更快,他們被一個個拎起,整個人直接在空中飄飛。就在越野車失去控制,即將撞向路邊電杆的時候,滿面兇狠欣研已經抓起兩枚車載輕型105毫米砲彈,朝著跟在後面的第二輛裝甲步兵戰車狠狠扔過來。
頓時,響起一片驚天動地的爆炸。
步兵戰車被徹底炸癱,整個機槍塔座從車體頂部被炸飛,掉落在幾十米外的地面上。戰車徹底變形,被巨大的力量推動著,在道路上翻滾了好幾圈,才猛然噴發出熊熊火焰。
扔出砲彈的同時,欣研已經蹬住越野車頂部的橫桿,以靈活矯健的動作跳落在地上,然後轉身疾奔,帶著身體高速劃過空氣帶起的低沉呼嘯,幾個縱身追上奔馳的卡車,翻身躍入車廂。
看著身後不斷遠去的戰車殘骸,欣研心中的怒火終於稍微得到平復。她眼裡依然閃爍著冷光,在遠處火焰的映照下,眼瞳深處變得忽明忽暗。
整個計劃實施得非常順利。由於各個哨卡之間的聯絡中斷,短時間內,車隊不會遭遇攔截。只要解決了後面的追兵,就有足夠的時間逃離19u集團軍控制區。
從決定帶領全隊成員救出子衛的那一刻,欣研已經很清楚,自己只有一次機會。
這樣做,無異於反叛。
無論軍部對叛軍再怎麼寬容,也不會容忍殺死集團軍司令這種極其惡劣的罪行。即便王啟年和許仁傑幫自己說話,也無法扭轉軍部暴怒的雷霆。
是的,我在犯罪,我剛剛砍下了一個將軍的腦袋。
可是誰又知道,陳尚那個老雜種都於了些什麼?
就為了滿足他自己的邪惡**,竟然把子衛當做病菌的**溫床,一邊注入抗菌素和營養物質,一邊植入大量病毒。這種喪盡天良滅絕人性的做法,難道就沒有人管,無人過問嗎?
我其實不想殺他,是他逼我這麼做。
欣研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古怪,嘴角露出惡魔般的笑。
這句話似乎是某部電影裡苦難深重主人公的台詞。倍受迫害,被迫反擊,所有無法忍受苦難的人都會站起來反抗……呵呵我居然也走到這一步,真是令人感慨。
現實和故事裡的場景竟然如此雷同。那已經不再是故事,而是來源與生活的寫照。
車隊從一個個哨卡前飛馳而過,一輛輛早已做好準備的卡車不斷加入其中。在車隊後方的遠處,仍然傳來警報器的聲音,也有更多的車輛繞開障礙,繼續窮追不捨。
女人們在哨卡附近預設的炸藥,正是為了他們而準備。
每一次爆炸,都會延緩追兵前進的速度。車隊行進的路線經過特殊挑選,都是位於轄區偏僻位置,距離軍營較遠的公路。以欣研警衛局軍官的身份,從電腦裡查到這些資料並不困難。
警報和嘈雜人聲漸漸消失,叛軍車隊很快駛出19u集團軍的警戒範圍,消失在地平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