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2519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6 09:31
第1220章 滿頭銀髮

  崔文升笑了下,卻是說道:「趙大人,你或許不知道,海州鹽場現在徐州這邊已經佔了三成,將來恐怕還要佔去更多。」

  「什麼?」巡撫趙彥失聲驚呼,看著崔文升神色淡然,他急忙說道:「這鹽稅是國家財賦的根本,徐州賊居然連這個都要干涉,那還要招安做什麼,要盡快發大軍來會剿啊!」

  看著崔文升神色冷淡,趙彥自以為是的緊張起來,連忙壓低聲音說道:「身在敵境,倒是本官不小心了,崔公公,要盡快把這個消息放出去,不然朝廷就麻煩了。」

  聽著趙彥緊張的話,崔文升先是一愣,隨即看到趙彥因為酒色過度而發烏的臉龐,崔文升禁不住啞然失笑,邊搖頭邊說道:「趙大人,咱家給你說個新鮮事,海州鹽政那邊把鹽場都交給別人辦了,只要每年繳納的鹽貨不少於前年就好。」

  淮鹽關係天下,鹽政這些人居然敢把關乎根本的鹽場交出去?趙彥瞠目結舌,隨即反應過來,急忙問道:「莫非是被徐州賊強奪了?」

  「且聽咱家說完,自從這別人來曬鹽煮鹽之後,不過幾個月的工夫,鹽場產量居然翻了四倍,這才不到五個月,還不是在旺季,居然能翻了四倍,按照前年的產量報上去,其餘的大家分了,你看到的那些就是。」太監崔文升悠然說道。

  鳳陽巡撫趙彥宦海沉浮多年,也養出了城府氣度,可聽到這個話實在是按捺不住驚愕,不過能做到尚書這個位置的,消息也是靈通的很,淮鹽的鹽政和鹽運糜爛到什麼地步他大概知道,只是沒想到居然到了這樣的地步。

  話說到這裡,趙彥一時間無言以對,卻是轉頭又挑開了簾子,儘管外面吹進來的風有些冷,但他還是不怎麼在意,呆呆的看著外面的田地道路還有夾雜其間的大片房屋大棚。

  「徐州這邊怎麼架這麼高的大屋,難道是用來屯糧的?」

  「那是各種作坊,趙大人在京師和山東的時候應該喝過漢井名酒,這酒就是徐州的特產。」

  趙彥轉過來沉默了許久,馬車因為遇到什麼停下,趙彥悶聲問道:「崔公公,你既然這麼熟悉徐州,你覺得這次招安能成嗎?」

  「成不成的又有什麼關係?無非是這些年輕人不想折騰的太急,要徐徐圖之罷了,趙大人,不是徐州這些人急著就撫,是朝廷那邊急著招安,反正啊,大伙做事這麼多年都習慣了,管他怎麼,摀住眼睛裝看不見唄!」崔文升輕鬆說道。

  趙進這邊雖然沒有派人過來迎接,不過護送的隊伍沒有含糊,從對方進入兗州府之後,就有家丁團練跟隨護衛,在防區邊緣進行交接,從渡口到何家莊要走幾個時辰,半路上也要停下吃飯歇息,趙彥對徐州這邊的一切都很好奇,不過隨著崔文升的解說,心情也是愈發的沉重。

  「崔公公,本官從未想過徐州是這個摸樣,這麼..這麼..在崔公公你面前也沒什麼遮掩的,魏公公的謀劃還真有他的道理,這等強豪就要不顧一切的打垮才好,不然的話,這..不對,這裡已經是大禍患了!」趙彥肅然說道。

  「魏公公想的是沒錯,只是他知道徐州的時候,他已經打不垮了,徒勞無功還給自家招禍,倒是可惜他那一片心思,可恨那些酸子的詆毀!」崔文升說到這裡略有些激動。

  前任兵部尚書,現任鳳陽巡撫的趙彥打了個哈欠,擦著眼淚說道:「崔公公你倒是不急,可本官卻也不信這徐州能做大到怎樣的地步,我大明天下人口億萬,若是勵精圖治,若是能空出手來。」

  說到這裡趙彥搖搖頭不再說話,或許是疲憊和困意上湧,或者覺得自己所說的實在沒什麼可能,崔文升始終好整以暇的靠著車廂壁板,微笑著說道:「趙大人,你是做過大司馬的,那草原蒙古、建州女真打過來打敗咱們,你是不是覺得著急,那韃虜蠻夷入寇,是要段咱們的傳承和法統,可這徐州作亂,平時覺得是亂子,真等做大了是不是覺得也沒什麼所謂,無非是朝代更迭罷了。」

  徐州是江山一隅,徐州百姓是華夏子民,朝代更迭說起來是大事,可數千年沿襲傳承,也不是什麼開天闢地的新鮮可能,無非是正常的輪替而已,真要想到這一步,反倒不覺得如何了,當年金滅北宋,蒙元滅宋,這才是明代士民百姓真正恐懼的,在女真和蒙古治下,漢人沒有出頭之日,若依舊是漢人治世,無非是換個名目而已,大家還是要按照老路子走。

  趙彥下意識的鬆了口氣,隨即晃晃頭,哭笑不得的說道:「崔公公,這話未免太大逆不道了,現在還沒有人說要造反,朝廷也是一切如常,怎麼就說起改朝換代的事情了,可得噤聲,如今魏公公那邊廠衛縮回去了,可東林那邊的眼線一樣凶,咱們這話若是傳到他們耳朵裡,那可就萬劫不復了。」

  崔文升笑了笑,滿臉不在乎的樣子,卻是不再說話,趙彥昨夜還喝酒縱情,午飯之後已經有點撐不住了,又不願意在崔文升面前失禮,就那麼迷迷糊糊的撐著。

  在這半睡半醒之間,趙彥恍惚想到崔太監說得其實沒差,身在中樞的人都知道如今大明的境況,真是看著一天不如一天,遼鎮被建州女真打的落花流水,西南那邊糾纏著牽扯大軍耗費軍餉,現在又鬧出個徐州來,這幾處比較起來,這徐州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看沿途哪些整飭的建築,富足繁忙的百姓,還有那看著很堅固的黃河堤壩,再有傳言裡的虎狼兵馬,這還真是有些鼎革氣象,左右自己這官也當不長了,到時回鄉且看就是。

  想到這裡,新任鳳陽巡撫趙彥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自己糊塗了,居然想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那邊崔文升笑著說道:「趙大人,咱們這個年紀可要講究養生節制,不能太放縱了啊!」

  趙彥乾笑了兩聲,卻不接話,繼續在那裡迷糊起來,鳳陽守備太監崔文升瞇著眼睛打量對方,心裡莫名卻在哂笑,你們以為到新朝靠著聖人文章可以再有功名富貴嗎?那是做夢,這徐州的體制是要挖全天下讀書人的命根子,可笑的是,天下間的文人士子還不覺得如何,甚至還有不少人覺得即便朝代更迭,自家靠著讀書文章也能有功名富貴。

  那韃虜若能執掌天下,恐怕還要開科舉網羅天下英雄,這徐州趙字營若是鼎革天下,只怕讀聖賢書的哭都來不及了,崔文升一邊想一邊搖頭,心想自己何必操這個心,魏忠賢回京之後,天下間的很多細微處都有變動,比如說崔文升這總督漕運的官職被剝奪了,漕運和東林文臣牽扯極大,自然不會讓一個閹人盯著,如今崔文升身上只有一個鳳陽守備太監這一個職務,估計也不會太長久。

  崔太監在宮裡的好友已經寫信過來,原本對魏忠賢俯首低頭的王體乾等人,現在都不怎麼安分,既然魏忠賢做不到獨霸內廷,這些大璫們自然沉不下心來,爭吧,也沒幾年好爭的了,崔文升心裡念叨,也有些倦意上頭。

  等馬車到達何家莊附近停下,在從馬車上迷迷糊糊的崔文升和趙彥兩位招安大臣才醒過來,兩人對視尷尬的笑了笑,一同下了馬車,太陽快要落山,餘暉晚霞燦爛輝煌,將天地間染成了一片金黃火紅的顏色,崔文升還沒有完全清醒,下車之後晃了晃,帽子掉在了地上,趙彥笑著彎腰拾起,遞給崔太監,手伸在半空卻停下,愕然問道:「崔公公,你頭髮怎麼全白了?」

  崔文升和趙彥是舊識,這崔文升因為紅丸案被發配出京的時候,機緣巧合下,趙彥還見過崔文升一面,那時候崔文升只不過幾根白髮,可這才幾年不見,崔文升已經滿頭銀髮,看不到一絲黑色,在這個時候,趙彥才發現,崔太監已經蒼老的不像樣子。

  接過帽子,伸手彈了彈灰塵,崔文升無所謂的說道:「這兩年心事太多,頭髮就這麼白了。」

  對於過來招安的使臣,何家莊這邊有客棧安排,不提崔文升和趙彥的唏噓感慨,跟隨趙彥來這邊的屬吏從人們則是頗為不滿,在他們想來,朝廷肯招安賊人已經是賊眾上輩子的福氣,自己跟著過來肯定也能跟著分潤不少好處,對方想要討好招安宣撫的大臣,難道不要討好身邊人嗎?

  可在濟南府東昌府境內還好,入兗州府之後,頤指氣使就沒有任何回應,想要發作折騰,往往會被教訓的很慘,看著殺氣森森的賊兵,誰都不敢高聲大氣,來到這徐州之後,看到這裡這般繁華富庶,本以為有了發財的機會,本以為可以快活快活,沒想到被拿刀的凶人們盯得很緊,連行動自由都沒有,這那裡是來發財,分明跟著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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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花笑雲白、段逸塵、戚三問、元亨利貞」四位老友的打賞,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謝謝大家的支持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0-6 01:5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6 15:55
第1221章 招安還是議和

  崔文升和趙彥自然不理會下面人的情緒,崔文升做足了嚮導的樣子,勸趙彥在何家莊走走看看,說看到的越多,明日相談的時候就越知道分寸,不過趙彥實在是累了,又掛著隨從的幾個侍妾,早早的在客棧內安歇,崔文升卻在幾名隨從的陪伴下在何家莊溜了溜,在一家羊肉館子點了個湯鍋,下了雜豆面算是晚飯。

  趙字營和幾路官軍交戰之前,何家莊內的富戶紛紛搬出,等到大勝的消息傳回,這些富戶又紛紛搬了回來,只要不是傻子,大家都能看明白趙進的意思,趙進現在不想讓徐州城池內有多少人,既然進爺意願如此,大伙又何必違逆,何必找那個沒趣,這些富貴人等都是搬到了何家莊這邊,甚至連徐州州城之外的蕭縣、碭山、宿州、邳州的那些人也都搬了過來。

  大家暗地裡猜,這可能就是遷富家大族居於都城的意思,因為這麼多富貴人等聚居在這邊,讓這何家莊的市面愈發繁華,見多識廣的人都說,如今何家莊比起清江浦來已經差不太多了。

  自從趙進率領馬隊出現在鳳陽中都之後,崔文升夜裡就很難入睡,四下皆靜的時候,他甚至可以清楚聽到僕役隨從們的鼾聲,從前崔太監睡覺的時候就受不了一點吵鬧,要是被他聽到這樣的動靜,肯定會大發雷霆,不過現在卻沒這個火氣了。

  當年因為紅丸案被問罪,身邊人或被牽連或改換門庭,等被魏忠賢重新啟用安排到南直隶這邊總督漕運,又有不少人聚了過來,等魏忠賢被召回京師,他這一系衰頹,崔太監身邊的人又開始散去,奉承個守皇陵的太監實在油水不大,而此時還在身邊的,都是從紅丸案之前就一直跟著的。

  鳳陽守備太監崔文升想了很多,這兩年來,他在徐州開設的幾家店舖都獲利豐厚,集市上那個皮貨行甚至可以稱得上紅火,管事的掌櫃已經建議去清江浦開店了,自家這麼多年積攢了一大筆銀子,加上這些店舖,就算自己不在或者下獄,自家那些親戚和這些親隨們都會有個安置,更妙的是,徐州和朝廷不是一回事,在這裡安置的產業即便自己獲罪抄家也沒人能動。

  讓弟弟家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從京師來徐州吧!在那邊還總以為自己是大璫的親戚,時不時鬧出些爭風鬥毆的勾當,再接下去,肯定要弄出禍患來..就這麼胡思亂想著,崔文升在凌晨時分睡去。

  也就是吃早飯的時候,趙字營有家丁過來知會,說一個時辰之後,請崔太監和趙巡撫去議事廳書房那邊商談,崔文升連忙應了,等趙字營的家丁離開,連忙安排親隨去喊趙彥那邊,趙大人這個時候還沒醒。

  「賊寇就是賊寇,一點辦事的規矩都不講,難道我等要和商販一般直接討價還價嗎?真真粗鄙!」對趙字營的這個安排,鳳陽巡撫趙彥很是不滿。

  按照大明官場辦事的規矩和常例,高層想要達成什麼協議和約定,在一開始都不會親自出面,而是由徒黨放風試探,摸清對方的底線,知道對方的要求,就這麼來回往復,最後達成雙方都滿意的約定,這巡撫趙彥肯定想著先在客棧住下,然後趙字營的人會上門摸底,他自己肯定是不見的,僕役、親隨和幕僚一級級上來,或許還能撈到不少好處,最後再確定招安細節。

  「崔公公,不是說這徐州賊背後有個御史指點嗎?怎麼還是這般沒有體統?」趙彥頗為憤憤。

  崔文升只是笑著說道:「趙大人,這徐州賊做事從不按照大明的規矩來,眼下急著招安議和的是咱們,既然他們不拖延,這不是好事嗎?」

  巡撫趙彥喝了幾口米粥,卻是搖頭說道:「都說這徐州賊的頭目年輕,說他們如何窮奢極欲的享受,還以為有什麼了不得場面,可這邊的享用比京師差的不是一點,難不成他們沒有好好招待。」

  「說起來,趙大人你可能不信,徐州這些人真不知道什麼是享受,也就是羊肉烙餅之類的東西。」崔文升搖頭說道。

  聽到這話,鳳陽巡撫趙彥愣了愣,過了一會才開口說道:「那到底圖什麼?」

  趙彥和崔文升的親隨中有幾個精幹角色,在住下之後,就把客棧內外大概看了看,然後回報說這裡沒什麼蹊蹺,也沒有人偷聽談話什麼的,所以兩人交談時候才這麼肆無忌憚,不過言語上鄙視不滿,可大局面下就是要客隨主便,畢竟不是徐州急著要招安就撫,而是朝廷不想繼續打下去了,所以在趙字營約定的時間內,崔文升和趙彥以及各自帶領的兩位幕僚,一起去往趙字營的議事廳。

  鳳陽巡撫趙彥,當年就是從科道到地方,再從地方入六部,宦海沉浮幾十年,算得上經驗豐富,雖說此時很頹唐,可該做的功課也未曾虧欠,兩人早就商議好了大略,這地方上作亂,一是被逼,一是求利,被逼的就讓他們鬆快些,求利的就在功名利祿上滿足些,而且這率眾帶隊的頭目和下面的普通一員所求所得都完全不同,下面附從的賊眾亂眾無非是求活求蠅頭小利,而頭目們則可以要求前程富貴了。

  若是官軍大勝,這些東西自然都是沒有的,可現在官軍敗了,那就要盡可能的滿足對方的要求,而且趙彥對將來的局勢有判斷,只要對方就撫,答應了朝廷的官職,那就可以分而化之,讓他們上下離心,如果最好的那種局面,可以為朝廷增添幾位驍勇軍將,讓他們去邊鎮立功,即便是壞局面,也無非是賊人們自相殘殺,煙消雲散,地方上糜爛幾年再慢慢恢復。

  不光趙彥這麼想,他隨從的師爺幕僚也這麼想,朝中大臣也這麼想,甚至連崔文升身邊的幕僚們都是這麼想,只是崔文升對此有所懷疑,但他也沒有表達出來。

  「這麼年輕..」當看到趙進、王兆靖、吉香等人之後,鳳陽巡撫趙彥也和從前的很多人一樣脫口而出,但馬上被身邊的崔文升拽了下,然後崔文升笑著招呼致意。

  虧得太監崔文升這般態度,不然趙彥肯定會以為這幾個年輕人不是趙進等人,而是旁人找過來戲弄矇混的,他甚至更注意坐在外側的如惠,以為這個沉穩的中年人才是真正的核心。

  趙進看著面前的兩位朝廷大員,還有他們身後的幾位幕僚,除了崔文升算得上從容鎮定,其他人都是好奇的看著自己這邊,可能從沒想到這麼大的亂子居然是這麼年輕的幾個人弄出來的,招安招撫的決定一出,徐州安排在京師的眼線就用快馬傳遞到這邊,那巡撫趙彥自河間府啟程南下,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人關注。

  看來呈報消息上說得沒差,這位新任鳳陽巡撫的確是破罐子破摔了,能看得出臉色很虛弱憔悴,明顯是被酒色淘虛了身子,倒是讓崔太監讓趙進很意外,這崔文升明顯是最知道趙字營的威風,而且這次也吃了大虧,但除了面貌蒼老些,神情態度倒是很從容淡定。

  一方沒想到徐州賊酋這麼年輕,一方沒有接受過招安就撫,雙方有些尷尬的施禮問候之後,都不知道下一步怎麼進行了,按照巡撫趙彥的想法,對方此時或者高聲恫嚇,說自己還要打下去,或者是跪地磕頭,說自己被逼無奈,總歸要給自家爭取更高的價錢,然後自己在還價應對,可對方卻這麼安靜。

  就這麼沉默了會,在崔文升開口前,趙進伸手示意:「這次我方大勝,俘虜過四萬,自家傷亡不過千餘,請二位基於這個談吧,我想聽聽有什麼樣的條件!」

  這還真是直截了當,而且把自己放在和朝廷對等的位置上,巡撫趙彥心裡罵了句狂悖狂妄,可他先前身為兵部尚書,各處軍報軍情都會彙集到他那裡,趙彥也知道趙進不是恐嚇,也不是誇大,而是陳述事實,趙彥一方面覺得不滿,另一方面卻又覺得無可奈何。

  人和人打交道談判,誰要是先開口提什麼條件,誰就陷入了被動,趙彥本想著看看對方的胃口,然後再做定奪,他不信自己宦海沉浮幾十年的心機,會對付不了幾個徐州偏僻地方的賊酋,卻沒想到對方這麼乾脆利索,可讓人無可奈何的是,對方這麼直接的理直氣壯,對方可以不談,可朝廷卻不能不談。

  且容你猖狂著,等朝廷緩出手來,幾十萬大軍壓上,任你三頭六臂都要化為散碎血肉,巡撫趙彥心裡發狠,然後又瞥向身邊的崔文升,卻看到崔太監笑著點頭說道:「既然這麼說,那就請趙大人講講朝廷這次的恩德,大家商議就是。」

  崔文升這麼一說,那就更沒辦法轉圜什麼,怎麼這崔太監做得好像個內應一般,趙彥只剩下苦笑了,搖頭說道:「你們都是少年英傑,一身本領本改為國效命,卻因為奸人引誘,誤入歧途,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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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7 09:37
第1222章 絕不稱臣議和割地

  話說一半,就看到對方幾個人眉頭皺起,這還不是那種暴躁,而是明確的表明態度,巡撫趙彥索性直接改口說道:「朝廷為各位新設一鎮,若是願意去河南、湖廣、山西和陝西這幾處,趙..趙進可有個總兵的位置,其餘諸位在這鎮內各有官職,麾下兵馬編成官軍,由朝廷發下糧餉,也算是有個光宗耀祖的正途了,將來若是為國立功,封侯拜將,那又是一番光耀和前程。」

  崔文升微微搖頭,臉上帶著些許感慨,有明以來,招安都是低配,過萬賊眾能得個守備位置已經是稀罕,有個千總當就算不錯,那過萬人馬點檢一番之後剩下幾百,倒是沒想到朝中這次下這麼大血本,看來現在的關鍵是朝爭,只要能穩住這邊的局面,在朝中徹底斗倒了魏忠賢一黨,這徐州局勢肯定還有反覆。

  但直接就給總兵的位置,而且單設一鎮,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這都是足夠豐厚了,總兵官這可是大明實權武將的頂點,沒有千戶出身很難到這個位置,這單設一鎮則是劃定一片,在這片區域內,你只要不扯旗造反,差不多可以為所欲為了,被巡撫巡按和地方官盯上那是將來的小事,而且這封侯拜將的承諾看著虛妄,細想想卻不是不可能,眼下大明四面起火,以徐州人馬的精銳強悍,如果能守禦疆土,殺敵立功,以大明這些年少勝多敗的局面,封侯拜將還真不是不可能,如果他們真能答應的話,那就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了。

  太監崔文升的情緒振奮了下,不過隨即就冷靜下來,這些無法無天,野心極大的年輕人會答應這個嗎?如果想要打贏?以他們在官場上的關係,以他的財勢,恐怕現在早就是一鎮總兵了。

  那邊巡撫趙彥說得正高興,卻看到對方幾人神情淡然,甚至連交換眼神的表情都沒有,邊上的崔文升歎了口氣,趙彥自然知道自己這條件對方沒有動心,趙彥愣了愣,開口說道:「這可是總兵官,要加都督銜頭的,沒有一二品的品級可做不到,這可是咱們大明最頂級的武將..」

  對方依舊無動於衷,崔文升咳嗽了聲,趙彥這次沒有掩飾的轉頭,詫異的看看崔太監,崔文升遲疑了下,也是說道:「應該不止這一條路,趙大人說出來,讓徐州各位參詳下。」

  趙彥眉頭皺起,崔太監這個態度立場實在太古怪了些,到底是站在朝廷一邊,還是站在這徐州賊一邊,不過誰能想到,剛開始談就陷入僵局,虧得自家一開始就拿出了最高的條件,趙彥沉吟片刻,又是開口說道:「各位或許故土難離,若在這徐州之地,那就只有個參將格了,朝廷最多給一個參將,兩個游擊和一個都司一個守備,其他自行委派,兵馬也不能超過五千。」

  徐州是天下樞紐要地,佔據這邊,等於將南北直隶攔腰截斷,隨時可以干預漕運,所以朝廷既不想答應在這邊,也不願意給太多的編制,不過,這都只是朝廷的一廂情願。

  前任兵部尚書,現任鳳陽巡撫,招安徐州大使趙彥看到自己說完這些之後,對方依舊是無動於衷的模樣,沒有對視交換眼神,沒有私下交談,還是這麼淡然看著自己,難道對這個條件還是不滿意?趙彥眉頭皺起,內閣六部給他的條件裡,這兩條就是最高的了,甚至這兩條即便這邊談定,京城那邊都未必會答應,怎麼根本沒辦法打動對方?

  那麼接下來還怎麼談,其餘的條件更加苛刻,兵部那邊拿出的招安方略,只給徐州賊六個守備的銜頭,還不能駐紮在一處,還要點檢兵馬,最起碼要將徐州賊這邊裁撤掉九成,甚至還有人捎信過來,讓他和徐州賊談條件,要把對方經營各處的產業拿一部分過來,如果對方識趣,那就可以將條件放寬鬆,甚至趙彥自己的將來都可以商榷。

  這些都是異想天開,坐在京城拍腦袋琢磨出來的,這次針對徐州賊的會剿,身為兵部尚書的趙彥參與很多,他當然明白對方是什麼實力,自河間府沿著運河入山東,一路來到徐州,更印證了這一點,對方怎麼會巴結著朝廷,怎麼會將自己的產業送出來,真是天大的笑話。

  朝中諸公都覺得這次雖然是朝廷被迫招安,但這是給了徐州賊好大的體面,徐州賊就該感激涕零,從此進入正途受人拿捏,可這麼怎麼可能?

  從一開始照面,巡撫趙彥就知道要從最高處開始了,哪怕答應些不切實際的都要答應,不然非得崩掉,可沒想到這幾個看著不合實際的,對方理都懶得理,那他們到底要做什麼?朝廷這邊要招安,你們立刻按兵不動,這難道不是誠意的默契嗎?難道在這個時候還有反覆?或者在當時按兵不動甚至後撤是因為別的?

  巡撫趙彥在這邊千回百轉的琢磨,那邊崔文升卻漠然開口了:「趙公子,諸位,剛才趙大人已經說了朝廷的意思,既然要談,那就是雙方都要說話,你們也講講你們這邊的。」

  這話算是讓有些尷尬凝滯的氣氛得以緩和,趙進對邊上的王兆靖點點頭,然後開口說道:「二位既然帶了文書,那就記下我等的條件,不要事後遺漏,給這幾位搬桌椅進來,筆墨之類的也預備好。」

  站在崔文升和趙彥身後的四名幕僚師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他們能給這樣的人物做幕賓,都不是尋常沒前程的讀書人,身上都有個舉人的功名,之所以不去官場,無非是想藉著東主的力量更進一步,圖謀更大,可在這邊卻被叫做文書,這真是讓人惱火憤怒,但也只能心裡惱火了。

  惱火歸惱火,無論是趙彥和崔文升,還是那幾位幕僚師爺,都對趙進等人的決定沒什麼異議,不管是從大局還是沿路所見,他們知道誰才是把握主動的一方。

  桌椅在崔文升和趙彥身後擺好,幕僚們過去坐下,筆墨紙硯也是預備好,而在趙進等人身後也有文書坐下,只不過手裡拿著的是類似於羽毛筆的硬筆,這讓趙彥和崔文升一干人頗為鄙視,心想這根本不是正途所在。

  王兆靖看了眼趙進,然後開口說道:「趙大人,崔公公,在下先圈定地方,然後咱們再議細節。」

  這開頭讓朝廷過來招安的人一愣,王兆靖也不管他們的反應,自顧自的開口說道:「以徐州為中心,向南包括淮安府、揚州府和鳳陽府,這鳳陽府除卻中都皇陵,向西是河南歸德府,向北則是山東兗州府和東昌府,咱們先議的就是這些地方。」

  他這邊話音未落,那邊趙彥、崔文升以及身後那四名幕僚都是臉色大變,太監崔文升面若死灰不說,趙彥臉色已經徹底黑了,站起來怒喝說道:「你們還真是狂妄,才打了這麼幾場仗居然就想要割取這麼大一塊地盤,還是大明腹心之地的州府,不必談了,本官寧死也不會談什麼割地求和的勾當,本官也把話告訴你們,這大明上下,不會有人答應你們這狂妄要求,億萬百姓,百萬大軍都會和你們不死不休!」

  相對於鳳陽巡撫趙彥的激動,鳳陽守備太監崔文升則是很頹然,用手撐著額頭歎氣,而趙進那邊人人都在微笑,這表現讓趙彥更怒,覺得對方在狂妄挑釁,輕蔑嗤笑,這當真不能談了,被貶斥到徐州招安,或許有個黑鍋背在身上,日後只有罷官致仕這條路,可那還能回鄉安享富貴太平,或許被定罪下獄,可那還有起復的可能。

  但就算在政爭中倒霉到底,死在天牢詔獄裡面,也不能答應割地這樣的要求,如果答應了,那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自家倒霉不說,自家的家人、親族甚至學生好友都要受牽連,永世不得翻身,會被清流甚至閹黨都唾罵至死。

  身在臣都清楚一件事,大明對外對內的最底線都是根據宋朝設置的,北宋南宋對遼,對金、對蒙元議和、割地、賠款、遷都,一路忍氣吞聲的後退直到亡國,這樣的錯誤大明絕不會再犯,即便瓦剌在土木堡俘虜明英宗,即便俺答幾次打垮了北地防線,大明都是絕不會議和動搖。

  如果答應了,身前罪名牽連家人這已經很殘酷,更殘酷的則是死後被史書唾罵,萬世不得翻身,對於趙彥這等高位文臣是最不能忍受的,身前身後名,這個可是極為重要。

  「趙大人請坐,且聽我說完,我只是先圈定地方,我沒有說割地,且稍安勿躁了!」王兆靖笑著說道,語氣裡滿是戲謔。

  可趙彥卻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反倒看了眼身邊的太監崔文升,崔文升點點頭,這態度讓趙彥多少放下點心,這才氣呼呼的重新坐下,渾身繃緊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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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7 15:57
第1223章 那還談什麼

  趙進臉上微笑淡然,吉香臉上則是不屑,如惠在那裡不住搖頭,王兆靖還是溫和依舊,開口說道:「剛才我所提的這些府州縣,官軍數目保持現狀不得有變,官軍調動必須要提前知會徐州將軍府,如果沒有知會就進行調動增減,趙家軍會認為是意圖作戰,後果由官軍自負!」

  「徐州將軍?」崔文升重複了句,王兆靖轉身伸手示意:「我家大哥就是徐州將軍,總轄趙家軍和各府州縣軍政民政!」

  「這等名不正言不順的官職有什麼用,何不受朝廷冊封,這一鎮總兵也是掛將軍印的。」說到這個,趙彥倒是忍不住說了兩句,還以為對方先前嫌棄總兵名號,是因為沒有將軍的銜頭。

  「我的名號只有我自己能定,別人給不了。」趙進回答了句,趙彥立刻被噎了回去,臉上閃過一陣惱怒,卻不在提這個話茬了。

  王兆靖說完之後就等待對方的回應,趙彥和崔文升一直沒有出聲,雙方就這麼安靜了會,連雙方文書運筆記錄的刷刷聲都停了,王兆靖詫異的看向對方,趙彥那邊也覺得不對勁,沉聲問道:「為何不繼續說了?」

  「趙大人和崔公公難道對剛才那條沒什麼想說的?」王兆靖開口問道。

  這邊兩人對視一眼,崔文升開口說道:「請王公子繼續說下去,等說完了咱們從頭再議。」

  不過這個態度卻是表明,對這條的意見不是太大,王兆靖自嘲的笑了笑,割地寧死不屈,但這限制官軍數目和調動的要求卻不怎麼在意,還真是名節為大。

  「在我剛才所說地方的周圍,建議官軍調動屯駐也要知會徐州將軍府,這個不是強制,但如果因為妄動產生什麼誤會,想必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王兆靖說完之後,看了看對方,然後又轉頭瞥了眼趙進,這才繼續陳述。

  「在剛才所說各府州縣,朝廷不得擅自減免錢糧賦稅,不得擅自施恩封賞,除本有各處文武官員外,不得擅自加派增設官員官署,二位請注意,朝廷和官府若在這上面亂來,視同兵馬調動,徐州將軍府這邊也不會容忍的。」王兆靖臉上已經沒有笑容,陳述的很嚴肅。

  那邊鳳陽巡撫趙彥卻冷笑了聲,譏刺說道:「本官還以為你們不想讓朝廷增加錢糧賦稅,原來是不得減免,要做這施恩收取民心的勾當嗎?」

  「趙大人,第一,朝廷在這幾處先前幾年收取的錢糧,都是由徐州收取繳納的,朝廷就不要虛情假意的折騰搗亂,第二,朝廷這遼餉賦稅已經把這些地方刮的燈枯油盡,你以為朝廷和官府還有民心在嗎?」王兆靖針鋒相對的反駁說道。

  巡撫趙彥愕然,不過王兆靖所說的第一條他卻不能確認,轉頭低聲問了問崔文升,崔太監也只能歎了口氣實話實說,趙彥臉色再次陰沉下來,卻不再說什麼了,但此時王兆靖臉上也掛上了不屑的笑容,先前那麼大義凜然,可實際上現在所說的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割地舉動,趙彥和崔文升卻很平靜。

  看來這名節為大,但也只有名節最大,只要不被上罵名,只要不被人當做割地議和,那真實如何,也不那麼要緊。

  「那在下就繼續說下去了,我方有和天下貿易的自由,朝廷官府不得干涉。」

  「逐利之徒,朝廷怎麼會和你們計較這個。」

  此時的趙彥已經沒有了前任尚書,現任巡撫的雍容氣度,而是言語刻薄,王兆靖那邊每說一句,他這邊都想要譏刺兩句,太監崔文升和那幾名幕僚都是悶著頭。

  王兆靖對這個卻毫不在意,只是笑了笑,然後繼續陳述說道:「我徐州船只有在各處港口停泊貿易,建立商棧的權利,以下三處要即刻安排,第一是山東登州府的登州軍港,第二是天津的天津港,第三則是皮島港口,這三處港口,徐州船要有固定的碼頭泊位,自行管轄,不受王法約束,也不允許官軍干涉,不然視同開戰。」

  趙彥端起茶碗來喝了口,茶的品質和味道讓他很不滿意,眉頭皺起,不過這時候也顧不得這個,趙彥偏頭和崔文升商議幾句,太監崔文升開口說道:「這登州軍港好說,你們徐州早就伸手過去,這個該知道的也都是知道,可這天津港是京師的海上門戶,怎麼可能讓你們靠近,這萬萬答應不得,至於這皮島軍港,你們若要去,那就去吧!」

  「崔公公,趙大人,今日裡我們所談的,你們都能立刻做主答應嗎?」王兆靖突然開口問道。

  崔文升和趙彥都是搖頭,王兆靖所陳述的一切,都只有內閣才能討論,然後讓皇帝允許才能實行,他們兩個人怎麼可能做主,這回答也是在王兆靖意料之中,他緩聲說道:「既然二位都做不了主,那何必爭論,將在下陳述的報回去即可。」

  這毫不留情面的話讓二位德高望重的大人和太監氣得滿臉通紅,不過很快也是無奈的頹然,王兆靖說得話很有道理,他們兩個爭辯也好,反駁也好,都沒辦法改變什麼,這誅心直接的言語讓場面又是沉默下來,趙彥和崔文升都是無言,他們身後的幕僚文書早就記錄完畢,可看著紙上所記錄的內容,這幾位庶務政務精通的士子寧可自己從沒有寫過,不提前面的巡撫大人和太監公公如何想,他們一直覺得大明江山社稷會千秋萬載,什麼蒙古、女真、土司之類的禍患不過疥蘚之疾,看似步履艱難的大明會挺過來,然後繼續走下去。

  在這幾名士子心裡,徐州賊更不過是奸猾之人嘯聚,為求利益冒險,只不過冒險成功,和官軍交戰贏了,既然僥倖贏了,朝廷答應招安,那這邊也就該太平無事,根本不會什麼禍患妨害,甚至可能會是助力,如今大明得力的兵馬實在太少了。

  可想了那麼多,今天參與招安相談,看到這些徐州賊眾的要求,看到這些徐州賊眾的態度之後,大家所有的預期都轟然崩塌,看到紙上記錄的這些,回想剛才那些話語,幾名士子都情願不情願的想到了一件事,這大明恐怕真得走不太遠..

  巡撫趙彥雖然被這番話氣得夠嗆,但恢復的也很快,他只是回頭要過那份記錄來看,文字不多,墨跡未乾,只是趙彥的神色卻越來越沉重。

  「你們提的這些,恐怕朝廷不會答應。」趙彥澀聲說道,他的臉色更加灰敗。

  「是朝廷主動來議和的,我們提這個條件,沒有割地,也沒有自立旗號,更沒有要求賠償,我們所提這些只不過就是現狀,至於這三處軍港的事情,難道海商在天津港下貨就少了,那些海商在衙門裡可都被叫做倭寇的,而且我們只要朝廷給個承諾,並沒有要落在紙上做個憑證,這樣的條件朝廷還不答應,那就太沒有議和的誠意了!」王兆靖溫和的解釋說道。

  「是招安,是招安!」趙彥悶聲強調了兩句,然後求救一般看向崔文升,太監崔文升歎了口氣,開口說道:「平心而論,你們這些條件不算過分,若是魏公公在把持朝政,討價還價之後大概都會答應了,可如今朝中清流漸漸得勢,這次招安本應該你們低頭投靠,可你們不要官職,卻開出這樣的條件,必然會有人說你們居心叵測,誰要是答應,誰就是賣國枉法,誰就是閹黨奸邪,清流黨人做事的習慣咱家能料到,必然是一步不退,甚至還要動大軍來討伐。」

  巡撫趙彥點頭,東林清流做事就是不講什麼實務,專門死盯著所謂根本,所謂聖賢大義,在這樣看似清正實則死硬的做事風格下,根本不可能有什麼通融和靈活,甚至說不上隨機應變,能有什麼結果很容易就猜測出來。

  那邊崔太監說得語重心長:「諸位,這次朝廷有招安的意思,你們徐州不也是主動後撤嗎?咱家也知道,眼下正是春耕要緊時候,你們不願意傷農少糧,既然都不想打了,那就談出個不打的結果,何必弄出這樣容易談崩的條件呢?」

  大局和道理每個人都能判斷推測,這場戰鬥之所以都不想打到二月三月和後面,就是因為一方急著漕運開通,另一方則是不能耽誤春耕大計。

  王兆靖微笑了下,轉頭看看趙進,然後開口說道:「崔公公,我們之所以後撤,是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提出這樣的條件,也是我們誠意的一種,可如果朝廷沒有誠意的話,該打還是要打,再見出一次輸贏來,想必就很容易談了。」

  沒有人說王兆靖的話語狂妄,趙彥和崔文升都在不同方面見證了天啟四年正月裡的這場大戰,知道對方有底氣這麼說,趙彥搖搖頭,澀聲開口說道:「要是這麼講,那還談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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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8 18:50
第1224章 船隊

  鳳陽守備太監崔文升端起了茶碗,裡面的茶很粗劣,茶水也已經涼掉,不過他毫不在意的喝了口,這次沉默的時間有些久,王兆靖那邊忍不住要說話,崔文升這邊沉聲開口說道:「你們提出這兩個條件,無非是想繼續收攏人口,編練隊伍,把大明的百姓變成你們的領民,然後還不耽誤做生意發財,等你們把這一切都吃下去了,那接下來還是要打,下一步,你們或者造反成功,或者再談,提出些更難答應的條件,既然這樣,你們為什麼要談呢?」

  「是你們要談的。」這次開口的是趙進。

  崔文升苦笑了兩聲,又是繼續說道:「你們早晚都要扯旗造反,大明的這些法度規矩對你們有什麼用,你們又何必在意,談這些還有什麼意思?」

  聽崔太監說得這麼明白,趙彥和身後的幕僚們都有些發急,有些事大家心裡明白,明說出來卻很不妥,不過趙進那邊卻不以為意,甚至沒有人為「造反」這個詞激動或惶急,這表現更讓大家心寒。

  「崔公公,這些事我們徐州都是已經在做或者準備做的,朝廷從來都管不了或者根本不會去管,不過,經過這次之後,咱們雙方經不起什麼誤會了,萬一因為衝突再次開戰,對朝廷很不好,所以我們才提前打個招呼。」

  「你..你..你就以為你們徐州賊軍對上官軍一定能勝嗎?」趙彥終於忍不住喝問,趙進這番話讓他實在忍無可忍。

  「一定能勝的!」趙進回答的很堅決,神情語氣自然而然。

  屋中又是安靜,那邊崔文升啞然失笑,搖頭說道:「趙天王既然要反,直接扯旗造反就是,何必費這麼多虛文,勞動咱家和趙大人這兩把老骨頭過來折騰。」

  「不是我們要談,是朝廷要談,一個將死之人總想要多活幾天,哪怕明知道要死,他也想多活幾天,崔公公,趙大人,你們說是不是?」趙進回答說道。

  話說到這個地步,的確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被酒色淘虛身子的趙彥已經覺得精力不濟,其實彼此間沒什麼討價還價,可那種對將來的絕望,面對對方壓迫的屈辱,卻讓人覺得很疲憊,走出屋子,呼吸下清冷的空氣,趙彥的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只是趙彥有些納悶,為什麼自己沒覺得大禍臨頭,自家榮華富貴都是因這大明而起,恩德厚重,這個不必說了,這次差事拿回這幾個條件,以他對朝中清流的瞭解,肯定要藉機發作,把自己狠狠收拾,這些都想到了,可為何自家沒什麼恐懼和絕望。

  不過讓趙彥更驚訝的是崔文升那邊,記得離京時候,這崔太監還是個功名利祿心思很狂熱的人,怎麼現在這麼雲淡風輕,按說這等身在高位彼此都留著幾分分寸,可這時候趙彥也放縱了些,悄聲問道:「崔公公,這明擺著要造反,又提出這樣挑釁的條件,怎麼看著你不怎麼發愁啊!」

  「既然早晚都要造反,咱家發愁又有什麼用,咱家又不可能回京師,接下來不是皇陵灑掃就是南京種菜,還有什麼可發愁的。」崔文升笑著回答。

  趙彥咂摸了下,嘿嘿一笑,搖頭說道:「也不知道老夫能不能回鄉養老,不過看這個局面,下詔獄的可能倒是更大。」

  話一旦說開了,愁緒擔憂翻到煙消雲散,兩個人居然都有了笑容,他們走的不快,這時候還沒出院子,先聽到外面馬蹄聲急響,一名家丁快步跑進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兩人好奇張望,卻被帶路的家丁催促,只得向外走去。

  「其實真造反了也不錯..。」崔文升輕聲說道,趙彥回頭瞥了眼,也不知聽清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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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每年年初,海州港不怎麼忙,即便鄭家大幫的船隊進出變多,也沒有讓港口碼頭忙碌太多,有船來,大家辛苦一天,更多時候還是沒有船的,等到四月份前後,余家船隊和其他海船才會頻繁來到,而鄭家這邊在福建和倭國以及南洋有大生意,間隔太遠,不會來的太頻繁。

  李海鷗是逃到海州這邊的李家殘餘之一,地位只能說一般,他是李思閩的遠方堂兄,從前在船上做個小頭目,酒肉是不缺的,這次跟著廝殺出來,自家倒是落了二百兩的銀子,可小頭目是不要想了,直接被留在港口這邊做個巡丁。

  本以為這巡丁就是當差管事的,沒曾想辛苦得很,有時候卸貨裝貨缺人手了,巡丁們也會上去幫忙,李海鷗開始不情願,後來看著自家上司也毫無怨言,也就悶著頭跟上。

  雖然在這海州港呆的時間不長,李海鷗卻過得很自在,這邊規矩嚴,但待人公平,不用擔心自己是外鄉人受欺負,吃住之類的比不得做海盜的時候快活,可溫飽也是有的,這個也讓他很滿足。

  唯一不滿的是在海州港口裡居然還有鄭家大幫的人活動,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活動,鄭家和李家的人彼此都看不過眼,開始的時候私鬥衝突不斷,當參與衝突去農莊緊閉苦役半年的懲罰規矩一出,大家都是安靜了。

  李海鷗最喜歡的差事就是去炮台那邊瞭望值守,雖說輪不到他操控火炮,可那閃閃發光的銅炮和看著精巧細緻的炮架卻對李海鷗有極大的吸引力,畢竟他還不到三十,海上人對新鮮事物總是無比好奇,炮台上的家丁對李海鷗倒是歡迎,不過隊正總是會吆喝提醒,讓李海鷗不是總看火炮,而要多瞭望海面。

  「八爺,那炮上沾灰了,我來擦擦!」

  「老李,在咱們趙字營稱呼職務就好,你叫我李隊正就是,再有,咱們徐州有個忌諱,千萬別用數目字加上爺來叫人,這可是進爺他們兄弟幾個的稱呼,再有,那不是灰,那是炮眼火燎出來的痕跡,再有,你小子看海去,別沒完沒了的盯著炮!」那隊正開始和氣,後來直接大吼,炮台這邊一陣哄笑,那李海鷗一邊訕笑,一邊快步跑到另一邊的望台上,這個差事對他們來說其實就是休息。

  在這個時節瞭望海面是件很無聊的勾當,就是將無邊無際的天空和海面,所以每過半個時辰,就會有人巡視望台,看看有沒有人打盹瞌睡。

  駐守在海州港的家丁們最近只會議論一件事,那就是埋怨第二旅為什麼不上戰場,只看到其他營頭立功,更有人危言聳聽的說道,再這麼下去,其他幾個旅會升為更大的編制,而第二旅只能原地踏步。

  埋怨之後,大家又是暢想如果第二旅去戰鬥會怎麼樣?想像那些橫掃敵軍的場面,各個興高采烈,眉飛色舞,和不知外事的官軍士卒不同,趙字營有從上到下通報時事和局勢的慣例,大家都在想,如果和朝廷決戰,第二旅會對上什麼樣的對手。

  不過炮台上的火炮家丁還有些擔心,趙字營上下對這個海州港的重視誰都能感覺得到,這炮台又是最要緊的要點,會不會就這麼一直守下去,沒有出戰的機會,誰要提起這茬,立刻會被痛罵。

  正在這當口,卻聽到有人大喊道:「港外有船隊!」

  卻是那李海鷗的吆喝,不遠處炮台裡的家丁們各個站起,有人還在念叨說「船隊算什麼,天天有船隊」,但所有人都是緊張起來,這還是望台上的人第一次這麼喊,管著這炮台的隊正快步跑出去,然後轉頭大喊道:「預備起來,把火盆的火弄旺些!」

  海州港各處炮台附近的望台按照高低遠近,次第發出了信號,距離近的能聽到吆喝,更多的則是旗幟擺動,而那兩個用來瞭望的鐘樓望台已經開始敲響警鐘,整個港口都開始緊張起來,隊正跑回自家炮台看了看,大家熟門熟路的開始預備,不厭其煩的清洗炮膛,還有人在擦拭著炮彈,火炮家丁們受到的教育就是,準備工作越細緻越好,操典越認真越好,這樣做在戰場上不光可以立功,還能救命。

  那隊正又是跑出了炮台,到不遠處的望台上,這就是個石頭壘砌的小崗樓,順著梯子爬上去,李海鷗手裡拿著兩面紅旗,正死盯海面,能看到距離港口不遠處許多船隻正在駛來。

  「多少艘?」

  「只怕不下一百!」李海鷗緊張回答說道,他們這個炮台在港口丘陵的高處,居高臨下看得很清楚。

  再看看下面的船隻,大船居然不下二十艘,中等船隻也有二十餘艘,其他倒是不值得說,可這樣的船隊載著幾千廝殺漢很輕鬆,恐怕還不止這個數目,這樣的船隊怎麼看也不是做生意的商隊,話說回來,即便是商船船隊,現在也要當成敵人來對待。

  因為這個時代的商船船隊和海盜無非就是一體兩面,能順手搶掠殺人的時候所謂海商就變成了海盜了,而且若是來這港口貿易停泊的,舊相識早該掛起認旗,就算第一次來,這時候應該下錨派出使者,而不是這麼抱成一團向港口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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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8 18:54
第1225章 一炮兩斷一沾即走

  「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子,居然敢來這海州港鬧事。」隊正納悶的說道,心想趙字營連官軍都平定了,還有不長眼的上門嗎?

  李海鷗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李海鷗想要說海上和陸上是兩碼事,不過想到自家在這邊是個托庇,還是不要多話得罪人了。

  海州港的旗語很簡單,是船上水手傳授的膚淺手段,在這個時候,幾處炮台都有馬匹順著山路跑上跑下,傳遞消息傳達命令,很快就有了處置,船隊進入炮台有效射程後開火,這個命令下達,港口炮台都開始緊張忙碌起來。

  守備港口的家丁和在附近待命的連隊都開始動作,在碼頭上也有火炮被推出來,有臨時用沙袋堆起的工事遮蔽,而停在港口內的船隻上則不允許留人,如果是在其他港口碼頭,這時候已經有人揚帆離開,免得被戰火波及,外面的海盜或者什麼人如果靠近了,來不及走的可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但在海州港口內他們不敢不聽安排,如果在這個時候妄自起帆出港,炮台的火炮可不會客氣,而且以後再也別想來這裡做生意,生死賺賠這樣的取捨,大家還是知道怎麼做。

  海州港十九個炮台,口徑最小的火炮是九磅炮,口徑最大的是十八磅炮,最高處的火炮是十二磅的長炮,十八磅和十六磅火炮因為太過沉重,有時候轉向調整也需要動用牛馬,所以都在較低的位置,九磅炮只有兩門,是港口碼頭一處不能用作泊位的地形上。

  「娘的,他們倒是知道抓風向。」不止一個炮台上的人這麼念叨,這時節的海風正好利於船隊衝入港口,下面那船隊各個都是滿帆前行。

  居高臨下張望,能看到海上船隊在行進中開始變化,小船開始向前,小船速度快,肯定是用來突擊佔據要點,搞不好還要放下船槳,等控制住要點之後,大船就可以從容動作了,而且在海戰中,小船分散,目標小而且沒有價值,無論是炮擊還是船隻之間的碰撞,往往能躲開,而且不值得打!

  最高處炮台的十二磅炮已經將射角抬高,火炮隊正瞇著眼睛觀察測距,他這邊是要最先開火的,一邊看著一邊嘴裡不住的念叨:「再靠近些,再靠近些!」

  轟隆一聲,第一門火炮開火了,和雙方預計的差不多,這個距離,瞄準運動中的小目標,想要打中的確很難,但大概的位置倒是不差,能看到炮彈落在一艘小船附近,水柱沖天,那些小船上爆發出一陣哄笑,雖說炮台這邊聽不到哄笑,卻能看到船上有人衝著炮台上挑釁。

  「八..隊正!這些怕是海匪海盜,這麼開炮打不準什麼,早晚要讓他們靠到碼頭上來,要用船下海和他們打!」李海鷗這個局面倒是看得明白,衝進炮台大吼說道。

  「咱們能下海動刀子的一共不過千把,進爺把你們當寶,還等著你們造船開船,怎麼捨得,你閃開點,別被火星蹦著!」隊正大吼喊了回去,一聲聲炮響,臨近火炮的開火更讓彼此說話都聽不清楚了。

  看著隊正摀住耳朵,李海鷗連忙照做,炮台震動,火炮巨響,這次開火打中了一艘船,十二磅炮的炮彈把一艘小船攔腰打斷,船上的人肯定也活不成了,炮台內一陣歡呼,不過李海鷗也看得明白,那艘小船上最多也就是十個人,這麼打實在太沒準頭,也實在太浪費了。

  「大李,咱不怕他上岸,上岸有人收拾他們,這次可是咱們練炮的好機會,平時哪有送上門來挨打的?」有家丁笑著喊道。

  聽到這個,李海鷗什麼話也不說了,看著那十幾斤重的鉛鐵疙瘩就這麼打出去落入海中,突然間他覺得心疼,這徐州人打仗太敗家子了,這些炮彈都是能賣錢的好東西,就這麼一炮炮轟出去,還不一定能打中,這也太耗費了。

  差不多每個炮台上的火炮都已經打響了兩次,戰果實在是可憐的很,只有三艘船被打中,兩艘被直接擊沉,還有一艘船被炮彈直接掠過,船上的人被一掃而空,在碼頭上的幾門火炮都已經準備點火了,其實到這個時候,家丁連隊倒是興奮起來,難得能開打,現在要在港口上過過癮。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些已經進入港口的小船卻開始轉向掉頭,居然順著來路要逃,甚至在這個時候放下了船槳拚命划動,火炮又是轟鳴了幾聲,然後炮台都是恢復了安靜,敵船這個移動,火炮的調整有些跟不上,而且也犯不著跟上,雖說這是練習炮術的好機會,可也沒必要隨便浪費彈藥。

  更關鍵的原因是,各處望台和高處的又有信號傳下來,或者炮台隊正直接能看到,那些大船也在轉向,剛才還來勢洶洶的船隊就這麼停住而且準備走了。

  又這麼過了一會,海州港的家丁們終於可以判定這船隊要離開,零零星星的歡呼聲在各處響起,實在沒什麼可高興的,這戰鬥不明不白,沒頭沒尾,更多人只是糊塗,在嚴格操典的要求下,此時還沒有人敢放鬆,戒備依舊持續,瞭望繼續,還有人騎馬跟蹤離開的船隊,港口那邊也開始有小船放下去,搜尋港口內還倖存的敵人。

  「旅正,咱們只撈到一個人,可也受了重傷,說是鐘斌的手下,說聽到傳聞,咱們這邊和鄭家大幫交割鹽貨,岸上最起碼存著二十萬兩銀子,就問出這麼多來,人就沒氣了。」當石滿強趕到這邊的時候,家丁連忙知會結果。

  石滿強悶悶點頭,自從李家殘餘過來投靠之後,第二旅的核心就放在這邊了,石滿強也變成了常駐,和下面家丁等人的看法不同,從趙進的叮囑和信上石滿強都能意識到,這海州港對徐州的重要性,他極少看趙進如此重視一件事。

  「派人去海州城那邊知會一聲,就說這是港裡自己的事,和他們無關,不用這麼擔驚受怕的關城門!」石滿強沒好氣的吩咐了句。

  靠近海州港的海州城,一邊因為這個港口發財,一邊卻害怕徐州人馬攻城佔地,港口一有風吹草動,城池那邊就反應過度,白日裡港口和城池有不少公務私事往來,他們這麼做讓港口很不方便。

  「旅正,敵船沒有沿岸走,倒是奔著海中去了。」等石滿強來到碼頭的時候,這邊已經變得戒備森嚴,停泊著的船隻空無一人,船主水手都去岸上快活了,沒有人因為這次的突然襲擊而離去,這讓趙字營眾人很納悶,不過李家留在海州港的人給了解說。

  這海上不比陸上,看似廣大,可能走的航線就那麼多,與其擔心對方再一次進行襲擊,還不如擔心對方襲擊的目的是把大家趕出去,然後在海上下手,這港口內畢竟更安全些,在海上船隻被劫只有死路一條,在港口這邊,就算船被破壞了,性命還能保住。

  「那鐘斌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徐州的港口動手,這些海盜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以為自家可以一輩子不上岸了嗎!」石滿強咬牙切齒的說道。

  罵了兩句之後,石滿強恢復了些冷靜,邊上解說的那個李家子弟肅聲說道:「旅正爺給小的一艘船,小的帶幾個弟兄出去看看,他們要是走遠了一切好說,若是還沒走遠,小的立刻回來報信。」

  說這話的人年紀也不大,石滿強轉頭看了眼,悶聲問道:「我記得你叫李思漳,你有這份心就好了,下海就不必,現在咱們缺海上的人手。」

  石滿強的臉色很陰沉,說到這個他卻想起了松江余家的虛應故事,當初把蔡家子弟和有志海上的徐州子弟送到松江那邊學習航海操船,結果余家那邊始終不肯教授,遮遮掩掩諸多限制,結果真正的培訓等於是這李家大幫來到之後才開始,沒過多久又鬧出李家和鄭家火並的勾當,還沒有學什麼東西,更談不上什麼學成,結果現在能放心下海的子弟一共才千把人,根本不敢隨便放出去,損失不起。

  如果當時余家能盡心盡力的傳授,現在趙字營可以用自己的船隊出去追了,何必弄得這麼小心翼翼。

  石滿強在那裡沉思,邊上的李思漳遲疑了下,低聲開口說道:「旅正爺,其實我們李家來到這邊,受進爺收留,鄭家肯定也是嫉恨的,海上沒什麼恩怨,只有生意,若是那鄭家背後指使的話..」

  「鄭家的人還在港裡住著,我已經看過了,沒證據不要亂猜疑人,徐州不會摻合你們的恩怨。」石滿強悶聲說道,李思漳連忙躬身,卻是不敢再說了,不過他心裡也在念叨,如果鄭家人真要來動手,肯定不會讓港裡這些本家人走,幾條人命真就不算什麼。

  石滿強向前走了幾步,開口說道:「你們來徐州是來對了,將來肯定前程遠大,比你們什麼大幫還要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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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9 12:59
第1226章 夾板大船

  「多虧進爺和旅正爺收留,以後還要仰仗著各位爺多多照顧。」李思漳連忙跟著說道,臉上恭謹,心裡卻在想著現在徐州連下水的海船都沒幾艘,所謂船隊還是李家帶過來的,就這個本錢,還談什麼海上的前程,這實在是笑話。

  這還是海州港建立以來,從海上來的第一次攻擊,百餘艘大小船隻的規模,而且行蹤頗為詭異,這讓第二旅上下緊張異常,除了港口戒備森嚴之外,石滿強還加強了陸上的防務,沿岸的漁村和鹽場都派駐輕騎,一旦對方從其他地方登陸,那就立刻調集家丁迎戰、

  港口內因為鹽貨交割預付的現銀很多,雖說沒有二十萬兩,可七八萬兩的數目是有的,鄭家船隊來了幾次都帶了大筆的銀錢,按照他們所說,倭國金山銀山都是有的,大明的貨物運過去,運回來的就是金銀銅,這個不光是貨款,也是倭國的特產。

  這麼多現銀搬運也是動靜不小,眼下這個局勢顯然不適合,索性原地不動,因為那金庫本就和家丁駐地毗鄰,正好可以顧得到。

  除了這些,港口周圍五里的海岸線都安排人巡值,拿著燈籠沿著海邊走,防備對方趁著夜色游泳上岸,石滿強自己這一夜也是在港口附近過的,以備隨時的應對。

  緊張戒備一夜,一夜太平無事,第二天還是不敢放鬆,可第二天依舊無事,甚至還有兩艘掛著認旗的商船入港,這個都是來自清江浦蛤蜊灣那邊的短途海運,問他們在海上可曾發現什麼異常,他們都說什麼也沒看見。

  一日一夜沒有動靜,又有這兩艘船的確認,那突襲過來的船隊應該是一擊不成就遠走了,海州港這邊開始放鬆下來,躲在岸上尋歡作樂的船主水手們都回到碼頭這邊,準備過一天啟航回程,自石滿強以下,大家都是鬆了口氣,港口上的管事之類的更是高興,這海州港才開始發展興旺,如果總是被海盜們滋擾圍困,那肯定發展不起來。

  雖說海州港目前的收益對趙字營不算什麼,可大家都知道趙進對這裡的看重,誰也不願意讓自家的前程受損,一直盯著鄭家大幫人員的內衛也回報給石滿強,說鄭家人沒有表現什麼異常,甚至在議論中還在破口大罵,說什麼人不長眼,居然敢碰徐州的港口,敢耽誤我們鄭家的生意,到時候肯定抄家滅門讓他們後悔,那俘虜吐露的消息,只有趙字營內部的人才知道。

  這些跡象和反饋讓石滿強放鬆下來,他本來要回徐州一次,和趙進和王兆靖聊聊,如今淮安北區已經成了趙字營實力範圍的腹心之地,四面都有家丁旅團的力量遮蔽,這邊農墾田莊的體系又足夠完備,團練和義勇也忠心可靠,在這樣的局勢下,尤其是和大明劍拔弩張的大勢下,第二旅留在這邊實在可惜,應該去更需要的地方。

  本來石滿強沒這麼多心思,他一向就是絕對服從趙進的安排,可架不住下麵糰正和大隊正的念叨,加上他心底也不甘寂寞,所以準備去陳述下自己的想法,而且石滿強也感覺淮安北區和第二旅有些被冷落,和徐州中樞以及和趙進本人聯絡也少,這樣總不是長久之計。

  大戰結束,局勢安定下來就過去,沒曾想先是李家殘餘過來投奔,然後又有這樣的船隊突襲,讓人脫不開身,如果確認這邊無事,那就要立刻啟程了。

  距離太陽落下還有一個時辰左右,很多不在值守的家丁都喜歡看海瞭望天際,他們很多人也就是在去年才看到大海,對這樣瑰麗壯闊的景象很迷戀,看完之後覺得心情舒暢,不知碼頭那艘船上有人唱起了家鄉的民歌,雖說方言聽不懂,可那鄉愁大家卻能聽得明白。

  正在這個時候,塔樓上的鐘聲敲響了,鐘聲響的很急促,各處砲臺和瞭望台上都有人在揮舞旗幟,敵人來襲,大隊敵人來襲!

  「旅正,前天的那船隊又來了,這次又多了幾艘船,是洋人的大夾板船!」港口的家丁騎馬找到了石滿強,將情況簡單匯報,石滿強剛剛巡視完畢,準備回駐地休息片刻。

  聽到這個消息後,石滿強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怒聲說道:「這幫雜碎,一直想讓咱們鬆快下來,然後再打個出其不意,傳令,還按照前天的應對。」

  那邊家丁翻身上馬跑向港口,石滿強的命令還在繼續,家丁們開始列隊準備,石滿強眉頭緊鎖,洋人的大夾板船他只是聽過,具體的印象還是那些在徐州的洋人畫出的圖形,讓港口上眾人傳閱記下,說是這種船分為上下兩層,甚至還有三層四層的,一艘船有幾十門炮,一次可以有半數以上的火炮開火,威力十分了得,當時石滿強不怎麼信,但問過港口碼頭上的外來船家水手,說的確如此。

  「..番鬼的船犀利,在海上跑的也快些,一艘船能打咱們幾艘十幾艘,不過他們在這洋面上也就那麼幾百艘,一隊能有個四五條頂天,開打的時候,放出火船他們就要跑..」李家大幫的人說得不屑一顧,可這講述卻讓石滿強聽著悶氣。

  「洋人的船怎麼來這邊,難道是為他們在徐州的鄉親。」石滿強念叨兩句,不過他自己都不太信,從那路易到後來的湯若望,知道的人很少很少。

  「咱們不怕他們上岸,不用靠著碼頭泊位那麼近,讓砲臺去收拾他們,洋人火器犀利,大家都要小心防備!」石滿強大聲說道,家丁們快跑著去傳他的命令。

  今天李海鷗瞭望值守的砲臺在更高處的位置,他是最早發現船隊來襲的人,此時正緊張無比的張望著海面,看著四艘番鬼的大船緩緩向港口駛入,此時海風頗為寒冷,可李海鷗緊張的渾身出汗,拳頭攥的很緊,他在大幫裡呆過,也見識過這番人夾板船的厲害,在海面上以一當十是有的,更麻煩的是,這幾艘番人的夾板船是先鋒,前天看到的那大隊船隻正在後面。

  要是這大明的海主大幫和番人的炮船合作,那這海面上到底有誰能抵擋,這海州港能擋住嗎?

  「各位兄弟,這番鬼的夾板船火炮很多,開火也快,大夥要小心!」李海鷗嘶啞著嗓子喊道。

  「什麼番鬼,俺們這邊叫洋人,不怕,他們船炮打不準,俺們這岸炮打的準!」家丁們吆喝著喊道,李海鷗滿頭冷汗,轉頭看向緩緩駛入港口的炮船,能看到那不同於大明的複雜布帆纜繩正在操作,四艘船排成一線,能看到船舷邊上的炮門正在打開,隱約間看到黑洞洞的炮口顯現。

  碼頭上人慌馬亂,很多已經上船的船主和水手在慌張向下跑,還有人邊跑邊嚎啕大哭,今日和前天的情況可不同,現在的船上都已經裝滿了貨物,如果有個閃失,那可真就是血本無歸。

  哭罵歸哭罵,海上人可都知道這西洋夾板船的厲害,沒有一個人敢在船上耽擱的,要說前天還對這港口的徐州人馬有自信,今日裡卻是不敢這麼想了,不然也不會邊跑邊哭。

  李海鷗盯著幾艘夾板船向港口駛入,海戰和陸上廝殺完全不同,若是在陸上,雙方兵馬發現彼此,到這個時候可能已經是要開始衝鋒接戰,而海上船隻卻沒那麼快,大家只能等著他靠近過來,到火炮的射程中。

  馬上就要進入第一個砲臺開火的範圍了,可第一個砲臺沒有開火,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光李海鷗探出身子,幾個砲臺的家丁也忍不住露頭去看,又被隊正喝罵回去,原因很快就看明白了,敵船不在砲臺預設的火力範圍內!

  砲臺上的火炮當然可以調整射角和方向,但往往會預設一個落點,因為港口進出的航線比較固定,船隻肯定會在那個點上,預設這個範圍可以保證第一時間開火,誰能想到敵船居然會避開這個範圍,看明白這個原因,大夥就各自忙碌起來,調整射角和方向並不花費多少時間,等第一炮打響,讓這些番鬼洋人的夾板船知道厲害。

  炮聲連續爆響,已經有人失聲驚呼,這樣的轟鳴響動肯定不是砲臺的火炮,而是敵船的!

  「十七砲臺完了!」有人大喊道,已經能看到所說的那個砲臺的工事被轟的殘破,裡面的家丁們想來也是凶多吉少。

  「開炮!快些開炮!」這個出乎意料的損失並沒有讓砲臺的家丁驚慌失措,家丁們的大喊怒罵僅僅是情緒的發洩,操控發射火炮的步驟還是一絲不苟,砲臺上的火炮開始轟鳴起來。

  砲彈在港口海面上激起一道道水柱,但只有一門九磅炮打中了敵船的側舷,其他都是落空,李海鷗終於知道為什麼了,敵人船隊雖然走得緩慢,卻都是避開砲臺的預設範圍,海州港很大,可這個大在九磅以上火炮的射程下就顯得小了,要形成交叉火力,要封鎖港口,同時還要最快開炮,砲臺位置,火炮射界之類的都要侷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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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9 17:20
第1227章 艦炮和岸炮

  比如說這每個砲臺的預設範圍加起來,只能做到覆蓋關鍵的有限區域,畢竟才十八門火炮沒辦法面面俱到,而這四艘西洋夾板船就是利用這些區域的間隔和死角,避過炮擊開始反擊,這每艘船上不少於二十門火炮,怎麼算對砲臺也有火力優勢。

  「前天那些船隊是來摸底的!」李海鷗大喊說道,他突然想明白了這個,那些船之所以衝進來就是為了試炮,測出砲臺上火炮的射界和落點,然後通過拖延讓港口的人鬆懈,這時候再出其不意的殺進來。

  就在這第一輪炮擊開始的時候,能看到那四艘夾板船上都有船帆在升起,藉著風力推動開始加速,然後又是迅速降下風帆,這些洋人操控船隻比起大明的老海狗絲毫不差,畢竟他們乘風破浪縱橫萬里,這海上的經驗豐富很多。

  這一沖一停,四艘夾板船的單列縱隊又是向內移動了段距離,四艘船都在砲臺的射擊範圍之內了,同樣的,砲臺也都在船炮的射程之內,後面三艘船就在風帆降下這一刻同時開炮,而這時候,港口守備砲臺的裝填還沒有完成。

  火炮轟鳴連續響起,砲彈呼嘯著砸向各個位置的砲臺,李海鷗已經不敢在望台上帶著了,船炮開火的沒什麼準頭,可這一面十幾門幾十門火炮齊射打過來,這殺傷定然巨大,唯一能遮蔽的就是這砲臺的條石工事,這般密集的雷聲轟鳴,連砲臺內的家丁都是相顧駭然,一時間停下了裝填。

  「趴下!」不知道誰在嘶聲大喊,因為能聽到砲彈飛來的呼嘯聲,這個砲臺要被打中了。

  李海鷗來到這邊的時候,就受過訓練,知道要在關鍵的時候臥倒趴下,免得被砲彈落地飛濺的碎石碎屑擊中,跟他一起的很多李家子弟嫌這個多餘麻煩,可李海鷗對火炮很有興趣,對這些操典都是一絲不苟的照做,聽到這喊聲,他下意識的趴了下來,然後就是地動山搖,瞬時間什麼都不知道了

  即便趴下,李海鷗的臉頰還是被飛濺的沙石擦破了幾道口子,耳朵?嗡作響,他下意識覺得過了很久,可又知道其實是瞬間,恍惚間聽到很遠處有人在喊他,晃晃頭才看到自己所在砲臺的隊副就在耳邊,剛才那震動轟鳴讓他耳朵聽不清楚東西。( 8oo)

  「起來幫忙!開炮打他娘的!快點!」那隊副邊喊邊踢了他一腳,李海鷗下意識的跳起來,砲臺工事已經被打開了半個角,地上有幾具屍體,隨處可見血肉,隊正趴在一旁的炮具上,身上嵌著幾塊碎石,血已經留了滿地。

  就在這個當口,只聽到港口內海面上又有轟鳴,砲臺內的眾人下意識的一縮身子,估計那第一艘船已經完成裝填也開始開火了。

  「快!快!老子要打沉他們!船炮還敢跟咱們岸炮打,缺了八輩子的心眼!」隊副嘶啞著嗓子喊道,家丁們開始忙碌的時候還有點跌跌撞撞,後來則是動作利索起來,已經有炮具被砸壞了,不過砲臺附近都有備用的兩套,越是這個時候,操炮的步驟越不能省略。

  濕刷先清洗炮膛撲滅參與火星,然後干刷進去將殘渣和水分都轉出來,再用膛鉤旋轉著通一次,然後大概估量開始裝藥,用銃尺確定裝藥量,將火藥夯實,然後放入砲彈,要說這熟鐵的炮架就是結實,剛才被砲彈波及到,只不過打的移位了而已。

  忙碌完這些,李海鷗和大夥一起吆喝著將火炮正位,這門十二磅的火炮正位可不容易,砲臺隊副站在缺口處開始測距和估量射角,不斷的報出數字,隨著隊副的吆喝,殘存的家丁們將斜面木楔釘入火炮和炮架之間的位置,將炮口不斷調整。

  在港口海面的這四艘船目標太大了,沒什麼射不準的!

  「開炮!」點燃引線,家丁們向著兩邊避開,都是摀住了耳朵,整個砲臺震顫了下,李海鷗甚至顧不上去收拾火炮,急忙撲到缺口上卻看,他無比希望這一炮擊中敵船!

  「快給老子回去復位,快去!」隊副怒吼著把李海鷗推了回去,但在這之前,他們都已經看到這一炮落空了,在第二艘船邊的海面上激起衝天水柱,還能看到這幾艘敵船的兩側炮窗上,炮口又是伸了出來,這是要進行第二輪炮擊了,李海鷗心裡冰涼一片,隨即咬牙向回跑,心想這條命大不了拼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到那隊副大吼了一聲,那吼叫分明是歡呼,李海鷗大著膽子回頭看了眼,卻看到那敵船縱隊的第二艘已經被打了個大窟窿。

  在大明的大多數砲臺,火炮只是封鎖住最要緊的位置,只要過了那個位置,火炮就無能為力,想要重新調整火炮射角射踞,花費的時間是要用時辰作為單位計算,根本不用理會,調整後的火炮談不上什麼準頭,校正更是個笑話,可海州港裝備的徐州火炮卻不同,他可以迅速的調整射踞射角,精度也大有提升,

  港內海上的幾艘敵船想不到這港口砲臺的火炮裝填間歇這麼短,想不到他們可以調整,更想不到在損失慘重的情況下還能這麼快,這麼堅決的反擊!現在還有十一個砲臺的火炮能打響,最先擊中敵船的是一門十六磅炮!

  二十斤重的砲彈從船舷一側射入,卻射中了船內的一門火炮,那火炮正好裝填完畢,劇烈的碰撞引發了爆炸。破碎的金屬碎塊和木屑橫掃了這一層的船艙,然後將另外一面打穿,砲臺上的火炮有四門打空,但其餘的火炮全部命中!

  裝有二十幾門火炮的西洋蓋倫船體量巨大,他們是很好瞄準的目標,只不過從頭到尾,他們以為自己躲過了炮擊,不會被瞄準,也不會被射中!

  在這個時候,四艘蓋倫船上的人已經慌了,被大口徑的砲彈命中,不管是船隻的破損還是水手們的傷亡,都是不能承受的損失,更不要說,砲臺肯定不會只有這每一次精準的射擊!

  四艘船上的船炮開始開火,但在慌亂中也沒有上次那樣的殺傷,李海鷗和炮隊家丁們冒著飛濺的泥沙碎石,又是把火炮推上前來,隊副正在給一塊木板塗抹?稀泥,然後塞入炮膛,用膛棍推到和藥包接觸,然後用手柄包木的鐵鉗從火盆中夾起一顆燒紅的砲彈,吃力而又小心的放入炮膛,然後又是校正了下角度,喝令開炮。

  這發砲彈打出去的時候,李海鷗牙都咬緊了,只盼著擊中敵船,這等燒紅的砲彈只要能打中就會讓敵船的木製結構起火,船隻起火可是滅頂之災,讓這些紅毛綠眼的番鬼餵魚去!

  砲彈的確擊中了,李海鷗不顧隊副的呵斥就要歡呼,可下一刻他的歡呼戛然而止,被這發砲彈擊中的船隻居然爆炸了,整條船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打中存火藥的倉庫了!」李海鷗卻知道發生了什麼,興奮的大聲吼道。

  看著海面上那艘蓋倫船熊熊燃燒,船上倖存的海員水手紛紛跳進海裡,還能看到有人渾身是火,這一炮讓其他三艘船嚇壞了,顧不得保持縱隊的陣型,開始散開,港口區域海面相對侷促,滿帆很難騰挪,可這時候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但港口的幾個砲臺已經打瘋了,又有一艘蓋倫船中炮,砲彈掠過甲板,將兩根桅杆直接打斷,那船一下子慢了,其他兩艘一邊開炮,一邊開始掉頭轉向,準備衝出這砲臺遮蔽的範圍。

  一旦不維持陣型,一旦揚帆掉頭,而且兩艘船分開,砲臺火炮的命中率就開始降低,砲彈不斷落在船隻周圍的海面上,或者擦過甲板,卻沒有剛才那樣的戰果。

  可這個時候,港口望台上的鐘聲不斷響起,有人衝著港口入海的地方看過去,發現正有滿載人丁的船隻進入,那些船隻已經放下船槳,正在向前劃動,不過這個時候,這些船隻也在轉向掉頭,那四艘夾板船的下場大家都能看得清楚。

  「快!快!」在碼頭上也有人在大喊,有四門大砲正在被拖上來,每門火炮都需要十幾匹牛馬拖拽,炮架的鐵輪碾過碎石地面,地上的石子都被碾的粉碎,不光是牛馬牲口在動,家丁們吆喝著推動炮車,寒風天氣各個滿頭大汗。

  直接推到碼頭合適的位置,卸去牛馬,架起火炮,裝填彈藥,有人大喊說道:「這麼開炮會波及港裡的商船!」

  「不管了,事後賠他們的,開炮,對準海上這幾艘洋人大船開炮!」回答同樣是聲嘶力竭,下面轟然答應,那回答的人又沖另外一邊喊道:「等炮停了你們再下海放船,不然連你們一塊轟了!」

  四門要配發到第三旅的重炮就那麼在碼頭上對準了海面上的幾艘蓋倫船,這樣的射擊準頭很高,而且復位和裝填都要容易,命令下達,四門火炮次第發射,港口停泊的船隻被砲彈掠過,桅杆斷折,船舷崩裂,不過船體沒什麼大礙,蘊含著巨大動量的砲彈呼嘯著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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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10 10:12
第1228章 都留下了

  三發落空,一發命中,這一發炮彈正中船尾,直接把這艘倒霉的蓋倫船打了個通透,炮彈上帶著散碎血肉飛出,這一炮打中之後,炮台上的火炮命中了這艘船吃水線以下的部位,打出一個大洞,船隻開始進水傾斜,船要沉了。

  岸上那四門重炮的炮彈落空的三發並沒有浪費,一發炮彈直接將更遠處的一艘廣船攔腰打斷,另外一發掀起的水柱直接弄翻了兩艘小船,裝滿丁壯準備登港戰鬥的那些船都是沒命的轉頭狂奔,誰也不敢回頭了,現在還算保持完整的只有兩艘蓋倫船,他們已經停止了射擊,可炮台還在繼續,又有兩發炮彈落在甲板上,死傷一片,不過這個時候,兩艘船都是掛出了白旗,再掛起白旗的同時,飛快的降下自己所有的風帆。

  如果繼續滿帆狀態,那這投降的白旗就毫無意義,炮擊不會停止,看到對方這個表現之後,炮台和岸炮都停止了射擊,但這不代表著放鬆,炮台和岸炮依舊保持著隨時射擊的狀態,而一艘艘兩百料三百料的船隻開始下水,向那兩艘蓋倫船駛去。

  走在前面的船隻上都堆滿了柴草,柴草上還澆著油脂,這就是縱火船,只要敵船有什麼異動,縱火船就會靠過去將船隻徹底燒燬,加上岸炮的配合,這兩艘蓋倫船幾乎就是必死的下場,而**後面的船隻則是滿載著家丁和水手,家丁都是穿著輕甲,拿著長戟朴刀,火銃和弓手則在後隊。

  等到縱火船和這兩艘蓋倫船挨上掛緊之後,局面又是安定不少,裝滿家丁和水手的船隻也開始靠上去。

  「船上所有人放下武器,沿著繩網下船投降,有任何異動,立刻燒船!」下面有人扯著嗓子大喊道,本來還擔心這洋人番鬼聽不懂,不過水手們卻打消了這個顧慮,說不必擔心,只要在這邊跑的番鬼商船上肯定有漢人在,最起碼也會有懂漢話的,一來是做個嚮導通譯,二來千里萬里航行,船上死人太多,必須要用當地人補充。

  果然,這喊話之後不久,就聽到有閩地口音的答話:「下面各位老爺放心,還請留著手,小的們這就下去投降了!」

  福建口音沒什麼奇怪的,這海上大幫,無論出身浙、閩、粵甚至南洋,裡面都會有福建人士參與,沒多久,就看到有繩網從船舷一側扔下,一個個人攀爬下來,船上的人有三種,高鼻深目的洋人最多,其次是南洋土著,然後是大明水手,有人身上帶傷,有人滿臉狼狽,但都是滿臉如釋重負的表情,那樣的炮擊,實在太讓人崩潰了。

  一名穿著稍微體面些,帶著奇怪寬簷帽的高大洋人,倒是金髮碧眼,只是下頜的紅鬍鬚髒兮兮的,他一站到船上,就吆喝著說話,有同船的漢人水手能聽懂幾句,賠笑著說道:「這船長說這裡一定有他們番人的武將,所以要求什麼對待,反正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的意思!」

  船上的連正吐了口吐沫,拿著朴刀到那洋人跟前,用刀柄對這洋人肚子狠狠一下,直接打的爬在了甲板上,「還不斬來使,等著剮了你!」,說完這句,這連正示意那漢人水手翻譯給船上眾人聽,水手們當即都是面如土色,戰戰兢兢。

  另一艘船的情況也沒什麼區別,只不過那艘船上的船長和大副在炮擊中都已經身亡,二副也是受傷,全船都沒有任何的反抗,甚至連言語上的都沒有,乖乖的聽從安排。

  港口海面上的船隻開始多了,倒不是商船要藉機離港,而是港口自己的船隻開始打撈屍體以及那些沒死的俘虜,商船也有幾艘揚帆的,不過這是被趙字營拜託,去把那兩艘洋船拖回來的。

  石滿強和葉文書都已經趕到這邊,十幾個連隊的家丁和團練就在背後待命,天色已經黑了,遠處天際倒還有晚霞餘暉,藉著這光亮看海面上的慘烈景象,石滿強一時間無言,末了感慨了句:「這樣的戰鬥,武技武勇都用不上了!」

  「旅正,十八處炮台損毀十一處,陣亡七十八人,受傷一百二十三人,火炮毀壞十二門。」身後家丁已經將戰損統計了上來,石滿強悶悶的點頭,開口說道:「好好收斂,好好救治。」

  葉文書遲疑了下,在邊上開口說道:「請碼頭各船主和留守商戶去會館那邊,讓他們安排人來碼頭點檢自家船隻貨物,說我們會照價賠償。」

  那邊家丁答應離去,葉文書對石滿強說道:「四爺,這次海戰來的蹊蹺,那些海上人比咱們見得多,要集思廣益,不然進爺那邊沒什麼交待。」

  石滿強悶悶點頭,這時又有家丁過來稟報說道:「旅正,現在撈起和俘虜洋人共一百九十二人,其餘八十三人,連隊還在沿岸搜索,不會放過漏網之魚,旅正,這些俘虜怎麼處置?」

  「還能怎麼處置?都殺..」

  「先關押起來,喊內衛過來審問,動死刑報私仇的那是違法軍法,那是大罪,你們不要亂來!」葉文書卻攔住了石滿強的這句話,然後狠狠的瞪了那稟報家丁一眼。

  那家丁有些訕訕,行禮之後離開,炮台的死傷讓很多人都是急眼了,恨不得把抓來的俘虜千刀萬剮,這請示實際上就是要請命殺人,石滿強也是氣頭上順嘴就要答應,被葉文書攔下來。

  「四爺,進爺那邊覺得洋人用處大,咱們讓徐州處置就好,而且這事情不明不白的,怎麼也得拷問出來點東西才行。」葉文書語重心長的說道。

  石滿強低聲罵了句「這幫兔崽子」,然後點點頭說道:「你先去安頓船主們,我在這邊盯著,等拷問出東西來我再過去,這幫人不是不長眼,是存著滅咱們海上勢力的心思,好大膽子啊!」

  說到這個地步,葉文書也不會繼續強求,只是點點頭,在碼頭上大概走了走就回碼頭內裡的雲山會館去,那邊是雲山行開在港口上的產業,這時候已經有不少商船的水手跑過來,可誰還有心思看什麼自家損失,都在盯著海面上的景象,一艘已經沉沒大半截的蓋倫船,還有一艘邊著火邊下沉的,碼頭上那幾門在燈火下閃閃發光的大炮也足夠奪人眼球。

  雖說耿滿倉負責淮安北區的貿易,可他主要盯著漕運和漕糧這塊,海州港目前還都是葉文書操持,他一邊向會館走,一邊下令,讓人給會館那邊送去酒菜,不要約束那些報信的夥計水手,但該來的人都要來,包括鄭家和余家在這邊留守的人士,所有人只能往來於會館和碼頭,不能去其他地方,一定要盯緊,必要時候可以抓人。

  「你們聽說沒有,番鬼來了四艘炮船,加起來百多門大炮,居然沒能佔了便宜,打沉了兩艘,還有兩艘降了,這海州港好犀利啊!」

  「這個真是了不得,而且聽夥計們講,始終沒有放火船,就是用炮轟,你們想想,番鬼在咱們大明港口就怕這個火船,沒有火船圍上去,他們怕什麼?」

  「說起來這海州港倒像是那澳門了,那邊的炮台也是犀利,幾次有番鬼的大船想要過來打劫,都被轟回去了!」

  大家唾沫橫飛的談著見聞,各個興高采烈,還有人回憶起當年。

  「說是嘉靖爺爺的時候,佛郎機的夾板船想去廣州鬧事,結果被官軍衝上去殺的落花流水!」

  不過話題迅速的轉了,有去過徐州那邊的人開始說鹽市和集市的規矩,也有人說清江大市的做法常例,眾人情不自禁的壓低聲音,讓負責監視監聽的內衛只能頻繁過來斟茶倒水。

  可聽到的內容卻不是什麼陰謀傳聞,而是大家再打問能不能在海州港這邊置辦產業,租賃商舖,每個人都說這邊進貨出貨容易,港口這邊和官府沒關係又做事謹慎規矩,還有船廠之類的要緊設施,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海州港能護住周全,那李家和鄭家大幫都要按照認旗的規矩行事,那番人的夾板炮船都奈何不得,這樣的地方,做生意還是停泊補給,都是上佳之選。

  會館這邊的供應不差,他們在這裡聊,茶水乾果始終有供應,又有麵條餛飩之類的送上,有人想要喝點酒,只要拿出銀錢來,很快也能送來,大家議論的興奮,又有吃喝供應,倒也沒覺得時間過得很長,不過等石滿強帶著人趕過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有不少人都趴在桌上睡著了,呼嚕震天,只有幾個人強撐著。

  一看到石滿強進來,沒等家丁們通報,強撐著的那幾個就連忙把同伴推醒,會館客廳裡的這些船主管事們站起來一片,睡眼惺忪的擠出笑容招呼。

  石滿強笑著回應,雖然他拙於言辭,可很多事看得很明白,趙字營在南直隶和山東無人不敬,任你官吏豪紳都要低頭,但在這海州港卻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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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10 15:30
第1229章 意義重大的繳獲

  海商船主們雖然客氣,卻很敷衍,因為在海上自由自在慣了,對岸上陸上往往不以為意,覺得大海無邊無際,真要鬧翻了,老子揚帆出港,反正你也追不上,但今天卻不同,很多人的敬畏都是發自心底。

  看來這守衛港口成功,炮戰大勝的消息足夠鎮服人心,石滿強心裡有數,只是揚聲說道:「各位船隻在炮戰中多有損毀,所有損失都由雲山行承擔,請各位明日報上耗費數目,查驗之後會按照船期先後修船賠付。」

  他這麼一說,眾人都是激靈了下,立刻清醒過來,臉上的笑容也從客氣敬畏變成了欣喜,有人高聲喊道:「四爺仁義,徐州仁義!」

  能把那麼強勢的海盜和番鬼炮船都打敗打跑,岸上又有這麼多虎狼人馬,且不說這損毀也是為了大家的人貨安全,就算張口讓大家分攤軍餉耗費,大家也只能笑著供奉,沒曾想這邊還能給賠付,這不是仁義是什麼。

  「我來這邊,是想問問大伙,我們徐州建這港口和人無冤無仇,為何招惹到這樣的敵人,大伙有什麼想法儘管說來,無論對錯,我徐州都承各位一份情誼!」石滿強朗聲說道。

  聽到石滿強這麼講,會館變得有些安靜,大伙彼此看看,有一人開口說道:「不瞞四爺說,這海州港在大明各處港口裡算是特殊的,那官家的港口不必說,裡面有官軍水師駐紮,誰也不敢去那邊招惹是非,其他各處私港,那都是海主龍頭們護著的,更沒人過去折騰,可這海州港又不是官家的,又沒有那位海主龍頭護著,這看起來一天比一天興旺,難保沒人盯上。」

  這人說完,會館裡眾人紛紛附和,更有人吆喝著說道:「官家港口也都是被海主龍頭們盯得緊,不說別的,寧波那邊不就有鐘斌的店舖,想在那邊停泊卸貨,想要在附近洋面上走貨平安,就得去那鋪子買旗買牌子。」

  「沒錯,廣東和福建也有這樣的規矩,這海上就是海主龍頭們的天下,北邊沒油水他們不願意來,可這海州港和蛤蜊灣越來越興旺,肯定有人看著眼饞!」

  「那些番鬼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海上的幾位龍頭和他們打過多少次,早就讓他們知道厲害了,有海主龍頭們看護的地方,他們肯定不敢去的,估摸著知道這海州港是個空子了!」

  正在七嘴八舌的時候,卻有人站出來說道:「四爺,我們鄭家也在這海州港做生意,這伙不長眼的番鬼和海盜過來冒犯,不光是冒犯了徐州,也是和我們鄭家過不去,請四爺轉告進爺,我們鄭家一定會追查到底。」

  說完這句之後,這位鄭家留守的子弟掃視會館眾人,場面立刻安靜下來,石滿強點點頭,看到無人開口,這才揚聲說道:「勞煩諸位等了這麼久,大伙辛苦了,回去休息就好,明日裡就可以離開海州港,各位船上都有認旗水牌之類,出海想必沒什麼麻煩。」

  交待完這些,石滿強又是客氣的招呼幾聲,這才領著眾人走出會館,他在港口附近的辦事地方距離這邊不遠,等到那裡的時候,葉文中等候。

  「鄭家留守的那個有點不對,但要說可疑也說不上。」石滿強悶聲念叨了句,

  等坐下之後,石滿強開口說道:「抓來的洋人和海盜都已經拷問過了,洋人說有人給了他們幾千兩銀子的佣金,讓他們來海州港把存銀劫走,還說存銀裡有個裝著文書的鐵盒,那個要緊,而且這些洋人聽很多人講海州港富庶,至於其他的海盜,有鐘斌的一千多人,其餘都是各處招募來的小伙,只是這千把人也不是鐘斌的嫡系。」

  他這邊說,葉文書那邊在飛速記錄,等寫完後抬頭說道:「分明是有人引這波海盜過來,和那鄭家肯定脫不了關係,因為咱們收容了李家的殘餘,所以弄出這借刀殺人的伎倆!」

  「道理沒差,可你抓不到證據,無論洋人還是其他海盜,都說不出和鄭家的干係,只說是旁人,鄭家也沒那麼傻,不會讓自家人出面辦這個。」石滿強沉聲回答說道,葉文書又是氣憤,又是無奈的點點頭。

  石滿強臉色也很陰沉,低聲說道:「炮台的家丁們勇猛殺敵,可洋人的火炮也是犀利,咱們折損了近百個好兒郎,這幾年家丁團練南征北戰,什麼時候死傷這麼多,咱們淮安北區丟臉了!」

  葉文書臉色同樣難看,遲疑再三才道:「四爺,要不少寫幾個..」

  說完這句,沒等石滿強開口,葉文書自己就連連搖頭說道:「糊塗了,糊塗了,怎麼敢有所欺瞞。」

  那邊石滿強歎了口氣說道:「老葉,瞞住又能怎麼樣,幾十個弟兄死了啊,有什麼寫什麼就是。」

  接下來船隻正常進港出港,沒有突然殺過來的船隊,也沒有商船半路遇到攔截,一切都平靜下來,但在港口上的巡丁和內衛數量卻是加倍,每艘進出港口船隻上的人員都會嚴加檢查,桀驁不馴的海上人們也不敢有什麼怨言,兩艘破爛的夾板船就停泊在港內,這就是海州港實力的證明。

  被打垮毀壞的幾個炮台已經開始重修,而且新的炮台還在修建,務求這港口內外沒有炮擊的死角,這些忙碌同樣震懾眾人。

  這邊的消息送到徐州之後,很快就有了回信,對洋人俘虜的處置沒有任何的寬大之處「選出其中有技能有本事的終生苦役,其餘按照陣亡家丁人數全部處決,就在港口邊吊死,震懾眾人」。

  得到回信之後,石滿強甚至沒有推遲到第二天去做,當天就開始動手,民夫們在港口海邊立起一個個木架,家丁們拖著洋人俘虜上去吊死,有人想要掙扎直接用刀槍戳幾個窟窿再吊起來,整個碼頭上哭聲慘叫震天,進出的商船都是戰戰兢兢,接下來進出的船隻也會看到這些吊在上面的俘虜,會有人告訴他們這是進攻海州港的海盜。

  有十分之一的俘虜活了下來,都是懂得船上各種技能的,在拷問時候他們還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等看到慘死的同伴後才知道當年學點東西是多麼正確。

  但更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在處置俘虜命令到達的第三天,趙進也來到了海州港這邊,消息儘管對外保密,可還是讓第二旅和淮安北區上下大受震動,這海州港從建設到開始經營的過程中,趙進都沒有來過,可這個時候卻來了,難道這近百家丁的死傷,和海盜的侵襲這麼嚴重?

  和往常的出行一樣,吉香率領親衛旅的精銳和騎馬家丁團的骨幹護送,從前會跟隨前來的王兆靖現在已經離不開了,徐州趙字營中樞有太多事情等著他處理,另一個出乎意料的是,洋人路易也跟著過來了,還有些生面孔,問過之後才知道是匠造廳的匠師們,這些人來這邊幹什麼。

  趙進看望受傷的家丁,主持犧牲家丁的葬禮,這都是理所應當的做法,接下來趙進去看了山上的炮台,和每一個參戰的家丁聊過,問清楚每一個細節,這也是應有之義,不過接下來,趙進的重點就放在那兩艘俘獲的蓋倫船上了。

  陪著趙進來到港口碼頭邊,看著停在那裡的兩艘船,現在船上已經灑滿了生石灰,還進行了大概的清掃,但依舊顯得陳舊破爛,遠比不得港口內幾艘新造不久的廣船和福船亮眼,可趙進看得全神貫注,石滿強極少在趙進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他依稀記得,當時趙進講述火器的時候曾經有過這樣的表露,當時沒覺得如何,現在石滿強已經知道火銃和火炮的無窮威力。

  在碼頭上看還不夠,趙進還要上船去看,石滿強不敢大意,安排了幾名水性好的家丁和水手跟著,還特意在這兩艘蓋倫船周圍安排小船,石滿強對大海還是有種畏懼,跟著趙進上船的時候也是戰戰兢兢。

  那洋人路易對這夾板船的構造算是熟悉,還特意抓來了兩個沒有處死的洋人水手做解釋,那兩個洋人水手看到趙進身邊穿著大明服飾的路易之後,臉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本以為看看就下來,沒曾想趙進從甲板到艙室,一層層都要仔細看過,就算些很不起眼的地方也要問個清楚,在石滿強看來,這洋人的夾板船未必就比大明的廣船福船好多少,而且這洋人的船舷離水面太高,總覺得不穩當。

  「這種船算是什麼等級的船?」趙進開口問道。

  「回進爺的問話,這是跑中東和遠東航線的武裝商船,他們應該是往返於天竺、南洋和倭國以及大明這幾個地方,就是一般的武裝商船,如果是真正的戰艦,一艘船要有四十門炮。」路易用很熟練的徐州官話回答,不過某些詞還是用法文和拉丁文表述,然後用漢語再解釋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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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段逸塵、戚三問、元亨利貞」三位老友的打賞,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謝謝大家的支持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0-6 01: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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