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2549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2 16:35
第1190章 尚家太公

  大名總兵楊肇基帶著護衛馬隊已經衝出去了,宣府馬隊也逃走了大半,山西邊軍到底是經驗豐富上過戰場的,炮聲一響,山西邊軍就開始向北門那邊殺,硬生生殺退了河南和山東的兩路人馬,為自己搶出一條路去,他們衝出去的時候,徐州團練還沒趕到,不過他們只有幾十騎逃走了,其他步卒看著徐州義勇上來,果斷的跪地投降,沒有經過任何廝殺,也沒有人在戰鬥中喪命。

  最倒霉的是衛輝府的團練,他們的士氣倒是比尋常官兵強很多,不過這潞王府的名號根本嚇不住那些總兵副將和參將,看著實力不錯,直接被安排到了東邊莊牆,讓他們和徐州兵馬硬碰廝殺,若是能碰上還好說,結果直接在炮轟中被打垮,只有百十人逃了出來,身心崩潰的投降,有幾個已經被嚇瘋了。

  官軍們能逃,可尚家莊這人沒辦法逃,他們的根子就在這尚家莊,還有這尚家莊周圍的田地和產業,離開了這個,尚家莊就有任何意義,所以走的三個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以後或許還能在仕途上有所進益,留下的人則是大多數,不是說捨不得走,而是意識到自己沒辦法走,官軍已經潰敗如此,自家逃又有什麼地方能逃,只怕會被其他人抓著過來請賞。

  「進爺,尚家太公求見,說有幾句要緊話想要稟報。」有家丁過來請示說道。

  趙進正騎在馬上巡視戰場,隨時做出安排,聽到家丁們的話,趙進點點頭,就地下馬等待,開打的時候,覺得一切都很快,但激烈的戰鬥一過才感覺到這尚家莊還是不小的,能塞進兩萬人的土圍堡寨,還有充足的給養儲存,當然不會太小。

  這尚家莊附近的虞城縣也不過兩萬餘人口,附近的夏邑縣、永城縣都是如此,府城商丘縣才四萬多人,而一個豪族的莊子堡寨居然就能達到類似的規模,在歸德府區域內這樣的莊子堡寨大大小小有二十幾處,看這不過是士紳們的莊園,可實際上這才是真正的地方官府,周圍百姓民戶的生死存亡就被這些莊園決定,然後這些莊園才是他們控制區域的主楸。

  在太平時節,這些豪族和朝廷派下來的官府共治地方,盤剝分肥,一旦亂世,這些豪族就會依仗莊園堡寨劃地割據,或謀求自存,或吞併縱橫,野心越來越大,他們是地方上的真正大害,有他們在,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深入到百姓一層,沒辦法徹底的動員人力物力,只能和他們談判,劃定份額。

  無論他們現在和趙字營的關係如何,從長遠來看,趙字營都不會容許他們存在,儘管目前趙字營和他們有某些共同之處。

  趙進正在那裡想著,那尚家太公已經被帶過來了,還能看到尚家太公身邊跟著兩個人,看著似乎是女眷閨秀的模樣,商家太公今年七十五歲,他的根底趙進很清楚,這其實都用不到內衛去查探,傳言就足夠多了。

  尚家太公身上有個睢陽衛指揮同知的世職,不過祖上連續幾代都沒撈到管事的位置,坐吃山空就這麼一代代敗落下來,等尚家太公這一代,家裡守著百畝田地,只有尚家太公和弟弟兩個人艱難度日,就這百畝田地還被衛所裡的一名千戶強佔去做私田。

  當時尚家太公的弟弟讀書,看到家裡艱難,已經準備放棄學業回來一起當佃戶耕種,可這尚家太公卻把弟弟打了一頓讓他安心讀書,自己則是出去張羅生計,有人傳說他去販運私鹽,有人說他去落草為寇,不管怎麼講,他一直供著他弟弟考中了秀才,這秀才功名還不在千戶指揮等人的眼裡,不過這百畝田地的租子就給減少了三成,還有副千戶想要招尚家太公的弟弟為婿。

  不過尚家太公卻讓弟弟娶了虞城縣某秀才的獨女,這秀才家境殷實,算得上虞城縣數得著的富戶了,他弟弟成親半年後出去遊學,才走一個月,老婆回娘家,結果半夜進了賊,全家都被賊人殺光,浮財也被搶了個乾淨,按照規矩,這些家產就都歸尚家太公的弟弟繼承。

  這秀才家有個堂侄,也要跟著過來爭奪家產,結果兩天之後,走路的時候被人蒙頭直接打斷了兩條腿,家裡也被丟進一條死狗,立刻不敢繼續爭產,等尚家太公弟弟回來後就把這豐厚遺產全都拿下來,家中有錢,讀書也就從容,或許是尚家命裡該著,尚太公弟弟又是中舉了。

  一個舉人的份量可就了不得了,更加上這尚家背後那些若有若無的傳聞,得中功名之後,那百畝田地立刻就是發還,不過尚家兄弟兩個卻不肯罷休,一紙訴狀打到了歸德府城,還要鬧到省城去,那千戶只得認栽,硬生生割出去一半田地,其實這千戶也準備下狠手的,沒曾想那尚家太公也能糾集百餘名丁壯對抗,只能認栽。

  在這個時候,尚家已經開始在虞城縣和夏邑縣兩地巧取豪奪了,又用相對優厚的條件拉攏了一批衛所軍戶,彼此加成,在當地成了一霸,換到很多人身上,這就該魚肉鄉里作威作福了,但尚家太公始終督促自己弟弟進學考功名,考了兩次之後,得中進士,先是外放知縣,然後回到戶部做官,最後是四品致仕。

  中進士之後,尚家在歸德府內已經可以橫行,兄弟兩個互相幫忙,尚家太公拿到了衛所管事的實缺,弟弟靠著家裡供給的銀錢,在京師四方交接,讓尚家在地方上的實力更大,等到這尚家太公的弟弟成為京官清流之後,連歸德知府都要客氣相對,更不要說其他人了,睢陽衛莫名其妙死了兩個指揮使,當年強佔尚家田地的那個指揮也死的不明不白。

  就這麼一年年下來,尚家才有了這樣的規模,尚家有個祖訓,家中兄弟誰也不能安享太平,一個學武準備繼承衛所世職,一個學文科舉功名為家族提供庇護,這等文武雙全,官面上有官員庇護,地方上有人有地,自然愈發膨脹起來。

  如今尚家太公已經是曾祖的輩分了,孫輩已經有了兩個舉人,子侄輩則是三個舉人一名進士,睢陽衛的管事實缺牢牢在尚家手裡保持著,虞城縣三分之二的田地和夏邑縣三分之一的田地,都在尚家手中掌握,是地方上頭一號的豪族。

  但尚家在歸德府算不上獨霸,在睢陽衛也要和幾家分享這管事的實缺,因為在歸德府,或者說在整個河南,地方上的豪霸大多都是這等樣子,衛所出身的世官,然後子弟讀書科舉取得功名,互為奧援,彼此支撐,將家業規模越做越大。

  這也是河南地方上的特殊,如果沒有地方上的實力,沒有官面上的支撐,很容易被藩王吞併兼併,大明藩王這一等,那是更凶悍龐大的怪獸,如果不是尚家這樣的豪霸,早就被吞的渣子都不剩了,歸德府就是這麼二十幾家大大小小的豪霸當家做主。

  「官府剝一層,他們要剝一層,如果算上吏員差役的話,那就還要算上一層,河南有些地方還要算上藩王,那就是第四層,這麼一層層剝下去,民間百姓什麼都剩不下,不是做牛做馬,就是落難逃亡,在這樣的情況,就動員不起真正的戰力,也沒辦法和我們抗衡。」張虎斌也來到趙進的身旁,趙進詳細解釋說道。

  「在徐州控制的地方上,只有我們這一層,我們紮下去深下去,盡可能避免中間的加碼,然後我們還大興工商,在刮地皮之外,另開財源,而且這財源遠遠大於耕田所得,這就是咱們趙字營強力所在,同樣一百戶農民,我們可以在任何時候動員出幾十男丁,而他們不行,他們不能耽誤農時,不然什麼都沒了。」

  剛才亂成這等樣子,人人身上血跡塵土,但這尚家太公倒是沒怎麼沾染,他帶著的兩個女人也很是乾淨,甚至能看出在來前特意打扮過,居然是對姿色出眾的雙胞胎姐妹,看著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讓人很是眼前一亮。

  「大家閨秀,從小好好供養著,又不愁什麼吃穿,還知道如何打扮,自然就顯得不錯,虎斌,你記得咱們路過那幾個村子嗎?那裡面的女孩子都是什麼樣?」趙進感慨兩句,然後問張虎斌說道。

  「面黃肌瘦,看不出男女來,也就是咱們自家田莊的莊丁才看著體面點。」張虎斌中規中矩的回答說道。

  趙進和張虎斌這番問答沒有低聲,那滿臉惶恐的尚家太公聽到後臉上閃過一絲放鬆神情,倒是那雙胞胎姐妹驚恐異常,可還不住的看向趙進,過來這三人倒是都有個共同點,都對趙進的年紀頗為驚訝。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趙進對那尚家太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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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2 22:53
第1191章 斷人根本的死敵(加更!)

  「天王萬歲萬萬歲,小的豬油蒙了心,被那朱明賊兵脅迫,無奈之下,這尚家莊才被其盤踞,用作抵抗徐州天兵的營地,現在天王救尚家莊上下於水火之中,尚家上下感激不盡,小老兒家中兩個孫女今年十五歲,獻給天王身邊伺候,天兵錢糧所需,尚家願意竭力報效。」尚家太公年紀大了,聲音中氣不足,不過說得卻很流利。

  趙進笑了笑,開口說道:「這莊子想要打開可不容易,我記得幾次兵馬過境,尚家莊不賣這個面子也就不賣了,怎麼這次就被脅迫了,你怕官軍,就不怕我嗎?」

  尚家太公身子一震,而他身後跪著的兩個女孩頭都不敢抬起來,尚家太公似乎猶豫著什麼,不過沒多久就抬起頭,神色決絕的說道:「陛下慧眼,小老兒當時的確存著投機的心思,想要借官軍的手為尚家撈取好處,當時尚家上下都竭力反對,小老二一意孤行,陛下,要殺要剮,小老兒一身擔了,只求不要波及尚家其他人。」

  趙進點點頭說道:「一人生死算不得什麼,尚家存續才是最要緊的,你這個太公倒是當得有覺悟,倒是你們尚家的這雙胞胎姊妹,我在徐州時候都聽過,具體是什麼來著?」

  這話卻不是問尚家三人,而是身邊家丁,那家丁看著年紀偏大,湊在趙進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趙進又是笑著說道:「你十二年前在商丘那邊抱養了這對姊妹,想要養成了拿出去聯姻,沒想到會用在我身上吧?」

  尚家太公渾身一震,愕然抬頭看著趙進,趙進神情慢慢變冷,盯著尚家太公說道:「如果這天底下的豪強大族,平常時候對我恭恭敬敬,等官軍一來立刻翻臉被脅迫,等到我打過來再交出個老頭子抵命,弄什麼青樓行院的伎倆聯姻,簡簡單單就能躲過去,那麼天底下誰還知道敬畏我趙字營,誰還知道這個教訓。」

  趙進臉上居然有了笑意,只是這微笑神情讓那尚家太公渾身都顫慄起來,趙進繼續說道:「不管誰做皇帝,不管是哪朝哪代,都要讓你們在地方上長存是不是?今天你死了,家裡子侄孫輩還在,早晚都要報這個仇是不是?換了別的強豪,這時候是不是要把你攙扶起來,撫慰幾句,然後收用你養的這兩個女人,成就一段佳話,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陛下進爺尚家,真是小老兒自己做的這混賬糊塗事,和尚家其他人無關啊!」尚家太公聲音已經顫抖起來,顧不得什麼鎮靜和奉承,幾乎是吼了出來。

  「這幾天我也是繃著一根線,有口氣憋悶在心裡,你想求見,我就見了,怎麼處置你們尚家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們尚家要緊的這幾支不會有一個人活下來,不管是留下的還是逃走的,他們只有死路一條,你們產業會成為我趙字營的產業,你們尚家的其他族人會去河南省外做趙字營的莊戶苦役,五年十年甚至更久才會脫身,你聽到了嗎?我其實一直覺得好笑,趙字營對你們講規矩講體面,不像官府和官軍那樣強吃強要,怎麼就讓你們有這樣的心思,覺得我這邊是塊肥肉,人人都要啃上一口,你們腦子壞了嗎?」

  說這些話的時候,趙進很淡然,卻是一口氣說完,每說一句,那尚太公就抖一下,臉色就蒼白一分,他身後兩個年輕女孩已經嚇得癱坐失禁,都已經崩潰了。

  等趙進說完,那尚家太公的顫抖卻停了,臉上也有血色湧現,什麼小心謹慎惶恐全然不見,只是咬牙切齒的盯著趙進,悶聲說道:「官府官軍強吃強要,可他們來了就走,我尚家還能借他們的力量壓服百姓,可你趙字營來了就不會走,還要斷我這等士紳人家的根子,你們倒是講規矩,可這規矩一分通融也無,這麼慢慢下去,我們尚家辛苦攢下的基業就被你們挖空拿空,到時候我家上下學武學文都全然無用,淪落到那些窮漢的地步,官府官軍是狗,你們是虎,他們丟塊肉就能打發,你們卻要吃人,尚家要和你們拼,這普天下的士紳大族都要和你們拼,狗賊,你們早晚要遭報應!」

  「混賬!」張虎斌怒喝一聲,?經拔刀出鞘。

  趙進臉上的笑容變得戲謔,調侃說道:「看著倒是不傻,像是把來龍去脈看得清楚,可我已經指出更好的路給你們走,你們不去走,卻覺得我在斷你們的命根,你這種才是真糊塗,帶下去,腦袋掛在莊牆就好。」

  「狗賊,我尚家有人在朝中為官,你敢這麼喪盡天良,必遭報應,老夫在地下等著你!」尚家太公聲嘶力竭的吼了出來。

  「真有那一日,你我在地下相見,只怕還是今日這等情景,你還是別多想了。」趙進笑著說道。

  那尚家太公罵完幾句之後,好像渾身力氣都消耗乾淨,只是惡狠狠的瞪著趙進,被家丁們架著離開,趙進長吐了口氣,放鬆的說道:「雖說這罵人吵架無用,可找個人對著說幾句,還是心胸舒暢。」

  張虎斌在邊上咳嗽兩聲,卻是忍不住笑,等在一邊的家丁在這個時候才小心問道:「進爺,這兩個女人?」

  「處置收容的規矩你們沒學過嗎?按照規矩做事,不要自己胡思亂想!」趙進的聲音嚴厲了些,家丁連忙肅然聽令,讓那兩個已經精神崩潰的女孩站起,向另一個方向押過去。

  抓俘和殺戮是同時進行的,尚家在歸德府虞城縣一帶盤踞幾十年,要維持家業興旺,想在民間有什麼好名聲是不可能的,就連尚家莊內的遠房族人都有恨之入骨的,儘管尚家直系嫡系的族人做了點準備,可趙字營發話之後,立刻全被指認出來,每一個能逃過的。

  該殺的人就那麼被推到一隊隊的俘虜跟前,直接用刀斧處置掉,哭號震天,鮮血滿地,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是驚恐欲絕,生怕下一個輪到的就是自己。

  官軍主將楊肇基率領親衛馬隊先逃,副將周寶祿率領親衛投降,其餘馬隊只要沒在炮擊中死傷,全都奪命狂奔,官軍騎兵馬隊本就是一軍中最精銳的,他們要衝出去逃出去,還真沒有人能擋得住,而且這騎馬的往往是軍將,把總以上的武將大多是騎馬,他們大多也都逃了。

  沒有騎兵斷後抵抗,沒有軍將頭領的組織,官軍大部分兵卒就變成了一團散沙,且不說組織不起抵抗,在趙字營馬隊的包圍兜轉之下,甚至連逃都逃不掉,他們跑的再快也沒辦法快過養精蓄銳的騎馬家丁,明明官軍人多,騎馬家丁人少,可這人少的居然把人多的包圍抓住了,至於尚家莊的莊丁民戶早就嚇破了膽子,聽到投降之後,二話不說的跪地不動,這就更省力氣了。

  等後隊的團練跟上來之後,局面就徹底安定了,團練們按照平時操練的章程,讓俘虜們交出武器,編組成隊,然後將他們集中起來,還要挑揀出一隊隊的俘虜回尚家莊內搜檢物資,官軍輜重和尚家莊自己的車馬都被集中起來,他們攜帶的物資會被用作半路上的消耗。

  「真是稀罕,地窖裡居然還有幾十個肉票,這尚家居然還經常過黃河去山東和北直隸做案子。」搜檢過程中倒真是有些讓人意想不到的發現。

  戰場安靜之後,趙進在親衛的簇擁下騎馬繞著尚家莊走了兩圈,然後又是進入內部觀看,不得不說,這尚家莊的規制和建設要比官府的城池整齊很多,甚至還要更乾淨些。

  對尚家莊的搜檢還在進行中,親衛們不敢有絲毫的冒險,他們環繞在趙進身旁,隨時防備可能發生的襲擊,而家丁和團練們正在仔細的搜查每一間房屋,隨隊的內衛和巡丁這時候發揮了作用,對可能有地窖和密道的地方,他們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家丁和團練們搜過的地方,才會讓趙進過去。

  邊走邊看,就這麼來到了被炮擊過東邊區域,那邊千瘡百孔破爛一片,幾乎看不到什麼完整的建築,在廢墟中殘肢斷臂,破碎血肉到處可見,看到這個,趙進卻想起當年山東地震後的景象,倒是依稀相似。

  每一發砲彈都是幾斤十幾斤的鉛鐵鑄成,這個拿到市面上直接可以賣錢的,自然不能浪費,炮隊家丁正監視著俘虜們將砲彈蒐集回去,這個可以回爐翻新,甚至可以直接拿過來用的。

  眼前這些看著震撼悽慘,可趙進臉上卻有笑意,這就是火炮的威力,三十餘門大小口徑的野戰炮開火數論,就有這樣的戰果,這樣的火力讓他找到了些從前記憶中的感覺,趙進很愉快,不過在這個時候,一向沉默寡言的牛金寶卻嘆了口氣,聲音很輕,趙進回頭瞥了眼,能看出牛金寶臉上的黯然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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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3 10:02
第1192章 曲阜

  這類似的神色趙進曾經見過,在比武場火銃齊射武者的時候,牛金寶也是這樣,崇尚肉搏戰技的武者看到火器出現後,再怎麼不情願也知道自己這一身仗恃本領會被淘汰,情緒肯定不會高起來。

  「大林,把我說的記下來,這尚家莊要盡快修復,尚家莊按照農墾田莊辦理,遷入附近的趙字營莊戶三千戶,這邊還要單設團練八個連,所需要的物資人工向虞城縣和夏邑縣以及商丘縣的大戶攤派分配,然後歸德府各州縣衛所,凡是有地五千畝以上的,家中長子和另外一個兒子要在徐州,沒有這麼多兒子的就把侄子送來,要絕戶的就把女兒送來,讓王兆靖和如惠那邊發信,讓他們記錄收信的時間,按照路程日程計算,收信後上路超過十天的視作與趙字營為敵。」趙進看著眼前廢墟,沉聲說道。

  孫大林已經下馬,隨意找了處平整地方,攤開紙筆快速開始記錄,孫家富裕,子弟們即便好武也讀書識字,孫大林現在也擔負著部分文書工作,隨時記錄傳令,暗地裡有個「帶刀小師爺」的綽號。

  趙進也翻身下馬,走到塌了半邊的牆壁跟前,伸手撫摸斷口,這邊應該是被九磅以上的炮彈打中,一邊牆壁直接被打垮,還立著不倒的部分也已經粉碎處處,那邊孫大林剛要收起紙筆,趙進又是開口說道:「徐州和邳州以及淮安北區願意來歸德府拿刀做事的,每人給田三百畝,免賦稅攤派十年,不論年紀出身。」

  那邊張虎斌正朝這邊趕過來,他臉上帶著些許焦急,但也有些興奮,到跟前開口說道:「剛才點檢俘虜,有那楊肇基的親衛被抓出來,招供說楊肇基在出兵前後,一直和大同鎮以及太原鎮有聯繫,山西邊軍隨時會來河南。」

  大明九邊兵馬號稱最為精銳,這山西的大同鎮和太原鎮一直是對草原蒙古各部的最前線,從當年的瓦剌也先,再到達延汗小王子,然後再到後面的俺答汗,現在則是林丹汗,儘管沒打過什麼勝仗,可作戰經驗豐富,一向被認為是精銳之師,朝廷果然不會只派一支兵馬,而是調動天下間的力量前來。

  「這老周小心思不少。」趙進笑著說了句,不過隨即淡然說道:「這消息知道不知道都一樣,反正來了都要開打,何況他們連山西都沒出,日子還早。」

  張虎斌也點點頭,山西地勢自閉,號稱表裡山河,大軍向外行動花費的時日都不少,而且算計日子,他們現在還沒有動,等到集結兵馬再動來到河南,恐怕會趕上黃河化凍的凌汛,那時候沒辦法渡河行船,這又要耽誤十幾天去,在這樣的情形下,的確不必太過在意。

  「虎斌,這尚家莊你覺得怎麼樣?」趙進開口問道。

  「建的很不錯,如果不是遇到咱們趙字營,無論官軍還是匪盜都很難打下來,高牆深溝都修建的用心,莊子裡外的井水和暗渠都不怕外面斷水,而且還有儲存充足的地窖和倉庫,加上這邊的人口眾多,足可以抗住幾倍的兵馬圍攻。」張虎斌中規中矩的點評說道。

  趙進點點頭,開口說道:「以歸德府的規制,在這裡可以放一個旅,不過現在還用不到,但起碼該有一個團,我準備依托這尚家莊建成要塞,這就是咱們徐州在西邊的門戶。」

  「如果這裡是咱們徐州的家丁和團練,再有咱們徐州的火炮,莫說是幾倍官軍就算十倍甚至更多,也拿不下來!」張虎斌笑著說道。

  說完這句之後,張虎斌湊近趙進,低聲說道:「老爺,這些俘虜一定要送到淮安北區那邊嗎?眼下幾方面都在開打,押送這俘虜必然要牽扯力量,要是在押送途中出什麼亂子更麻煩,不如就地交給田莊團練看押。」

  「留在本地,這尚家莊的土著和官軍士卒定然要亂,就算我們能壓得住,也會有人不斷的過來挑撥發動,送到淮安北區那邊,港口擴建,疏浚運鹽河,多少勞務等著他們去做,在那裡勞作幾年,心思安定了就可以成為咱們的人。」趙進沒什麼通融的回答說道。

  張虎斌點點頭,繼續壓低聲音說道:「老爺,山東二爺那邊,清江浦六爺那邊,消息都還沒有傳回來,咱們現在還不能把心思放在經營上吧?」

  「能,我們也只有現在才能把心思放在經營上,這次是第一波,我們還能騰挪,這些人力必須要抓在手裡,如果真正到了難看的時候,我們就沒有去經營的餘地了!」趙進斬釘截鐵的說道。

  **************

  山東兗州府曲阜縣是衍聖公孔府所在,這裡就是衍聖公孔家的封地,知縣和縣衙內的大小官吏都由孔府中人兼任,自大明立國至今,這裡就是兗州府的第二個中心,他和魯王府將兗州府的大部分好處瓜分殆盡,這裡甚至還是山東的第三個忠心,山東的大部分好處孔府也要佔一份。

  無論大明皇帝是誰,無論是勤於政事還是荒誕享樂,他們對孔府的尊崇和恩惠始終不會變,一代更比一代多,衍聖公府的規模和實力也在一代代膨脹,當然,這個規模和實力只是說家業和財富,孔府不斷兼併土地,不斷的壟斷商貿,賺取原來越多的錢財,永無止境。

  不能說永無止境,這個似乎不可逆轉的膨脹勢頭在天啟年間被遏制住了,甚至開始倒退,孔府的田莊開始易主,孔府壟斷的行業開始被別人插手進來,甚至孔家子弟在外面還遭受到了死傷,如果往年有這樣的情況,即便是朱家藩王,衍聖公也敢把這個官司打到天子御前,可這一次卻無可奈何。

  幾百年都好用的法子,幾百年都通用的規矩,在那徐州趙進面前是不管用的,往年這樣的強豪都有限度,鬧大了就會惹動官軍會剿,任你三頭六臂也是灰飛煙滅的下場,可這徐州趙字營根本不怕官軍,動手幾次都是大勝,這就讓人無可奈何了,連山東巡撫和總兵都要忍氣吞聲,孔家這時候也只能捏鼻子忍了。

  如果孔家在別處還好,偏生核心利益都在這兗州府,原以為魯藩覆滅就是自家天下,沒曾想連自家的營生都快要被徐州趙字營侵奪乾淨了,兗州府和徐州毗鄰,徐州進一步,孔家就只能退一步,可兗州府才多大,這才幾年工夫,眼看著就是無路可退了。

  很多在外面坐鎮辦差的孔家族人以及相關子弟都回到了曲阜,他們在外面作威作福,可產業局面沒了之後,只能回來苦熬,在這曲阜地面上,你外面的威福什麼都算不上,大家各個憋屈,心裡有氣的很,曲阜城內城外喝酒鬥毆的衝突每天都有發生,讓百姓們苦不堪言。

  就這麼熬了沒多久,突然間朝廷就要發幾路大軍會剿徐州反賊了,整個曲阜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這次過年放的鞭炮都比往日裡要多很多,每個人都是興高采烈的議論,等官軍滅了那徐州賊,這山東又是咱們聖人後裔的天下,大家還要去徐州那邊發財,聽說什麼酒坊鹽場織場之類的,各個都是金山銀海的生意,甚至有體面的孔家大佬和長輩已經為勝利後怎麼分配開始爭吵起來。

  衍聖公考慮的更加周到,他特意安排自己的二兒子去京師見魏忠賢,送上年節禮物,算是提前打個招呼報備,這天底下的清流文人都不敢和閹黨沾邊,那樣會立刻身敗名裂,可孔家不怕,就算勾結來往,誰又能奈何孔家,到最後還不是只能裝著看不見。

  除了京城那邊得聯絡安排,曲阜自己也開始組織團練鄉勇什麼的,倒是不能指望這些民壯去和徐州賊開打,而是官軍戰勝之後,徐州那些產業總得有人去搶,到時候除了聖人後裔的牌子,還要靠下面奴僕的拳頭。

  孔家這一切的興奮和準備都和防山鎮的孔璋無關,防山鎮在曲阜縣城西南,兗州府東部的沂州一帶,和青州府南部沂水縣、莒州一帶,想要來兗州府西邊,想要到運河這邊,從蒙山和陪尾山之間過,這防山鎮是必經之路,算是個小小的水陸碼頭,鎮子上店舖不少,生意也很興旺,當然,這些都是孔家相關的產業。

  這些紅火的鋪面和孔璋沒關係,他管著的是一處種草養羊的莊子,孔府富貴,僕役們吃肉的都很多,對羊肉的需求也很不少,自家也要有相應的生產,這莊子看著不體面,實際上過手的油水很不少,算得上孔家外系差事裡面的肥缺了。

  孔璋在孔府內一直是另類,地位不尷不尬,名份上就不必說了,不過上上下下管事的人都有個默契,這位孔九爺不必太抬舉他,可也沒必要苛待了,打發到主家看不到的地方享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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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3 15:58
第1193章 與國同休

  下面的人不怎麼看得上這孔璋,覺得一個出身不清不楚的遠支子弟,還不被太夫人他們喜歡,靠山又不在了,根本不值得看重,但孔府真正管事的頭面大佬們卻還記得這孔璋的名字,知道見不得光不方便做的勾當可以交給孔璋去辦。

  正因為如此,孔璋管著的這處莊子自成一體,根本沒有人來管,看著就好像在放任自流,偶爾過來辦差的孔府上下會看到這莊子裡有些來歷不明的人物進出,看著就不像正牌角色,這讓大家一邊猜測紛紛,一邊敬而遠之。

  從天啟三年十月開始,這個莊子裡進出的外人又開始多起來,孔府如今好差事越來越少,這種草養羊的莊子已經算是不錯的位置了,有人盯得很緊,發現這個跡象後立刻去找孔府主事的大人物們告狀,想要讓孔璋滾蛋,自己去做這個位置,沒曾想去告狀的或被訓斥,或被尋了個罪過重重責罰。

  大家又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這莊子的異常恐怕不是孔璋自己的私事,大家還是少管為妙,等到了濟寧城內士子作亂,清江浦比武場殺局,朝廷幾路大軍會剿徐州之後,大家都興高采烈的期盼將來,爭論分配徐州的那些產業和位置,也就沒有人顧得上孔璋這個莊子了。

  「孔先生,天兵會剿逆賊,大局已定,我等也該走了。」在這莊子門前,四名身穿棉袍行商打扮的人正在和孔璋告辭,孔璋笑著回禮,開口說道:「幾位應該多留些日子,讓孔家多盡盡地主之誼。」

  「已經麻煩公爺和孔先生這邊好多,怎麼好再過叨擾,請孔先生轉告公爺,咱們幾位回到京師之後,定然將孔府的大義和忠心稟報給聖上和魏公公,到時定有封賞,也不負孔先生一番忠義。」一人很是誠懇的說道。

  孔璋客氣謝過,又是叮囑說道:「幾位還是要隱藏的好些,曲阜這邊進京的人多,見識比別處也廣,幾位在別處或許還好,在曲阜很容易被認出是宮裡出來的,多少會有些麻煩。」

  「認出又何妨,咱家幾個是為朝廷做事,現在也該堂堂正正的亮出來,只可惜匡公公那邊,為了麻痺逆賊,甘願以身飼虎,就那麼殉國了!」說到這裡,四名「行商」都動了情緒,不住的擦拭眼角。

  孔璋跟著感慨了句:「匡公公真是可惜了,這等雄才大略的英才,將來是要執掌內廷,留名青史的,沒想到就這麼犧牲在濟寧,真是可惜了啊。」

  「咱們大明不缺為國盡忠的英烈,孔先生也是在野賢才,從前是被埋沒了,現在魏公公那邊正是求賢若渴用人之際,他日孔先生必然會被重用。」先前說話那人鄭重說道,若是去過京師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們的根底,其中三人面白無鬚,眉眼間帶著股陰柔之氣,這就是出身內廷的閹人,站在最後面那個倒是位壯漢,這四人神情都看著很憔悴,可眉宇間卻又帶著欣慰之色,顯然是發愁憂心許久,今日裡得了好消息。

  「多謝各位的吉言好意,孔某這邊心領了,我聽消息說,楊總兵的大軍已經快要到東平州了,你們在這邊出發,正好能趕上,到時一切無憂!」孔璋悶聲說道。

  幾人臉上都有笑容,山東總兵楊國棟是魏忠賢的義子,對於內廷出來的宦官肯定敬重,去了那邊,一切就都變好了,回頭看看一邊停著等待的車馬,四人一時間感慨萬千,有人禁不住說道:「山東和南直隶的士紳高門,世代領受國恩,可絲毫不知道什麼忠義,或者為小利所動,或者為刀劍脅迫,這等除賊殺賊的大事,居然一個個束手旁觀,還是聖人後裔不同,從頭到尾都是慨然相助,沒有絲毫的怯懦遲疑,到底是與國同休的衍聖公家,孔家不負朝廷,朝廷也不負孔家!」

  慷慨激昂的說完,四人齊齊的抱拳作揖,孔璋鄭重回禮,那四人轉身向著車馬那邊走去,騎馬坐車大概兩天的路程就能和官軍匯合了,看著他們過來,牽馬和趕車的夥計連忙迎上去,這四人裡的那位壯漢突然說道:「這不對!」

  他這邊剛開口,迎上來的幾名夥計腳步猛地加快,翻手已經抽出了短刀和鐵尺,誰能想到在孔家的莊園外遭遇到強人,四個人慌張轉身,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內官動作慢了半拍,卻被一鐵尺打在腦門上直接暈倒,另一人跑出兩步,卻被一刀從後背刺入,慘叫了聲斃命,倒是那壯漢身有武技,又是走在後面,看到不對立刻就轉身回頭。

  站在莊子門前相送的孔璋看到這一幕之後也是大驚,抽劍衝上來,四人中的壯漢開口喊道:「孔公子,快回去喊人,賊人兇猛,咱們..」

  他知道那孔璋劍術不差,可文人士子習劍連殺雞都難,何況抵抗這如狼似虎的賊人,壯漢只想著讓孔璋回去報信,可話喊了一半,來到跟前的孔璋卻是一劍刺進了他的胸膛,刺的很準,發力的時機也掌握的很好,那壯漢瞪大了眼睛,手想要抓劍,卻始終夠不到,身子就那麼慢慢軟了下去,他始終弄不明白,這孔府子弟為什麼要殺官差,為什麼敢殺東廠和錦衣衛的人。

  「與國同休,你說的真好,可亡了那麼多朝代,孔家為什麼一直在?」孔璋抽出劍來,在屍體衣服上擦拭血跡,冷笑著說了幾句。

  「你..是你.。。出賣了匡..」沒死的那個已經被嚇得跪在了地上,到這個時候倒想通了些什麼,盯著孔璋說道,可話說半截,就被趕過來的人堵住了嘴,活人和屍體都被丟上了那馬車。

  那馬車和剛才還凶神惡煞的夥計們居然沒有遠走,而是直接進了莊園,一人路過孔璋身邊的時候躬身說道:「孔公子,我家老爺請您晚上過去一次,這邊也快要出發了。」

  「好說,我擺一桌席面,請你家老爺共用,到時商量就好,煩請去稟報下,若是可以,我就這麼操辦了。」孔璋笑著說道,那「夥計」恭敬的躬身致意,然後跟著馬車離開。

  莊門跟著孔璋的幾個家僕臉上都有驚魂未定的神色,等馬車那邊走遠了,才有兩個人神情變得正常,湊過去低聲說道:「九爺,這還真是大蟲啊!可這些江湖上的能耐,能對付的了官軍嗎?」

  「你們也就知道看這個江湖能耐了,你家九爺賭錯什麼事嗎?」孔璋不耐煩的說道。

  說完之後,孔璋回頭看了看地上血跡,忍不住低聲嘟囔著說道:「還用我出賣,多少人爭搶著去賣,我下手算晚的。」

  孔璋所在的這個莊子是防山鎮的邊緣,來往的人並不多,所以會有人來這邊藏匿,正因為人不多,也沒什麼人注意到防山山腳下多了一片營地,差不多有千把人三四百騎的樣子,很隱蔽,戒備也很森嚴,每日裡都有莊丁從倉庫裡取出糧草用大車送過去,辦這些事的人都是孔璋的親信心腹。

  天黑時候,孔璋又是出門迎接,有十幾騎便裝前來,看著像是走鏢賣命的護衛之流,不過孔璋卻客氣的很,笑著抱拳說道:「五爺這些日子風餐露宿,真是辛苦了,孔某招待不周啊!」

  「當不得九爺這麼稱呼,吉某年紀還小,若是九爺不嫌棄,你我兄弟相稱如何?」說這話的人正是吉香,此時的吉香看起來可沒有從前那麼整潔,很有些髒污邋遢,臉上全是鬍鬚。

  孔璋卻對這個不怎麼在意,只是笑著說道:「恭敬不如從命,賢弟隨我來就好,幾位隨從這邊也有安排。」

  下馬後的吉香沒有把韁繩交給過來接的莊丁,只是開口說道:「孔兄不要怪小弟小心,孤懸在外,不得不謹慎些,這酒肉不如打包讓小弟帶回去,有什麼話咱們就在這邊講好了。」

  「打包?」

  「額,就是裝在食盒器皿裡帶回去吃的意思,我們徐州都這麼說。」

  不尷不尬的對答兩句,孔璋始終沒什麼不滿,只是笑著吩咐親信過去操辦,然後上前兩步說道:「牲口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不過我這裡最多能提供一百二十匹馬,三十頭騾子和四十頭驢,耕牛什麼的不好動,也只能拿出這些。」

  「有這個數目就很不錯了。」吉香點點頭,不過隨即又是問道:「孔兄,這麼多牲口調動,孔府不會有人在意嗎?」

  「怎麼會在意,我拿出銀子說要租用幾天,誰不樂意賺這筆外快,要是被外人知道他們因私廢公,那不是要被責罰嗎?大家心裡有數,賢弟不用擔心,正月時候孔府各處用車馬不多,再說了,等他們注意到的時候,對賢弟也就沒有什麼妨害了。」孔璋解釋的很詳細。

  吉香悶悶點頭,沉聲說道:「孔府和徐州總歸是勢不兩立的,這次的動作又很凶險,真要有什麼閃失,不瞞孔兄講,小弟能帶著兄弟們跑出去,孔兄就要有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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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4 09:52
第1194章 戰前
  
  孔璋臉上浮現戲謔神色,悠然說道:「從賢弟這般小心上,倒是能看出徐州為何有今日的局面,不過也不怕你笑話,這次賢弟你來,就算沒有為兄這個舊識,你直接拿銀子去收買,最多也就是多花兩成到三成,照樣能弄到這麼多牲口,無非是抓不到那幾個漏網的廠衛罷了。」

  「這可是你們孔府的要緊事!」

  「可說呢,你看天底下當官的可曾在乎這大明的要緊事,不是自家撈錢就是要保全自家,難道他們不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嗎?都知道這個道理,只不過人人覺得不干自己關係罷了,孔府也是一個德性。」孔璋微笑著說道。

  吉香搖搖頭,然後沉聲說道:「孔兄這次的情誼,小弟牢牢記住,徐州定有回報,還請孔兄安排好嚮導,備齊糧草,等牲口一到小弟這邊就要出發了,也不知這樁事會不會牽連到孔兄,若有波折,也請孔兄等幾日,幾日之後一切都好。」

  說完這些,吉香翻身上馬,自有隨從過來接了食盒,抱拳示意之後,打馬揚長而去。

  看著吉香他們走遠,站在孔璋身後的親信湊過來說道:「他們才千把人,就敢去碰那萬餘官軍?這伙徐州人還真是窮凶極惡,這不要命了啊!」

  「窮?比咱們曲阜富多了,他們不要命?當年幾百人可就平了幾萬流賊,你以為他們怕嗎?」孔璋說這些話的時候,看起來神采飛揚。

  第二天中午時分,曲阜城內城外各種祭祀都在進行,所謂千年傳承總有些別處沒有的儀式和規矩,而孔璋管著的莊子裡有不少人送過來了各色牲口,拿了銀子笑嘻嘻的離開,過了午飯時候,有千餘人馬出現在這莊外,安靜的帶走了這近兩百頭牲口,他們每個人都顯得有些邋遢髒污,每個人負重都不輕,在嚮導的帶領下,在曲阜城下兜了個圈子,避開了那些繁華人多的所在,一直向西而去。

  隨著山東官軍進入兗州府,並沿著運河一步步的向南,關於這路官軍的消息也越來越明確,原本以為是一萬一千兵馬,卻沒想到足足有一萬五千官兵,其中七千都是招募來的遼兵,而且足有兩千五百餘騎兵,這差不多將渡海逃過來的遼鎮騎兵全都搜刮到手裡了。

  遼鎮潰敗的時候,各級將佐和親衛往往都有坐騎,這等人銀錢不缺,處於強勢,自然渡海也會優先,他們來到山東之後往往過得也還好,但肯定比不得遼鎮那般風光,所以沒有被趙字營籠絡去安置,而是就在登萊兩府那邊熬著,山東地方不會不管他們,多少會照應些。

  這麼多人馬進軍,山東地方上也是下了血本,山東巡撫直接派幕僚去臨清州和聊城坐鎮,直接就是打開運河碼頭上的庫藏用作軍資,雖說這些都是戶部存糧,可實際上卻是漕運相關各方的好處,敢碰這些就是碰了馬蜂窩,地方和朝堂上都有人大鬧,不過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有人想要上疏,卻被東廠查出貪墨,有人在地方上想要搗亂,卻被地方官府掀出從前的舊案,原本司禮監提督太監魏忠賢魏公公雖然專權,可還多少講些規矩默契,這次很有點撕破臉的意思,大家都是被嚇住了,很多阻礙立刻閃開,一切變得順利無比。

  登萊那邊儲存的大量軍資加上運河沿岸的庫藏,支撐著大軍順利行進,一路進入兗州府沿著運河南下濟寧,直逼徐州的勢力範圍而去。

  這次行軍卻和從前不同,按說這等由山東本地兵馬為主,由山東總兵楊國棟帶隊的行動,山東本地兵馬一定要佔據主動,前鋒後隊都是本地兵馬的活計,可這次卻不同,這次突前的幾個營頭都是遼兵為主,而且各方面都很支持,沒有在行動上掣肘,也沒有在軍資糧草上剋扣。

  如此的安排,讓突前的遼兵將領很是意氣風發,一共四個營七千兵馬,其中還有一千三百餘騎兵,共有六個千總和一名游擊,全都是遼鎮出身的軍將,在這支兵馬中很有些自成一體的意思,這個待遇讓他們很遐想將來。

  游擊童青山從前在遼曾經掛過參將的銜頭,在朝中也有故舊照拂,本來在登萊鎮只能高職低配做個千總的營生,沒想到這次官復原職,而且前途遠大,他消息比下面的人靈通,知道一個動議,當年曾有在兗州府放置遼鎮兵馬鎮守的意思,如果能做成,那就是個獨當一面的參將轄區,等於是有個獨立的小局面。

  童青山很清楚這個關節,這次如果能大勝徐州賊軍,有很大可能留下不走,到時候這富庶的兗州府就成了新遼鎮,登萊那邊得志不得志的遼鎮人物都會過來投奔,到時候實力大了,自然要擴大轄區,升任副將、總兵都不是沒可能。

  他能想到這個,下面的千總把總們自然也能想到,大家這一路上都是高興的很,甚至對楊國棟的行軍謹慎很不滿,覺得應該兵貴神速,快些南下,打那個什麼徐州逆賊措手不及。

  「老二,你說去年要是跟著徐州人去種地,還能有今天的風光嗎?」

  「大哥你好眼光啊,要不是你領著兄弟們藏過去,又臨陣反正,咱們兄弟怎麼有今天的位置,大哥你跟了童將主,現在是千總,這一仗贏了,沒準可就是守備、都司,游擊、參將都不是不能,到時候可不能忘了兄弟們啊!」

  「撕了你這張破嘴,什麼叫忘了,咱們兄弟們從韃子手裡一路逃過來,這是生死過命的交情,怎麼能忘,咱們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這伙山東侉子沒卵子,你說怕個韃子還罷了,居然怕什麼鄉勇亂賊,官軍怕賊,傳出去就不怕笑話嗎?」

  「這次就是咱們跟著童大帥立功的時候了,到時候留在這兗州,咱們也霸主一處城池,過回遼鎮的神仙日子,你說的沒錯,怕什麼,正德爺爺那時候的亂子,什麼白衣神兵的,那全是騎兵啊,大江南北的折騰,可咱們遼兵來了千把,還不是輕易平了,聽說那濟寧的徐州賊連騎兵才四百多,其餘全是步卒,這還怕什麼,輕易平了!」

  在游擊童青山身後,一名千總和身邊聊得唾沫橫飛,聲音大到童青山都聽到了,他忍不住皺眉回頭說道:「周鐵頭你也是上陣見血的人,怎麼就這麼張狂輕敵,不要耽誤了本將的事!」

  聽到這訓斥,那千總立刻嬉皮笑臉的打馬靠過去,拍著胸脯說道:「大帥你放心,鐵頭俺嘴上快活,真要上陣殺賊的時候絕不含糊,讓俺打頭陣就好!」

  「什麼大帥!楊大人才是大帥,我才是個游擊!」游擊童青山嘴上訓斥,卻是滿臉笑意。

  看到這個表情,周千總更是放心,忍不住湊上去說道:「大帥,還有兩天就要到濟寧了,咱們要不回東平州那邊歇歇,在登州府的時候就聽人講,那邊的娘們水嫩」

  「荒唐!離賊人這麼近,你還想著逛窯子,沉下心思,等打下濟寧,揚州和大同的小娘都不缺,到時候有你快活的時候!」游擊童青山不痛不癢的訓斥了兩句,那周千總連連點頭。

  正在這邊閒扯,卻看到前方有背插旗幟的夜不收探馬打馬迎面奔來,這就是要直奔中軍帥旗,大家都要讓路的意思,前隊官軍連忙吆喝著避讓,那偵騎路過的時候大喊說道:「前方十里處發現大隊賊軍,前方十里大隊賊軍正在向前!」

  「這麼快,我還以為明天能碰上!」那周千總念叨了一句。

  游擊童青山臉色肅然,轉身吆喝說道:「傳令各營準備接敵,今日裡就是讓天下人看到咱們遼地男兒威風的時刻!」

  下面的千總把總,甚至連同遼兵步卒們都跟著興奮吶喊起來,童青山則是在親衛簇擁下朝著帥旗方向跑去,既然馬上就要接戰,主將楊國棟肯定要有所佈置了。

  山東總兵楊國棟議事的地方就在大軍一側,帶著精銳營頭的千總,主持方面的游擊和參將,都有資格來參加這個議事,在童青山趕到的時候,一個新的命令已經傳下,大軍繼續向前,在三里的位置上列陣迎敵。

  論起精銳強弱,遼兵幾個營頭都不差,不過總兵楊國棟只叫童青山來,也是讓他們專斷自決的意思,免得命令下達陽奉陰違。

  「徐州賊這麼蠻橫莽撞,居然不知道守衛濟寧,也不依城而戰,就這麼直愣愣的衝過來野戰?」

  「來的也太快了,他們這是除了睡覺就在趕路嗎?他們倒是不缺車馬,也有民壯幫著,走得快也對。」

  童青山下馬走來的時候聽到一幫人在議論,按說這等大事,登萊兵備道應該作為監軍到場,不過從出兵到現在,那位掛著右參政銜頭的登萊兵備道就從沒有在軍中出現,按照童青山的瞭解,這位監軍也跟著來了,不過始終落後於大軍一個州縣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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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4 15:37
第1195章 重賞之下

  其實童青山很喜歡這樣不礙眼的監軍文臣,那些酸子什麼都不懂,還偏要插手軍事,敗局都是這麼折騰出來的,眼下這山東大軍沒有文臣攪合,大勝的把握又多了幾分,在這山東果然可以讓武人們快活。

  「童游擊到了。」總兵楊國棟客氣的招呼了句,大家也都是點頭,童青山一一回禮,表面上很客氣規矩,心裡卻很得意,手裡有了七千餘兵馬之後,大家都是敬重客氣起來,這年頭果然要手裡有兵才能體面高貴,不然就是個不如雞的沒毛鳳凰。

  總兵楊國棟對身邊一名幕僚點點頭,那幕僚開口說道:「徐州賊軍沒有據守濟寧,直接自運河北上,迎頭向咱們衝來,看著就是硬碰硬野戰的意思了,大帥早就安排偵騎探馬查訪敵情,有一點大家可以放心,敵軍就這麼一路衝來,沒有其他的偏師伏兵!」

  眾人都是點頭,戰場上最怕這等突發的局面,不過過了東平州之後,地勢平坦,除了名不副實的梁山水泊之外,再也沒有什麼複雜的地形,沒什麼可以隱藏伏兵的地方,只要輕騎夜不收查探的足夠用心,那就不會有什麼潛藏的危險。

  那幕僚又是說道:「按照探馬回報,徐州賊軍共有七千餘眾,其中號位家丁的賊眾約為五千,四個營頭,其餘都是團練,營盤糧草應該在其後十里處,應有民壯守衛。」

  聽到這個「七千餘」,游擊童青山的心情立刻輕快起來,官軍是賊軍的兩倍,騎兵就近三千之眾,不要說大軍整體壓上,就算騎兵單獨拿出來衝鋒,也會把徐州賊軍徹底掃平,不過游擊童青山也很納悶,為什麼登萊鎮的同僚們神色都這般慎重。

  「有火炮嗎?」總兵楊國棟開口問道,童青山一愣,賊兵還有火炮,這火炮用在野戰上有這樣那樣的不便,賊兵不用來守城,難道還拉出來了,真是沒什麼經驗。

  「探馬不敢接近賊軍,賊人輕騎都是剽悍馬賊,遮蔽的很是厲害。」幕僚開口回答說道,總兵楊國棟自然早就知道,只不過要通過問答讓眾人瞭解。

  「賊人馬隊有多少?」「不會超過六百。」

  這讓游擊童青山更加放鬆,但他還是注意到場中總兵楊國棟和諸位登萊鎮山東軍將,各個神色肅重,楊國棟清了清嗓子,沉聲開口說道:「諸位,賊軍的打算很明白,他們不想有什麼花巧,就是要硬碰硬的撞上來,賊軍從前未曾聽說有什麼敗績,估計早就驕狂了。」

  總兵楊國棟掃視一圈,最後目光停留在游擊童青山臉上,開口說道:「童游擊,你麾下幾千遼兵都是生力,在遼鎮和韃子鏖戰出來的精兵鐵騎,這次本將要安排你們打頭陣,賊軍勇悍,就要靠你們和他硬碰硬了!」

  自家七千餘兵馬對七千餘賊眾,這無論如何不能說是背黑鍋吃苦藥,反倒是將功勞送過來,童游擊在大明軍中歷練多年的人,自然做好了吃苦在前,分功在後的準備,沒曾想主將如此公正,當即抱拳領命說道:「請大帥放心,末將願勇猛向前,盡殲賊眾。」

  那邊楊國棟點點頭,不過童青山注意到,其他武將都在互相交換眼神,那似乎是有點幸災樂禍,更多的是如釋重負,這真是有些古怪,游擊童青山莫名升起一股怒氣,又是激昂說道:「這徐州賊再怎麼凶悍,難道還能惡過建州韃子,我們遼兵和韃子拚殺也就是稍落下風,這徐州反賊流民算個什麼。」

  對這等慷慨激昂,大家的回應很平淡,只是呵呵乾笑,這一定是嫉恨我打頭陣要搶頭功,你們這麼不講情面,等下老子偏生要給你們看看,游擊童青山心中暗自計較。

  總兵楊國棟歎了口氣,緩聲開口說道:「楊谷申,你率領我軍騎兵待命,但要做什麼本將可以提前交待一句,你們要從賊軍陣列的左側衝過去,如果童游擊將賊眾打亂,你就要及時衝上,不要計較死傷,衝進去打亂他們!」

  大家又看向一位精壯漢子,他是楊國棟的親兵千總,統領登萊鎮的精銳騎兵,這人是楊國棟的堂侄,一向很受信重,聽到這個,除了童游擊之外,其他人都是頗受震動的模樣,有人還想要上前勸阻,楊國棟在那邊擺擺手,沉默了會,才語重心長的開口說話。

  「諸位,這次出兵,第一波是我們這幾路,對外說是五萬餘,實際上差不多出動七萬,第二波也已經開始動員,山西、宣府和北直隶保定、真定各處邊軍京營都已經準備動了,陝西三邊那邊的兵馬也有準備,江西、浙江、湖廣已經開始有兵馬集合,準備去往南直隶,你們可聽懂這次是多大場面了嗎?」

  楊國棟這番話讓眾人都是倒吸了口涼氣,這等動員的規模就是傾國之戰,等於將面對建州女真、面對草原蒙古、會剿西南土司之外的各路大明官軍全都動員起來,就是為了要會剿這徐州亂賊,這是要用大明全國的兵馬對付區區一州的賊人。

  聽到這個的游擊童青山覺得不太對,這樣的規模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在他想來,這樣的力量動員,不要說是區區徐州,恐怕連建州女真和蒙古各部都可以滅掉,楊國棟說這個是不是危言聳聽,如果真是這般,那自己此去豈不是送死嗎?童游擊突然明白先前眾人的表現和神情了。

  「能調動這麼多兵馬的人只有當今天子,能說動天子這麼做的人,只有魏公公,本將的根腳大家也知道,各位對官場上的事情想必都不糊塗,不說那第二波,單說這第一波,不過內閣和兵部戶部,怎麼能調動的起來,魏公公做這樣的大事又要搭進多少人情,可他老人家還是做了,魏公公下了這麼大的工夫,他所要的只是大勝,各位有人跟我久些,有人才新來山東,我掏心窩子問問諸位,魏公公能容得下敗戰嗎?」

  周圍很安靜,朝中魏忠賢一黨雖然勢大,可朝中還有其他派系,在野各派更是鼓噪不休,想要動員這麼大規模的力量,等於是內廷外朝都要達成一致,敵對各派也不能太過反對,為了達成這樣的一致,魏忠賢肯定做了交換,下了本錢,即便是有天啟皇帝在背後支持也是一樣。

  下重注厚本,自然就是要博取暴利,魏忠賢做了這麼多,怎麼可能容忍失敗,魏公公如果想要怪罪什麼人,那人的下場大家都心裡有數,楊國棟交待的這麼明白,大家都是凜然起來。

  「諸位都明白這個後果了吧?所以等下誰也不許畏縮後退,違背將令的,自本將以下,無人不可行軍法,不要死罪臨頭才知道後悔,明白了嗎?」楊國棟略提高些聲音,語氣也是變冷,諸將齊齊凜然,抱拳答道:「請大帥放心,屬下們奮勇向前!」

  總兵楊國棟點點頭,又是開口說道:「諸位也不必太驚懼,賊軍驕狂,這次用兵已經犯了大忌,如果本將在賊眾那邊主持,肯定會將手下精銳合併一處,藉著身在內線,按照路途遠近集合優勢兵力和官軍決戰,可現在卻自信無比,分兵各處,不攥起拳頭打人,反倒掰開來用手指去戳,這不是兵法大忌嗎?」

  說到這裡,諸將的臉色才和緩些許,楊國棟又是說道:「賊眾在山東的人馬只有三成老卒,其餘編練還不過一年,很多還是流民直接拉的壯丁,就這麼倉促上陣,還能指望有什麼戰力嗎?」

  「就更不必說兗州府士紳百姓心向朝廷,幾次舉義反抗,這就是賊眾後方不穩,更不必說我軍人多勢眾,又是糧草充足,何況我軍謀劃多久,賊眾又是倉促迎戰,這勝敗比較,諸位難道還沒什麼把握嗎?」楊國棟這番陳述讓眾將漸漸興奮起來。

  總兵楊國棟略微停頓後又是肅然說道:「諸位想必都聽過去年徐州黃河堤壩決口的事情,那黃河決口要死多少人,多少房屋良田會被毀掉,徐州肯定是元氣大傷,現在維持著外強中乾的模樣,你們不要被他們嚇唬到了!」

  一聽到這個黃河決口的事情,眾人彼此交換臉色,這興奮已經變成了喜悅,黃河水災的禍害,大家就算沒有親身經歷也多有聽聞,一想起這個,頓時覺得信心把握又多了不少。

  看到眾人情緒,楊國棟肅聲說道:「各位,這次會剿是魏公公主持的,魏公公絕不會虧待有功之臣,只要這次大勝,只要這次立下功勞,不要說是陞官厚賞,拜將封侯都不是虛妄,你們明白嗎?」

  官軍武將們的夢想就是封爵,立下戰功之後博取爵位,成為大明勳貴,國公、侯爵和伯爵這三等這些年越來越難拿,一來是各處沒什麼戰事,二來是各處沒打過什麼勝仗,可剛才總兵楊國棟分析勝敗之後,大家都有了把握,再想想這前景,人人鼓舞雀躍,至於那打下徐州和濟寧後的戰利品發財的事情,那就不必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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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5 19:24
第1196章 賊在向前
  
  「大帥放心,我等定當奮勇向前,不殺盡賊兵決不罷休!」那游擊童青山喊的格外響亮,他現在已經慶幸自己得個先發,如果這次立功,得了魏公公的賞識,在這山東重開遼鎮局面把握就會更大,甚至更進一步都不是不能。

  說完之後,諸將紛紛上馬,回到各自的營頭去,等到眾人散去,總兵楊國棟和親衛幕僚們也都是上馬向前,那位說明戰況的幕僚卻低聲說道:「老爺,這次有那麼大的把握嗎?」

  總兵楊國棟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這次只能勝,若不勝,只能把這條性命搭上去了。」

  幕僚聽到之後臉色變得很是難看,嘟囔著說道:「魏公公到底是怎麼想的,做得越多,錯得越多,含糊著過去豈不是皆大歡喜..」

  說到這裡,那總兵楊國棟轉頭瞪了眼,幕僚告罪一聲不敢說了,楊國棟卻是仰天長嘆,然後低沉無比的說道:「魏公公在為聖上,在為大明做事,我知道這不對,可我這榮華富貴全靠著魏公公照顧,這次就把這情誼報償了吧!」

  向前三里,不過是一千幾百步的距離,還要算上對面徐州兵馬的前進,現在官軍各部已經開始展開,人喊馬嘶,塵土仰天,每個身在其中的人都會感覺到焦躁,但同樣的大家也覺得自信,∴在這樣的兵馬面前,還有什麼能阻擋,何況對面的還是亂民賊眾。

  這邊塵土仰天,也能看到趙字營來的方向也有塵土,但很多經驗豐富的官軍武將都覺得納悶。

  「..這應該沒有七千..」

  「..塵土這麼低,聲勢看著不大,難道是虛報了兵馬..」

  「..就算夜不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如果隊列整齊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大的塵土,官軍偵騎發現趙字營第一旅的時候,趙字營的輕騎也同樣發現了官軍大隊。

  在大概判斷彼此的距離之後,陳昇命令全軍先停下吃點幹糧和喝水,稍加整備,然後繼續前進,同時把各個團的團正以及被派去領導團練大隊的團副們過來聚會商議。

  陳昇沒有長篇大論,只是簡短說道:「官軍如果要和我軍正面交戰,那就四個團列成橫隊為第一排,團練各大隊和連隊為第二排,向前運動進攻,如果官軍另有安排,我軍先排列方陣待命,然後再做應對,命令各團火銃和弓箭開始預備,火器連隊開始準備,騎馬家丁連隊作為預備隊,待命行事。」

  他這邊簡單說完,眾人散開回去安排,第二團的團正莊劉慢走幾步,留下來開口說道:「旅正,要不要派一個團迂迴攻打官軍側翼,這樣還能出其不意。」

  「不必,第一旅要在正面保持住足夠的力量,然後才能足夠的殺傷,莊劉,你要和你下面那些人說清楚,在這個戰場上,忠心熱血不是讓他們沒命向前衝的,而是讓他們嚴守操典,在陣列中聽候命令,這才是真正的忠心做事,要是亂了軍陣,我不管別的,只認你們家丁的身份,誰也攔不住我行軍法,你明白嗎?」陳昇肅然說道。

  這話裡的意思自然是針對莊劉的興龍社身份去講的,只不過沒有挑明,莊劉卻沒什麼尷尬難堪,只是鄭重其事的回答說道:「請旅正放心,這次戰鬥,我們一定是表現最好的!」

  「好好做,進爺不會虧待你們。」陳昇點頭回答。

  說完這話,陳昇翻身下馬,從馬鞍皮袋裡掏出塊高粱餅子掰碎了喂給坐騎,他的坐騎雖然是挑出的健壯馬匹,可馱著高壯魁梧的陳昇還是很吃力,要時時刻刻補充,看著陳昇動作,他身邊的親衛也要照做,卻被陳昇呵斥了回去:「在馬上給我盯著,一有消息就立刻稟報,這時候不是愛惜馬匹的時候!」

  短時間內補充完食水之後,裝備鎧甲的家丁們開始彼此幫著披掛鎧甲,火銃家丁則是檢查銃管和扳機,各連隊的連正隊正仔細檢查每個人的鎧甲鎖扣有沒有繫牢,檢查每個人的火藥和子彈裝備,還要去看其他必要的設施,不敢有一絲的鬆懈。

  連正和隊正們忙碌的時候,各個團隊的團副和掌旗官都是盯著他們,如果誰有一絲的懈怠,跟在陳昇身旁的軍法家丁可不是吃素的。

  火炮連隊正在隨著六門火炮向前,兩門六磅炮,四門三磅炮,在趙字營火器工場鑄炮產量穩定之後,就開始給各旅增加和調換火炮,這時候的火炮和先前那幾門看起來沒什麼不同,實際上質量更佳,射程也有提高。

  「官軍已經在前面了!」

  聽到這聲前面偵騎的呼喊,陳昇騎馬向前跑去,到了陣前翻身下馬,親衛們已經給他疊放了幾張厚木的桌子,陳昇靈活的爬上去,站在那邊遠望敵軍,他身形高壯胖大,想要站在馬背上瞭望很不方便,所以登高觀陣直接用上了結實穩當的木桌。

  趙字營千里鏡有九個,卻是李家大幫和余家船隊送來的禮物,這千里鏡時人都當做珍貴的玩物,不過趙進立刻配發到旅正和團正以及火器大隊一級,就是為了盡快的應用到軍事上,陳昇用千里鏡看了一會,轉頭吼道:「敵前五百步列陣,四百步接戰,按照既定的安排辦!」

  命令下達,傳令的家丁立刻跑出去,第一旅和附屬各隊都開始騷動起來,陳昇從木桌上爬下來,家丁們連忙上前收拾,陳昇一邊翻身上馬,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官軍還在動,應該來不及陣前架炮!」

  趙字營第一旅四個團,按照序號從右到左呈橫隊展開,後面的團練各隊也開始穩定鎮定,騎馬家丁連隊和徐州義勇也開始聚隊,在兩個大橫隊縫隙位置的右側待命,而火炮連隊則是吆喝著上前,有人開始給炮架上拴上粗繩皮索,每門火炮周圍都開始有一定人數的家丁和團練列隊。

  到了五百步左右的時候,趙字營第一旅的陣型已經完成,不過這完成並不是靜止不動,而是開始整齊的向前壓過去,在列陣完成的時候,火炮連隊已經停下,拖拽牽扯的牛馬被卸下,然後有條不紊的進行裝填,等到彈藥裝填完畢後,將炮口略微仰起,固定仰角,然後家丁團練有的背起長繩向前拖拽,有的則是在後面推,火炮跟上了大隊的進程。

  游擊童青山回到本隊之後,滿腦子都是拜將封侯的幻想,抑制不住的熱血,在這些新聚來的部下面前童青山才強抑住興奮,悶聲說道:「咱們這些遼鎮種子今後的榮華富貴,就要著落在眼前這些賊兵身上了,今日若是立下功勞,在這山東富庶之地重建一鎮不難。」

  原本模糊的許諾變成了實際的言語,幾名千總都是興奮起來,童青山這才趁熱打鐵的說道:「兄弟們,堂堂正戰,靠的就是勇猛無前,賊軍就是賊軍,傳揚的再怎麼玄乎難道還能惡過建州韃子,咱們兄弟連那樣的大風大浪都經歷了,難道還怕這樣的小場面嗎?本將的安排很簡單,騎兵突前,一鼓作氣沖垮賊軍,然後各營一舉壓上,將賊軍徹底打垮,到時候不光這頭功是咱們兄弟們的,所有功勞都是了,兄弟們想要過好日子,想要比遼鎮還要快活,就要靠今天了,今天若是大勝,你覺得山東這些孬種會不會和我們搶功,還會有我們遼兵的事情嗎?」

  這麼一說,過來聽令的遼鎮軍將人人激動,都是拍著胸脯聽命,而率領騎兵的千總們也都是吆喝著向前,隔著塵土能看到徐州人馬正在列陣準備,而自家這邊的官軍本隊也開始擺開陣勢,在這個時候就要讓馬隊在前面列隊,準備向前衝鋒。

  官軍的騎兵精銳,素質遠遠高出尋常步卒,他們不光通曉馬上戰技,更知道該怎麼沖打才有戰果,在戰場上不是隨便縱馬奔馳就能殺傷,一定要結隊動作,這樣才有力量,才會有足夠的殺傷。

  鼓聲急促響起,有人舉起了千總的認旗,出身遼鎮的騎兵呼喝著聚攏過去,很快就是整然有序,這讓在前面觀陣的山東軍將讚歎不已,到底是天下第一邊鎮出身的兵馬,這等效率當真是不凡。

  眼看著這邊一隊隊騎兵就要結成,卻能聽到幾聲低沉的悶響,好似天邊雷聲轟鳴,這個聲音官軍上下並不陌生,立刻就是反應過來,「火炮,火炮,賊人開炮了!」

  每個人都很緊張,可每個人又不怎麼緊張,官軍這麼多火器,大家對這個當然熟悉,能把火炮打響是一回事,能不能打准就是另外一回事,先不急著混亂,判斷落點再說..

  第一發砲彈落在了騎兵隊列前十幾步的地方,前面那騎兵還沒來得及嗤笑,就看到砲彈從冬日凍硬的地面上彈起,呼嘯著飛了過來,直接打在一匹馬的胸前,連人帶馬直接都被震翻在地上,肯定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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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5 19:25
第1197章 就這麼沖上去
  
  隔著這麼遠,賊人還真能把炮打過來,發現這個的官軍騎兵都慌不迭的準備驅動坐騎散開,但卻已經來不及了,五發砲彈呼嘯著落入了騎兵隊列之中,一千幾百騎列隊,這個密度很難不被打中,慘叫嘶鳴頓時響起,有人直接被打爛了身子,或者連人帶馬被打缺掉一塊,更麻煩的是砲彈的第二次彈射,很多馬匹躲閃不及,馬腿直接被打斷,上面的人摔下來。

  官軍騎兵哄然散開,誰也不敢再扎推了,但騎兵隊列彼此間隔要遠遠大於步卒的,所以砲彈的殺傷遠沒有落入步卒隊列裡那麼大,五發砲彈奪去了幾十騎的性命,還有幾十騎已經沒有馬了。

  「不要跑,賊人的炮已經打響了,咱們現在聚隊衝過去,這是大好的機會,不要給 賊人時間!」騎兵的千總和把總都稱得上經驗豐富,各個在馬上大吼說道。

  「大帥有令,游擊有令,不停軍令潰逃者立斬不饒!」游擊童青山的親衛怒聲大吼。

  在督戰軍法的威逼下,而且大家也能想明白這個關節,一炮打出來,想要裝填彈藥再開炮十分麻煩,還要等待炮膛冷卻,還要重新固定位置,大家還存著這樣的心思,賊人打的這麼準,未必是真本事,十有八九是蒙的,下一輪可就沒那麼準了。

  短暫的慌亂過後,出身遼鎮的騎兵開始聚集起來,賊人那邊果然很安靜,看來大家猜準了,每個人又都是從容了不少,隊伍漸漸聚齊,帶隊的軍將也準備下令衝鋒。

  可就在這個時候,轟隆炮聲又是響起,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官軍騎兵都有個大概判斷,聽著炮聲呼嘯,都繃緊了神經在做準備,娘的,這次還是要落在騎兵隊列裡面,不管這個判斷准不准,實在是和上次太像了,官軍騎兵們發一聲喊,無論裡外都是抽打坐騎,想要散開。

  可人馬動作再快,又怎麼可能快得過砲彈,幾發砲彈又是落下,慘叫聲響起一片,這次隊伍還沒有聚齊,彼此間的距離和空隙比先前大很多,加上事先又開始逃散,砲彈的殺傷比上次小了不少,但也有馬匹接連受驚,已經瘋狂的控制不住,讓隊伍更加混亂。

  有心人能注意到這次砲彈的落點,比剛才好像打的更正了些,到這個時候什麼猜測幻想都沒有用了,賊人的火炮就是打的這麼準,而且裝填起來要比官軍快太多太多,現在還是有人猜測賊軍這次同樣是蒙的,也有人想著是不是有十幾門火炮分兩撥開火,所以才有這樣的效果。

  但看著百餘人馬屍體,再看那些驚慌失措的同伴,誰還敢去賭第二次,在官軍陣前的馬隊想要再次聚隊可就難了,而且大家儘可能的分散開,就是不想讓那呼嘯而來的砲彈打中,剛這麼散開,第三次的火炮轟鳴又是響起,這次官軍騎兵有了準備,幾乎是哄堂大散的動作,砲彈落地砸出幾個深坑,只有三個倒霉鬼被集中,可這火炮轟擊讓已經開始列陣推進的官軍步卒都維持不住,雖說看著那砲彈還打不到,可距離落點越來越近了

  「變換方向,去賊人的右側,從他們這隊伍的右上角衝過去,現在過去聚隊結陣,賊人的火炮還來不及轉向!」童青山的命令又是下達。

  官軍的「賊人右側」就是對方的左側,就是說避開了趙字營的火炮射擊方向,在官軍那邊看來,想要固定炮位需要壘砌土包,需要用繩索和長釘固定,然後才能施放,所對準的只能是一個方向一個位置,剛才那兩輪炮擊也證明了這一點。

  命令下達,官軍馬隊也不願意死守在這邊,都是向著命令指示的方向騎馬過去,那邊幾面旗幟又是立了起來,騎兵就要在那幾面旗幟下結隊列陣,這兩輪炮擊殺傷不大,卻已經讓官軍騎兵和的火氣上來了,都在咬牙切齒的想著,等下衝過去殺個痛快。

  想歸想,開始到右側的時候上下還是緊張忐忑,生怕對方的火炮在這個時候打過來,可隨著馬隊聚集,炮聲始終沒有響起,這就讓人懸著的心思慢慢落下,開始覺得勝券在握。

  隊列才剛剛擺好,炮聲卻又是響起,而且那方向正好是衝著這邊,賊人的火炮難道可以這麼快移動,或者他們有幾十門火炮,在戰場沒有什麼死角,部分人愣在那邊不敢相信,更多的人則是拚命抽打坐騎,又是向四面八方散開。

  六發砲彈又是落在了聚隊的隊列之中,還是有人因為沒有跑掉,又是人馬雙亡,這次徹底崩散了,沒有人願意在聚集第二次,或許賊軍火炮施放有種種可能,但大家已經不敢去嘗試,天知道那砲彈會不會落在自家頭上,那可是沒有一絲活路的必死結局。

  騎兵們精銳,騎兵們同樣不服管教,不少人已經做了準備,如果真有督戰隊過來催促,那麼大家就火並瞭然後走,大夥重新從軍不是為了送死,而是為了將來的前程富貴。

  不過游擊童青山也知道下面騎兵們的心態,馬上又有命令下達:「所有騎兵向賊眾衝鋒,不必列隊,到時根據戰況聚散即可,大夥不要害怕,敵人火炮再准,一次也就是五六門打響,而且一旦散開就沒什麼殺傷。」

  軍令最後才是嚴肅說道:「後退不前者立斬!」

  道理說得明白,督戰隊又氣勢洶洶的逼上來,騎兵們也不想就這麼撕破臉,誰知道同袍會不會一起火並,如果這麼散著沖上去,大家也沒什麼危險,而且跑的也不會慢。

  而且童青山這個命令很不含糊,下達之後,能看到游擊童青山的親兵以及家中子弟騎馬跑到了隊伍的前面,自家人都上了,大夥還有什麼推託的,只看到千總和把總手中的認旗擺動,大家都是情願不情願的吆喝打馬,開始向著賊軍衝了過去。

  這一千幾百騎兵發動衝鋒,即便沒有列隊結陣,但奔馳衝鋒發動,還是蹄聲如雷,塵土仰天,開始時候,人人不敢跑的太快,可百餘步距離過去,對面的炮聲始終沒有再響起,大家膽氣開始壯起,越跑越快,聲勢越來越大。

  騎兵列陣所需要的空間要遠大於步卒,何況此時騎兵是散開來衝陣,而徐州人馬站的整齊緊密,彼此比較起來,這一千幾百騎兵好像有徐州人馬的幾倍,而且官軍騎馬,對方是步卒,這居高臨下,更顯得力量強大,越跑越讓人信心爆棚。

  在官軍本陣中,戰鼓被擂響,轟隆鼓聲為這騎兵助威,連步卒們都忍不住大聲歡呼,眼前這個景象,怎麼看也要大勝了,童青山臉上更是露出了笑容,而山東總兵楊國棟的那支馬隊也開始向側翼開始移動,只要有機會,他們就會出擊,合力拿下這徐州賊眾。

  距離還有兩百步左右的時候,透過塵土能看到徐州人馬的戒備,在距離賊兵隊列身前幾十步的地方,很是稀疏的站著幾排人,他們或跪地或者站立,就那麼等待著騎兵們沖上去,這算什麼阻擋,不管前面是什麼,都可以直接沖垮過去!

  「沒到射程開火的人殺頭,不瞄準開火的人殺頭,提前後撤逃跑的人殺頭!」火銃連隊的連正和隊正聲嘶力竭的大喊說道,他們有人拿著火銃站在隊列中,有人提著朴刀不斷的巡視。

  而在火銃家丁隊列的間隙和身後,則是神情緊張的弓手,對他們的要求要比對家丁的簡單,對弓手們來說,提前轉身撤退那就是死罪,站在這裡,儘可能快的射箭,要射準些,要開弓滿些!

  幾名連正嘴裡含著哨子,一手高舉紅旗,一手則是豎起拇指向前,他們都在測算敵騎靠近的距離,眼下這個局面的確讓人討厭,官軍騎兵是散開的,而趙字營的火銃隊列則是集中火力,火力肯定會有浪費,然後阻擋敵人衝勢的效果也會變弱。

  已經能看到官軍騎兵臉上的笑容,經歷過戰鬥的火銃家丁都很熟悉這樣的笑容,這是對火器的輕蔑,覺得火器打不準打不遠,沒辦法殺人,只能發響冒煙嚇人,不過,每一次都證明對方錯了!

  「開火!」這命令實際上是火銃家丁們下意識喊出,連正們死命吹響銅哨,向下揮動手中的旗幟,以連正們所在的位置為開端,火銃次第爆響,可是這響聲卻完全沒有人能注意到,蹄聲如雷,淹沒了一切聲響。

  聲音聽不見,但殺傷卻是實實在在,能看到跑在前面的官軍騎兵突然間馬匹翻到,或者馬上揮舞刀槍的騎兵突然間身子一歪,可騎兵們跑的太分散了,在在這個時候,又已經跑了起來,些許傷亡根本沒有人能注意到。

  第一輪開火之後,火銃家丁們反倒是鎮定下來,敵人已經進入射程之內,那麼自己只要開火不停就可以殺敵了,第二排又是上前開火,替換下來的火銃家丁緊張的裝填彈藥,而弓手們都將弓箭半開,然後避讓著輪換上前後退的火銃家丁,還沒進入他們的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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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6 11:02
第1198章 鐵陣如山

  官軍騎兵繼續向前推進著,弓手們開弓射箭,相對於不斷開火殺敵的火銃,弓箭反而更讓官軍騎兵們驚懼,他們或者低頭,或者撥馬閃避,唯恐被這箭雨潑灑到,而在這閃躲中不斷的有人被火銃射中,這個死傷卻被忽視掉了,或者被當成弓手的功勞。

  當第三排火銃家丁剛要開始射擊第二輪的時候,官軍騎兵已經衝到距離三十幾步的地方,火銃連正把紅旗舉過頭頂亂舞不停,看到這個信號,只要是裝填完畢的火銃家丁還有弓手們,無論在那一排在什麼位置,都是齊齊的向前開火射箭,突然間迸發出來的加強火力總算把官軍騎兵的衝勢逼停了下,甚至更後排的騎兵有意識的放慢速度,對方這麼轟打不停的話,可不能上前送死。

  不過在這次齊射之後,火銃家丁和弓手們都是轉身就跑,以他們裝填的熟練程度,倒是還能再射擊一次,可這次之後,官軍騎兵就衝到跟前砍殺了,為了保全,必須要逃。

  但幾名火銃家丁連正都有些發慌,這個距離實在太近,而距離長矛家丁的方隊起碼還有四十步,只怕在半路上就會被追上砍殺,那就是災難了,這次四個團集中了將近七百桿火銃和兩百張弓箭的射擊,本以為會給敵人重大殺傷,卻沒想到官軍騎兵的陣型太過鬆散,效果不盡如人意,結果連正們就想要冒險再堅持,可接下來就危險了。

  火銃連隊的連正們已經準備揮舞著朴刀和長戟衝回去,用自己的性命負責,可大家剛轉身,卻看到長矛家丁的隊列正在向前移動,有節奏的鼓聲和號音在如雷蹄聲中清晰入耳,大隊難道不該原地不動等待官軍騎兵衝擊嗎?怎麼就這麼上來了!

  儘管不知道主將的安排,可這種接應還是讓火銃家丁和弓手們熱淚盈眶,到這個時候,火銃連隊和弓手隊伍的連正隊正們聲嘶力竭的下令,讓大家不要阻攔長矛家丁的隊伍,讓弓手慢跑,火銃家丁先跑,因為弓手進入隊列之後要立刻轉身射箭,殺傷衝過來的敵人。

  「賊人步卒不知死活,咱們兄弟們的功勞來了!」「衝啊!」看到趙字營的長矛隊列迎上來,官軍騎兵興奮的要發狂,嚎叫和呼喝聲音甚至傳到了趙字營這邊。,

  距離還有二十餘步,能看到趙字營第一旅各團的長矛層層疊疊的放下,行進的速度也開始變成了一步一步蹭著向前,這樣的行進就是為了方便隨時可以停下,可就在這個時候,六門火炮被嚎叫著的家丁和團練們從陣列右側推了出來,甚至要比這陣列前隊靠前。

  這六門火炮就那麼在陣前轉動炮口斜向,然後點燃了引線,看到這火炮推出來之後,官軍騎兵一邊大罵這些賊人炮手是瘋子,一邊下意識的勒馬,可不能湊到這火炮上去。

  火炮轟鳴,六發炮彈平射,斜著掠過了戰場,在這樣近的距離下急速飛過,擋在炮彈飛行軌道上的人馬都只有死路一條。甚至看到人馬的上半身突然間崩斷碎裂,變成了血肉模糊,當然,在這樣鬆散的隊形下,這六發炮彈造成的驚嚇遠比傷害大的多。

  已經衝到跟前的官軍騎兵們都已經氣得發狂,他們看到了那些賊人炮手居然沒有跑,而是在那裡發瘋一般的裝填彈藥,眼尖的人甚至還注意到,賊人炮手沒有來得及放進炮彈,而是塞了個包袱進去,現在他們肯定來不及打響第二發,那麼就受死吧!

  本來散開的官軍騎兵正面遠遠大於趙字營第一旅的正面,在這個時候居然開始向著那六門火炮的位置聚集,每個人都想要把這些該死的賊人炮手砍成爛泥!而且繞開看起來不太好碰的陣列正面,從炮隊那邊撿個便宜,這樣可是雙贏!

  短短幾十步距離,居然有過百官軍騎兵湊了過去,只看到趙字營的大部分炮手們拿起火炮周圍的工具,除了炮彈沒有拿之外,什麼都是拿走,就這麼向著趙字營的長矛陣中躲過去,可每門火炮邊上都還留了個人,難道這是要陪著火炮一起完蛋嗎?官軍嘴裡怒罵,各個揮舞著刀劍,準備將這炮手碎屍萬段!

  留在火炮邊上的炮手點燃了引信,最前面的官軍騎兵下意識的用手臂遮住臉,可後排的騎兵卻準備殺人,反正這火炮裡沒有裝填炮彈,就算能打出什麼來,也有前面那排的人擋著,甚至前面兩排的人在擋著,後面的總是可以衝過去。

  六門火炮轟然打響,家丁們轉身朝著長矛陣列就跑,沒有官軍騎兵追上來,六門火炮幾乎是齊射,每個包袱裡都裝著幾十上百顆火銃的鉛彈,在這瞬時間,炮口周圍幾十步的扇面區域內,近千顆急速射出的鉛丸交織成死亡風暴,在這個區域內的每一個人每一匹馬都被打成了篩子。

  旁觀的人甚至能看到有血霧從這過百騎兵的人馬身體上噴出,鉛彈往往可以穿透幾個人,火炮賦予的力量和速度實在太大了,就在這瞬間,戰場似乎都安靜了下,每個想要衝過來的官軍騎兵都是拚命的轉向避開,儘管他們看到火炮周圍已經沒有家丁,可誰都害怕萬一,生怕靠上去再被血洗。

  衝過來的官軍騎兵們,儘管是鋪散開衝過來,可人馬總會下意識的照著一個目標前進,尤其是在眼下的局面,視野裡最大的目標,莫過於趙字營第一旅那個方整的陣列,幾百步的距離,騎兵們在奔跑過程中有意無意的還是向著這方陣聚集過來,一千幾百騎兵,算上被殺傷的部分,還是有六成衝向趙字營第一旅的方陣。

  而且經過剛才的炮擊之後,不少官軍騎兵恐怕會覺得,那長矛方陣還更安全些,或許自己騎馬衝撞過去,對方就站立不定,丟掉兵器就要逃跑,到時候這邊順勢掩殺,就可以大勝了,其實到現在這個局面,不少騎兵已經覺得這賊兵太過難纏,可跑到這個位置,且不說坐騎已經跑發了性子,轉向掉頭都不可能了。

  在這樣的馬隊衝擊之下,連官軍甚至韃虜都站立不住,這區區徐州亂賊怎麼就能扛得住,這才是理所當然的道理,可面前的趙字營第一旅陣列巍然不動,長矛就那麼筆直的指向前方,官軍騎兵們看到了手持長矛的賊眾,那些年輕的臉上同樣帶著緊張和恐慌,但他們沒有後撤崩散,始終不動。

  官軍騎兵發出吶喊,不知道是為了助威還是為了驚嚇對方或者是自己驚恐大叫,趙字營家丁們同樣在大喊大吼,不知道是害怕驚恐還是再給自己打氣。

  弓箭不停的射出,趙字營弓手的五官都已經扭曲,連續開弓射箭會讓肌肉酸疼抽搐,但在這個時候他們只能忍著,因為馬上後面的火銃就要湊到前面來打響了,火銃家丁們這時候也不講什麼齊射,裝填完畢之後,就那麼擁擠到前面去,朝著面前開火,反正總可以擊中什麼。

  拚命勒馬,拚命扭轉,可慣性還是帶著人馬向前撞去,就那麼撞到長矛叢林上,身上被刺出幾個血洞後,慘叫著到底,前頭衝撞過去的人馬帶著巨大的力量,有長矛被這力量崩斷,甚至手持長矛的家丁也要摔倒,可一根長矛斷了,還有沒斷的長矛,你前後左右都是同伴擁擠,怎麼會摔倒在地上。

  更關鍵的是,官軍騎兵是散開來衝上,如果真是一隊就這麼硬撞上去,趙字營的長矛陣列肯定會被撼動,可沒有那麼無畏生死的官軍騎兵,而趙字營的隊列又是如此巍然,更不要說輪替開火不停的火銃和弓箭。

  被長矛刺穿,並不能掛在上面多久,馬上會被後面的長矛頂下去,然後很多騎兵沖不到跟前,在距離幾十步的時候就中彈翻滾,靠著慣性滑到陣列跟前,沒過多久,人馬屍體在趙字營長矛隊列之前形成了一道接近連續的「矮牆」,後面過來的騎兵只能策馬躍過,沖的太急了,甚至會被屍體絆倒,還沒等被殺自己先摔個半死。

  不過在付出了二百餘騎的死傷之後,官軍騎兵沒有繼續向前衝,本來彼此間距離拉得開,也能看到前隊的倒霉下場,後隊自然不會傻乎乎的再上去送死,人在半途就紛紛撥馬轉向,沒辦法回頭,就向趙字營的陣型兩側跑去。

  這正面堅不可摧,側翼未必這麼嚴整,而且側翼也不會有什麼殺傷,大家撿不到便宜,總可以跑遠些,不要在這邊送死了。

  第一旅陣列前百餘步外好像有什麼無形的阻礙,騎兵們碰到這個阻礙之後就向兩側分開,朝這大橫隊的兩側跑去。

  可躲過和趙字營陣列正面相碰的官軍騎兵,大部分都是想趁著這個機會逃走,也有些人還不死心,心想你徐州賊兵正面頂得住,可那長矛什麼的都指向前面,這兩側就沒那麼嚴實的防護了,這兵法戰例,軍鎮的側面都是薄弱處,我不想著打垮你們,可帶幾條人命走,出一口惡氣總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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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戚三問、非然哥、zzb、用戶合肥奇普、小齊文明奇跡、風中龍王」幾位老友的打賞,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10-6 14:3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7-26 17:39
第1199章 善火器必不善白刃

  只是剛到側面,就看到側面的趙字營家丁開始轉身,長矛向外,而且在一側還有火銃和弓箭,除了這幾樣之外,居然還有家丁從方隊中擠出來,揮著手中的長戟劈砍鉤掛,常有那官軍騎兵靠的太近,直接被長戟劈中,或者直接從馬上拽下來。

  官軍騎兵不少人是披甲的,可再結實的鎧甲,也擋不住用斧頭砍,用尖錐鑿,只看到同伴不斷掉下,坐騎還在被動的跟著大隊奔跑,跑到兩側的官軍騎兵都是膽寒,再也不敢靠近了。

  而手持火銃和弓箭的家丁們,矮著身子從長矛下小跑繞行,還有人直接就是手腳並用的爬行,他們要去大方陣的兩側,向繞到那邊的官軍騎兵開火,越來越多的火銃和弓箭轉移到兩側,反正前方已經沒什麼壓力了。

  趙字營的火銃家丁和弓手們一邊開火一邊興奮的大喊大叫,實在是太痛快了,你就在身後同伴的掩護下從容裝填彈藥,然後架起對著眼前掠過的官軍騎兵開火,總會擊中什麼,總會有慘叫發出,弓手甚至比試起了劍法,射中不算能耐,講究個射眼和射脖頸,這根本就是訓練時候的打靶,太輕鬆自在,功勞到手太簡單了。

  甚至連藏到隊列裡的炮手們都要出去開炮,被團正和連正痛罵幾句,這才老實下來。

  在這個時候,在趙字營方陣左側的騎馬家丁和徐州義勇開始啟動,迎面發起了反攻,他們加起來也就是四百餘,遠不如眼前的大隊官軍騎兵,可他們又足夠的時間結成陣型,而官軍騎兵則是一盤散沙。

  身披鎧甲的騎馬家丁平矛衝鋒在前,徐州義勇組成的輕騎護住後方和兩翼邊緣,就這麼迎面衝上去,雖然大面上敵眾我寡,可在局部上卻是以少打多,那些驚恐萬狀的官軍騎兵看到面前這般鐵陣壓來,怎麼還敢抵擋,有人慌忙撥馬轉向,可跑的太快,轉向太急,居然有連人帶馬重重摔在地上,然後就被馬蹄踐踏成了肉泥,還有人妄圖抵抗,直接就被長矛戳刺弓箭射中,只剩下亂跑的坐騎,更有官兵騎兵索性下馬磕頭,個倒是還好,運氣好的能躲過去,運氣不好的直接就被壓了過去。

  看著自家的騎馬家丁列隊環繞方陣摧枯拉朽的驅趕敵騎,趙字營的家丁團練們都爆發出巨大的歡呼,雖然還沒有奠定勝局,但這個時候是勝利的開始,就在這歡呼聲中,後隊的團練分出一隊,開始將戰場上的俘虜集中起來,將官軍丟棄的馬匹盡可能的收攏,然後將自家的戰死和受傷的傷員抬下來診治。

  火炮連隊的炮手們好像被憋了許久的樣子,快速跑到那六門火炮跟前,開始清洗炮膛,調整炮位和射角,準備裝填彈藥進行射擊。

  官軍那震天響的歡呼和戰鼓聲都已經安靜下來,戰場上的塵土也在慢慢落下,視野越來越清楚,只有散亂的官軍騎兵在到處亂跑,還有些心思的則是向回走,更多的人則是四散奔逃,這麼用騎兵都沖不垮賊人的大陣,那接下來還怎麼打,趁著這個當口跑吧!自己有刀有馬,就算落草也要多分兩份好處。

  在趙字營所在的位置,能清楚的看到對方還有一支騎兵沒有動,在剛才大隊衝鋒的時候,這支騎兵緩緩向前,可到現在這騎兵開始後退了。

  瞭望高台搭起,陳昇上去看了看,然後翻身下來,拿起了自己的長刀,揚聲說道:「傳令火炮連隊,向敵軍最密集處齊射三輪,全軍開始整隊待命!」

  在這個距離上,只要調高炮口的仰角,三磅炮的射程也能打到官軍步卒的陣列中去,對方幾千人排列在一起,在這個情況下,不需要打的多准,只要把炮彈打進去就好!

  陳昇命令傳下,各團各隊的團正連正隊正以及各級頭目都開始糾正隊列,火銃家丁們則是用通條清理槍膛,清點自家的彈藥,更後面的民夫們已經將裝滿補給的小車推了上來,大家拿走自己缺少的那份,就在這整肅忙碌中,火炮轟鳴打響。

  這樣程度的炮聲,除了靠近炮陣的家丁團練之外,其他人都完全可以適應,根本不影響正在忙碌的工作,那些已經準備好的,甚至還興味盎然的看著對方,看看這炮彈落下之後的敵軍反應。

  炮彈落下,血肉橫飛,然後炮彈落地彈起,又是血肉橫飛,六發炮彈打出了六條血路,官軍陣列已經開始亂了,就在他們慌忙整隊的時候,第二輪的炮擊又是響起,能看到前面幾排的官軍不管不顧的向後逃,向四下逃,還能看到有騎馬的軍將過去砍殺,似乎還發生了火並,第三輪炮響,能看到剛才還有些樣子的官軍陣列崩散,每個人都在逃。

  「前方就是敵陣,全軍向前,向前!」陳昇大喝道,手中長刀揮下,號聲、鼓聲、銅哨聲同時響起,旗幟搖動。

  地面好像在這個瞬間震顫了下,趙字營第一旅的大隊開始踩踏著鼓點齊步向前,陳昇沒有上馬,只是在親衛簇擁下走在隊伍的右端,他的親衛和傳令家丁們也都牽馬跟進,只有一人比較古怪的騎在馬上,不住的朝著東邊張望。

  *************

  「童大人,兄弟們撐不住了,賊人的火炮太厲害!」

  「童大人,咱們不能給山東兵馬賣命,這些都是遼鎮種子,這麼打光了怎麼對得起家鄉父老!」

  膽寒變色的一干軍將圍著童青山央求,而不遠處的山東軍將則被人圍了起來,現在可沒有人管什麼軍令,管什麼大義,隨時準備火並逃命。

  游擊童青山的臉色同樣難看無比,他看到了一發炮彈落在前面的隊列中,最後慢慢滾到自己跟前,炮彈上沾滿了血肉碎片,最起碼奪走了二十個人性命,還有十幾人生不如死,對方火炮居然犀利如此,威力這般巨大,打的這麼準,而且射速還這麼快,童青山不記得在大明看到過這樣的火炮,也從沒想過有這樣的火炮,遠處近兩千的騎兵已經崩了,眼前這幾千步卒也開始潰散,這些可都是自己將來榮華富貴的本錢。

  「撤什麼!」在眾將的嘈雜聲中,游擊童青山大吼說道,這讓周圍頓時變得安靜。

  「你們想去落草嗎?你們還在登州萊州那邊被看做匪盜,被人瞧不起欺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這一次贏下來,不,哪怕我們能撐下來,以後都能上正途,要是這麼散了,天下間哪還有我們的立足之處,難道你們真想佔山為王!」童青山額頭青筋暴起,聲色俱厲。

  他在這邊咆哮,不遠處卻有人爬到一具屍首跟前,抱著嚎啕大哭,顯然是親人被炮擊打死了,那人邊哭邊喊道:「兄弟啊,是哥哥害了你,當時咱們留在徐州的莊子裡,安穩活著,怎麼就會有今天,這是哥哥領著你自尋死路啊!」

  「這等擾亂軍心的混賬,立刻斬了!」游擊童青山暴跳如雷,指著那人大罵說道。

  湊在童青山身邊的諸將也不敢求情,那嚎哭的是個把總,當年曾被趙字營收攏,然後逃出,又被廠衛的人招募送回青州南邊的田莊,裡應外合破了徐州的莊子,算是立下大功,回來後就被提拔成把總,兄弟也有個伍長的名目,一直吹噓自己選對了,誰能想到有今天的下場。

  聽到主將號令,立刻有兵丁過去將人拿了直接砍掉人頭,在馬上的督戰隊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潰逃的人就是砍殺,回來的騎兵也加入督戰的隊伍中,秩序終於被穩住了。

  「諸位,賊眾不知死活,要和咱們白刃接戰,他們要放棄了火器的優勢,反倒想靠過來逞英雄,這是咱們爺們轉敗為勝的大好時機,壓著下面的兒郎們上去,咱們還是以多打少,我就不信打不垮這些賊人!」游擊童青山神色猙獰的說道。

  下面眾人此時也沒什麼法子可想,在遼鎮過來,在登萊兩府苦熬那日子實在不好過,現在好不容易重回正途,有了官路上的前程,怎麼能這麼丟下,反正上官給了交待,逼著步卒向前衝,然後再用馬隊壓上,還有勝機!

  遼鎮官軍將領已經意識到徐州人馬的火器犀利,可還是不信對方會在白刃接戰中勝過自己,官軍士卒再怎麼不堪,多少也有組織和配合,也知道怎麼沙場向前,你個偏僻之地的內陸賊眾能有什麼見識,咱們硬碰硬看看!

  游擊童青山交待完這邊,又是轉身對總兵楊國棟的家將說道:「剛才多有得罪,勞煩回報大帥,我部願奮力向前擊潰賊眾,還請大帥隨後派兵相助,以多打少,必得大勝!」

  剛才那總兵楊國棟派來的家將被遼兵用刀逼住,當真是驚魂未定,在這個時候也沒什麼好氣,那游擊童青山毫不含糊,直接就是兩塊沉甸甸的金錠送上,這才讓那家將臉色多少和緩了些,那家將點頭說道:「請大人放心,大局為重,卑職這就回去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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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元亨利貞、段逸塵、樺記、提督申南」幾位老友的打賞,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10-6 14: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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