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2472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21 09:53
第1250章 偷營

  相比於他的輕鬆自在,教導旅旅副陶貴卻很緊張,現在騎馬家丁團和教導旅都在大陣之外,如果敵軍朝著這邊衝過來,那可會是惡戰。

  趙進好像看出陶貴的想法,輕鬆說道:「和我剛才說得那句話一樣,官軍上下始終覺得騎兵精銳,步卒羸弱,他們自然要找軟柿子捏!」

  官軍騎兵比趙進所說的還要謹慎,不僅沒有逼近更遠處的趙家軍馬隊,甚至沒有全隊壓上,只有幾百騎打頭陣,從趙家軍大陣的西北角衝入,後面的則是伺機而動。

  步卒隊列的四角是最容易撼動的位置,因為那邊單位的兵力和兵器都最少,而且很難互相支援相顧,按照騎兵衝擊步陣的經驗,只要衝垮一個角,後面大舉而入,就可以把整個陣列破開。

  若是距離近還能看到官軍身上的甲冑,衝在最前面的那些官軍騎兵都是披甲,看那鼓鼓的樣子,搞不好還是雙甲,就是要防住趙家軍的火銃和弓箭,忍受一定的傷亡然後砸進去!

  但趙家軍的火銃連隊不一樣,當官軍騎兵出現在西北角開始衝鋒的時候,幾個連隊已經轉到了這個位置,一排排的準備射擊,既然不允許齊射,那無非是進入射程中開火,不知道是誰打響了第一槍,爆響聲響成一片。

  趙家軍的火銃相對粗重,又要用木叉支起,隊列沒辦法變得太緊密,射擊時候做不到遮蔽,的確也有盲區,可在這各個旅各個團合力的狀況下,在一個點可以投入幾個連隊,幾百隻火銃,這個數量足夠保證密集的殺傷了。

  官軍騎兵在火銃射擊下,或被直接擊斃,或者被馬匹摔下來,或者是直接受傷失去戰力,更麻煩的是,官軍的坐騎戰馬很少經歷這樣的情況,火銃的爆響,瀰漫的硝煙,還有身邊的慘叫和嘶鳴,馬匹很容易受驚狂躁失去控制,這讓騎兵的隊列更加混亂。

  人馬屍體仆倒翻滾,滿地死傷,後面都是轉向或者剎住,立刻調轉回隊,但官軍騎兵不只是在這個西北角嘗試,就在這第一波攻擊發起的時候,又有幾隊開始分別進攻,只是這幾隊的下場都沒什麼區別,在火銃射擊上撞得頭破血流。

  但這戰鬥沒有變得更慘烈,就是這麼稍一接觸,在官軍馬隊的大隊裡就響起了號角聲,分散各處的官軍騎兵紛紛回撤,這奔襲而來的官軍騎兵沒有任何停留,就那麼揚長而去。

  「官軍一共死傷三百一十騎,我軍繳獲馬匹六十五匹。」小小的遭遇戰,對雙方都算不得什麼。

  「官軍實在試探,我們也犯不上拿出全力來,就算我們全力以赴,也不會給對方造成太多的殺傷。」趙進下了自己的判斷。

  太陽偏西,遠方的地平線上已經能看到靜海縣的城池,騎馬軍士團和各旅騎馬軍士連,以及教導旅的鐵甲騎兵以連隊為單位佈置在行進大軍的外側,各旅各團都是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畢竟官軍大隊人馬就在靜海城中。

  「現在天快要黑了,雙方主力會戰已經不可能,但騷擾和突襲肯定少不了,命令各部嚴陣以待,不得放鬆大意。」趙進開始下達命令,運送輜重的牛馬大車開始變成單列縱隊,分別間隔在各旅各團的空隙處,一旦要接戰,這些大車和物資就可以組成臨時的工事。

  「探馬回報,官軍那邊也是攜帶火炮,目前還沒有架上靜海城池,不知道是用在守城還是野戰,距離城池三里外靠近運河的位置紮營,要在河上設置防線,別被人趁夜潛水摸過來。」趙進的一道道命令下達。

  接下來的情況就和當初在尚家莊的時候差不多,官軍大隊騎兵隨時做好了出擊的準備,但始終沒有動作,就那麼看著趙家軍在距離城池三里左右的河邊開始紮營。

  估計官軍想不到這支徐州來的反賊兵馬這麼麻煩,本以為簡單規整一番就可以完成的營盤,卻一直到天黑還在忙碌,儘管沒辦法靠得太近,可也能知道做什麼,臨時紮下的營地,居然還要修築土壘圍牆,還要挖掘壕溝,搭建臨時工事。

  在觀察的時候,連官軍自己都有類似於沿途士紳百姓的感想,這反賊比官軍還像官軍,服號兵器整齊這個就不必說了,做事也是一板一眼,攜帶的工具和家什都繁多齊整,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工夫,投入了多少銀錢。

  真正讓官軍糊塗不解的是趙家軍的兵卒居然還要參與勞作,自從停下到現在,輪班勞作已經快有一個時辰了,這些活計想讓官軍兵卒動手,恐怕是要動軍法動刀子威逼才行的,而且還很容易激起內訌兵變。

  大明的兵卒你平時讓他做牛做馬苛待虐待都可以,但一旦出征就要順著來,至於這修築工事營盤,搬運輜重物資,若是被逼無奈,生死關頭,大家也會去做,可平常時候,有民夫徵用從來不自己動手的,大家願意紮營在城池村寨也是因為這個,有現成的房屋宅院,自然就沒必要去折騰什麼營帳,可為什麼這反賊兵馬就這麼勤勞。

  反賊兵馬紮營的地方燈火通明,能看到剛剛勞作完的賊兵沒有去休息,而是替換外面值守的同伴,就這麼輪班進行,這讓城頭觀察的文官武將愈發不解,這反賊匪眾不應該是一群見利忘義的禽獸匪盜?不應該是無法無天的烏合之眾?這個時候難道不該四處搶掠,破綻百出?而不是一點空子都沒有給官軍留下。

  當年宋金大戰,南宋劉琦守城,外面完顏宗弼攻城,金軍幾十萬鬧哄的聲音響徹天際,而城內宋軍寂靜好似無人,大家都知道這個典故,難道此時這徐州賊軍不該鬧哄哄的讓三里外的城頭聽見,而不是這麼安靜整肅的勞作,想到這個典故的大軍文武,都不約而同的回頭看看城內,再看看城下,駐紮在城內城外的官軍紛亂嘈雜,天底下還不知道有什麼熱鬧集市能趕上這等喧鬧。

  「..自太祖起就不放心江南,這麼嚴整的陣勢會不會是南直隶的官軍假扮..」有一名幕僚實在是難以理解,就提出了這個匪夷所思的猜想。

  不過這猜想馬上被人苦笑著反駁回去:「天底下的官軍怎麼可能會有這般嚴整的陣勢,北直隶沒有,南直隶一樣沒有,都說陝西三邊精銳無雙,但我看那邊也不會有..」

  趙家軍的軍營紮好之後,場面愈發安靜,或者說因為官軍營盤的喧鬧襯托的愈發安靜,天已經黑了下來,官軍營盤這邊總算消停了,近八萬兵馬,小小的靜海縣城是裝不下的,先來的佔了便宜,後來的就只能在城外講究,但這樣也有個好處,兵馬調動起來更有隱蔽性。

  在朝廷大軍文官武將們的認識裡,反賊兵馬先是停下擊退官軍鐵騎的騷擾,然後又辛苦假設營盤,在這個時候肯定已經疲憊不堪,如果夜間襲營肯定會收到奇效,搞不好看似嚴整的陣型,立刻會發生營嘯,全盤崩潰,有時候都不用真正殺進去,只要能造成驚擾,就會崩潰掉。

  戌時將過,亥時未至,無論是靜海縣城內,又或者是城牆外圍的軍營,還是趙家軍的營盤,都已經變得很安靜,只有從游動的燈火中才能看出有人活動戒備。

  按說在這個時候,城內的一干文武大員早就該休息了,卻沒人想到,督師王在晉,主將張繼先等人在親衛們的護衛下登上靜海縣南面的城牆上,他們可沒有平時的陳設儀仗,大張旗鼓,前後各有親衛提著一個燈籠照明引路,上城之後也根本沒有什麼人注意到。

  「王大人,宣府萬全衛熊千總和薊鎮灤州於千總那邊還要過小半個時辰才能到敵營那邊。」張繼先低聲解釋了句,王在晉點點頭。

  看著對面的徐州賊軍一板一眼,官軍這邊判斷是懂得兵法但不知變通,這樣的隊伍堂堂正戰或許不吃虧,但未必能應付突發的狀況,很快就達成了夜間偷襲的共識。

  因為剋扣糧餉,官軍裡面有部分兵卒夜間看不清東西,而且官軍士氣和紀律本就尋常,如果大隊調撥,且不說喧嘩嘈雜會驚動賊軍,稍有變故,自行炸營哄散都有可能,先前不是沒有過類似的例子,大家自然要謹慎行事。

  各將合議之後,選出悍勇沉靜的武將,然後用現銀放賞,在各營中徵募悍不畏死的兵卒,厚賞許諾之後,編組成幾百人一隊的幾個小隊,出城向趙家軍的營盤而去,同時在城外的大營中調集騎兵,只要這邊突破,立刻用精銳壓上。

  「這徐州賊看著似模似樣,一紮營就露怯了,也不知道山東和南直隶的人馬在幹什麼?」城頭上有人冷笑評點。

  只是沒什麼人接話,督師王在晉和主將張繼先在人群中央,兩個人都是面沉似水,王在晉低聲說道:「張將軍,這次若是敗了,賊軍進入順天府,咱們可都要有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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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段逸塵、元亨利貞、戚三問、光天使的祝福、風中龍王、幸福的牧羊人」幾位新老朋友的打賞,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10-5 14:4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21 16:35
第1251章 戰前不眠夜

  張繼先只是歎了口氣,然後悶聲說道:「王大人也不必這麼灰心,我軍近十萬,又背靠天津和薊鎮,徐州賊孤軍深入,人數不足我軍三分之一,勝算我們更大些,或許今夜就能有個結果。」

  「但願如此吧!」督師王在晉始終不怎麼樂觀。

  官軍組織的偷襲人馬肯定不會從南門這邊出動,因為這裡是趙家軍營盤的正面,燈火通明,戒備森嚴,官軍這邊同樣如此,兵卒人馬動向很容易被發覺,他們是特意從北門那邊出城,然後兜了個好大的圈子,從外圍接近趙家軍的營盤。

  宣府熊千總手持朴刀,身後眾人也都是拿著刀斧短矛,還有人背著引火物,除了熊千總之外,其他人嘴裡都是咬著木棍,鞋上幫著厚厚兩層布,就是為了不出聲音,而那位於千總,則是走另外一個方向。

  儘管大軍督師和主將很是慎重,可熊千總的想法卻和城頭那評點差不多,這徐州賊軍也就是個樣子貨,外面看著嚴整,實際上卻什麼都不懂,費了好大的力氣修築這個營盤,看著嚴密,實際上卻破綻很多,正對著城池的方向防衛森嚴,而朝向運河那一面卻沒什麼戒備,後方偏左的位置上也很鬆散,那邊應該是民夫和車馬休整的地方。

  這不就是個笑話嗎?難不成敵軍還要配合著你的營盤攻打,這紮營要講究面面俱到,要緊的地方固然要用心防備,可不要緊的地方如果被敵軍打破口子殺進來,那也是致命的禍患!

  熊千總這一隊兜了足夠大的圈子,就在趙家軍營盤後方偏左的方向遠遠停了下來,在這熊千總看來,趙家軍的營盤有漏洞,可暗哨之類佈置的很不錯,讓人找不到什麼可鑽的空子,看得出佈置的很用心。

  但這巡查太僵了,就在那裡藏了半個時辰,熊千總就已經總結出規律,賊軍的游騎暗哨往復巡邏,還有營地土壘上挑著燈籠巡查的那些哨衛,時間什麼的都太過固定,雖然有一人在就很難鑽空子,可卻有個一炷香左右的空檔,在這個空檔內,這後方偏左的位置是空虛的,有幾個哨位怎麼可能擋得住官軍襲營的精銳。

  熊千總低聲說了幾句,他帶著的幾百號人都是開始準備,這深夜出城襲營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銳,光是有膽子不怕死可不行,不然的話,走夜路的時候看不清,攻擊的時候跑不動,那不僅是耽誤,更要牽連同伴,這也是那熊千總信心的來源,他也是帶兵上陣的人,知道身後這一隊的戰力,若是在戰場上這幾百號人衝起來,幾千上萬的陣勢都未必能攔住。

  「就是這時候!」那熊千總低喝一聲,手提朴刀快步向前跑去,身後部眾也都跟著奔跑,但這個時候,大家動作還是放得很輕,不衝進賊軍的營盤,狂喊亂喊只會引來圍攻,暴露行跡。

  那幾個賊人的哨衛都靠近營壘,這邊燈火偏黑,大家腳步很輕,估摸著不到跟前那幾個賊軍哨衛不知道死到臨頭,熊千總把刀橫在手中,隨時準備揮砍出去,這次只要能成,怎麼也能掙個游擊的前程,自家出身只是個小旗,沒有大功和奇功,根本就沒有辦法高昇。

  眼看就要到跟前了,清楚看見賊軍哨衛,能看到賊軍哨衛那震驚的表情,現在距離賊軍營壘四十餘步,殺人後就可以衝進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幾個賊軍哨衛沒有大喊,沒有逃跑,也沒有抵抗,只是抱頭趴地,難道賊軍求饒是這個架勢嗎?可到這個關頭,沒有任何可遲滯疑惑的時間,上前砍了他衝進去炸營!

  「彭」「彭」連續幾聲悶響,正對著的牆頭有幾處閃光,熊千總渾身汗毛炸起,這是什麼動靜,不像是火炮,可又不像火銃..

  隨即熊千總聽到了密集的破空呼嘯,好像陰曹地府的鬼怪在尖叫狂吼,熊千總看到衝到前面的十幾個官軍精銳身上飆出血線,直接被打的倒飛,這當真是電光火石的瞬間,熊千總下意識的舉起手中朴刀格擋,心裡還有些僥倖心思,自己身上穿著上好的鎖子甲,多少能擋住..

  朴刀被打斷,熊千總身體幾處被重重擊中,在這個瞬間,熊千總覺得全身都中箭了,只是這次的箭簇比自己經歷過的那些次力大百倍。

  襲營的幾百名官軍精銳就在這悶響的瞬間被打倒了三分之一,隨即能聽到營壘中一聲呼喝,隨即弓弦響動,這次的聲音他們很熟悉,卻是弓箭射出來了,藉著營壘上的燈光歡呼見看著箭雨落下,又是一片慘叫倒地。

  到這個時候,誰還敢繼續向前,對方明明是做好了準備等著他們來的,敢夜間出動的都是精銳,這當口倒也決絕,不管地上慘呼慘死的同伴,都是扭頭就跑,跑晚了可就來不及了,不過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能聽到馬蹄聲從左右方向響起,更有一隻隻點火的箭支射過來,不斷的落在人群中,這火箭不是為了殺人,卻是為了給追兵指明方向。

  好在趙家軍佈置在外面的游騎沒有追太遠,追出去兩百步就是回返,可騎兵追擊步卒,還是為了突襲而輕裝的步卒,殺傷實在太是太大,沒有死在營壘前的官軍精銳徹底被打散了,只有百餘人能逃出去,至於這些兵卒會不會回營,這個就難說了。

  而在靠著運河的那一面,也有類似的聲音響起,一磅炮和二磅炮打出的霰彈將幾十步內的襲營官軍全部掃平,帶隊的軍將也命喪當場,但在營壘和運河之間的空間有限,許多潰逃的官軍只有跳進運河中,船上的軍兵們拿出套著鐵尖的竹篙,看著河面上活動的人影就戳,挑著燈籠搜尋,沒什麼人能漏網。

  在後方偏左的位置,弓手們都上來觀看,看著外面橫七豎八的屍體,大伙臉上卻沒太多興奮,反倒是有點悻然,更有人無精打采的說道:「咱們兄弟射了兩輪,還不如這四門炮打死的多。」

  「用火銃的都在睡,就咱們值夜,當年練了弓箭還以為是門好手藝,沒曾想咱們學了幾年十年,比不上那些練了幾個月的,要早點改行!」

  「別說這勞什子喪氣話,他折騰著打出一發鉛彈,咱們射出幾箭,還是咱們快!」

  弓手們的議論很快被隊正連正們喝止,明日就是大戰,今夜還說不準會不會有人襲營,不能浪費精神,都要抓緊時間休息。

  靜海縣城頭也看不清這麼遠的細節,當趙家軍營盤嘈雜喧鬧起來,各種響動交織在一起的時候,城頭的文官武將都興奮起來,幾名將領更是連聲下令,只要賊軍的營盤崩潰,立刻就是出兵掩殺過去。

  不過這嘈雜喧鬧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安靜下來,這讓城頭的氣氛頓時變得低沉無比,儘管看不清細節,可誰都知道發生了什麼,剛才還貶斥賊軍是樣子貨的那些人都垂頭喪氣,到現在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徐州賊軍非但沒有破綻,還特意留出破綻讓官軍去鑽,這等老辣,可不是什麼外強中乾的角色能做到的。

  督師王在晉和主將張繼先以及各部兵馬的領兵官都還算鎮定,這等夜間突襲本就是賭博,下小注博厚利,賭輸了賠的也不多,征戰久了自然看得開,但這鬱悶卻是免不了的,下城之後,督師王在晉沒有讓眾將散去,都是召集到中軍所在議事

  「聽聞徐州參將周寶祿已經從賊附逆,賊軍得這一宿將相助,真是大害!」一落座,王在晉先提起這個,這讓眾人挫敗的心思散去了些,那周寶祿雖然不知大義,但也是帶兵用兵老了的人物,有他指點,大伙吃這個虧也不冤枉。

  屋中氣氛稍微鬆快,王在晉沉聲說道:「這幾日大家都是聽到看到,這徐州賊軍並不是烏合之眾,進退頗有章法,又有叛將指點,奸商供應糧草,這可是很難啃的骨頭,我軍若是想要速勝恐怕有些難處。」

  帶著薊鎮官軍的副總兵柳平虎開口說道:「王大人說得有理,不過我軍背靠堅城,糧草充足,又是人多勢眾,只要我軍不冒進輕出,賊軍還是必敗的結局!」

  這話說得王在晉和張繼先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當初要派兵襲營,這柳平虎是反對的,現在又拿出來說,顯然不是要安慰大伙,督師王在晉看了看帶隊京營的那位洪參將,再看看山西的那位步游擊,以及真定和保定的兩位參將,每個人都是面沉似水,看不出在想什麼。

  不過督師王在晉心裡清楚,每個人的心思都不一樣,有出工不出力的,有想看笑話的,還有不知道折騰什麼的,保定鎮這位參將,來到靜海後居然花錢買了兩個丫頭,這哪裡是出兵打仗的樣子。

  文貴武賤,文臣領軍,那大明第一名將戚繼光都要在內閣首輔面前自稱走狗,王在晉知道這些典故,可在遼鎮遼西的經歷同樣讓他知道,武將若是強頂不聽令,文臣其實沒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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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8-22 12:11
第1252章 晨起演武

  只要這武將平日裏為人還算可以,沒有和同僚們鬧僵,那是連拿問都沒辦法的,你一個文官,身邊百十個護兵,想要對手握大軍的武將動手,怎麼可能動得了。

  如今大家只是維持著表面上的客氣禮數,想要驅動兵馬,只能是商量著來,沒辦法想要更多了,有個念頭時時在糾纏王在晉,那就是將自己彈劾去職的孫承宗能在遼東那邊做成什麼樣,遼西那些將門吃空額喝兵血是好本事,但指望他們上陣廝殺,那就是笑話。

  有時候王在晉私下裏想,為什麼閹黨指揮兵馬就如臂指使,那些粗鄙武將也死心塌地的願意效力,原因也很簡單,閹黨捨得給好處,只要你做事,銀子和官位都能給出來,可文臣就做不到這點,覺得一切都是理所應當,按照規矩本該如此,何況你們這些粗鄙武夫憑什麼要求那麼多

  下面諸將自然不知道督師王在晉心裏的感慨,王在晉收了情緒,慎重的說道:「雖說我軍必勝,賊人必敗,可畢竟是數萬兵馬的鏖戰,彼此糧草又不怎麼缺,本官聽聞徐州賊對糧道很是看重,派軍抄截恐怕不易,若像今夜這般中了敵軍的埋伏,那反倒是無謂的折損。」

  聽到這話,下面諸將都是點頭贊同,看著大家這樣的態度,王在晉卻眉頭皺了下,臉色不愉,不過他這等做過督撫的,城府涵養早就遠超常人,隨即就是神色如常。

  徐州賊算是孤軍深入北直隸境內,大軍和臨清大營之間還有段距離,派出騎兵抄截糧道斷起後路本是上策,可二楊的騎兵過來投奔,說那徐州賊根本不怕騎兵,火器還能給騎兵造成重大殺傷,結果眾將聽到這個立刻慎重起來,騎兵馬隊都是各家的命根子,自然捨不得拿出去損耗,雖說這新來的一千幾百騎兵被大家高高興興分了,可到手的東西就是自家的,怎麼可能拿出去耗費。

  然後在徐州賊軍行進途中,各家派出騎兵去試探了下,沒佔到便宜不說,反而丟了幾百騎在那裏,這就不光耳聞還有實例了,大家就更是不願意冒險,在這樣情況下,王在晉就算想要用什麼奇謀計策,也根本沒有人理睬,不會有人執行,只能用大家都能接受的策略。

  說起這樁事,卻讓王在晉想起在遼東的遭遇,險些按捺不住怒氣,但最後還是平靜下來,繼續沈聲說道:「我等身後就是京畿重地,神京所在,這就更要穩重為先,萬不能莽撞行險,當用我所長制敵所短,我軍勢大,賊眾病弱,正當用泰山壓頂之勢推進,正戰擊敗賊軍,求勝不求全勝,積小勝方能大勝!」

  儘管用詞文雅,聽著很有道理,可說白了就是靠著優勢兵力,大家抱團壓過去,不要冒險去搞什麼殲滅圍攻,先求無過,然後逼退賊軍,這就是最穩妥最沒有風險的策略了,這樣的安排對想要保存實力的諸將自然最好。

  「任賊眾有三頭六臂,我等邊軍三萬餘,京營兩萬,直隸兵馬兩萬,壓也壓垮了他們,有這等三倍大勢,也的確不必弄巧行險,堂堂正正的打過去就是。」張繼先朗聲說道,眾人又是點頭,在戰場上預測勝敗的依據是什麼,還不是兵力多寡,三倍多的優勢就是勝利最大的保障,更更不必說官軍騎兵已經近萬了,這如果能輸,太陽會從西邊出來。

  王在晉和張繼先自然事先商量過,協調不了的話也沒辦法出兵,那邊說完,王在晉卻對統帶京營的洪參將說道:「洪參將,你撥一部兵馬去天津,那是我軍糧草輜重的根本,也是承接後續兵馬的樞紐,萬不能有失,明日一早就立刻啟程。」

  「末將聽令。」洪參將起身答道。

  山西和真定、保定的帶兵將臉上露出冷笑,王在晉的意思他們都懂,這次京營兵馬裏有些勳貴和內官子弟,興致勃勃要來立功,還有昏了頭想要看熱鬧的,這些人要是折損大家都要吃掛落,所以先把這些人送回天津去。

  督師王在晉這次連皺眉都不掩飾了,下面那些總兵副將和參將根本沒把他這個督師看在眼裏,不然也不會肆無忌憚的表露神情。

  天下將亂,以後讀書人說話怕是沒有武夫們好用了,王在晉腦海裏突然浮現這個念頭,這想法讓王在晉凜然而驚,連忙拋到腦後,定定神肅然說道:「明日宣府和薊鎮邊軍居中力戰,京營鎮守城池和各路營盤,山西邊軍會同保定兵馬在西,真定兵馬在東,會剿賊軍。」

  這是為明日的大戰定陣了,諸將都是起身站起,肅聲答應,這等整齊場面讓王在晉心裏舒服了些,希望這次大勝之後,能調到豐饒富裕之地做一任督撫,然後告老還鄉就是,朝中呆不得了,眼看著閹黨要抬孫承宗起來,和東林想必還有一番死鬥,心裏想著,王在晉卻是一副鄭重肅穆的表情,沈聲說道:「諸位,此戰定然耗費時日,我等只要沈著應對,賊眾必然覆滅!」

  「督師大人說得是,這畢竟是在咱們大明地界開戰,賊眾不過一時快速這才進逼到此,只要相持下來,天下間各路兵馬彙集,到時就是幾倍幾十倍的大軍到此,那徐州賊眾焉有不滅的道理,咱們只要沈著,一場大功怎麼也跑不了的!」張繼先幫腔說道,這讓屋中肅穆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

  「不知那徐州燒酒以後會在誰手上?」那帶領京營的洪參將笑著說道,屋中眾人都開始笑。

  王在晉淡然笑了笑,心裏卻不以為意,當年讀道德文章科舉取功名,後來辦理軍務也讀了不少兵書,和幕僚們交流不少,總講什麼「令行禁止」,講什麼「森然有序」,可這些年經曆,從遼鎮再到這裏,倒是見識過些許虎狼,但更多的則是不堪俗物,將官像是豪紳巨商,兵卒像是卑賤奴戶,這些年所見都是這等,難不成兵書戰策上所說的那些精銳就和「三代之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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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進起床很早,他醒來時候,或許天邊已經露出白色,可透過軍帳縫隙看出去,還是黑漆漆一片,趙進深吸了口氣,此時已經初夏,可這靜海縣的淩晨還是頗為冷冽。

  他這邊翻身坐起,外面立刻有了反應,有親衛透過帳篷縫隙看過來,看見趙進站在地上,連忙在外面詢問吩咐。

  就著打來的涼水洗漱的時候,親衛說了昨夜兩次的突襲,也說接下來一直安甯無事,趙進擦幹了臉後問道:「離開營還有多久?」

  「還有兩刻左右。」

  得了回答之後,趙進沈默一會,開口說道:「我先去練一會槍,一切照常就好。」

  親衛也沒想到趙進是這個回答,愣了愣才連忙答應,趙進喝了口茶水,直接拿起長矛站在自己的軍帳之前,主帥居所前面自然有足夠大的空地,而且周圍都是間隔開,不必擔心驚動他人。

  扈從親衛們卻都有些興奮,他們只聽說趙進和夥伴們都是驍勇無雙,當年幾人面對數百悍匪都是滅殺,不知道是怎樣高超的武技,可現在這些親衛們來的晚,趙進練武演武大都在私宅,他們都沒怎麼見過,聽到這個時候要練,都想著見識見識,個別還存著學幾手的心思。

  但趙進的演練很單調枯燥,先是活動了下身體,然後拿起長矛平端跨步,一下下向前刺去,動作沒什麼變化,或是舉起長矛,動作幅度很小的向前刺擊。

  這分明和各旅團隊日常操練沒有區別,軍士軍兵們練的也是這種戰技,都說進爺武技高超,難道不該是那種將長矛舞的好像風車一般,竄高伏低的那種套路嗎?

  親衛們想歸想,自然沒有人會說出來,甚至神情上都要表露出敬佩,只不過畢竟年輕氣盛,神情還是有些僵硬,趙進沒有理會圍觀眾人的想法,他只是一下下的練著,只是這單調的套路卻讓他想起很多,從和二叔趙振興學武一直到雪地遇伏,如果孫大雷不死,現在他也要掌管一個旅,或者我對他不放心,拿在身邊讓他管雲山行

  「你們是不是覺得沒什麼出奇的?」牛金寶出聲問道,親衛人手增多後,牛金寶不必像從前那樣沒日沒夜的值守,而可以規律的休息

  被這麼一問,很多親衛都是顫了下,隨即強笑著紛紛回答說道:「進爺武技高超!」「看著就覺得渾身寒毛都乍起,殺氣森森!」「果然是了得」

  牛金寶笑著掃視一圈,在晨光和火把的映照下,年輕衛士們口不對心的模樣看得很清楚,這些年輕衛士入親衛後都得過牛金寶傳授,對他們的心思自然明白的很,可在這個時候,也沒必要說破。

  「你們在連隊裏學的就是這些,入了親衛,我教你們的也是這些,你們不是議論,說我藏著真本事沒有傳授,都傳給了孫大林。」牛金寶調侃著說道,這下子親衛軍士們的神情都有點尷尬,他們沒想到自己的私下理論牛金寶早就知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0-5 14:4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22 16:36
第1253章 平靜的戰前
  
  牛金寶看向仍在專注練武的趙進,低著聲音說道:「這就是殺人的武技,這就是真本事,任你多少花哨,無非就是一刺一砍,把這些練好了,就能行走天下,剩下的無非就是臨敵應變的經驗了。」

  親衛們都是似信非信的表情,牛金寶也沒有繼續解釋,戰鬥和實踐會讓這些親衛們意識到這點,牛金寶自己都是在趙進身邊才想通,武技戰技要純粹,要千錘百煉,然後要機警專注,這差不多就是足夠。

  小鼓聲在趙家軍的營盤內響起,這聲音不會傳到營外,鼓手會敲鼓走遍營盤每一處,聽到這個聲音的各個連隊立刻就要起床開始準備,在這之前,伙夫那邊已經生火做飯了。

  聽到這小鼓聲,趙進收勢站定,親衛們遞上手巾擦汗,趙進接過後抹了幾下,沉默著朝軍帳走去,牛金寶連忙跟上。

  「大戰臨近,我卻沒有絲毫的懼怕和緊張,卻總是想從前和今後的事情,這是不是太古怪了。」在吃早飯的時候,趙進隨口對牛金寶說道。

  「老爺是沒有把對面的官軍放在眼裡,心裡有把握,所以才這麼放鬆。」牛金寶笑著回答。

  「召集團副及以上的帶兵官來我這邊議事。」趙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直接下了命令。

  此時已經可以聽到靜海縣城方向傳來的鼓聲和號角聲,大戰在即,官軍同樣要起得很早,城池那邊的動向一個個報了過來,靜海縣城門比平常要早開很多,能看到城內兵馬向外開拔,靠近運河的東側沒有辦法佈置太多部隊,已經能看出來敵軍西側是重點之一。

  隨著這一個個消息彙集,各旅、各團的帶兵官都趕到了趙進這邊,他們比士兵們吃飯的時間要早,就是為了主持和佈置,趙進看了看夥伴和下屬,有人神情鎮定肅穆,而有人則是興奮異常,也有神情淡然的,可眼圈有些發黑,明顯昨夜沒有睡好的更多。

  大戰來臨之前的興奮會讓人睡不著,這個趙進經歷過好多次,這次帶出來的旅團部隊,很多帶兵官沒有參與過這麼大規模的戰鬥,有這個反應也是難免。

  「我們已經來到了靜海縣城之前,這邊距離順天府境還有不到七十里路,若是放我們進入順天府,威逼京城,恐怕帶兵的督師和主將以及相關人等都要被捉拿下獄,所以他們肯定要和我們打。」趙進先開宗明義。

  諸將點頭,儘管敵眾我寡,可趙家軍各級帶兵官最擔心的是官軍避而不戰或者逃跑,聽到趙進的分析,眾將都是鬆了口氣,只是這放鬆若是讓官軍知道了,真不知會如何想。

  「既然要打,那就沒什麼複雜花哨,官軍近八萬,除卻殿後守城的力量,其他恐怕會傾巢而出,或許會做什麼三面合圍,或者會做什麼誘敵深入,隨他們去做,任他千百計謀,我們只是朝著一路去!」趙進沉聲說道。

  趙進用手敲敲臨時做成的沙盤,開口說道:「想要打勝很容易,但我們要做的是盡可能的殲滅敵軍,然後還要鍛煉我們的士兵,當年還好,這幾年入伍的士兵訓練很勤苦,卻沒經歷過什麼實戰,一場戰鬥打下來,時常有長矛不見血的,這樣的士兵只能打順風仗,若是遇到艱苦時候很容易崩潰,今天的戰鬥就是鍛煉的好機會。」

  軍帳中諸人的神色都開始慎重起來,趙進又是說道:「讓我們的士兵們壓過去,用真刀真槍殺敵,讓官軍知道,咱們不光是靠著火炮和火銃,今日這一戰,第二旅居前,親衛旅第一團護衛右翼,第一旅護衛左翼,各旅配屬火炮和騎馬軍士統歸我來指揮。」

  「大哥,火銃是不是也不能用?」石滿強悶聲問道。

  趙進先是一愣,隨即苦笑著說道:「自然要用,戰勝打贏才是最先,不過你們臨陣主將要控制分寸,多給下面士兵們殺敵的鍛煉,你們難道以為今日是苦戰嗎?」

  本來凝重肅然的氣氛一下子放鬆了,陳昇卻肅然說道:「這麼一次次打,敵軍一次次敗,聞香教那些土豪都知道練新軍出來,這大明朝廷會不會也這麼做,大伙不要只看到我們百戰百勝就懈怠了,若是有些許的放鬆,那就是凶險大禍!」

  陳昇這番話讓大家都是若有所思,趙進讚許的點點頭,卻開口說道:「聞香教為什麼能練新軍,因為他們只有徐鴻儒發號施令能立刻執行下去,大明朝廷卻做不到,皇帝想要做什麼,下面人未必願意去做,閹黨一個心思,東林一個心思,其他各派各有心思,執行不下去,那裡能練出來新軍。」

  屋中諸人都是趙家軍的核心,自然知曉聞香教起兵敗落的很多細節,當日聞香教冒著暴露的危險在徐州購買大量的糧食,又抽調青壯,還搜羅趙家軍的流散團練,這才練出來幾千人馬,對於趙家軍很容易的過程,對聞香教卻是傾盡全力,幾乎傷了元氣。

  但因為聞香教眾把徐鴻儒都當做真神真佛下凡,徐鴻儒又有足夠的掌控,才能做成這樣的大事,而大明朝廷卻難,各方掣肘扯皮,要做什麼先論是非,先看對自己這派有什麼損益,然後抬著祖宗家法聖賢大義去爭競,這樣什麼事都沒辦法做成,即便有傾國之力,可卻沒辦法全部動員起來。

  「經過這一戰之後,朝廷不練,其他人恐怕要大練了,但比我們晚走幾年,不足為患!」趙進下了判斷。

  看著眾人聽得入神,趙進擺擺手,笑著說道:「各自回營整隊準備,現在可不是上課的時候,剛才說了分寸,我再給你們說說底線,這次我要勝,還要大勝,而且要盡可能的殲滅殺傷敵軍,明白了嗎?」

  「末將遵命!」下面傳來了整齊的回答,各自散去。

  其他人離開,陳昇卻落後了一步,牛金寶和親衛們也都知趣的退下,等到軍帳中只剩下兩人後,陳昇開口問道:「你捨得讓兒郎們去死嗎?」

  「我們一直打的太順了,現在捨不得,只怕以後要吃大虧。」趙進悶聲回答說道,眼下的趙家軍各旅團隊,長矛軍士被火銃和火炮保護的太周全,然後官軍鄉勇除了騎兵之外又太弱,根本沒有考前的機會。

  「這麼下去的話,我們的士兵會習慣不接敵的勝利,如果敵人能到跟前,需要肉搏的話,很容易支撐不住崩潰,這次各旅團聚集,下面加強團和各旅的三四團,他們的士兵明顯比主力團的要強悍,因為什麼,還不是沒有火器遮蔽,要靠著長矛殺敵!」趙進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陳昇點點頭,沉聲說道:「你說得對,他們算得上被嬌慣了,但我們也要求勝為先,千萬不能冒險兒戲。」

  「這你放心,輕重我分得清。」趙進笑著說道,陳昇言語不多,卻在這些規矩細節上從不含糊,是標準的直臣諍友,趙進對他只有欣賞和感激,眼下的趙家軍團隊中,最需要的就是陳昇這種。

  陳昇剛要轉身離開,卻又被趙進喊住,趙進猶豫了下,緩聲問道:「大昇,你看我像皇帝嗎?」

  這個問題讓陳昇愣了愣,沉默片刻,又開口說道:「在你提問之前,我就常這麼想,我覺得你應該是,可又覺得有些不像,後來想明白為什麼了,你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太年輕了,而且你還不是生在皇家,還是自己打下來的天下,總覺得不真。」

  「你還真是實話實說,我也這麼想,我時常問自己,這麼年輕就要做皇帝嗎?不過今天你說出來,我倒是想通了,咱們兄弟做得就是開天闢地的大事,怎麼能和從前一樣,從前的規矩不是規矩,我們做出來的才是!」趙進笑得很開心。

  陳昇重重點頭,開口說道:「要怎麼做,你領著大伙就好,兄弟們聽你的!」

  天光大亮的時候,靜海縣城內外響起了轟鳴的鼓聲,在擂響的戰鼓聲中,城內城外的官軍各個營頭按照昨夜督師和主將們的商議,開始在城池南面以及其他位置列陣準備,官軍各營頭人馬喧嘩,沸反盈天,聲勢當真不小。

  官軍那邊的動靜連趙家軍的營盤都聽得很清楚,各團都只能聽到自己團的鼓聲號聲,再遠些都被這嘈雜喧鬧掩蓋,但平時勤奮不懈的訓練足夠讓士兵們陣列整齊的行動,聽不清聲音,還有旗號可以依照。

  在雙方兵馬不住出營出城的時候,各自的輕騎都已經跑到陣前兜轉,找機會騷擾敵陣,趁機觀察敵情,這時也是雙方鬥氣單挑的時候,評話演義裡武將陣前比試的戲碼在這場面下自然不會有,可輕騎捉對廝殺卻是大軍交戰的前奏,誰贏誰輸雖說無關大局,卻是關乎軍心士氣。

  宣府、薊鎮和山西的邊軍精騎不少,也有二楊殘部,此時都憋足了勁要在其他各鎮兵馬面前表現,也要給自己先前吃的虧找回場子,他們不光言語挑釁,甚至還騎馬靠近趙家軍的本陣,在接近火器弓箭射程的時候再打馬回轉,惹來大隊人馬一陣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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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23 13:39
第1254章 炮聲就是開戰的信號
    
  不過趙家軍的輕騎卻不怎麼配合,雖然這些輕騎也儘可能靠近官軍陣列,但對官軍輕騎的挑釁卻不理睬,只有被追得緊了才開始還擊,有人甚至一直悶頭跑,兩軍交戰距離一千幾百步,這個間隔很容易跑回本隊,追之不及。

  出身蒙古的騎馬軍士們往往佔便宜不少,他們的騎射頗為了得,雙方接近到二十步之內,大家在顛簸的馬背上開弓瞄準發射,出身蒙古的趙家軍騎兵毫不怯場,甚至有不少花樣可以玩,而其他出身的趙家軍騎兵就只能彼此間配合,或者靠著本隊庇護。

  即便這樣,趙家軍的輕騎總體上沒有佔據上風,官軍騎兵的優勢看起來頗為明顯,這倒是讓官軍陣中喝彩不斷,士氣高昂,帶隊的軍將不住的放賞嘉獎。

  「城牆上有大砲架著,但官軍軍陣中還沒有看到。」

  「有十餘門火炮正在被推到陣前,就在敵軍陣列的東側假設炮陣,不知何時狀態彈藥。」

  趙家軍的輕騎不斷上前兜轉,就是為了打探這些消息,大明官軍火器裝備的比率很高,鑄炮更是這些年官軍的傳統,不過這些炮更多的是用來守城,野戰用得倒是少,只是今日戰鬥事關重大,官軍也要把自己的武器儘可能的利用起來。

  「按照內衛的消息,一共二十三門火炮,看來位置都查清了。」在輕騎回報之後,趙進臉上露出笑意,就在各團陣型的右後方,用竹木構架搭起一座望台,趙進正站在往台上用千里鏡觀察敵陣,下面則是傳令的騎馬親衛。

  「盯緊敵軍的火炮,隨時回報!」趙進下了命令,下面騎兵呼嘯而去。

  「傳令炮團孟志奇,一旦開戰,敲掉敵軍炮位後立刻停下,不得耽擱大軍行進。」趙進一道道命令發出。

  縣城方向的戰鼓聲漸漸變得有節奏,趙進也從望台上下來,沉聲說道:「敵軍分三路,實際上我們打的是兩路,靠近運河那一路的敵軍最弱只是用來策應守禦,中軍最強,西軍次之,開戰之後,估計是用西軍攻我左翼,中軍正面相抗。」

  隨著趙進的敘述,身邊文書親衛不住的紀錄,趙進又是說道:「但敵軍動作遠慢於我軍,我會用馬隊牽制西軍,大隊打垮正面後轉向對敵,炮團時刻聽令,發下去!」

  下面親衛大聲答應,幾名文書親衛飛速記錄玩,將命令分別交給傳令兵,傳令兵要去複述趙進的命令,如果有疑問會用這文字校對,真到了緊急關頭,自然只是口令,現在還沒到那種程度。

  傳令兵騎馬離開,趙進心有所感,抬頭看天,發現高空中有個黑點掠過,應該是鷹隼這類禽鳥,飛得足夠高,所以才敢過來,若是小鳥雀早就被嚇得遠遠飛走。

  若是從天空中鷹隼的角度看下去,能看到趙家軍的兩個旅八個團已經擺成了橫四豎二的橫隊,第二旅四個團在第一排,第一旅在第二排,親衛旅第一團在大橫隊的右側偏後位置,而宿州團則是在左側偏後,教導旅鐵甲騎馬軍大隊、騎馬軍士團和各旅直屬騎馬軍士連在整個大陣型的右後角上,炮陣則是在更後面的位置,但也有火炮被向前推,教導旅的其他隊伍則是護衛炮陣。

  而官軍那一側陣勢也已經擺開,按照各自統屬,以千總率領的兵卒為單位排列,騎兵居前,步卒在後,總兵、副將、參將、游擊各級武官分別處在親兵環繞的要害位置,各處旗號招展,從天空俯視,能看到官軍也算是陣型整齊,不同軍鎮的兵馬涇渭分明,不過相比於趙家軍刀砍斧鑿的整齊陣列,官軍這個就好像是勉強成形的麵糊。

  官軍數量足有趙家軍的三倍以上,但因為隊形緊密鬆散,從天空看下去,還是在陣前互相張望,官軍規模足有趙家軍的五倍甚至更多,這樣懸殊讓官軍上下更有信心。

  官軍這邊,主將張繼先坐鎮宣府大軍之中,親衛家將環繞,帥旗飄揚在身邊,而這支官軍的最高統帥督師王在晉,此時卻在靜海縣城中的,大局決斷,各軍調配都要從城中的衙署內發出,這也是為什麼武將們不服管,不能親臨陣前,怎麼能下達正確的決斷。

  看著兩軍之間輕騎纏鬥,看著徐州賊軍的騎兵時不時的扭頭逃回,官軍陣列愈發的士氣高昂,歡呼吶喊一浪接著一浪,可身在軍中的各級將佐卻沒那麼高興,儘管己方人多勢眾,可這賊軍的整齊和沉靜讓人心裡很不舒服,身為軍將自然知道這隊列對於戰力的要緊。

  「好奢遮的兵甲,這是弄得竹木上漆嗎?」不止一個人念叨這句話。

  在晨光中趙家軍士兵們的鎧甲反射光芒,就算這徐州賊人四處擄掠貪得無厭,怎麼就有錢財打造這麼多鎧甲,難道這造反只為了裝備兵卒,自己不要一點享受嗎?不少人都在懷疑這是不是賊人虛張聲勢,弄來竹木上漆,故意做出這等金屬反光,可竹木上漆花費同樣不少,看著對面的反賊陣列,怎麼也不像這麼失心瘋的。

  更讓人不解的是對面的打法,徐州反賊的陣列和動作和兵法戰例什麼的完全搭不上,一隊隊站著密集,那長矛看著好似密林一樣,然後在這一隊隊的長矛之前,又是相對鬆垮的橫隊,有輕騎看到回報,說他們都是拿著火銃。

  這徐州賊是失心瘋還是不懂,難道不知道這火器不是陣前決勝的家什,騎兵一沖過去,他火銃能頂什麼用,還不是被衝到跟前砍瓜切菜的下場,但從進入北直隸徐州賊一直很沉穩,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那二楊的殘餘騎兵又說這徐州賊的火器犀利無比,專破騎兵,但在青縣附近的那次阻擊卻證明未必如此,徐州的火器的確不差,可當時那個局面,只要投入的騎兵足夠多,再加些力量,就一定能攻進去。

  官軍陣前旗幟要動,各營騎兵開始朝這邊彙集,既然是堂堂正戰,那麼也沒太多花樣可以玩,無非就是用騎兵精銳先沖垮賊陣,然後大軍掩殺而上,到這個時候,無非是看主帥和將領們的決心,捨得死傷就不會輸..

  就在這個時候,在趙家軍陣列前方有低沉的轟鳴聲響起,這聲音讓官軍陣列立刻有些散亂,賊人這麼早就開炮?雙方距離差不多有千餘步,難道這徐州賊有大將軍炮嗎?難道是在虛張聲勢?

  正混亂間,砲彈呼嘯著落在了隊伍的一側,讓那邊的官軍立刻四處逃散,有人看過去,卻發現是官軍炮隊所在,那邊的官軍炮手正在驚慌失措的跑開,只是死傷並不嚴重,砲彈砸在空處,只是跳彈的時候帶走兩條人命,可這一炮打下去就已經讓人驚慌失措,誰也不敢靠過去。

  不光是炮陣那邊驚慌,剛剛站定的官軍各隊都是驚慌失措,對方居然能打這麼遠,如果朝著自家隊列打怎麼辦?炮聲轟鳴還再繼續,官軍前列已經有些慌了,但砲彈始終落在官軍炮隊左近,本來還在搭建炮座砲臺的兵卒民壯都是逃的遠遠,無人敢於靠近。

  「馬隊衝擊敵陣,西軍馬隊衝擊敵人左翼,立刻出兵!」主帥張繼先儘管弄不懂對方為何盯著無關緊要的炮隊轟打,可知道任由對方打下去的話,整個軍陣就要維持不住了,必須要有所還擊。

  騎兵們得了將佐命令,吆喝打馬開始向前,他們也沒心思繼續停留太久,這炮聲讓人心慌得很,天知道什麼時候或落在自家頭上。

  正在騎兵向前的時候,在官軍炮陣所在的位置上轟然炸響,有稀稀落落的慘叫聲,也有人撕心裂肺的喊道:「火藥炸了!」

  官軍陣列都在喝罵抱怨,自從賊人開炮後,大家早就已經避開了那砲彈落下的位置,但還是有這樣甩不開的麻煩,那火炮又是笨重又沒什麼殺傷,說是一炮糜爛十幾里,殺人千百,可就沒看過這等威猛時候,在這個當口還來添亂,這戰陣上的勾當,說白了不就是騎兵步卒到跟前拚殺?火銃火炮有個鳥用?若是有用,草原蒙古、建州女真早就被平定了。

  更有些事大家不願意去想,這官軍剿賊,官軍都是兵甲精良,裝備佔優,難道不該官軍亮出火器,用炮轟擊,炮聲一響,賊軍潰散嗎?可現在看起來,到底誰是賊,誰是官軍?將校們還好些,下面兵卒們都是禁不住去想,越想越是心慌心虛。

  「將爺,可..可能是賊人的砲彈砸中我軍火盆,炭火引燃火藥..」

  統領炮隊的是京營一位千總,不過這千總在京營內也不怎麼被待見,所以在主將面前沒什麼仗恃可言,張繼先也懶得理會,在他看來,操弄火器的軍兵都是貪生怕死之輩。

  不過在這個時候,他也懶得和對方計較,只是冷聲說道:「無用的廢物,等大軍前壓的時候,去將火炮收拾了,然後上城待命。」

  沒睡好,起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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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23 15:57
第1255章 白刃接戰不易
        
  那千總也知道自己這次觸了霉頭,只能垂頭喪氣的應了,剛要離開,又被張繼先補充了句:「不接將令不得隨意開炮,誤傷友軍的話,本將拿軍法處置了你!」

  那炮隊千總唯唯諾諾離開,轟鳴的炮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主將張繼先吐了口氣,心想賊軍的火炮已經打過一輪,想要打第二輪還要有些工夫,趁這個當口衝過去,不然這陣列都維持不住了。

  「騎兵衝擊敵陣,各部待命,伺機壓上!」

  「若有遲疑不前者,臨陣行軍法,立斬不饒!」張繼先下了命令,身邊傳令兵齊聲答應,策馬奔向各營,戰鼓聲咚咚敲響,官軍大隊中每個人都是情不自禁的呼喊吆喝,一邊為自己喝彩,一邊則是發洩剛才炮聲轟鳴時候的壓抑。

  能看到前方騎兵各隊呼喝前行,蹄聲如雷,塵土飛揚,各部旗號招展,無數刀槍閃爍寒光,這壯觀的場面主將張繼先多少鬆了口氣,官軍有這樣雄厚的力量,什麼樣的敵人也會被打垮,那徐州賊猖狂不了多久了!

  「傳令西軍幾位將領,讓他們此時就要出動,襲擊牽制賊眾的左翼,不得有誤!」張繼先一道道命令發出。

  現在把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主將張繼先的心依舊懸著,他久經戰陣,自然明白這次打的有些急了,本該從容佈置,安排兵馬試探接戰,然後再決定進退,可賊軍炮聲一響,而且還能打到自家陣中,就不可能從容了,軍心惶惶很難維持,在這個當口退兵的話,徐州賊趁勢掩殺,恐怕就是崩潰的局面,雖然打的急促,亂了步調,可也只能如此。

  天氣說不上熱,可張繼先額頭已經見汗,他只覺得胸口悶悶,這天下本來太平著,北邊蒙古和東邊女真都是疥蘚小患,無關關內大局,而西南那些土司格局有限,亂也不過兩省之地,很快就會被平定,可就是這樣的局面下,怎麼就突然間蹦出個徐州賊,還這麼凶悍勢大,幾次挫敗官軍圍剿,居然能殺到順天府附近..

   數千官軍騎兵衝鋒,那聲勢當真是驚天動地,身在其中的每一人都覺得自家好似巨人,無可阻擋,天底下無人能阻擋這樣的衝勢,任何攔在面前的都要被衝撞踩踏的粉身碎骨..

   衝在最前面的是二楊部眾的殘餘騎兵,身為騎兵在官軍中待遇總是不錯,大多數離開的人都不甘心就這麼落草為寇,還是來到了天津大營中,而且還被各部搶著收容分配,吃用餉銀的確也不錯,只不過外來的畢竟是外來的,這次他們就沖在了最前面。

  到這個時候,由不得你後悔或者臨陣脫逃,宣府和薊鎮的騎兵精銳都很願意臨陣行軍法,可二楊騎兵在河南在山東都見識過徐州大軍的火器,心裡這份糾結就不必提了。

  只是坐騎跑起來之後,也就顧不得太多,讓二楊殘餘騎兵寬心的是,那震人心魄摧山碎石的火炮只是打垮了炮陣,在之後一直沒有轟響,這多少讓膽子大了些。

  能看到趙家軍陣列最前線的官軍騎兵此時都是莫名,這聲勢驚人的大隊騎兵滾滾向前,那賊軍最前線的陣列一沒有拒馬工事遮擋,二那陣型看著鬆散,三居然沒有人潰逃動搖,就那麼傻乎乎的站在那裡等著,這是自尋死路嗎?

  靠在前面的倒是能看清細節,賊軍前線隊列似乎是拿著火器,這有個鳥用,三十步內能把皮擦破些,打出來的煙塵可以嗆人驚嚇馬匹,然後就要被衝到跟前砍了,可為什麼前面的那些二楊餘部居然要慢下來,還有人想轉向逃跑?

  「臨陣脫逃者死!」有宣府和薊鎮的騎兵將官大聲喊道,在這喧鬧環境中,呼喊根本難以聽清,他們也沒有指望這這喊聲能約束住人,而是直接動手。

  馬背顛簸,又有距離,開弓射中不易,可還是有幾人中箭跌落坐騎,連起身的機會都沒,直接被身後的騎兵踩踏過去,變成了一灘血肉,這立斬不饒立刻將隊伍約束住了。

  千餘步的距離很快就是被拉近,在行軍法整隊的過程中,官軍騎兵漸漸分成了幾部分,前方的二楊殘餘是箭頭,在身後各部精銳又是一個箭頭,再後則是百餘騎為一隊的主力,這也是大明官軍中的常見套路。

  一次撞不開,那就再砸第二次,等砸開後,小隊彙集成大隊,徹底破開敵軍陣型,再然後就是追擊和屠殺,看著面前徐州賊軍的隊形,前面鬆鬆散散一個大橫隊,這大橫隊距離再後面的本陣還有幾十步距離,這樣的陣列能有什麼用處,衝破了第一層之後,那些潰逃兵卒還會被騎兵推著衝亂自己的隊伍,到時候一層層崩潰,這就是自尋死路了。

  在官軍騎兵隊伍西側邊緣的,還能看到東邊的保定和山西兵馬的騎兵也開始動了,他們要兜個圈子然後衝擊賊軍的左翼,這讓大夥的把握更大了,兩路幾千精騎合擊,賊眾那還能夠抵擋。

  就在這個時候,不止一個人在想,如果和關外的建州女真韃虜交戰,朝廷也能拿出這麼多的騎兵硬抗過去,只怕也能夠贏了,但千總以上的軍將卻知道,也只有在北直隸這平原地帶才能一次集中這麼多兵馬,也只有在天津這等儲糧重地才能供應的起,而且還不敢離開太遠,只能在靜海縣紮營迎戰,如果是其他地方,一路兵馬能夠兩萬人已經是極限,糧草供應也是大麻煩,薩爾滸就是這般!

  最前面的那些二楊殘餘騎兵,不管怎麼心慌罵娘,隨著不斷靠近,這心思都煙消云散了,身在這樣滾滾向前的騎兵浪潮中,已經是身不由己了,想要活命就只能衝過去,只有向前才能躲開後面的踐踏和督戰,只有向前!

  趙家軍最前面的火銃隊列中,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人舉起了手中的旗幟,這些舉旗的人都在眯著眼睛觀察前方,估量著彼此間的距離。

  「檢查火繩!」喊聲此起彼伏,每名火銃軍士都在輕吹鳥嘴鉗上的火繩,免得火頭熄滅,架著銃管的木叉將地面的顫動傳導到火銃上,讓槍口不斷在顫抖,很難保持穩定,軍士們一邊拚命維持,一邊安慰自己,敵軍陣型那麼密集,只要放平了打過去,怎麼都能集中。

  「開火!」「開火!」連正隊正們聲嘶力竭的大喊道,手中旗幟重重揮下,以他們為端點,火銃橫隊次第開火,一股股白色硝煙自槍口冒出,卻沒有人聽到什麼聲響,因為大家只能聽到馬蹄聲。

  和每一次戰鬥沒什麼不同,衝在前頭的官軍騎兵突然間趴在馬上,或者馬匹突然摔倒,帶著騎士打滾,或者是突然亂跳亂蹦,讓周圍的陣型混亂,可倒下亂動的很快被後面衝來的大潮淹沒,然後前面橫隊的第二排開火了。

  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一輪輪的火銃射擊讓官軍衝鋒的勢頭終於緩了一緩,官軍練兵的操典,若是拿著鳥銃的兵卒排列五排,就可以做到不停的輪換射擊,永不間斷,可趙家軍每一排開火完畢之後,都是扭頭向回跑,在長矛陣列之前和空隙間隔內停下,重新裝填彈藥。

  射程幾十步,打停勢頭又爭取了幾十步,所有人都能安全跑回去,就在長矛陣列的遮蔽下,開始重新列隊裝填彈藥射擊,官軍騎兵沒有絲毫的退縮,只是拚命的向前衝,不能給賊軍裝填彈藥的空檔,衝到跟前火器就沒有用,直接就可以打開賊眾的陣列。

  只是他們想不到趙家軍火銃士兵裝填彈藥的速度,不間斷的,讓人厭煩的枯燥訓練就是為了這個時候,儘管蹄聲如雷,儘管官軍騎兵在叫罵喊殺,可趙家軍火銃士兵們就是在按照操典機械裝填,然後開火射擊。

  這段距離足夠他們裝好彈藥開火,只要不被外來的聲勢干擾到,這一次打完之後,火銃士兵沒有再繼續裝填,而是躲進了各個長矛方陣的空隙裡,這個時候的官軍騎兵已經比剛才稀疏很多了..

   十個團,超過三千名的火銃士兵和弓手,在戰場上,每個人都在有效射程中射擊兩次,不管隊形怎麼稀疏,不管火力密度如何,官軍騎兵的死傷都已經接近三成,加上擋在他們身前的人馬屍體,讓衝勢和速度也都慢了很多。

  這賊軍的火器果然犀利,宣府和薊鎮的騎兵們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可已經到這個距離上,面前就是賊眾的步卒陣列,如果不去沖一次,豈不是功虧一簣,或許這一次直接就能沖垮,已經到這麼近了!

  在這麼近的距離上,如果轉身就是滿盤崩潰,前面轉身的會被後面的人衝倒踐踏甚至砍殺,畢竟這麼近了,沖一次,他們畢竟是賊眾,這麼近的距離,就算傳說中如狼似虎的建州女真也擋不住,何況這只是賊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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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24 10:32
第1256章 來吧

  「拒馬!」旅正團正的命令下達,沒幾個人能聽清,但鼓手、號手用高亢的聲音傳達,旗號擺動,每個人都能看得清楚。

  若是那鷹隼仍在空中翱翔,就會看到下面一個個長矛方陣像是花朵瞬時綻放,只是展開的不是花瓣,而是一根根閃爍著寒光的長矛。

  第一排的士卒弓步向前,一手持矛,矛尖斜向前,長矛尾端紮在土中,後面幾排長矛層層疊疊,將整個方陣弄得像是個刺蝟,火銃士兵們就在方陣和方陣之間的空隙裡裝填彈藥,空隙的前列已經被拿著長戟的士官和弓手們封鎖。

  「以後這用長矛的全要用火銃了!」手持長戟的陳昇念叨了句,他被手持長矛的軍士們護衛著,此時陳昇的注意力不在前方的敵人,他盡可能的掃視周圍各團的動作,好隨時做出反應,陳昇同樣更關心前面第二旅能不能頂住,這些年第一旅打的硬仗不少,第二旅可是一直貓著。

  第二旅陣列之中,從團正到連正再到下面的家丁,每個人都在大吼大喊。

  「站定了,長矛不動,方陣如山!」

  「讓他們看看第二旅!」

  「讓他們看看青徐男兒的氣魄!」

  「來吧!撞過來吧!」

  有人在鼓勁,有人在督促,有人只是在狂呼亂喊,一方面發洩自己的緊張,一方面宣洩自己的興奮,第二旅已經憋太久了,在淮安北區那邊整日裡訓練巡邏,卻不見和人接戰,聽到第一旅攻城拔寨,聽到第三旅攻掠如風,聽到親衛旅無堅不摧,可就是第二旅沒什麼表現,現在到了表現的時候。

  狂呼亂喊的不僅是趙家軍的士兵,官軍騎兵也在大喊,眼前這些賊軍是瘋了嗎?眼前這些賊軍是中了妖法嗎?在騎兵馬隊殺到跟前的時候,怎麼還不退,怎麼還不混亂潰逃,有弓箭的官軍騎兵已經向前射箭,馬背顛簸固然沒有準頭,可面前這麼多人頭,箭支射過去很難不中,但這些反賊身上鐵盔鐵甲,有弓箭射過來低頭就好,加上用長矛撥打,千餘根長矛的顫動,弓箭直接被打歪打飛。

  或許眼前只是假象,再向前一點,賊軍就支持不住了,但已經沒什麼相信這個,沖得太猛的騎兵已經撞了過去,徐州兵馬的方陣不動,始終不動,馬匹撞上,長矛刺入馬身,矛桿彎曲斷裂,馬上騎兵慘叫著被長矛刺入,有徐州士兵被矛桿折斷的衝力打的倒飛,可方陣依舊不動!

  後面的官軍騎兵已經在撥轉馬匹,開始繞開方陣,當最開始的碰撞過後,趙家軍的火銃士兵可以自由開火了,在長矛組成的「城池」中不用擔心敵人衝擊靠近,可以從容的裝填彈藥,從容的開火射擊,外面就是不斷穿行,將側面賣給自家的官軍騎兵,只要開火,只要射箭,就不可能不中!

  官軍騎兵不斷慘叫著跌下馬來,對他們來說更麻煩的是,趙家軍的方陣並不是完全的長方形,他的兩翼還有兩個突出部,親衛旅第一團和宿州團,這才是真正的災難,騎兵好不容易繞過大方陣的正面,又被兩翼的小方陣攔住,雖說還可以繞開,但速度只能降低。

  慢下來的騎兵們擁擠堆積,彼此叫罵擁擠,而趙家軍方陣中不光是火銃和弓箭的殺傷,甚至有膽大的士官手持長戟撲出來,直接把官軍騎兵從馬上劈落砍殺!

  這過程沒有持續多久,騎兵的機動力畢竟遠高於步卒,官軍騎兵終於遠離了趙家軍方陣這個血肉磨盤,有的四散潰逃,有的轉身歸隊,還有些人坐騎死傷,只能下去投降,而到了這個時候,官軍的西軍還沒有衝過來,看到這邊的潰散後,他們已經放慢了速度。

  或騎馬或步行的親衛們不斷向趙進傳遞著最新的戰況,讓他們有些詫異的是,趙進臉上始終沒什麼興奮和喜悅,一直平靜如常。

  當正面衝來的官軍騎兵潰散後,趙進只是搖搖頭,自言自語說道:「實戰鍛煉也只能到這個地步了。」

  說完這一句之後,趙進卻是揚聲下令說道:「騎馬軍士第一團會同各騎馬軍士連隊攔阻敵人西軍,炮團三磅以下輕炮策應左翼,其餘重炮轟擊當面靜海縣城城門,第一旅、第二旅、親衛旅和宿州團做好出擊準備,殺敵為先,不得耽擱遲疑!」

  命令被騎馬親衛迅速的傳遞了出去,前列的兩個旅開始讓開中間的道路,而早就待命多時的炮團開始驅趕著牲口向前拖拽火炮,一門門重炮向前移動,牛馬牲口已經出汗,炮手和教導旅學丁們都是喊著號子推炮。

  按照趙家軍的操典,在戰場上的時候,火炮陣地位於大軍的右翼前段,可在眼下的戰場局面,現在就是把火炮推的盡可能向前,為了盡可能方便的射擊。

  若是從前和官軍的戰鬥,擋住了官軍騎兵的衝擊後,還要提防對方步卒的壓迫,可現在根本不用擔心這麼多,當官軍騎兵被擊潰之後,大局就徹底定了,至於對方步卒大隊的壓迫,趙家軍根本沒有看在眼裡,各個火銃連隊正在炮陣兩側列隊準備,十幾支火銃組成的一窩蜂也被拉上去,如果官軍步卒敢上來,那死傷會比騎兵還要慘。

  趙進判斷的沒有錯,當官軍騎兵潰散之後,看著還規整的官軍本陣立刻混亂起來,隔著近千步的距離看過去,只能看到旗號移動擺動,應該是在收攏兵馬壓制混亂。

  這就是開始開炮摧毀官軍炮隊的附加好處,正因為那炮擊才讓彼此距離千餘步,讓趙家軍這邊動作的時候對方沒有辦法及時應對,最開始官軍就沒有佔據先機,儘管看似聲勢上壓倒了趙家軍,但僅僅是看起來而已.。。

  十八磅炮直射有效射程一千五百步,調高仰角後可以達到三千步甚至更遠,十六磅炮平射直射有限射程一千二百步,調高仰角後兩千五百步甚至更遠,十八磅炮六門,十六磅炮十門,都已經集中到趙家軍陣列的正前方,正對著靜海縣城的南門,那下面旌旗招展,官軍大隊還在收容隊伍。

  趙家軍大隊的左翼先響起了炮聲,三磅炮先開火,把本就三心二意的官軍西軍騎兵打的不肯向前,而且和趙家軍正面的硬抗不同,這邊堆著的騎兵不比官軍少,大隊都已經潰散了,咱們何苦硬衝,更讓人膽寒心戰的是,這火炮打的好似下雨,官軍就算打鳥銃也未必這麼快,這還怎麼能抗。

  當地動山搖的雷鳴轟響的時候,官軍西軍騎兵扭頭就走,沒有絲毫的遲疑。

  重炮轟響,趙家軍炮陣周圍的每個人都在捂著耳朵,然後每個人都睜大了眼睛看著前方,這近千步的距離太遠了,沒辦法做出太精確的射擊,但大面上足夠了,這次炮擊沒有太精確的指示,只要把炮彈打向城樓,在這平原地帶,城門樓是再顯眼不過的目標。

  「諸將收攏部眾,賊眾還沒有攻上來,我們不要自亂陣腳!」

  「穩住,穩住,不然連城內都回不去,傳我將令,自行後撤亂動者斬!」

  官軍主將張繼先根本想不到騎兵會這麼潰退下來,更想不到騎兵會沖不垮對方那並不怎麼牢固的陣型,都說真正的精銳步卒結陣那真是穩如山嶽,騎兵根本沒有辦法撼動,主將張繼先聽過這個典故,卻不從覺得是真的,大明的精銳全是騎兵,草原蒙古也號稱騎射無雙,據說建州女真的騎兵也是眾多,步卒頂什麼用?

  但自家幾千騎兵呼嘯著衝出去,卻在徐州賊眾的堅實陣列上撞了個粉碎,然後被打的潰退而歸,張繼先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不過眼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張繼先知道騎兵這一潰退,這一仗已經是輸了,雖說騎兵只是佔了十分之一的數目,可騎兵潰退這就已經傷筋動骨,各鎮步卒都是軍心浮動,如果想要驅使他們上前,恐怕內訌火並,直接在這裡就要哄堂大散。

  為今之計,就是要先把力量收攏住,然後撤回城中,賊眾再怎麼凶悍精銳,也沒辦法奈何這高聳堅固的城池,他們在這順天府附近多耽擱一天,天下間勤王兵馬彙集,賊軍必然要敗,想到要天下間勤王兵馬彙集,主將張繼先的臉色都黑了,自家的下場可想而知,那些東林清流落井下石推卸罪責可是好手。

  但在這個時候,也顧不得想那麼多了,最要緊的還是將兵馬收攏起來,如果連手裡的這些力量都丟了,那就真是萬事皆休,想要求個戴罪立功的下場都不能..

   主將張繼先和混亂的官軍大陣都聽到了好似雷鳴的炮響,也聽到了滑過頭頂的呼嘯聲,他們知道火炮是什麼樣子,也聽過火炮打響的聲音,卻不知道火炮會有這樣的動靜和軌跡,每個人都是愣住之後下意識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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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25 09:13
第1257章 坍塌的城池

  炮彈落在了靜海縣城的南面城牆上,牆上厚重結實的城磚被打的粉碎,十八磅和十六磅的炮彈砸碎城磚後,將裡面的夯土也砸出一個坑來,碎磚土屑飛濺,靠近城牆的官軍士卒慘叫一片,那高速迸濺的碎磚就是殺人的利器。

  但這些死傷沒有人注意,所有人都在呆呆的看著城牆,城門附近已經被轟打的破爛不堪,主將張繼先此時已經手腳冰涼,顧不得什麼將帥風度,在馬上聲嘶力竭的大喊說道:「快整隊入城,賊軍火炮沒那麼快,快趁著這個當口入城!」

  先前賊軍炮擊十幾炮,打垮了炮陣之後就再也沒有聲響,這讓人以為趙家軍的火炮裝填復位需要時間很長,每一輪開火的間隔也很長,這一次十幾發炮彈打過來,這個間隙就是逃命的機會。

  可官軍主將張繼先的話音剛落,又是轟鳴巨響,炮彈呼嘯著飛來,到這個時候,官軍再也沒有什麼秩序可言了,軍將騎馬先走,士卒們自顧自的散開,沒有軍法約束,沒有人去理睬旁人,大家都想著躲遠些。

  儘管沒人知道那徐州兵馬為何只是朝著城門轟打,可大家都知道一件事,這炮彈落入人群,那肯定就要死傷無數了。

  到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說什麼「賊眾」「賊軍」,比官軍強的,比官軍強這麼多的,怎麼能是賊,這徐州人馬強悍的未免不可思議了!

  每個人都想朝著城內跑,每個人都覺得城內最安全,可對於數萬大軍來說,區區縣城的城門未免太小了,官軍西軍根本沒有向城內走,而是向更西邊撤走,不在城門附近的軍將兵卒則是四散而走,眼下還沒有完全崩潰,各營各隊還保持著建制,但只是保持著建制逃跑,已經有人跳下並不深的運河,朝著對岸而去。

  而在城門附近的軍將士卒都下意識的朝著城門跑去,推搡廝殺,平日裡的上下尊卑已經不見,把總被亂刀砍死,千總被人從馬上拽下來,更多的人從吊橋上掉進護城河,每個人都覺得在外面不安全,進城去,只要有城牆遮蔽就萬事無憂了!

  第三輪炮擊來的晚些,幾乎沒有人注意到,趙家軍的輕騎已經出現官軍陣列的邊緣,可即便有人注意到也顧不上了,更想不到這些輕騎就是來回為火炮提供校正的口信,幾百步的距離縱馬奔馳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

  十幾顆炮彈帶著巨大的沖量砸在城門和城門樓上,因為這裡是城門,所以沒有厚實的夯土可以緩和炮彈的沖量,在這第三輪炮擊下終於頂不住了,直接坍塌下來,將南門徹底堵死,有人被壓死在城門洞下,有人被迸濺的碎石濺射而死,所有人都在驚慌無比的後退。

  主將張繼先終於反應過來徐州兵馬到底要幹什麼,他們要把官軍堵在城外,靜海縣城的確有四個城門,可這麼多人馬想要繞過去談何容易,遲滯在外面的人馬只能被始終沒有大動的趙家軍殲滅。

  可到了這個地步,能做的不多,主將張繼先甚至知道自己的呼喊沒什麼用,可他還忍不住嘶聲大喊:「跑,不要進城,去天津,不要進..」

  圍在張繼先身邊的親衛們已經開始殺人了,所有阻礙擋路的都是一刀過去,馬上就要從城門附近的亂兵人潮中衝出去了,親衛們一邊遮擋著張繼先,一邊轉頭對張繼先大喊,請示接下來的動向,但張繼先沒有聽到。

  就在這一刻,在趙家軍那邊響起了更大更多的轟鳴聲,方才是十幾門炮,現在是幾十門炮,張繼先拚命的抽打馬匹,可前面幾個人被直接撞倒,被馬蹄踩踏下去,顯見是活不了了,可沒有人理睬,炮彈破空飛來的呼嘯聲掩蓋了一切。

  這次的炮擊不是對著城牆,而是對著城牆前的官軍,這次不是十六門重炮,而是五十門火炮同時打響,炮彈在人群中趟開一條血路,然後落地後彈起,繼續收割生命,幾十發炮彈掃過,密集而混亂的官軍陣列一下子變得空落起來,這帶來了更大的恐懼。

  這是火炮?這不是火炮!官軍們知道什麼是火炮,也見過火炮施放,但火炮不該有這樣的威力,雷聲轟鳴,空中呼嘯,就有幾百上千條性命消失不見,慘嚎亂叫,殘肢斷臂,散碎血肉,這到底是什麼?難道是所謂雷法!

  城下的官軍都在逃散,都在廝殺火並,誰擋在自己身前,誰堵住了自己逃命的道路,那就立刻一刀砍過去,不然晚了一步,那炮再打過來怎麼辦?

  就和在尚家莊前一樣,幾十門炮從重到輕,次第向前展開拍成了個半月弧形,炮手們都已經打了赤膊,擦炮裝藥開火,各個興奮的好似發狂,儘管他們看不到炮擊後的成果,但他們卻知道這場的勝利是靠他們取得,任你什麼第一旅親衛旅,真正一錘定音,真正摧城拔寨的是我們炮兵!

  六輪炮擊之後,靜海縣城南面城牆已經破爛不堪,坍塌多處,但更慘的是城下的地面,沒有什麼站立的人,全是死傷官軍,到這個時候,炮聲還在響起,不斷落在跑散的人群中,可每一炮的殺傷比剛才來都已經下降了很多,官軍的陣型不那麼密集了。

  只是趙家軍注意的不是殺傷,第六輪炮擊停下,輕騎開始向城下突進,可沒有殺傷敵軍,只是靠近後兜轉回去。

  「將主,城頭火炮都已經塌落城下!」

  「騎馬軍士第一團以及各連分割攔截敵軍,第一旅、第二旅全部向前突進,宿州團進入靜海,炮團,你們要把火炮架到靜海城頭!」趙進下達命令。

  稍過片刻,尖利的嗩吶聲次第響起,本不那麼響亮的鼓點震動戰場,旗號擺動,趙家軍的各旅團向前推進了,煙塵大起,騎馬軍士第一團和各旅附屬騎馬軍士連呼嘯著向西邊而去,如今靜海縣城已經不能作為藏身遮蔽的要塞,官軍若是進城就只能被聚而殲滅,在城外的話,那就只有或死或降兩個選擇了。

  第一旅和第二旅開始分開,然後每個旅的陣型又是分開,各團向前推進,八個團在戰場上變成了一字橫隊向前壓了過去,而宿州團則是方陣變為縱隊,向著靜海縣城的方向跑去,目前南面城牆被轟塌成幾個斜坡,已經可以直接登城了。

  炮團那邊忙碌的同樣熱火朝天,渾身大汗的炮手們將炮架收起,急忙掛上牛馬牲口,教導旅學丁隊正在幫忙,炮手們滿臉都是興奮和驕傲,而各旅團路過的時候都是露出敬畏,戰場上的地位就是靠殺敵多少決定,誰有能比得過這炮團的殺傷!

  「老爺,這一戰之後,願意操持火器的人更多了!」牛金寶忍不住說了句。

  趙進只是笑,自趙字營建立,家丁們講究個長矛分勝負,用火銃的是孬種,甚至連各隊主官都這麼想,還是趙進親自選拔精銳強悍的家丁去操持火銃才改變這個,但一次次戰鬥下來,手持長矛的往往只能遮蔽防禦,最後向前收尾,真正殺敵的都是要靠火器,而且這火器的殺傷如此犀利,人們的觀念當然會改變。

  看著徐州兵馬的步卒陣列好似一堵石牆壓過來的時候,潰逃混亂的官軍們根本不敢上去硬碰,不提那看著沒什麼破綻的長矛叢林,跟著長矛的那些火銃弓箭不住施放亂打才是要命的,到這個當口還撐什麼,逃命要緊,跑吧!

  真正能逃出這個戰場去的只有官軍騎兵,實際上很多騎兵也沒逃出來,滿地都是亂跑的潰兵,到處都在自相殘殺,騎馬也未必能沖得起來,等到趙家軍大隊壓過來,就沒什麼可選擇的了,而在陣型邊緣提前逃跑的那些營頭,又怎麼能跑得過趙家軍的馬隊。

  各步兵旅團還能接受投降,趙家軍馬隊可不會折騰這個麻煩,只管分成一個個連隊,在戰場上縱橫來去,在逃跑的人群中殺過來殺過去,徹底殺光殺散。

  戰場上哭聲慘嚎震天,屍橫遍地,官軍在潰敗,趙家軍在挺進!

  在這個時候,第二旅各團的軍士們有些狼狽,火銃開火的時候還好,那時距離還遠,抵抗騎兵衝撞的時候也好,那時候緊張顧不得太多,可現在真正上前,踩著屍體殘肢,聞著血腥味道,那些整日裡在荒草灘上訓練,沒有經歷過生死場的軍士們忍不住了,有人在行進中直接吐了出來,還有忍不住哭的,甚至有人渾身顫抖。

  好在第二旅連正隊正都參與過實戰,他們也經歷過眼前的場面,也有過這樣不適應的舉動,在戰時出現這等樣子,應對也很簡單,直接罵過去打過去,整個隊伍陣型還是保持著,那就能維持著不動。

  趙進一道道命令下達,卻把親衛旅第一團給漏了下來,在趙進身旁眾人都有些詫異,可戰時質疑主帥軍令可是大罪,一時間也沒有人出聲,只是按照趙進的吩咐傳令奔波。

  *

   大明武夫快四百萬字了,我有些疲憊,要開始調整自己的節奏

  感謝「zzb、元亨利貞、媊塵茹菸、風中龍王、光天使的祝福」幾位老友的打賞,兄弟們,我想要多多的月票,多多的訂閱,多多的打賞,我要加油啊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10-5 14:3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25 10:44
第1258章 此時不能言勝

  「老牛,親衛旅那邊一定急得很,只是不敢來問。」趙進輕鬆的對牛金寶笑道,這等話大家接不得,就只是跟著笑。

  開過這個玩笑,趙進又是下令說道:「把吉香喊道這邊來。」

  沒過多久吉香就是來到,和趙進判斷的一樣,吉香滿臉焦急神情,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趙進沒有當面點破,只是笑著說道:「大香,你現在揀選親衛旅第一團會騎馬的士兵,去戰場上收攏官軍的馬匹,記得有傷的不要,要能騎的!」

  對趙進的命令,吉香有些懵懂不過隨即又是興奮起來,打馬回去安排了,趙進沉吟一下,對身邊說道:「鐵甲騎兵出二十騎,去追上騎士第一團,讓他們回來,其餘各連繼續追擊!」

  命令下達,不過圍著趙進的護衛和親衛都有些弄不懂了,這時正是追擊殺敵的好時機,怎麼能把衝擊力和機動力最強的騎士第一團調回來,派出鐵甲騎士倒是容易理解,現在戰場上仍在廝殺,派精銳過去傳令最為穩妥。

  騎士第一團從出擊到回返不過半個時辰前後,可大部分人已經人馬浴血,養精蓄銳的鐵騎衝入潰逃的大隊人群中,根本就談不上戰鬥,只是單方面的血洗和屠殺,騎兵在大旗附近列隊稍息,急忙的餵馬和休整,但每個人臉上都有意猶未盡的神情,這剛來了勁頭就被召回,不知道主將要做什麼。

  這邊騎士第一團回返,那邊親衛旅第一團收攏馬匹也結束了,官軍騎兵逃得快,沒有留下太多馬匹,加上幾次篩選抽調,會騎馬,甚至騎在馬上不掉下來的親衛旅軍士並不多,但這邊已經從營盤內牽出了備用的馬匹。

  「騎士第一團,教導旅鐵甲騎兵隊,親衛旅兩個連,由吉香統率,立刻向天津開拔,佔領天津城外的漕運碼頭,守住那邊的糧倉,保住糧倉,我們就可以再進一步,保不住一切休提。」趙進朗聲下令。

  方才對趙進安排糊塗的那些人到這時才恍然大悟,趙家軍的大營設在臨清,糧草也由那邊進行轉運,但河間府這邊只有運河一線被趙家軍控制,其餘各處還是官府的地盤,糧道不穩,越向北去轉運所需的時日就越久,為求萬全,只有取得控制天津的存糧才有可能繼續前進。

  「現在出發,糧草補給天津漕運碼頭上肯定都有,去那邊補充,沿途不要殺敵戀戰,保住漕運碼頭,大軍隨後就到,大香,看你了!」趙進肅聲說道。

  吉香的焦急不解煙消雲散,興奮的滿臉漲紅,在馬背上大聲答應說道:「請將主放心,屬下若拿不下天津漕運碼頭,願意提頭來見!」

  「戲文上的東西少講,拿不到就把他們燒了,咱們到這裡已經足夠!」趙進肅聲回了句,吉香在馬上又是抱拳致意,轉頭開始吆喝騎士第一團和鐵甲騎兵隊以及親衛旅抽調出來的人。

  每個人臉上都有興奮的神情,這一仗準備的太隆重,但結束的太快,只看到炮兵摧枯拉朽的收拾官軍,大家都沒吃飽,更別說殺個痛快,很多人都在心裡念叨,眼看著進爺就要打下京城做皇帝,自家還沒立什麼功勞,這以後可怎麼辦,沒曾想剛才念叨沒有功勞,這就給過來了。

  吉香在那裡稍微遲疑了下,卻招呼人將望台挪到了前面,然後爬了上去,吆喝說道:「都別出聲,聽老子講!」

  在戰場上吉香這種不管不顧的性子格外受人喜歡,下面立刻是鴉雀無聲,吉香扯著嗓子大喊道:「這次去要輕裝前進,殺人的家什拿著,多餘的都丟下,披甲的除了頭盔和胸甲前半之外,都給我脫了!」

  吉香邊說,邊開始解下自己的鎧甲,那些被他調集起來的人都是照做,只聽到鎧甲落地聲音響成一片,好像鑼聲亂響,看著下面照做,吉香咧嘴笑了笑,又是吆喝說道:「親衛旅的,去那邊把官軍的旗都撿過來,其餘的整隊餵馬,咱們餓肚子不要緊,坐騎可要吃硬料。」

  沒多久,那邊的旗幟就撿了回來,相比於沒剩下多少的旗幟,拿起來又麻煩,又不方便做武器用的旗幟被丟的滿地都是,但有不少旗桿斷折,只能這麼拿著。

  吉香已經下瞭望臺,在那邊翻身上馬,轉頭喊道:「大哥,這些鐵甲要麻煩你收拾了!」

  說完之後,吉香揮舞手中長刀,騎兵各隊呼喝跟上,只看到煙塵滾滾,大隊向著天津那邊而去。

  剛才吉香在這邊的表現可以說很不規矩,不過趙進一直含笑看著,吉香身上毛病不少,可論起輕捷剽悍卻是兄弟們裡第一,這種性子能打奇襲硬仗,用在這拿下天津儲糧的戰役中最為合適。

  到了這個時候,視野中已經看不太到趙家軍的旅團連隊,因為都在四處追擊剿殺官軍,趙進笑著說道:「咱們進城去!」

  在趙家軍大旗周圍響起一陣歡呼,只是這歡呼聲音不大,能派出去的兵馬都已經派出殺敵了。

  在靜海縣城的方向,六磅炮及以上口徑的重炮都沒辦法上城牆坍塌的斜坡,但三磅炮可以,學丁和臨時抓來的俘虜將護城河填埋一段,然後將崩塌的城牆弄成更容易上的斜坡,用粗繩鏈接炮架,上面拽下面推,幾門三磅炮被弄到城頭,炮口朝向城內。

  不過這個威壓城內的措施目前還用不上,李五都很快傳回了城內的消息,靜海縣城內已經大亂,先期逃入城中的官軍和本城的地痞無賴開始燒殺搶掠,想要趁著兵荒馬亂的時候瘋狂一番。

  「沿街清剿,不必顧忌百姓平民,只管殺過去!」趙進的命令簡單乾脆。

  在趙家軍的追擊下,城外的各部官軍都是四散奔逃,沒有什麼人敢朝著城內跑了,看趙家軍這火炮威力,想要敲開城池實在簡單,這區區的靜海縣城怎麼能護住人,可已經跑進城內的人和外面隔著城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以為是安全的,等趙家軍從各處城門賭進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靜海縣城算是富庶地方,但畢竟只是縣治的規模,一個連的方隊足可以塞滿街道,宿州團就這麼把團隊打散,順便讓火炮團支援來一磅和二磅的輕炮,就這麼沿街推動前行,遇到亂軍,火銃射擊,長矛戳刺,或者火炮裝上霰彈直接轟過去。

  一條一條街,一個個宅院房屋,挨個的清理過去,只是殺人鎮壓的話,其實不怎麼難,任誰也沒想到趙家軍是粗暴直接的做法,也就是半個時辰不到,靜海縣城滿城安靜,各處都已經被堵死,無處可逃,趙家軍殺氣森森,沒有空子可鑽,無論是外來的逃兵還是本城的暴民,都只是死路一條。

  連被救的靜海百姓都嚇怕了,這些賊軍是殺神嗎?那些敗兵地痞都已經丟下武器投降了,他們還是這麼砍瓜切菜的清理過去,這滿地是血,這血腥氣要什麼時候才能散去?這些提心吊膽的百姓卻沒有見到城外的模樣,以靜海縣城為中心,方圓幾里的範圍內,處處皆是死傷,近十萬兵馬逃散近半數,其餘的或死或降,死傷已經將周圍的地面都染紅了,運河裡都全是淹死的屍體..

   趙進沒有讓自己的部隊追擊太遠,目前這樣的擊潰對趙家軍來說已經足夠了,彙集在這邊的各路官軍或許會在十里二十里外收攏起來大部分兵馬,但今天全力應對都已經被摧枯拉朽的打垮,收攏起來又有什麼用處?官軍最精銳的騎兵已經被打的元氣大傷,中軍的骨幹營頭也被火炮轟垮,那官軍還剩下什麼?

  官軍即便還有三萬四萬,但對於趙家軍毫無威脅,對朝廷和官府卻是負擔,還會肆無忌憚的洗掠禍害地方,這一正一反,對趙家軍大有好處。

  當戰鬥結束的時候,戰場山已經沒什麼重傷員了,被火炮轟打波及之下的官軍上下即便是重傷,再拖過一兩個時辰之後也沒了生氣,剩下的都是在投降過程中的輕傷員,簡單包紮甚至不用包紮,這些人被集中起來,會同城內的俘虜以及民壯,開始清掃城內城外的戰場,屍首都要在城外焚燒後掩埋,運河裡的浮屍也要撈起處置。

  一天沒參加戰鬥的趙家軍學丁連隊和兩個親衛連隊入城進行最後的肅清,由城內的吏目差役帶領,挨家挨戶的詢問,對有可能藏匿官軍的地方進行搜查,防止任何隱患。

  直到這個時候,靜海縣城內的士紳父老們才反應過來,自家擔驚受怕到現在,可這徐州來的反賊始終沒有燒殺搶掠,甚至連攤派物資都沒有,所作所為儘管讓人懼怕,卻都是為靜海縣上下著想,而且這些日子大家也看到官軍是什麼樣子,這徐州反賊看著比官軍都要像官軍,這才是真正的仁義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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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段逸塵、非然哥、吳六狼、那年明月逍遙、龍戰於野、風中龍王」幾位新老朋友的打賞,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10-5 14:3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5-8-25 15:23
第1259章 不被重視的主帥

  但趙家軍做這些不是為了收攏人心,目前收攏北直隶的人心毫無意義,收拾屍體清掃戰場都是為了回程,天氣漸熱起來,若是屍體腐爛,污染水源,傳播疫病,那對趙家軍自己也是大麻煩。

  「如果天津港、登州港控制在我們手中,如果我們有足夠的船隻,這次就沒必要沿河緩慢的進軍,可以用更少的部隊,直接在天津港那邊登陸。」趙進對這個勝利並不滿意,在他想來,這次耗費太大,耗時太多,不過趙家軍上下都已經歡欣鼓舞。

  「這是要回徐州報捷嗎?」

  「這是去往天津那邊的..問這麼多作甚!」

  「你們頭領倒是想得周全,今日這大勝之後,天下膽寒,天津那邊的確不敢這麼做。」

  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總管宣府薊鎮京營各路王在晉木然說了句,押送他的趙家軍士兵滿臉自豪,細看督師王在晉的臉色倒也說不上頹喪,甚至還很平靜,尤其是和不遠處那些垂頭喪氣的幕僚和護衛們比起來。

  督師王在晉在縣衙那邊坐鎮,幕僚們籌劃,親衛護兵不斷傳遞消息,大家都不怎麼緊張,在他們看來,這一仗無論勝敗都要打很久,王在晉對趙家軍的評價很高,甚至拿對方和建州女真相比,既然這麼比較,那就不可能速勝。

  經歷的多了,王在晉已經對所謂大捷完勝之類並不抱什麼指望,他久歷邊事,東南海防、西北邊防、東北邊防都曾經參與籌劃,並不是對軍事一無所知的文臣,王在晉知道麾下兵馬是什麼成色,他所料想的戰局是官軍和徐州兵馬相持,然後天下間勤王兵馬彙集,徐州兵馬糧道不穩,最後只能退兵。

  這樣的結局也算是勝利,但朝中無論閹黨或是東林,對這個結果肯定不滿意,到時候自己還要被牽連,搞不好要去南京那邊做幾任閒職致仕。

  王在晉想到了很多,卻沒想到戰鬥結束的這麼快,幾萬官軍,其中半數還是邊軍,騎兵也有數千,這樣規模的軍陣,都沒有辦法依托城牆一面陳列,還要另設東軍和西軍,在這三面包抄合擊之下,徐州那不足兩萬的營頭再強悍又能怎樣,只是沒想到敗的這麼快。

  大軍自出城列陣到失敗,一共不到三個時辰,當接到官軍潰敗的消息後,王在晉還以為不可能,沒曾想下一刻就接到了靜海縣城南門崩塌的消息,這一切都超出了王在晉的常識,不過到這個時候,王在晉還沒有驚慌失措,他還在簽發命令,要收攏各軍入城,但派出傳令的親衛卻一個都沒有回來。

  然後就是崩盤,反應過來的親衛頭目足夠忠心盡職,立刻吆喝人手護衛王在晉和幕僚等人向城外走,可到了這個時候,敗兵湧入城內,和本城無賴在到處燒殺搶掠,連縣衙這邊都被波及,根本就寸步難行。

  好歹殺出一條血路,卻沒辦法出城,城外一波波好似沒頭蒼蠅的潰兵湧進來,到最後還是城內某舉人收留他們這些人,這舉人曾在軍中效力,和王在晉倒是能攀扯上關係。

  再然後就是趙家軍在城內的清洗鎮壓,聽著槍炮轟鳴,殺聲慘叫震天,都以為是反賊在全城洗掠屠殺,王在晉已經把佩劍抄在手中,讓那舉人全家男丁也都拿著器械預備,女人則是準備自盡,只要賊兵抄掠進來,那拚個玉石俱焚,只不過開始翻牆進來的不是「賊兵」,而是官兵和本城無賴,好在王在晉護兵們得力,把他們殺了個乾淨。

  接下來局勢緩和,縣城內越來越安靜,這舉人家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僕役也很快帶回了外面的情況,當聽到這徐州反賊秋毫無犯,只是幫著靜海縣內維持治安的時候,大家都面面相覷,不知道信還是不信,不過趙家軍的士兵路過的時候,大家又是緊張起來。

  可看到這等沒有遭殃的人家,趙家軍的士兵們根本不予理睬,到最後甚至連王在晉都趴在門縫上觀察了一番,官兵如賊,賊兵如官,這是王在晉心中感慨,莫名的又覺得難堪。

  這樣安靜的局面沒持續多久,很快趙家軍就開始滿城清查,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趙家軍士兵知道這舉人家裡藏著一隊官軍,立刻趕過來喝令他們投降,到這個時候,舉人家裡已經不想抵抗,倒是王在晉的護衛們平時調教的忠心,想要和趙家軍士兵們拼了。

  只是先前還準備殉國的督師王在晉此時卻很冷靜,卻說不必抵抗造成無謂死傷,反正沒可能勝過,不如直接投降。

  「投降」這話怎麼也不該由王在晉說出來,這等一方大員該做的是自盡殉國,或者寧死不降,幕僚們已經準備了很多勸說的言語,卻沒想到王在晉這麼看得開,一時間鬆了口氣,然後暗自露出鄙視神色,這位東主居然如此沒有氣節。

  束手就擒後,王在晉一行人被帶了出來,街道上忙忙碌碌,俘虜和本地民壯在清理屍首和血跡,趙家軍的士兵們在監視巡邏,勝利的喜悅和興奮還沒有完全消退。

  押送王在晉一行人的士兵們下意識想要顯擺,想要看這些朝廷大員對徐州兵馬的驚訝,想要看他們發自內心的震撼,王在晉的幕僚和護兵們的確是目瞪口呆,根本沒想到這徐州賊軍精銳如此,更有跟王在晉去過遼東的人禁不住說道「恐怕比起建州女真也不差」,只是王在晉沒什麼反應,被押送的過程中只說了一句話「天還沒黑,這就敗了」。

  本以為自家作為官軍主帥,會被帶到徐州兵馬的帥帳那邊,走著走著卻發現不對,有幕僚還以為趙家軍要把他們帶到某處殺掉,驚恐求饒的時候,徐州兵馬同樣驚訝反問:就是帶你們出城關押,你們有什麼可害怕的?」

  這番問答之後,王在晉和幕僚們剛鬆了口氣卻又是反應過來驚問:「難道不是帶我們去見你們頭領嗎?」

  「當然不是,俘虜都是照例看押,你們放心就好,只要守規矩,我們趙家軍不會隨意虐待殺害,到時候也會放你們回去。」押送他們的士兵還開口寬慰了幾句。

  一直還算溫順的幕僚們這時都是大怒,直接喊道:「督師大人在此,你們怎麼敢如此輕慢!」

  趙家軍的士兵們都是不知道為何發怒,幕僚還追問道:「難道你們不知道這位老大人是統領大軍的督師嗎?」如果不知道的話,這麼輕慢對待倒也有情可原,下屬兵卒畢竟不懂這些,沒曾想押送他們的趙家軍兵卒愣愣的點頭說知道。

  到這個時候,王在晉無可奈何的苦笑,看著幕僚們的神色,然後有些尷尬的說道:「請幾位幫忙向貴軍主帥通傳下,就說老夫想要求見。」

  敵軍主帥想要見趙進,這個趙家軍的士兵們不敢怠慢,連忙去上報請示,他們這些人就在這邊等待,看著趙家軍士兵們來來往往,不得不說,儘管就是路邊旁觀,可還是能感覺到和官軍的完全不同。

  「鄉野之處的逆賊果然粗鄙不文,不知高低貴賤,督師大人在此,他居然如此怠慢輕忽。」幕僚們頗為憤憤不平。

  聽到這些話,王在晉只是搖頭,如果這徐州想要勸降這些幕僚,大義凜然堅決拒絕的肯定不少,之所以要見一面,就是覺得自己被輕視蔑視,然後還想瞧個新鮮。

  督師王在晉倒是也有類似的想法,不過不見也就不見了,鬧出這番口舌後卻讓他有所悟,幕僚們的憤憤不平很快就是停歇,他們都好奇敬畏的看著趙家軍的士兵,看著那鎧甲,看著那火銃,還有被拖過去的火炮,每一樣都比官軍精良。

  「徐州不是偏僻之地嗎?怎麼能置辦起這樣的兵甲?」

  「看這些士兵模樣,只怕那些武將的親兵家丁才有這樣的精銳,這等打老了仗的強軍,徐州那邊怎麼做出來的?」

  「都說那魏閹禍國,兵匪勾結,現在看著魏閹倒是忠心之輩,這樣的大賊不剿,眼下不就是大禍了!」

  「那魏閹也真是難為,這樣的大賊靠著官軍怎麼剿除,這大明有大禍了!」

  因為趙家軍的士兵們態度很和氣,帶人也很規矩,幕僚們緊張的心情倒是漸漸平復,一邊好奇著敵軍主帥會是何等人,一邊開始分析前後,到了這個時候,很多事反而可以看清楚了,比如說魏忠賢幾次會剿徐州,那看著好似發瘋的調兵舉動,現在看都是不得不為。

  王在晉默默的聽了一會,卻是搖頭問道:「你們倒是不怕,若不是這周圍有徐州軍兵看管,老夫還以為仍在衙署之中。」

  幕僚們先是愣了愣,有人啞然失笑,自嘲的說道:「徐州賊..兵馬很是規矩,這等風紀,只在兵書中說岳鵬舉兵馬的時候有過..可也真是,學生還真不怎麼怕,就是頹唐灰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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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用戶沉澱的阿剛、元亨利貞、天祐星、段逸塵、干豆角、光天使的祝福」幾位老友的打賞,我想要大家更多的支持,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10-5 14:3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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