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2548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18 17:18
第1180章 給你們一炷香
  
  帶隊的管事人名叫鐘功賢,卻是當年帶領鳳陽流民去往徐州求活的鐘功輝的弟弟,當年鐘功輝本來帶著大家投奔徐州,到最後卻聽信了鳳陽府官吏豪強的籠絡,又不想讓流民回去,結果被趙進抓起來直接打發到了淮安北區圈禁關押。

  到了那邊之後,鐘功輝倒是能死心塌地做事,他本就有做事管事的能力,在鳳陽流民裡的威信很高,每個在那邊鎮守的趙字營首領都很看重他,鐘功輝在淮安北區呆久了,越來越對趙字營死心塌地,捎信讓自家的子弟為趙字營和徐州做事,鐘家上下本就有熱絡心腸,加上又有做事的能力,都在趙字營各處很出挑。

  這次鐘功賢能靈活應變,主動出擊,立下了大功勞,等於將他兄長身上的罪責徹底洗清,從此鐘家就要在趙字營系統內步步向上了,和別處士紳豪強不同,鐘家對大明官府早就失望透頂,他們覺得自家的前程在趙進手中,所以聽到這話才激動萬分。

  「進爺,宿州各個田莊的連隊都有保境安民的決心,這次攻打田莊也能出一份力,請進爺下令!」鐘功賢趁熱打鐵的請戰。

  趙進笑著點點頭,開口說道:「既然我們來了,就用不到你們拚死拚活,你去做兩件事,一個是把各種器械送過來,一個是讓團練們守住東西北三個方向,到時候抓俘虜就好,記得丟下兵器聽命的才是俘虜,其他的格殺勿論就好。」

  既然軍令如此,鐘功賢也不敢爭辯,連忙答應下來,可心裡卻有些嘀咕,進爺率領的這近兩千人馬趕路疲憊,而且還是騎兵,下馬攻打這莊子是不是太託大了,不過想想宿州團的精銳,又覺得還真就沒什麼。

  「徐州各位好漢,徐州各位老爺,我們不想打了,咱們能不能和氣散場,放我們回中都鳳陽,咱們不傷和氣,也不比有什麼死傷,放出一條路,我們絕不回頭,我們願意發毒誓,日後也定有厚報!」在莊子上開始有軍兵扯著嗓子喊話。

  能聽到的團練們都是哄笑,同時也是驕傲自豪,連這官軍都要低聲下氣的求咱們徐州,什麼幾路合計十萬官軍圍攻,也不是什麼大事,騎馬家丁們則是各自整備,團練們已經過來幫著燒水做飯,要為接下來的戰鬥積蓄體力。

  莊子官兵喊話之後沒多久,趙字營這邊也有家丁過去大喊回應:「進爺說了,丟下武器投降,你們能保住性命,不然死路一條,給你們一炷香的工夫,過後生死不論。」

  說完後,那家丁居然拿著真是掏出一炷香埋在地上,然後掏出火石火鐮點燃了,看到這一幕,莊子牆頭的官軍兵卒立刻急了,吆喝著說道:「那位兄弟要講道理,風這麼大,沒多久這香就燒盡了,這不算數。」

  聽到上面這話,距離莊子近的家丁和團練們都忍不住笑,不過喊歸喊,莊子內的官軍在那柱香燃盡後也沒有回應,反而能從牆頭上的佈置看出,裡面在調兵遣將,看來是要堅守了。

  「進爺,俺們宿州兒郎都受過進爺大恩,願意豁出這條性命去,這莊子還是讓俺們打頭陣,為咱們家丁精銳墊場!」那鐘功賢上前請戰說道,身後跟著的團練連正們個個面露決心,大夥都知道這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這可是能在進爺面前表現。

  趙進笑著說道:「既然我來了,就沒有讓你們出生入死的道理,咱們各旅各團的家丁,又怎麼會讓你們打頭陣,傳出去要讓別人笑話的。」

  說完這句,趙進轉身說道:「留下二百騎機動,其餘步戰上前,就按照咱們在莒州那邊掃蕩的打法,火銃封鎖牆頭,其他人準備硬頂著上,可惜今日沒帶炮過來,不然真不用費這麼大力氣。」

  看著家丁們轟然答應,宿州這邊的團練們都露出豔羨神情,恨不得自己就在家丁隊伍中,也能穿那麼威風的鐵甲,也能這等衝鋒向前,在進爺面前立功揚威。

  趙進看向一邊擺著的三角木架和地上散落的木板竹排,卻是笑著說道:「這些東西好,正合著咱們趙字營的火銃用法,火銃連正過來!」

  鳳陽官軍雖然人心惶惶,可不得不說這守禦的準備做得還可以,能看到木石被搬運到莊子牆頭,拿著火器和弓箭的官兵也都在牆頭預備,也有把總一等拿著兵器督戰,攻打莊子,怎麼也要通過壕溝和土圍兩道障礙,到時候居高臨下的守軍就可以用木石投擲砸下,弓箭火器射擊。

  攻打這樣的莊子自然沒辦法騎馬衝擊,趙字營的家丁們列隊向著莊子正面湧來,而其他各處莊門則是由團練們封堵,經過剛才那短暫的接戰,團練們對堵住可能衝出去的官軍沒有絲毫膽怯,反而心有期盼。

  讓官軍們沒想到的是,這徐州的騎兵居然把先前的那些三角木架拒馬也搬了過來,連帶著那些竹排木板,難道這什麼精銳家丁和團練一個打法,要是這樣的話,那這莊子還真就能守住了。

  趙字營的家丁們在距離莊子幾十步的時候,正好是弓箭無力,火器打不著的距離上,將那些木架擺開,幾個木架拒馬連在一起,然後留出不小的空隙,又小心翼翼的把竹排和木板搭在木架橫樑上,在這個過程中,莊子裡的明軍也試著張弓搭箭射過來,可飛到這個距離上已經無力,連木板竹排都釘不上。

  然後在這簡易工事後的火銃家丁躲在後面從容裝填彈藥,將火銃從木板竹排的縫隙間伸出去,看到這些黑黝黝的銃管,牆頭的官軍立刻都低下頭,探出半個腦袋觀看,儘管他們懷疑這個距離對方火器無用,可徐州賊的火器犀利,這個早有耳聞,小心從沒有打錯的。

  「開火!」有人大喊說道,牆頭官軍士卒下意識的一縮頭。

  連續爆響,土圍牆頭被火銃打中,一股股塵土煙柱濺起,官軍士卒還是沒那麼小心,有人半個腦袋還露在外面,反正有頭盔遮蔽著不怎麼擔心,但就是這麼幾個不小心的,直接被崩碎了腦殼,一聲不哼的倒在莊牆上,血流滿地,居然有這般威力,本來隨時準備反擊的官兵們嚇得紛紛趴下,沒有一個人敢站起,甚至連半蹲都不敢。

  這時從拒馬木架的空檔中又有家丁走出來,他們手裡都是拿著鐵爪長繩,他們沒有急著上前,而各處的木架拒馬則是向前搬了近十步,在這期間,火銃沒有開火,牆頭上的官軍以為抓住了反擊的空隙,沒曾想剛一露頭,這邊又是爆響一片,幾個來不及縮回去的,直接被打中胸前,直接被打倒在地上,幸運的直接死去,一時死不得的大聲呼痛,聽得人渾身顫抖。

  到這個時候,拿著鐵爪長繩的家丁們才大膽的向壕溝邊上走去,在青州府南部這樣的戰鬥已經打過,無非就是將那莊門打開後,大夥硬衝進去就好,這莊門再怎麼解釋,也是木頭做成,長繩鐵鉤,只要用足夠多的馬匹就可以將這大門直接拽垮掉,那倒下的大門和吊橋正好就是橫在壕溝上的木橋。

  火銃一輪輪發射,牆頭有官兵看著趙字營家丁過來,他們也知道對方要幹什麼,心想對方火銃連射,總歸就是一排排輪流上前,只要稍一停頓就是站起的機會,必須要保住大門,對方凶悍如此,大門一開那伙團練挺著長矛衝進來也擋不住。

  在牆頭遮蔽後面互相吆喝通氣,聽到外面火銃一輪放過,幾個人立刻站起,張弓搭箭,可才露出身子,火銃又是打響,禁不住嚇得一顫,動作就慢了半拍,但卻沒被這火銃打中,可下面此時不光是火銃,那些拿著長繩鐵鉤的家丁身邊還有半開弓的徐州弓手,他們不需要起身再做動作,反應更快。

  這邊箭未離弦,那邊卻已經射過來,在這樣的距離上,強弓長箭卻比火銃更有準頭,何況還都是出身於蒙古的射手,露出身子的幾個官軍,一人倒霉被火銃打中兩彈,其他幾個人都是被射中數箭,牆頭頓時安靜了,誰能想到趙字營火器和弓箭都犀利到這個地步。

  呼喝兩聲,掛著長繩的鐵鉤已經搭在了吊橋上,火銃已經停下射擊,可官軍卻沒有人敢露頭了,那邊已經有馬匹被牽過來,在馬匹後面,能看到手持長戟的趙字營家丁排列成隊,正在準備上前,牆頭倒是有向外觀察的小孔,看著外面的軍將只是倒吸冷氣,這徐州賊實在是豪奢,怎麼就弄出這一身好鐵的,連臉都遮蔽住,這還怎麼打?

  能聽到吆喝趕馬的號子,也能聽到大門框架吱嘎作響,看起來結實,但足夠大的力量加上去還是可以扯開的,正在這時候,卻聽到莊子另外邊有吶喊喧鬧,官兵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外面卻已經急報到趙進這邊,剛才另一邊的莊門被打開,有官軍軍將帶馬隊想要沖,沒想到團練們早就用拒馬木架將莊門前面圍堵住,隨即趙字營的隊伍趕到,他們只能無奈的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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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18 17:23
第1181章 直呼萬歲
  
  這騎馬的當然是主將和各級軍官,他們居然想要先跑,若是跑了還好,這沒有跑掉立刻讓莊子內的局面崩了,只聽到裡面叫罵吆喝,這邊馬匹還沒有發力拉扯,就聽到牆頭有人大喊道:「下面徐州各位老爺,咱們願意降了,這就開門,老爺們可別動手。」

  下面家丁們的動作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繼續動作,火銃家丁又向前推進了些,可就在這個時候,掛起的吊橋直接被放了下來,莊門也被打開,只看到官軍打扮的兵卒等人,一邊丟下兵器,一邊快步向外跑。

  這次響起罵聲的是家丁們,已經扯開架子要打了,卻沒想到對方窩囊成這個樣子,這還能有什麼功勞,無非是抓俘,主持攻勢的幾個大隊正卻不慌張,一邊讓一側的家丁讓開,然後報知趙進,請求團練過來幫忙看守俘虜,各隊各連家丁依舊保持隨時進攻的狀態,免得對方使詐。

  不過官軍士卒的戰意和勇氣實在可憐,發現沒辦法守住莊子,而且督促大家要死守的主將要丟下大夥逃亡的時候,立刻是全軍崩潰,那些親自帶隊的把總伍長之流更是帶頭投降,誰還會傻乎乎的替你拚命,還有人一邊向外跑,一邊嘴裡亂叫著:「趙天王萬歲萬萬歲」

  「進爺手下精銳果然驍勇無雙,這一來賊兵就要降了。」那鐘功賢到底是士紳人家出身的,知情識趣的本事當真不差。

  趙進只是笑著說道:「不想死自然要降,這大明官兵真沒多少能賣命的,但咱們要是圍攻土著堡寨,怕是民壯鄉勇要和咱們拚死的,這些俘虜先交給你們暫時看押,農墾那邊會給你們調撥物資,先用他們整修水利,等徐州打完,這些人要送到淮安北區那邊幹活,不要對他們客氣,但也不必殺戮太狠,這個就交給你了。」

  話語裡對鐘功賢的看重大家都聽得出來,鐘功賢按捺喜意,連忙鄭重答應,他這邊剛躬身,卻聽到身後莊門那邊一陣嘈雜,有人驚呼,有人下令,看起來像是要出亂子,難道官軍這是詐降?

  回頭看過去,卻發現本就混亂擁擠的莊門處更加不堪,有人慌不迭的向壕溝裡跳進去,居然有一隊騎兵從那邊衝出來了,難道官軍這時候要硬衝過來,一直沒有鬆懈的家丁各隊齊齊呼喝,長矛長戟都是舉起,火銃爆響重新響起,衝在最前面的騎兵舉起手還沒說話,連人帶馬被打出幾個血窟窿就那麼摔在壕溝裡,不知道壓在誰身上,慘叫驚呼一片。

  「徐州各位,小的們也是投降的,先讓小的們騎馬出來,我們沒有拿兵器!」

  「兵器都已經丟了,投降,我們投降!」

  尖聲嘶喊已經變調了,不管馬上的人怎麼驚叫解釋,一直沒有鬆懈的火銃和弓箭始終開火發射不停,你騎在馬上,只要衝起來就能到趙進跟前,家丁們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都趴下,都趴下!」趙字營的家丁們不斷怒喝大吼,他們所喊的對象是已經投降,但還沒有被整隊帶走的官軍兵卒,他們正好在火銃、弓手和壕溝之間,只能讓他們趴下,被誤傷誤殺的只能說是倒霉了。

  本就驚魂未定的官軍俘虜們又是被眼前這一幕震撼了,那弓箭輪射連射的快不出奇,官軍裡也不缺這樣的好手,可這火銃一輪輪沒有停頓卻讓人驚駭,看到徐州火銃家丁忙而不亂、動作麻利的裝填彈藥,齊射開火,兩側交叉的火力將莊門口完全封鎖住了,那爆響始終就沒有停過。

  「奶奶的,這要是正面碰上,不就和割草一樣!」有遠處的俘虜念叨說道,這要戰場上碰到,但是這連續不停的火銃齊射就會造成極大殺傷。

  但這火銃轟鳴的時間並不長,從莊內衝出來的官軍騎兵很快就知道為什麼了,有人連韁繩都不敢握持,在馬鞍上高舉雙手,拚命的降低坐騎速度,可前面慢了後面卻著急,只看到那並不寬闊的莊門吊橋上擁擠不堪,有的前面剛降下來,卻被後面的直接撞下去,慘叫哀嚎一片。

  再過片刻,就沒有人騎馬衝出來了,反倒是些披掛齊整的壯漢擁擠了出來,能看出他們在護著人,看到這些人,趴著的、走遠的、凡是看到這個的官兵俘虜都在破口大罵,瞬時間趙字營家丁還以為他們要暴動,隨即發現這都是在罵新出來的這夥人。

  「樂千虎你個千刀萬剮的孬貨,讓兄弟們拚命,你小子卻想著先跑!」

  「你打的時候不知道衝在前面,投降卻拚命爭先,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臥穢語,斷子絕孫的咒罵嘈雜無比,那伙壯漢們卻不怎麼在乎,一出來之後直接丟了兵器,高舉雙手跪在地上,只說自己要投降。

  趙字營的家丁們將這騷動壓制下去,將相關人等帶離,然後才在火器和弓箭的掩護下到了那些壯漢跟前,這些人明顯比普通官兵精銳,而且跪居然還是跪在一起,隱約有掩護當眾那人的意思,天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古怪。

  一個個膝行出來,家丁們過去仔細搜身,確定沒問題之後才放出,這麼一個個的很費力氣,而這時的莊門處又有大批的兵卒向外跑出來,這些官兵嘴裡同樣在破口大罵不停,直到這個時候,家丁們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進爺,那樂千虎看著局面不好,就想帶隊從西門那邊先逃,卻被咱們的團練們堵回來,他這一逃立刻讓官軍炸了營,他和親衛本想著退回來,沒想到官兵裡面有人帶頭圍攻,廝殺一陣之後,他們藉著騎馬衝到了這邊,想要投降,如果還在莊子裡,那就是大火並了。」有家丁連正和趙進介紹說道。

  站在那邊的趙進淡然點點頭,官軍腐朽不堪,但到這樣的地步還是讓人意外,那年南北兩路官軍壓過來,南邊北邊的戰鬥都是速勝大勝,但當時官軍的戰鬥意志還值得稱道,可這鳳陽官軍這一路實在是提不起來。

  「要說這四千兵也算可以了,能跑得出來,還能找個莊子紮營,如果不是在咱們徐州地盤上,這次還真有點難纏。」身後有陶貴和許勇的議論,聽到這個,趙進啞然失笑,他突然發現這鳳陽官軍其實沒那麼差,只不過自己要求太高了。

  剛才那邊介紹,順帶請示,說是這游擊樂千虎想要見趙進一面,趙進沒有拒絕,人已經被帶過來了,游擊已經是經制武將,機動一方的高官,趙字營和官軍大將接觸的不多,也就是和那徐州參將周寶祿打交道多些,對這個樂千虎,趙進還是有點好奇的。

  五花大綁的樂千虎被帶到跟前,官軍武將都是差不多的樣子,身形結實魁梧,把總以上的武官武將吃得飽勤練武藝,身材自然不會差,那樂千虎見到趙進之後,免不得為趙進的年輕震驚,這樂千虎反應不慢,直接鄭重其事的跪下磕頭,嘴裡說道:「趙天王萬歲萬萬歲,小的願意歸順徐州,為天王出生入死,粉身碎骨不辭!」

  本來趙進在笑著觀察,這番話讓他愣住,他身邊的家丁們則是面露興奮神色,陶貴、許勇臉上很激動,那巴音也在自言自語的念叨,不知道說什麼。

  「這就降了?」趙進開口問道。

  「天王英明神武,小的先前不知大義,被那朱明逆賊矇蔽,險些犯下大錯,還請天王開恩,讓小的衝鋒在前,為徐州討伐朱明賊寇!」樂千虎粗聲說道,滿臉莊重肅穆。

  趙進乾咳了兩聲,儘管效忠諂諛的是對方,可趙進自己卻感覺到尷尬了,咳嗽兩聲之後,擺擺手說道:「別有什麼歪門邪道的心思,讓你幹什麼就干什麼,我徐州不會殘殺虐待俘虜,要是不知好歹,我徐州也不會手軟,聽從安排就好。」

  樂千虎此時卻有些焦急,話都說了這麼多,對方沒有絲毫回應,難道要下殺手,可看著對方年輕的臉上全是無聊無趣的神色,又看不出有什麼殺意,還想再說,卻被家丁們直接架起帶走。

  「這等武將都有家室牽掛,可以替他們送信給家人,人要老實呆在這邊,不過可以讓家人過來團聚,願意花銀子,宅院供給都可以方便。」趙進簡單吩咐說道,對這樣的官軍武將他沒有任何興趣,殺了無謂,還不如活著為徐州做事,索性人道些。

  趙進這邊很平靜,已經在考慮徐州和清江浦的戰事了,而身後的幾個大隊正卻興奮的很,彼此交換眼神,許勇搓著手上前問道:「進爺,這伙俘虜有小四百騎,這個是不是歸在咱們騎馬家丁團,這可又是一個大隊的編制。」

  「現在不能用,這些兵油子兵混子直接為咱們做事,只會把咱們家丁帶歪,你們都是經歷過的,難道還不明白?把他們放到農莊去,訓練服帖了再說其他。」趙進對這個事情很嚴肅,騎馬家丁的大隊正們都是干笑不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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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段逸塵、戚三問、胡服騎射、天祐星」四位老友的打賞,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支持,大明武夫需要大家的更多支持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10-6 14:3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18 20:34
第1182章 錯判(第三更)
  
  相比於質樸勇猛的長矛家丁和火銃家丁,騎馬家丁因為出身駁雜,在紀律和風氣上始終差些,甚至鬧出過些違犯趙字營規矩的勾當,也有受不了趙字營訓練辛苦,約束森嚴,想要結伴再去落草或者投靠官軍土豪的,靠著嚴厲的執行規矩,將騎馬家丁慢慢整肅,而官軍騎兵的風氣更差,趙進自然不願意重蹈覆轍。

  官軍死傷的馬匹讓幾位大隊正很心疼,不過也沒辦法了,在火銃和弓箭的集火之下,也沒什麼能救治的輕傷,只能交給宿州本地扒皮吃肉,官軍所剩不多的糧草物資也沒辦法帶走,只能用作俘虜們這兩天的給養,能騎乘的馬匹還剩下三百匹左右,不過老病瘦弱的不合騎馬家丁的規矩,真正合用的也就是兩百匹左右了。

  經過這樂千虎率隊向外衝的插曲,整個鳳陽官軍的士氣和抵抗都徹底崩潰,不用家丁們號令威逼,就垂頭喪氣的乖乖聽令,團練們也開始參與到押送和搜檢之中,相比於垂頭喪氣的官軍,趙字營上下都是志氣高昂。

  大家本以為趙進就要安排啟程的事宜,卻沒想到趙進讓人帶樂千虎的親衛過來詢問,大夥都有點納悶,進爺對官軍主將都沒什麼興趣,怎麼要問親衛。

  主將樂千虎都跪在那裡請降,他身邊的親衛親兵自然也沒什麼抵抗和倔強,四名頭目被帶了過來,順從的跪在趙進面前。

  「你們主將要投降,你們身為大明官軍,沒有攔著他的心思嗎?沒有為大明做事的心思嗎?」趙進開口問道。

  這個問題問出,讓那四個官軍俘虜臉上都有錯愕神色,彼此看了幾眼,甚至失禮的看了趙進幾眼,才有一人開口說道:「小的們被將主養著,吃用都是將主的錢糧,自然要為將主做事,將主要做什麼,小的們自然要聽從,這忠義的道理,小的們是懂的。」

  趙進沉默片刻,揮手示意把人帶走,然後轉頭問身邊的人說道:「這幾個人剛才說得話,你們覺得對錯?」

  「進爺,這幾個官兵說得沒什麼錯?屬下們為進爺做事,不是一樣的嗎?」陶貴猶猶豫豫的說道,說了幾句,卻被身邊的許勇扯了下,許勇瞪了陶貴一眼,沒想到這個神情被趙進看到,趙進直接笑著說道:「許勇,你說呢?」

  許勇咧咧嘴說道:「不一樣,屬下們為進爺做事,那就和他們該忠於這大明一樣,至於這將主什麼的,進爺安排將主管著屬下們,屬下就聽,可屬下還是忠於進爺的。」

  邊上的陶貴情不自禁的用手拍拍額頭,許勇這番話雖然顛三倒四,可他卻大概能聽明白什麼意思了。

  趙進笑了笑,卻沒有深究這個問題,只是感慨說道:「大明兵為將有,朝廷把糧餉發給這樂千虎,雖說上面層層剋扣,可這樂千虎也剋扣下來養親兵親衛,然後這些親兵不覺得糧餉來自大明,反而覺得這是他們將主的恩典,你們不覺得這荒唐嗎?」

  「的確荒唐。」大家紛紛附和。

  趙進沒有繼續,只是開口說道:「等到這莊子清理完畢,咱們立刻北上回徐州,如果各處的團練都能和鐘功賢一樣能幹,其實也沒什麼急的。」

  「進爺,那豈不是沒有仗打?」許勇湊趣的問了句,趙進笑了笑說道:「不要輕敵,勝敗未分之前,不要輕易斷言,你們也不要覺得朝廷就這點本事,如果真要大打出手,這才剛剛開始。」

  太陽偏西的時候,莊子內算是搜檢完畢了,還真有些心存僥倖的官兵藏在各處,以為可以矇混過去,都被抓了出來成為俘虜,趙進對鐘功賢這邊很大方,死馬和官軍的輜重糧草全部留下,好馬也留下了一百五十匹,同時繳獲的官軍兵器允許他們優先挑選,其餘的要登記在冊。

  這安排讓團練們喜氣洋洋,馬肉是葷腥,其他東西也多少貼補,這次出征真沒付出什麼死傷,可收穫卻很豐盛,更關鍵的是,這次圍打官軍讓大家自信起來了,原本聽到什麼幾路大軍圍攻徐州,宿州這邊的農墾田莊很是人心惶惶,不少人求著徐州那邊派宿州團過來壓陣,這一次卻發現原來自家就可以應付很多,而且大家還看到了遠景,家丁精銳強悍如此,什麼事情做不成。

  趙進他們短暫休整之後,馬隊向著徐州而去,這次走得是官道大路,直接在宿州州城外面過境,如果不是趙進特意吩咐過,宿州知州衙門的很多人在幾天前就要被殺乾淨了,不過到現在,什麼事也輪不到知州出面,都是州衙內的書辦差役們做主。

  他們一直關注著這邊的消息,知道大勝之後就連忙開了城門,還煞費心思的準備了犒勞的軍資,還請到鑼鼓班子,就在趙字營的必經之路旁擺開陣勢迎接,等到趙進率領的馬隊經過,又是一番熱鬧,只不過看到鐵甲騎馬家丁的鑼鼓手們都被震撼的夠嗆,跑調走音很是丟人。

  「還沒到慶祝的時候,大家太客氣了,大夥這次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趙某都牢記在心,等了結之後定有厚報!」趙進下馬客氣一番,很是乾脆的表態,聽到這話,宿州士紳土豪等人都是面露喜色。

  他們可沒什麼被牽連的恐懼,甚至有騎馬帶刀的各家子弟等待,家中長輩直接對趙進說,讓他們去為進爺賣命保衛徐州,按照內衛眼線傳出來的消息,大夥都已經打定主意要從龍了。

  而且四千官兵居然被三千團練堵在莊子裡打,等家丁來到直接就是摧枯拉朽的收拾,這強弱懸殊大家誰都看得到,更不必說親眼看到趙字營鐵甲鐵器的人馬如龍,這等威勢,實在讓人信心十足,要知道這一戰之後,偌大鳳陽府已經沒有官軍在了,宿州團練就是最強的武裝,這還有什麼顧慮,一切都要抓緊,免得晚了以後就跟不上了。

  對於這些願意保衛徐州的宿州子弟,趙進沒有拒絕,但也沒有讓他們跟著馬隊前進,而說過幾天等自己回到徐州安頓下,那時候再過去不遲。

  趙進從宿州這邊回往徐州,只帶回了一千家丁,其餘都是回歸和支援第三旅本隊,董冰峰率領的第三旅應該已經出發,看看這騎馬家丁能否趕上了。

  過宿州城幾十里之後,就遇到了徐州過來傳信的信使,趙進在浮山殲滅千餘官軍之後,派信使北上宿州,要這邊關閉城門,然後又去往徐州通知自己的動向,安排那邊的配合,雖說趙進這一隊路上耽誤了一天,可整體還是快很多,徐州這時候的反應已經不慢了。

  李五率領的宿州團會同三百義勇正在向這邊趕來,原本宿州團是守在徐州和鳳陽府交界處,這次官軍勢大,必須要過來支援,儘管他們知道趙進率領的馬隊十拿九穩,可為求萬全不能有什麼閃失。

  「從你的團裡抽調二十個隊正過去統管那邊的團練,你還是回原來的駐地待命,宿州團練自己應付的來。」趙進和李五見面之後,直接下達命令。

  和資歷最老,最早忠心耿耿的魯大比不了,和能力出眾戰功閃耀的張虎斌比不了,同樣也比不了官軍千總出身的李和,李五能做到這個團正位置,在外人看來,就是因為他資歷第二老,跟著進爺年頭久了,就該如此,要說有什麼本事那未必。

  而且趙字營這個體制,各旅各團各大隊的主官的本事要求不那麼高,就算沒什麼用兵如神的能耐,靠著家丁硬推也能吃下敵人,所以暗地裡對李五的評價都不怎麼高,看到李五本人之後,這個印象更會加劇,因為李五看起來很油滑和氣,還很會討好人,很容易讓人想到,這李五是靠著拍馬鑽營爬起來的。

  不過趙進和夥伴們對李五的評價卻不低,無論什麼事情,只要交待下去,李五一定會辦的很妥當,各旅團駐紮所在,能動用的人力物資,戰時和平常該接近誰提防誰,李五都能做到瞭如指掌,這份心思很多人同樣比不了,他做這個團正很稱職。

  對其他人的看法,李五倒是不怎麼在意,他唯一苦惱的是,宿州團沒什麼開戰的機會,本以為這次能對上鳳陽官軍,誰能想到趙進親自出手,這願望又是落空。

  趙進沒理會李五的小心思,叮囑勉勵幾句之後,就率領隊伍直奔何家莊而去,他倒不是急著回家,而是現在何家莊那邊就是大營所在了,就在那裡休整補充,然後再去前線。

  本來徐州趙字營判斷大名官軍會在三省交界處先拿下孔家莊,然後過豐縣沛縣,謀求吃掉豐沛團,然後再去進攻趙字營煤鐵供應基地所在境山,接下來再屯駐黃河北岸,視戰局發展,或者與山東大軍夾擊第一旅,或者和同河南新軍威逼徐州本部。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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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19 10:53
第1183章 馬不停
  
  沒曾想大明官軍先進入的是歸德府境內,就在那邊渡河和河南新軍匯合一處,準備東進過碭山縣直奔何家莊而來,倒是直搗黃龍的意思,這個做法也不能說錯,這是威逼徐州趙字營腹心之地何家莊,逼得四處回援,也逼迫趙字營本部沒辦法出擊。

  而且這支兵馬的力量也和事先不同,除了大名官軍五千餘,河南新練官軍三千餘,又有山西邊軍一千五百,衛輝府團練一千,據說還有宣府的四百馬隊加入,這力量已經不比山東和南直隸的兵馬少了,也是一路強軍、。

  這衛輝府團練算是最古怪的一支兵馬,這個居然是潞王府出資訓練的團練,糧餉喂的足,又是請了老將整訓,比起尋常官軍都是不差,藩王連鄉勇團練,這個是大犯忌諱的勾當,地方官員和朝臣知曉之後只會有一個反應,那就是意圖謀反,不過潞王府這邊卻維持了下來,因為這潞王決不讓王府任何一人參與到這團練整訓,只是出錢出糧。

  開始時候,河南巡按把這件事直接捅到了都察院和內閣,上下算是驚動,也有人想要按照祖宗成法懲治,不過後來就無聲無息的壓了下去,只不過河南巡撫在那邊特意湊請在衛輝府設了一名守備,專管這千把鄉勇的訓練,這次也是用上了。

  千餘騎兵,萬餘步卒,這是實實在在的一支大軍了,歸德府內的農墾田莊因為沒有太多的騰挪餘地,這堅壁清野的事情就做的很不完備,不過徐州這邊也不打算讓歸德府的團練和宿州一樣,集合起來去讓他們硬碰,只是掩護著莊丁儘可能避開官軍大隊的行進路線。

  大家都覺得歸德府那邊會有很慘重的損失,甚至都做好了賑濟的準備,沒曾想從西邊過來的這萬餘官軍居然沒有散開洗掠田莊,而是一步步向著徐州進發,一副要在徐州境內和趙字營本隊決戰的意思,眼下已經快要過碭山縣。

  趙進回到何家莊的時候,卻看到這片區域慌張紛亂,本來住在這邊的人家都是騎馬乘車向徐州州城而去,而且都是大包小包的搬家模樣。

  「何家莊這邊沒有城牆,一聽官軍打過來,上上下下心裡都是慌亂,小弟也沒有攔著,只有各家長輩願意在這裡,是不是一併搬走?」王兆靖正在何家莊這邊坐鎮,和趙進這邊解釋說道。

  「去留隨意,別人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守住何家莊,能不能禦敵在外,自然要謊,多守住幾次,他們就明白了。」趙進對這件事並不在意。

  聽到趙進來回來,本來已經準備出發的王兆靖又是留下,如惠那邊也趕過來,這時大家也不勸趙進這邊先回家看看,公務要緊。

  「。大哥,親衛旅第一團建制不整,留在何家莊守備,第二團和火器大隊以及三千團練已經西進迎擊敵軍,豐沛團正在回撤,邳州團在回撤,視情況守衛徐州或者支援前線,第二旅第一團守備淮安北區,第二旅第二團替換邳州團,第三團南下替換第三旅相關,第四團盯住海州那邊,巡鹽大隊已經後撤,在徐州和蕭縣之間候命」

  在徐州可以調集的團練比別處的素質都要高很多,這個連隊已經不次於幾個旅的第三團第四團了,至於巡鹽大隊那就是嚴黑臉和齊二奎率領的義勇,戰力也相當不弱,可以游擊攔阻。

  「徐州、邳州、歸德府和山東兗州府各處,騎馬義勇八百人,步戰義勇一千一百也已經在境山那邊集合,隨時聽後號令」

  「徐州武館學丁九百人已經結隊待命,現在徐州州城和各處縣城的防務都靠著巡丁來維持,內衛現在已經人手不足」

  王兆靖講述自己的各項安排,趙進沉默聽著,等王兆靖說完,如惠開口說道:「歸德府靠近開封府幾處的田莊現在都鬧出了亂子,本地士紳勾結巡檢官吏強佔田地,而且逼農墾莊丁為奴,不然就說他們從賊附逆,要用死罪,已經有六個莊子被這麼分了,老爺,屬下請老爺給團練們出擊殺人的命令,不能這麼坐等,這樣太過被動。」

  「田莊的事情由得他們,不過是邊緣地方上人心不穩,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讓他們跳出來,事後你過去清洗就好,兆靖,你現在去幫我安排馬匹休整,咱們一起出發,曹先生,你留在何家莊這邊要辛苦了,山東和清江浦各處的軍報要快轉快送,不要耽擱。」趙進開口吩咐說道。

  那邊如惠和王兆靖連忙躬身答應,看著他們滿臉嚴肅的樣子,趙進笑著安慰了句:「你們不是一直盼著嗎?怎麼現在又愁眉苦臉的。」

  對這個笑話,王兆靖和如惠也笑不出來,趙進這邊出了議事廳朝著家裡走去,路上已經有全副武裝的家丁們值守,看到神色輕鬆的趙進後,大家紛紛行禮注目,趙進點頭回應,他也注意到,除了搬家離開的那些人家,何家莊這邊也有不少人留下,他們普遍年輕,臉上沒什麼緊張驚懼,而是帶著點興奮和好奇。

  早就有人把趙進回來的消息通報過去,趙進走進自家院門的時候,妻子兒女都在院子裡面等候,丫鬟婆姨們都知趣的躲遠了,看到趙進進來,徐珍珍還算鎮定,木淑蘭的眼圈立刻紅了,她抱著的趙麒好像感應到母親的情緒,跟著哇哇大哭起來。

  而趙鳳和趙龍則是興高采烈的跑過來求抱,聽到弟弟大哭,小兒女才納悶的看過去,木淑蘭一邊哄著安危,一邊流眼淚,徐珍珍嗔怪的看了眼,轉頭開口,聲音卻有些沙啞,連忙清清嗓子,這麼一來,徐珍珍眼圈也紅了,忍不住低下頭。

  這種身邊人真真切切的關心讓趙進很感動,他抱著趙鳳趙龍走了過去,沉聲開口說道:「不用擔心,這次沒什麼事。」

  「夫君一定要小心」「進哥小心」徐珍珍和木淑蘭的都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趙進看著趙鳳趙龍也有要哭的意思,連忙逗了兩下,開口問道:「珍珍,小蘭,你們害怕嗎?」

  「怕倒是不怕的,就是擔心,心驚肉跳的」徐珍珍說道,木淑蘭只在那裡點頭。

  趙進笑了笑,開口說道「我很害怕。」

  聽到趙進這麼說,徐珍珍和木淑蘭愕然抬頭,臉上一絲血色也無,可看到趙進的神色卻又不像是表達的那個意思,趙進把趙鳳趙龍放在地上,站起來拍拍心口說道:「我在害怕自己太興奮,我知道這次大戰凶險,可我只是覺得興奮,就和小時候過年前幾天,想到好吃好玩的就興奮的睡不著。」

  這番話讓二女都有些愕然和茫然,看到妻子們的神情,趙進微笑了下又是說道:「你們忘了這是正月嗎?我還沒吃過餃子,等我回來,咱們好好過這個年,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爹娘和孩子,我馬上就要出發,不用太擔心什麼。」

  徐珍珍和木淑蘭都想要說什麼,可離別在即,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眼淚又是忍不住流下,趙鳳趙龍則是奶聲奶氣的要趙進晚上陪他們玩,這讓趙進心裡不太舒服,點點頭大步去了隔壁院子,父母那邊比這邊想必更難告辭。

  和父母一照面,趙進立刻就覺得內疚異常,自從去清江浦然後回來,快一個月不在家裡,父母的頭髮居然已經全白了,而且明顯是憔悴蒼老許多,母親何翠花看到趙進後想要哭卻拚命忍著,父親趙振堂開始嘴唇有些發抖,隨即對妻子吼道:「你做這個樣子幹什麼,別給小進添晦氣,讓你回徐州你還不回去,這不是添亂嗎?」

  「小進,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咱們今年還沒在一起吃團圓飯」

  「不要絮叨這些沒用的,小進,大事當前,先忙你的正事,家裡這些你少管,還耽誤你的心思。」趙振堂又是不耐煩的打斷了妻子的話,何翠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卻不願意在自己兒子面前嚎啕,尤其是在出征之前,只是扭頭進了裡屋。

  趙進深吸了口氣,揉了揉眼角,趙振堂悶聲說道:「小進,你不用擔心,你手底下的兵馬我見過,這朝廷的官兵我也見過,不是你的對手,你放心去打,肯定能贏的。」

  說完這個h趙振堂卻有些迷惘的問道:「小進,咱們趙家就是徐州的普通軍戶,怎麼就到了今天這般地步,小進,你說咱們趙家有這麼大福氣嗎?」

  「爹,你不是找人看了咱家祖墳的風水嗎?說什麼九龍盤繞,一龍登天的格局。」趙進調侃了句。

  趙振堂卻是不在乎的罵道:「他胡謅糊弄人,我本來想找個真懂行的高人看,結果找個了騙子,可他都這麼說了,我也只能應和,前段日子不還有外來的混賬要去挖墳破風水嗎?被咱們衛所的人活活打死了!」

  看著這氣氛有點輕鬆,趙進道別離開,快要走出院門的時候,聽到身後父親沙啞著嗓子說道:「小進,一定要小心,一定要保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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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19 21:14
第1184章 進爺到了
  
  剛才還不怎麼在乎甚至有些不耐煩的趙振堂聲音嘶啞,語氣全是擔心,自己父親應該流淚了,趙進能聽得出來,他沒有回頭,只是舉起手臂揚聲說道:「請父親放心,要保重的不是兒子,也不是咱們徐州,而是別人!」

  說完之後,趙進大步出了院子,家丁已經將馬匹牽過來,稍加休整的親衛都是肅立等待。

  親衛們護著趙進向外走去,在何家莊內沒辦法縱馬奔馳,路上正在搬家去往徐州和別處的眾人紛紛閃躲,可也有不走的在路邊行禮祝告趙進此去大勝。

  等出了莊子之後,騎馬家丁團已經整備完畢,另外還有一百徐州義勇生力也在路邊待命,千餘騎行動聲勢浩大,煙塵滾滾,向前又走了沒有多久,卻看到路邊又有百餘騎正在等候,居然還是一人三馬的樣子。

  「進爺,是王自洋在那邊。」前出的輕騎很快就帶回了消息。

  「讓他跟上來說話。」趙進沒有停留,只是簡單吩咐一句。

  馬隊行進的速度並不很快,王自洋很快就騎馬湊了過來,他帶領的百餘騎則是跟在隊伍後面,王自洋自從發家之後,哪怕是被趙進收拾了一次,這肥胖身材也沒有變瘦,騎在馬上很不自在,他不自在,坐騎也吃力的很。

  「進爺,小的率領自家護衛,特來助戰,還請進爺答應。」王自洋在那裡大聲喊道,為在蹄聲隆隆中讓人聽清,還真是要大聲吆喝,不過他這句話喊出,趙進身側幾名親衛臉上都是肅然,清江浦豪商折騰出來的殺局可剛過去不久。

  「進爺,這些人有的是大同逃散的邊軍,有的是草原上的流浪馬賊,沒什麼依靠的孤苦角色,對小的都是忠心耿耿,也知道自己是進爺的人,都願意去出生入死,徐州和歸德府這條線小的經常走,也願意給進爺做個嚮導!」王自洋吆喝喊道。

  趙進只是簡單點頭,開口說道:「去找後面的巴音報導,聽他號令,從此刻軍法約束,不聽號令的斬!」

  有百餘號騎士過來效命,趙進卻這般不客氣,可那王自洋卻面有喜色,在馬上作揖為禮,自己撥轉坐騎去找巴音了,等這王自洋一走遠,牛金寶就悶聲說道:「老爺,這人先前就不地道,這次還是提防著些。」

  「王自洋現在可以讓人放心。」趙進簡單回答了句,牛金寶若有所思,其他人則是不敢再多問,王自洋的牲口和販酒生意裡,有太多內衛和云山行的眼線,這其實就等於是云山行的一支,只不過外面看著沒那麼明顯,內裡風吹草動都會被知曉。

  王自洋在商路上招募精通弓馬的戰士,這個趙進早就知道,而且還有內衛假作逃散的邊兵投入其中,所以趙進知道,王自洋召集這個隊伍就是為了獻寶,和從前那些蒙古馬賊和逃奴一樣,都準備送到趙字營這邊做家丁和護衛的,這次正好趕上戰時,他也就準備從軍跟著戰鬥了。

  戰事一起,王自洋就開始準備弓馬物資,整日裡鼓動這些商隊護衛,說保衛徐州,為趙字營拚命,才能保住現在的好日子,這個做法的確招人懷疑,清江浦的豪商們當初也做過差不多的事情,當時何家莊內的巡丁和家丁已經嚴加戒備,隨時準備動手了,不過最後確定這個人是真心實意。

  吃過教訓,知道自己的榮華富貴來自何處,而且知道自己的根子在何處,知道沒有徐州和趙字營,自家現有的一切都沒辦法保住,自然就會忠心耿耿。

  在何家莊一路向西行進,半路上可以看到不少正在趕路彙集的團練,大戰在即,農墾廳將各處的田莊團練彙集起來,集合在交通便利的田莊裡,十個連為一組,聽從號令機動攻防,然後各處田莊再組成臨時護衛團練,如果每個莊子就一個連,真要遇到什麼敵人,區區百餘團練很容易被滅掉,可集合成千人的團之後,攻防就自如很多了。

  這些團練看到趙字營馬隊經過,都是閃避到道路兩邊,看到自家騎馬家丁如此威風,人人振奮,人人羨慕,等到有人看出這馬隊裡的大旗,知道趙進在其中之後,路邊的團練都是情不自禁的大聲歡呼,他們是趙字營的人,自然希望趙字營不敗長存。

  「..楊肇基和周寶祿的兵馬過河彙集各路官軍後就一直向西行進,他們走得不快,也走得很謹慎,每日行進三十里,然後紮營,放出騎兵哨位警戒,每次儘可能依託村鎮城池,對軍紀約束的也很嚴,每日都在行軍法大令..」

  「..親衛旅張虎斌所部正在東進,我們車馬齊備,糧草充足,上下士氣高昂,沿途百姓熱心幫助,一切順利,張旅副請示進爺,是不是要和進爺會合後,請進爺主持迎擊大局..」

  趙進率領的千餘騎行進,行進途中不斷有前方趙字營兵馬的回報,讓趙進隨時瞭解前方的軍情,隨時做出決斷。

  「等我做什麼,繼續向前,我快你們慢,肯定會在半路上會合。」趙進的回答很簡單。

  眼下的局勢沒什麼複雜的,徐州和何家莊這片區域附近還有南北走向的山脈,東西則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在這個時節,黃河也是封凍的狀態,沒什麼地形上的阻礙,也沒什麼可遮蔽隱藏的地方,而且雙方兵力這個規模,都有足夠的騎兵四處偵緝搜尋,更沒可能會有什麼奇兵伏兵之類,尤其是雙方都很謹慎的情況下。

  「不必擔心會碰個空,官軍萬餘,我們這邊也是近萬,這樣的人馬行進,只有沿著黃河動作,沒有其他可選,戰鬥肯定要在黃河沿岸展開,而且是堂堂之戰,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避而不戰,想要和我們相持。」趙進有自己的判斷。

  大軍行進必須要沿著水源走,不然兵卒牲畜就會被渴死,而萬餘大軍能依託的河流在這片區域內只有黃河,在這個前提下,很容易判斷出對方的走向,同樣,對方也可以照此判斷趙字營的動向。

  「屬下去學堂聽過課,這每日三十里行軍紮營,好像是戚大帥兵書上說的,進爺不是說這個打法叫『結硬寨、打呆仗』,說是這個法子最適合團練來用。」陶貴接口說道,趙進去過學堂講課,那時候團正、大隊正和優秀連正都要過去聽講。

  那邊許勇就比陶貴伶俐許多,笑著接口說道:「這豈不是說官軍和咱們的團練差不多嗎?」

  聽到這話,趙進忍不住笑,眾人也都志氣高昂,從何家莊出發向西行進,趙進這一支馬隊倒是沒什麼緊張的,農墾和貿易已經依託農墾田莊設置了兵站,趙字營的人馬想要取得補給很容易,這讓行進很輕鬆。

  讓大家覺得愈發可疑的是,那王自洋幾次請見趙進,要說什麼山西方面的事情,在這個當口,最要緊的是大戰,這等無關小事算什麼,趙進雖然沒有冷硬拒絕,可也直接說等打完這一仗再說,孫大林特意叮囑內衛的人要把這王自洋盯緊。

  第三天中午時分,趙進率領的馬隊進入了徐州人馬的大隊之中,雖然說那大名和河南官軍走得慢,可張虎斌他們這一隊也走得並不快,每日裡四十餘里,安營紮寨佈置防務之類的沒有絲毫的含糊。

  「進爺到了!」有前導輕騎揚聲通報。

  趙進不喜歡這樣的張揚,不過在這個時候需要這樣的張揚,和沿途的團練一樣,在這個大隊裡的家丁和團練們都是興奮無比,揮舞著手中的兵器歡呼,連帶隊的連正隊正們同樣很激動,趙進騎馬經過他們的身旁,不住的揮手致意,接受更大的歡呼。

  「你們知道我滿意什麼?」在這個類似於檢閱的過程中,趙進大聲問道,此時的他頗有些意氣風發,前方張虎斌和孟志奇正騎馬迎上來,跟在趙進身旁的幾人都是湊趣的問道:「進爺滿意什麼?」

  「他們在歡呼,他們在激動,可他們依舊保持著隊列向前行進,有這樣的隊伍,我們還擔心什麼失敗。」趙進大聲說道,聽到這話的每個人看看還在行進的隊伍,臉上也都是露出興奮。

  前面張虎斌和孟志奇以及各隊的統領都已經到了跟前,齊齊下馬躬身行禮,趙進停住了馬,開口說道:「上馬來說,不要耽誤了行進。」

  「老爺沒來的時候,大家雖然沉得住氣,可還是有些焦躁,老爺一來,大家馬上穩住了。」張虎斌先笑著說了句,看到趙進眉頭皺起,這才幹咳一聲,開口介紹軍情。

  「..上午開始,咱們的輕騎和官軍探馬已經碰上了,各有四五人的死傷,咱們的輕騎已經看到了官軍的大隊,從煙塵上估計人數,肯定沒有分兵,佈置在歸德府那邊的暗線也傳消息過來,說官軍始終是結隊行進,沒有分散..」

  「這麼算的話,看來要在徐州之外打了。」趙進判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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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0 10:18
第1185章 時機在何時
  
  「進爺說得是,不知道官軍是害怕還是小心,過河之後在那邊等各路匯合就等了好久,然後再開始向咱們這邊走,他們每日裡紮營拔營就要兩個時辰,走不到三個時辰,的確很慢,但也沒什麼可鑽的空子。」張虎斌介紹的很詳盡。

  趙進點點頭,騎馬家丁已經開始輪流牽馬行進,他們騎馬也是向前跟著走,親衛旅第二團的家丁隊伍嚴整森然,兵甲精良,趙進來到之後他們也沒有分心走神,而火器大隊的隊伍則顯得有些亂,護衛火炮的火銃和長矛連隊還好,那些火炮就沒辦法有什麼嚴整隊列了,有的火炮是一匹馬拖拽,還有八匹馬拖拽的火炮,而且炮車周圍還有民壯幫著推運,不時的在車輪下墊放木板之類的。

  「學丁們除了一級班之外,其餘的都已經各回本隊。」看到趙進注意,孟志奇解釋了兩句,學丁們都在火器大隊那邊,他們的隊列很整齊,不過很多人卻不怎麼專心行軍,興奮的左顧右盼,對什麼都很好奇。

  這些沒什麼沙場經驗的學丁和普通的家丁團練不同,後者初戰都會緊張忐忑害怕,而學丁們往往都是武家出身,膽氣都不弱,又習慣了趙字營的勝利,所以這次沙場出戰,倒是沒怎麼害怕緊張,只是興奮。

  「這些人到時候不要放在前面,上去也是吃虧的下場。」趙進搖頭說了句。

  孟志奇遲疑下說道:「老爺,上去也未必會吃虧。」

  這話讓趙進啞然失笑,轉頭指著一邊的火炮隊伍說道:「怎麼?這二十幾門火炮讓你這麼有信心。」

  沒等孟志奇解釋,趙進又是搖搖頭,開口說道:「如果跟著贏了,他們恐怕更不知道天高地厚,要是驕狂自大起來,那更是要命的壞處,等他們從武館出來,要先去連隊裡老實做家丁,歷練出來再說。」

  孟志奇連忙答應,到這個時候,趙進的心情很輕鬆,他環顧周圍,卻看到團練和義勇們,儘管他們裝備不如家丁,隊列也不能說那麼整齊,卻有一股自信和從容在,這個倒也容易想明白原因,在徐州的團練和義勇不是經歷過戰鬥,就是經歷過災荒,多少也是見怪不怪了。

  就這麼走到太陽落山,兵站莊園那邊已經做好了準備,在大隊到達之前,還能看到裝滿物資的車馬進出,這的確讓人緊張不起來,彼此距離一天多些路程,可這邊還能從容的安排物資集散,官軍也沒有阻撓攔截的行為,這怎麼讓人緊張的起來。

  悠長的號角聲響起,騎馬家丁奔馳在隊伍前後傳遞命令,各隊按照預案開始行動,卸下物資,修築營盤,佈置防禦,加派前出的輕騎探馬,也有不參與勞作的營頭,不過大家沒什麼異議,因為這個是夜間戰備機動的隊伍,天一黑下來,其實不用太擔心官軍夜襲,沒有趙字營的紀律和約束,夜間動作很容易引起混亂和潰逃,而想要拿下趙字營的營盤,千把人的突襲就是送肉上門,根本無用,如果能組織起更多的兵馬,那就不是官軍了..

  趙進沒有休息,他和平常一樣,巡視營盤,看到主將和大家一樣沒有休息,家丁們的士氣就能保持住。

  「進爺,前面探馬傳回來消息,官軍在尚家莊紮營,就是在中午前後。」張虎斌急匆匆過來通知了消息。

  「尚家莊?是歸德衛所那家?」趙進問道,得到確認後點點頭,慎重說道:「尚家這麼選倒也不奇怪。」

  趙字營沒有進入歸德府之前,歸德府上下的所有利益都被豪紳們把持分配,府縣官員早就被架空,吏員差役們則是豪紳們的家奴充任,地方上的大小事務沒他們同意,什麼也做不了。

  尚家長男照例要世襲當地衛所千戶的職位,然後還供養子弟讀書科舉,這些年舉人進士都出過,論武可以拉出軍戶開打,論文官場上有親族照應,自然在當地橫行,這歸德府就由這麼十餘個家族瓜分,說是大明王土,倒不如說是這幾家的封地。

  當趙字營來到之後,一切自然就要改變,趙字營要安置自己的田莊和莊丁,要鋪開雲山行的鋪面,還要壟斷鹽路和商路,甚至連黃河上的貿易都要插手,這和當地的豪族們就有了衝突,明裡抵抗的身死族滅,暗裡抵抗的不斷被削弱,但主動配合臣服的則還能保持住。

  這等豪族從來都是對強者低頭,有一套多年傳承下來的安身保命手段,看到趙字營強橫如此,聰明的立刻選擇服軟。

  可說到底趙字營還是佔了他們的勢力範圍,侵奪了他們的利益,更不要說趙字營眼下在歸德府的經營讓人覬覦垂涎,大明官軍和這等豪族自然是站在一邊的,官軍一進歸德府,又聽到這朝廷發大軍四面圍攻徐州的消息,那些暗中不滿的豪門大族立刻就會反水。

  尚家平時和趙字營配合的很好,甚至在眼線呈報裡面,也不見這尚家主動聯絡官府勢力的消息,眼下這個選擇讓人覺得突然,不過仔細一想,卻也在情理之中,利益根本所在,做出這樣的選擇很正常。

  「尚家莊我知道,那等於是個小縣城的規模了,裡面存貯的糧食足夠,沒辦法斷水,加上這莊子本身也可以動員兩千丁壯,也有不少兵器積存,官軍選在那邊是最好的選擇了。」趙進這般說道。

  出何家莊之後,黃河南岸這片區域都是一馬平川,沒有什麼可憑依的險要地勢,真正能據守的就是這些莊園堡寨,這等地方已經被大族修築的如同要塞,夯土圍牆高聳,壕溝又寬又深,裡面扎滿了倒刺,而且這些莊園也有為亂世考量的設置,比如說工事,比如說糧倉,還有兵器儲存,說白了就是一個個小城池。

  「官軍難道是想依托尚家莊和我們開戰?」張虎斌提出了這個疑問,事先大家都以為大隊官軍會和趙字營人馬面對面的碰撞,卻沒想到直接停在了半途。

  趙進沒有下結論,只是沉聲說道:「有幾種可能,但不管怎麼可能,他現在在尚家莊,我們直接就奔著尚家莊去,到了那跟前,一切都知道了,探馬偵騎不能鬆懈,要加派人手,那邊的消息都要盡快傳遞回來。」

  這一夜趙字營加派了值夜戰備的人馬,就是擔心官軍會冒險夜襲,不過這一夜安靜過去,沒什麼人靠近,這一夜除了值守的營頭之外,偵騎探馬不少也是一夜不眠,他們往來於營地和尚家莊之間。

  夜間騎馬行進有很多危險,和官軍偵騎夜不收的互相獵殺,還有碰到江湖綠林人士,甚至遇到野獸和迷路,這都有可能,不過這一夜倒是沒有那麼多的麻煩,江湖綠林上的人馬早就有多遠躲多遠,野獸也不多見,更讓人納悶的是,官軍偵騎活動的範圍不大,只在尚家莊周圍二里左右的區域。

  趙字營的很多輕騎都摸到了尚家莊土圍附近,能看到牆頭戒備值守的丁壯兵卒很多,可也就僅此而已,等趙字營這邊早晨生火造飯,一切整備停當出發之後,又有新的消息送回來,尚家莊那邊的官軍還是沒有動作,看來是有固守的意思了。

  徐州人馬的氣氛有些沉悶,本大家都憋足了勁要和對方硬碰硬,誰能想到官軍突然不動,這樣的變化讓很多人措手不及,又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安排,自然情緒高不起來。

  這個氣氛趙進能感受的到,在行軍時候就直接和張虎斌說道:「咱們的家丁還是上陣少了,不能用平常心對待這戰局變動,勇猛求戰不是壞事,但不能做到應對平常,這就是不足。」

  「老爺說得是,要是接下來能多打大打,自然就沒這麼多喜怒哀樂了。」張虎斌附和說道。

  趙進搖頭失笑,伸手點了點張虎斌說道:「你還想要套幾句話嗎?也沒什麼可瞞你的,打不是壞事,但我不想現在就撕破臉打到底,就和我從前說的一樣,時機未到,你看那尚家還有歸德府其他幾家,平時被咱們壓著,算是心服口服了,可官軍一來,他們立刻就跟隨官軍,甚至連強弱勝敗都沒有關心。」

  歸德府那邊的大戶豪族對徐州的實力應該很瞭解,萬把官軍不是個小數目,可徐州也能拿出差不多的隊伍,孰強孰弱,很容易判斷,但歸德府的豪族們還是立刻做出選擇。

  「老爺,那些河南大戶家裡都有世官文官,都認什麼大義,各處恐怕都這樣子,再等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吧?」

  「或許有一天,這些士紳百姓害怕官府厭惡官軍,盼著咱們過來,到那時候,才算是時機到了。」趙進笑著回答說道,這回答卻讓張虎斌撓撓頭,臉上神色分明是不信,但又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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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0 15:28
第1186章 這不好打
  
  又是一天的行軍,在太陽將要落山的時候,距離尚家莊不足二里路了,所有的騎馬家丁都是上馬,火銃家丁將火繩點燃,如果這個時候開戰,他們就要先迎上去阻擊敵人,為大軍展開陣列爭取時間,不過大伙沒那麼緊張,因為天黑後大軍混戰,對於雙方都是災難性的,尤其是對官軍而言。

  能看到尚家莊莊門大開,有騎兵魚貫而出,但沒有衝過來,就是在莊子大門前列陣,也能看到莊子牆頭上人越來越多。

  「到現在我能判斷出一點,來到這裡,官軍的後勤糧草比我們要方便些,我們只有大車上裝運的可以補充,他們則是有積儲,然後我們現在趕路疲憊,他們算是以逸待勞。」趙進悶聲說道,這話就是說給自己聽了,張虎斌等人已經各回本隊指揮。

  「進爺,到什麼位置上紮營!」

  「距離尚家莊五百步外,我要看看他們到底出來不出來,命令各團各隊全力戒備,隨時準備開戰!」趙進大聲下令。

  命令傳下,趙字營行軍隊列緩緩展開,家丁各連隊突前,團練在後,騎馬家丁則是在大隊的右側,就這麼向前推進,按照兵法戰例,這時候打趙字營一個立足未穩,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能看到尚家莊大門前的官軍騎兵蠢蠢欲動,甚至幾次向前壓過來,但最後還是沒有動。

  步卒大隊在展開陣型立足未穩的時候被騎兵衝擊,很容易被打亂,如果施加的壓力足夠,甚至可以讓步卒全盤崩潰,一處亂,亂兵在騎兵驅趕下衝亂自己的隊友,然後這潰亂蔓延開來就是崩盤,這就是騎兵以少勝多的原因之一。

  趙字營此時的動向怎麼看都是破綻多多,如果官軍騎兵這個時候衝擊,會有很大的把握,不過官軍沒有動,這倒是前方做好準備的張虎斌很悶氣,親衛旅第二團足可以擋住衝擊,然後就會用火器給他們教訓,等趙字營自己的馬隊兜過來,就直接能吃下了。

  「進爺,官軍那邊有火炮!」有偵緝敵情的家丁過來稟報。

  趙進神情凜然,接過孫大林遞來的千里鏡,瞇著眼睛開始觀察尚家莊的牆頭,在趙進看來,這所謂「千里鏡」粗糙的不像樣子,但這個來自西洋的玩意已經是眼下最好的工具了。

  遠處的景物被拉近,能看到官軍在牆頭上準備,官軍火炮可沒有趙字營的炮車炮架,拖動安放都很花費時間,而不確定放好的話,貿然開炮就會對自己有危險。

  「後退八百步紮營,騎馬家丁斷後。」趙進放下千里鏡之後,冷冷開口命令。

  環繞趙進周圍的傳信家丁都是一愣,隨即打馬四散傳令,現在趙字營各個隊伍的物資都已經開始卸下,正在進行紮營的準備,已經有幾處動作快的開始打下木樁了,這時候終止後撤,不光多很多麻煩,還會造成隊列的混亂,這才真會給對方可趁之機。

  但命令就是命令,戰時趙進的命令更是不容反駁,命令傳下,各團各隊在錯愕之後,又開始緊張的忙碌,趙字營和其他組織相比有個好處,那就是演練繁多,對各種各樣的情形都有預案,包括戰場上的這種突然後撤。

  親衛旅第二團和火器大隊的非火炮連隊,都開始向前,做好了迎擊斷後的準備,然後其餘各隊開始重新收拾裝車,騎馬家丁團分成幾處遊蕩待命,其餘各隊後隊變前隊,開始徐徐後撤。

  這個時候的趙進有些緊張,一直在用千里鏡觀望尚家莊的牆頭,官軍正在緊張的壘砌土台,將火炮放上之後又要用各種方式固定,這個花費的工夫可不會少,可只要在趙字營大隊後撤的時候開火,那就必然會造成混亂和死傷。

  一路子何家莊西進,沿途偵騎眼線不斷的稟報消息,卻沒有說官軍帶著火炮,而且還不止一門火炮,看來對方隱瞞的很不錯。

  「老爺,咱們現在要不要開炮,拔了尚家莊上面的炮台!」孟志奇那邊過來稟報,他手裡也有千里鏡配備,趙進能看到的他也能看到。

  趙字營各部已經開始後撤,雖說千里鏡能看清遠處的景物,可也只能看清個大概,趙進判斷不清對方火炮的口徑,不過卻能觀察到對方忙碌似乎慢下來,趙進抬頭看了看天色,東邊夜空已經有星光閃爍。

  「不必開炮,留幾門輕炮待命,對方開火立刻還擊,對方若不動,我們也不動。」趙進回復說道。

  紮營又突然拔營,讓趙字營的隊伍多少有些亂,但這混亂看在官軍眼中只能說是整齊,倒是尚家莊門前的官軍騎兵又有要動的意思,不過最後還是沒有前衝,就任由趙字營大隊退到了新定的地方。

  地勢都是平地,選擇紮營的地方無非是水源和道路,八百步距離上差別也不大,等大隊退到這邊,趙進才算鬆了口氣,只是特別吩咐說道,在臨敵這一面一定要壘砌土牆工事,這個要求立刻被執行了下去。

  「大隊副及以上來我軍帳議事。」趙進簡單吩咐了句,回望一千幾百步外的尚家莊,那邊燈火通明,估計那邊看趙字營的營地也是一樣,騎馬家丁和各團隊家丁三三制輪守,隨時準備應對官軍的進攻,估計在尚家莊那邊官軍也有類似的安排。

  沒過多久,趙進召喚的人都來到軍帳這邊,大家神情都很是鄭重,本來紮營又突然後退,這肯定代表著有事發生,而且知道有火炮的不只是趙進和孟志奇,不少人能觀察到,還有人聽到消息。

  「官軍帶著火炮,我們紮營的時候他們準備開炮,所以才要後退。」趙進開門見山的解釋了句,眾人肅然點頭。

  趙進環視眾人,大家鄭重肅然卻沒什麼驚懼忐忑,這個狀態讓他很滿意,趙進又是繼續說道:「我相信咱們的偵騎眼線,如果他們看到官軍有火炮的話,肯定會立刻稟報,還會當成第一要緊的消息稟報,我們現在才知道,那就是官軍有意隱瞞了,想要出其不意,打我們個猝不及防,今天紮營時候,他們本來有開炮的機會,可還是沒有開火,為的什麼,就是想要用在關鍵時候。」

  大家都明白趙進所講的意思,天已經黑了,火炮就算對趙字營造成殺傷,然後讓趙字營各隊大亂,也沒辦法擴大戰果,他們只能出動騎兵,但又會被趙字營的馬隊克制,而白日裡則是可以全軍壓上,取得最大的戰果。

  「進爺,官軍火炮是死的,屬下們不怕,明日裡開打,屬下願意帶隊在前!」張虎斌出列請戰。

  一看張虎斌表態,屋中各級統帶頭目都是上前請戰,唯恐落於人後,只有孟志奇站在一旁,他的火器大隊的確沒辦法衝到前面去,「..屬下不是魯莽,官軍火炮在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內,只能打一條線某處的百步方圓,屬下避開就好,到時候衝上呂家莊,直接奪了炮就是..」

  「我知道你們不怕,我也知道你們能奮勇向前,咱們趙字營開始時候只有長矛,連硬弓都不滿十張,靠的是什麼,靠的就是咱們的勇猛無前。」趙進笑著誇獎一句。

  看著眾人又要請戰,趙進擺擺手示意安靜,然後又是說道:「他們帶著火炮,怎麼才能出其不意,那肯定是兩軍遭遇,列陣而戰,他們突然開火這樣才有殺傷,今天這個情況,他們固然從容,可我們也可以觀察的仔細,牆頭高處肯定不會放過,從這個我們能大概推斷出,這股官軍一開始就沒有想和我們野戰,而是要拖住我們。」

  眾人臉上略有些迷惑,張虎斌倒是略有所思,趙進繼續說道:「萬餘官軍在徐州腹地邊緣,隨時要威脅咱們趙字營的中樞,我們怎麼能不管,必須要動用足夠的兵馬應對,可來到這邊,他們不戰的話,我們又不能退,萬餘兵馬屯駐在足夠嚴整的土圍莊子裡,硬攻肯定要付出傷亡,可不管,怎麼能不管這麼大份量的釘子,他們就是想要拖住我們。」

  說到這裡,大家有些明白了,張虎斌接口說道:「老爺,官軍想要拖住咱們,讓咱們徐州不能支援各處。」

  「對!從年前開始,那些狗屁倒灶的勾當亂局就是為了將我們的力量分散開,然後朝廷發各路大軍分而擊破,我們就這麼些力量,分散開就弱下來,而朝廷還可以加碼,如果各處擊破,到最後再合力徐州,這個打算不錯。」趙進下了結論。

  「這次從頭到尾,他們沒有想要速決,而是盡可能的削弱我們,從清江浦刺殺到騎兵急進,是想讓我沒辦法主持,這大名和河南的官軍,則是為了牽制住咱們的徐州本部,還有種種佈置,都是這個套路。」趙進搖頭說道。

  將官軍的佈置說完,軍帳中的團正隊正等人臉上卻沒什麼驚懼驚慌,彼此對視反倒來了勁頭,張虎斌抱拳說道:「老爺,官軍打算的雖然不錯,可卻不知道咱們趙字營的強,明日裡親衛旅第二團願衝鋒在前,屬下願意和進爺立下軍令狀,明日打破尚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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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1 10:57
第1187章 雷霆
  
  「打破這個莊子,官軍會潰逃,歸德府我們也是下了力氣在經營,那些潰卒亂兵會禍害地方,要用更好的法子!」趙進笑著說道。

  說完這句,趙進肅然揚聲說道:「諸位聽我安排!」

  ***********

  呂家莊的更鼓已經停了,就是不想讓外面的徐州人馬知道具體的時間,不過趙字營有自己的計時方式,觀察夜色,沙漏滴漏都能估摸個大概,在臨近天亮前最黑暗的時刻,趙字營各隊開始動了起來。

  遠看著趙字營營盤內篝火始終亮著那麼幾處,可遠看卻沒辦法看到這幾處篝火始終不停的燒水熱飯,然後將這些飯食安排下去,就是為了讓早起的各隊能吃上不那麼冷的食水,親衛旅第二團的連正隊正們都在叮囑手下的家丁,讓他們在行進途中一定不要出聲,火器大隊也在做類似的安排。

  而學丁隊那些人直接就被要求咬著隨身攜帶的竹筷,在行軍時候不能掉下來,至於馬隊那邊家丁們一邊吃飯一邊餵馬,吃得快的則是整理馬具,他們不那麼急,因為他們要稍後才準備出發,團練們也都醒了,除了被抽調的精幹力量之外,其他人被勒令在營帳內等候,他們羨慕的看著家丁們,對他們來說能上陣廝殺,能衝鋒在前,代表著的是以後的前途,還被人實實在在的看重。

  「老爺還是留下坐鎮,屬下們去就好。」在臨出大營之前,張虎斌又是請求說道,卻被趙進拍了拍肩膀,知趣的不再說話了。

  孟志奇走在炮隊之中,炮兵們正在給炮車炮架的關節輪軸等處上油,還有人給拖拽火炮的牲畜帶上嚼子籠頭之類,免得它們發出聲音。

  等一切準備停當之後,夜色依舊濃黑,命令傳達下去,大隊開始向外出發,長矛家丁只是穿著胸鎧,其他結構都打成包袱背起來,免得在行進時候有聲音,而且隊伍並不是齊步走,是便步向前,並且散開,也是為了不發出太大的動靜。

  趙進也是穿著胸鎧,其他鎧甲放在馬鞍上,然後牽著馬隨大隊向前,其實行進中的大隊還是有各種各樣的聲音,不過在這麼遠的距離上,尚家莊沒可能發覺,在漆黑一片的凌晨時分,更看不到這些,至於尚家莊官軍佈置在外面的暗哨和游騎,都在昨晚被殺了乾淨,趙字營昨夜投入了所有的輕騎和義勇,一次次的清掃絞殺,最後官軍夜不收不敢活動了。

  「你們不用在我前面擋著,他們打不到我!」趙進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親衛們都在趙進身前行進,將他遮蔽的嚴嚴實實,不過在這四下安靜的時刻,又能有什麼敵人。

  正向前走著,身後家丁對趙進說道:「進爺,露天光了。」

  這隊伍裡專門有人瞭望天際,看看天光什麼時候出現,在這等平原地勢上,天際一旦泛白,大地很快就會亮起來,藉著黑暗隱蔽行進的趙字營大隊也會被人發現。

  「沒鐘表就是不方便!」趙進念叨了句,周圍人也聽不懂意思,其實時間差的不多,但在這個當口上,這個差距就足夠要命了。

  趙進前後看看,前方還是黑夜,後面天色已經發白了,「傳令,沒被發現之前,繼續保持這個速度,不得加快,但隨時做好加快的準備,讓火器大隊那裡先大概估量好遠近。」

  傳令家丁們快步跑散傳令,隊伍的氣氛開始變得緊張了,這樣安靜的行軍沒有持續多久,有這麼向前走了兩百步不到,尚家莊那個方向響起了吶喊和急促的鑼聲,能看到火把上牆,人影湧動,趙進這一隊被發現了。

  趙進翻身上馬,沒有驅動坐騎,而是踩在馬鞍上向前看過去,距離尚家莊東邊的莊牆還有五百餘步,趙進翻身騎在馬上,然後打馬去了火器大隊那邊,在這個時候,趙字營各隊都已經加快了向前的速度,火器大隊趕馬趕牛的家丁都在怒聲吆喝抽打,後面推著炮車炮架的家丁們也放開嗓子開始吆喝。

  「孟志奇,射程足夠就開火,調高了炮口打,落位就開炮,不要誤傷,也不要怕誤傷!」趙進趕到孟志奇那邊大喊說道。

  正站在炮車上用千里鏡觀察的孟志奇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趙進這邊撥馬轉身,聽到身後孟志奇大喊道:「十二磅和十六磅就地架炮,各炮向前推進。」

  命令下達,六門口徑最大的火炮立刻停在原地,負責這門火炮的家丁們立刻開始解下炮車上的牲口,將火炮放下後開始進行準備。

  「平射一輪後仰射,每輪射角都要調高,落點次第向前。」孟志奇吩咐完之後,又是騎馬向著前面的火炮跑去,在前面九磅炮也開始落位準備射擊,孟志奇會吩咐每一口徑火炮具體的發射次序的方法。

  那六門大炮落位後,炮口所指向的前方已經沒有趙字營的任何人馬行進,人馬炮隊都是向著兩側展開,以最先落位的火炮為起點,向著兩翼徐徐展開,卻是形成了個半月弧線的形狀,隨著一門門火炮落位,家丁們也以連隊為單位落位於火炮身後,隨時準備上前掩護。

  每一門火炮的炮膛在臨戰前都是清理的很乾淨,不過開火前還要進行清理,先用膛鉤將炮膛旋一遍,然後用干刷刷一次,接下來則是放入用絲綢包裹的藥包,然後在炮眼處塞入引線,加入炮彈,又用膛棍將彈藥夯實,在離開營盤之前,引火的鐵棍就在火盆中加熱,這時候已經燒的通紅。

  趙進又打開了千里鏡,觀察著尚家莊的牆頭,能看到官軍在手忙腳亂的伺候幾門火炮,將炮身上的蒙布偽裝扯下來,然後開始裝填彈藥,儘管看不清楚,可那忙亂卻能感覺得到,一看就訓練沒有到位

  正看著,趙進耳邊聽到有人吹響銅哨,他連忙將千里鏡放下,雙手摀住了耳朵,這銅哨吹響後,趙字營出發的這一隊每個人都這麼做,剛剛摀住耳朵就聽到悶雷炸響,在這個瞬間地面都好像在顫動,轟轟巨響之後,就看到那尚家莊的土圍莊牆崩塌了,上面血肉橫飛,還有兩門火炮也跟著摔了下來。

  趙進剛要細看,哨聲次第響起,他只好捂著耳朵不凍,能聽到轟隆的悶響由近至遠次第響起,落位排列好的火炮紛紛打響,在十二磅和十六磅炮開火時候,最前面的三磅炮還沒有落位,不過三磅炮的落位裝填彈藥和開火卻比大口徑的重炮迅速,他們也很快打響了。

  戰場上只有轟鳴和煙塵,第一輪炮擊打過,尚家莊牆頭還有人探頭張望,誰能想到十五門三磅炮在這個時候打響,金屬彈丸呼嘯著打了過去,牆頭再也沒有人了,接下來重炮又是次第轟鳴,正對著炮陣的尚家莊莊牆已經被打垮了,土圍的夯土碎片塌到了壕溝裡,現在的尚家莊已經被打開了。

  開始還能看清楚些,可接下來視野就被火炮開火後的硝煙遮蓋,戰場上全是這硝煙,多虧這邊靠近黃河始終有風,這才能間斷的看清尚家莊內的情況,看到裡面的慘狀。

  「官軍是不是覺得火炮第一輪打完,第二輪還要花費工夫,所以還想著衝出來奪炮?」趙進自言自語的說道。

  第一輪火炮次第開火完畢,就在那小小的停頓時候,能看到尚家莊內有騎兵和步卒迎面衝出來,可這小小停頓沒有持續太久,六門重炮又是開火了,因為這時調整了角度,炮彈正好打在了騎兵隊列中間,十二磅和十六磅的炮彈蘊含著極大的力量,無論騎兵還是馬匹擊中,立刻就會被打斷甚至粉碎,兵器鎧甲和馬具也是粉碎,碎片又成了奪命的殺手。

  這樣重炮的炮彈不會被血肉攔阻,粉碎擋在前面的人馬之後,又會穿過牆壁,然後落地彈起,繼續收割著生命,九磅炮和六磅炮的炮彈也是收割生命的鐮刀,每一次炮響都會有大片的兵卒丁壯倒下,靠近莊牆的牆壁和房屋也在這樣的轟打中不斷坍塌。

  第二輪炮擊又有個短暫停頓,能看到尚家莊內還有官兵向外衝,每個人都好像瘋狂,趙進似乎能聽到「奪炮」的嘶聲大喊,不過這努力馬上又被火炮轟擊掩蓋了。

  三十六門火炮,二門十六磅炮,四門十四磅炮,七門九磅炮,十門六磅炮,還有十三門三磅炮,每一輪射擊都要打出去幾百斤的鉛鐵,這些金屬彈丸在堡寨尚家莊內無堅不摧,每一炮落下,都會有人死亡,而且每一發炮彈打死的還不止一個。

  尚家莊本身就有近五千人口,加上官軍萬餘兵卒和夫子民壯,差不多是一萬八九千的樣子,尚家莊的規制本就考慮到亂世和戰時,容納這麼多人不成問題,可這麼多人在這裡,肯定不會有太多的空間,能保證人馬的從容調配已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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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1 15:33
第1188章 該咱們了!
  
  這其實沒差,在這樣的高牆深溝環繞下,又有足夠的軍兵守衛,是最難啃的節點和要塞,如果要硬攻的話,守方固然會死傷,攻方要付出更大的傷亡和代價,何況攻方還要從後面輸入糧草,這個本身就很勞民傷財,雙方相持,攻方往往堅持不下去十有八九。

  如果想要用這個牽制徐州趙字營本部兵馬,那麼會有極佳的效果,讓徐州趙字營核心力量進不得退不得,等到其他各處佔據優勢,就可以彙集合圍,哪怕這邊開打,也可以用較小的代價消耗趙字營較多的力量,同樣可以有源源不斷的援軍來到,到最後還是徐州趙字營撐不下去。

  這些考慮都沒有錯,任何懂得兵法的人都會覺得很妥善謹慎,這是老將們才會想出的法子,大同總兵楊肇基久經戰陣,調任北直隶的周寶祿也是帶老了兵的,能做出這麼謹慎萬全的安排並不奇怪,這等應對,其實是把徐州兵馬看做強軍,官軍承認野戰不敵,所以要盡可能的消耗相持,等待聚集優勢的力量。

  但他們沒有想到趙字營有這麼多的火炮,有這麼好的火炮,有這麼大口徑的火炮,而且炮術已經不是官軍能理解的了,當第一次轟鳴響起,尚家莊內就亂了,大家的沉著是因為這足夠堅固的高牆深溝,和官軍大隊,而這火炮直接打垮了這一切,高牆被打的崩塌,那還有什麼遮蔽。

  官軍反應不慢,他們立刻做出了應對,火炮開火固定起來花費時間,每一輪打響都要花費時間,趁著這間隙用馬隊突到跟前,一定可以奪下火炮,但誰也沒想到第二輪這麼快打響,可官軍內還是覺得外面火炮太多,這只不過是先前沒有打響這時候才開火的,還要派人向外衝,不敢沖那就用督戰隊。

  可接下來的炮聲轟鳴,將每個人的幻想都砸了個粉碎,怎麼這徐州的火炮不停嗎?怎麼這徐州的火炮和活了一樣,居然還能一步步向裡面推進,靠近射程的人好不容易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剛跑到自以為安全的所在,炮彈又是砸過來了,但怎麼辦,唯一的法子就是向後跑,將近兩萬人,都在向後跑,擁擠無比,互相推搡。

  官軍和民壯之間已經動了刀子,官軍和官軍之間也在火並,誰也沒想到經歷這種炮擊,一定要躲遠些,誰擋在身前就是擋住自己的生路,怎麼可以容忍。

  總兵、副將、游擊、千總、把總們勉強在維持著秩序,他們本來住在尚家莊內莊主和大戶們的宅院內,這些都在尚家莊的中心,開始本以為火炮打不過來,還能下達命令準備反擊,可炮彈越打越近之後,誰也不敢硬撐了,都是慌忙的向外撤離。

  有人想要耍弄小聰明,威逼著莊子裡的人帶他們去地窖躲避,可有人倒霉,一發炮彈落下直接砸進地窖裡,裡面的人都被震死,到這個時候,大家已經顧不得琢磨徐州火炮為何這般犀利,是不是施加了什麼妖法,到現在大家只想著逃,逃的越遠越好。

  官軍上下已經沒有人敢在尚家莊東邊露頭了,那邊已經被打的廢墟一片,滿地全是屍體,大家都擁擠在其他幾處莊門那邊準備你搶我奪的向外衝,實在受不了被圈在裡面用炮轟,哪怕到外面真刀真槍的拚殺,戰死都好!官軍上下如此慌亂,自然看不到外面火炮為什麼越打越近。

  當射程到達極限之後,家丁們就會迅速的用濕布擦拭發燙的炮身,然後吆喝著向前拖拽火炮,從幾千斤的重炮到幾百斤的輕炮,每一門炮都在緩緩向前移動,然後重新開始平射仰射,繼續覆蓋尚家莊。

  趙進不再欣賞這炮擊的輝煌,而是快步跑出了炮陣附近,幾名手持各色旗幟的旗手正在那邊等待,趙進在那裡沒多久,就看到有家丁騎馬跑過來,遠遠的停馬下馬,狂奔而來,之所以沒有騎馬靠近是因為這樣的炮擊會讓馬匹受驚發狂。

  「進爺,官軍出莊子了,東門那邊正在往外衝,北門和南門也被打開了。」這家丁在炮聲轟鳴中聲嘶力竭的說道。

  趙進點點頭,立刻對那幾名旗手大喊道:「停止炮擊,發令,發令。」

  旗手們立刻按照次序舞動手中的旗幟,同時旗手附近的家丁們向著孟志奇所在的地方狂奔而去,炮聲的轟鳴開始變得稀落然後停下,趙進又是大喊道:「炮隊待命,火炮大隊用自己的連隊護衛並封鎖東邊缺口,騎馬家丁和義勇去衝散集結的官軍,命令團練出營壓上,團練去北門,親衛旅第二團跟我去南門,馬隊先去西門,快!」

  趙進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在聲嘶力竭的大吼了,所有靠近火炮陣地的人都是如此,旗幟發出一個個信號,家丁們一邊安撫煩躁不安的馬匹一邊傳令,整個趙字營大隊都開始動了起來。

  蹄聲隆隆,騎馬家丁團從趙進身邊跑過,路過炮陣的時候,能聽到有人大喊道:「下面是我們團露臉的時候了!」

  這吼聲大家都聽得很清楚,整個騎馬家丁團的士氣都要炸開,每個人都狂呼著揮動手裡的兵器,大家的士氣不是因為這句話而爆炸高昂,而是因為這雷霆霹靂一般的炮擊,有這樣的火炮在己方,還有什麼不能戰勝的。

  趙進騎馬追上了已經列隊向前的親衛旅第二團,他翻身下馬,拿起一桿長戟,在親衛連隊的簇擁下,走在第二團右邊靠後的位置上,走在旗手和鼓手號手身邊的張虎斌回頭揮拳擊打胸鎧示意,然後帶隊向前走去,已經看到尚家莊的亂局,莊子大門吊橋上無數人向外擁擠奔跑,還有人從牆頭向外面翻,一不小心就摔落在壕溝裡面,被裡面的倒刺刺穿。

  「火銃連隊跑步向前,齊射後輪射三輪,然後回歸本隊。」能聽到有人吼叫著發令,看著火銃家丁跑步向前,就那麼在尚家莊東門吊橋一側排列開,直接開始射擊,從側面開火。

  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側面的射擊,甚至沒有人顧得上,大家都在向外逃,當這爆響連續響起之後,就和在麥田裡揮動鐮刀一樣,每一次射擊,都是成排的人倒下,到這個時候,跑出來的官軍和民壯才反應過來,可只是更加慌亂的奔逃,就這麼被接下來的射擊打倒。

  「橫隊展開,平矛推進!」旗號變動,鼓聲和號聲發出訊號,親衛旅第二團緩緩展開,家丁們放平長矛就這麼威逼了過去。

  在這個變化中,張虎斌還下了第二個命令,那就是火銃家丁不必後撤,在那邊繼續射擊殺傷就好,這樣純粹的屠殺,真不需要什麼戰術和戰法。

  「咱們兄弟們要做的像個樣子,不然以後也不用什麼長矛火銃和騎馬的,有火炮什麼都打了,這次咱們一個也別放跑了!」陶貴在馬上大聲說道,騎馬家丁的陣列也開始緩緩展開,三個大隊正馬上就要各自回隊。

  聽到陶貴的話,許勇和巴音都大力點頭,這火炮轟擊固然壯觀,可也讓每個人都有了危機感,衝鋒陷陣,刀劍廝殺,這才是決勝之道,可現在怎麼就這麼容易,幾十門炮推過去亂打一陣,然後這就要贏了,那還要大伙有什麼用,不光大隊正們這麼想,下面的家丁也都是這麼想。

  呼喝傳令旗號搖動,已經展開的騎馬家丁各隊全身披甲將手中的長矛開始放平,就這麼向著西門處剛剛收攏起來的官軍衝了過去。

  西門距離炮擊方向最遠,在這邊逃出來的人也最多,親兵們簇擁著自家主將,莊丁們簇擁著莊子裡的頭面人物,各個驚魂未定,聽著東邊的炮聲漸漸停下,大家才有心思忙著整頓收尾,尚家莊上下都有痛悔和恐懼的神色。

  剛才那雷霆霹靂的轟打自然讓人震撼驚懼,但尚家這邊更後悔自己賭錯了,以為官軍一來自家就可以翻身做主,徐州在歸德府內的產業可以趁勢吞掉,誰能想到徐州的手段如何了得,不說別的,就說剛才那炮擊,心裡任何的僥倖都蕩然無存。

  原來徐州這麼強,看著官軍萬餘,聽著幾路合圍,以為聲勢不小,誰能想到在徐州趙字營面前撐不住一時半刻,接下來怎麼辦,徐州手段狠辣,大家這些年聽到見到的實在太多了。

  「糊塗啊,還不如跟著徐州打官軍,徐州那幫人還講規矩,這伙官兵連賊都不如!」有人恨聲罵道,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在這個當口,也沒什麼對官府官軍的敬畏了,真要現在火並,尚家莊的丁壯鄉勇也不是不能廝殺。

  對這樣肆無忌憚的冒犯,官軍也沒什麼人在意,逃出來的官軍兵將們比尚家莊的人還要驚慌失措,無論是大名官軍、河南官軍還是邊軍步卒馬隊,衛輝府團練什麼的,對徐州趙字營的強弱都沒什麼認識,今日裡卻知道厲害了,信心勇氣都直接被打到崩潰,現在只想著怎麼脫身。

  如雷蹄聲響起,這邊立刻發現了徐州馬隊,有人撕心裂肺的喊道:「徐州馬隊衝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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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寶劍鋒、段逸塵、隨心自我0」的幾位老友的打賞,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10-6 14:2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2 09:36
第1189章 識大局的故人

  這喊聲未落,卻看到官軍隊伍中突然有幾百騎?外直衝出去,只不過這衝鋒的方向不是對著趙字營馬隊,而是向外逃跑,這幾百騎一逃立刻讓剛剛聚起來的隊伍崩盤了,有人在破口大罵「我操你周寶祿祖宗十八代」,有人大喊著「完了,完了」,不管叫罵如何,大家都是在跑。

  趙字營馬隊每五十騎為一隊,十隊一排,放平長矛就這麼衝了上來,趙字營的騎馬家丁從早到現在,一直沒有奔跑過,人力馬力都是十足,剛才慢跑熱身,此時衝刺起來,當真是一往無前。

  騎矛刺中官軍或者尚家莊的壯勇之後就立刻撒手,騎矛往往還能藉著慣性刺穿前面兩三人,然後家丁們抽出長刀,開始衝撞砍殺,官軍和尚家莊的人騎馬的都在向外逃,沒有馬的不是逃跑就是下跪投降,沒有什麼人敢戰鬥抵抗,零星幾個也迅速被馬隊碾碎踏過。

  後面有馬隊衝撞砍殺,前面的人彼此擁擠推搡,甚至彼此砍殺,只想著逃跑,後面追擊的騎馬家丁連揮刀都不用,直接用衝撞過去然後踐踏即可,二十隊騎馬家丁到後來已經沒什麼橫隊縱隊,而是各自廝殺,只要看著官軍鄉勇有抱團聚眾的跡象就立刻衝過去,衝散殺散,不讓對方有任何恢復的可能。

  在趙進和張虎斌那一隊,手持長矛長戟的家丁們幾乎沒有上前廝殺肉搏的機會,只能看著火銃家丁齊射散射自由射擊,把火銃銃管打的通紅,然後用濕布擦拭降溫,然後繼續開火。

  「老爺,家丁們手裡只剩下兩三發彈藥了。」張虎斌無奈的稟報說道。

  不光張虎斌無奈,親衛旅第二團的家丁們差不多都是這種神情,本以為可以勇猛拚殺,在進爺面前好好表現,誰能想是這樣追殺的局面,趙進笑了笑說道:「按照老規矩抓俘虜,不要心存慈悲,稍有不對立刻殺人。」

  張虎斌這邊大聲答應了,命令傳達,第二團開始開始以連隊為單位分開,快步向前包抄,嘴裡都在吆喝著:「丟下武器,趴在地上,投降不殺!」

  這齊聲大喊對於官軍來說簡直是久旱逢甘霖,他們剛才是被火銃追在屁股後面打,爆響不斷,看著同伴們跑著跑著就倒在地上,死了的倒是痛快,那些一時不得死的都在慘嚎求救,甚至求人給個痛快,這樣的場面實在太熬人了,有心想要回去拚命送死,可看到那好像一堵城牆的長矛隊列,誰還敢去碰,轉身繼續跑,現在聽到對方願意授降,大家早就跑不動了,不少人直接丟了兵器就那麼趴在地上。

  「這麼下去,長矛家丁的功勞越來越比不得火銃家丁,願意拿著火銃的會越來越多。」趙進笑著說道,邊上親衛也不知他在自言自語還是交流,不過這番話讓人能想很多。

  「傳令,各處允許投降,抵抗逃跑的格殺勿論,現在開始抓俘虜!」趙進開口說道,跟在她這邊的騎馬家丁們立刻四散而出,將這個命令傳到各處,沒過多久,歡呼聲就從四面八方響起,儘管尚家莊周圍的戰場上紛亂無比,可趙字營的人都知道,這次已經勝利了。

  不少人抬頭看天,在這個時候,太陽升的還不算高,距離正午還很久,進攻萬餘官軍,對方還是駐守在這樣的堅固堡寨中,結果從進攻發起到獲得勝利,不過是兩三個時辰而已,甚至很多人覺得,在火炮響起的時候,勝利就已經確定了。

  「進爺,賊軍馬隊差不多跑了九成,沒有馬的人都沒有逃掉,尚家莊逃走三人,其餘全部被抓獲!」戰果不斷的報到趙進這邊來。

  聽到這稟報,趙進忍不住笑,擺手說道:「他們就是官軍,現在還犯不上給他們安上賊的名頭,說得讓人糊塗。」

  過來稟報的騎馬家丁有些尷尬,訕笑著打馬離開,這邊剛走,卻又有一騎過來,沒靠近就大喊說道:「進爺,有幾百騎官軍殺回來了,正在朝著這個方向衝!」

  「保衛進爺,列陣迎敵!」親衛連隊的趙完立刻大吼說道,親衛連的家丁們立刻列陣,同時又有騎馬家丁去召喚援兵?正在收拾戰場上的親衛旅第二團立刻朝著這邊瘋跑,如果在這樣大勝的時候,趙進有什麼閃失,那個罪過就太大了。

  但緊張持續了沒多久,又有騎馬家丁過來稟報:「進爺,那幾百騎官軍都已經下馬,丟下武器跪地請降,其中一人自稱是舊識周寶祿,請進爺看在舊日情面的份上開恩收留。」

  周寶祿這還真是老熟人,儘管趙進沒有去西門那邊的戰場,但從戰況中也能分析出來,只怕一開始就臨陣脫逃的那些人也是周寶祿這邊的,這算什麼,熟人好辦事嗎?趙進越想越覺得哭笑不得,只是回復說道:「其他人照例看押,把周寶祿帶過來。」

  沒過多久,前徐州參將周寶祿就被帶到了趙進跟前,身上鎧甲被卸下,兵器之類的也被搜個乾淨,雙臂被牢牢捆住,家丁們可不敢出現任何意外,那周寶祿見到趙進之後,乾脆利索的跪了下來,磕頭說道:「天王萬歲萬萬歲,小的不知大義,助紂為虐,真是慚愧無地,還請天王萬歲念在從前舊識的份上,繞過小的和部眾性命,日後定當忠心效..」

  「這天王我聽著不吉利,老周,你還是站起來說話吧!」趙進皺眉打斷了周寶祿的套話,他身後幾名親衛家丁神情也頗為古怪,徐州那邊還真有人叫趙進天王的,然後說什麼陳昇是北侯、董冰峰是南侯、石滿強是東侯、吉香是翼侯,這翼的意思是臂膀助力之類的。

  當時還說什麼趙進稱帝,其他人都是封王了,那就是天皇和東王、南王、北王、翼王之類的,對這等亂七八糟的戲文稱呼趙進本來都是一笑了之,但這些傳過來之後,趙進卻是大怒,把趙十一郎喊來訓斥一頓,命令他嚴查,編出這個的本來是蕭縣某位教書先生,本幻想著上尊號博富貴,沒曾想挨了一頓鞭子後送到農莊裡圈禁三年。

  大家都覺得奇怪,雖說這些名號荒唐些,可聽著倒沒什麼不對,怎麼趙進大怒到這個地步,這周寶祿自然不知道這個關節,在這裡碰巧觸霉頭了。

  那周寶祿雙臂被捆綁,跪下後只能被人架著攙起,雖說從火炮轟擊的混亂中脫身,然後先逃再降,肯定折騰的很狼狽,可氣色什麼的卻比離開的時候強很多,趙進記得很清楚,那時候的周寶祿憔悴異常,眼下倒像是養好了精神的樣子。

  「老周你這氣色不錯啊!」趙進調侃了句。

  周寶祿不敢接這個話,當然不能說從徐州走後吃飯也香睡覺也實,只是謙卑苦笑著低頭說道:「小的不知大勢,這時候才幡然悔悟,還請進爺可憐,小的今後願為進爺鞍前馬後,若進爺看不上,小的只求在徐州安度殘生,請進爺開恩。」

  「你自己跑了?家裡人怎麼辦?」趙進開口問道,周寶祿如今已經是副將格掛總兵銜的方面大將,他如果投降徐州,還在大明控制之下的家人恐怕會很慘,周寶祿很顧著妻兒子女,這個表現有點奇怪。

  說到這個,周寶祿臉上卻露出些僥倖的神情,乾笑著回答說道:「不瞞進爺,小的全家在半月前就已經到了大名府,在城外買了處莊園居住,等這邊消息傳過去,他們就要來徐州了,小的在州城內和何家莊都有產業,直接住進去就好,小的妻兒離開徐州後,一直念叨徐州的好,一直念叨回來,這次也算遂了他們心意。」

  「要是這次你們贏了,那就回家去,是不是?」趙進調侃了句,然後笑著說道:「怪不得你在鹽市西街的那套院子和城內學廟的那套都沒有賣,我還以為你留著吃租。」

  聽趙進提起這兩套宅院,周寶祿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本以為這兩套私產藏的很不錯,卻沒想早就被趙進知道了,看到他這個神色,趙進搖搖頭說道:「咱們是舊識,這次你又見機的快,去徐州好好住著吧?你在幾處都有店舖生意,只要自己別找死,富貴養老還是有的。」

  那邊周寶祿聽到這番話之後,整個人身子一軟,險些癱坐在地上,多虧被身邊家丁架住,那周寶祿反應過來,只在那裡不停的千恩萬謝,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哭起來,趙進看得煩躁,擺擺手讓人帶走。

  「家大業大,妻妾子女,當年或許還有幾分勇氣,現在只剩下安身保命的心思了,這樣的人什麼仗都打不了。」趙進隨口點評了一句,邊上親衛們都是點頭。

  當趙字營說出投降不殺之後,戰場上迅速的安靜下來,尚家莊的民戶們爭先恐後的投降,官兵們的行動更快,大老爺們騎馬坐車的能跑,自家靠著兩條腿怎麼能跑得過徐州人的鐵騎,骨氣不骨氣的也不必講了,性命最要緊,沒看著那周寶祿的親信營頭比誰投降的都快,那樣有八成糧餉的精銳都投降了,咱們還撐著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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