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1944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2-3 23:02
第二百零二章 算賬

    他這邊戰戰兢兢的說完,趙進點點頭,看了看身邊同伴後才開口說道:“雷子做事就是讓人放心,難得的是想的也周全。”

    雷財臉上滿是激動,趙進繼續說道:“雷子你說的都對,但這次我不想辦、做的那麼萬全。”

    眾人都看向趙進,趙進肅聲說道:“以往咱們事事萬全,方方面面都要照顧到,但總是少不了心懷叵測的賊人加害,這就說明咱們做的不對,太收著讓人小看,那咱們改改,我這次就是要這麼大搖大擺的做了,倒是要看看誰敢不服。”

    大家都是一愣,這似乎不是趙進做事的風格,趙進掃視眾人一圈,又開口說道:“不服的就把他們按下去”

    剛說完這句話,外面又有人大聲通報,說陳二狗和殺豬李兩個人來了,這倒不是什麼巧合,而是吩咐人去喊需要趕路,那邊人得了消息過來需要趕路,一點也沒有耽擱,這才弄得前後腳過來。

    陳二狗和殺豬李進屋的時候雖說沒有跪下,可看著就跟爬進來的一樣,腰彎的太低,謙卑到了極處。

    作為城內的江湖頭目,自然消息比一般人靈通很多,而且和公差的聯係也密切的很,趙進他們在去往高家莊的官道上遭遇的事情,很多人知道的並不多,可他們卻已經了解清楚了。

    趙進一次次突破他們認知的極限,在這樣的必死之局中都能脫身,實在是不可思議,而且趙進他們並不是逃回來,而是差不多殺光了敵人回來,這就不是尋常的可怕了,陳二狗和殺豬李都不知道怎麼麵對趙進,看著趙進的眼神與其說是敬畏,倒不如說是在看一個怪物。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進爺和各位爺都是前途無量。”殺豬李到底比陳二狗經曆的多些,緊張歸緊張,還是能說出句狗屁不通的奉承話。

    “兩件事,陳二狗明日把城內雲山寺的所有產業都查清,不管是明面上的還是暗地裏的,殺豬李,你明天給徐州城內城外三十裏內,所有有字號的角色都通知到,讓他們三天後來徐州城內排骨張聚會,以我的名義請。”趙進淡然說道。

    殺豬李和陳二狗連忙點頭答應下來,趙進又開口說道:“以後大事小情,只要是個消息就都報道小勇那邊,如果有什麼你們知道卻沒說的,你們自己明白會怎麼樣。”

    兩個人就差跪下磕頭了,趙進這才擺擺手,這兩人還沒邁出門檻,趙進又說道:“明天各派三十個人出來,各出兩輛大車。”

    等惶恐之極的陳、李二人離開,趙進靠在椅背上,長吐了口氣,邊上的王兆靖突然開口說道:“何偉遠和李順想要謀奪酒坊產業,趙家叔父和陳家叔父都在城內,他們怎麼就這麼有把握,他們難道還要殺人滅門嗎?”

    大家都已經很疲憊了,因為這個熟悉的地方很安全,所以大家都情不自禁的放鬆下來,有幾個人已經眼皮打架,但聽王兆靖這麼一說,頓時都凜然清醒

    “他們算計的那麼清楚,肯定有了完備的打算,在這城內最大的是什麼,最大的就是王法,恐怕他們已經把知州、同知和推官那邊都已經買通,最起碼送了好處,許了將來的紅利,咱們今天這麼做,必然會讓他們忌恨,大哥,這個不能不防”王兆靖沉聲說道。

    “人死燈滅,他們不會因為這個記恨咱們,但是咱們這兩天大開殺戒,這個他們會來找麻煩。”趙進開口說道。

    聽趙進這麼說,屋子裏的人頓時緊張起來,但趙進神情平靜的說道:“所以要敲打敲打,免得他們得意忘形。”

    土豪盜匪,夥伴們並不害怕,真要對上無非就是分出個強弱,但官府這邊畢竟有權威,大家本能的對王法對衙門有種畏懼,一想到要被盯上,都有些不自在,可看到趙進如此平靜,大家也都安穩下來。

    “天黑了,單獨出去不安全,今晚一半人去酒坊,一半人留在貨場,明早天一亮就各自回家,早飯時來這裏,還有事要去做。”趙進開口安排。

    眾人點頭答應,出門時趙進卻把陳晃和王兆靖叫住。

    第二天,大家按照安排早早出門,然後在貨場上聚集,趙進雇了二十輛大車,五十多個勞力,雖說是正月間,可窮人家也要吃飯,隻要工錢給的足,都爭先恐後的來,陳二狗和殺豬李也把各自的人手派了過來。

    “石頭和大香帶著人一起過去,把大雷的屍體裝殮,把其他人的屍體都帶回來,記得裝車前由咱們自己的人仔細搜一遍。”

    這邊石滿強和吉香連忙領命,棺材之類的敲開個壽材店的門就可以,這個倒是不麻煩。

    “小勇,你領著十個家丁,去城外買好草料,找幾個懂喂馬的人手,把昨天帶回的那些馬匹好好喂養,然後把馬匹鞍袋裏的東西全部搜檢出來,帶回這邊。”劉勇連忙答應。

    “冰峰你去大雷家,讓他們家人去請孫家叔父回徐州,不管他們知道不知道,先不要說什麼了”趙進說這件事的時候話音越來越低。

    這時候,陳宏小跑著趕了過來,平日裏他來這邊一直是笑嘻嘻的,但現在也是繃著臉,趙進指了指庫房說道:“昨天的東西你去點檢入庫,我讓雷財帶著幾個人幫你。”

    說完這些,趙進對陳晃和王兆靖點點頭,三個人一起離開貨場,眾人都開始忙碌起來。

    趙進要去的地方就是雲山行,雲山行在城中偏東的位置,是徐州城內最大的商行,糧食、鹽、布匹等大宗貨物、金銀玉器、絲綢錦緞,各色雜貨,這家商行也都經營。

    雲山行並不是一家店麵,而是半條街,各個店麵各有專營貨品,城內商業凋敝,一來是運河改道,客流減少,另一方麵則是這雲山行的競爭,雲山行不僅財雄勢大,更有種種見不得光的手段,所以到現在,徐州這邊如果沒有些背景,貿易根本做不起來。

    “這條街倒是比別處熱鬧。”來到雲山行所在的地方,趙進說了一句。

    實際上他們一過來,這條街就立刻不怎麼熱鬧了,路上行人,店裏掌櫃夥計,認識趙進的人不少,即便他們對城外發生的殺戮不清楚,可李順昨天的“上吊自盡”,他們卻都聽說了。

    看著趙進大搖大擺的過來,每個人說話的聲音都變小了不少,各個敬畏的看著趙進和同伴們走過去。

    趙進他們的目的地是雲山行總號,一個特別寬敞的門臉,半條街的店鋪門麵,只有這個門前掛著“雲山”兩個大字。

    “我是趙進,要見薛曉宗。”對迎上來的夥計,趙進冷冷說道。

    聽到趙進這個名字,夥計臉上的笑容登時消失,轉身就朝著裡面跑去,他這個反應,店裏麵其他的客人也都是向外走,不敢在這裏多呆一刻,夥計們驚慌失措的靠在邊上,掌櫃、賬房一於人恨不得貓在櫃台下麵。

    趙進他們只來了三個人,趙進沒有拿長矛,陳晃挎刀,王兆靖佩劍,三人臉上都有疲憊神色,可即便這樣,依舊鎮的周圍不敢妄動。

    沒過多久薛曉宗就在幾名壯漢的護衛下走了出來,趙進從前見過這薛曉宗,白白胖胖的年輕人,看著就是從小養尊處優,沒經曆過什麼風雨的樣子。

    還沒等趙進他們開口,薛曉宗顫抖著聲音先問道:“你們來幹什麼?”

    他身邊站著五個壯漢,這五個人手裏拿著腰刀和鐵尺,樣子頗為凶惡,但這絲毫沒有讓薛曉宗膽氣變壯。

    “從去年正月開始,雲山行每月賺到的利潤,我要拿五成,在明天太陽落山之前,把去年一年積欠的補交上來,以後每月初五,把利潤折合成現銀或者米麵送到我那邊去。”趙進朗聲說道。

    膽怯歸膽怯,一聽這個要求,薛曉宗的眼睛頓時瞪圓了,不光是他驚愕,整個店面裏凡是聽到這句話的人,各個目瞪口呆,張嘴就要利潤的五成,還要把去年一年的補交上來,這分明就是搶劫。

    這趙進雖然是城內大豪,也算一方的人物,但雲山寺卻是整個徐州地麵最大的勢力,他有什麼資格這麼要,而且趙進昨天弄死了二掌櫃李順,今天就敢這麼開口?難不成是瘋掉了?

    那邊薛曉宗鼓起了勇氣剛要開口,趙進又開口說道:“把我的話告訴你爹,徐州城內所有雲山寺的產業,不管明的暗的,都按照這個辦,後天太陽下山之前,把銀子交過去,不然的話,這些產業就是我的。”

    “你”這話卻不是薛曉宗喊出來的,趙進這番話讓店鋪裏每一個人都憤怒異常,有人開口就要喝罵,只是話到嘴邊才想起趙進的威風,說了一個字就不敢說了。

    “憑憑什麼?你害害死李順,還想謀奪我雲山行的產業,你還有沒有王法,我要去衙門告你,我要”這邊薛曉宗才壯著膽子說了幾句,被趙進看回來,身子顫了下之後,立刻不敢出聲了。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4-2-4 03:08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2-3 23:07
第二百零三章 報官

    “你可以不交。”趙進回答一句,擺擺手向外走去。

    店裏的人又是愕然,這位小爺就這麼走了,這也未免太過色厲內荏。

    等趙進的身影從門前消失,薛曉宗才從愕然中反應過來,愣了會後,大聲說道:“他一定是怕了,一聽本大爺說告官,他立刻就怕了,快去給我請個訟師過來,我要寫狀子告他,快去。”

    一名夥計連忙離開店鋪,薛曉宗興奮的回到店鋪後麵的宅院,喊過來一名家僕說道:“去李順家看看,如果幾位弟妹沒事了就快點接過來,我要好好安慰她們一下。”

    其實並不是把狀子遞進去,官員馬上就開堂審案,要先交給門前值守的差人們,然後交到六房書吏那邊,最後才會傳到知州這邊來,中間往往還要過一遍師爺的手。

    熟悉衙門的人都知道,知州大人在第一任九年的時候還算勤勉,每日早起處理公務,留任之後就懈怠了,每日起得很晚,起來後還要喝茶靜心,中午還要小酌兩杯,下午才會問問公務。

    所以頭天晚上的消息和上午過來的狀子,一層層走完手續後,都會遞給王師爺,讓王師爺看時機送過去,正月間衙門上下都休息,要到正月十六才開衙,想要辦案遞狀子,更要加倍花錢。

    誰都知道這麼折騰下來黃花菜都涼了,所以懂行的人都會給知州大人的長隨塞個紅包,勞煩這位去提醒下,吹吹風。

    說起來正月初九到正月初十,知州大人的心情都不錯,心情不錯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因為雲山行的掌櫃李順過來拜訪,而且下了重禮,招財進寶,換到誰心情都會不錯,但正月十二早晨,長隨和知州大人說了個消息,知州童懷祖的心情頓時大壞,晚上喝酒就多喝了不少,第二天起不來了。

    差不多到午飯時候,知州大人才勉強起身,知州童懷祖很喜歡漢井名酒,這酒喝多了倒是不頭疼。但不舒服是一定的,所以後廚做了點清淡的飯菜,吃飽了之後又補了會覺,去二堂的時候,太陽已經很偏西了。

    童懷祖坐在二堂不是為了辦理公務,而是為了喝茶,內宅兩個小妾鬥的厲害,讓他也不得安生,反倒衙門裏清淨。

    他一過來,王師爺也隻能過來,就把公文狀紙什麼的放在身前處置,看著這些,童懷祖滿臉不耐煩。

    “一任九年,這又是九年,任滿之後不知道去何處,本官這個年紀,接下來還不是去做個閑散官,虛度光陰啊”童懷祖歎氣說道。

    王師爺只是笑,知州從五品,任滿之後沒有特殊情況變成正五品,按照童懷祖靠後的進士名名次,估計也就是去些沒油水的府衙裏做沒油水的差事,那時候升遷還不如不升,一州知州進項豐厚,說一不二,這才是真舒服。

    這童懷祖早就想到這一點,所以上一任九年做的還有分寸,這一任就不怎麼考慮吃相了,奈何運河改道之後,徐州這邊油水越來越少,這讓童懷祖極為惱火,所以搜刮的力度越來越狠,原來不收的現在也笑納了。

    對此王師爺樂見其成,因為太多的事情他是經手人,童知州賺得多,他這個經手人落下的也就越多。

    正感歎的時候,童懷祖的長隨腳步匆匆的走進來,先對王師爺打個招呼,然後湊在童知州的耳邊低聲說話。

    本來童知州在那裏悠然抱怨,聽到這個稟報卻直起身子,皺眉問道:“你說的可當真嗎?”

    “千真萬確,都說是他們進去之後又出來,他們進去前還好好的,出來之後,李掌櫃就吊在房梁上了,滿臉是血,牙都被打掉了幾顆”

    “混賬還有沒有王法”知州童懷祖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上,怒聲喝道

    長隨知趣的退到一邊,童懷祖沒理會滿桌飛濺的茶水,直接轉向王師爺說道:“王先生,讓陳武他們去抓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逼死良民,這眼裏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大明朝廷,分明是反了”

    聽他提起陳武這個名字,長隨連忙湊上前說道:“老爺,陳武的兒子陳晃昨晚也去了那李順家。”

    “你不說本官還忘了,這夥紈絝狼狽為奸,作惡城中,王師爺,去找別的捕快,撤掉那陳武和趙振堂的差事,一並下獄,若沒有他們的縱容,又怎麼會有這樣的惡果。”童懷祖怒聲說道。

    王師爺連忙彎彎腰,不過臉上依舊有遲疑的神色,湊近了壓低聲音說道:“望山老人那邊?”

    這說得是王兆靖的父親王友山,這樣頂級清貴的人物,又和南北兩京的官場士林有這樣那樣的關係,當然要考慮到。

    聽到這話,童知州先是一愣,隨即嗤笑說道:“不必理會,王友山京裏的靠山倒了,誰還在乎他這個回家的七品,他那個有辱斯文的兒子就不必抓了,如果王家還是不知好歹,本官可就顧不得士林的情面了,快去”

    知州童懷祖的語氣變得異常嚴厲,王師爺不敢再說,連忙答應後出門。

    這邊王師爺一走,親隨上前來低聲說道:“薛少東那邊說了,如果老爺抓了趙進下獄,他這裏還有重謝。”

    童懷祖陰著臉點點頭,沉默了會又開口說道:“等下你去問問,他想不想吃下那個酒坊,如果答應,還按照李順的那個規矩辦在李順答應的那個上再給本官加一成”

    親隨連忙答應,知州童懷祖臉上出現了些笑意,他身為徐州地方官,怎麼會不知道飄香酒坊的紅火和盈利,可這個聚寶盆除了給知州衙門送些酒之外,其他再無孝敬,偏生這幫年輕人不是尋常百姓,手裏也有武力,又有方方面面的關係,輕易奈何不得,這邊也只能於看著眼饞。

    但那天城內豪商李順突然提出個建議,說那飄香酒坊如果能到他手中,知州大人在轉讓過戶的時候照顧一二,就願意給知州大人一成五的分紅。

    這個建議雖然很突兀,但知州童懷祖也能大概猜測到要發生什麼,不過他卻知趣的裝作不知,隻等著坐享其成,每月一成五也是千把兩銀子,想想多了這麼多進項,做夢都能笑醒,但高興了沒幾天,就有趙進城外遇襲卻平安無事的消息傳回來,到手的銀子飛了,知州童懷祖當然不會高興。

    可他也沒想打趙進他們這麼無法無天,居然在城內大搖大擺的把人吊死,而且直接說對方上吊自盡,這實在是太過狂妄,眼裏根本沒有官府,也沒有他這個知州的權威。

    不過剛才下令抓人,然後又得了雲山行大掌櫃薛曉宗的消息,知州童懷祖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做些事,如果抓了趙進定罪下獄,同樣可以沒收飄香酒坊,自己同樣能夠得到好處,而且可以得到更多。

    想到這裏,童知州的心情又是愉快了起來,親隨給他重新換上熱茶,這才出門傳話,這邊親隨沒有離開太久,王師爺腳步匆匆的走了回來。

    王師爺的臉色不怎麼好看,走近之後開口說道:“東主,捕房那邊只有兩個老差人值守,其他捕快帶著人全城緝拿聞香教匪”

    “混賬誰讓他們去捉拿邪教的,這不是給本官的考績抹黑嗎?這就把那個陳武撤了,這麼多捕快出動,本官居然一無所知,當真是沒有規矩了”聽到王師爺的稟報後,童懷祖當即大怒,直接拍著桌子咆哮出聲,說到最後他感覺不太對勁,因為王師爺始終是站在那邊沒有動。

    “王先生,你還愣著於什麼,還不快去傳令。”童懷祖剛才的好心情也徹底消失,很不客氣的催促說道。

    官員和師爺之間,實際上是雇傭,但表面上還有平等顧問的意味,大家面子上還要過得去,童懷祖現在也不講究這個了。

    沒想到王師爺還是沒有動,站在那裏支支吾吾的說道:“東主,您還是出去看看的好。”

    “本官出去看什麼?”

    “趙進他們就在衙門外面,說要求見東主。”王師爺說話總算流利了不少

    知州童懷祖先是一愣,隨即朝著椅子裏一縮,開口問道:“他他來幹什麼,難道要殺官造反嗎快去叫人”

    一想到衙門裏的捕快全都不在,童懷祖的臉色變得煞白,身子都在顫抖,心想這難道是事先做好的局,對方真要造反,正在他驚慌失措的時候,那邊王師爺又遲疑著說道:“他們言辭還算客氣,說是有事要稟報大人。”

    不知不覺的,王師爺也換了稱呼,童知州這才略微放鬆些,沉默了會又說道:“本官可不可以不出去。”

    王師爺眼神閃爍了下說道:“大人倒是不必擔心安全,不過學生覺得大人還是出去看看的好。”

    童知州坐在那裏愣了一會,突然間站起來,咬牙說道:“本官就不信了,郎朗乾坤之下,真有人敢做什麼違法悖逆的勾當,出去看看,你先把後宅的壯健下人喊上幾個。”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2-3 23:23
第二百零四章 王法如此用

    正月裏的知州衙門沒什麼人辦公,各房留守的小吏公差有的回家,有的中午喝完酒呼呼大睡,整個衙門倒是安靜的很。

    從後宅喊來了六個青壯,這些青壯仗勢欺人還可以,要見真章卻不能,他們也都是戰戰兢兢的。就這麼一路走出了衙門,穿過大堂的時候,幾個人都在抽動鼻子,說怎麼這麼大的石灰味道。

    從衙門大堂的側門出去,先出去的那個人突然停下了腳步,跟著他的那個差點碰到,不耐煩的推了一把,然後第二個人也是這個樣子,每個人都是呆呆的看著外麵,走在倒數第二位的童懷祖很不耐煩,板著臉說道:“一個個瘋傻了嗎?快讓開”

    他聲音不低,外麵那幾個青壯也聽到了知州的吆喝,他們都是身子一顫,然後開始顫栗起來,臉色都變得慘白。

    童懷祖低頭向外走,沒注意到這個樣子,等邁過門檻站在大門前,他也呆住了。

    在知州衙門大門前的空地上,一具具屍體在那裏整齊擺放,屍體上都有這樣那樣的傷口,有的人更是殘肢斷臂,看著極為可怖。

    身在官府,童知州也見過死人,也去過凶案現場,但那些不過一具兩具屍體,可現在大門前寬敞的空地上被屍體擺滿了,這樣的場麵看在眼中,就是極為震撼和恐怖了。

    天氣寒冷,屍體被凍的很硬實,也沒什麼難聞的氣味散發,可站在台階上的知州等人,總覺得一股股屍臭飄過來,讓人想要把肚子裏的東西全部吐個幹淨。

    在平鋪屍體的另一端,站著一個整齊的隊伍,橫排豎列都是筆直,人和人的間距都差不多一樣,每個人穿著同樣的衣服,手中拿著長矛,麵無表情的肅立。

    屍體嚇人,這隊伍震人,童知州看了眼之後,覺得眼皮直跳,居然不敢再看,好像那邊很刺眼的樣子。

    童知州好歹在衙門裏經曆過這麼多事,還算能沉得住氣,跟著出來的六名青壯各個顫抖的好似篩糠,而走在最後一位的王師爺根本沒從偏門出來,想來剛才已經被震撼過了。

    真正沉下心神就會發現屍體不過百具,那隊列也就是百人方隊,如果過往遠了看看,還能看到探頭探腦的閑人們,甚至有人已經爬上了院牆和屋頂,真正事不關己,看熱鬧的這些人倒是從來不會怕。

    “大人,這些盜匪伏擊本號商隊,本號商隊折損二十人,殺傷賊匪百餘人,特來這邊報備,請大人點驗。”

    或許是一出門的時候所看到的場面太過震撼,知州童懷祖都沒注意到趙進他們站在台階邊上,屍體之前。

    聽到趙進的聲音,知州童懷祖嚇了一跳,身子顫了下才鎮定下來,本想著做出些官威,卻沒想開口就說道:“這些都是你們殺的?”

    聲音有些發抖,這時不僅外面的閑人在看,在童懷祖身後也有人低聲驚呼,原來是衙門裏值守的小吏和公差們也趕過來了,把大門輕手輕腳的打開,在童懷祖一干人身後張望個不停,童懷祖根本顧不上這個。

    “回稟大人,不全是小的們殺的。”

    這句話說出,童懷祖覺得鬆了口氣,沒曾想趙進繼續說道:“一百零二具屍體,小的們殺了九十幾個,其餘的是家父那邊所為。”

    這個數目字一出,童懷祖身後又是一片驚呼,童懷祖更是打了個冷戰。

    “大人,此事小的已經查明,是本地邪教頭目勾結盜匪所為,小的突襲那頭目巢穴,斬首邪教頭目,繳獲鐵證以及邪教教匪名單,方才這名單已經交到捕房,捕房捕快正在全城搜捕。”趙進沉聲稟報說道。

    知州童懷祖已經忘記自己為什麼出來,現在只知道點頭,拚命想要擠出個笑容來,看起來卻像哭一樣。

    還沒等他說話,在平鋪屍體的一側路口有些騷動,在那邊探頭探腦的閑人們慌忙閃開,方帽黑衣的捕快和差役們出現了,走在前面的人正是陳武和趙振堂,後面捕快差人們抓著二十幾個人,各個哭喊不停,差人們不時拳打腳踢,高聲喝罵。

    這倒是衙門公差的一貫做派,等他們看到空地上的平鋪屍體和整齊站立的長矛方隊之後,情不自禁的把聲音放低了下來,不要說他們,連被抓的犯人們也都安靜了。

    公差們從屍體的間隙走到前麵,為首的陳武和趙振堂瞥了趙進他們一眼,然後躬身稟報說道:“老爺,方才接到急報,抓獲邪教教匪二十餘名,雲山行二掌櫃李順昨夜自縊身亡,仵作也已經驗看過了,的確是自盡身亡。”

    聽到這個,童懷祖只覺得心裏騰地一股火冒出來,直頂到嗓子眼,就在他想咆哮發作的時候,眼睛被什麼東西閃了下,仔細看過去,發現是遠處的矛尖反射夕陽的光芒,看到遍地的屍體,看到遠處那方隊,童知州又硬生生的把火氣壓了下去,僵硬著說道:“好,好,你們也是辛苦,本官知道了。”

    “這些大盜的屍體,還請大人安排點驗。”趙進在下面又稟報說道。

    知州童懷祖看過去,發現那邊趙進目無表情的看回來,童懷祖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好歹沉住了氣,木然說道:“陳武,你去刑房和捕房那邊安排,快些點驗屍體。”

    身為總捕頭的陳武慌忙答應,轉身吩咐眾人把抓來的人犯送進監牢,然後快步進去叫人,其實不用他叫,刑房值守的書辦和小吏正在那邊看熱鬧,連忙迎了上去。

    沒多久,又有更多的人從衙門裏走出來,拿著畫影圖形對照,仵作驗看傷口,這都是熟門熟路的勾當。

    “疤臉張三”“獨眼”“。草窩子的”“蒙山虎”

    隨著驗看,一個個有顯著特征的大盜被認出來,更何況這草窩子曾經殺過官麵上巡檢,更是有懸賞緝拿。

    看到後來,點驗屍首的公差們臉上都有興奮神色,這些屍首代表著功勞和懸賞,按照衙門的規矩,這是大家都有好處的事情。

    公差們有好處,童知州更有功勞,他的臉色也緩和了些許,沒想到這時趙進身邊的王兆靖地上了一張狀紙。

    “學生這裏寫了張狀子,還請大人看過。”王兆靖身上有秀才功名,在官員面前不必那麼謙卑。

    童懷祖皺著眉頭接過,就站在那裏大概一看,還沒看到具體什麼內容,卻聽到一陣嚎哭喊叫,抬眼看過去,發現又是幾十名老弱婦孺被押了過來,這些人卻不是公差押送,而是那些手持長矛的青壯押著。

    “這是”童懷祖開口問道。

    “請大人看狀紙,有勞大人了”趙進淡然說了句,抱拳就算打過招呼,隨後招呼夥伴們離開,那邊的方隊也跟著離開。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絲毫沒有對知州的客氣和恭敬,童懷祖的臉色很不好看,不過他心裏卻輕鬆了不少,方才趙進他們站在這邊,加上遠處那個長矛方隊,童懷祖隻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壓力實在太大,等趙進他們一走,滿地的屍體也算不得什麼了。

    趙進他們雖然走了,可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很多牆頭上都已經坐滿了人,但這一片一直很安靜,這麼多死人,而且還是被殺死的人,讓人沒膽氣大聲說話。

    “欺人太甚”知州童懷祖臉色鐵青的拍案怒吼。

    回到內堂,童懷祖展開那張狀紙看起來,狀紙上說的很簡單,何家莊上下都是邪教匪類,請知州大人明正典刑,斬首震懾宵小。

    這狀紙根本不是狀紙,而是命令,讓童懷祖把何家莊這些人全部殺掉。

    身為地方官,殺人過多也影響考績,會被認為是不愛護百姓,民間不靖,會影響天和,而且殺人過多,不光官面上過不去,就連地方上的士紳也會心存不滿,上面過不去,就影響升遷,下面不滿,就會各種不順。

    而且通過官府斬首,別人只會埋怨官府,而不干趙進他們什麼事,這讓童懷祖怎麼不勃然大怒。

    “王師爺,你看看,你看看這還有沒有王法,他們眼裏還有沒有朝廷,居然囂張橫行到這樣的地步,本官要去撫台大人那邊去告他,去道台大人那邊告他,請朝廷兵馬剿滅這股匪類。”童知州一邊怒吼,一邊把手中的狀紙抖動的嘩嘩作響。

    聽到這話,王師爺接過狀紙來瀏覽一遍,非但沒有附和,反倒苦笑著說道:“東主,那趙進送來了一應證物,還有人證口供,這鐵證如山,不殺也是不行。”

    “什麼?”

    “的確是那聞香教燒香拜神的東西,還有那何家莊的幕僚招供,咱們自己抓的那些人也都是證據確鑿,東主,這個,不殺不行。”王師爺苦笑著回答道

    童懷祖愣在那裏,殺多了遭人嫉恨,但該殺不殺同樣是大錯,如果被人攻訐為勾結匪類,那就更是天大的麻煩了。

    “這..這不是借本官的手殺人嗎?”童知州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2-3 23:28
第二百零五章 此後處處

    王師爺沉吟了下說道:“東主,那王友山在京城裏沒了依仗,可這件事一封信過去,肯定會有人盯過來,到時候”

    童懷祖的臉色更苦,這種事被捅到京師,自己這官就不要做了,自家覺得這知州無趣枯燥,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這個實缺官位。

    “東主,如今是虎狼在側,不能有絲毫的大意,趙進那人年紀雖小,殺業卻已經極重,這以少勝多,幾十人上百人都被他殺的乾淨,手下又有那麼多壯丁,怎麼能得罪的起,萬一惹怒了他,這衙門就是個紙糊的,能擋住什麼?”王師爺的聲音越說越低。

    知州童懷祖又是打了個寒戰,剛要說話,方才出去那親隨卻回來了,這親隨滿臉晦氣神色,也不管王師爺在,直接抱怨說道:“那薛曉宗太不是東西了,剛才還說好的東西,現在卻不認了,居然寧可花銀子也要把狀紙收回去,腦子壞了嗎?”

    他這抱怨說出口,卻沒有得到回應,詫異的抬頭看過來,那邊王師爺冷笑著說道:“你這一次都是在後門進出吧?”

    這長隨點點頭,王師爺冷笑著又說道:“不如你去正門看看,就什麼都明白了。”

    王師爺這陰陽怪氣的態度讓這長隨有些惱怒,剛要說什麼,童懷祖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猛地砸了過來,口中怒罵說道:“你這殺才,如果不是你收了銀子,什麼事情都拿到本官這邊來,又怎麼會多這麼多尷尬”

    長隨敢跟王師爺頂,對主家卻不敢怠慢,急忙跪倒請罪,那邊王師爺連忙上前勸解,心裏卻在冷笑,剛才出去的時候趙振堂拽著他說了兩句,又許了三百兩銀子的好處,大家都在衙門裏做公,很多事心知肚明,一點就透。

    “大哥,直接送銀子給知州多少,為什麼要給那王師爺。”趙進他們已經回到了貨場那邊,王兆靖不解的詢問。

    趙進將外袍脫下,開口回答說道:“不管給那知州多少銀子,那知州也覺得理所當然,下次還要更多,今天讓他看了咱們實力,他就應該知道好歹分寸,乖乖把事情辦了,至於給王師爺銀子,咱們總要在知州這人身邊有個眼線。

    隨手把外袍掛在一邊,趙進對陳晃說道:“大晃,什麼草窩子、蒙山虎之類的,衙門裏的懸賞一定不少,我們要三分之一,其餘讓衙門自己去分。”

    跟陳晃交代這個,實際上就是讓他帶話給總捕頭陳武,大家自然熟門熟路

    正說話間,外麵有一名家丁通報說道:“老爺,雲山行一名賬房先生求見

    大家一愣,心想威逼的是大掌櫃薛曉宗,怎麼來了一名賬房,趙進皺眉讓這賬房進來。

    賬房先生是個瘦子,態度戰戰兢兢的,聲音都打著顫,一進門先行大禮,站起來後連頭都不敢抬起,結結巴巴的說道:“幾位大爺,我家掌櫃說了,明日上午,積欠的銀子就會送到,請各位放心。”

    說到積欠的銀子,大家都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是上午去雲山行要的那一份,吉香冷笑著說道:“人說不見棺材不落淚,這雲山行是不見死人不落淚。

    事情到這裏,大家都明白的很,想必雲山行的人也在衙門門前看到了那百具盜匪的屍體,也看到了森然肅立的長矛方隊,在這樣的震懾之下,那裏還敢硬頂,急忙跑到這裏把上午那些條件應承下來,唯恐趙進他們借此發作,至於急忙去衙門撤回狀紙的事情,趙進他們就不知道了。

    “薛曉宗自己怎麼不來?”陳晃悶聲說道。

    “我我家大掌櫃突然染上了風寒,渾身冷的厲害,正躺在床上養病,不能外出,失禮之處還請進爺您多多見諒。”雲山行的賬房先生顫抖著聲音說道

    話說到這裏,大家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這薛曉宗被嚇得不敢出門了。

    趙進哂笑一聲,開口問道:“我當時和薛曉宗說,雲山寺在城內明的暗的產業,今後都要上繳五成利,這個事情怎麼答複?光說雲山行就可以了嗎?”

    賬房先生滿臉都是無奈的笑容,又是躬身說道:“進爺或許不知道,城內各處產業,只有雲山行是大掌櫃自己的產業,其餘各處都不相干,有的連來往都不來往”

    看著趙進的臉色板起,這賬房先生說話又不利索了,到最後只是乾笑著說道:“小的一定會通知到,至於他們怎麼做,小的真心沒辦法保證。”

    趙進擺擺手,這賬房先生如逢大赦,連忙告辭出去了,至於出門前被門檻絆倒,摔在地上的事情,屋子裏根本沒人去理會。

    這賬房先生在的時候,他那種戰戰兢兢,大家只當做他插科打諢,屋子裏的氣氛還輕鬆些,他這一走,屋子裏的氣氛重新歸於沉悶。

    大家就那麼沉默著,也沒什麼話好說,甚至也沒有彼此交換眼神,好像都在發呆,就這麼悶悶的過了一會,趙進才澀聲開口說道:“大雷的父親估計要大後天到,先找家專做白事的,把該辦的都操辦起來。”

    那邊劉勇答應下來,趙進站起說道:“大家散了吧回家報個平安,好好休息一下,酒坊那邊還是要盯緊了。”

    大家都是站起,有些無精打采的回應,臨到陳晃出門的時候,趙進卻把陳旱叫住,低聲說道:“這幾天別急著睡覺休息,或許晚上找你有事。”

    陳晃點點頭,悶不做聲的走了,別人有家回,劉勇就是把貨場和酒坊當做自己家,趙進在屋子裏安靜了會,出門之後看到劉勇正在督促家丁們整備,這些天家丁們出動的次數不少,內務上難免懈怠了些。

    看到趙進出門,劉勇連忙上前說道:“雷子那邊去壽材店了,很快就能操辦起來,這邊有我看著,大哥你也回去休息吧”

    趙進走出兩步,停下來回頭問道:“小勇,你願意跟我做這些事情嗎?”

    劉勇一愣,連忙回答說道:“當然樂意。”

    “可這不是孩子們的玩笑把戲,而是要出生入死。”趙進這話像是在問劉勇,又像是在問自己。

    劉勇撓撓頭笑了,沒什麼猶豫就回答說道:“若沒有大哥領著我做這些事,現在我也就是跟著那銅頭在街面上廝混,且不說什麼吃飽穿暖,沒準那一天動手挨了刀子,連個治傷的銀錢都沒有,死在街邊牆角的,哪能和現在比,小弟有時候想想,真跟做夢一樣,出生入死也值了”

    說完這句話,劉勇看看趙進,又扭頭看看庫房方向,開口說道:“大哥這邊沒別的事,我去庫房那裏幫忙了,那麼多東西要入賬,二宏忙不過來。”

    趙進微微點頭,剛才劉勇的言語,讓他有點發愣,劉勇當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叫了十幾個家丁過去了。

    吉香全家都搬到貨場這邊,石家因為有個鐵匠鋪子,所以還住在外麵,而且因為趙進他們的關係,鐵匠鋪子的生意頗為興旺。

    石滿強回家也沒得閑,總是要去前面的鐵匠爐上幫忙,他自己也願意過去做活,不然總是被弟弟妹妹糾纏著。

    “大哥,你真的殺了一百人嗎?”以往來到打鐵鋪子這邊,弟弟妹妹就不跟著了,今天則不一樣,弟弟直接跟過來了,嘴裏一直不停的問,最小的那個妹妹則在門後探頭探腦。

    “兔崽子,念私塾就不見你這麼有興致,滾出去”一聲吆喝,石滿強的弟弟慌忙從後門跑了出去,那個妹妹也嚇得不見蹤影。

    自從石家日子變好後,石父就讓石滿強的弟弟去私塾讀書,想要取個功名之類的,石滿強的二弟頗為勤奮,而三弟則根本讀不進去,整天亂竄,而且還很想去徐安商行去當家丁,為這個被父親和哥哥打了好幾次。

    弟弟妹妹一出去,石滿強也鬆了口氣,平時和弟弟妹妹吹噓下自己的戰績,也是樂事,但這次卻完全不同,一來那場大戰他沒參與,二來孫大雷的死讓他心存內疚。

    他把鐵錘交給身邊的學徒,跑到隔間的庫房裏,翻檢了一會,悶聲悶氣的問道:“爹,那幾身甲胄在那邊,怎麼就剩下些零碎東西了。”

    “打出來你們也不穿,就這麼丟在這裏,我尋思著換些好材料,也給你置辦上一身。”石滿強的父親在外麵回答說道。

    按照趙進圖樣造出的鐵甲,已經打造出來六套,不過這東西開始穿著威風,但沒辦法日常穿戴,新鮮勁過後,大家都把鐵甲放在了石家這邊,在鐵匠鋪隨時可以保養,而且趙進經常想出些新的點子,鐵匠鋪直接改進。

    官道上的伏擊戰鬥,趙進這邊的死傷主要都是敵人弓箭造成,而且弓箭射擊的部位都是相對容易瞄準的身體,石滿強就想起了這些鐵甲,如果穿在身上,就能防護下來。

    石滿強聽到父親的話,納悶的走出庫房說道:“都是好鋼好鐵的,還要換什麼好材料。”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2-3 23:36
第二百零六章 人心不同

   “你懂個鳥,胸前背後那兩塊鐵板,太脆了不行,那就是個鍋,太重了不行,你們背不動,要用熟鐵和好鋼在鐵砧上一點點敲出來,這樣才能防住箭射矛刺。”石滿強的父親喝斥了幾句。

    石滿強這才注意到兩塊鐵砧上都放著兩塊鐵板,鋪子裏的鐵匠正一錘錘的砸下去,每次錘頭抬起都不高,落下的聲響也不大,石滿強在鐵匠鋪做過活,對這個也明白,這樣才能保證打出來的東西有韌性。

    “滿強,你幹的事情風險不小,你自己要小心。”石滿強的父親悶聲說了句,石滿強點點頭。

    “可我也跟你講,咱們家受趙公子的恩情,你又是趙公子的兄弟,該上就要上,別當孬種”在叮叮當當的打鐵聲中,石父的聲音很清晰。

    石滿強一愣,緩緩點頭,石父朝著手心吐了口吐沫,拿起鐵錘替下了一個人,掄起砸下,又是說道:“大雷那孩子奸猾算計,我看不上的,沒想到卻是個好漢。“

    這句話在打鐵聲中不是很清楚,石滿強一直在揉眼睛,也不知道聽到沒有

    陳晃到家之後,他母親發了好大的脾氣,說家裏的好好日子不過,非要去外面打生打死,你自己不學好,連帶著你弟弟也不挨家,中午飯都不回來吃了,陳晃本來就不太善言辭,一直說不出什麼解釋。

    而且陳晃的母親說了幾句之後就開始哭,說辛苦養你這麼大,萬一有個好歹的可怎麼辦,這讓陳晃更無可奈何,結果這邊動靜太大,陳晃的爺爺陳鵬過來了,進了屋子之後陳鵬直接板起臉訓了兒媳婦一頓。

    陳家就是陳鵬最大,陳旱的母親也不敢在公公面前造次,哭著下去了,陳鵬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擔心的,只是開口說道:“你們幾個小子的戰績,放在戚大帥軍中都可以論功行賞了,還真是讓人想不到,當時你不怕嗎?”

    “弓箭射來的時候,孫兒顧不上害怕了,大雷死掉,孫兒只想著殺光那些雜碎,忘了害怕。”陳晃悶聲說道。

    陳鵬知道自己孫兒從不撒謊,他靜靜的看了會,突然歎了口氣說道:“雖說你未必能當上這個總捕頭,可做個有官身的捕快不難,咱們家這麼大的產業,我讓你學武,讓你去外面曆練,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險地,你”

    老人話說了半截就沒有繼續,陳晃則是低著頭,好像在看自己腳邊的地面,就這麼安靜半天後才開口說道:“孫兒現在覺得那些沒意思了,在林子裏揮刀衝上跑下,砍死一個個賊人,孫兒覺得很痛快”

    話也是半截,陳鵬仰天長歎,也沒有繼續,站起來走了出去,陳晃看著祖父的背影,突然覺得祖父比來時老了不少。

    “陳武回來,讓他先去見我。”外面傳來陳鵬吩咐下人的聲音。

    陳武中午也回來了一次,與其說回來吃午飯,倒不如說特意回來看看兒子,一回來就去了陳鵬的小院,在那邊呆的時間不長,出來後就和陳晃說了一句話:“我是老趙的上司,老趙兒子卻成了你的上司,這叫什麼事。”

    說完之後也沒說別的,又匆匆忙忙的去了。

    吉香回到家,其實就是在貨場的一個宅院裏,吉香的母親想來說什麼,卻被吉香的父親喝止。

    他疲憊異常,但還要去酒坊那邊看著,換完衣服後坐在椅子想要歇會,沒曾想卻睡著了,朦朦朧朧聽著好像自己母親在哭,還聽到自己父親歎氣說道:“你想開點,咱們家拿了人家那麼多銀子,就和家丁一樣,何況那邊還把小香當兄弟,豁出命做事也是理所應當,咱家得識趣,反正又不是這一個兒子”

    吉香睡了小半個時辰才醒,醒來後看到父母都在照常忙碌,臉上絲毫看不出什麼異樣來,吉香也不知道那些話是夢裏的,還是真正聽到,不過他也懶得追問,急忙去了酒坊,所以吉香沒有發現,他離開家門之後,他母親才開始進了屋子抹眼淚。

    董冰峰上午騎馬回家,誰也沒想到下午他騎馬又回來了,董家在城內也有住處,董冰峰沒有去那個住處,反而去了孫大雷家,站在門前發愣了半天,孫家下人都知道了孫大雷的事情,孫大雷手面大,不計較,跟留守的下人們關係都不錯,現在孫家這邊也是很沉悶的氣氛,不過他們也知道董冰峰是自家少爺的好朋友,看到站在門前,連忙向裡面請,董冰峰沒有進去,卻蹲在門前哭了

    哭完之後,董冰峰直接去了酒坊那邊,吉香一問才知道,敢情董冰峰回家之後家裏人就不讓他出門了,說要給他說門親事,讓他老老實實的成家立業,董冰峰不敢頂嘴,卻上馬跑了出來。

    和其他人不太一樣,王兆靖回家後沒有人來打攪,他在自己的院子裏眯了一會,卻起身去了書房,翻出好多本書來,然後去了前院見自己的父親。

    書香門第,官宦人家,規矩比尋常人家大好多,父子之間見面也講求禮數,少不得要讓人通報一聲。

    王友山一般都是在書房裏讀書寫字,王兆靖進書房的時候,王友山正把手上的書本放下,麵沉似水的轉過身來,如果王兆靖細致一些,就能看到這本禮記才剛剛翻開第一頁,這本書王友山早就翻爛了,倒背如流都是有的,怎麼會從第一頁開始看。

    不過此時的王兆靖也有些心不在焉,根本注意不到這個,他躬身行禮,然後開口說道:“孩兒在外面闖禍,讓父親大人操心了。”

    “我說過,你自己選了自己的路,為父不會說三道四。”王友山淡然說了句,說話時卻一直在王兆靖身上打量,看到的確沒什麼傷口,明顯是鬆口氣的樣子。

    王兆靖直起身後有些沉默,王友山搖搖頭說道:“還真是沒想到,那趙進居然驍勇如此。”

    若是平常王友山誇獎趙進,王兆靖會跟著高興,可這次卻這樣的反應,這讓王友山頗為意外,王兆靖在那裏愣了會,深深一揖說道:“父親大人,孩兒今後想要在學業上多下功夫,今年鄉試若是不成,就沉下心好好做學問,總會有所回報。”

    “哦?你那些兄弟和朋友呢?”王友山詫異之後,淡然問道。

    “那邊那邊還和從前一樣,只不過孩兒要在學業上更多用心了,功名仕途方是正路。”王兆靖開始還有點磕絆,越說到後來越是順溜。

    王友山看了自家兒子半天,眉頭微微皺了下,開口問道:“這是你真心話嗎?”

    “回父親大人,這是孩兒的真心話”王兆靖說到這裏也是打了個磕絆,但還是繼續了下去。“孩兒越回想那日官道上和樹林間,就越覺得心膽皆寒,孩兒想自己書香門第,官宦人家,如果就那麼在荒郊野地,死於草莽盜匪之手,這一生實在是不值。”

    王友山點點頭,卻歎了口氣說道:“今時不同往日,徐州文氣衰弱,科考那關你倒是能過,鄉試那邊真就不好說了,世態炎涼這個詞,你也應該明白含義。”

    因為南北直隸參加鄉試的學子太多,所以在這之前,督學禦史要先舉行一次考試,篩選一遍,擇優參加鄉試。

    “請父親大人放心,雖說京師那邊的長輩故去,不能關說,可孩兒相信,這等大考,也要考慮真才實學。”王兆靖的心思很堅定。

    王友山搖搖頭,只是開口說道:“你的心思為父明白了,其他的事情為父想想辦法,你好好讀書就是。”

    書房的氣氛莫名有些壓抑,王兆靖施禮退出後,王友山在屋子裏坐了一會,卻讓人喊那位河叔進來。

    那位河叔進來後,王友山皺著眉頭問道:“那日激戰你問清楚了嗎?小靖這邊可曾怯懦畏懼?”

    聽到這個問題,河叔也有些詫異,回憶了下才搖頭說道:“趙公子那邊都沒有細說,但那些屍首小的也看過了,的確都是少爺他們所殺,死在少爺手中的不下十個,少爺用劍殺人,傷口和別的差別不小。”

    王友山又是搖搖頭說道:“原來不曾膽怯退縮,怎麼事後卻這個樣子?”

    河叔聽到這個,臉上露出笑容,低聲說道:“老爺,人遭逢生死大難,總會多想,少爺這個也是人之常情,想通了就好。”

    王友山臉上也有了笑容,開口說道:“讀書也好,只是此時去讀書,有些可惜了,兆靖還是天真了,還以為如今這功名路上要真才實學,真是笑話。”

    他話裏帶著些辛酸譏嘲,這次河叔沒有接話,不過他大概能猜到,王友山所說的可惜,並不是說從前讀書時間太少可惜。

    趙進回家後本來想著會被母親埋怨,沒曾想何翠花一句話沒說,但趙進也清楚的看到,自己母親眼圈通紅,眼睛裏全是血絲,讓他換衣服的時候,嗓音沙啞異常,本來做好了準備,卻沒想到家裏沉默,可這樣的情景讓趙進心裏更不舒服。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2-3 23:46
第二百零七章 州衙大牢

    午飯的時候,何翠花還是提了這件事:“小進,娘現在也管不了你,隻求你千萬要小心,那孫大雷的爹娘,知道這事情後不知道多傷”

    說到這裏,何翠花也說不下去,起身向外走去,正好趙振堂要回來,趙振堂看到自己老婆的模樣,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可他也無話可說,隻是長歎了口氣坐在了飯桌上,趙進打個招呼,父子兩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就都在那裏悶頭吃飯,趙振堂扒了兩口就放下飯碗,拍了下桌子悶聲說道:“當初就不該答應你和振興學什麼武。”

    和其他家不同,趙振堂隻說了這一句,然後就開口問道:“現在大牢裏都要塞滿了,光是過堂就要幾天,這麼多人你就不擔心出什麼岔子嗎?”

    雖說趙進如今連知州都要忌憚退讓,但官麵上的很多東西還是要在意,既然用捕快公差把那些人抓到官府的大牢裏去,就要走審訊判刑上報複核的路子,如果有人在堂上翻供或者胡亂攀咬,趙進這邊也會有麻煩。

    畢竟趙進也不是什麼良善百姓,好多事一旦揭出來,雖說能壓的下去,可畢竟是麻煩,而且真是被有心人捅上去了,那就有些失去控製了,趙振堂在公門也是呆了十多年,見過聽過的事情太多,所以才有這個說法。

    “爹,能在牢裏殺人嗎?”趙進問了句,看到趙振堂一愣,他又補充說道:“上吊之類的就成,事後怎麼解釋也無所謂。”

    趙振堂一咧嘴,苦笑著搖搖頭,開口說道:“別家父子談些家事閑事,你小子倒是和老子說殺人。”

    說到這裏,趙振堂的眉頭皺起,肅聲說道:“你怎麼突然間這麼心狠手辣,小進,人若是習慣了殺人見血,心性會變,到那時整個人就完了。”

    “爹,我不是心狠手辣,隻是要做事萬全,而且,我不心狠手辣,別人對我心狠手辣,我原來以為是做生意,他們卻動手殺人”趙進說了兩句,聲音猛地高起來。

    “我以為大家心知肚明,彼此有個分寸,卻沒想到你講規矩,別人卻要下死手,我早些心狠手辣,掃蕩了城內城外這些雜碎,大雷又怎麼會”趙進說到最後已經是咆哮。

    本來已經回到屋子裏的何翠花聽到外麵的動靜,慌不迭的跑出來,還以為丈夫和兒子吵架,出來一看,卻發現趙進淚流滿麵,雙手不斷的擦拭,卻根本止不住。

    何翠花頓時急了,剛要說話,卻被趙振堂使了個眼色,衝她擺擺手,何翠花倒是明白丈夫的意思,有些不甘心回到屋子裏。

    趙振堂歎了口氣,伸手拍拍自己兒子的肩膀,輕聲說道:“不怪你,誰能想到平白會有這樣的殺孽。”

    趙進想要說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從遇襲開始壓抑的心情,在這個時刻終於控製不住了。

    正月裏晚上很安靜,大家都窩在家裏過年,衙門這邊更是清淨,莫說是晚上,就連白天大家都繞著走,原因很簡單,那天百多條屍體擺在這裏把大家嚇壞了,不管在乎不在乎的都說這邊煞氣太重。

    莫說是行人路人,連住在衙門後麵的知州一家人都已經搬到了城內某大戶的宅子裏借住,這也是因為煞氣太重,住在這裏晚上瘮的慌。

    別人害怕,衙門裏的小吏和差役卻無所謂,按照他們的話說,徐州發水的時候,城外死人多了,也沒見什麼煞氣,倒是疫病殺人,這大冬天的怕個什麼,他們不怕,看牢的牢子更是如此,生生死死的,牢裏什麼沒見過,還在乎這些嗎?

    對他們來說,唯一不爽利的就是大過年的也不得閑,突然塞了近百口人進來,而且一抓就是滿門,又是牽扯到邪教謀逆的官司,連個探監送飯的人都沒,這樣也訛不出什麼好處。

    衙門裏抄家分肥都是有規矩的,牢子們也能得些好處,可這隻不過是常例而已,偏生牢裏關著的這些重犯有幾個底氣很足,隻在那裏說,老子該殺該剮都認了,但你們這些看牢的如果做得過份,小心走夜路,小心家裏人。

    大家都是徐州土著,自然知道這些聞香教傳頭的能耐,甚至很多牢子還知道外麵不少傳頭都沒被抓進來,這個威脅就很有用處了,所以牢子們都有點怨言,心想你們捕快立功拿賞,我們在這裏憋氣受累。

    怨言歸怨言,當看到趙振堂父子和陳武父子過來的時候,他們滿臉堆笑,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陳頭,趙大哥,進爺”牢頭一邊躬身,一邊客氣稱呼,連叫了三個,卻自己住了嘴。

    陳武和趙振堂都是滿臉苦笑,趙振堂指著牢頭笑罵道:“老遲你亂叫什麼,這輩分都亂了。“

    那遲牢頭忙不迭的賠笑,這徐州城裏不怕別人,也要怕這位趙進小爺,隻說那衙門門前的平鋪屍體,還有這牢裏的百十號犯人,大家就知道這位爺的厲害了,相比於陳武和趙振堂,趙進才是最要尊敬的,如果說的細一點,除了趙進之外,陳總捕頭的兒子陳旱也要小心伺候著,誰不知道趙進那夥人裏,這位小爺是第二號。

    這道理遲牢頭懂,趙振堂和陳武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只是笑罵一句過去。

    遲牢頭做人很懂得分寸,所以他是在監牢的大門口迎接,所有看牢的牢子都跟著出來了,各個彎腰賠笑,這態度一大半都是做給趙進看的。

    “老遲,這些人進去方便嗎?”趙振堂開口說道。

    除了兩對父子之外,還有二十名家丁站在趙進他們身後,遲牢頭早就看見了,聽到問話之後,微微一頓就笑著說道:“有什麼不方便的,都是自家人,進去就是了。”

    趙進笑著點點頭,帶人走了進去,實際上趙振堂和陳武那邊也客氣了下,隻不過大牢這些人都隻看趙進了。

    官署衙門破爛是傳統,非到萬不得已,官員們沒人會去修,不過這大牢倒是經常修繕,牆壁厚實,鑲鐵的厚木大門。

    “幾位爺,裏麵味道不太好聞,還請多擔待些。”那邊有人在裡面把大門打開。

    大門內是個走廊,靠著大門一側有兩個小屋,那應該是牢子們歇息的地方,還沒進去,就能聞到裡面傳出來的腥臭和腐爛的味道。

    “我們這邊也是一天沒進去了,先跑跑味道。”遲牢頭笑著說道。

    趙進打了個手勢,後面四個家丁拎著兩個小箱子來到前面,放下後直接打開了蓋子,燈火映照下,箱子裏散發出燦燦銀光。

    “這是五百兩銀子,各位叔叔拿去喝茶。”趙進笑著說道。

    站在前面的遲牢頭一愣,眼睛盯著銀子就移不開了,後面十幾名牢子也湊了上來,各個眼睛發光,這筆銀子不管怎麼分,每人手裏都能落個十兩二十兩的,這趕上平時幾個月半年的好處了。

    “明天遲叔和各位說什麼,大家照著說就是,遲叔留下,各位先去喝茶吧”趙進朗聲說道。

    這句話裏就沒有絲毫的客氣了,五百兩銀子拿出來,又有這樣的話,大家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都知道這有天大的干係,可一想這事是趙進在做,大家都不出聲了。

    那遲牢頭又看了一眼銀子,轉頭吆喝說道:“去附近老劉家那邊呆著去,不當班的就回去,我陪著幾位爺進去看看,等下叫你們回來。”

    外面的牢子們聽到這話,衝著趙振堂他們打了個招呼,轟然散了,家丁們先把銀子搬進小屋,遲牢頭也進小屋翻騰了一陣,卻是遞了幾個燈籠出來,點著了由家丁們拿著。

    過了這麼一會,味道雖然仍在,卻讓人能夠忍受的了了,前麵有人打著燈籠,趙進他們走在後麵,大家一起走了進去。

    監牢裡面的環境肯定不怎麼好,昏暗異常,加上不是傳出的哭聲和哀嚎,更是陰森森的如同鬼蜮。

    家丁們第一次來這個場面,臉上都有畏縮神色,反倒是趙進和陳晃神色如常,邊上一直在偷瞄的遲牢頭心中驚歎,怪不得這麼年輕就坐下這麼多驚人的大事,果然不凡。

    “遲叔,那個人單獨關著,沒吃什麼苦吧?”趙進低聲問道。

    遲牢頭立刻反應過來,湊在趙進耳根小聲說道:“那位在靠窗的地方,那邊通風,還專門打掃過,又給了他套新的被褥,苦不著。”

    趙進點點頭,他們說的就是周學智,他是重要的人證,當然要特殊對待一下。

    說完這個,趙進掃視了下陰暗的牢房,裡面關押著的犯人們各個心存怨恨的看著他,但被趙進看回來之後,眾人不是低頭就是向後縮了縮,他們被抓進來,當然都知道趙進在外面做了什麼,殺了多少人。

    “遲叔,我聽說人進了大牢裏,有的人害怕事發,會想不開尋短見,有這個事情吧”趙進笑著問道。

    那遲牢頭下意識的想要賠笑應承,隨即反應過來趙進話裏的意思,他身上穿的厚實,牢裏又憋悶,剛才還感覺有些悶熱,此刻卻渾身冰涼,打了兩個寒戰,遲牢頭遲疑的久了,陳晃卻看了過來。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2-3 23:53
第二百零八章 那寺

    被陳晃的眼神注視,遲牢頭又是渾身一縮,他也算見識過的人,知道殺人多了的角色看人就是這個樣子,遲牢頭不敢遲疑,連忙跟著說道:“進爺見識廣博,這裏這樣的事情不稀奇,那個月都有,所以這裏平常人不敢進來,煞氣重啊”

    “那幾間方便上吊?”趙進又開口問道。

    遲牢頭已經不把自己當成長輩了,可趙進這些話讓遲牢頭心裏苦笑不停,只能指著幾間說道:“那幾間是有梁的,容易掛上去。”

    趙進點點頭,轉頭看向自己的父親,他們父子兩個倒是事先說好,不過剛才趙進的做派又是讓他心驚,又是讓他哭笑不得,可在這個場合裏,說什麼都不合適,索性擺擺手說道:“你們幾個把燈籠朝前舉一下”

    家丁們把燈籠向前舉起,將牢房裏照亮了些,黑暗中還能憤恨怨毒,一旦明亮起來,他們都不敢面對趙進這樣的殺神,不是低頭,就是向著角落縮去。

    趙振堂走上前看看,伸手向前一指,遲牢頭倒是不用吩咐,直接上去打開了牢門,有家丁進去把被指的那個人架了出來,沒多久,就有六個人被帶了出來,這六個人都是男丁,年齡不同,看穿衣外表也不是一個營生的,不過,陳武卻知道,這六個就是被抓的六個聞香教的傳頭。

    有些事做完後大家都能猜到來龍去脈,可猜歸猜,做還是要收斂點做,趙振堂和陳武是直接去抓人的,當然認得這些傳頭。

    這六個傳頭裏,趙進都認得,那次橫掃城南,這兩個人就被打垮抓到,其他四個則是在排骨張那邊見過,但他們當時都表現的很正常,如果不是周學智招供,趙進真就不知道他們是何偉遠的心腹,都定期來何家莊的。

    兩個家丁抓住一個,牢牢控製著,被抓出來後這六個人倒還硬氣,死死的盯著趙進,有兩個人開口大罵,直接被用布條勒住了嘴巴。

    “這些人用衣帶打了結,上吊後畏罪自殺”趙進冷聲說道。

    趙進這話說出,沒人不明白,遲牢頭顫抖著去開了那幾間有房梁的牢房,那六個人聽到趙進的話後先是一愣,隨即拚命的掙扎不停,可他們那裏掙脫的開,久經訓練的家丁們身強力壯抓的結實,直接推進了牢房中,那邊早就有人搬來了踏腳的椅子。

    牢房裏的其他犯人們看到這幅景象,各個嚇得發抖,有些女人更是直接哭了出來,場面一時間淒慘無比。

    “大晃,你知道不知道,正是因為這些人,咱們的酒坊才不停的被人騷擾,咱們的一舉一動才會被何偉遠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們才會在路上埋伏,大雷和下面的弟兄們才會死的那麼慘”趙進越說聲音越高。

    “你們殺了我的兄弟,還想等著官府明正典刑?還想到大堂上胡亂攀咬?還想在這大牢裏多活幾天?想得美”

    趙進的家丁們訓練刻苦,但都沒怎麼見過人命,此刻都有些下不去手的意思,那六個傳頭拚命掙紮,一時間也套不到繩套上去,可聽到趙進這麼說之後,力氣頓時大了起來,家丁們吃住都在一起,這麼多日子下來,友情深厚,這次一下子死了十幾個,人人都是悲傷憤怒,想要報仇,現在聽趙進說他們按住的就是從犯幫凶,心裏那遲疑立刻就煙消雲散,手上力氣也大了起來。

    沒多久,幾個人都被吊了起來,身體在半空中抽搐了下就再也不能動了。

    整個牢房裏鴉雀無聲,不管是在何家抓來的人,還是城內何家的親信,看著半空中搖晃的六具屍體,各個恐懼無比,話都不敢多說。

    “過堂的時候,一家人不能在一起,夫妻子女都要分開,你們在堂上說話的時候,就想想你們在牢裏的親人子女,你們犯了大明律,你們該受什麼處置,自然有朝廷和官府按照規矩來,但你們要是不老實,我就要過來了”趙進抬高了聲音說道。

    牢房裏的人都噤若寒蟬,見識到了這樣的雷霆手段,就算心裏有些魚死網破的打算和計較,也是煙消雲散。

    他們這樣反應,陳武和遲牢頭卻詫異的看了過來,然後又彼此對視一眼,都明白對視的含義,趙進這小子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這麼多人抓進來很難控制,如果過堂的時候亂說一氣,口供落在有心人手裏,必然要有麻煩,即便是大家徐州官面上熟悉,可徐州之上還有各級衙門,總是擔心萬一。

    但趙進這次的殺人立威,一方面給自家報仇,另一方面卻是徹底震懾了犯人們,讓他們不敢亂說亂動,甚至還有個說法,那就是讓這些犯人不管受什麼處置,都會覺得這是大明朝廷和官府的作為,抓他們算是公事公辦,不會怨恨到個人身上。

    小小年紀,對官場人情上的竅門居然明白的這麼透徹,加上驍勇善戰,財源滾滾,真不知道徐州這地方如何能有這樣的人才。

    他們正在感歎,邊上陳旱開口說道:“遲叔,這六具屍體明日早晨驗完之後就送出去吧,他們還有用。”

    死人能有什麼用,遲牢頭心裏納悶,不過臉上還是堆著笑答應,心想你們老子對我還要客氣,你們去能直接發號施令了。

    一切做完,也沒必要繼續呆在這牢房,趙進對遲牢頭道謝之後,就向外走去,剛走出幾步,卻聽到最角落的牢房裏有人大喊道:“官爺,官爺,小的有要事稟報,小的有要事稟報。”

    聲音發顫,顯見是被嚇破膽了,只是這聲音趙進很熟悉,卻是那個事先安排好的人證周學智,他來湊什麼熱鬧。

    “小的真有要事稟報啊”那周學智不管不顧的嚎起來,一聽這個“真有”,趙進轉身對遲牢頭說道:“勞煩遲叔把人帶到前面,我要問問。”

    遲牢頭笑著答應,有兩個家丁跟了過去,沒曾想這個舉動卻把整個牢房的人都傳染了,一時間,你也喊,我也喊,各個都有要事稟報,整個牢房熱鬧非

    家丁們去牢房裏將周學智帶出來,趙進和陳晃自顧自的出門,那邊陳武和趙振堂故意放慢了腳步,陳武低聲詢問道:“這些道道都是你教的?”

    趙振堂一愣,隨即苦笑著點頭,身為父親,總不能說不知道自家兒子這些心思從那裏學來的。

    牢房裏的事情這就算忙完了,遲牢頭依舊殷勤,不為別的,也要為那白花花的五百兩銀子,自己去了另外一個小屋,把寬敞些的屋子留給了趙進他們。

    “進爺,不是小的有意隱瞞,是小的剛才突然想起來一些事,這才急忙稟報進爺。”監牢裏供牢子獄卒使用的房屋很暖和,周學智身上也穿著棉衣,但依舊臉色慘白,跪在那裏渾身顫抖個不停。

    他這句欲蓋彌彰的話趙進只做沒聽見,沉聲問道:“有什麼說什麼,我答應你的依舊作數,如果從別人的招供那裏發現你有所隱瞞”

    “其實周家的人對付木先生,不僅僅是何偉遠鼓動,背後還有雲山寺的如難和尚,他一直想把木家小姐弄到手”周學智吞吞吐吐的說了這句話,趙進方才那句意猶未盡的話,他當然明白什麼意思。

    趙進嘿然一聲,坐直了身體,邊上的陳晃臉上也露出冷笑,轉頭說道:“什麼事情都離不了這些禿驢”

    “我當初要把雲山寺在城內的勢力連根拔起,但只顧著江湖道上,卻沒理會那些光明正大的產業,現在想自己真是天真了。”趙進搖頭說道。

    他們兩個都是想起一年前的事情,如難和尚看到木淑蘭,然後派人跟蹤,木先生死後,馬上就有拐子上門將人騙走,然後趙進他們救人卻和幾個和尚相遇,當時就有猜測,沒想到的確有聯繫。

    說出這個來,周學智整個人好像鬆了口氣,繼續在那裏說道:“雲山寺如難和如寧當年搶了一家商戶的小女兒送給方丈,那大和尚就喜歡這個調調,因為這個如難被提拔起來,看到木家小姐後又起了心思,想要送給方丈那邊,如果不是他,我家老爺也未必能當上這會主,雲山寺在徐州這邊枝蔓太廣,方方面面都有關係”

    “小的之所以不敢說,是因為雲山寺在官府裏關係深厚,說錯一句話,恐怕連刑場都去不了,直接就被滅口了。”周學智最後這句話算是個解釋。

    他害怕牽扯到雲山寺這邊滅口,但今晚看到了趙進他們滅口,這周學智嚇得心膽俱裂,唯恐有話不說被趙進他們抓到動手,索性來了個竹筒倒豆子。

    “雲山寺”趙進只是念叨了下這三個字。

    自從他開始做事,方方面面都和這雲山寺打交道,雲山寺裏勢力分派,卻依舊是個龐然大物,徐州處處都有他們的影子。

    趙進和陳晃對視一眼,陳晃開口問道:“都說雲山寺有了不得的靠山,你知道是誰嗎?”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2-3 23:58
第二百零九章 聖人田莊

    “這個小的也不太清楚,隱約聽說是中都鳳陽的一個太監,說是把母親的靈位放在雲山寺這邊供養”周學智看起來的確不清楚。

    趙進原以為太監是所有閹人宦官的統稱,沒曾想在這個時代,太監是最高級宦官才能有的名號,能被這麼稱呼的,全天下也不過幾十人而已,鳳陽那邊最多也就是兩位,一個是中都鎮守太監,一個皇陵鎮守太監,不管雲山寺靠上那一位,都是極為了得。

    聽到這個,趙進和陳晃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想想王兆靖平時講述的那些太監閹黨的事跡,誰也不會覺得輕鬆。

    屋子裏沉默了一會,趙進又開口問道:“據說何偉遠有幾個很得力的親戚,什麼南京那邊的勳貴,什麼山東那邊的大豪,這個你清楚嗎?”

    何偉遠在徐州地麵上本就是一號人物,這樣的關係對外也不怎麼遮掩,有人詢問也會含含糊糊的不說明白,別人聽到總會有所忌憚。

    “南京勳貴那個小的也不清楚,小的琢磨可能是何偉遠年輕時花錢在那邊扯上的關係,這麼多年,小人也沒見有什麼來往,或許早就淡了,只是山東那位”說到這裏,周學智又是磕了幾個頭。

    然後懇切無比的說道:“小人不敢說雲山寺,可也不敢說這個人物,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只求進爺這邊一定要庇護小人一家,不然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說到這個人,周學智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聲音不自主的放低,趙進覺得有些奇怪,周學智對自己畏懼非常,明顯被剛才的滅口嚇壞了,可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到這個人還是如此的驚恐。

    “我既然說你無事,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那就必然無事。”趙進加重語氣又承諾了下。

    “大家都說何偉遠的親家是衍聖公家的旁支,這個未必是真,那人是衍聖公孔家的一個管事莊頭,管著魯豫南直三省交界這片的莊子”

    周學智在這裏結結巴巴的說著,那邊陳晃卻反應過來,身子前傾,肅聲問道:“你說的是孔老虎孔九英?”

    “對,就是孔九英”周學智打了個冷顫,肯定的回答說道。

    點出這個人名,陳晃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忍不住低聲罵了句,趙進對這個名字卻不太熟悉,這個也不奇怪,陳晃父親做總捕頭,祖父做過巡檢,都是和四面八方的人物打交道,見聞廣博異常,趙進目前還局限在徐州一帶,但陳晃的範圍更廣。

    不過即便不熟悉,趙進仍然聽過這個名字,這本身就說明孔九英這人的份量,更不要提衍聖公這個名號了,天下以儒學為宗為本,創立儒學的孔子被尊為聖人,孔子的後裔也被尊奉起來,自西漢開始,一代代傳承至今,每一朝都對孔家有所封賞,每一朝都為了強調自己比前朝更正統,封賞孔家比前朝往往更高。

    到了現在,衍聖公已經是大明正二品的品級,正一品的待遇,而且和其他被提防的藩王勳貴不同,朝廷對衍聖公孔家極為優容,各處都給予方便,在這樣的情況下,衍聖公府的實力也就吹氣一般膨脹起來。

    趙進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王兆靖興致勃勃的說過。

    如今孔家在官面上的田產就有近萬頃,這還不包括各種暗地裏的田地,衍聖公府雖然在山東曲阜,但孔府的田產卻分布在山東、河南、北直隸和南直隸幾個地方,要知道山東的好田地就那麼多,孔府占去將近四分之一多,魯王府四分之一多,也要給其他勳貴豪強分潤些。

    這麼大規模的田產,又不是集中於一地,必然需要人來管理,所以孔府派出旁支子弟作為莊頭主持。

    有衍聖公孔府的背景,尋常官府都不敢得罪,更不要說手裏有這麼大的莊子,這麼多的人,江湖道上也要給面子。

    趙進在回憶裏依稀記得自己父親曾經提過,說距離徐州地面最近的孔府田莊莊頭就是這孔九英,還說山東、河南、南北直隸的三教九流都要賣這孔九英幾分面子。

    因為是隨口一提,趙進也不甚在意,心想不過是豪門強奴,又有自己的一方局麵,各方買面子也沒什麼稀罕,可今天這麼提起,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想歸想,趙進的表情上卻很淡然,只是開口說道:“我答應了你,你就安下心,我不殺你,誰也殺不了你”

    這話狠辣,但被這周學智一聽,反倒是安心下來,磕了幾個頭之後就被帶了下去。

    說起來周學智這番招供並沒什麼太有價值的東西,和雲山寺的勾結猜測都能猜測到,至於這孔九英,這麼出名的人物,稍微下下功夫就能打聽出來。

    至於現在還不知道,實際上類似於“燈下黑”,這麼出名的人物,大家都以為理所當然會知道,沒人主動去提,反倒是忽略了,而且殺何偉遠的時候急促的很,那有什麼工夫去打聽背景關聯,到後來殺都殺了,也就沒人去理會。

    等周學智那邊出去,外麵家丁又要帶人進來,趙進先擺擺手,開口問道:“孔九英是什麼人,大晃你知道嗎?”

    “我爹提過他的名字,說徐州這邊就有個虛名,總說這裏出什麼英雄豪傑,可沒人能在孔老虎面前抬起頭來,豐縣那邊簡直就是他自家庭院,徐州根本管不了了。”陳晃解釋說道。

    信息不多,趙進卻能感覺出這孔九英孔老虎的份量,所謂英雄豪傑,無非就是豪強和江湖盜匪,亡命響馬之流,若是別處太平地方倒罷了,徐州地處三省交彙之處,各處的亡命,本地的豪霸,加上形形色色的勢力,從來都是少不了的,這些人物在孔九英面前都抬不起頭來,可見這孔九英的能耐。

    至於豐縣那邊也有說法,徐州一州四縣,豐縣毗鄰山東、河南兩省,也有不少三不管的地界,穿州過府的黑白人物都是不少,地麵上很不太平,久而久之,豐縣的百姓就養成了聚眾自保、剽悍善鬥的風氣,以村鎮為區域,以宗族為群落,形成大大小小的勢力。

    這樣的地方,官府不好管,盜匪也不好做,稍不留神就被本地的民壯鄉勇滅掉。

    就這麼一個桀驁不馴的!地方,居然被孔九英當成自家庭院,孔九英的實力和可怕,也就可想而知了。

    “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但你爹和我爹想必知道的更清楚,回去問問就是。”陳晃肅然說道。

    接下來幾個說要招供的卻沒什麼要緊的消息,有人招供出何偉遠在城內的兩處鋪面,但這個趙進已經拿到了房契,還有人招供出何偉遠在何家莊內有個掛在別人名下的倉庫,裡面裝著布匹和瓷器,這算是個收獲,除了這兩個之外,其他人說得都是何偉遠如何十惡不做,什麼喝人血吃人肉之類強搶民女之類胡編亂造的事情。

    不管招供的消息有用沒用,趙進都讓遲牢頭給他們安排個不錯的牢房,換上不那麼腐爛的鋪蓋,飯菜上也有優待,為了不讓遲牢頭難做,還特意聲明這些錢都由自己這邊出,這就是給關押的那些人一個榜樣,讓他們知道招供和配合最起碼可以好過些日子。

    牢房裏的一切都安頓完畢,大家都是出門,走在後面的陳晃突然問趙進說道:“那孔老虎你怕不怕?”

    趙進笑了笑說道:“怕他個鳥,徐州城這邊,咱們兄弟用得著怕誰?”

    不怕歸不怕,打聽還要詳細打聽,回家後跟趙振堂提出這個問題,趙振堂愣了愣才反問道:“你居然不清楚?看你一切都有套路的做派,還以為你早知道了呢”

    自家兒子跟這麼一個人物結仇,趙振堂臉上倒也沒什麼擔心的表情,擺擺手說道:“虱子多了不癢,你也不用擔心,憑你現在這本事,只要不離開徐州這邊太遠,誰也奈何不了你。”

    “孔九英未必姓孔”苦中作樂的調侃一句之後,趙振堂開始詳細解說,身為衙門的捕快,對這樣人物的消息格外靈通。

    孔府的田產眾多,在山東的還好說,在外麵的就難免管事人上下其手,或者被當地人占便宜欺負,即便你是世襲的公爺,也有個強龍不壓地頭蛇的說法。而山東、河南、南直隸三省交界處的那個泡河沿最為難管。

    泡河沿因泡水得名,天知道這條黃河的支流為什麼叫這麼古怪的名字,這裏一馬平川,又靠著河流,田地得到足夠的灌溉,收成頗為不錯,要不然孔府也不會在這裏弄個莊子出來。

    三不管的地界混亂的很,許多江洋大盜、亡命凶犯流竄其中,加上本地民風彪悍,又有吃黃河的河上勢力,販私鹽的鹽梟進出,讓這個莊子難管的很,莊頭管事什麼的壓得狠了,保不齊夜裏房子就被放火,甚至莫名其妙沒了性命的都不少。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2-4 00:04
第二百一十章 當年故事

    孔府在官府裏自然面子大,但衍聖公貴重歸貴重,實職卻僅僅是曲阜縣令,對遠在幾百裏之外的地方自然鞭長莫及,而且這片地帶就算附近官府的人都不敢管,更不用說其他了。

    一來二去的,孔府想要放棄這個莊子,可又有人覺得這片地方不小,又是交通方便,四方彙聚的地方,種田不成做生意也是好的,就這麼想要覺得麻煩,不想要覺得可惜,拖拖拉拉好多年。

    在這些年裏,那片莊子一粒糧食都收不上來,衍聖公府裏甚至有這麼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誰願意去這個泡河沿的莊子管事,莊子裏的收成八成歸他,其餘兩成交到孔府那邊,而且可以持續五年。

    這可是極為優惠的好條件,不過孔府的人也沒什麼吃虧的,反正什麼都收不上來,如果真有人能去管管,管不了沒損失,管得了就是賺了。

    孔九英剛到這泡河沿的時候才二十幾歲,身邊跟著一幫形跡可疑的“鄉親”,來到這邊就說這莊子我來管了。

    後來人說起這事才發現,當時孔九英來到這泡河沿只是說自己被派來管事,實際上沒有什麼憑證,恐怕就是他空口白話編造出來的。

    不過泡河沿那邊的人也強橫慣了,根本不理睬這位新來的“莊頭”,孔九英到泡河沿的時候已經是秋收時節,孔九英挨家挨戶的去收租子,有的人家苦著臉說顆粒無收,這還算給面子的,有的人家關門不見,還有的人家直接拿著棍棒刀槍的,直接把人攆了出來。

    從頭至尾,孔九英始終是帶著笑臉,有幾次唾沫都吐到臉上了,他居然眉頭都不皺一下,有些老實人看不過去,說這個後生也不容易,多少交點糧食,也讓他交差,但老實厚道的人還是少,更多的人都是在笑話,說這小子是個孬種,早晚得哭著回去,要是不識趣,就在他的住處放一把火,把他嚇回去就好,沒準就嚇得尿了褲子。

    泡河沿這邊的莊子真心不小,山東單縣、曹縣、河南歸德府的夏邑、南直隸的豐縣,這幾個縣裏都有這莊子的產業,孔九英就這麼和和氣氣帶著笑臉走完了整個莊子。

    走完之後,孔九英給各處下了通告,說黃河北的三天後把該交的租子交齊,黃河南的五天後把租子交齊。

    聽到這通告,小部分莊戶錯愕,大部分的都是哈哈大笑,有幾個老實人想去交,也被其他的人給拽了回去,甚至還有人威脅,大夥不交,你自己逞什麼能,糧食多的吃不了放到我家來。

    這麼折騰了幾天,三天後,五天後,沒有一個人過去交租子,倒是不少莊戶拿著兵器在孔九英的住處周圍轉悠,對孔九英帶來的那些鄉親推推搡搡,雙方都沒忍住火氣,大打出手,孔九英帶來的那些人吃了虧,有幾個還見了血。

    占了上風,泡河沿的莊戶們氣勢更足,當天就放下話來,識相的快滾,不然就回不去了。

    能過來耀武揚威和聚眾鬥毆的都是附近村子的人,就在這天晚上,三個村子出事了,有的人家院子裏被丟進火把,有的人家房頂被丟了火把,院子裏著火還來得及救,房頂上都是於草苫蓋,又在這秋冬之際的於燥時節,見火就著

    偏生就算知道外面著火,大家都不敢出去救,因為馬蹄聲轟鳴,聽著像是幾十騎進村,有幾十名騎兵的隊伍,不管是官還是匪,對村民莊戶都是壓倒性的強勢,誰也不敢出去招惹。

    有的人家就這麼生生燒光了,不是沒有愣頭青想要出去,有人出去,然後慘叫一聲,有人聽到了刺耳的尖嘯。

    等馬蹄聲遠去,大家才敢出來救火,好在放火的人不衝進院子裏,就算房頂著火,人好歹還沒事,出來後把火撲滅也看到了那幾個愣頭青的下場,被弓箭射死了,來的人不光騎馬,居然還用弓箭,這樣的力量連縣城都未必能湊的出來,大家都是膽寒,同時也是納悶,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這樣的強豪。

    到了第二天早晨,納悶的事情更多,有人院子被燒,有人房子被燒,還有人家裏安然無恙,這到底怎麼回事?

    事情經不住琢磨,大家很快就看出了規律,苦著臉找理由解釋的,那些看不過去的,家裏都安然無恙,關門不見的燒了院子,拿著棍棒刀槍趕人的,被直接燒了房子。

    然後消息從各處傳來,敢情昨天夜裏不僅是這一個村子遭殃,這周圍四個村子都倒黴了。

    誰都能猜到是誰於的,誰也想不到那個笑嘻嘻的年輕莊頭孔九英居然還有這樣的手段,按說到了這樣的地步,這些莊戶百姓也該服軟,可泡河沿這邊的莊戶無法無天慣了,他們也不只是靠著性子硬能抱團,各家也有些親戚男丁落草為寇,或者做些不乾不淨的勾當,既然吃了虧,死了人,那就要報複回來。

    那些落草和不於淨的莊戶子弟聽了這個消息,也不含糊,湊了二百多號人,又給同夥許了好處,叫了些真正的亡命徒,準備給同鄉出氣,倒不是他們如何仗義,而是這泡河沿的莊子在沒人管的狀態下,他們也能賺到不少便宜,要是有人管,那就處處不方便了。

    這麼多盜匪湊起來聲勢很大,過來的時候,沿途村莊也不含糊,做飯燒水,甚至還有年輕人拿著家什跟上幫忙,完全是一家親的樣子。

    孔九英似乎也不知道躲避,就在莊子管事的住處那邊呆著,靜等這夥人上門。

    這些泡河沿的子弟沒能上門,半路上就被馬隊衝了,足足八十多名騎士,能開弓射箭的不下十個,刀槍上的功夫也都是硬把式,

    勝負可想而知,殺的血流成河,那些莊戶子弟請來的亡命盜匪裏,有幾個人見識廣,卻從這些騎士裏看到了熟面孔,嚇得臉都白了,當即頭也不回的逃跑。

    經過這次戰鬥,泡河沿這個莊子的人總算知道來了自己鬥不過的強龍,不管甘心不甘心都要低頭服軟了。

    田租開始一個個村的交上來,這孔九英也知道不把事情做絕,只收當年的,從前的積欠都不理會。

    不過除了田租之外,孔九英還做了一件事,命令各村各集市的牛鬼蛇神們每月上繳三成利潤,泡河沿這裏無法無天久了,官府因為衍聖公的關係不來管,孔府那邊又管不了,很多犯了王法或者走私銷贓的人物都躲在這邊,或者將這裏作為重要通路,畢竟這裏是三省彙聚的地方。

    村民們已經被打怕了,可這些鹽梟凶徒之類的還不服,但還沒等這些人糾集著鬧起來,突然間就偃旗息鼓,老老實實的過去交錢。

    服軟的原因很久以後才傳出來,村民們喊來幫手的土匪裏,有幾個是在兗州府腹地那邊過來的,他們原來的寨子被人滅了,本地無處藏身,才來到這邊討生活,

    山寨之所以被滅,是因為官兵,卻不是因為官府組織的會剿,兗州府那邊有沂蒙山,自古以來就是群盜聚集的地方,山寨也是不少,雖說官匪不兩立,可土匪們如果不做下太惹眼驚人的案子,官府也懶得理會,彼此間保持這種微妙的相安無事。

    可萬曆九年前後,那邊的山寨一個個的被滅掉,寨子裏的男女老少被屠戮乾淨,錢財也被一掃而空。

    開始的時候,大家都還沒發覺,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滅了七八個寨子,死了兩千多號人,兩三萬兩的甚至更多的財物不見蹤影,有懂行的過去看過這幾家寨子的廢墟,看出來應該是同一夥人所為。

    這麼多的人命,這麼凶殘的手段,又有這麼多的錢財,兗州府的綠林道上開始躁動起來,有的小心防備,有的則是聯手追查,又有兩個寨子滅掉後,這夥神秘的力量在一家幾百人的寨子麵前碰壁了。

    按照這家寨子的人說,頭兩天覺得寨子外面不對勁,好像有人窺伺,第三天黃昏時候,門前守門的人直接被弓箭射死,幾十人騎馬朝著寨子裏衝,好在那時門前人多,大家的膽氣也壯些,人一死非但沒逃跑,反倒吆喝著關上了寨門,如果被騎馬的人衝進來,那可就任人宰割了。

    關上寨門,幾個弓手上去射箭,雖說射中了對方,但這些騎馬的人射術更強,山寨裏凡是露頭的都被射死。

    這夥人覺得占不到便宜很快就是離開,但看到這些人騎馬射箭,射術精準,更有人看到了這些人射出的箭,終於判斷清楚這夥人的來曆,在兗州府這樣的地方,只有官軍才有這樣的實力,而且還是某位將官的家丁。

    官兵做強盜,還是這樣強悍的官兵,這驚人的消息很快流傳開來,不僅僅是兗州府的綠林道,連臨近幾府都知道了。

    家家如臨大敵,有些小寨子小土匪窩子甚至直接散了,要不然就去投奔更大的勢力,因為這個,兗州府的世面居然太平了不少。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2-4 00:11
第二百一十一章 這就是你的將來

    那夥人又出現了幾次,一次滅掉了猝不及防的寨子,其餘幾次都是碰壁,現在大家也能想清楚他們的用意,這夥人就是求財。

    接下來這幫人就消失了,就這麼過了幾年,兗州府突然有一樁大案,說是魯王王妃的一個親戚被滅了滿門,人死了乾淨,家財被擄掠一空。

    魯王自大明開國就開始承襲,在山東的影響力極大,這件事一出,頓時山東官場震動,方方面面的壓力都是下來,要求徹查,甚至錦衣衛的人都參與其中。

    實際上案子並不難破,經驗豐富的捕快很容易就能看出,這案子的手段和前段時間掃蕩綠林山寨的手段一樣,而且一查才看出來,各處都有大戶人家突然間遭賊,全家死光的案子出來,這些大戶人家都是住在城外的莊園裏,出事後幾天官府才知道。

    有很多事情大家實際上都明白的很,只不過不願意惹事上身而已,綠林土匪也和公門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很多事捕快們都知道,現在案子大了,眾人直接朝著官兵那邊查了過去。

    沒花什麼工夫,駐紮在兗州府城滋陽的一位參將就被查了出來,這位參將是隆慶年首輔高拱的關係,到了萬曆年首輔張居正當政自然受屈,可在萬曆九年的時候,都說這位參將給張閣老的親信送上重禮,突然間前途大好,據說下一任山東總兵的位置很可能是他。

    不過大家也都知道,張閣老萬曆十年的時候病逝,班底全部被清洗乾淨,他答應提拔的人,當然做不得數,這位參將的銀子算是白花了。

    現在又有傳聞,傳說這位參將要湊銀子去走武清侯那邊的門路,武清侯那是太后的父親,皇帝的外祖父,他那裏的門路沒有個幾萬兩也是下不來的,這些銀子光是克扣軍餉可弄不出來。

    要查總是能查出東西,很快就有消息傳出來,這參將的家丁親衛在某些天出了城,說去打獵去了,算算時間,正好是案子發生的時候,除此之外,還有家丁把搶來的首飾偷著拿出來賣。

    這就算證據確鑿了,可抓這樣的人物卻要從長計議,他手底下百十個弓馬嫻熟、武藝精良的廝殺漢,又是控製著軍隊,一旦鬧起來,就是大禍,少不得密奏朝廷,彙集各處兵馬,然後下旨拿人。

    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這位參將也知道自己的事情敗露,當時的局面已經不允許他煽動大軍鬧事,但他也有個好處,手底下百十人都是同犯,被抓後千刀萬剮免不了的,索性趁著天黑,帶著家眷,連夜跑出兵營。

    按說接下來是亡命奔逃,沒曾想這位參將當年打劫山寨頗有心得,索性上山落草。

    這可就了不得了,一個懂得調兵遣將的參將,還有百十個武技嫻熟,裝備精良的親衛,沒多久兗州府的綠林道就被徹底橫掃,不服的被屠滅山寨,其餘的俯首稱臣,更有些亡命徒慕名投靠,一時間聲勢大振,

    只不過這參將手段太過絕戶,有被滅掉的山寨頭目直接跑到官府投案,請官府出兵剿滅,那些被禍害的村鎮莊園,也請士紳聯名上告。

    然後就是官兵進剿,開始的時候官兵還吃了幾個大虧,不過隨著兵馬彙集,漸漸堵住了這個參將,大戰一場之後,這參將和五十幾個手下死在戰場上,其他人不知所蹤。

    而泡河沿那個土匪所見到的那些騎士,恰好就是當年曾遇見過的這夥參將親衛。

    這可是手裏幾千條人命,又和近萬官兵作戰,橫行魯西魯南的殺神們,三省彙聚出這些小小的江湖人物當然不夠看,更不要提火拚起來的結果,肯定會被殺個乾淨。

    但那參將的兒子死在官兵的會剿之中,這孔九英到底是什麼身份大家卻弄不清楚,只當他是孔家的莊頭了。

    靠著先禮後兵的手段,借著真真假假的赫赫凶名,孔九英徹底將泡河沿的莊子拿在了手上,然後孔九英才押著收上來的地租去了曲阜孔府那邊,回來後,這孔九英已經成了孔府的旁支遠親,莊頭管事的文書憑證,衍聖公府寫給當地官府的書信等一係列的手續就變得齊全了。

    孔九英將泡河沿這莊子徹底掌握在自己手中後,開始坐地收錢,來往此處的各路生意,不管明的暗的,都要抽成上供,不然就寸步難行。

    想要偷偷過去,這裏的各村鎮都對孔九英害怕的要命,沒人敢隱瞞,想要用強,孔九英自己手裏就有百十名騎馬的好漢,更能動員起五百多號鄉勇壯丁,根本沒可能拚得過,想要繞過去,這莊子正在三省交彙的地方,而且占地極大,繞過去賠錢賠力,還要遇上別人坐地收錢。

    就這麼一來二去,孔九英把泡河沿這莊子牢牢掌握在手中,轉眼間已經快有三十年了。

    “豫東、魯西和南直隸的西北一片,這孔九英是最大的窩主,各家山寨的贓物,各種見不得光的東西,都彙聚在他那裏進出發賣,那邊也是最大的私鹽集市,還有一個河南地麵上排名第三的騾馬市也在那邊”

    “當年跟著這孔九英的那些人老的老,死的死,現在孔九英手底下隨時能拉出來的就有二百多騎,招呼一聲,各個村寨的鄉勇壯丁能湊出千把號人,各處縣衙州衙的書辦小吏都是他的晚輩,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咱大明的皇帝在京城,那孔九英就是三省交彙之地的土皇帝”

    趙進這個問題好像打開了趙振堂的話匣子,到家之後,趙振堂就一直滔滔不絕的講述這個孔九英的事跡和傳說。

    父親趙振堂表述的能力並不強,不過這個孔九英孔老虎的事跡聽起來並不枯燥,趙進也聽得津津有味,但對趙進真正有意義的也就是後面幾句,孔九英是什麼人,手裏的實力怎麼樣,官麵上的關係怎麼樣。

    趙進心裏其實也是奇怪,自己父親不喜歡說沒意義的話,今天卻明顯有些跑題了。

    不光他心裏奇怪,母親何翠花過來催促父子兩個早點睡覺,趙振堂卻不耐煩的說道:“反正都回來這麼晚了,我們爺倆說點閑話,你先回去睡。“

    這樣的言語同樣反常,何翠花盯著看了會,搖搖頭先回去了,趙振堂卻繼續說那個孔九英:“小門小戶的一年也用不了五兩銀子,可那孔九英一年最少淨入五千兩,後宅養著幾十個美貌女人,吃穿用度比省城那些豪門大戶都一點不差,在他那周圍幾縣裏,知縣見他都要客氣賠笑,在那片地方他就是王法。

    如果真能控製那片交彙之地,就算不做非法生意,隻是轉手貿易,淨入五千兩都很容易,對這方面的事情,趙進比趙振堂分析的更清楚,不過他還是沒弄懂父親要說什麼,當然,今晚趙振堂也有點反常。

    趙振堂嘴裏在說孔九英的威風,表情上卻看不出什麼豔羨,說完之後,看了眼坐在那裏趙進,笑著問道:“你覺得這孔九英怎麼樣?”

    怎麼樣?這個問題也超出趙進的預料,他沉吟一下說道:“地方上的土豪,大號的何偉遠而已。”

    何偉遠所做的事情和這個孔九英本質上沒什麼不同,靠著武力獨霸一方,然後明的暗的做各種生意發財。

    聽到趙進的回答,趙振堂咧嘴笑了笑,用有些誇張的語氣說道:“你可別瞧不起他們,這樣的人物只要不出什麼大岔子,這家業就一代代傳下去了,吃穿用度富貴體面就不用說了,將來有了機會,還能在官場上飛黃騰達,也沒什麼不好的,現如今不知道多少酸子整日裏讀書做學問,圖什麼,還不就是想要考個官身,過上好日子,光宗耀祖。”

    趙進終於聽出點眉目了,他嚐試著問道:“爹,你的意思是?”

    “那孔九英起家的時候才多少人,你現在有多少人,他剛開始時候有什麼身家,你現在已經有了這麼大的家業,而且別看你得罪了這孔九英,又得罪了雲山寺,只要你自己別大意,他們誰也動不了你,天底下畢竟還是大明的王法說的算,你將來也會和這個孔九英一樣,而且你起家比他乾淨,將來也會比他體面,咱家還有個百戶的身份,這讓你更容易向上走,如今天下太平,立戰功,封侯拜將的不可能,可弄一份大家業,一代代傳下去,已經足夠了。”趙振堂沉聲說道。

    孔九英就算能動員一萬人,但也只能在本地橫行,真敢帶著人打過來,那就等同於謀反,朝廷會立刻派大軍會剿,何偉遠那種百把人伏擊已經是極限了,因為大明朝廷威權仍在,定下的王法規矩,誰也不敢違犯。

    趙進終於明白了,父親趙振堂認為自己的將來就是孔九英那個樣子,而且會比那孔九英強很多,會成為這徐州地面上的大豪。

    “爹,孩兒怎麼會和那孔九英一樣?”趙進笑著說道,他笑的開心,不過笑聲中卻帶著點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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