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626
jjucc 發表於 2014-4-1 03:05
第二百九七節 約談


    如果不是欣研帶人搶奪子衛給予的啟發,許仁傑相信自己仍然無法看穿其中究竟。

    他一直不明白,蘇浩為什麼要這麼多糧食?

    為什麼不放棄平民?

    為什麼主動拿出能量藥劑配方,交給袁志成?

    現在,一切問題都有了答案。雖然,自己的想法與事實真相肯定有所出入,但這肯定是最合理的解釋,也最合乎邏輯。

    許仁傑再也坐不住了。

    他推開椅子站起,背著雙手,臉色鐵青,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在房間裏四處走動。他很憤怒:蘇浩居然對自己隱瞞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想憑藉一己之力完成整個計畫……混賬他究竟把我擺在什麼樣的位置?究竟把我至於何地

    許仁傑一直認為自己與蘇浩站在同一陣營。然而直到現在,他忽然發現,自己與蘇浩之間並沒有想像中那般默契。至少,在重大問題上,蘇浩對自己隱瞞頗深,他只是要求自己給予幫助,卻從不說明這些動作會引發什麼樣的變化

    許仁傑拿起擺在桌上的煙盒,思考了幾秒鐘,又把煙盒放下,快步走回椅子上坐下,打開電腦,接通科學院的專用通訊頻道。

    螢幕上的王啟年神情慵懶,白大褂變得很皺,表面沾滿黑色和黃色的油污,頭髮蓬亂,看上去就像剛剛從修理車間下班的機械工。

    “見鬼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老胖子疲憊地看了一眼手錶上剛剛跑過午夜一點三十四分的指針,很不高興地敲了敲桌子:“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有上夜班的習慣?有什麼事情就趕緊說吧我剛從實驗室裏出來,渾身上下髒得要命,正準備洗澡。說話速度快點兒,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許仁傑毫不在意老胖子的不滿,他直奔主題,以鏗鏘有力且頗為急促的語調說:“你有沒有注意過蘇浩最近的情況?”

    “那臭小子又怎麼了?”

    王啟年滿不在乎地打了個呵欠,含糊不清地問:“他強姦了你看中的漂亮秘書?還是把新成都基地封閉農場用作配種的母豬搞大了肚子?嗯如果是後一種情況,我可以給你提點兒建議,最好把懷孕的母豬給我送過來。我需要幾顆人獸雜交的受精卵。說不定,可以弄出一種半人半豬的非變異生物,而且肉質細嫩,味道不錯……”

    “你難道不覺得,新貴陽基地從開始建設到現在,蘇浩的動作和態度都很奇怪嗎?”

    許仁傑臉色有些難看,他很不喜歡王啟年嘴裏說出來的那些玩笑。當然,對方肯定不是惡意。但老胖子不分時間地點的調侃和譏諷,即便是許仁傑這種涵養極好的人,都有些難以接受。

    “新貴陽?”

    “動作和態度?”

    王啟年的態度逐漸變得認真,這些詞語在他腦海裏產生了非常奇妙的效果。思慮片刻,老胖子隨手從抽屜裏拿出一罐功能飲料,拉開環扣,仰脖灌了幾口,帶著腦子裏剛剛產生的刺激效果,淡淡地問:“說說看,你都發現了什麼

    許仁傑對事情前後經過的敍述很有條理。他列舉了第十一獨立部隊在合肥戰役前後的兵員構成資料,以及蘇浩從新南陽基地得到的部分機械裝備,連同蘇浩在那個時候要求他幫助搪塞軍部空中偵察的種種舉動。

    “他整整帶來了三十萬平民。如果只是建設基地,根本用不了那麼多人。平民是流動性的,即便這些人被餓死,很快又會有大量外來人員在城市周邊聚集。這個週期可能是三個月,或者半年。以蘇浩當時的處境,最好的辦法就是韜光養晦,暗中積蓄力量,一步步穩固新貴陽周邊的局勢,再輔以階段性城市建設。可他根本沒有這樣做,而是為了糧食甘願與任何人為敵。從長遠發展來看,這樣做根本不值得,而且弊大於利。”

    王啟年的表情開始顯得鄭重。

    如果不是許仁傑的提醒,他也從未考慮過這些問題。更多的時候,王啟年腦子裏總是充斥著研究課題與系統理論。他終究不是政治官僚,對勾心鬥角無論如何也比不上許仁傑和軍部委員。但不管怎麼樣,蘇浩畢竟是科學院的研究員。王啟年手下不缺科學家,擁有將軍身份,掌握著強大武裝力量的科研人員,只有蘇浩一個。

    “在新南陽的時候,他曾經對我說過,要帶著平民一起離開。基於這個原因,他請求我在鐵路運力方面給予幫助。”

    低頭沉思片刻,老胖子抬起頭,語調沉靜:“我給他規定了一個人數下限,卻沒想到他居然帶走了如此之多的難民。不管從哪方面看,這終究是一件好事。那些人可以不用呆在新南陽白白送死,可以活下來。也許……這就是蘇浩需要糧食的真正原因?”

    這番話說得並不確定,就連王啟年也無法用這個藉口說服自己。

    “我可不這麼認為。”

    許仁傑皺著眉,眼睛死死盯住螢幕:“新南洋,食品,難民,運輸,新貴陽……很明顯,這些事情已經被串聯起來。如果沒有袁志成同意新增十個師團,上述事件最好的演變結果,只能是新貴陽基地的出現。然而問題就在這兒:5o5集團軍恰恰是在這些事情之後才開始設置,蘇浩從一開始就表現出對孫湛想要插手的強烈拒絕。他殺了孔嘯,殺了孫維義,驅散了行政軍官團。子衛,也就是被欣研從19u集團軍弄走的那名副團長,差不多就是在那個時候為他們提供了食品援助。前後幾件事情聯繫起來,就變成了巧合。”

    說著,許仁傑提高音量,眼裏閃爍著莫名的火焰:“我一直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巧合”這個詞,只適用於一種情況。那就是賭博,就像某個傻瓜用兩塊錢買中五百萬。除此之外,再也沒有第二種可能。”

    王啟年臉上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嚴肅。他用黑色眼睛注視著許仁傑:“你的意思是,蘇浩控制了那些平民?”

    許仁傑點點頭:“否則,無法解釋他為什麼需要那麼多食物?為什麼不按照正常的做法,將平民拋棄。這是解決補給問題的最佳手段。可他沒有這樣做。既然事情不符合邏輯,就肯定有他必須為之的理由。”

    “整整十個師……”

    王啟年的聲音顯得悠遠,帶有某種說不出的意味:“真沒想到,蘇浩這小子的野心居然這麼大。竟然從新南陽的時候就開始謀劃。如此說來,能量藥劑也是他故意放出來的?”

    “恐怕是這樣。”

    許仁傑點頭苦笑:“他很可能從一開始就把你我算進其中,成為整個計畫的一部分。沒有你的承認,科學院不會為能量藥劑開出檢驗合格證。沒有新成都基地的先行化量產,袁志成不會對無法規模化生產的藥劑產生興趣。缺少了這些前提,他和蘇浩之間的談判自然不會成立。也就沒有後來十個新編師團的提案,新貴陽的局面也不會演變成現在的樣子。”

    “媽逼的,蘇浩這小子膽子越來越大。”

    王啟年惡狠狠地罵了一句,隨即語氣強烈地說:“控制平民,就等於控制了所有選入軍隊的新兵。軍部那幫白癡爭權奪利,到頭來只是白白便宜蘇浩。呵呵想想就覺得滑稽,他們調撥了大量資源和裝備,發往新貴陽基地用作新編師團的組建,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些部隊的實際掌控權還是握在蘇浩手裏……哈哈哈哈這跟他們自己老婆出來招呼客人,卻被客人按在沙發上強姦有什麼區別?最可笑的,這幫傻逼還是主動自願的哈哈哈哈老子快笑死了——

    老胖子的狂笑絕對不是故作虛偽。他不斷抹著眼淚,雙手用力捂住肚子,渾身上下每一塊肥肉都在顫抖。他笑得是如此酣暢淋漓,低著頭,用手掌用力拍打桌面,在“哈哈哈哈”的狂笑聲中,夾雜著“嘭嘭”的擊打節奏。

    許仁傑一直沒有說話。他重新燃起一支香煙,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抽著。直到王胖子笑夠了,用紙巾擦抹掉臉上的鼻涕和淚水,粗重的呼吸逐漸恢復平穩,這才把煙頭摁熄,身體坐正。

    “蘇浩的前後動作很隱秘,我估計沒幾個人能看出其中的問題。袁志成和趙志凱或許有所察覺,可他們的眼光和計畫都放在以後,都想著孫湛全面失敗以後再出手,把這些新編師團納入各自的勢力範圍……你覺得,我們該怎麼做?觀望?還是現在就開始插手?”

    也許是因為此前一直在狂笑的緣故,王啟年的聲音多了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唇邊甚至還帶有懶洋洋的笑容。

    “插手?呵呵尊敬的許將軍,許司令官,怎麼,你覺得你手下的部隊還不夠多嗎?別以為我不知道,在你能夠統領的正常編制以外,你還有一部分隱藏的武裝力量。嘖嘖嘖嘖……你還真是貪心,剛剛看到一點點可能,就忍不住想要把手伸過去。哦我說錯了,你那根本就不是手,而是又黑又臭又髒的爪子”

    面對老胖子**裸的譏諷,許仁傑絲毫沒有生氣。他淡淡地回應:“死胖子,你還不是一樣。你手下那支“黑龍”部隊是於什麼用的?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理論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別告訴我你是為了什麼世界和平,為了生物戰爭而考慮。說一千道一萬,你還不是為了自保。”

    面對許仁傑的反擊,王啟年非常罕見的沒有爭論,而是徹底陷入沉默。

    許仁傑這番話說的沒錯,直接命中了老胖子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科學院不屬於戰鬥編制,只是附屬於軍部的研究機構。和平時期超然的地位,正在隨著生物戰爭進程而不斷淡化。早在病毒爆發前,王啟年已經考慮到世界格局全面混亂引發的一系列後果。他無數次在電腦上推演,得到的結局總是科學院被其他勢力併吞,或者滅殺。

    就目前而言,真正能夠對科學院構成威脅的人,只有兩個。

    一是軍部主席趙志凱。

    二是北方戰區總司令官袁志成。

    在很多人眼裏,趙志凱一直扮演著正義者的形象。他是阻止袁系勢力佔據軍部的中流砥柱,是壓制孫湛等行政系委員野心的基石。反觀袁志成,因為過於強調北方戰區的重要性,屢次爭搶物資配額和戰鬥部隊編制,對軍部其他勢力處於絕對強勢地位,一味打壓和拉攏,已經被大多數人列為對手。

    這些都是表面現象,王啟年也沒有公開對兩個人發表過任何見解。老胖子只注意過兩件事。

    趙志凱對昆明研究所發生的問題一直沒有進行處理。雖然蘇浩上交了記錄事件經過h盤,當事人袁斌卻只受到極其輕微的處理。

    袁志成給人的印象一貫是兇殘、霸道、強硬、蠻橫。可是,北方戰區的戰鬥進程一直都比東部戰線順利,殲滅變異生物和收復廢棄城市的數量,都遠遠超過東部地區。

    僅僅憑藉某些小事情,可能無法對整個局勢作出判斷。但往往是不被人注重的細節,才能暴露很多隱秘的成份。

    王啟年並不確定應該站在哪一邊?

    作出選擇很難,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無論選擇趙系還是袁系,都會遭到另外一方的全力打壓。畢竟,科學院實在太過重要,從和平時期延續下來的大量研究資料和人員,在黑色紀元以後的世界裏,再也沒有能夠複製和培養的機會。無論任何勢力得到,對另外一方都能立刻形成絕對優勢。既然自己無法得到,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其毀滅。

    王啟年已經記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次從夢中被驚醒。他總是夢見大批士兵和戰車開進科學院,肆無忌憚沖進實驗室,砸爛各種設備和儀器。身穿白色大褂的研究員被集中關押,女的被強姦,男的被當場殺死,屍體懸掛在大樓頂端,帶有金色鑰匙的科學院徽章被砸得粉碎,到處都是火焰和濃煙。

    在那些被殺的屍體當中,可以看到夜影的面孔……

    許仁傑說得沒錯,自己之所以設置“黑龍”部隊,就是為了自保。

    然而,“黑龍”戰士的生產過程及其複雜,雖然在武器裝備先進性方面佔有絕對優勢,但人員數量實在太少。不要說是趙系和袁系,就算孫湛行政系隨便派出幾個步兵師,科學院就根本無法抵擋。

    王啟年不是傻瓜。他對蘇浩的種種異常當然有所察覺。無論夜影把欣研升為警衛局軍官,還是動用院內不多的力量幫助蘇浩運糧,都是為了鞏固自己一方的實力。

    畢竟,蘇浩是研究員,是我們的人。

    “有一點你說得很對。這小子的野心真的很大。”

    許仁傑進一步勸說:“十個師,這是一股任何人都無法輕視的力量。胖子,我知道你想讓科學院保持目前的超然地位,可這需要實力,需要龐大的武裝力量作為支援。71集團軍在西南地區的優勢只能說是暫時的。一旦事情有變,誰也保不准北線和東線會不會把矛頭對準我們。既然蘇浩看到了這個機會,而且有所準備,那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把它抓在手裏?”

    王啟年抬起頭,用劍一般的目光盯住許仁傑:“你想怎麼做?”

    “與蘇浩密談一次,跟他攤牌”

    許仁傑雙手撐住桌面,整個身體前傾,鼻尖幾乎貼上螢幕,語氣沉重地說:“如果他願意跟我們合作,保持和現在一樣的關係,在關鍵時候公開表明立場,我們就給予他最大限度的支援。當然,這裏有個前提————十個新編師團,其中八個的軍事主官必須是我們的人。否則,也就不存在什麼合作。這條件也可以略做修改,但基礎底線不能少於六個師團。”

    王啟年的神情幾乎凝固在臉上,甚至連眨眼的動作也沒有,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良久,老胖子才瞥了許仁傑一眼,問:“如果蘇浩拒絕呢?”

    “那就於掉他”

    許仁傑又點起一支煙,語調平靜得仿佛是在說另外一件事:“西南地區的可用資源遠遠不如北方那麼豐富。新貴陽和新成都之間距離太短了,武裝衝突很容易影響到地區態勢。蘇浩和孫湛之間的爭鬥很快就會開始。我們得搶在趙志凱和袁志成前面下手。至於蘇浩……不懂得利益分享的人,即便僥倖活下來,也不會有什麼作為。”

    王啟年徹底陷入了沉默。

    他腦子裏正在重播一幅幅畫面。

    蘇浩微笑著向自己敬禮。

    蘇浩拿出生物研究筆記,還有能量藥劑。

    面對自己冷嘲熱諷的時候,蘇浩臉上總是帶著笑容。很陽光,令人感覺到溫暖,有種說不出的親近,就像熟識已久的朋友,很親密,值得信賴,可以把整個後背都交給他。
hat7 發表於 2014-4-2 14:30
第二百九八節 逃途


    「不我們不能這樣做」

    想到這裡,王啟年斷然否決了許仁傑的提議:「那根本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只有蠢貨和笨蛋,還有腦子進水的白痴才那樣做。
    如果你覺得自己的智商只有。0那麼儘管可以試試。你最終會發現,自己死得很慘。說不定,你會被蘇浩那小子賣到記院裡,打完激素在做
    手術,在生殖器原來的位置上豎切一刀,然後被老鴇一腳踢出去接客。」

    王啟年喜歡詛咒別人的惡劣習慣絲毫沒有改變。即便是在商議如此重要問題的時候,仍然沒有忘記打擊自己的談話對象。

    許仁傑臉色「刷」的一下驟然變紅,眼睛裡冒出幾乎想要殺人的目光。

    他實在不明白,自己究竟怎麼招惹了這個該死的胖子?有必要用那麼難聽的話來詛咒老子嗎?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強壓住怒火,許仁傑慢慢坐到椅子上,惡狠狠地反瞪著王啟年:「蘇浩的計劃很快就應該啟動,李欣研那個女人做事情根本不經過大腦思考。她很衝動,可能從未想過這會給蘇浩帶來什麼樣的嚴重後果。這是我們下手的最佳時機,是最好的機會?」

    王啟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說:「哦?你的計劃是什麼?」

    「李欣研在19u集團軍司令部鬧出的事情很大,軍部下令不惜代價也要抓住她。那女人對我很信任,我可以通過秘密渠道和她取得聯繫。只要抓住她,送交軍部,就能名正言順以「餘黨搜捕」的名義進駐新貴陽。無論蘇浩接收還是拒絕,都只能按照我們的意思進行。在那種情況下,很容易就能控制所有新編師團。」

    「見鬼為什麼你腦子全是這些骯髒齷齪的念頭?」

    王啟年不屑一顧的連連搖頭:「把別人的老婆送進監獄,再強迫別人按照自己的意圖行事。姓許的,你腦袋是不是被門夾過?還是小腦發育不完全?好我知道你從大學畢業後的婚姻生活一直不幸福,可你也沒必要把自己的苦難複製到別人身上。李欣研那小妞長得不錯,對你也很尊重。怎麼,你就這麼嫉妒蘇浩,覺得人家有個漂亮老婆就眼紅?一定要弄得別人家庭分離感情破裂?我靠你的內心世界實在很變態,完全是扭曲的。」

    「這根本就是兩碼事情————」

    許仁傑涵養再好,仍然無法忍受老胖子的惡毒言詞。他用力拍著桌子,狠狠咆哮:「我只是告訴你對於問題的最佳處理方法,商討一下有沒有實施的可能。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如果蘇浩真有被你看中的雄才大略,那他就應該明白,在絕對權力和女人面前,後者永遠只是前者的配襯和附庸,可以在任何時候拋棄。」

    「放你媽的狗臭屁————」

    老胖子的怒火陡然爆出。隔著屏幕,王啟年臉上釋放出無比凶悍的怒意:「你要權力是嗎?你把你老婆送給趙志凱,送給袁志成,看看他們會不會給你一個師的編制?什麼叫女人是權力的附庸?這種喪盡天良的話,只有你這種人頭豬腦的廢物才說得出來。我本以為你經歷那麼多事情,多多少少能變得聰明,沒想到你還是和過去一樣蠢……夠了在如何對待蘇浩的問題上,你最好老老實實按我說得做。否則,到頭來,你恐怕怎麼死得都不知道」

    許仁傑眼角一陣抽搐,他狠狠咬了咬牙,強迫自己從狂怒中冷靜下來。過了近三分鐘,才低聲問:「你覺得蘇浩有那個實力?」

    王啟年嘲弄地看了他一眼,側過身子,聲音忽然變得很遙遠。

    「我一直看不透他。但他給我的感覺很熟悉。老子對任何人都從未有過這種特殊的感受。陌生中夾雜著親近,熟悉中隱隱帶有生澀,很古怪,但是也很正常。」

    「胖子,你在開玩笑?」

    「我從不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聽起來,你和蘇浩就像好基友?」

    「我對他的屁股沒興趣,他也從不會在老子上廁所的時候,站在旁邊的空位一起撒尿,然後跟我比誰的生殖器更粗更長。」

    王啟年的嗓音陡然變高:「別說我沒提醒過你,別招惹蘇浩。他可能是我們最後的退路。別問我為什麼,我沒有證據,也沒有任何可供參考的情報,一切都源於直覺。」

    許仁傑整理了一下思路,默然片刻,皺著眉頭問:「你真那麼肯定?」

    「我對他給予毫無保留的支持。」

    王啟年讓語氣中的諷刺意味變得更加濃厚了一些:「如果你現在閒得無聊,真想做點兒什麼,最好是暗中和欣研那個女娃娃取得聯繫,給她足夠的物質援助和安全隱秘的住所。其餘的,什麼也不要問,也什麼都不要管。無論軍部派人過來調查,還是讓你派出部隊協助搜索,都一概裝瘋賣傻當做不知道。有時候,傻子其實遠遠要比表面上看起來聰明。」

    許仁傑徹底陷入沉思。

    老胖子顯然沒有繼續談論下去的興致。他斷開通訊信號,關閉屏幕電源,伸開雙臂,長長打了個呵欠。

    再不上床睡覺,老胖子真感覺自己要被活活困死。

    就在王啟年准備從椅子上站起來的一剎那,忽然感覺有一雙手從背後伸過來,輕輕按住自己的肩膀。

    那感覺很細膩,那雙手纖白而光滑。可是在王啟年的思維意識當中,卻彷彿是兩塊燒得通紅的烙鐵,正沿著肩膀向下滾落,在胸膛表面燙起滾滾蒸汽,刺激著心臟發瘋般亂跳。

    「我很喜歡你關於家庭和妻子的那番論調。看在這件事的份上,我決定結束對你的懲罰。同時,予以獎勵。」

    是夜影。

    她走進房間的時候,王胖子正忙於和許仁傑對話。夜影的動作一向很輕,即便走到身後,王啟年也沒有察覺。許仁傑想要利用欣研達成目的,卻被王啟年予以反對的那段話,被夜影全部聽在耳朵裡。

    老胖子只覺得心跳得厲害。一種從未有過的狂熱,伴隨著玫瑰色的桃色幻想,瞬間佔據了他的全部思維,以至於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

    「……獎,獎勵?什麼獎勵?」

    看著神情緊張,眼睛裡充滿無限期盼的胖子院長,夜影平靜地笑了。

    「別想歪了。我指的是明天一起吃晚飯,僅此而已。」

    當夕陽朝著地平線盡頭緩緩落下的時候,欣研推開房門,走到屋子前面的空地上。她平靜的面孔被太陽照成金色,彷彿鍍上了一層異樣的光彩。

    這裡位於廣西境內,距離名城百色大約五十公里左右。

    從19u集團軍防區一路殺出,欣研選擇了一條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逃亡路線。

    她沒有向西前往新貴陽,也沒有往北返回新成都。

    在追兵和軍部參謀看來,這兩個地方是「叛軍」最有可能前往的目的地。前者是蘇浩的轄區,後者是許仁傑的勢力範圍。他們是欣研最值得信賴,也是能夠依靠的對象。

    當然,除此而外,欣研還可以選擇前往東部地區,投靠王啟年。不過,那一方向的空軍偵察很頻繁,卻從未發現過任何叛軍活動蹤跡。

    除了蘇浩,誰也沒有想到,欣研會率隊離開公路,對車隊進行偽裝,以噴漆的方式改頭換面,分散前行,先後數次改變行進方向。當追兵和空中偵查部隊沿著最有可能逃亡路線搜索的時候,欣研仍然還在廣西境內徘徊。

    她打算前往昆明,或者朝著西南邊境地帶行進。那裡目前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有自己最為信賴的朋友,以及正在建設中的「一號蜂巢」。

    為了減少被發現的幾率,所有卡車都被分散,以單獨行進的方式前往目的地。每輛卡車的路線和方向都不一樣,有的往南,有的往東,還有些轉向西面和北面。小型晶石能量發生器為卡車提供了足夠的能源,只要有足夠的晶石,無論在公路上來回多久,都足以維持機件運轉。

    故意製造的混亂,很大程度上可以於擾追兵的判斷。除了姜婉琦和子衛所在的那輛車直接前往「一號蜂巢」,包括欣研所在的另外十幾輛卡車都是偽裝。公路上一直有各個豪族財團的車隊往來,欣研等人每天都在更換衣服,軍用卡車的塗裝被噴漆染得亂七八糟,加之路線繁雜,缺少和平時期嚴格的監控管理機制,19u集團軍搜索部隊想要在廣闊的區域裡找到欣研等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欣研腳下這片土地,是一個完全由平民建立的新城鎮。

    原先的基礎,是一個鄰水而居的村子。逃離城市的難民為了尋找食物,用棍棒刀子之類簡單的武器殺光村裡所有喪屍。以現在的目光來看,那場戰鬥其實並不困難,喪屍畢竟不是變異生物,村子規模很小,被病毒感染的村民總共只有五十左右。從城市裡密集喪屍大軍口中逃離出來的難民,對付它們自然不成問題。

    村子南面有一座磚窯,加上從廢棄城市和周邊工廠裡弄到的鋼筋、水泥,難民們建造了一堵三米多高的牆壁,把整個小鎮團團圍住。

    小鎮上的居民約有兩百多人,住房和物資分配由一個六人委員會負責管理。自從他們架設好太陽能發電裝置,小鎮夜晚就有了光明,也隨之出現了旅店、酒、小賣部等等一系列附屬設施。

    一支二十人左右的隊伍護衛著小鎮。成員均為難民,都是身強力壯的中、青年男女。他們的武器五花八門,有砍刀、斧頭、磨尖的鋼筋和鋼管,也有幾支自制火藥槍。這玩意兒在近距離範圍的殺傷力很大,缺點是裝填速度緩慢。為了彌補這種再也無法改進的缺陷,製造者們把三、四根槍管捆綁起來,以數量彌補速度上的不足。

    如果蘇浩在場,一定會發現,這個小鎮其實已經具備了未來世界小型居民點的雛形。在他所熟悉的那個時空,荒野居民點大多建立在水源區,有便利的道路通往廢棄城市。之所以這樣,一方面是便於打獵,另一方面則是出於商業往來的需要。當然,最重要的,仍然是村鎮自身的安全。黑色紀元以後建立的定居點都擁有武裝衛隊,就連八、九歲大的孩子也會開槍射擊,或者使用弓箭。他們幼年時代的娛樂遊戲不是電腦和玩具,曰常生活也沒有糖果和巧克力。從生下來的時候,他們就一次次親眼目睹父母家人外出獵殺變異生物,帶回來一頭頭形態各異的獵物。每當那種時候,孩子們總是很快樂,因為有獵物就意味著可以吃飽,不用再喝那種不知道在鍋裡熬了多少次,早就沒有任何味道的骨頭湯。

    卡車在下午三點左右駛入了小鎮。分散前往目的地最大的好處,就是不必顧忌時間。19u集團軍派出的部隊正沿著公路展開拉式搜索,儘量從偏僻的位置,與對方預料截然相反的方向做往複式運動,可以起到很好的迷惑效果。

    包括欣研在內,這輛卡車只有六名乘員。她們把車停在小鎮外面,隔著不算很堅固的圍牆,與站在警戒塔上滿面緊張的護衛人員交涉。簡單的交談之後,最終以兩支9毫米突擊步槍,五百發子彈的價錢,獲得了在小鎮住上一晚的許可。

    即便是以未來世界的交易水準,這個價錢仍然顯得昂貴。不過,欣研對此並不在意————卡車上裝載著數量巨大的武器彈藥,還有部分醫用器械和藥品。這些東西原本就是用作交換。黑色紀元之後的世界人人自危,槍械是最好的防身武器。交易的時候數量即便多一些,也容易使對方產生好感。下次再來或者接觸的時候,彼此關係就能拉近許多,被轉化為「工蜂」的可能姓就越大

    小鎮上的旅店是一幢三層小樓,二十多個空房間早已無人居住。只要清掃一下床架表面的灰塵,加上一套於淨的被縟,就是可供休息的居室。

    小賣部裡的商品很單調,不外乎大米和麵粉,油鹽醬醋和幾種鹹菜。嚴格來說,這裡其實是小鎮居民按時領取配額口糧和物資的地方。只不過,出於對個人外出得到收穫物的不同,可以通過以物易物的方式,換取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

    至於酒……那只是一間寬曠的平房。平時被鎮民們用作集會,遇到重大節曰的時候,用於充當娛樂會場。小鎮居民當中,有幾個在和平時期具有小資情調的年輕人。他們在空屋外面釘了塊木板,表面刻出酒瓶招牌,再用黑色炭筆把顏色加深。儘管這裡物資匱乏,酒和香煙都是嚴格控制配額的重要商品,可人們總得苦中作樂,尋找自我娛樂和放鬆的方式。

    欣研等人的出現,在小鎮上引起了轟動。

    為了隱藏蹤跡,欣研和其他隨行人員早已換下軍裝,穿上提前準備好的運動便服。那些衣服大多顏色灰暗,卻有著不錯的彈姓,易於活動。可是,黑色顆粒對人體的改造效果實在過於明顯。看著這些平均身高超過一米八,甚至一米九的女人,小鎮居民總是不由自主覺得驚訝。他們紛紛猜測這些美女究竟是從何而來?想要到哪裡去?也有幾個心理陰暗的傢伙在醞釀著殺人劫財之類的遊戲,可是每當目光與欣研等人接觸,看到對方背在身上的武器,他們總會感受到難以承受的巨大壓力,只能儘量躲遠一點,乃至徹底打消那些邪惡的念頭

    晚飯時分,鎮長派人過來邀請欣研等人共進晚餐。

    在釘著酒木牌的空屋裡,擺著一張很大的圓桌。

    食物很簡單:不過是米粥和雜糧餅子、鹹菜,還有幾盤從附近水邊摘回來的新鮮野菜。就在這些普通,甚至可以說是粗糙的飯菜旁邊,還擺著一大盤老鼠肉於。這些可憐的動物被開膛破肚,串在竹籤上,抹鹽曬於,吃的時候就拿出來在火上烘烤。不過,小鎮上的居民對如何製作這種肉於顯然沒有經驗,老鼠內臟沒有清洗於淨,醃製也不得法。以至於欣研坐在餐桌旁邊,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臭味。

    很多鎮民圍在四周,面帶微笑看著欣研等人。鎮長是個外形粗獷,鬍子拉碴,年紀已經超過五十歲的老頭,只有一條胳膊。據他所說,病毒爆發的時候,一頭喪屍咬住了他的左臂。為了不變成那種噁心的怪物,鎮長自己砍斷了左手,然後把斷臂在旺火上烤焦止血……很多人都懷疑,這種只有在電影裡才能看到的場景,恐怕並不是發生在鎮長身上的實際故事。可是沒有旁觀者,鎮長本人也還活著,大家都經歷過那段恐怖艱難的歲月,在信與不信之間,自然傾向於相信鎮長是個英雄。

本帖最後由 hat7 於 2014-4-2 14:46 編輯

jjucc 發表於 2014-4-3 03:53
第二百九九節 焚愛


    看著擺在眼前的飯菜,欣研只覺得感慨。

    如果不是蘇浩,自己現在的處境肯定與這些鎮民差不多,甚至更糟。說不定,還未逃出廢棄城市,就已經成為喪屍口中的食物。

    無論幸福還是痛苦,都是對比出來的。

    鎮長拿出一瓶酒。準確地說,只有小半瓶。酒瓶外面破破爛爛的標籤顯示,這是一瓶度數很高的“瀘州老窖”。這東西是鎮長自己的私人珍藏。作為儲備物資,鎮上當然存有一部分酒精飲料。那是所有人共同擁有的財產。想要待客,鎮長只能自掏腰包。

    晚飯的氣氛很熱烈,這裏已經很久沒有外來進來。鎮民們都想知道外面的情況,雖然他們有小型半導體收音機,也從廢棄城市裏搶出幾台電視,卻無法接收到任何資訊與信號。

    看得出來,這些人很友善,也很熱情,對欣研這些外來者沒有敵意。

    這也許是看在兩支槍和五百發子彈的份上,也可能是想要通過正常管道,從欣研等人身上得到更多好處。但不管怎麼樣,坐在酒吧裏,欣研感覺不到危險,只有歡快的氣氛和眾多好奇的目光。

    “這世界究竟是怎麼了?那些吃人的怪物究竟是從哪里跑出來的?”

    “政府不管我們,軍隊也對此不聞不問。好吧我們就呆在這兒,哪兒也不去。今年的收成還算不錯,加上從外面弄回來的東西,糧食倒也夠吃。呵呵我現在就擔心如果哪天又恢復到原來那種狀態,這村子原先的主人回來,我是不是該把這幾年的房租給他?”

    “我兒子去年外出以後就沒再回來過。不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可能的話,我想出去找找他。就算只能找到一堆骨頭也是好的。人死了,總得把他們埋進土裏……”

    人一多,各種話題就開始蔓延。欣研無法對聽到的問題一一進行解釋,她只能儘快吃著碗裏的食物,偶爾從衣袋裏摸出幾塊糖果,分發給圍在四周的孩子。

    如果不是為了對付搜索部隊,欣研真的很想在這個小鎮上多呆一段時間。這些人對自己很友善,很容易就能轉化為“工蜂”。多一個小型定居點,對於擴大“蜂群”的影響很有幫助,而這些人也能得到更多武器和物資,生活狀況也要比現在好得多。

    入夜,酒吧裏的人們漸漸散去,短暫的喧鬧再次恢復沉寂。

    欣研和同伴檢查過卡車的機件情況,留下守夜的警戒人員。然後,剩餘的人跟著她返回旅店。

    剛走上二樓臺階,迎面走過來一個瘦高的身影。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面帶微笑,很有些玩世不恭的特殊氣質。

    他抱著雙臂,斜靠在走廊側面的門柱上,雙眼死死盯著逐漸接近的欣研。目光充滿愛慕和**,甚至可以說是**裸的火焰。

    吃晚飯的時候,欣研已經見過這個年輕人。他當時就坐在餐桌對面,一直緊盯著自己。有好幾次,他都非常熱情的幫助自己夾菜,很是殷勤的幫自己盛粥。當然,他的動作很大,身體傾斜的角度頗為誇張。在旁人看來,這是熱情與好客的正常表現。但欣研是高階強化人,她的思維意識和感官敏銳能力極強,男子的動作在她看來其實只有一種目的————以正常方式接近自己,順便產生手指、胳膊之間的皮膚擦碰。

    在和平時期,這種小動作往往多見對於陷入強烈愛慕的男女之間。他們喜歡牽著手,或者走路的時候手背蹭手背。再不就是坐在一起的時候,女人裝作被小蟲子嚇到,以誇張姿態和角度靠向男人懷裏;男人也會坐的儘量離女人近些,非常自然,不經意的,用手慢慢環過女人的身體,帶著竊喜和激動,滿面漠然的,輕輕抱住對方的肩膀。

    欣研當然不會讓男子得逞。她總是以超過對方的速度,提前做好應對。無論角度還是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距離最近的時候,男子指尖與欣研手背只有兩、三公分,但他永遠無法突破那道無形的障礙,也不能採取更進一步的動作,只能訕訕的坐回原位,醞釀計畫著自己的下一步。

    看得出來,男子沒有惡意。

    他對欣研的存在感到驚豔,進而產生強烈的愛意。以前欣研在舞蹈學校的時候,看過太多與其類似的目光和表現。男子的用意瞞不過她,欣研也絕對不可能接受除蘇浩之外的男人。

    欣研朝前走了幾步,注視著神情激動的男子,平靜地說:“對不起,請讓一讓。我想回房間,你擋住我的路了。”

    男子絲毫沒有想要讓開的意思。他臉上帶著興奮,眼睛裏的熾熱火光越來越旺盛:“你叫什麼名字?我能不能……”

    “抱歉已經很晚了。”

    欣研絲毫不給對方開口表白的機會:“我們明天還要趕路,得儘早休息。

    “等等我想說的就是這個。”

    男子已經察覺到欣研對自己的反感。他張開雙臂,徹底封死了走廊上最後可供通行的縫隙,帶著無比的熱忱,認真誠摯地說:“你可能不知道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我去過外面,軍人在很多地方建立了城市,那些地方很亂,殺人搶劫強姦之類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這裏雖小,卻很安全。你應該留下來,你們都應該留下來你會發現呆在這裏很幸福,這裏每個人都喜歡你,我也是。”

    最後一句話,才是男子想要表達的重點。

    一個站在欣研身後的女人皺起眉頭,想要擠上前來,強令男子把路讓開。欣研伸手擋住她,用冷冷的目光注視著男子。過了幾秒鐘,才搖著頭,淡淡地說:“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有件事我得告訴你————我結婚了,很愛我的丈夫,永遠不會在喜歡別的男人。”

    “這不可能”

    男子臉色驟變,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外面這麼亂,到處都是吃人殺人的怪物和暴徒,他為什麼不跟你在一起?他就這麼放心你一個人出來?呵呵你一定是在騙我,用這種方法考驗我?我不會相信的……答應我,給我個機會。”

    男子的動作越來越過分。話未說完,他已經伸手過來想要拉住欣研的手指。站在後面的女人立刻搶上前,拔出手槍,把冰冷堅硬的槍口抵上男子腦門。

    男子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此前從未有過類似的體驗。雖然用槍對準自己的這個女人同樣很美,可她的眼睛冷得像冰,無論氣質還是容貌,都無法與欣研相提並論。她,她,她應該是一個真正的殺手,男子毫不懷疑這女人會一槍打爆自己的腦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老老實實閉上嘴。

    雖然,他真的很喜歡欣研,大腦完全被迷幻色彩的愛情充斥著。

    當欣研從身邊走過,直至走進房間的時候,男子無比期盼她能夠回頭看自己一眼。

    他最終還是失望了。

    清晨,卡車引擎開始咆哮,發出強大的動力,驅動龐大沉重的車身,緩緩駛出小鎮。

    欣研昨晚睡得很好。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求愛者也許是被嚇住了,直到離開,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只是一件小事,並不值得關注。

    欣研從背包裏取出軍用地圖,在代表公路的密集線條中,仔細尋找可供通行的地段。

    按照事先與薑婉琦等人的約定,自己這輛車還要在周邊地帶繞上兩天,然後才能前往“一號蜂巢”與她們匯合。

    就在欣研集中全部思維,專注於地圖和路線查找的時候,她忽然發現:車速正在逐漸變得緩慢。

    欣研立刻抬起頭,看著坐在旁邊駕駛座上的司機:“怎麼回事?”

    已過三十,面容卻依然如同十幾歲少女的司機苦笑著搖搖頭,抬起手,指了指遠處的公路。

    問話的瞬間,欣研已經發散開思維,捕捉到正前方出現的一個生物信號。

    是昨天晚上在旅店裏攔住自己的那個年輕人。他背著一隻旅行包,正從公路對面跑過來,沖著卡車招手,甚至脫下衣服來回甩動,臉上滿是興奮和快樂,不斷吹出尖利刺耳的口哨。

    女司機握住方向盤,沖著欣研偷笑:“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馬路攔車的傢伙。他好像真的愛上你了。”

    “這一點兒也不好笑”

    欣研瞪了她一眼,推開車門,直接從車上跳下去,眉頭微蹙,朝著興致勃勃的年輕男子走過來。

    “你在這兒於什麼?”

    “當然是在等你。”

    欣研壓制住內心的不快,與男子進行急促簡短的對話。如果說昨天只是規勸,那麼今天已經發展為反感。誠然,每個人都有喜歡別人,並且展開追求的權力。可問題是,當你這樣做的時候,必須首先考慮對方的感受。

    很遺憾,男子的想法顯然與欣研不同。也許是因為過於年輕的緣故,他更相信自己死纏爛打的戰術能夠發揮作用。

    “別那麼無聊,我說過已經結婚了。”

    “嗨別那麼狠心嘛就算你真的結了婚,也可以離婚。何況現在已經不需要那些繁瑣的法律程式,你只要從那個男人身邊離開就是,他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夠了————”

    欣研控制住強化力量,以普通人能夠承受的力度,反手甩了男子一記耳光,森冷恨怒地說:“如果不想死,最好閉上你的嘴。忘記你曾經見過我這件事情,我永遠不可能接受你,也絕不允許你侮辱我的丈夫。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打爆你的腦袋”

    說著,欣研摸出手槍,對準男子前額。

    “為什麼?”

    “憑什麼?”

    男子滿面愕然,情緒頓時變得激動起來:“他哪點兒比我好?我會彈吉他,能吹口琴,還會畫畫。有我陪著你,你永遠不會覺得無聊發悶。我會隨時講故事給你聽,說笑話逗你高興,我還有廚師證,做出來的飯菜任何人都比不上我。你那個男人算什麼東西?他要是真把你放在心上,就不會讓你出來抛頭露面,讓你在外面辛苦奔波。來吧跟我走,我會帶你到沒人能找到的,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我們會過得很快樂,我保證每天都會讓你笑著,你會開開心心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應該承認,男子的這些話很具誘惑力。如果換個時代,在和平時期,心甘情願跟他走的女孩肯定不在少數。可是在欣研聽來,這些美妙言辭卻非常刺耳,令她忍不住想要憤怒。

    就在欣研正準備把男子一圈打暈,把這個麻煩包袱遠遠扔進路邊草叢裏的時候,空中忽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引擎轟鳴。

    一架“夜鷹”直升機出現在視野裏。高速旋轉的槳翼帶起陣陣氣流,推動飛機從空中掠過,朝著停在公路上的卡車筆直襲來。

    “前面的灰色卡車(現在的塗裝)立即熄火,所有人員下車接受檢查。重複一遍,所有人下車接受檢查。”

    機載擴音器裏傳來不可質疑的命令。欣研轉過身,發現直升機接近的速度很快,它的兩側短翼下方掛著導彈,無論速度還是火力,都遠遠超過地面上的武裝卡車。

    19u集團軍的搜索部隊比預計中來的更快。他們顯然發現欣研等人沒有按照既定路線逃亡,由此對搜索範圍和方式進行針對性改變。否則,正常情況下,這一帶不會有軍方的巡邏隊出現。何況,還是以直升機的方式。

    透過機身表面的強化玻璃,欣研看到了坐在機艙裏的飛行員。目光與對方接觸的一刹那,欣研已經發現了自己的錯誤。

    為了避免在戰鬥中造成誤傷,空軍和陸航部隊所有機種都安裝了自動識別器。這是一種以監控探頭形式存在的光波掃描器。自己在19u集團軍指揮部于掉了陳尚,進入集團軍防區需要接受身份核查。包括欣研在內,監察大隊所有成員的資料都被輸入搜索名單。直升機距離欣研只有幾百米,以小型高清攝像機拍攝到的畫面,可以在幾秒鐘內通過機載電腦進行圖像對比,確定身份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嗖————”

    隨著直升機師按下發射鈕,機翼一振,兩枚導彈先後從掛鈎上鬆開,在空中劃出醒目的軌跡,帶著濃密的白煙,射向停在公路上的卡車。

    “快走走啊————”

    欣研來不及多想,以最快速度取下背上的突擊步槍,瞄準破空襲來的導彈狠狠扣動扳機。與此同時,卡車尾部緊閉的裝甲擋板也從裏面被推開,露出兩挺已經裝上彈鏈的。7毫米重機槍。在操作者敏銳的強化意識引導下,子彈準確命中了導彈,空中瞬間炸開兩團巨大的恐怖火球。爆炸氣浪波及卡車,推動著車內的人們來回搖晃,駕駛室裏的司機連忙踩下離合器,不等速度完全達到換擋標準,已經狠狠猛踩油門,促使引擎在最短時間爆發出足夠的動力。

    欣研步槍的彈匣已經射空,她反手從腰帶上取出一個新的,靈活的換上。正當她準備抬起槍身瞄準飛機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男子瘋狂的喊叫。

    “小心快讓開————”

    他從後面五、六米遠的位置狂沖過來,吼叫聲幾乎可以和雷鳴媲美。男子想要伸手把欣研從站立的位置朝旁邊推開,卻無法觸摸到欣研高速移動的身體,所有動作瞬間失去了效果。他重重栽倒,剛剛想要用雙手撐住地面爬起,卻被一串淩空射下的子彈命中後背,打出兩排密集的血洞。

    卡車後廂裏飛出一枚火箭彈,筆直撞向正在朝地面掃射的直升機。在如此短的距離,機師無法做出任何規避動作。他的面孔因為恐懼而扭曲,滿是絕望的眼睛被地面上的女人看得清清楚楚。

    然後,是劇烈的爆炸。

    整個機身從中間被炸開,高速旋轉的螺旋槳帶著“呼呼”的聲音從空中斜切過來,折斷的尾翼和機艙被大火包圍,升騰起熊熊火焰,不等它們完全墜地,螺旋槳已經沖進路邊的野地,激起大片泥土,絞出一片平整斜掠的切口,再也無法動彈。

    四周地面到處都是燃燒的殘骸,破爛的機艙裏不斷發出小規模爆炸,熾熱的金屬碎片被彈得四散飛開。

    欣研拎著槍,走到已經死去的男子身前,平靜的臉上,顯出複雜的神情。

    這個男人,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樣。

    他看到了直升機即將掃射,不顧危險想要把自己推開。他並不知道欣研是強化人,只是想用這種最簡單的方式,實現自己對心愛女人的承諾。雖然欣研從未喜歡過他,也不可能與他產生什麼愛情。

    他就這樣死了,欣研甚至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和平時期這樣的例子還少嗎?

    他們為了心愛女人付出所有,最終卻什麼也得不到。
jjucc 發表於 2014-4-4 01:22
第三百節 訓斥


    不是所有努力都能得到回報,希望的結果很可能只是一場虛幻。

    欣研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只能歎息著,從地上扛起男子的屍體,跨過散碎的直升機殘骸,走向已經開到不遠處等待自己的卡車。

    找個合適的地方把他埋了,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

    新貴陽基地市,5o5集團軍司令辦公室。

    蘇浩一把考究華貴的高背椅上,隔著辦公桌,平靜注視著坐在對面的一名中年上校。

    恐怕再也找不出比這個房間更窮酸的辦公室。面積狹,傢俱也很簡單。至於蘇浩坐著的那把椅子,是黃河從廢棄城市裏專門弄回來,專門充當身份的招牌。套用他的原話:“沒見過像你這麼窮的集團軍司令。不知道的人進來,還以為走錯門來到了廢品收購站。”

    生活,必須充滿情趣。

    而“情趣”兩個字所代表的成份,並不一定是奢侈賦予的生活。但生活必需品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某些重要的物件。

    胳膊杵在桌面上,手裏拿著一枚銀質的耳挖子,朝耳朵裏慢慢撥弄。每當小銀勺與耳朵內部接觸,產生出止癢的快感,蘇浩就會微微閉上眼睛,沉浸在自娛自樂,甚至隱隱有些快感的迷亂世界裏。

    他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挖耳屎是如此快樂的事情,帶給身體的愉悅和滿足毫不弱於男女之間的歡愛。

    雖然,看起來很骯髒,很變態。

    這副假寐微笑的面孔,在桌子對面的上校眼裏,產生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他面色陰沉,用陰鷙的目光盯住蘇浩,釋放出憤怒的目光。

    “蘇將軍,請注意你的態度。”

    上校身子前傾,用手指關節用力敲了敲桌子,以驟然提高的音量喝道:“我是代表軍部最高軍法處與你談話,請你放尊重點兒。”

    “最高軍法處”這幾個字,對軍人的確有著難以想像的威懾力。那意味著可以不經過審訊直接判處結果,意味著被逮捕者沒有任何申辯的機會直接予以槍決,還意味著你可能在某個根本預料不到的時候,突然被剝奪一切權力,被人扒下軍裝,當腦子還在一片困頓迷茫的時候,直接投入監獄。

    陳尚的腦袋就擺在19u集團軍司令辦公室的桌子上。那副血淋淋的畫面,讓每一個看過的人記憶深刻。19u集團軍如今一片混亂,雖然軍部尚未確定新任司令官的具體人選,可是很多認為自己有能力擔任這個職務的人,都在以各種方式私下或公開的活動。那種群情湧動的狀況,很有些和平時期美國大選的味道。不外乎都是相互潑髒水,相互揭開傷疤,讓對方的尚未把屎擦於淨的屁股,和自己塗抹了大量化妝品的臉同時暴露在公眾面前。比一比,看誰更漂亮?看誰更受別人喜歡?

    送錢送物賄賂上級只是最基本的方法。把自己妻子或者女兒送到決策者床上,才是真正高明的手段。當然,還有更多骯髒下流卑鄙無恥的辦法。在這種決定職位高低與身份地位的關鍵時刻,人們已經不再注重什麼該死的尊嚴和人格。總之一句話————只要老子上去了,你就永遠被老子踩在腳下。到時候,付出的一切都能收回,還能得到不少利息。

    這是陰暗面。

    在明面上,當然也有想要通過正當方式,從中獲取機會和收益的人。

    方法也很簡單————只要找出最重要的案件嫌疑人李欣研,送交軍法部門,讓上面的軍部大佬看見自己的能力和功績,就已經足夠。

    很多人都帶有這種想法,蘇浩面前的上校就是其中之一。

    陳尚之死造成的影響很大,很惡劣。軍部之所以對此感到震怒,並不僅僅是事件本身這麼簡單。在孫湛等軍部委員眼裏,欣研實在是開了一個非常可怕的頭,用釋放出“潘朵拉盒子”裏的惡魔來比喻,也毫不為過。

    局勢動盪、戰局膠著,加之軍隊內部各種貪污腐化橫行,下級官兵的不滿情緒越發強烈。欣研殺死陳尚一事,已經隨著19u集團軍內部人員不斷擴散資訊。很多人都知道凶案發生,可他們並不認為這是欣研的錯,而是把所有問題都歸結為已經死掉的陳尚身上。誠然,案件內幕可能永遠不會公開,不明就裏的揣測者只是下意識認為那是陳尚的問題。因為他是將軍,是集團軍司令,欣研只是區區一名女上尉。只要出了錯,人們總認為是當官的首先態度不正,自身有問題。

    想像與事實驚人的吻合,案情公開與否並不重要。下級官兵對軍部的失望,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再這樣下去,恐怕會演變為全軍規模的範圍嘩變。

    下面的人造反,上面的人總是很恐懼。

    用美化過的詞語來說,這叫“起義”。

    實際上,就是暴動。

    &nb5集團軍裏多了很多“調查人員”。上校只是其中之一。他們的目標很明確:以蘇浩為突破口,找出殺人犯李欣研。

    “呵呵說說看,我怎麼對你不尊重了?”

    蘇浩微笑著,從耳朵裏挑出一團濃黃色的噁心耳屎,用小拇指甲用力彈向上校身後的牆壁。看著上校勃然驟變的面孔,蘇浩臉上依然蕩漾著迷人的笑。

    “從你走進這個房間,有人給你搬椅子,有人為你泡茶,還有人按照你的要求,專門拿來了紙和筆,在旁邊做著記錄。這一切都沒有讓你自己動手,都有人代勞,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上校絲毫不改臉上近乎固定的倨傲,冷冷注視著蘇浩,對諷刺的話語充耳不聞。他重重咳嗽了幾聲,用帶有命令式的口吻說:“蘇將軍,請你配合我的工作。”

    蘇浩矜持地笑笑:“當然,我正在配合。你是最高軍法處的人嘛我們都應該怕你,應該尊敬你。”

    即便上校的涵養再好,也很難忍受這種毫不掩飾的嘲笑。他繃緊了臉,暗地裏用最痛恨的字眼詛咒蘇浩,慢慢張開嘴,問:“請告訴我,李欣研在哪兒

    蘇浩看了他一眼,非常於脆,懶洋洋地回答:“不知道。”

    上校盯著蘇浩:“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蘇浩微笑著,毫不相讓:“難道你聽不明白我說的話嗎?”

    “李欣研殺了19u集團軍的司令官她殺了一個將軍”

    上校沒有顧及在旁邊記錄談話內容的隨行軍官。他朝前挪了挪椅子,距離蘇浩更近,聲音越發深沉:“我得警告你你的妻子是一個殺人犯,她比你想像中更危險。軍銜和職位對她沒有任何威懾力,她的膽大妄為令人震驚。殺人這種事情,會從最初的恐懼和不適應變成另外一種狀態。她會像吸毒一樣,對殺人感到上癮。一個又一個,先是外面的人,然後是自己人。當你覺得應該和她親熱的時候,她會用刀子割斷你的喉嚨,從肚子裏掏出腸子,然後像對付陳尚司令官那樣,把你的腦袋擺在桌子上慢慢欣賞。”

    “哦瞧你說的,簡直聽的我頭皮發麻,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蘇浩故作驚訝地縮成一團,用很是誇張的口氣驚呼:“你是不是看了太多恐怖片?以至於滿腦子都是這種可怕血腥的念頭?平時沒事兒少看那些東西,對身體不好。以前我認識的一個人,就是因為看《午夜凶鈴》,被電視裏鑽出女鬼的鏡頭活活嚇成陽痿。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直起來,然後老婆離婚,他兒子管他叫“二媽”。你可千萬不要步他的後塵。”

    上校剛剛略有好轉的面色一滯,隨即露出兇暴狂怒的潮紅。他臉上的肌肉抽搐著,惡狠狠地低吼:“蘇將軍,你什麼意思?”

    蘇浩皮肉不笑地看著他:“這就是你對上級說話的態度嗎?我可是少將,而你只是上校。”

    “你最好把事情搞清楚————我代表最高軍法處,如果不想被李欣研牽連,你最好老老實實把她交出來。”

    “我不知道她在哪兒。”

    轉了一圈,問題又回到原處。

    這已經是蘇浩從前天開始,對付過的第四個訊問人員。

    無論是第一個上尉,還是面前這個上校,這些人都帶有陰冷強悍的氣勢。這也許是軍法處人員的最明顯特徵,然而蘇浩並不喜歡,甚至感到厭惡。

    “既然你要跟我玩文字遊戲,那我完全可以奉陪————”

    上校臉色一陣鐵青,他擠出一絲冷笑:“你以為你是什麼?將軍?哈哈哈哈……在最高軍法處面前,“將軍”兩個字什麼也不是。只要軍部一道命令,你現在就得脫下軍裝,滾出基地市,比街上的癩皮狗都不如。實話告訴你,l96集團軍已經展開全面搜捕,你老婆很快就會被抓住。最高軍法處完全可以弄出一份由她親筆簽字的口供,指認你就是兇殺案背後的主謀。到了那個時候,你還算什麼……唔……你於什麼?住手……快住手……”

    不等上校把話說完,忽然看到一隻碩大無朋的拳頭迎面砸過來,徹底佔據了自己的全部視線。

    上校感覺自己高挺的鼻樑斷了,整個人從座位上飄起,後仰,在空中翻轉了一,膝蓋撞在身後的牆上,然後墜落地面。

    劇烈的疼痛,從身體每一個角落驟然爆發出來。它們死死束縛住上校的身體,他無法做出任何動作,甚至不能掙扎。只能慘叫著,任由蘇浩撲過來,扳住自己的胳膊,以反方向朝後硬掰,發出令人驚懼的可怕“哢嚓”聲。

    “我老婆殺人關你屁事?”

    “搞清楚你的身份,區區一個上校,在老子面前耍什麼威風?你他媽的算老幾?像你這種一輩子呆在軍法處,連戰場都沒上過的白癡也敢沖老子咆哮?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斃了你,最高軍法部長連個屁都不會放”

    說著,蘇浩拔出手槍,對準上校後腦,“砰”的一下扣動扳機。頓時,房間裏彌漫開濃烈的火藥味兒,還有濃重的血腥。

    憤怒歸憤怒,當場殺人肯定不可能。蘇浩的暴怒也只是嘴上說說。這一槍,他瞄準了上校的左耳,整個耳朵被炸飛,小半張臉上的皮膚被炸開,卻並不致命。

    牆壁的隔音效果並不好,巨大的槍聲傳到外面走廊上,很多人沖了進來,有隸屬于蘇浩的衛隊成員,也有隨同上校一起過來調查問題的幾名軍官。

    眾目睽睽之下,蘇浩仍然沒有絲毫顧忌。

    他把手槍扔到一邊,掄起拳頭,對準上校狠狠亂砸。第一拳就落到臉頰側面。圍觀的人們看到:上校整個下頜骨徹底癟了下去,耳朵也能聽見骨骼粉碎的聲音。

    拳頭仍然在不斷起落,沉悶的撞擊和骨頭裂音,令人忍不住覺得想要顫抖。奄奄一息的上校鼻孔和嘴裏冒出鮮血,雙眼已經發直。他連慘叫的力氣也沒有,只有手腳不由自主的抽搐著,肩膀和膝蓋等部位卻徹底粉碎,而且是無法通過醫療手段修復的那種。

    蘇浩連續砸了十幾拳,當他把上校像破爛一樣拎起來的時候,水泥地面上已經多了幾處明顯的凹坑,帶有清晰可見的拳印。

    直到胸中的怨氣徹底發洩出來,蘇浩才把半死不活的上校扔開,整了整略微淩亂的衣服,抬手指著房門,沖著接住上校,正圍著他手忙腳亂實施急救的一于軍官狂吼。

    “給老子滾出去————”

    夜,漸漸深了。

    蘇浩站在指揮部樓頂,注視著遠處地平線上空閃爍不定的星星,微微笑了起來。

    黃河站在他的身後,仍然挎著槍,嘴裏叼著香煙,悶悶不樂噴出一口濃煙,很不明白的問:“怎麼?白天時候你還沒樂夠?那傢伙被你打得四肢殘廢,恐怕這輩子都得坐輪椅,有那麼好笑嗎?”

    “那幫廢物有什麼好笑的?”

    蘇浩攏了攏披在肩膀上的大衣,眼睛裏露出清澈如水的目光:“真沒想到,欣研居然於掉了一個集團軍司令。想像第一次跟她見面的時候,只是個受驚過度的小女生。現在……用“兇殘成性”來形容一毫不為過。呵呵當然,這是開玩笑的說法。”

    “其實,你們夫妻倆都很殘暴。”

    黃河很難得的開了句玩笑,面部表情卻顯得一本正經:“如果不是杜天豪他們把消息傳過來,我還真以為你老婆打算帶著叛軍自立門戶。話又說回來,這種事情換了誰都差不多,陳尚那個老混蛋居然敢打你女人的主意。如果是我,就不會只是把腦袋砍下來那麼簡單,至少應該把他切成碎塊喂豬,那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理論。”

    蘇浩抬起頭,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寒風。在這個寒冷的季節,荒野上的景物已經變得蕭瑟,樓頂的視野寬闊,沒有了密集人口造成的污染和廢氣,夜空也變得格外晴朗。遠處的星光很亮,仿佛觸手可及。

    再過幾天,日曆就要翻過新的一年。

    也就是黑色紀元之後的第三個年頭。

    “一號蜂巢目前的建設進度怎麼樣?”

    “一切順利,物資和原料都很充足。地下區域的掘進建設已經進入第三階段。週邊周邊地區的偽裝也很不錯。至今為止,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員接近。對了,老宋修改了你原先制訂的緊急防禦計畫。他在警戒區周圍派出了五百名守衛,這些人隨身攜帶著阿爾法基因藥劑。遇到無法解決的突發情況,可以在短時間內變成進化人。緊急撤退路線準備了三條,都是通往國外,非常安全。

    “那些派出去執行擴散計畫的人怎麼樣?實際控制區達到什麼程度?”

    “就目前回饋回來的情況,計畫還算順利。但實際控制區還沒有準確的界限。進入周邊地區的流民實在太多了,我們無法進行準確的統計。他們可能在任何地方定居,也可能因為某些特殊原因,不斷轉移,並尋找新的定居點。不過,就目前的情況看,昆明周邊的局勢還算穩定。有武國光和李道源在那邊,平民很容易被軍隊吸引過來。”

    蘇浩眼睛裏掠過一絲亮光,嘴角慢慢浮起一絲笑意。

    他還有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城外那些難民的同化程度,現在到了哪一步?”

    “血液注入率達到百分之七十五左右。”

    黃河彈了彈煙灰,很是警覺地朝著四周觀望片刻,確定沒有任何可疑的信號,這才上前幾步,湊近蘇浩的耳朵:“新編師團的軍事主官比我們想像中盡職得多。無論招收新兵還是訓練的速度,都比預計中更快。從北方戰區和西安基地運過來的物資,已經超過正常編制需求足足六倍。那些東西就連我看了也覺得眼紅。想當初,我們連一顆糧食的補給也沒有。現在,這幫該死的傢伙卻要什麼有什麼。呵呵這就是上面有人幫罩的好處啊”
jjucc 發表於 2014-4-5 02:22
第三百零一節 僕群


    黃河的驚歎和嫉妒,實在不無道理。

    合肥戰役結束後,第十一獨立部隊就沒有得到過來自軍部的任何補給。即便是改編為5o5集團軍,屬於正常編制的第十一獨立部隊補給情況仍然變化不大,甚至遠遠弱於各個新編師團。

    以新編70沛為例,前天上報至集團軍司令部的最新編成資料顯示,該師目前擁有兵員主要編為三個作戰步兵團和兩個炮兵團,以及通訊、偵查、工程、機械修理等各種不同能力的特設營。

    按照軍部今年八月份發佈的最新編制表,步兵師和裝甲師的區別,已經不像過去那麼明顯。曾經被譽為“陸戰之王”的重型主戰坦克,被證明在廢棄城市環境下無法發揮應有的效果。結合目前的戰局,在複雜地形能夠靈活機動的輕型步兵戰車被大量列裝。一線炮兵部隊取消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曲射炮。取而代之的,是二十至五十毫米車載多管聯裝速射炮,以及部分小型電磁炮和鐳射發射器。

   新编70沛擁有超過正常配比四倍以上的機槍和單兵機炮。師屬裝甲偵察營配置的武裝越野車、步兵戰車、工程維修車和牽引車輛,足足超過普通編制八倍。各種武器裝備和戰鬥機械從北方和西安基地源源不斷運來,裝滿了7ol師的倉庫。由於數量實在太多,該師管轄區域已經前後擴大兩次,以便在新佔據的地塊上修建倉庫和軍事設施。用黃河不無諷刺的話來說:“這簡直就是地主老財大張旗鼓殺豬宰羊,準備大宴賓客的前兆。”

    在確定掌握了作戰部隊控制權的情況下,孫湛對各個新編師團的物質援助已經達到極度瘋狂的狀態。他根本不管軍部條文,幾乎把京一號倉庫裏所有軍用物資全部清空。當然,這種做法仍在他的職權範圍內————孫湛是行政部長,他在物資分配方面可以上下其手。給予新編師團的補給越多,師團擴編的幾率就越大。為了進一步增強7o沛的戰鬥力,他甚至調撥了最新生產的小型鐳射發射器,使該師炮兵團擁有的此類重型武器達到四台之多。

    雖然帶有“小型”兩個字,但鐳射發射器的確屬於重型裝備。這主要是針對它龐大笨重的能源供給系統而言。雖然戰鬥部分體積不大,重量只有一百二十六公斤,可是整個能量供應系統需要六輛軍用卡車才能裝載。每次轉運,都需要繁瑣複雜的拆解和組裝,配套使用的各種工程機械多達二十餘台。在軍部的正是編制表上,已經清楚標注著:每個鐳射發射器戰鬥小組標準定員uu,只能多,不能少。

    在不明就裏的人看來,孫湛不遺餘力瘋狂調撥各種軍用物資和裝備的做法,是後勤部門對前線部隊的全力支援。

    然而,孫部長的用心在心知肚明的人眼裏,則是準備全面控制軍隊,增加己方話語權的最明顯動作。

    任何作戰師團都可以向上級部門申請擴編。同樣是步兵師,有三團編制,也有六團編制。在袁志成控制的北方戰區,還有多達十五個團的步兵師。那種龐大的師團,人員數量差不多相當於所編型的集團軍。但從未有人點破,也沒人在這個問題上深究。

    相比之下,唯一服從蘇浩命令的第十一獨立部隊,無論補給還是武器裝備,都貧弱得像個叫花子。

    新貴陽基地目前的建設也是如此。由京一號基地下撥的大量工程器械已經到位,整體建造速度比蘇浩剛剛抵達這裏的時候,提升了三倍還不止。目前,地下部分已經修建到二十七層。出於對蘇浩的戒備,各個新編師團佔據了城內大部分空間。5o5集團軍指揮部被壓縮在城市核心地帶,只有一塊非常狹窄的區域,過往進出都要從鄰近師團控制區穿行。

    蘇浩每天都在發脾氣。他辦公室裏差不多每隔幾天就要換套茶杯。牆壁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撞痕,地板角落裏經常可以看到玻璃或瓷器的碎片。

    暴怒中的男人總是很容易成為周圍視線的關注點。就像和平時期一個相貌平平,甚至有些猥瑣的胖子,和一個具有韓式風格的高大帥男走在路上,人們只會用眼睛觀察帥男身上的每一個角落,自動無視旁邊矮小可憐的胖子。當然,胖子並非沒有翻盤的機會。只要拎塊板磚朝帥男腦袋上猛砸,叉著腰,唾沫星子橫飛的指著帥男怒駡,眾人注意力立刻會聚集到胖子身上。

    蘇浩現在就在扮演這種吸引仇恨的角色。他必須表現的符合權力被架空,失去所有,眾叛親離的集團軍司令官身份。為了使這幕戲劇達到最佳效果,他不得不弄了些化妝品,把自己面孔塗白,沒有血色,顏色偏于暗黃,甚至隱隱約約透出早生的暗斑。頭髮也很少整理,淩亂不堪,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顯得很是憔悴,有種在孤獨憤怒中不敢掙扎,卻總是無能為力扭轉局勢的絕

    表演終究是表演。看到大量物資裝備源源不斷運入城市的時候,蘇浩雖然表面上又恨又妒,心裏卻充滿歡快和愉悅。

    “讓他們高興吧”

    蘇浩轉過身,拍了拍黃河的肩膀:“讓他們儘量去做。做的越多,對我們越有利。”

    “那倒也是。”

    黃河沖著地上啐了口唾沫,“桀桀桀桀”陰笑起來:“等到全面清算的時候,說不定那幫處心積慮想要謀奪權位的傢伙,會被活活嚇死。”

    蘇浩微笑著正要開口,忽然接收到一股非常熟悉的遠端思維資訊。

    “最偉大的主人,你最謙卑的僕人有重要事情向您報告。非常緊急,真的

    是黑格。

    黑夜,往往與罪惡和死亡聯繫在一起。

    當蘇浩、黃河等人駕駛越野車從5o5集團軍警戒區駛出,穿過新編7o沛駐地的時候,哨卡值班軍官已經把蘇浩異動的消息傳回師指揮部。畢竟,蘇浩現在的形象和殺人魔王沒什麼區別。人們對他抱有恐懼和畏懼兼有的心理,從不同方向投射過來的目光自然更多。除了仇恨與厭憎,還有強烈的警惕與提防

    越野車沒有在基地市內多加停留,直接開出城門,在或明或暗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駛向遠處的廢棄城市。

    空軍偵察部隊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對新貴陽基地進行全面監控。駐守在那裏的新編部隊多達十個師,它們都被孫湛等軍部委員控制。說到監視,顯然要比飛機監控更直接,更方便。

    尾隨窺探的視線沒有跟隨越野車進入廢棄城市。黑夜,加上太多不可預料的突發情況,都有可能造成致命危險。無論軍銜和身份高低,所有窺視者無不咬牙切齒期盼蘇浩遇難。既然他主動在這個時候進去,我又何必一定要跟著進去?說不定,蘇浩進去以後,就再也出不來了。

    至於他為什麼選擇這個時候進入廢棄城市?已經不是問題的關鍵。

    自從新編師團被來自軍部委員派出的軍事主官控制後,蘇浩對打獵就表現出異乎尋常的濃厚興趣。在前幾個月的饑荒時期,第十一獨立部隊大部分人員都在獵殺變異生物,把獵物製成罐頭充當食品。軍部委員對這些事情都很清楚。久而久之,蘇浩的“打獵”,在旁觀者眼裏也就變為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孫湛對此不置可否。只是命令手下親信:“不要阻止,不要於涉,在這些方面給予蘇浩最大限度的自由,他相于什麼就於什麼。”

    自由散漫慣了的人,很難重新回歸到被約束的狀況。孫湛的想法其實不難理解。既然蘇浩的權力已經被限制在非常狹窄的圈子裏,就應該任由他發洩內心的憤怒。在狂暴和憤怒狀態下,任何人都會失去理智,做出一些違背基礎底線的事情。當咆哮與狂吼無法解決問題的時候,殺人自然成為釋放心底暴怒的最直接手段。

    只要有足夠的把柄,孫湛相信可以通過正常程式對蘇浩進行懲戒,甚至剝奪軍銜。當然,解決問題不光是需要對方暴虐殘忍的證據。如果蘇浩玩過了頭,遭遇車禍之類的意外,孫湛也樂得其見。總而言之,無論使用什麼方法,無論在任何時間背景,只要蘇浩失蹤、死亡、重病,他都將失去所有。

    所以,蘇浩既然喜歡在夜間進入廢棄城市,那就由他去吧

    他最好被成千上萬的變異生物圍攻,死在裏面,永遠不要出來。

    隨同蘇浩進入廢棄城市的人,除了黃河,還有另外兩名黑色顆粒濃度達到第“八”標準的貼身護衛。

    黑夜下的城市,散發出令人恐懼的沉悶氣息。

    被廢棄車輛阻塞的道路,已經成為這裏最大的特點。高矮不一的樓房林立,很多窗戶在寒冷夜風中來回搖晃,發出類似磨牙般令人心悸的響聲。鑲嵌在表面的玻璃早已破碎,只剩下鏽漬斑斑的金屬框架。

    這裏已經成為被植物佔據的世界。

    充沛的降雨使城市環境經常保持濕潤,地面和牆角隨處可見汪積的污水。缺少了人類的管理,城市排水系統早已失去了作用。也許是因為病毒感染造成的效果,很多昆蟲都開始變異。它們的甲殼變得越發堅硬,出現了銳利的針狀口器,有些還進化出巨大堅硬的顎片。在夜幕下,這些與舊時代教科書分類圖表無法吻合的昆蟲發出螢光,把各自不同的探查器官指向駛入城市的越野車,分辨著對方究竟是敵人?還是獵物?

    從某種方面看,它們也可以歸為變異生物的一種。說不定,還是比那些以人類身體為基礎的怪物更危險,更致命。

    在一座臺階上長滿野草,周圍散落著不少人類骨骸,荒廢已久的電影院旁邊,越野車緩緩停住。兩名護衛跳下車,背靠牆壁,依託車身,形成有效的火力防護。

    蘇浩一直坐在副駕駛座位上,默默抽著煙,用銳利而專注的目光,注視著正前方那條被上百輛各型汽車堵塞的馬路。

    這裏,是他與黑格約定見面的地方。附近總共有六條道路可供進出,遇到突發情況隨時可以撤退,很安全,也不用顧忌可能被人跟蹤,洩露資訊。

    新貴陽基地市沒有配備空軍,至於可能出現的尾隨者……蘇浩相信,以黑格的謹慎和小心,它應該有很多方法用於消除隱患。

    這傢伙自從變成人形以後,對外界的警惕和戒備心理已經提升至最高。甚至說是神經過敏也毫不為奇。畢竟,一個同時擁有女性和男性特徵的“人類”,在任何時候看來,都是難以被其他人接受的。

    “尊敬的主人,我來了。”

    隨著一道由遠及近愈來愈清晰的思維意識傳入大腦,蘇浩眼前很快出現了一群非常怪異的生物組合。

    黑格走在最前面。

    它的身體特徵明顯已經變成女性。這傢伙竟然穿著一套和平時期職業女性的西式套裙。裙子很短,勉強可以包住臀部,雙腿修長纖細,皮膚顯得細膩光滑。等等……它居然穿著絲襪和高跟鞋,還化了妝。頭髮也經過整理,是捲曲的大波浪形狀。

    在黑格後面,是四頭身高超過四米,強壯魁梧,身材肥壯的豬形和牛形類人。它們昂揚著頭,嘴裏凸出彎曲銳利的獠牙,體表的灰黑色皮膚異常粗糙,長滿密密麻麻的黑毛。它們的四肢沒有變成帶有甲殼的蹄狀,而是保留了人類的足掌和手掌。可以捏握器具,站立姿勢更加穩固。唯一的區別,是指甲很長,如錐子般尖利。

    在黑格與四頭巨型類人周圍,聚集著二、三十頭不同形態的類人和血屍。它們的身形體積與正常人差不多,四肢長度超過正常比例百分之五十左右。這種特殊的身體構造使它們活動更加靈敏,移動速度更快。

    在這個距離,蘇浩清楚地看到,所有類人和血屍手中都握著武器。

    那是些經過打磨的鋼管和棍棒。有原先插在路邊的交通指示牌,有鐵藝柵欄上拆下來的鋼筋,還有幾頭血屍手裏拿著粗大的鐵鏈,拖在地面上,發出“叮呤噹啷”的響聲。

    至於那四頭體型巨大的豬人和牛人,它們各自抱著一根從中間部位折斷的水泥電杆。粗糙的巨手總是喜歡在電杆表面來回摩挲,仿佛那是一個女人……哦不,一頭形狀古怪的同體積雌性類人。

    看著這種恐怖奇怪的組合,兩名護衛與黃河不約而同睜大眼睛。前者死死握住手裏的槍,神情緊張得難以自持。後者目瞪口呆地則張大嘴,任由叼在嘴裏的煙頭掉在地上。

    “活見鬼我,我的眼睛是不是出錯了?”

    黃河用力揉了揉眼睛,使勁兒搖晃著腦袋,確定看到的這一切都是真的,才帶著臉上難以遏制的震驚,夢囈般愣愣地連連搖頭。

    只有蘇浩身邊幾名近衛才知道黑格的存在。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黑格居然會變成如此美麗的女人,身邊還跟著一大堆外形醜陋,奇形怪狀的變異生物

    一名護衛的眼角抽搐著,發出語句古怪的驚歎:“我應該去當導演,把看到的這一切當做幻想故事拍出來,可以掙一大筆錢。”

    “沒錯”

    旁邊,另一名護衛點頭贊同:“片名就叫《新美女與野獸》。”

    黑格走得搖曳生姿,是標準的貓步。在月光的映照下,所有人都看見她腳上的高跟鞋款式新穎,應該是病毒爆發前擺在奢侈品店裏的高檔貨,普通收入者根本無人問津。

    走到距離蘇浩三米多遠的位置,黑格停下腳步,單膝跪倒。它的身體向前彎曲著,臉上顯出無比恭敬的表情。在它的帶領下,身後一於變異生物紛紛做出相同或類似的動作。可由於身體構造的不同,屈膝下跪顯得並不規範。一頭狗形類人於脆四足張開,整個身體趴在地上。它顯然不明白這動作代表的真正含意,只是抬著頭,用貪婪饑渴的目光瞪著蘇浩,舌頭在口腔裏不停的亂舔。

    看著單膝跪在面前的黑格,蘇浩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也許,自己把黑格從管子裏釋放出來的舉動,是對的。它不應該只是一條肥胖的蟲子,而是一種足以號令其他變異生物的強悍存在。

    蘇浩抬起手,拍了怕黑格的肩膀,微笑著問:“它們都是你的手下?”

    如果有外人在場,一定會覺得蘇浩這動作很是曖昧————黑格的臉蛋在月光下顯得精緻靚麗,嬌小的身軀令人忍不住有種摟在懷裏褻玩的衝動。它身材勻稱,雙腿修長,不知道這傢伙究竟是故意還是無心?裙子短得簡直令人髮指,以黃河略微靠後的站立位置,可以看見黑格的屁股縫裏黑黑的,沒穿內褲,只有一層薄薄的絲襪。
jjucc 發表於 2014-4-6 02:46
第三百零二節 月潮


    黑格仰起頭,帶著少女特有的天真可愛,非常自豪地說:“我是它們的王,而主人您是我的王,也就是統領它們的皇帝,號令它們的絕對主宰,最偉大的存在。”

    雖然變了個新的身體,但黑格溜鬚拍馬的功夫絲毫沒有退步,反而越發精湛。

    蘇浩繼續微笑著,問:“說說看,你現在有多少手下?”

    “它們只是其中最聽話的一部分。除此而外,還有六百零四個。”

    黑格咧開嘴,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現在不是進食時間,它在蘇浩面前絲毫不敢顯得違逆,自然也就不會露出尖利可怕的獠牙,而是以符合人類審美觀點的女性形象出現。

    “這些傢伙不會反抗嗎?嗯我的意思是,它們會不會有不聽話的時候?”蘇浩對此顯得尤為關注。

    “我有辦法讓它們變得聽話。”

    黑格盈盈一笑,釋放出女性特有的萬眾風情。

    它轉過身,對站在身後,肩扛粗大水泥電杆的一頭豬人招了招手。豬人立刻大步上前,放下手裏的電線杆,如山一般蹲下,儘量伏低身子,仿佛一頭形狀古怪的寵物豬。

    黑格抬起右手,把潔白纖長的手指翹成漂亮的蘭花形狀,它把食指伸進嘴裏,當著蘇浩等人的面,一口狠狠咬斷。頓時,細嫩白膩的手指從中部斷開,湧出一團形狀類似海綿的鮮紅色物質。

    這東西應該是黑格體內的某種變異組織,作用和功能與人體內部的血小板近似。短短幾秒鐘內,這團紅色的“海綿”迅速向上伸展,分裂為數以百計的細密肉絲。它們彼此粘連著,通過不斷分裂的細胞,在短時間內相互組合,進行二次生長。很快,在蘇浩的注視下,成長為一條長約三十公分,表面帶有環狀紋理,尖端蔓生出堅硬甲狀外殼的觸手。

    黑格用左手抓住豬人肥厚忽扇的耳朵,帶著如花般的媚笑,將觸手狠狠紮進豬人側頸。與此同時,觸手可以彎曲的柔軟部分開始蠕動,不斷伸縮的速度極有節奏。顯然,這一根中空的肉質管,裏面流淌著某種特殊液質。蘇浩並不清楚黑格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是很明顯,黑格正把它體內的某種物質輸送到豬人體內。也許是細胞,或者血液,也可能是尿液糞便之類的身體排泄物。這過程就像人類輸液一樣直接,甚至極其暴力。可是反觀趴在黑格身邊的那頭豬人,卻絲毫沒有露出疼痛難耐的表情。彎曲的眉眼似乎是在微笑,很是享受。

    “尊敬的主人,它叫“西施”,是我的寵妃。”

    黑格的確是語不驚人誓不休。它從豬人脖子上抽回觸手,再次伸進嘴裏一口咬斷,傷口位置很快長出一段新的手指。白皙光滑,與此前被咬斷的那根毫無區別。黑格可能已經對這種自殘感到習慣,觸手和手指在它嘴裏被嚼得“嘎嘣”脆響,仿佛那根本不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而是無聊時候用作打發時間,與薯片、糖果沒什麼區別的零食。

    “主人您給予我的黑色顆粒的確很神奇。我用注射的方法,讓這幫傢伙死心塌地跟著我。它們很能打,捕獵速度很快。我再也不用為食物擔心。每次捕獵,它們都會帶回來幾個主動投降的傢伙。我告訴它們要懂得羞恥,要穿衣服,不要光著身子到處走來走去。主人你看到這四個最強壯的傢伙,都是最聽話的手下。除了剛才介紹過的西施,還有貂蟬和王昭君。至於最肥最胖的那個牛腦袋,以主人您的智慧一定可以猜到,它就是楊玉環。”

    儘管蘇浩對黑格天馬行空的跳躍式思維早就有所領教,仍然還是被這段話徹底感到震撼。他努力控制住哭笑不得的情緒,使臉上不斷抽搐的肌肉看起來顯得正常,以盡可能平緩的語調問:“你怎麼給它們起這種名字?除了女人,你腦子裏難道就不能想點兒別的嗎?”

    “我當然有”

    黑格頓時尖叫起來。它把手指伸進嘴裏打個了呼哨,一頭長有八隻腳的蜘蛛形類人立刻飛跑過來。黑格一把揪住蜘蛛人頭部堅硬的體毛,偏過頭,獻寶似的對蘇浩說:“尊敬的主人,這傢伙跑得很快,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劉翔”。還有那邊那個長著一副死人面孔的血屍,我管它叫“張藝謀”。另外,還有一群樣子都差不多的蟑螂形類人,我打算給它們起名為“十三太保”,或者是“國足十一廢物”……這些名字都是我從舊報紙和書裏看到的,很有性格,很有特點,對我很有啟發意義。”

    聽到這裏,站在旁邊的黃河再也忍不住了。想笑,卻不敢太過放肆。畢竟,周圍都是面目猙獰,形狀兇悍的變異生物。可是這種忍耐真的很難受,黃河只能一手捂著嘴,一手捂住肚子,蜷縮著腰,渾身顫抖,從指縫中發出沉悶的“噗噗”聲。

    蘇浩平靜地注視著黑格。這種沉默冷靜的態度,顯然影響了聚集在周圍的數十頭變異生物。它們用畏懼而膽怯的目光看著蘇浩。雖然彼此物種不同,可蘇浩仍然能夠清楚感覺到,那一雙雙豎瞳、複眼,以及能夠一百八十度旋轉的眼睛裏,無不折射出對自己本能的敬畏。

    “黑格你叫我來,就是為了給我看這些?”

    忽然,蘇浩把目光轉向重新跪在地上的黑格,淡淡地問:“這就是你所謂的重要情況?”

    “當然不是”

    儘管蘇浩的語調平淡,黑格心裏卻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它下意識的壓低嗓門,以女性特有的嬌美聲音回答:“主人,我發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

    從得到蘇浩的認可,進入廢棄城市的時候算起,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

    變異生物之間存在著相互獵食的等級鏈條。獅子獵殺落單鬣狗,或者大群鬣狗圍捕單只獅子之類的事情,在變異生物群體中經常發生。儘管黑格擁有強大的思維意識控制能力,仍然不止一次被其他變異生物追殺。如果不是憑藉人類對城市的熟悉,對工具的使用能力,進而以思維控制對方的種種求生技能,黑格恐怕早就變成某個怪物吃進肚子,然後排出體外的糞便。

    黑格喜歡廢棄城市。它自己也說不出究竟是為什麼,只覺得呆在這裏能夠非常舒適和放鬆。就像沐浴在冬日溫暖的陽光下,有著說不出的酣暢。儘管這裏隨時可能遇到危險,可是與思維感官上的微妙意識相比,卻也算不上什麼。

    有聽話的手下,不需要自己動手就能得到的食物,任意自由發揮自己能力的特殊環境……世界再也沒有比這更適合自己的地方。

    黑格佔據了廢棄城市裏最大的一間圖書館。它把那裏當成自己的家。除了進食,它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坐在桌子面前,捧著從書架上取下的書籍,細細研讀。

    那是一幅非常具有詩意的畫卷:一個長髮及腰,美麗動人的女孩抱著書本靜坐,模樣端莊,散發出恬靜怡人的氣質。周圍站著四個比鬼還要醜陋的強壯類人,旁邊聚居著一大堆可怕的怪物……

    兩個月前,黑格忽然發現,每個月都有那麼一、兩天固定的日子,廢棄城市裏的變異生物會變得尤為狂躁,或者可以說是亢奮。

    無論任何形態,任何種族的類人,乃至血屍,都要表現得比平時更加衝動。它們不再謹守各自的領地,爭鬥和廝殺也愈發頻繁。那根本不因為饑餓,也不是對食物的渴求,而是單純意義上的殺戮。它們就像被打了超劑量的興奮劑,毫無顧忌釋放著過度的精力。體型較大的類人喜歡抓住貓形、狗形等類人用力撕扯,昆蟲形類人則圍住豬人和牛人亂啃……它們平時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相互間的殺戮只是為了獵食,可到了那個特殊的日子,就會性情大變,單純為了殺戮而殺戮。

    除了互相殘殺,變異生物還有另外一種釋放自己亢奮的特殊行為。

    它們在不同種族之間交配。

    以黑格的眼光來看,那根本就是強姦。

    它親眼見過一頭牛形類人抓住一頭狗人,把粗大堅硬的生殖器狠狠插進對方下體。狗人瘦弱的身體根本無法容納長度超過一米的**。那可憐的傢伙被當場捅穿,鼻孔、眼睛和嘴裏冒出鮮血。它一直在慘嚎,正在興頭上的牛形類人毫無察覺,仍然興致勃勃抓住狗人肩膀,仰天狂好釋放著旺盛精力。整個發洩過程持續了近兩個鐘頭,牛人才收回滿是血污的生殖器,把整個身體已經變成管狀的狗人一扔,心滿意足的轉身離開。

    黑格還見過一群蚊形類人抓住一頭血屍,把銳利的針形口器插入對方身上,注入它們特有的消化毒液。血屍身體很快出現了溶解跡象,蚊形類人以此為基礎,把尾部尖端紮進血屍,產下一堆淡褐色的卵。孵化後的幼蟲可以得到充足營養,在短時間內發育、成長為新的蚊形類人。

    發育、交配、殘殺、暴虐……種種古怪的暴力事件,每個月都有發生。

    最初,黑格以為是變異生物之間的個體行為。但它很快發現問題遠遠超出想像,就聯手下那些臣服的怪物,也隱隱有種難以控制的跡象。如果不是黑格以咬斷手指長出觸手,連續注入更多黑色顆粒的辦法進行遏制,恐怕連它自己也會成為諸多手下的食物,甚至玩物。

    當然,跨種族交配之類的事情,並不是每個月都有發生。變異生物都有固定的發情和交配時期,但就出現性行為的具體時間而論,幾乎都集中在那一天

    黑格把這種特殊現象稱之為“變異生物之間無序的混亂”。

    從最初察覺到現在,這種混亂愈演愈烈。變異生物聚集在城市核心地帶,它們的活動區域以城中心為原點,朝四周呈環狀發散。以貴陽這座廢棄城市為例,變異生物的活躍地段很少超過二環公路。可是到了每個月的固定時間,它們都會變得瘋狂,活動範圍也越來越大,甚至一度出現過離開城市的跡象。

    黑格跪在地上,盡可能用它熟悉的字句描述整件事情。

    “尊敬的主人,我掌握的人類語言字句有限,可能無法準確表述某些細節。變異生物總是在每月的那天進入狂暴期,前後延續時間長達十二小時左右,非常準確,從不提前或者延後。如果一定要用某個詞語形容的話,嗯……就像女人每個月的經期。區別在於,月經長達整整一周,而變異生物的躁動,只有十二個小時。”

    蘇浩眼睛裏所有的光芒都已凝結,沒有絲毫波動。在銀色的月光下,看不到閃爍,仿佛機械般毫無感情的存在。

    這只是表面現象。

    在蘇浩此刻的內心世界,正翻卷起海嘯般的滔天巨浪。他的思維因為劇烈震盪而淩亂,意識無法回復平靜,出現了一段又一段強烈的跳躍。為了使自己看上去顯得冷靜,蘇浩不得不攥住雙手,緊握成拳,以至於手背表面凸起一根根青色血管,仿佛正與某種肉眼看不見的可怕存在奮力搏鬥。

    “……黑,黑格”

    蘇浩聽見自己的聲音變得沙啞,帶有難以控制的顫音。他絲毫不顧旁邊黃河詫異的眼神,深深吸了口氣,加快自己問話的速度。

    “變異生物每個月固定的發狂時間,究竟……究竟是哪一天?”

    黑格張了張嘴,秀美的臉上露出一絲惶恐。

    “抱,抱歉主人,我……我沒能學會辨別日期的方法。我,我能看清楚日曆上的那些數字,卻無法理解它們與時間的關聯。我正在努力學習,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

    “那些事以後再說————”

    蘇浩擺了擺手,頗為急躁的打斷了黑格的話,連聲追問:“日期搞不懂不重要。好好想一想,那段時間有沒有什麼特殊的自然現象?比如太陽和月亮的形狀?時間和曆法正是以此為根據而制訂的。”

    “太陽……月亮……”

    黑格喃喃著,按照蘇浩的啟發,在腦子裏不斷重播曾經看到過的各種場景

    幾分鐘後,黑格抬起頭,認真地說:“我想起來了。它們每次躁動的時間都是晚上,而那個時候天空中的月亮,都是圓的。”

    潛伏在廢棄城市外面的跟蹤者看到越野車沿著公路開出。他們立刻以遠端通訊報告自己看到的一切:與幾小時前進去的時候一樣,車上仍然坐著蘇浩等四個人。車廂裏多了一頭看不清面目的變異生物。也許,那就是他們今天晚上夜間捕獵的收穫。

    越野車沿著離開時候的路線返回集團軍司令部。走進辦公室以前,蘇浩臉上一直保持著從容和鎮定。他很清楚,在眾多窺視者面前,必須保持這種固有的態度。

    走進房間,關上房門,蘇浩徹底失去了幾秒鐘前的表情。雖然他看起來依然冷靜,但語音明顯發顫,臉色也微微發白,以最快速度向黃河等貼身近衛發佈一系列指令。

    “命令“一號蜂巢”和“城堡”,即日起加大對周邊地區的防護力度。尤其是每月中旬的滿月時間,必須嚴密注意基地附近廢棄城市的動靜。連接城市的所有地段全部敷設地雷,還要在其他方向設置誘餌。如果遇到無法抵擋的大規模變異生物潮群,可以放棄基地地表部分,全部人員轉入地下層面。”

    “想辦法通知分散在不同區域的所有大小“蜂巢”,命令他們加快所在位置地下避難所的建設進度,大量儲備武器彈藥。一旦遭遇無妨抗拒的變異生物衝擊,立即向安全地帶轉移。”

    “命令曹蕊和杜天豪,加快對基地市外難民的轉換進度。對“預備工蜂”的判斷識別標準可以下降五個百分點,對已經成為“工蜂”的難民,立刻分發足夠進化為第三階段強度的銀骨。具體數字讓曹蕊她們計算一下,如果儲備的銀骨足夠,就發放直接強化至第四階段的數量。”

    “告訴杜天豪,讓他的團隊在難民群中引發混亂,驅趕難民朝西北方向轉移,儘量遠離廢棄城市。至於每天所需的食物,我會儘量撥給,不會讓那些人餓著。”

    黃河仔細記錄著每一條命令,站在旁邊的另外幾名“工蜂”護衛按照順利將命令轉發。由於時間緊迫,蘇浩已經顧不上以最安全的人工方式傳遞,而是直接以電訊傳播。

    指令不算多,內容也不複雜。發佈完消息後,蘇浩一直眉頭緊鎖,抱著雙手在房間裏來回游走,努力思考著什麼。他的動作和表情使所有人變得緊張,房間裏的空氣也變得沉悶。

    黃河頗為擔憂地看著他,忍不住問:“究竟怎麼了?我還從未見你如此驚慌失措。到底怎麼回事?”
jjucc 發表於 2014-4-7 01:47
第三百零三節 一擲


    “我們遇到大麻煩了。”

    蘇浩停下腳步,思索了幾秒鐘,語帶苦澀地說:“黑格所說的事情非常可怕。不光是我們,對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場無法回避的災難。”

    變異生物並非永遠被禁錮在廢棄城市裏。在未來世界,軍方和科學院都對這種奇特的現象感到好奇,並且展開針對性研究,卻沒有任何成果。可是,從黑色紀元的第二年,也就是與蘇浩目前所在時空相同的時間段,當年的九月份,在美國的廢棄城市亞特蘭大,爆發了生物戰爭史上的第一次“月潮”。

    黑格沒有撒謊。

    也許是月球潮汐引力的作用,或者是地球自轉引發的磁場效果,聚集在廢棄城市裏的變異生物每逢滿月的時候,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躁動跡象。它們會顯得尤其暴躁,相互間攻擊、性侵,乃至撕咬吞食。變異生物不再恪守各自的領地,攻擊性超過正常時段數倍。因為種群間的差異,能力強弱區別,大批變異生物會在滿月時分離開廢棄城市,瘋狂城市周邊地區遭遇的任何目標。

    在未來世界的字典裏,這種現象稱之為“月潮”。

    蘇浩曾經解剖過部分在“月潮”時期被軍方擊殺的變異生物,發現它們體內的肌肉大多硬結,出現非正常僵化現象。這表明變異生物體內的激素分泌量驟增,導致肌肉纖維在瀕死狀態下無法收縮回常態。

    “月潮”規模大小不一,只能就廢棄城市本身的規模進行判定。最初,軍方認為這是變異生物內部種群爭鬥導致的個別現象。直到黑色紀元第三年,才從各地頻發的生物狂潮中,通過時間對比,最終確認該現象受潮汐影響而出現

    每一次“月潮”,都意味著人類大規模死亡。無論軍隊還是平民,在潮水般湧來的生物狂潮面前,根本沒有抗拒的能力。一些所在位置距離廢棄城市較近的基地市,不可避免受到衝擊。但由於“月潮”是多方向分散性的,變異生物雖然大量聚集,卻很少出現合肥戰役期間對某個方向的單一性衝擊,因而對基地市的影響大多限制在可控範圍。憑藉高大厚實的城牆,以及數量龐大的武器,因為“月潮”而沖出廢棄城市的變異生物被擋在基地市外。十二小時的潮汐期一過,它們又重新返回廢棄城市。

    潮汐對變異生物的影響不一而定。並不是每個廢棄城市都會在滿月時間爆發“月潮”。在全球範圍,可能只有一、兩座城市,也可能數十、上百座城市同時產生。其間沒有任何規律可循。儘管未來世界軍方投入大量資源進行研究,仍然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月潮”臨近時期發佈紅色預警,要求各個基地市提高戒備和防禦等級,儘量收容散佈在城外的難民。

    蘇浩的確是忘記了“月潮”這件事。

    倒不是他疏忽大意,而是在未來世界的數十年間,“月潮”大多發生在歐洲、澳大利亞北美大陸,亞洲、南美、非洲受“月潮”影響很小。尤其是整個東亞,前後只發生過三十一次。相比歐洲、澳洲和美洲多達每年數百次(以爆發城市總數計算)的頻繁概率,幾乎可以少至不計。

    黑格的報告,讓蘇浩猛然警醒。

    這個世界固然因為自己的出現,在生物戰爭進程方面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可是就整體趨勢而言,與未來世界的區別並不大。

    該來的,終究會來。

    蘇浩下達的命令很快傳遞到各個“蜂群”所在的區域。“工蜂”們按照蘇浩的要求,紛紛修建地下避難所,加固所在城鎮外牆,增加武裝。

    受這種影響最大的,仍然還是新貴陽基地。

    儘管對蘇浩降低“預備工蜂”百分之五的注射要求感到不理解,曹蕊仍然服從命令,對三萬九千多名本該繼續兩周考察期後,才能確定認知度,予以血液注射的“預備工蜂”實施轉換的最後一步。這樣做,其實帶有相當程度的危險,但危險幾率總是徘徊在百分之零點一至百分之五之間。在蘇浩迫切需要大量“工蜂”增加己方力量的情況下,不利因素只能無視。其中有可能出現轉換不成功的失敗者。對於這種情況,只能將其格殺。

    大量銀骨被分發下去,基地市外的“難民”群裏,出現了多達數萬名三階和四階強化人。與直接注射強化藥劑的士兵和軍官不同,黑色顆粒控制著這些“工蜂”外放的氣息。除了本群體的內部成員,外人無法察覺到他們的存在,更無法判斷出強化等級高低。

    杜天豪連夜帶走了兩萬多難民。按照蘇浩的命令,這些人將進入山區,在不受“月潮”波及的情況下,繼續未完的意識影響和身份轉換。除了已經被各個新編師團選中成為新兵的三十余萬人,新貴陽周邊剩餘的難民大約還有十九萬左右。其中,有能夠被直接控制的近四萬名“工蜂”,還有認同意識超過百分之五十,數量達到六萬的“預備工蜂”。餘下的,全部都是從鄰近區域聚集過來的難民。

    8l指揮部,參謀長辦公室。

    侯敬沾默默看著擺在面前的一份報告。

    作為在短短幾個月之間,從原本負責京一號基地物資調度工作的中校,連跳兩級,成為8l沛參謀長的準將,侯敬沾當然很清楚孫湛是自己最大的恩主,必須肝腦塗地,絕對忠誠,才能保住目前擁有的一切,獲得更多向上爬的機

    加上私仇,侯敬沾更有監視並痛恨蘇浩的理由。

    最近幾個星期,新貴陽基地市外的難民忽然少了很多。

    最初,侯敬沾以為是各個新編師團大量選拔新兵的結果。可當他調出從上個月至今,空軍方面每週兩次對新貴陽基地航拍的錄影,與各個新編師團目前擁有的新兵數量進行對比,立刻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航拍畫面並不清晰,卻可以通過對平民所在區域的面積計算,判斷出城外平民的大概數量。這種演算法當然不可能絕對精確,可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近段時間內,平民聚集區的變化————原先人頭攢動的地塊已經變成灰黃色,除了散落在地面的大量垃圾和棄物,那裏如今什麼也沒有。

    大體估算下來,失蹤的平民至少超過十萬人,甚至有可能達到十五萬。

    這不正常。

    侯敬沾並不關心平民的死活。那些人的命運,早在病毒爆發前就已經註定。要麼自生自滅,要麼自力更生。軍部最多向他們發放退役的單兵武器,不會給予任何實際性的幫助。

    可是,突然之間失蹤大批人口,終究是非常古怪的事情。

    侯敬沾繼續調閱最近時期的航拍檔。他發現,空軍分別在距離新貴陽基地西北方向三十五公里和一百公里處,分別發現過多個批次的難民群。從難民的移動路線和方向來看,可以確定,他們原先的出發點,正是新貴陽基地。

    很明顯,這些人在遷移。

    可為什麼會這樣?

    他們究竟想去哪兒?

    現在可不是和平時期,大規模人口遷移可不像嘴皮上說說那麼簡單。沒有汽車、火車、飛機之類的交通工具,光靠步行,成年人每天的速度也不過幾十公里遠。何況,難民群裏不可能全部都是成年男女,還有老人和孩子,食物飲水和夜間住宿也很成問題。

    侯敬沾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變化。他很自然的把異常狀況與蘇浩聯繫在一起。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侯敬沾就是把蘇浩列為懷疑物件。

    這是一種本能,一種直覺。

    把基地市外面的平民全部攆走,對蘇浩究竟有什麼好處?

    答案當然是沒有————供養那些難民每天都需要花費大量食物,他們不交稅,也不會因為得到免費食品對蘇浩感恩戴德。如果某天少發一次食品,難民立刻會開始騷亂,用最骯髒的字句咒駡原先發放食物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新編師團需要大量補充士兵,侯敬沾早就想要在城外製造幾次大屠殺,把這些白眼狼趕得遠遠的。

    那麼壞處呢?

    綜合來看,似乎只有新編師團會受到影響————士兵是構成部隊的基礎。沒有難民,自然談不上什麼新兵來源。

    可問題是,各個新編師團的招收的新兵已經足夠。它們正處於訓練階段。無論聚集在城外的平民數量多寡,對新編師團都無法產生實際性影響。

    至於基地市建設所需的勞力,以目前城外滯留的難民而言,其實已經足夠。畢竟,地下部分的建設只有工程部隊才能接手,平民只能參與地表建築的工作。目前,新貴陽最重要的城牆已經竣工,市內建築速度雖然慢了些,卻不是那麼重要。

    侯敬沾無法為腦子裏的問題找到答案,開始變得越來越煩躁。

    蘇浩這個混蛋,他必須死。

    聽到蘇浩老婆被軍部列入“重要嫌疑人”的時候,侯敬沾忍不住在當天晚餐的時候,開了一瓶“紅星二鍋頭”,作為慶祝。

    可是幾個星期過去了,一直沒有傳來那女人被抓獲的消息。只是風傳19u集團軍的空中搜索部隊發現了她,卻被對方當場擊毀直升機,然後逃脫。

    如果抓到那個女人,孫部長就可以通過正常途徑,在口供上做文章,進而把蘇浩牽涉進去,直接一步將死。

    侯敬沾一直覺得自己很冷靜,屬於遇事不慌那種睿智的類型。可是,面對蘇浩,他發現自己腦子裏全是一團火,根本無法熄滅。

    想到這裏,侯敬沾眼前仿佛又浮現出自己渾身是血的外甥……

    他眼角微微晃動,狠狠咬著牙,用力摁下辦公桌上的電腦啟動鍵。隨著螢幕緩緩升起,侯敬沾迅速在鍵盤上敲擊出一行行文字。

    那是一份通過秘密頻道,直接上傳到行政部長孫湛個人資訊庫的報告。

    至於內容,歸納總結起來,不外乎幾個字:“8l沛已經完成所有準備工作,等候進一步指令。”

    京一號基地,行政部長辦公室。

    孫湛坐在椅子上,認真讀著落有侯敬沾簽名的報告。

    這份報告非常詳細。內容涵蓋了新貴陽基地目前的建設進度,各個新編師團的現有編制、人員構成、物資和武器裝備情況等等。行政人員出身的侯敬沾對編寫這種表格化報告很有一套。資料對比嚴謹,物資配備和消耗量非常精確。其中,還有很多用於提高部隊控制力,加快新兵訓練等方面的建議。由於涉及的情況複雜,事物種類繁多,列印出來的紙張足足耗費了三十多頁。

    很多人在處理事務的時候,都喜歡快刀斬亂麻,於淨利落,直截了當。然而孫湛卻不這麼認為。他一向覺得看待問題必須深挖其根源,從根本上找出病因,然後才能對症下藥。

    這種緩慢而細緻的方法一向被孫湛使用。也許是同為行政人員的緣故,他對於侯敬沾的報告絲毫沒有不耐煩,反倒有種讚歎般的欣賞,覺得把侯敬沾放到新編8l沛擔任參謀長,是一步好棋。

    兩個多鐘頭以後,孫湛終於看完了報告。他合攏雙手,手肘架在桌面上,慢慢陷入沉思。

    505集團軍下轄的十個新編師團當中,孫湛的直系人員控制了七個。剩下的部分,由另外兩名軍部委員瓜分。他們同樣沒有執掌戰鬥部隊的權力,卻分別把持著通訊和運輸部門。當然,抱著誰也不能絕對相信的想法,孫湛等人的合作關係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密切。但不管怎麼樣,只要趙系和袁系存在,孫湛等人的同盟就會一直延續下去。

    新貴陽基地市的佈局已經基本完成。按照侯敬沾的報告來看,差不多是到了應該發動的時間。

    蘇浩接連殺了孫湛好幾名親信,彼此之間的仇恨早已無法化解。每多等一天,孫湛都覺得是種無法忍受的折磨。

    可是,在計畫全面發動以前,孫湛有兩個問題仍然沒有找到答案。

    第一:袁志成為什麼會突然提出,在新貴陽基地設立505集團軍?

    第二:蘇浩擁有的勢力是否真如侯敬沾所說的那樣衰弱?那個兇殘成性,野蠻濫殺的傢伙,真的眾叛親離,已經成了沒牙的老虎,被禁錮在籠子裏瘋狂咆哮嗎?

    有很多問題終究是沒有答案的。因為那根本就不重要。

    孫湛隨手點開辦公桌上電腦螢幕,輸入指令,螢幕上很快出現了圖像。

    那是19u集團軍陸航搜索部隊傳回來的情報之一。他們在廣西境內發現了李欣研等人的蹤跡,直升機爆炸前,機載系統拍攝下來的畫面已經傳回19u集團軍總部。現在,孫湛面前螢幕上的圖像,就是欣研舉槍朝直升機射擊的場景

    她臉上滿是兇狠暴怒的表情,咬著牙,9毫米突擊步槍噴射出火焰。

    孫湛慢慢皺起眉頭。他不喜歡這種表現兇悍的女人。儘管那是在戰場上,為了生死而搏殺。

    可是,孫湛也不得不承認,欣研的確長得很美。能找到這麼一個漂亮的老婆,蘇浩的確豔福不淺。尤其是在把握女人心思方面,真的很有一套。

    在絕對權力面前,女色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儘管心裏充滿對蘇浩的鄙夷和仇視,但孫湛的視線始終未能從螢幕上移開

    老人的智慧,很大程度上來源於經驗————孫湛對“美色”兩個字的研究,已經遠遠超出普通的視覺感官效果。聞悉陳尚被殺一事,孫湛立刻調閱了關於李欣研的全部資料。通過照片和錄影,他把這個女人的五官和身體模擬圖像資料化,與和平時期那些擁有大量粉絲的美女進行對比。最終,電腦得出結論:李欣研的綜合美貌指數至少強於她們百分之二十以上,甚至更多。

    孫湛不知道,蘇浩究竟是從哪里搞到如此優秀的美女,使之成為妻子?

    但有一件事很清楚:在外表和容貌方面,比李欣研漂亮的女人的確是鳳毛麟角,甚至根本沒有第二個。

    當一件珍貴的東西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你會拼命想要得到它。

    當得到以後,你會不顧一切保護它。

    女人也一樣。

    既然不可能找到比現任更好的第二個,對於已經擁有的,男人通常都會看得很緊。

    孫湛對欣研和陳尚之間的問題沒有任何興趣。他只看到軍部下發對李欣研的逮捕令,而蘇浩這個丈夫卻無所作為,只能呆在505集團軍指揮部裏,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這恰恰證明了侯敬沾報告裏提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蘇浩的確已經沒有什麼實力。否則,他至少可以派出部隊,幫助李欣研逃亡。

    孫湛緊閉的嘴角慢慢彎曲,露出一絲亢奮的微笑。

    可以收網了。
jjucc 發表於 2014-4-8 02:02
第三百零四節 翻臉


    以孫湛軍部委員和行政部長的身份,人事任免之類的提案會在第一時間轉呈軍部。加上另外幾名委員的附議,儘管有人對提案表示異議,常委會仍然還是以對優勢的票數,通過了對505集團軍現任司令官蘇浩新的人事任免。

    侯敬沾站在新貴陽基地市的機場警戒線外,灼熱目光,身體在難以自製的亢奮情緒支配下,微微有些顫抖。

    一架體積龐大的“運39”型軍用運輸機正從跑道上緩緩駛入停靠區。隨著機腹尾部的艙門徐徐落下,巨大的機艙裏走出一隊全副武裝的軍官。他們數量不多,只有七個人,但軍銜無一例外均為上校。

    侯敬沾連忙命令手下開著幾輛越野車駛入停機坪。車隊在重型運輸機旁邊停住,侯敬沾跳下車,帶著躊躇滿志和無比熱烈的表情,朝著這隊剛剛走下飛機的軍官快步走去。

    “歡迎歡迎我早就盼著你們來了”

    帶隊的上校神情有些陰鷙,卻充滿聘睨一切的威嚴。他抬起右手,對侯敬沾簡單的還了個禮,卻沒有更進一步握手或者擁抱的意思。

    “呵呵看來你在這兒混得並不怎麼樣。否則的話,也不需要我們來給你擦屁股。”

    上校的話明顯帶有譏諷意味,侯敬沾卻沒有想要與之計較的意思。他用力拍了拍上校的肩膀,語調和表情都變得滿足:“只要你們來了,事情就好辦得多。怎麼樣?孫將軍有沒有說動軍部?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已經拿到軍部簽發的人事任命書了。無論反抗還是接受,他都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上校淡淡地笑笑:“這是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除非,上面願意放過那個傢伙。或者,有來頭更大的人物願意幫他說話。不過,到我們出發的時候,還沒有接到過類似的命令。”

    侯敬沾與上校是舊識,彼此關係都很不錯。

    針對蘇浩實施的一系列計畫,可能在下層士兵眼裏不那麼明顯。然而,在中層軍官,尤其是孫湛一系的親信看來,早已再明顯不過。

    侯敬沾比任何人都關心軍部對蘇浩的“最終判決”。儘管已經通過遠端通訊,從孫湛那裏知曉軍部簽發了任命書,可侯敬沾仍然很不踏實。直到親眼看見飛機降落,這些全副武裝的上校走出機艙,他才如釋重負,深深呼了口氣。

    這些上校軍官都不是普通人。他們是行政總部部長孫湛在戰鬥力方面最強大的倚仗。

    七名上校,都是擁有四階實力的強化人。

    沒錯,按照軍例,只有委員之類的高級將官才有資格注射四階藥劑。可是,強化藥劑的具體使用情況,遠遠沒有想像中那麼透明。儘管產量稀少,通過各種非正常管道,孫湛仍然弄到了一些。他用這些珍貴的戰略物資為自己打造了一支私軍。雖然只有七個人,但就實際戰鬥力而言,堪比一個齊裝滿員的精銳裝甲團。

    對權力的濫用,並非只是孫湛一個人。

    他對此次計畫看得很重,絕不容許出現半點差錯。

    這些實力強悍的上校,帶來了軍部對蘇浩的人事任免令。如果蘇浩老老實實接受,那麼他可以在京一號基地得到一個無所事事的閒職。如果拒絕,那麼蘇浩將被當場格殺,連爭辯申訴的機會也沒有。

    半小時後,侯敬沾等人走進了蘇浩的辦公室。

    除了黃河與兩名貼身護衛,房間裏再也沒有多餘的人。這幾張面孔侯敬沾早已熟悉,也曾經嘗試著想要利誘、拉攏對方。無論他開出任何條件,只能換來譏諷和嘲笑。顯然,他們和自己一樣,都屬於永遠不會背叛,無法被收買的那一類型。

    蘇浩身穿少將制服,神情嚴肅地坐在椅子上,默默注視著走進房間的七名上校。他的目光緊盯著這些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對跟在旁邊的侯敬沾等人視而不見。仿佛,那只是幾隻隨時可以用拍子打扁的蒼蠅。

    “將軍,這是我的軍官證和身份編碼,請驗證。”

    為首的上校走到辦公桌前,從衣袋裏取出身份卡片和證明檔,遞了過去。這是傳令官面見高級將官時候必不可少的程式,也是證明自己身份的必需過程。

    蘇浩沒有伸手去接。他用冷漠的目光注視對方,平靜地點了點頭:“直接說說你們的來意吧”

    上校一直帶著微笑,這使他陰鷙的面孔顯得讓人很不舒服。他拉開公事包,取出帶有軍部簽章的檔,輕輕擺在桌面上。

    “按照軍部本年度第715號命令,505集團軍司令官、新貴陽基地市及周邊地區軍事總指揮官蘇浩少將,必須在接到命令後二十四小時內完成卸任準備。505集團軍日常訓練暫由新編703步兵師師長張文博代理,行政事務由新編8ll步兵師參謀長侯敬沾代理。蘇浩本人若對本命令存有質疑,可以在十五個工作日內向最高軍法處提請申訴。”

    說著,上校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蘇浩,側過身,冷笑著說:“我們為您準備好了專機,如果沒有什麼太過重要的事情,您現在就可以離開。請吧將軍

    這程式實在太簡單了,簡略得令人髮指。

    蘇浩抬頭打量著面色陰冷的上校,眼睛裏明顯有些別的東西。

    他的目光在對方身上來回掃視。

    “我從未見過你們身上的戰鬥服。這一定是最新款式。唔好像增加了陶瓷裝甲的防護面積,軟質材料的編織也更加細密。你們的武器也是最新型號,我見過這種槍,威力很大,子彈射速也很快。還有,瞧瞧你們這些人,明顯經過特殊訓練,走進這個房間,就佔據了所有最佳射位。至少有三個人可以對我進行掃射,還有兩個人隨時準備近身肉搏……呵呵再看看我這邊,所有人都被逼到牆角。還有你,8l沛的參謀長侯敬沾,你居然在沒有通報,也沒有獲得允許的情況下,帶著警衛人員直接闖進司令官辦公室。不得不承認,你們這幫傢伙膽子真的很大。你們想造反嗎?”

    蘇浩說話的語調平淡無奇。即便是最後一句,也沒有聲色俱厲,而是平淡得仿佛在說另外一件事情。

    沒有人對蘇浩的問話做出回答。僵持了幾秒鐘,上校上前半步,雙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的神色:“蘇將軍,我們只是奉命行事。請不要讓我們為難。命令書上已經說的很清楚:如果您有質疑,可以向最高軍法處申訴。現在,請您儘快與侯參謀長完成手續交接。”

    命運已經被別人宣判的蘇浩很平靜。他認真地想了想,回答:“如果,我說“不”呢?”

    聞言,站在對面的侯敬沾面色一凜,眼睛頓時眯了起來,露出顯而易見的狠辣與猙獰。

    上校對蘇浩的回答顯得不以為然。他抬起手,擋住正準備發作的侯敬沾,搖著頭,對蘇浩語氣不善地說:“這不是什麼明智的行為,很愚蠢。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這樣做。當然,你可以覺得我是在誇大其詞,但我只是不想搞出更多的麻煩,只是想讓這次任務變得輕鬆簡單。蘇將軍,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505集團軍目前的狀況。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手下的直屬部隊只有區區幾千人,而所有新編師團總兵力加起來已經超過三十萬。我知道你在籠絡人心方面很有一手。否則,那些人也不會死心塌地跟著你。不過,你得明白,現在情況已經變了。只需要一道命令,司令部周邊所有部隊會在短短幾分鐘內向這裏展開圍攻。難道,你想讓那些人跟你一起死?”

    蘇浩眼裏閃爍著意義莫名的光芒。他甯定地看著上校,淡淡地說:“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

    不知道為什麼,侯敬沾和上校忽然有種很不妙的感覺。可他們不知道這種感覺究竟源於何處?只是在突然之間,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腦海深處。

    “軍部最初把孔嘯派過來給我當參謀長的時候,我就已經預料過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我殺了孔嘯。他臨死時候說過的話跟你們現在差不多,不外乎就是威脅。”

    “我是後來才知道孫維義和孫湛之間的關係。嚴格來說,那年輕人其實不錯。可惜他是孫湛的親戚,只有死路一條。”

    “葉向陽也是我殺的。這對你們應該不是什麼秘密。雖然沒有直接性的證據,但你們肯定很清楚,我就是嫌疑最大的兇手。”

    “差點兒忘了,還有70沛哨卡的值班軍官,8l沛軍官餐廳裏那個脾氣火爆的年輕人,他們全都死在我的手下……有時候我真不明白,孫湛那個老混蛋為什麼如此執著?他一次又一次把你們弄過來白白送死,難道就根本沒有從中吸取教訓就像這一次,你們可能已經是他全部的,也是最後的班底。如果連你們都死了,孫湛在軍部還能有什麼作為?”

    蘇浩的語調很平靜,可是這些話在侯敬沾和上校等人聽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孔嘯到葉向陽,這些人的死亡都被孫湛壓了下來。正如蘇浩所說,沒有證據,軍部不可能對他採取任何行動。

    現在,他居然把這一切主動公開。坦言,人都是自己殺的。

    蘇浩瘋了嗎?

    難道他不知道,房間裏這些人都是孫湛的親信嗎?

    當前所未有的震驚從腦子裏漸漸消退的時候,強烈的恐懼狠狠攥住侯敬沾和上校等人的心臟,壓迫得他們幾乎喘不過氣。

    顯然,事情遠遠沒有預料中那麼簡單。軍部的人事任免令對蘇浩沒有絲毫作用。

    侯敬沾覺得,事情似乎失去了控制。

    他本能的想要轉身逃跑,以最快速度沖出這個房間。

    就在目光與上校接觸的一刹那,侯敬沾心裏剛剛冒出來的這個念頭,瞬間消失。

    有七個強大的四階強化人在這裏,我究竟還怕什麼?

    孫將軍肯定早已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這才派來了最精銳,最強悍的戰鬥部隊。

    就在侯敬沾抱著這種想法,思維情緒正從恐懼轉換為平復過程的時候。他忽然看見————站在蘇浩左側的一名護衛身形往下一蹲,然後驟然發力,如脫膛而出的炮彈高高躍起,筆直沖向站在正前方的一名上校。那名護衛的力量驚人,水泥地面在強大的反蹬作用下頓時龜裂,向四周蔓延出蜘蛛網般的密集裂紋。被他納入攻擊目標的上校當場倒下,卻沒有發出任何慘叫。

    另外一名護衛的動作只比前一個慢了幾微秒。他直接沖到選定的目標身側,舉起經過特別改裝的大口徑手槍,瞄準對方頭部連連猛扣扳機。由於速度太快,沉悶粗暴的槍聲幾乎沒有停頓,也沒人可以看清楚他從彈筒裏抖落彈殼,補充子彈的一連串動作。他像一隻無形的幽靈,在人群間靈活敏捷的移動著。每一次槍響,都意味著口徑粗大的子彈旋轉著鑽進目標頭顱,炸開,散佈出漫天鮮血和濃漿。

    這些動作和變化已經遠遠超出侯敬沾對“強化”兩個字的認識。即便是身為四階強化人的上校,也無法捕捉到兩名護衛的運動軌跡。他聽見槍聲,感覺到鮮血碎肉濺在臉上的濕熱,腦子裏隨即產生出無比強烈的憤怒和驚恐。

    這,這究竟是什麼樣的速度?

    槍械和子彈不是對高階強化人無效嗎?不是只要看到對方扣下扳機的動作,就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避開子彈攻擊嗎?可是為什麼,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徹底顛覆了自己以往的經驗?

    侯敬沾感覺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砸中自己後背。他立刻失去平衡,身子朝前猛撲,倒在地上,胃裏一陣翻騰,身體內部有種說不出的痛苦。這表明內臟在巨力撞擊下已經移位,嘴裏用上一大團帶有濃烈血腥的液體。

    他艱難地偏過頭,看見一隻踩在地面上,異常粗壯的腳。

    準確地說,應該是一隻質地優秀的軍靴。

    是黃河。

    只有他才會穿這樣的靴子。他喜歡在軍靴腳跟部位加裝亮銀色的鋼制馬刺。侯敬沾對蘇浩手下所有親信都做過詳細研究,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細節。

    “噗通————”

    隨著幾聲槍響,侯敬沾看到自己認識的上校也重重摔倒在地上。他就躺在自己旁邊,胸口炸開一個直徑十多公分的大洞,露出粉紅色的肺葉碎片,以及被打爆的心臟。上校的嘴大張著,整個後腦被全部炸飛。致命的子彈顯然是直接鑽進嘴裏,將大腦徹底炸爛。

    黃河踩住侯敬沾的肩膀,把手裏打空的槍裝好子彈,對準他的兩條膝蓋各開一槍,密集的鐵砂和破碎彈片蜂擁著鑽進侯敬沾的身體。他慘叫著,雙眼發直,連用手撐住地面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蘇浩已經離開座位,慢慢走到奄奄一息的侯敬沾面前。

    整個辦公室裏到處是鮮血肉漿,戰鬥時間雖然不過幾秒鐘,破壞力和殺傷力卻毋庸置疑。地面和牆壁上遍佈裂縫,橫七豎八的屍體保持著臨死前的樣子。在五階強化人無法比擬的速度面前,任何形式的“強大”,只能停留在想像階段。畢竟,能夠對抗並且壓制這種力量的存在,只有進化人。

    侯敬沾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然而,在他的思維意識當中,還有另外一種奇異的感覺。

    那是來源於蘇浩的氣息。無比強大,威嚴和氣勢無法用任何語言描述。那肯定不是屬於人類的氣息,卻可以使任何地球智慧生命為之戰慄。

    這一刻,侯敬沾終於有所明悟。他艱難地抬起頭,用殘存精力恨恨地盯著蘇浩。

    “你……你一直在偽裝?一直在隱藏實力?”

    蘇浩接過黃河的手槍,用發燙的槍管點了點侯敬沾的額頭:“你是個聰明人,不過明白得太晚。我相信孫湛的智商不會比你差到哪兒去。甚至還要比你更高一些。可你們為什麼那麼頑固?根本不想放棄?”

    侯敬沾幾乎是從心底在怒吼:“你……你這個狡猾的騙子。”

    蘇浩無比平靜的回應:“你這條狂吼亂叫的瘋狗。”

    侯敬沾咬牙切齒:“會有人幫我報仇的。你會死得很難看”

    蘇浩淡淡地點著頭:“也許你是對的,但你永遠沒有機會看到。”

    這種對話沒有任何意義。在痛苦和死亡陰影籠罩下,侯敬沾的意志徹底崩潰了。此刻,求生的想法佔據了思維主導意識。他瘋狂的想要活下去,而不是毫無意義的去死。

    “求求你,別,別殺我。”

    儘管這話說出口很困難,侯敬沾還是拼盡全力表達自己的意圖。

    蘇浩面無表情的把槍口插進侯敬沾嘴裏。

    扣動扳機的前一秒鐘,他淡淡地說:“如果有機會轉世投胎的話,記住: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edshen 發表於 2014-4-9 02:26
第三百零五節 取代


看著滿地的鮮血和屍體,蘇浩忽然萌生出一股說不出的厭惡。

這些人原本可以不用死。就因為一個命令,他們都必須站在自己的對立面。追根朔源,還是因為自己力量弱小,在旁人看來軟弱可欺。

這種情況很快就會改變。蘇浩不想繼續隱藏下去。他已經擁有足夠的實力,蟄伏了太久,再不露出鋒芒,類似的事情恐怕還會繼續出現。

蟄伏雖然有助於暗中積蓄實力,卻被旁人視作軟弱可欺。居然有人敢打自己老婆的主意……儘管陳尚已經死了,蘇浩仍然有種想要把

那個傢伙揪出來,亂拳打成肉泥也不足以平息憤怒的衝動。

黃河用腳踢了踢頭部被完全炸爛的侯敬沾,彷彿對這個已死的人覺得尤不解恨。他衝著屍體用力踩了幾腳,這才把目光收回來

看著蘇浩,問:“事情都到了這一步,我們也應該有所動作了。”

蘇浩沉著地點點頭:“向所有潛伏人員發布命令,即刻開始行動。”

不等黃河回話,蘇浩又繼續道:“告訴他們,行動過程保持最大限度的克制,盡量讓那些人活著。我們的敵人是變異生物,不是自己的同類。”

隨著蘇浩的命令逐步下達,整個新貴陽基地市內外,頓時刮起一陣前所未有的狂暴颶風。

剛剛投入使用不久的機場和車站全部封閉。無論屬於任何單位的飛機和列車一概停運。機師們對此感到不解,與剛剛接管機場車站的守衛

據理力爭,甚至發生激烈衝突,卻被對方當場壓制,所有抗令不遵者全部予以抓捕,投入監獄。

各個新編師團由下至上展開全面的風暴席捲。士兵們打開軍械庫,衝進軍官居住區,把軍部派來的所有軍事主官全部予以監禁。

其中,當然也包括師長和參謀長級別的高級將官。他們對突如其來的變化感到震驚,繼而轉化為難以遏制的憤怒。

一些脾氣火爆的師級指揮官當場開槍拘捕,他們在軍官居住區和指揮部裡集結人員,一邊反擊,一邊對譁變的士兵和下級軍官進行威脅利誘

    新編70指揮部。

張文博和兩名參謀蜷縮著身子,蹲在走廊轉角的牆壁背後。房間裡到處都是爆炸後留下的痕跡,桌椅之類的家具東倒西歪,作戰地圖和電子

儀器基本上已被毀壞。靠近走廊的地面上,躺著兩具死屍。他們是張文博的貼身近衛。幾分鐘前,原本想要保護他衝出指揮部,卻沒外面射來的密集子彈當場打成蜂窩

    強化人對槍械方面的優勢在於速度。在如此狹窄的環境,面對多達十幾挺機槍同時封閉掃射,即便是三階強化人也無法避開。

    張文博的臉色一片慘白,額頭上滿是冷汗。

    他不明白,為什麼局勢會在突然之間變成這般模樣?

    這與預計中完全不同。

    早在幾個月前。 70沛已經被自己牢牢控制。所有團級指揮官都是孫部長派來的親信,師屬陸航大隊、師屬裝甲大隊、快速偵查營和通訊營的主官均為己方陣營成員。其中,也有幾個從蘇浩手下花了大價錢招攬過來,原第十一**部隊的軍官。但他們都在70沛居於副職,身邊有人二十四小時監視,也從未有過可疑跡象。

    從一個單純只停留在紙面上的師級番號,到真正成為擁有足夠兵員和戰鬥力的部隊,張文博在其中付出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心血。

    他親自在基地市外招募新兵,嚴令對選中者進行最仔細的身份對比。為了讓新兵們感受到與平民身份時既然不同的溫暖,張文博與他們同吃同住,毫無師長的架子,做到事事躬親。

    從幾百擴充到數千,然後增加到上萬。現在,70沛下轄兵員超過兩萬六千餘人。

    這是一個非常艱難的過程————孫湛終究只是行政官員,他手下不可能擁有多達數千的軍官。除了三、四十名隨同自己前來的親信,張文博只能通過加強第一批新兵訓練的辦法,使他們在短期內成為更多新兵的訓練教官。這種做法可以在短期內最大限度擴編部隊,卻無法形成有效的戰鬥力。張文博對此毫無辦法,只能寄希望於時間。也許,明年的這個時候,70沛才有資格成為真正的作戰部隊。

    很幸運,孫部長控制著後勤部門,能夠調撥數量龐大的裝備和物資。依靠這些東西,張文博才得以搭建起70沛的基本框架,進而大量補充兵員,穩固基礎,逐步展開進一步的訓+劃。

    就在昨天,張文博還向孫湛報告:“70沛整體局勢穩定,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狀況。相信蘇浩的人事任免令不會有任何影響。一切都在按照原訂計劃進行。”

    今天,全師卻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突然譁變。

    指揮部外面傳來一個足夠洪亮的聲音。那顯然是經過高音喇叭擴音的效果:“裡面的人聽著,立刻繳槍投降。否則,現在就開始倒數,三分鐘時間一到,所有人格殺勿論”

    張文博眼瞳深處頓時冒出熊熊烈火。他狠狠咬著牙齒,發出“格格格格”的響聲。

    那聲音他很熟悉,是一個曾經被自己看中,覺得能夠擔任親衛隊長,在兩個月內,從普通新兵迅速晉升為上尉的平民。

    那個人無論做任何事情都很積極,對其他人也很熱心,訓練極其刻苦,即便是休息時間,也會主動要求加練。否則,也不會被張文博看中。

    我待他不薄,他卻要我投降。

    哈哈哈哈……真他媽的好笑

    三分鐘,這就是老子最後的期限嗎?

    張文博控制想要衝出去拼命的衝動,轉過頭,對身後一名正用短途通訊器想要與外界取得聯絡的參謀低吼:“你都弄了快半小時了,怎麼還是沒有信號

    那名參謀左腿中彈,雖然用繃帶緊緊裹住傷口,仍然還是有血不斷朝外滲透。他靠在牆上,虛弱地搖著頭:“沒用的。我估計……再也不會有什麼信號了,也沒有人會來救我們。”

    張文博臉上的怒意瞬間凝固:“你,你說什麼?”

    重傷的參謀扔掉手裡的通訊器,慘笑道:“我們和其它幾個師的駐地距離很近。譁變的動靜很大,他們不可能聽不到這里傳出的槍聲。就算是譁變人員反抗,我們也可以判斷出外面的動靜。可是現在,除了包圍這裡的譁變部隊,我們聽不到任何異動。就連通訊信號也被屏蔽……咳咳……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都是從一開始就有所計劃。我們……我們上當了,我們全都被他們騙了。

    儘管參謀說出了張文博潛意識裡已經察覺的最可怕事實,但他主觀上仍不願意承認,仍然用顫抖的語調追問:“誰,誰在欺騙我們?”

    “當然是蘇浩。”

    旁邊,另外一名臉上滿是煙灰和血蹟的參謀臉色鐵青:“他所謂的新貴陽建設計劃顯然是個陰謀。這裡的每一個人,包括基地市外那些平民,全部都是他計劃當中的成員。他們偽裝成難民,被我們選中成為新兵,得到武器裝備和物資。我們還運來大量機械加快城市建設進度……真是可笑,原本還以為,這一切都是我們的。沒想到這裡從開始就是個陷阱。無論我們投入多少人力物力,都頭來都只能便宜蘇浩。”

    “每,每個人?”

    張文博聽見自己的聲音無比沙啞,有種說不出的殘酷:“你們是說,這裡的每個人,都是蘇浩的手下?是他的心腹?”

    兩名參謀彼此看了一眼,陷入沉默。

    是啊這真的很難令人置信。

    整個基地市內外,多達數十萬的難民和官兵,全部都是蘇浩的人?

    這不可能————如果蘇浩真有如此龐大的擁護群體,他為什麼還要呆在這種地方,心甘情願忍受軍部的壓制?

    還有此前那些囂張跋扈的種種舉動,被別人在公開場合譏諷嘲笑之後,卻絲毫不敢反抗的樣子,難道也是為了掩蓋真實目的的偽裝?

    重傷的參謀顫抖著道出自己的疑惑:“也就是說,公開譁變的不僅僅只是我們70沛,新貴陽周邊所有的新編師團,都是這樣?”

    另一名參謀目光呆滯地看著他,停頓片刻,突然站起來,搖晃著身體,拎著手槍,朝著走廊外面狂衝。他無目的的亂扣扳機,嘴裡神經質般的叫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是真的。你們一定是在騙我,這怎麼可能是……”

    話未說完,走廊裡已經飛射出無數子彈,結成密密麻麻的火網。參謀慘叫著,身體在爆炸與撞擊中連續變幻出詭異的動作,最後一頭栽倒,睜著雙眼,地上和身上滿是鮮血。

    看著不遠處橫死的軍官,張文博徹底陷入絕望。

    無論孫湛還是蘇浩,都是兩頭龐然大物。自己就根本不應該摻合其中。

    現在,我究竟該怎麼辦?究竟該怎麼辦?

    腦子裡一片渾噩,茫然的眼睛四下張望,近乎呆滯的目光很快停留在自​​己手裡上滿子彈的突擊步槍上。

    能夠活到現在,張文博覺得已經賺了。

    那麼多人都死了,那麼多人都被病毒感染,變成了喪屍。

    也許,死亡是一種幸福。之所以沒有人知道,是因為死人永遠不會活過來,自然不可能把這個秘密與活人分享。

    出於信任,孫部長力排眾議,把自己從區區一個中校破格提升為準將。張文博從未想過背叛,更不可能因為外面的人隨便幾句話就舉手投降。

    那樣做,不會有好結果。

    蘇浩會給自己比現在更好的待遇和地位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他處心積慮製造了這個計劃,如果沒有弄錯的話,新貴陽基地市內外肯定已經落入他的控制。那些假意接受拉攏,現在才突然譁變的原第十一**部隊的官兵,理所當然會成為立功受賞的第一批人物。他們是蘇浩的心腹,是無人可以取代的新貴。

    至於我……呵呵貪生怕死的投降人員,永遠都是被鄙夷和唾棄的角色。

    我沒能掌控新編70沛,沒有完成孫部長的囑託。除了死,我還能做什麼呢?

    帶著極端的恐懼,剛剛發現秘密的愉悅,以及說不出的遺憾和悵然,張文博神情木然地抬起槍,把槍口指向自己大張的嘴,用力扣下扳機。

    每個新編師團的駐地裡,都在不時傳出零星的槍聲。

    說是“譁變”,其實新貴陽基地市內外的局勢,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混亂。

    這場由下至上的變亂,實際上只是針對不到一千人的目標。當各個軍官居住區和師級指揮部的動亂平靜之後,一切都變得和原來一樣安寧。

    新貴陽早已被整合為巨大的“蜂巢”。為了獲得物資和裝備,蘇浩容忍外來者進入其中。現在,到了將他們全部清除、驅趕的時候。

    如果不是因為那份人事任免令,蘇浩仍然會選擇繼續偽裝,而不是提前發難。

    因為多蟄伏一天,就意味著得到更多的物資裝備。

    這種事情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

    “清理”新貴陽基地是個非常龐大的工程。但真正實施下來,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每一個目標人物四周都安排了監視哨,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從京一號基地“空降”到新貴陽的時候,已經成為眾多“工蜂”密切注意的焦點。

    應該承認,孫湛在選人和用人方面的確很有一套。被他委派下來的這些軍官能力很強,無論軍事還是行政管理,執掌部隊還是工程建設,都有著極為清醒的認識,手腕也很靈活。他們善於發現身邊被“埋沒”的人才,知道對什麼人應該採取什麼樣的誘惑方法。他們與周圍的人群打成一片,即便是心情再糟糕的時候,也總是面帶微笑處理事務。如果不是因為新貴陽早就成為蘇浩的勢力禁區,其中成員都是經過身份轉換的“工蜂”,這種奪權肯定效果明顯,任何人都無法逆轉。

    基地市建設項目第一、第二總工程師、精密和重型機械生產車間主任、集團軍總後勤處長、航空及裝甲兵訓練局局長……除了各個新編師團的軍事主官,這些管理和控制基地市日常事務的大小官員,同樣也是必須被抓捕的目標。

    這些外來奪權者並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他們一直認為,身邊那些態度熱情,對自己有種天然親近感的“工蜂”,都是值得信賴的對象。直到武裝“工蜂”們按照蘇浩的命令,衝進辦公室的時候,奪權者們才如夢初醒,恍然而悲哀地發現,被蒙在鼓裡的傻瓜,正是自己。

    一隊隊俘虜從基地市各個位置被押解過來。就像一條條溪流,慢慢匯入設置在集團軍指揮部的臨時戰俘營這個“湖泊”。

    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正視命運,用理智和冷靜的心態看待問題。總有些人心存僥倖,認為自己絕對不會輸,雖然處於劣勢,可那畢竟是暫時的。拘捕、反抗之類的事情,在各個圍捕目標身上也多少會出現。

    既然已經沒有繼續隱藏的必要,蘇浩當然不會對這些負隅頑抗的傢伙給予優待。他開始表露出狠辣和殘忍————五個在戰俘營裡煽動其他人一起反抗,甚至想要說服監管“工蜂”,以豐厚的物質和權勢為許諾,要求對方放開自己的傢伙,被當場抓了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面,他們被處以極刑。堅硬的鋼筋穿過每個人的背部,貫通手臂和肩膀,像受難的耶穌一樣高高矗立在幾幢建築樓頂。由於注射了特殊藥物,加之被挑斷了手腳關節部位的韌帶,受刑者雖然是強化人,卻無法使用力量,只能被懸掛在樓頂痛苦慘嚎。

    這種刑罰極其殘酷。他們至少在五天內都會活著。鋼筋只穿過肌肉層面,通過注射營養液和藥物,受刑者的體內器官仍然保持正常狀態。但他們不可避免的會收到細菌感染,會痛,會恐懼,絕望掙扎卻無法改變目前的處境。除了不間斷發出極端痛苦的嚎叫聲,他們什麼也不能做。

    蘇浩背著雙手,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強勢和暴力的確是最佳統治手段。既然無法讓這些人改變固有的意識形態,那麼就只能從**上將他們消滅。

    其實,書本上很多話都是編造出來的謊言。

    什麼“殘暴的殺戮只會激起越發強烈的反抗”、“暴力執政者永遠都會被民眾推翻”、“殺得了一個,卻殺不了全部”之類的話,在絕對權力面前,顯得是那樣蒼白。

    那些受刑者將成為最佳示範標本。他們的作用當然不是用於震懾“工蜂”,而是在警告那些仍然拒絕投降的頑抗者。你們最好老老實實打消腦子裡不切實際的念頭,要么從我的地盤上滾出去,要么繼續留下來等死。除此而外,不會有第三條路可走。

    至於援兵……呵呵事情都到了這一步,誰還會來救你們?
jjucc 發表於 2014-4-10 02:00
第三百零六節 愛恨


    “不我不相信”

    “這一切都是蘇浩編造出來的謊言。他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那是個根本不值得相信的男人。他什麼也沒有,無法給予你想要的一切。5o5集團軍不會得到任何補給,軍部也不會承認這種暴力方式的權力交接。他們很快就能對新貴陽發生的這些事情做出反應。東線和北線的部隊會同時展開進行,你們根本抵擋不住,所有人都會死。”

    “相信我,孫部長不會對這裏的問題坐視不管。我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你不是蘇浩的親信,他做過的那些事情你都沒有參與。我知道,你是好人。”

    在新貴陽臨時戰俘營的西南角地下三層,有一個封閉的小房間。

    這裏不屬於重點監管區域,門口卻仍然有武裝哨兵把守。不遠處的走廊上,每隔幾分鐘,就有一支巡邏隊經過。

    高立權坐在靠近房門的椅子上,悶著頭抽煙。

    房間面積很小,除了椅子,傢俱只有一張單人床。狹窄的空間限制了氣流,整間屋子很快被煙霧籠罩。

    一個身穿少校制服的女軍官坐在床邊,用頗為期盼的眼神看著高立權。

    這是一個頗具軍人特有的嚴肅氣質,卻不失嫵媚的女人。她剪著柔順的短髮,淡綠色的制式襯衫緊緊包裹著過於飽滿的胸部。與其他被捕的戰俘相比,她的待遇明顯要好得多。至少,擁有一間獨立單人房,日常用水和飲食沒有短缺,也沒有遭到暴力刑訊。

    因為高立權曾經在“龍牙”特種部隊呆過的經歷,奪權者們對他很重視,給予的利誘條件也比一般人豐厚得多。除了晉銜和職務,他還得到了幾個相貌不錯的女人。

    “詐降”這種事情,是永遠不可能說穿的。

    為了符合自己被利誘者的身份,高立權在接受對方條件,成功“跳槽”以後,很是過了一段舒舒服服的日子。尤其是在私人生活方面,所在師團主官派來的幾個女人很是令他滿意。這其中當然存在著以此作為監視的目的,但不可否認,高立權英俊的長相,比和平時期任何演員都要強悍的身材和肌肉,以及充沛旺盛的體力,很是讓這些女人心動,甚至對他產生了超越理智之上的感情

    眼前這女人,是高立權最喜歡的,也是讓他同樣產生了感情的唯一物件。

    她叫“莉莉”。也許是真名,或者是口頭上的簡稱。從見到她的那天,莉莉就只告訴過高立權這個名字。

    與其他人相比,莉莉的容貌只能算是中上,但她隨時充滿著精力,身體有足夠的資本,也很年輕。最主要的,每次與高立權在一起的時候,莉莉很少,甚至從不談及工作上的事情。無論以任何形式娛樂,她總是很放得開,很盡興。那種歡快的情緒和笑容總是不經意間影響著高立權。久而久之,高立權也就斷了與其他女人的聯繫,把全部精神和注意力都集中到莉莉身上。

    這也許是所謂的戀愛吧

    高立權一度覺得困惑。他不知道這樣做是錯是對?他也無法探究莉莉對自己是否是出於愛慕?還是因為那些人的命令?但有一點可以確定————莉莉對自己真的很好,她對軍官餐廳提供的飯菜總覺得不滿意,認為其中添加了太多調味劑和化學物質。為了讓高立權吃得更好一些,莉莉經常弄來一些新鮮肉類和蔬菜,在單身宿舍裏給高立權開小灶。

    蘇浩發佈的清洗命令,讓高立權有些措手不及。他對“蜂王”的命令沒有絲毫抗拒,只是帶人抓捕莉莉的時候,高立權實在有種說不出的複雜心理。

    他不希望這個女人站在自己對面,想要把她拉進己方陣營。可是,莉莉接受過的洗腦訓常嚴重。她一直認為蘇浩是叛軍首領,高立權跟著他不會有好結果,更談不上什麼前途。

    “孫部長承諾過:這次任務結束後,我可以在京一號基地擔任二十九局的後勤處長,也可以和你一起在新編師團任職。我的軍銜可以提升為上校,你的軍事素質過硬,實戰經驗豐富,完全有可能成為將軍。”

    “好好清醒清晰吧看清楚現實。蘇浩根本就是在誤導你們。他從一開始就想獨佔整個新貴陽基地。他在軍部很多人看來,其實就是上了黑名單的清除物件。所謂的5o5集團軍司令只是虛銜。他這是狗急跳牆,想要以此要脅上面

    “蘇浩什麼也沒有,他什麼也給不了你”

    高立權一直在抽煙。他沒有對莉莉的話做出任何反應。兩個多鐘頭過去了,說話太多的莉莉只覺得口於舌燥,她端起自己的茶缸,把盛在裏面的水仰脖喝淨。然後,雙手撐住床沿,滿面悲哀地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

    高立權感覺腦子裏有種冰冷、機械的意識在四處蔓延。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只是覺得夾在理智和感情中間,被兩種截然不同的堅硬物體狠狠撞擊。它們狠狠碾壓自己,仿佛要把整個人壓扁,碾成肉醬。

    “你為什麼一定要站在孫湛那邊?”

    帶著口鼻中散發出來的濃濃煙草氣息,高立權抬起頭,用躁動不安,帶有少許憤怒和無奈的目光注視著莉莉。

    “說到利用,他們何嘗不是在利用你?跟那些人在一起,你覺得有過真正的自由嗎?他們總是命令你做這個,做那個。就連跟男人上床,你也沒有選擇權。如果當初他們選擇拉攏的對象不是我,而是別人,你會不會拒絕?”

    這問題顯然出乎意料之外,莉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臉上的表情一滯,雙手下意識舉高,抓住身前的衣襟,不知所措地連連搖頭:“我……我

    “答案是你無法拒絕,只能服從命令。”

    高立權用力抽了一大口煙,帶著沉重的喘息,把吸入肺部的煙氣從鼻孔裏狠狠排出。他的目光變得微微顫抖,語調卻強硬得不容置疑。

    “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那個時候,如果不是因為那些人的命令,沒有他們介入的因素,你還會不會跟我在一起?”

    莉莉陷入沉默。

    看得出來,她正在努力思考。可莉莉的表情很是痛苦,充滿糾結與失落。過了好幾分鐘,她終於張開了緊閉的嘴唇。

    “也許……不會。”

    莉莉說話的速度很慢,但她的胸脯卻在劇烈起伏著:“從病毒爆發那天氣,我就知道已經無法選擇自己的未來。這個世界只有強化人才能成為主宰,如果不想成為其他人的玩物,我只能聽命於他們,按照他們所說的去做。”

    儘管這回答與自己所想差別不大,可高立權還是覺得心裏一痛。他勉強擠出一絲淡笑,彈了彈煙灰,咀嚼著嘴裏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莫名苦澀,說:“果然是這樣。至少,你比我想像中更誠實。”

    “但我喜歡你這點是真的。”

    莉莉絲毫沒有漂亮女人身上最常見的冰冷和高傲,她的黑色眼睛裏微光閃爍,顯然是湧動著淚水:“我是真的喜歡你,否則也不會為你做那些事情。我想過要和你結婚。為了這個,我向上面打過報告,但一直沒有得到批准。”

    高立權皺起眉頭:“你為什麼從未告訴過我這件事?”

    “告訴你有用嗎?”

    莉莉反問:“你只是剛剛被納入拉攏範圍的待審查人員。雖然你接受了條件,可他們對你並不放心。我只是監視者之一,負責把你的所有情況定期向上面彙報。你連你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控制,又怎麼可能決定我的去留?”

    “我,我是真正愛著你的。”

    莉莉眼中的淚水流了下來,她抽泣著說:“我還是第一次為男人洗衣服,第一次幫男人做飯。每次看到你吃得很滿足的樣子,我就覺得很開心。也許是我追求的太多,我總想著應該用某種方法和你在一起。既然你我都無法決定未來,我總得為此做點兒什麼。”

    高立權抬起頭:“你打算怎麼做?”

    “兩周前,上面給我分派了一個新任務。”

    莉莉面色淒苦地笑了笑:“簡單來說,就是陪另外一個男人上床。然後儘快弄清楚他的想法,以便用作掌控。說實話,我很猶豫……”

    高立權冷笑:“猶豫?”

    “別用那種好像你什麼都知道的語氣嘲笑我。我的確不想接這個任務。可我實在找不到放棄的理由。”

    看著面色逐漸轉冷的高立權,莉莉抹掉眼角的淚水,平靜地說:“他們承諾這是最後一次。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任務結束後,我可以獲得晉升,還可以選擇回京一號基地,或者在新編師團跟你在一起。”

    高立權臉上的冷笑漸漸僵硬,表情變得平淡。

    他知道莉莉沒有撒謊,她不會用如此拙劣的藉口欺騙自己。畢竟,從被捕到現在,莉莉從未哀求過任何人,也從未流露出恐懼或惶恐。直到自己走進這個房間,她才仿佛是從冬眠中清醒過來,煥發出足夠的精力和神采。

    “難道……難道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莉莉低下頭,把臉埋在雙手裏,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過了很久,她才帶著滿面淚痕,重新抬起頭來。

    “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不等高立權回答,莉莉已經抬手解開衣服紐扣,敞開衣襟。在一雙豐滿飽脹的**下面,白皙的腹部已經微微隆起,只是高度不太明顯,如不仔細觀察,很難看出凸起的部分。

    “我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是你的孩子。”

    莉莉臉色蒼白,唇上早已沒了血色,嘴角不住地抽動。她抹著眼淚,聲音裏帶著哭腔:“我只想好好跟你過下去。即便暫時委身于別的男人,我最終還是要回到你身邊。他們答應過,完成最後一次任務,我可以自由選擇以後的生活。現在……一切都沒有了。”

    高立權不知道夾在指間的煙頭是什麼時候掉落的。

    他渾渾噩噩的從椅子上站起,慢慢走近莉莉面前,張開強壯有力的雙臂,把這個可憐無助的女人緊緊摟在懷裏。

    “我會保護你,再也不會讓你受欺負。”

    “你應該早點兒告訴我這些事情。我是男人,所有問題都該由我來解決。

    “再也不要去想以前的事情。忘了京一號基地,忘了那些該死的任務。那些人再也不能對你下任何命令。既然選擇我,你就應該相信我。”

    除了“工蜂”與“蜂王”之間因為黑色顆粒產生的意識聯帶,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真正能夠決定命運的洗腦。只要找到對方思維意識深處的切入點,他們就會真正接納你,願意敞開心扉,聆聽你的聲音。

    一夜之間,新貴陽基地的權力交接全部完成。

    蘇浩真正得到了十個新編師團的控制權。黃河、高立權、王金龍、張南亦等原先或明或者暗的“工蜂”,全部委派到各個師團擔任不同級別軍事主官。原有的部隊編制沒有任何變動,日常訓練僅僅中斷了一天,然後便繼續照常進行。

    缺少了最高級別管理人員的基地市建設仍在進行著。掘進機依然在地下延伸隧道,車間機械和能量爐一直保持運轉。地面上,滿載的卡車來回穿梭,工人和士兵各司其職,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

    清除外來者的行動規模並不大,整個計畫早已經過無數次修改,實施起來自然沒有任何困難。除了更換中、高級別的外來官員,新貴陽和5o5集團軍的基礎沒有收到任何影響,一切事務照舊。

    蘇浩應該是所有人當中唯一的例外。

    他再也不外出打獵了。而是呆在辦公室裏,對各個新任師團主官下達一系列命令。

    按照預定計劃,清除外來者行動開始的同時,整個新貴陽周邊都將實施信號管制與電子遮罩,確保該計畫不受到任何外力於擾。

    軍部對發生在新貴陽的變化毫無察覺。蘇浩也可以趁此機會,對整個5o5集團軍在佈防、監控、管區變更等方面做出修改,對現有資源進行最合理的運用,在情況允許的前提下,對“一號蜂巢”和“城堡”展開反向支援。

    收益,極其龐大。

    各種物資和裝備的現有數量,豐厚得令人咋舌。

    當初離開新南陽基地的時候,蘇浩從未想過,自己居然可以在半年時間裏,組建起一個下轄十師的集團軍。

    孫湛的確是個為了權力而不擇手段的瘋子。他把行政部的職權發揮到極致,甚至以軍部委員的身份,威脅、強迫,以種種方法迫使軍運部門調撥百分之三十以上的運力,在短短幾個月間,使新貴陽連線上的兩條新修鐵道達到滿負荷運轉。由此產生的結果,是整個新貴陽地區所有倉庫全部爆滿,還有不計其數的物資和裝備只能在露天堆放,暫時用篷布遮蓋。

    西安和北方基地先後運來近六十個師的武器裝備,以及足夠編成十一個裝甲師的各型戰車。配套相關的重型設備多得難以計數,位於基地市內部的地下油庫全部裝滿,儲備的油料多得可以注滿一個小型人工湖。

    蘇浩再也不用為食物發愁。在荒野上四處流浪的難民,恐怕做夢也不會想到新貴陽倉庫裏堆積成山的米、面糧垛。各種不同類型罐頭和壓縮食品的數量多到令人感到恐懼,以至於蘇浩不由得擔心,這些食物會不會超過有效期,白白在倉庫裏腐爛、黴變?

    為了讓新編師團的戰鬥力和影響力發揮到極致,除了大量增加物資和裝備數量,孫湛命令各個師團主官,在最短時間裏迅速擴編。時至蘇浩下令開始清除計畫前,5o5集團軍下轄各師團總兵員已經超過三十余萬。這還只是各師為了掩蓋企圖,單純停留在紙面上的數字。如果把預備部隊和訓練營地裏那些尚未注射過藥劑,沒有配發裝備的補充兵算上,至少還能增加七萬人。

    當黃河報告,清除計畫全面完成的時候,蘇浩終於露出如釋重負般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此刻已經成為西南地區真正的主宰。以目前掌握的物資和裝備,完全可以在現有基礎上增加兩倍的作戰部隊。無論兵員數量還是戰鬥力,都要遠遠超出許仁傑的71集團軍,也足以對抗東線和北線的其他部隊。

    孫湛恐怕做夢也沒有料到,對權力的貪婪和瘋狂,竟然變為成就蘇浩崛起的基礎。

    擁有軍權,擁有基地,這才是在黑色紀元混亂世界裏生存下去的根本。

    肆無忌憚的行事,終究必須符合已有的實力。在蘇浩的腦子裏,正在醞釀著把整個西南地區連接起來,剿滅所有廢棄城市裏變異生物的作戰計畫。

    這才是他想要得到權力的關鍵。無論做過什麼,無論是否符合道義,蘇浩終究是人類,他的理想只是得到和平,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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