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2560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7 09:21
第五百六十二章 清江浦的大場面
   
    而且還不光如此,鄭豹得勝,大家只會誇河南大車幫威風,事後傳到連平安和其他大佬耳朵裡,也只會說河南大車幫威武,少不得要看重幾分。

    張運先鬱悶就鬱悶在這裡,即便自己看出來對方的用心,可在這種同仇敵愾的場面裡,又不能揭破,又不能爭風,白白讓對方得了彩頭去。

    又在這邊叫了幾聲,正當眾人呼號著要衝進去的時候,就看到雲山車行的門又大開了些許,一個年輕人走了出來,這年輕人不到二十歲,身材高挑,提著一根長矛,臉上倒也看不出什麼驚懼,只是淡然掃視了一圈。

    「大香,小心點。」

    這聲音被鼓噪聲淹沒,也沒人聽得清,只看到那年輕人回頭答應了句什麼,這動作看在大家眼裡就成了膽怯想要回去的動作,遠遠看著,張運先更是扼腕,這等水到渠成的好事,怎麼就讓高馬鞭佔了先

    「奶停了沒有?」

    「要不要洗光了當個兔子」

    各種污言穢語紛雜而起,還有人大聲狂笑,只是把這個年輕人當成砧板待宰的魚肉了,那鄭豹獰笑一聲,一擺手中的關刀,粗聲大吼道:「兔崽子,今天就怪你命不好了」

    吉香搖搖頭,只是吐了口氣,端平了手中長矛,在那裡低聲念叨說道:「老把我當小孩看。」

    說完這句,吉香沒有等對方動作,只是邁步揮動長矛向前刺去,步伐、腰腿、肩部、雙臂、手腕,渾身力量都在長矛上,力呈一線,就朝著正前方疾刺而去既然生死搏殺,誰給你講個開始才動手。

    他這一動,那鄭豹就動了,別看此人人高馬大,動作絲毫不慢,幾乎是同時反應動,怒吼著揮刀劈下,可這鄭豹動作做出就意識到不對,自己由上而下的劈砍,對方直刺,而且度力量配合的好,不管怎麼說,自己也不如對方快,可躲,在這方寸之間也沒有辦法躲了,不對,這是軍中的把式,這手段怎麼可能是一個車伕能有

    自己本來也會用長矛,現在手裡哪怕是個朴刀也好,可混在江湖,拿著這關刀更容易唬人,而且江湖上沒有什麼本領高之輩,拿著個沉重巨大的關刀又是威風,又能嚇唬人,可現在卻不行了

    大多數人都只能看到鄭豹的後背,沒什麼人能注意到吉香的動作,他們能看到的就只是鄭豹揮刀怒吼劈下,這一下力氣足威風大,眾人都是大聲叫好,然後,大家就看到鄭豹的後背被長矛刺穿,矛尖沾著血鑽出,然後急抽回,只留下一個很明顯的血窟窿,血污在後背迅的擴大,人死,脫力,那大刀也偏了方向,吉香抽矛,鄭豹站在那裡好像停滯了片刻,實際上時間很短。

    一聲好像漏氣般的嘶吼,剛才還威風凜凜的鄭豹栽倒在地上。

    場面鴉雀無聲,一時間人人安靜,人人臉上有錯愕的表情,好像接受不能,沒人能想到這個結局,一個年紀不大的年輕人,一根爛了大街的長矛,居然就這麼一下子刺死了這邊的好漢?這是怎麼回事?

    吉香把矛尖在鄭豹身上擦了擦,有些納悶的看著突然安靜下來的人群,然後聽到了一聲怒吼:「這小子使詐,兄弟們,大夥一起上,殺光了這車行裡的雜碎,殺光這些徐州蠻子」

    人群頓時沸騰起來,人人怒吼著向前衝來,吉香急忙轉身進了門,一進門看到趙進正在小方隊的旁邊站立,笑著問他說道:「大香,感覺怎麼樣?」

    吉香撓撓頭,笑著回答說道:「滋味不錯,怪不得那些評話故事喜歡說什麼打擂台」

    外面怒吼聲響成一片,聽著越來越近,吉香也不再多話,跑到了自己的小方隊那邊。

    一看鄭豹倒地,老練的高馬鞭立刻就反應過來不對,如果等著大家反應過來,恐怕今天這一仗就不用打了,立刻喊了一聲,這一聲立刻把大伙的心思點燃了,管他使詐不使詐,大夥一起上,用人堆也堆死他們

    大門被撞開,大車幫和清江路各路人馬擁擠著衝了進來,都覺得進來後會有不少錢財貨物,所以爭先恐後,有的人自己被從背後推倒,然後被大伙踩踏著過去,根本沒有人理會他的慘叫。

    可進了門卻現不對,這院子的確寬敞的很,甚至看不見太多房屋,在空蕩蕩的院子裡,整齊站著兩隊人,若是有心細的數數,還能現,兩個方隊都是橫二十豎五的隊伍,在邊上都站著一個人。

    這兩個方隊裡面的人都是年紀不大,穿著鼓鼓囊囊大一圈的衣服,手裡拿著根粗竹竿,整齊的站在那裡,再細看,那粗竹竿都是削尖的斜面。

    「殺光這些外來的蠻子,隨便搶,隨便殺啊」有人大吼著鼓噪。

    一想到可以肆無忌憚,大家的勁頭頓時都高漲起來,大步朝著前面衝過去,不過是一幫半大小子,穿著不合身的棉襖,手裡拿著根竹竿裝樣子,到了跟前就能殺散了,衝過去,衝過去就可以肆意妄為了,每個人腦子裡的瘋狂都開始燃燒起來。那些各處請來的亡命徒好手,都覺得這樣的陣勢,我到跟前可以從容閃避,或者從縫隙,或者從下面,怎麼也到了跟前。

    而大牢裡放出來的那些重犯,心想大不了一命換一命,看這幫人年紀不大,都是好人家出身的樣子,怎麼敢換命,一到跟前,他們肯定要散要跑,到時候就可以隨便動手了。

    大家各懷心思,揮舞著手裡的刀斧棍棒,越衝越近,越來越興奮,就看到那竹竿一排排放平,削出的斜面還有些黑,似乎是用火炙烤過,還有的地方帶著點髒污,似乎沾上了什麼東西。

    大家興奮的五官扭曲,吼叫著越衝越近,下意識的覺得這樣就能把對方嚇跑,可越來越近,那長長的竹竿不見絲毫的抖動,依舊穩定著指向自己。

    剎不住了,想要閃避也躲不開了,能看到那些竹竿都向後抽了下,但這是為了更有力的向前刺

    奔跑時候的慣性,帶著身體衝向迎面刺來的竹竿,等於讓竹竿刺殺力量和度翻倍,更輕易的貫穿了棉袍、皮襖還有人的血肉。

    「噗嗤」的穿透聲,和撕心裂肺的慘叫,以及興奮之極的吼叫在瞬間交織在一起,第一排,第二排的竹竿都被目標的衝力弄得彎曲,而且這削尖的竹竿想要抽出不容易,還要讓第三排,第四排的同伴用竹竿推一下,才能把掛在竹竿上的身體推開。

    狼山副將的官兵,江北各處的悍匪都沒有衝破趙字營的方隊陣列,這些臨時拼湊而成的烏合之眾就更做不到。

    那些大牢裡放出來的重犯失望了,對方的確不會和他們換命,因為並不需要,竹竿指著前方沒有絲毫的放鬆,即便是衝到了跟前,也沒有閃避和退讓,這些重犯們先害怕了,他們出來這麼拼,還不就是想博一個活命的機會,不想找死,可已經來不及了,他們被後面的人推擠著,就那麼撞上去

    有人動作的確很靈巧,一到跟前,就轉身側身,想要從竹竿之間的縫隙過去,等他們的是第二排的竹竿,還有人就地翻滾,第三排,第四排的竹竿斜向下的戳下來,根本沒什麼空子可以鑽

    瞬間的碰撞之後,幾十具屍體躺在了地上,更有人還一時不得死,在那裡捂著流血的傷口大聲嚎叫,這更讓人心驚膽戰,但沖的勢頭太猛,前面停下,後面的還沒停,那麼多人的慣性推擠,很多人幾乎是慘叫著撞到削尖的竹竿上

    誰也想不到會是這個結果,原以為一衝而散,卻沒想到是銅牆鐵壁,大家撞得頭破血流,後面跟上來的人前衝的時候推擠,到這時候反應的也快,驚叫著轉身,不管不顧的向外逃,更後面的人還弄不明白狀況,整個隊伍就這麼擁擠不動了,過了一會才開始後退,大家紛紛向後退,想要拉開距離,只是他們這一動,那兩個方隊也動了,呼喝著口號一步步向前壓過來,距離不過十步而已

    現在誰還敢硬碰硬的去碰,看著兩個方隊壓過來,都是轉身就走,可雲山車行的大門就那麼大,這麼多人想要向外擁擠,一時間也出不去,滿走一步就是個死,想明白這個,大家也顧不得什麼江湖情誼,誰攔在自己前面就拿刀砍誰,要殺出一條血路來逃走

    前面的人自然不肯就這麼被殺,回頭還要爭鬥,吶喊廝殺聲亂成了一團,只是後面那些削尖的竹竿越來越近了

    有腦子快的,就想要轉身了,前面跑不了,那就死地求生從兩個方隊後面和中間繞過去,跑不過去,哪怕爬過去也行,還真有成功的,就那麼容易的鑽了過去,過去以後長舒一口氣,然後狠心想老子攻打你們後背,看你們怎麼打。

    感謝「不動如山、暮鳴、桃嘰嘰、元亨利貞、空色兩難」各位新老朋友的打賞,謝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謝謝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1 15:1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7 15:15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不對勁
   
    這口氣喘過,卻看到還有三十幾個手持各式兵器的漢子等在那裡,那天門前弄斷混混和官差胳膊的幾個狠人都在這邊。

    列隊對戰不是對手,單打獨鬥同樣占不得便宜,這些漢子不光是下手狠辣,武技實在是精熟,彼此配合的好,敢衝上去的沒幾下就被砍殺,有眼力的能看出來,這些人武技出眾是一方面,強出這邊的是廝殺的經驗,說白了就是經常殺人見血,清江浦本地械鬥,見血已經算大打,這死人不算小事,而這伙雲山車行的人明顯殺人好像殺雞,不見有任何遲疑。

    前進不得,後退不得,取巧不得,終於有人忍不住跪在地上求饒了,這次終於有了效果,那真求饒的,喝令丟了兵器去方隊後面去,還有人想要假作求饒,只是稍有不對,一根根竹竿子就刺過來了。

    求饒的那些跑到後面去,後面的漢子也不和他們多話,直接丟過來繩索,讓他們彼此捆上,試試捆綁的結實不結實之後,就放在那邊不理會。

    衝進院子的人能有四分之一,外面更多的人在門口叫罵著,擁擠不進去,還有心急的想要翻牆,可這慘叫聲聲,死傷慘重,誰還敢在裡面呆著,翻牆的那些急忙下來,後面擁擠的急忙退出。

    這哪裡是過來撿便宜,分明進了龍潭虎穴,快跑,還是命要緊

    只是剛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雲山車行的大門前,唯恐跑慢了一步,裡面的好東西都被別人拿走了,向裡沖的時候更是你推我擠,誰會顧得上回頭看,何況這是在本鄉本土,大家自覺的在清江浦本地開打,臨近又有自己的大車幫空場,不必擔心什麼後路,可現在回頭看,卻現已經沒有後路了。

    那些房屋宅院的確被推平了不少,到處都是寬大的路口,根本不擔心逃不出去,可現在那些寬大的口子不見了,一輛輛大車頭尾相連,把這邊堵了起來,人群中的張運先更是看得清楚,有些大車還是他自己大車幫的,一想這個倒也簡單,拿刀一逼,給點銀子,車伕們怎麼敢不服從。

    不斷有手持竹竿的年輕人從大車那邊跳過來,依靠著大車列隊,又是兩個方隊,這次變成了橫二十五,豎四的橫隊,比剛才更長了一點。

    方才前面那些沒衝進去的,還不知道這竹竿組成的方隊厲害,看著對方堵住了路,吶喊著衝上去,希望把對方衝散。

    這次比方才更簡單了點,戳死了四五個之後,慘叫聲響起來的時候,大家立刻知道裡面的人為什麼要潰逃出來,這些人落在後面,在武力和勇氣上本就差些,到現在,莫說是衝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壓過來。

    張運先被幾個親信護衛著,他到現在也說不上害怕,只是覺得有些懵,從那天被威脅開始,他就覺得心裡有點不踏實,只到看到自己這方的場面,這邊兩千多號人,這雲山車行就算有伏兵,也才四百多個,當大家吶喊著蜂擁衝入,張運先的心放下了,可沒多久就看到了這一幕,怎麼就打不過,看這些人年紀輕輕的,怎麼就這麼能打,那拿著的只是竹竿啊

    來路混亂,身後雲山車行那邊又是混亂,因為那兩個方隊也是魚貫而出,在他們身後佈陣。

    四個百人橫隊,變成了四條邊,各自圈住一方,嗎,每個橫隊之間都有空隙,可沒有人敢從這空隙間鑽出去,因為距離本就不大,隨時可以關門,而且還有些拿刀的漢子遊蕩。

    「投降不殺,丟掉兵器,跪在地上」四邊都有人齊聲大喊說道。

    人少包圍人多,人多的一方自然不甘心,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願意做這個決定,外面那四百人只是在喊,卻也不急著逼近。

    張運先看到了人群中的高馬鞭,兩個人身為幫主龍頭身嬌肉貴,遇到這樣的事情自然不會衝在前面,可他們兩個人就是這次的主使,現在要怎麼辦,他們要做主拿個主意,各路人馬的頭領都在看著他們。

    「連大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這怎麼打?」

    「不是連大爺要借刀殺人吧」

    吶喊聲此起彼伏,這樣的局面下,人的心思什麼的全亂了,開始在那裡胡亂猜疑,然後他們聽到了馬蹄聲響起,一聽到馬蹄聲的動靜,被圍著的一干人都是精神一振,在清江浦這樣的馬隊只有官家有,不是山陽守備的親衛,就是山陽縣的馬快,騎兵一來,這伙徐州蠻子也就猖狂不起來了,一時間爭吵聲立刻平靜了,大家都是本地熟人,何必傷了和氣。

    然後他們看到了大車被搬開了幾輛,留出一個口子來,幾十名騎手排著和步卒差不多整齊的隊形,在口子那邊站定,馬上的人和雲山車行這些動手的一個打扮,氣勢洶洶的盯著這邊。

    這夥人居然還有騎兵,這還怎麼打,被馬隊一衝,誰還能挺得住,就算跑,你還能跑過馬去?

    而且那裡來得這麼多好馬,各個高壯,馬上的人也是穿著齊整,拿著長刀竹竿,就是這竹竿古怪,拿個長矛多好,很多人眼皮開始直跳,這等精強騎兵,山陽守備手裡有幾個來著

    說來可笑,這四個看似單薄的橫隊給清江浦這夥人造成了巨大的殺傷,但他們卻始終覺得自己還有勝機,還想掙扎,等看到馬隊之後,連打都沒有打過,卻立刻變得絕望,所有人都洩氣了。

    絕望的事情還不止這些,有人爬上了屋頂,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這兩千餘人,也有人上了雲山車行的牆頭。

    這又是干什麼?靠近的人看過去,然後就更加絕望和洩氣了,這些人居然還有弓箭這還怎麼打,來之前都以為殺雞,誰能想到碰上了個老虎。

    趙進也爬上了矮牆,他身上的衣服也顯得寬大加肥,那是因為裡面套著胸甲,所謂萬無一失,這是一定要做到的,他身邊就是韃子裡面射術最好的巴音,趙進微笑著看了看下面的人群,莫名的想起了養雞場這個從前記憶中才會有的東西。

    「那個人的氈帽」站在牆頭的趙進,用長矛向前一指。

    他話音未落,站在他身邊的巴音就張弓搭箭,利箭激射而出,趙進所指方向的一人,頭頂氈帽直接被箭支射穿飛走,人群慌不迭的閃避箭支,又是一陣慌亂,等到箭支落地的時候,大家才現沒有箭簇,只是無頭箭而已。

    「投降不殺,下次就不是箭桿了」趙進揚聲說道,說完一抬手臂。所有站在高處的人都是張弓搭箭,冷冷的看著人群。

    被圍著的兩千多人又是一片寂靜,這下子不管怎麼著也是跑不了了,大家鬧哄哄的衝出去,或許能跑掉不少,但誰敢保證自己就一定能跑得掉,而且大家的心都跟著吊了起來,大家都能猜到,趙進手臂落下之後,或許就是箭離弦那一刻。

    「他娘的,老子認栽了」有人粗著嗓子說了句,「噹啷」一聲,兵器也被丟到地上,又是被竹竿指著,又是馬隊,又是弓箭,誰還能打得過,實在是繃不住了。

    最外圍有人跪了下去,一人起頭,其他人紛紛跟上,大家本來琢磨著過來助拳,除了給的辛苦銀錢,還能搶到財貨,撈個快活,誰能想到碰到了這樣的狼豺虎豹,見面就殺,又不是血海深仇,又不是拿了多少錢財,憑什麼賣命效死。

    也有人跪下的利索,心裡卻在恨恨的想,由著你們這時候猖狂,這麼多人命,到時候官府追查起來,看你們怎麼收場,清江浦這邊的各路人馬從不擔心這個,因為大家是坐地土著,上上下下有這麼多關聯,又有官面上的人情,事後怎麼也能遮掩過去,可你們一幫外路人馬,這死了過百人命是有的,可以說是天大的事情了,看你們怎麼遮掩過去,你們再猖狂囂張,難不成還能大過朝廷去,到時候你們倒霉了,還是清江浦本地人的一片天

    這各路人馬一排排的跪下去,高馬鞭也沒什麼遲疑就是跪下,張運先則是茫然的站了一會,還是身邊親信拽了拽,才迷糊中雙膝跪地,跪地之前,張運先瞇著眼睛看了看天,太陽好像還是在東邊出來,沒什麼異常的,他到現在還沒弄明白,明明自己這方是雄獅搏兔,以對的優勢殺過來,官面上,江湖上都是群策群力,對方一幫如喪家之犬的徐州鳳陽人,怎麼就翻了盤,這才短短的幾天時間。

    很多人咬牙想著雲山車行怎麼應對官府,可張運先卻不這麼想,他跟著連平安去過一次,知道些事,雖說那什麼京官的面子未必護得住這麼多條人命,可張運先隱約覺得對方應該不會在官面上出事。

    「龍頭,等下小的起身抓住個人質,咱們看看能不能衝出去,只要回到清江浦河邊,就什麼都不怕了」身邊施彪小聲說道,另一邊的那個護衛也是點頭,張運先昏沉沉的點點頭,他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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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白的微信公眾號,請在微信訂閱號上搜索:ntat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1 15:2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8 11:04
第五百六十四章 大棍
   
    「。這是七巧樓的護院領,帶出去」

    「這是碼頭上勞力頭」

    在張運先恍惚間,一小隊一小隊的人已經走進了跪地的人群中,大聲喊出人名,然後把喊到的人帶出去,讓跪地眾人驚訝的是,這一小隊裡居然還有人是淮南清江浦的口音,而且各路人馬的頭目都很容易的被認出來,這伙徐州人提前做了多少佈置,自己身邊人肯定有內鬼,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都不敢相信了。

    「多虧那些鹽路上的人識相,要不然咱們就要費大工夫了」劉勇盯著場面說道。

    揚州鹽商賣趙進面子的人不少,清江浦這附近的鹽梟鹽販之流,大都是揚州鹽商的手下,用這層關係壓下去,他們不敢不聽,和清江浦這邊自成一體不一樣,鹽梟和鹽販子們走南闖北,南直隶各個地方的事情熟,他們可是明白趙字營造下多少殺孽,又有多麼強大,有他們配合,加上汪大剛和收攏起來的殘餘,這些在清江浦趕車拉貨的車伕,雖然當年活得艱難,但在這邊久了,人頭也是熟悉,加上幾個曾在清江浦混過的內衛隊家丁,他們也有自己這樣那樣的關係,多管齊下,才對場面中這些人這麼熟悉,不會漏了一個頭目。

    對於清江浦各路人馬的頭目來說,當初沒人覺得這一次會是龍潭虎穴,會是血流遍地,會打成這樣一邊倒的樣子,大家都覺得過來是給大車幫面子,給倉庫大使連大佬面子,順便撈點好處,這樣的事情,自然當頭目的要親自來,不然顯得不夠給面子,不夠重視,然後一個個來到,現在都被找了出來。

    查找最仔細的就是兩個大車幫,甚至給其他被抓出來的人懸賞,認出來人給這樣那樣的好處,事情都已經到了這般田地,誰還將就江湖義氣,自己脫身才是最要緊的,再說大車幫的把頭們平日裡在清江浦都算是個人物,也沒什麼人不認得,很容易就被挑出來了。

    從龍頭幫主到下面的把頭,一個不剩,全部被挑了出來,等那個小隊走到跟前,張運先看著自己一個個熟悉的人被抓出去,恍恍惚惚的心志越來越清醒,開始覺得有些不好了。

    那小隊走到跟前,有人說「張運先」,這邊話音未落,施彪已經握著匕跳了起來,另一名護衛手中雁翎刀也是揚起,他兩人動作迅捷配合的很是不錯,他們這邊一動作,其他人也隱約躁動,要是能把局面搞亂,大家跑出去,那麼今天的事情還是有反覆的機會。

    可施彪一跳起來,一根箭就射中他的胸膛,箭支沒入半截,另一根箭則是釘在另一名護衛的肩膀,兩個人痛叫,動作稍一停頓,嗖嗖嗖疾射聲響起,兩個人大吼著中箭,每人身上插了七八根箭,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大家這才注意到,有幾名弓手一直盯著這邊,而且有意無意的和這裡保持在射程之內。

    除了這兩人,張運先身邊還有人想要動,只是一看射箭就停住了,只是他停下,那小隊的人卻不理會,當先一漢子反手一刀劈了下來,直接身份離,鮮血噴灑而出,張運先被灑了滿臉。

    「小的願意獻出全部家財,小的願意」張運先一直是恍恍惚惚的,直到這沙啞的尖叫把他驚動,這是那高馬鞭的聲音。

    臉上有滾燙的血液,耳邊有人尖利求饒,張運先才清醒反應過來,兩天前,曾經有人騎馬在自家門前擺下了條件,說讓自己解散大車幫,並交出家產的兩成,當時自己被氣壞了,可實際上是自以為被氣壞了,當時隱隱約約覺得恐懼,自己一直在害怕

    想到這裡,張運先渾身劇烈的一顫,連臉上的鮮血都顧不上擦拭,在那裡扯著嗓子喊道:「小的願意獻出全部家財,解散大車幫,小的願意。」

    但那小隊沒有理會他,只是上前把他架起來,拽出來之後直接丟在地上,張運先連掙扎都不敢掙扎,被摔在地上之後才覺得不好,也沒有捆著他,張運先起身跪在那裡嚎的聲音越來越大,大部分人都沒有被綁著,可都老實的很,再快你能還能快過弓箭?

    就這麼嚎了半天,連清江浦本地的各路人馬看著他都有了鄙視,你大車幫的龍頭也算個人物,怎麼就這麼孬種。

    張運先卻不管別人怎麼看,活命要緊,面子是個什麼東西,就在那裡四處大喊,可這麼多人,也看不出誰是主事的。

    直到一個人走到他跟前,張運先抬頭一看,是個陌生的三十多歲漢子,長得十分壯實,死死的盯著他,就這麼看了會,看得張運先心裡毛,張運先一邊求饒,一邊卻在想和這人有什麼恩怨,但怎麼也想不起來,這麼多年,身為大車幫龍頭,又怎麼會親自出手,那壯漢似乎也現了這一點,壯漢突然開口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張運先茫然搖頭,看著漢子粗手大腳的,自己平時不會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只能聽出來這口音是徐州的,誰知道是誰,平時街面上遇到眼皮都不帶打一下的,可現在卻不能怠慢了,只是陪笑著說道:「卻是眼生,這位好漢怎麼稱呼?」

    那壯漢嘿了一聲,臉上似乎有苦笑閃過,可眼圈卻已經紅了,粗聲說道:「我是汪大剛。」

    這個名字說出,張運先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渾身立刻顫抖起來,膝行幾步,卻是碰碰磕頭,口中只喊道:「饒命,饒命,大剛兄弟,饒命啊」

    「我們兄弟想在這清江浦找口飯吃,只想賺點辛苦錢,卻被你派人趕盡殺絕,我們打不過怪不得別人,那女人孩子有什麼錯,我每天都念叨你的名字,你卻不知道我叫什麼,我再說一次,我叫汪大剛。」汪大剛此時的嗓子已經嘶啞了。

    張運先渾身顫抖不停,這還真是徐州人找回來了,徐州那窮鄉僻壤的怎麼有這樣的本事,聽說那邊有個人叫「趙進」什麼的,腦子不住亂轉,他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最後總算記得喊出:「大剛兄弟,都是別人攛掇,我什麼都不知道,你」

    求饒的話語才說了一半,汪大剛手中的大棍狠狠砸了下去,一棍下去就是鮮血飛濺,張運先的身體癱倒在地上,抽搐不停,卻是沒有了別的反應,汪大剛咬牙又是一棍下去,卻有十幾個漢子跟著衝上來,拿著車槓狠命的砸下去,狠狠揮棒,或者嚎哭,或者大罵,只見到血肉飛濺。

    這樣打下去,沒多久,張運先就被砸爛了,接著就是十幾個把頭,都是做事特別心狠手辣,或者在火並中出過力,手上有血債的,都不會被放過,看到張運先的下場,他們也知道自己接下來會怎樣,或者苦苦哀求,或者破口大罵,可還是被亂棍打死。

    大棍砸下,碰碰悶響,被打的人只能慘叫第一聲,然後不能動了,既然沒有被捆綁,有人站起來想要逃,沒跑幾步就被打倒,有人想要抵抗,可是赤手空拳,又怎麼能擋得住大棒,有人身手倒是不錯,甚至還奪下了一根木棒,只是還沒來得及再有動作,就被外面的箭支射倒在地上。

    看著這些熟識的人就這麼被活生生的打殺,儘管在場也有些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但看著眼前的這個場面,還是心驚膽戰,渾身不住的打著擺子,顫抖停不下來。

    大仇得報,一個個和血案相關的把頭被亂棍打死,同伴和那些家屬的也算能瞑目了,汪大剛和那些車伕同伴們也停住了手,他們滿身滿臉都是鮮血,彼此看看,有人臉上的表情很解氣痛快,有人則是很茫然,汪大剛隨手抹了下臉上迸濺的血滴,看向了已經來到這邊大車上的趙進。

    趙進一直在笑著看這邊,在場中眾人看來,以他的年紀,對這樣的血腥場面未免太鎮定了,看到汪大剛望過來,趙進只是伸手向著一邊一指,手輕鬆的劈了下。

    就在趙進所指的方向,那高馬鞭正不住的磕頭,前額都已經鮮血橫流,他身邊的十幾個把頭也是魂不附體的模樣。

    看到這個場面,汪大剛很是茫然,和自己有仇的是山東大車幫,河南大車幫這些人和自己有什麼關係,愣怔了下,然後渾身又是劇烈的顫了下,汪大剛的臉色變得雪白,他明白趙進那手勢的意思了。

    無冤無仇的,難道也要打死?怎麼下得去這個手,汪大剛看著趙進的眼神已經帶了些乞求,趙進臉上依舊有笑容,又是指了一下,手向下一劈,只不過這笑容比剛才冷了些,劈下的力道更足。

    汪大剛突然就想起火並時候,自己那些被亂刀砍死的兄弟,還有燒成白地的住處,還想到了剛才滿地鮮血的慘烈,他又是顫抖了下,抓緊手中大棍,回頭高聲喊道:「兄弟們,這高馬鞭和那張運先勾結,合夥禍害咱們北邊來的,為兄弟們和他們全家老少報仇啊」

    感謝「空色兩難、桃嘰嘰、用戶寒夜、暮鳴、元亨利貞」幾位老友的打賞,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1 15:2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8 15:30
第五百六十五章 巨債
   
    高馬鞭睚眥俱裂的抬頭,剛想要分辨什麼,汪大剛手中沾血的大棍已經砸下,一棍下去,人就趴在了地上。

    和汪大剛的遲疑不同,他那十幾個同伴,對這兩個大車幫都是恨極了,剛才打死張運先那幫人已經激了凶性,聽汪大剛這麼說,也顧不得什麼真假,紅著眼睛揮舞大棍跟上,只聽到慘叫哭號連聲,高馬鞭和身邊的那些人都已經躺在了血泊之中。

    汪大剛動手之後,長出了一口氣,這次沒有擦臉上的血跡,又是看向趙進,趙進只是笑著點點頭。

    吉香拎著長矛來到了趙進身邊,剛才汪大剛的樣子都是落入他的眼中,吉香很是看不上,只是在那裡低聲說道:「怪不得一身本事,只在清江浦趕車。

    「沒野心也好,最起碼以後能活的長點。」趙進笑著回答。

    從前有無野心不說,以後趙字營來到這邊,再有野心那就是取死了,汪大剛現在未必想得明白,趙進他們卻早就考慮到了。

    幾千人跪在地上,當真好大一片,擁擠衝鋒還好說,怎麼擠擠都成,現在跪下用地方就多了,臨近街道都是滿滿的。

    這麼多人跪在那裡,卻是異常安靜,只有那些被竹竿戳傷的人還在痛叫哀嚎,到現在人群中連小聲議論也沒有了,甚至有些不好聞的味道瀰漫。

    跪在後面的人看不到,在前面的卻看得清楚,廝殺時還好,大家血性上頭,可現在已經降了,眼睜睜看著兩個大車幫的龍頭和身邊的得勢把頭被活活打死,當真是渾身寒,心驚膽戰,唯恐自己步其後塵。

    那些心裡咒罵雲山車行會被官府算後賬的,現在都顧不得這念頭了,官差會不會來,死了這麼多人肯定會來,可肯定不會現在來,這幫徐州來的蠻子怎麼煞氣這麼大,殺人就和殺雞一樣,自己千萬別栽進去,現在連丟下的兵器都被收拾走了,當真沒有一點的抵抗之力。

    不過接下來倒是沒有開殺戒,又有人來到前面,這次卻不是滿臉仇恨的壯漢,而是些賬房文書之類的人物,清江浦各路人馬的頭目,大車幫殘存的把頭們,正戰戰兢兢的跪在最前面,還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命運,可現在也由不得他們做主了。

    「。鳴玉坊護院頭目張七,曾在去年八月借雲山行白銀五千兩,月利三分五,利上滾利,至今未還一文,應去莊中勞作償還」

    只聽一名賬房先生拉長了腔調說道,這話跪在後面的人聽不清楚,但前面的卻都聽見了,就是一句話,卻比剛才打死人還要驚心動魄,人群頓時炸開了,前後都在傳這句話。

    鳴玉坊是清江浦地面有名的大院子,又有招待達官貴人,名士清流的風雅樓院,又有招待運兵漕丁的大通鋪,養著各色女人數百,除了看管這些女人,還得平息爭風吃醋,江湖糾紛,所以養了幾十名護院,有幾十名能打能殺的漢子,加上張七自己一身本事,在這清江浦地面上也算是個人物了。

    可這個人物一年到頭,算上吃喝剋扣,能到手的也就是二百兩銀子而已,怎麼借的出這五千兩來。

    五千兩,月利三分五,也就是利息每月要還一百七十五兩,每年則是兩千一百兩,這還是按照說定的月息算,若是按照利上滾利的法子,那就不消說了

    被提到名字的那位倒是沒有衝鋒在前,也沒有受傷,跪在前面正緊張著,一聽這個數目,好似被五雷轟頂,整個人呆在那裡,隨即就是爆出來,身上不敢有什麼動作,嘴裡好似殺豬一般的叫喊:「大爺們是不是能錯了,就算把小的賣了也不值五千兩啊,是不是弄錯了,是不是弄」

    話說了一半就不敢說了,寒光森森的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那賬房臉色有點青,明顯對這樣的場面很害怕,不過還是攤開一張寫滿了字的借據,又把印泥什麼的遞過去,強作鎮靜的說道:「補個借據,畫押按手印吧」

    這等武夫大都不認字,不會寫字的,也只能是畫押按手印,這個在衙門裡也是好用的。

    借據上的字張七一個也不認得,可上面那五千之類的數目字卻清楚的很,平白就是幾千兩的債務,一年還有幾千兩的利息砸在頭上,怎麼能受得了,一時間只覺得還不如剛才被竹竿子戳死了算完。

    看他遲疑,架在脖子上的刀加了一分力氣,讓這張七頓時清醒過來,還是性命要緊,活著比怎麼都強,七尺昂揚的漢子,平時見血眉頭不皺的豪傑,此刻卻是涕淚交流,渾身顫抖,那畫押按手印的手好似重若千斤一般,少不得邊上幾位趙字營的家丁過來幫上一把。

    等畫押按過手印,這才有人上前捆好了趕到一邊,然後在場眾人都是這般料理,每個人都在去年前年簽了雲山行五千兩到一萬兩的巨債,到現在還都沒有還一文錢,補上借據之後,往徐州邳州之地去勞作還債。

    剛才血腥廝殺,雖說一打就跑,可各位聲勢悍然,氣粗如雷,倒不是英雄本色,現在卻什麼都顧不得了,嚎哭一片,還有人癱軟在地上怎麼拽也拽不起來,就和那撒潑的婆姨一個德性。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何況是幾千上萬兩的巨債砸在身上,雖說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認了,但感覺這輩子就全完了,剛才看著大車幫的頭目在自己眼前被打死,沒有人敢反抗,到這時候卻有人動不動就張牙舞爪的跳起來,嘴裡吆喝著「我和你們拼了」,全是同歸於盡的架勢,可惜此刻手裡沒有兵器,直接又被打翻,只能又哭又鬧的簽了借據,背上這一身債務。

    好在雲山車行這邊做事沒有做絕,還說了句「只要你家裡人動作,這債務就和家裡人無關」,聽到這話,多少讓大伙心裡安寧些,如果這巨債禍及家人,那可真是如同滅門慘禍。

    跪在前面那夥人這般,跪在另一邊的大隊人馬卻看個熱鬧,平時這些高高在上,吆三喝四的英雄豪傑哭天搶地,磕頭求告,一方面覺得害怕,另一方面卻覺得很是有趣,而且跪了這麼久,怕了這麼久,也能看出來雲山車行並不怎麼針對下面的人,大家也就不那麼緊張了。

    「每月三分五的利,這雲山車行倒是有良心。」

    「可不是有良心,米店老周放印子錢,月利八分,那都算善人了」

    「我是從山東過來的,孔府放債,就算認識府裡的人,借十兩,一個月後還,就有四兩的利息。」

    下面倒有嗡嗡的議論,都說雲山車行這利息算得有良心,趙進拎著長矛走來走去,倒是聽到了不少議論,這讓他表情很是古怪,月利三分五,年利要有四成多,這樣的高利居然還算是有良心的,那市面正常事多少。

    不過這巨債是無中生有的,倒也不必計較那麼多了。

    早晨大戰,說是大戰也勉強的很,然後就是處置,當場打殺了幾十個,然後開始逼債,等太陽偏西之後,這些事情差不多做完了。

    那些戰鬥中受傷的人一直沒有人管,痛嚎的聲音越來越低,現在已經進氣出氣都少了,可也沒有什麼人理會。

    等最後一張借據辦完,先前那些戰戰兢兢的賬房文書之流各個面露紅光,興奮無比,自從入行來就沒做過這麼痛快的事情,幾千上萬兩的銀子,尋常人,甚至尋常富商幾輩子賺不到的數目,就這麼憑空按在別人身上,這麼多人弄下來,雲山行一下子手握幾十萬近百萬兩的債務。

    雖說這些債務根本不可能兌現,欠債的這幫江湖豪傑就算做牛做馬累死也賺不出來,但能參與到這麼大數目裡面去,也算與有榮焉,可以吹噓一輩子的事情了。

    各項事宜都告一段落,所有欠了巨債的人都被五花大綁帶到一邊,由專人看管,嘈雜的議論聲也停了下來,清江浦剩餘的大隊人馬知道,到了落他們的時候。

    趙進看了吉香和劉勇一眼,笑著點點頭,一個箭步跳了上大車,掃視下面跪著的人群,看著他們惶恐不安的神情,趙進心情很是不錯,揚聲說道:「我是趙進,來自徐州。」

    下面很安靜,趙進的官話雖說帶著些徐州口音,但還算標準,大伙都聽得很清楚,可報名號哪有這麼簡單的,不單要說姓名,還要說自己的來歷從屬,有的還要把自己父輩祖輩的名號報上,這位小爺倒是簡單,一個名字,一個地方。

    「趙進?」下面有人終於反應了過來,趙字營在徐州打開局面,又在邳州和草窩子大打特打,那邳州和海州一帶就是淮安府的北邊,那邊的事情和消息,在淮安府南部的清江浦不可能不知道。

    何況揚州馮家的那場慘案更是轟動江北,這件事大家自然也聽說過,也知道和那趙字營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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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白的微信公眾號,請在微信訂閱號上搜索:ntat,在這裡有問必答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1 15:2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9 10:35
第566章 爾等不怕王法嗎
   
    大傢伙都知道那趙進是了不得人物,趙字營更是大勢力,但耳聞不親見,沒有親眼看到,總歸是不信的,年年傳說外面有三頭六臂的英雄,可也就那麼回事,聽著高興,卻沒幾個人當真,也沒幾個人在乎,反正又不在清江浦,理會作甚。而且眾人更不會覺得一些散戶車伕開的車行,能和這趙進有什麼關係。

    雖說都是徐州,可徐州還有一州四縣幾十萬人口,一個軍戶余丁出身的車伕,糾集些喪家之犬開的車行,和那個趙進有什麼關係,根本就沒有人想到這一茬上。

    等趙進自報名號,大家一直沒怎麼注意到的那些事都開始浮現,排列整齊,手持竹竿,又有馬隊,又有弓手,殺人這麼不眨眼,這些事和趙進的那些傳說一個個對上,大家這才明白,徐州那尊大神真來了。

    下面從交頭接耳到嗡嗡議論,然後又是重歸安靜,各個敬畏的看著上面,死了那麼多人,見識到了這趙進的實力和心狠手辣,那就看看這位小爺要幹什麼了。

    當然,臉上全是敬畏神情,心裡怎麼想就是另外一回事,你趙進今天威風,可你又不是在本鄉本土,折騰完之後看你怎麼應對官府,到時候看你怎麼收場!

    等下面安靜了,趙進又是開口說道:「以後清江浦這片地面上,就是我說了算。」

    這句話也很簡單,下面的安靜卻立刻被打破,眾人嘩然,在人群中不太被人注意的地方聽不清楚,等話傳過來,還有忍不住笑出聲的。

    大伙的心思都差不多,你個年輕人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清江浦可不是你們徐州那窮鄉僻壤,這裡藏龍臥虎,靠著運河邊一個鋪面,背後沒準就是京師和南京的大佬,街面上一個讀書人,攀扯起來沒準就有內閣六部的親戚,你一個徐州的土棍,還想在這裡說了算,當真讓人笑掉大牙。

    想歸想,眼下這局面誰也不敢說什麼,只是唯唯諾諾的聽著。

    「做事的常例,上下分潤的規矩,這些都要改,怎麼改由我做主,你們照做就是了,我不是剋扣的人,自己發財,也會讓大家好過,但我做事講究規矩,我定了規矩,不守規矩的,地上躺著的這些就是下場。」

    趙進聲音很洪亮,大家也聽得恭敬,但心裡面都是各有主意。

    「清江浦這次估計空下了很多位置,大車幫就地解散,至於別家,你們自己去做,我這邊是不管的。」

    聽到這句話,大家的心思都活動起來,各路頭目不是被打死就是欠了「巨債」,估計要在徐州那邊做牛做馬一輩子了,根本不可能回來,那麼各處的頭目位置就空了下來,在下面的豈不是可以向上一步?

    想到這一點,下面不少人都顧不得雙腿酸麻,也忘了先前的冷笑嘲弄,都在想這趙進在清江浦也不壞,最起碼自己還有個上進..

    正在那裡響著,靠著外面的人卻又聽到了馬蹄聲響,街道上都跪下不少,那馬隊過來,這些人肯定要起身閃躲,免得被踩踏受傷。

    但這次他們不光是閃躲,起身之後還在那裡哭喊不停:「官爺,這裡殺人了!」

    「官爺,徐州來的..」

    哭喊亂叫,因為這次的馬隊卻是山陽縣馬快的服號,官差總算來了,人在江湖,免不得要和官府差役打交道,這次清江浦的江湖豪傑還都是本地有場面的坐地人物,這更是要和官差們有交情。

    此次大打,連大使那邊打了招呼,他們自己也去說了下,免得事後有麻煩,當時本想著是自家不要沾染上人命官司,那裡能想到事情到現在是自己別被殺。

    聽到官差來了,跪在地上的偌大一片人都騷動嘩然,官差來了,王法大過天,你敢在江湖上逞強,難道還敢對抗官差,還敢謀反?

    看守他們的趙字營家丁只管把手中竹竿抽打下去,但還是壓不住下面的人,雖然還沒到奪去兵器反抗的地步,可卻有人站了起來,指著趙字營的家丁大聲怒罵。

    然後就是慘叫響起,淒厲無比的慘叫,一聽就是殺人的動靜,場面迅速的安靜下去,因為外面已經有人看到,那些拿著朴刀的漢子直接追過去砍人,那幾個喊「官爺」,跳的特別歡的,直接就被當街砍倒,血流滿地。

    在官差面前殺人?這伙徐州蠻子瘋了嗎?真以為這裡是無法無天的窮鄉僻壤?

    每個人心裡都有不少疑問,可大伙都知趣的重新跪在地上,不然被刀砍了找誰說理,反正官差來了,這伙徐州人的猖狂也差不多到頭了。

    騎在馬上的山陽縣捕快差役,看到人在眼前被殺,各個都是氣極,為首的一名胖大漢子看著像是個班頭的樣子,在馬上大喊道:「住手!住手!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地上跪著的,流血躺著的,山陽縣的捕快差役門認識不少,交情有的,事先還打過招呼,看到這個場面也都是急了,都在馬上大罵大喊:「這是謀反!」

    「這是大罪!」

    「等朝廷大軍一到,爾等都要化為粉碎!」

    叫喊的時候,都抽出腰間的佩刀亂揮,還有人把鎖鏈揮舞的虎虎生風,只是地上跪著的人不起來,馬匹行進不快,他們這二十幾騎就沒那麼威風。

    一縣捕快差役,有步快和馬快的分別,這就是縣令手裡直屬的武力,戶房下去收稅收糧的依仗,這馬快戰鬥力最強,追捕大盜,平息械鬥,都要靠著他們出馬,山陽縣因為靠著清江浦,銀錢上比別處寬裕些,所以馬快的裝備也好,馬是健馬,刀是好刀,加上這官家身份,王法依靠,拿出來很是有用。

    可眼下卻有點奇怪,他們吆喝不停,下面卻沒人理會,一根根沾著血的粗大竹竿狠狠抽下,還有人拿著刀不住的巡視,誰不老實一刀砍下去,眼裡那有什麼官差和王法?

    「劉班頭,你來晚了!」有人跪在地上委屈著喊了句,總算他是跪著,這話倒沒招殺身之禍。

    為首那劉班頭人在馬上,口中怒吼,眼睛卻到處亂看,看到大車前面的屍體,心裡禁不住一喜,這邊畢竟是清江浦地面,本地人消息終究是靈通些,這邊打輸了,立刻有人去各處報信。

    只是這各路人馬都把清江浦能動的力量抽空了,那裡還有人派過來,就算有人派過來也不敢動了,這邊兩千號人都打輸了,再過來豈不是送菜,這時候人少還能理直氣壯過來的也就是官差了。

    雖說事先有帖子打過招呼,說兩不相幫,可人死到這個地步,這裡面的關節可不是京官帖子就能壓下去的,派出官差也理所當然了。

    山陽縣衙這幾位本就和江湖中人交情不淺,一聽這個立刻糾集隊伍騎馬前來,不過這劉班頭卻沒有見到他那個斷臂的同僚,這些人整日裡被大車幫使喚,平時也不在衙門裡活動,這次養傷養病,也都是呆在大車幫的住處裡,山陽縣衙反倒不知道什麼消息。

    至於看到屍身一喜,那是覺得人證物證俱在,之所以快馬趕來,就是怕雲山車行這伙徐州蠻子提前把一切都收拾乾淨了,到時候真要不認,還真就沒什麼辦法,畢竟帖子送到衙門,府尊那邊說要關照,真要抵賴,也就抵賴了,可遍地屍首,跪著的那些江湖人看著自己滿臉期盼,人證物證俱全,這樣的大案子,折騰到天上也不怕翻盤,淮南清江浦地方,什麼時候輪得著徐州人猖狂!

    光盯著地上的屍體看,心裡默默點著數目,數過四十的時候,這劉班頭也有點心驚膽戰,這伙徐州蠻子未免太心狠手辣了,等下還是要注意些分寸,不要當場激起矛盾,自己這二十幾個人可不是對手。

    然後這劉班頭就看到了趙字營的馬隊,五十幾騎都是帶刀背弓,冷冷的盯著他們,看到這些,揮舞著腰刀鎖鏈的差役們都把手放下來了,馬快之所以威風,就是因為越向南,馬匹越稀少,他們騎馬就是偌大的優勢,眼見著對方騎馬的更多,心裡難免要打鼓。

    接著又看到房頂牆頭的弓手,這讓劉班頭和身後的捕快差役們有些膽寒了,雖說自己有王法依靠,可對方的武力未免太強橫了。

    想想那麼多江洋大盜,武藝高強的也有,成群結隊的也有,但官差一到,立刻作鳥獸散,一喊「朝廷大軍一到,爾等都要化為粉碎」,立刻心驚膽戰,不能抵抗,這劉班頭多少壯壯膽。

    就這麼騎馬來到了屍體前,看著地上那些熟悉的面孔,想想從前得到的好處,劉班頭怒從心起,嗔目大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殺傷無辜,你們可知罪,你們就不怕王法嗎?」

    屍體後面就是大車,大車上站著趙進,聽到對方的吶喊,趙進只是把手中長矛抬起一指,矛尖寒光閃閃,劉班頭嚇得身子一縮,連坐騎都禁不住後退幾步,趙進沉著臉只說了一句:「滾!」

    感謝「書友19095220,不動如山,123*,桃嘰嘰,暮鳴、元亨利貞」幾位老友的打賞,特別感謝「不動如山」書友的飄紅,謝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8-29 13:2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9 15:46
第567章 一日之事
               
    儘管先前被馬隊弓手驚到,可聽著趙進說出的這個「滾」字,劉班頭只覺得怒從心起,一股火直衝腦門,一個徐州來的土棍,敢跟他這個官差這樣說話,什麼江湖大豪,就算武藝高強,就算手裡有千百人手,在官府面前屁也不是,你一個年輕輕的土棍,仗著有些武藝,怎麼就敢這麼猖狂!

    「你這是想要謀反嗎?」劉班頭大吼說道。<

    趙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嘴角扯出一個笑容,長矛畫了個圈子,冷聲說道:「你帶來多少人,就敢和我這麼說話,以為自己披了這層皮就沒人敢碰了嗎?」

    還沒等劉班頭繼續說話,趙進一擺手說道:「殺了他的馬。」

    這天地規矩都已經亂了嗎?這年輕人怎麼就不怕王法?一旦自己仗恃的東西沒有用處,那就是最後一層皮也被扒下,劉班頭也就不剩下什麼了,只覺得渾身冰涼,心想難不成要死在這裡?

    二十幾個捕快那裡比得上這邊幾千江湖漢子,連他們都乖乖跪在地上,動手那有什麼勝算,如果真被宰了,事後朝廷或許會派出大兵來會剿,但那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人都死了,什麼都完了。

    還沒等他想明白,馬匹兩側各有五名趙字營的家丁站定,手中拿著削尖頭的竹竿,還是那種嶄新沒用過的。

    兩邊各發一聲喊,挺著竹竿刺了過來,好在避過了劉班頭的腿,直刺入那馬匹的身體,兩側用力極大,馬匹尖嘶一聲,居然連跳都沒跳起來,直接軟倒在地上,竹竿抽出,血箭狂飆而出,很多人躲閃不及,都是被迸濺到了。

    那劉班頭整個人好像是嚇軟了,褲子都被坐騎的鮮血浸濕,這樣倒是沒人注意到他已經被嚇得失禁了。

    「你。你們。膽大。膽大包天等山陽秦守備帶著官兵來到,等秦守備帶兵來到,狼山大帥。」那劉班頭語無倫次。

    還沒等他唸完,吉香冷笑著過去,把刀架在了劉班頭的脖子上,那劉班頭立刻啞口無言,什麼話也不說了。

    有些騷動和嘩然的場面又是安靜下來,站起來的人也乖乖的跪在那裡,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切,平時威風八面的官差居然這麼膿包,細想下,這些官差也不見得三頭六臂,人又不如大家多,真撕破臉,他們還真不夠看,可你打了官差,得罪了官府,朝廷大軍過來,那就什麼都完了,山陽縣守備手裡近千兵馬,什麼江湖人物能抵擋得住,何況山陽守備背後是狼山副將,那可是手裡有大兵的人物。

    你趙進今天打了官差痛快,早晚朝廷大軍來到,不用太晚,按照清江浦和山陽縣之間的聯繫,這守備後日就能出兵,到時候看你趙進怎麼猖狂,可眼下,這場面無論如何也翻不了天了

    「你眼睛瞎了嗎?我家大哥給你們留幾分薄面,你們自己還猖狂起來了,真等著去投胎啊!」吉香不耐煩的說道,劉班頭在那裡動都不敢動,那還敢接什麼話。

    「你們用長矛、弓箭,私藏軍國凶器,這是大罪!」正這時候,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卻是馬快隊伍裡的一名年輕人開口。

    這年輕人長得細眉小眼,臉色偏黃,可看著卻滿是正氣,他這句話開口,劉班頭身子不動,嘴裡卻大罵說道:「孟超你個混賬東西,把嘴給老子閉上!」

    其他的馬快也都是對這個年輕人怒目而視,現在這個場面多什麼嘴,嫌死得不夠快嗎?

    趙進臉上卻浮現笑容,開口回答說道:「我們兄弟拿著長矛,是因為平日裡習武所用,這些弓箭都是打獵用的,不是軍弓,我們用的都是竹竿。」

    這次的確沒有帶太多長矛,至於弓箭這一項,那就是閉著眼睛胡說了,不過打獵的弓和軍隊的弓嚴格來說,有分別也對,沒分別也正常。

    這長矛和弓箭卻的確是個忌諱,民間用刀斧,花哨好看,戰陣上卻無用,而這長矛和弓箭則是軍隊的制式兵器,一向是嚴禁的,雖說抓的不那麼嚴,大部分時候都是睜一眼閉一眼過去,可一旦被人揪住不放,就能扯到謀反這樣的大事上去。

    趙進讓手下帶著削尖的竹竿前來,也是這個考慮,當然這竹竿的尖端都用火烤過,還用便溺浸泡過,在這樣規模的械鬥中,殺傷恐怕還要超過長矛,只要弄出傷口,基本上就活不成了。

    來前考慮的很全面,殺戮要兇狠,事後清算要猛烈,儘可能的震懾清江浦各路江湖人馬,但還要讓這件事儘可能不露痕跡,雖說這麼多眼睛看著,但只要不在官府形成公文,沒有可靠的物證留下,不被人拿住把柄,這就是不露痕跡。

    在場的屍首肯定要收拾的,只要屍體一收拾,那就是查無實據,幾千張嘴說又怎麼樣,這就是口說無憑!

    既然方方面面都做到了,那就不怕再多幾條人命,多這二十幾個也不算什麼,反正死不見屍

    馬快孟超點明關鍵,他的同僚非但沒有什麼感激,反倒各個心裡大罵,心想你這一句廢話,別把大家的性命都葬送在這裡。

    可他這邊問,趙進那邊解釋,卻讓此處的氣氛不那麼緊張了,就趁著沒有僵到動手的地步,那滿褲子髒為跡的劉班頭臉上居然擠出了笑容,在那裡滿是歉意的說道:「是我們昏了頭,莫名其妙就來到這邊,卻耽誤了幾位爺的正事,實在是對不住,等回去了定當擺酒賠禮,這就走,這就走!」

    嘴裡說著,卻順勢爬上了身邊一名同伴的坐騎,他身上髒污異常,氣味難聞,那馬快好懸沒有吐出來,只是強忍著沒反應。

    劉班頭這前後態度的變化,實際上就是把頭重重磕在地上了,看著四周這伙徐州兇徒沒有動作,劉班頭扯著嗓子大喊道:「快走,快走!」

    一夥馬快戰戰兢兢的驅動坐騎,就要這麼離開,走出沒多遠,就聽到有人撕心裂肺的喊道:「劉大哥,念在咱們磕頭結拜的份上,救救小弟啊!」

    這喊聲卻是那伙欠下「巨債」的頭目中人喊出來的,劉班頭腦袋動了動,但卻沒有轉過來,只是催促快走,然後那喊話的頭目立刻就被拳打腳踢,所幸的是沒有殺傷性命。

    山陽縣城的馬快來得急,去得更急,到了足夠遠的地方,才看到有人停馬回頭,似乎是朝著這邊吐了口口水,然後急忙打馬遠去。

    現在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都是安靜了,不管心裡怎麼想,現在都是把頭低下,打是打不過的,指望官差,衙門裡來的捕快一點用也沒有,現在還是乖乖低頭,

    接下來開始有人站起來了,在趙字營的督促下,把屍首什麼的收拾起來,先前預備的那些大車此時正好派上了用場,繳獲的各種兵器,百多條屍體,一個個都被裝上了車,遠處那些欠了「巨債」的也被驅趕著遠去。

    本來死傷就不太多,加上人力充足,現場很快就收拾乾淨,裝運屍體的大車上早就裝著枯草和生石灰,不會有什麼血跡灑落。

    就這麼忙碌不停,眼見著太陽落山,天都快黑了,安靜聽話半天的人群又開始有些騷動,大家都在想接下來會遭遇什麼處置,難不成要大開殺戒,不是沒這個可能,這伙徐州人實在是太過無法無天。

    等一切都忙碌的差不多了,卻有幾個嗓門大的來到周圍,高喊道:「進爺有令,各自散去,各回各家,等候進爺的吩咐,走吧,走吧!」

    就這麼走?昨日集結,今日開打,百多條人命交待這邊,還有人欠了「百萬兩」的巨債,連官差都差點死在這邊,鬧到這個地步,說走居然就能走了?

    一時間無人相信,甚至沒有人敢從地上站起來,生怕說錯做錯,這腦袋就沒了。

    不過趙字營的人也沒有多費口舌,吆喝幾句之後,就各自散去,弓手們也從房頂和牆頭下來,馬隊去往別處,拿著竹竿的方隊也是收隊,一時間只剩下外面跪著的這些人,因為那血跡屍體都被收拾乾淨,天色一黑,恍惚間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難道真的可以走了?大家面面相覷,那些跪在最外圍的四下張望,的確看不到什麼看守的人,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站起來,然後拔腿狂奔,果然無事,一個人跑了,兩個人,三個人,然後鬧哄哄的都向外逃,唯恐跑慢了就被留下,結果擁擠踩踏又是一陣混亂,好在大家手裡已經沒了兵器,就算互相爭競惡鬥,也很難傷到人命,沒過多久,擁擠了一天的車行前面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些掉落的鞋子帽子。

    趙進和夥伴們站在牆頭上觀看,劉勇苦笑著說道:「真是一盤散沙,虧得大哥下了這麼大功夫佈置。」

    說完這句,劉勇吆喝了十幾名車行的車伕,拿著用具出去打掃,把那些垃圾直接堆在一起放火燒掉。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8-29 22:3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30 13:33
第五百六十八章 似大風颳過
               
    正在那裡打掃的時候,聽到遠處馬蹄聲響,又有馬隊要過來,剛才下了屋頂牆頭的那些弓手又都是快速的出現,院子裡面也有隊伍做好了準備,不過很快就有消息傳遞「三爺回來了」,大家才重新開始休息。

    沒過多久,王兆靖帶著十幾騎來到車行門前,紛紛下馬,一進門就笑著說道:「大哥,都和佈置的差不多。」

    趙進點點頭,沉聲說道:「再過三天,清江浦這地方的人就只能認命了。

    「大哥這次當真讓小弟佩服,一發動全身,大哥你用大車幫直接牽動了清江浦的整個江湖,畢其功於一役,就是說這種了。」王兆靖笑著說道。

    趙進笑著說道:「別誇我,這次也有可能是大車幫自己來,那接下來咱們還要麻煩不少。」

    「打垮了大車幫,其他的自然也就不在話下了,大哥不要謙虛」王兆靖也是神態輕鬆。

    這一系列的戰略事先當然有安排,不過這大車幫的確是個關鍵點,大車幫相比於其他勢力,強就強在人力充足,那幾千車伕就是最大的資源,因為人多,所以勢力大,肯定會成為這清江浦江湖的主心骨之一,所以牽扯到方方面面,本地大佬想要控制住本地江湖市井的局面,就必須抓住這人力最足的大車幫

    同樣的,只要針對大車幫下手,就觸犯到了本地大佬的利益,這本地大佬肯定會發動全力反擊,這個全力自然就要動員本地能打善戰的各路人馬,等到他們集中起來,這些只會江湖廝殺的漢子,又怎麼是趙字營的對手。

    趙字營畢竟是在異地,而且剛剛紮根下來,一個個打垮也不是不行,可那樣就太費時間太花精力,而且容易滋生變數,儘可能的把敵人集中起來,然後一次性打垮。

    為了達到這個效果,趙字營把各項功課做足了,比如說拚命的挑釁卻又不顯露出實力,激得兩家大車幫要傾盡全力過來剷除,讓官府不插手,卻又不會嚇退插手的大佬。

    王友山人在京師,寫封信快馬送到這邊也得七天八天,不過王御史對兒子放心的很,留在家裡幾十份空白的帖子,都是落款蓋印的,只需要王兆靖自己寫上內容即可,王兆靖模仿父親的字體早就熟練無比,這個簡單的很。

    不同的語氣和陳述,官場中人自然知道該到什麼程度,也正是因為這恰到好處的帖子,讓官府覺得兩不想幫就好,也讓那連平安覺著可以下一次狠手,將云山車行徹底抹平。

    方方面面,林林總總,讓清江浦江湖上的力量集合了起來,然後被打垮。

    雖說殺人不多,可趙字營的強悍狠辣他們已經見識到了,而且江湖市井中的組織很脆弱,各級的頭目一旦消失,這個組織就會混亂,甚至崩毀,即便是換個頭目上去,那也和從前大為不同,大車幫被打垮,各路人馬的頭目消失,等於是清江浦的江湖市井在這一夜間被徹底洗牌,接下來就要看趙字營怎麼做了。

    「抓緊吃飯,今晚還有事情要做。」趙進下了命令,裡外都是大聲的答應

    近兩千人鬧哄哄的回到清江浦各處,在云山車行門前發生的那一切,也隨著他們散佈到各處。

    今天這一次大打,清江浦上下不知道多少人關注,絕大部分人都覺得無非是聽個故事,看看各路好漢怎麼收拾徐州那幫倒霉鬼,誰能想到是這樣的結局,橫行不可一世的大車幫就這麼垮了,各路好漢直接就被抓去了,連官差都吃了癟,這是要洗牌變天了?

    但大家都沒有急著做什麼,眼下這局面不急,死了這麼多人,牽扯到這麼多事,裡裡外外的,搞不好就要動官兵了,山陽守備估計會領兵過去,鬧不好,狼山副將都會派人,那些徐州人能耐再大,難不成還能對抗官府官軍?

    不過老成人一般都有兩手準備,什麼店舖商號,什麼客棧,什麼青樓賭坊,什麼行會,一方面壓住不動,一方面派人去打探消息,看看自家有沒有能和徐州趙字營掛上關係的,還準備了些禮物,把地方打聽清楚,一旦分出結果,這禮物或者是送給清江浦的江湖各方慰問,或者是送給云山車行那邊問好。

    大車幫上下自然是哭天搶地,亂作一團,下面趕車的車伕其實無所謂,還有人琢磨著是不是能多賺些腳錢,不用被把頭什麼的盤剝了,可那些把頭的家屬,大車幫幫主的親信,各個亂成了一團,有人叫囂著去報仇,有人想要分家產一走了之,還有人準備重整大車幫,鬧哄哄的每個方向。

    但也就是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一切都有了定局,張運先和高馬鞭的家裡都去了凶神惡煞的漢子,幾十名帶刀的大漢在這亂糟糟的時候一進宅子,立刻把人全都震住。

    「去年你們家欠了我們云山行十萬兩的債務,借據在此,本利到現在都沒有償還,用家產和人口抵債吧」

    一亮借據,上面的手印畫押都是齊全,可十萬兩銀子這個數目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怎麼可能憑空有這麼一筆債務,自然沒有人肯認。

    但閃著寒光的刀斧一擺出來,當場就有人被砍掉手腳,打斷胳膊的,現在誰還敢管這些徐州人的事情,各路人馬都被打的膽寒了,官差都不敢露頭,還不是任他們作為,威逼之下,誰敢不從。

    大車幫的核心人物被一掃而空,他們的家人也被一掃而空,金銀細軟都被搬空拿走,宅院外面被貼上了封條,封條上寫著「云山車行封」,若放在平日裡,這封條就是個笑話,可經過這場大戰之後,誰還敢動這封條

    不光是大車幫被株連到了家人,連帶那些欠下「巨債」的各路頭目下場也一樣,深夜裡家人被抓,家產被抄,整個清江浦這一夜都是馬蹄聲聲,雞飛狗跳。

    偌大的清江浦,幾十萬人口,自然有自己的巡夜更夫和民壯隊伍,但這些人怎麼敢管,比自己凶蠻那麼多的「江湖豪傑」都乖乖的,自己何必去多管閒事。

    倉庫大使連平安知道消息並不比眾人早太多,等知道的時候,山陽縣城池四門已經關閉,最安全的法子也只有呆在府裡。

    連平安這府邸是個園子,亭台水榭,豪奢精緻,也有二十幾個好手作為護院,他覺得這還不夠,連帶著僕役裡的壯丁也都集中起來,拿著各式器械守衛

    雖然嚴加戒備,可連平安心裡大概有個盤算,那就是對方不敢真殺過來,儘管連大使已經聽到了官差的遭遇,差役是差役,官員是官員,雖然這倉庫大使是個九品,卻也在吏部和戶部的名冊上有名號的,這樣的人被殺,那就是造反,必然會驚動朝野,更何況連大使背後還有這樣那樣的靠山大佬。

    即便如此,連大使還是做了萬全的準備,比如說安排了幾個嗓門大的家人,一旦有不對就高聲報出靠山的名號,多少能讓賊人有所忌憚,密道什麼的也都檢查了出入口,金銀細軟都準備齊全。

    本來連大使帶著家人已經躲到了一處隱秘的宅院裡,可外面亂糟糟的又覺得不放心,在那裡真出了什麼事,可就叫天不應了,琢磨之後,又是帶人回到了家裡,畢竟這邊放心安全些。

    即便如此,連大使還是戰戰兢兢的坐在書房裡,家僕不停來稟報消息。

    「老爺,我看那些護院也靠不住,剛才送飯的時候還聽他們議論,說一旦有事就快些跑,不管咱們」有心腹的僕役稟報說道。

    這邊還沒說完,就有人快步從外面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老爺,馬蹄聲,有馬隊過來了。」

    一聽這話,連平安就從椅子上直接站起,剛站起就聽到外面有驚叫和驚呼,嚇得這位連大使差點坐到地上去,穩住身形二話不說,向著臥房就跑,密道暗格正在這邊。

    連大使的大房夫人正在那邊等著,一陣雞飛狗跳,連大使因為太胖,想要擠進那密道頗為吃力,屋子裡又哭又鬧,好似唱戲。

    還沒等這邊折騰到密道里,又聽見外面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連平安整個人都癱在了密道口那裡,心想這次完了,恐怕要被徐州那伙無法無天的兇徒得手,丟下這偌大的家業和富貴。

    沒曾想跑進來的不是兇徒,而是管家,連平安一口氣沒上來,險些暈過去,反應過來之後,只在那裡氣得大罵不停。

    「老爺老爺外面丟進來好多人頭」管家說話都已經不成調子了,嚇得臉色煞白。

    癱在那裡的連平安半天沒明白管家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直到被領著去院子裡看,本來連平安的正房夫人還想跟著過去,卻被管家勸回去了,說千萬別嚇壞了。

    連平安看著自家護院各個臉色蒼白,有人甚至是剛吐過模樣,這讓連平安更加納悶,這伙護院武藝的確不錯,平時講話粗聲大氣,還有依仗連家的勢力在外面橫行霸道的,怎麼今天一個個都做小媳婦樣子。

    感謝「元亨利貞」老友的打賞,感謝各位的月票和,謝謝大家

    另外,看這本書的徐州人多麼,書評區露個臉?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1 15:4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30 16:16
第五百六十九章 山陽縣衙
               
    等連平安看到堆在牆角的那堆東西之後,立刻知道為什麼了,他自己控制不住,在那裡高聲尖叫出來,誰也想不到連平安這樣的胖子能出這樣高亢的尖叫聲,左鄰右舍的狗都被驚到,跟著狂吠起來。

    在角落裡堆著一堆人頭,有幾張臉他還認識,在昨天和前天甚至還見過,比如說張運先,比如說高馬鞭。

    被嚇得魂飛魄散的連平安這一夜都沒有睡著,就坐在客廳那裡顫抖個不停,家裡所有的青壯男丁都被他集合到客廳周圍守衛,四下稍有風吹草動,就驚叫著站起。

    連平安這樣的癲狂狀態直到天亮才緩解,安靜片刻之後,連平安在客廳裡破口大罵,連摔了幾個瓷杯瓷盤。

    「取一千兩,不,取三千兩,不,取五千兩出來,給知府、知縣和山陽守備那邊都送過去,清江浦出了這樣的大亂子,這不就是作亂謀反嗎?還不出動官軍剿滅,讓他們去請大軍出動,剿滅這伙暴民,剿滅這伙亂賊」

    連平安聲嘶力竭的大喊,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他家裡更是亂成一團,清江浦的江湖上也是差不多,人人膽顫心驚,但清江浦的市面卻十分正常安靜,大家各自忙碌不停,不見什麼不對。

    昨日裡去的那些都是舞刀弄槍的好漢,平日裡坐鎮護衛,可沒了他們,也不是說生意就不做了,一切照常,就連大車幫那邊,牙行直接找到車伕拉貨做活,沒了大車幫中間的盤剝,都覺得很方便。

    甚至昨天那場讓江湖豪傑心驚膽顫的惡鬥,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也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

    明面上天下太平,暗地裡卻是潛流暗湧,清江浦的江湖市井並不是孤零零存在的,他依附於清江浦的各方勢力,徐州趙進直截了當的插手,並且將核心一掃而空,然後重新洗牌重建,並且要掌控這一切,必然和其他各方勢力起了衝突。

    連大使品級低,和江湖市井聯繫緊密,所以最先跳了出來,其他人都是隔了幾層,自然不會這麼直接,但也不會允許外人就這麼插手,這把清江浦多年固定下來的分肥分贓的體系全都打亂了,怎麼能夠容他。

    不過徐州趙進的凶橫蠻狠也已經體現無遺,清江浦一下子投入這麼大的力量,什麼江湖好漢,亡命兇徒,結果一下子被打垮,官差去了也沒人理會,說來說去,能動用的力量也只有官兵了

    「大老爺,那趙進不把王法放在眼裡,殺傷人命過百,不能就這麼放過啊」在山陽縣縣衙的後堂,劉班頭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的述說。

    相對於這劉班頭的激動和義憤,山陽知縣的神情很是無奈,而站在山陽知縣身後的師爺臉上則有厭惡神情,等那劉班頭說完了,知縣才皺著眉頭說道:「劉全,你也知道那趙進背後靠著官的,聽說他自家還有個世官的身份,對這樣的人,人證物證都要齊全,方方面面不能差了分毫,可你手裡有什麼?」

    「大老爺,那是過百條人命啊,昨晚連家被人丟進去三十幾個人頭,這些不都是物證,那天千把人回來,各個看到那徐州趙進的惡行,這些都是人證

    話沒說完,就被知縣身後的師爺毫不客氣的打斷,那師爺皺眉質問說道:「劉全,你也是老公門出身了,我問你,你現在還能在那云山車行找到屍體嗎

    劉全干咳了聲,卻在那裡搖頭,師爺又是問道:「連家那三十幾個人頭,誰能說和云山車行有關?要是平常可以攀扯誣賴,對這樣背後有官的江湖大豪,你敢這麼做?」

    師爺對公門中的道道也是清楚,劉全臉上眼淚收了,卻有些尷尬,剛要辯解,師爺再次質問說道:「那幾千人看到了,眼下這個局面,這幾千人誰敢出來作證?」

    問完這句,師爺懇切的對知縣說道:「東翁,這趙進萬萬碰不得,此等兇徒大賊,百年未得一見,他在清江浦那就是虎臥在側,稍有不慎,驚了這頭惡虎,東翁你,不,學生放膽說一句,以這趙進行事,只怕東翁一家都……劉全,你以為到時候就能獨善其身嗎?」

    說了一半,師爺還是轉向那劉全,被他這麼一問,知縣和劉全都是身子大顫了下,清江浦雖大,消息傳得卻不慢,那次大戰的描述已經被繪聲繪色的傳了出來,什麼竹竿子把人戳透,什麼大棍打死人,什麼馬隊弓手,添油加醋誇張無比,但此時卻更增震撼。

    被師爺說了一通,知縣看向劉全的眼神也不太對了,劉全神色稍一變幻,重重磕頭下去,再開口的時候卻懇切了很多:「大老爺,鄧先生,咱們山陽縣的好處全在清江浦啊,他們多少要顧著咱們,這才有咱們衙門的用度,可這徐州蠻子一來,他們那邊窮慣了窮怕了的,肯定要把什麼東西都抓走,到時候咱們吃用什麼,小的苦一點好說,可大老爺你這邊」

    說到這裡又是磕頭下去,再抬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有淚痕,帶著哭腔說到:「大老爺,咱們和府衙同城,日子本就不好過,如果再沒了清江浦這份貼補,咱們還怎麼過啊」

    所謂「前生作惡,今生附廓」,就是說擔任知府衙門所在縣城的知縣,府衙,縣衙同在一城,和自己的上司同在一地,自然事事不得如意,做官的好處也比其他處的少了很多。

    好在清江浦整日裡金山銀海流動,和地方上相關的也得孝敬,這麼下來,府衙和縣衙都有好處可拿。

    細說起來,清江浦這邊正經做生意的,都圍著戶部分司奉承,再就是漕運上不能得罪,地方官府,也就是淮安府和山陽縣反而沒什麼管轄,至於和漕糧漕運相關的好處,淮安府上下從來沾不到什麼,也不敢去碰,反倒是這江湖市井,三教九流方面的生意,見不得光的,作姦犯科的,戶部分司和漕運大倉無權拿問,地方官府卻能查辦,有了這層關係,清江浦江湖市井對官府還存著幾分敬意,好處也有送上。

    私鹽不敢碰,揚州大佬一怒,淮安這幫人就要丟官,漕糧這根線也能扯到兩京戶部去,也得束手,本地百姓大多在清江浦討生活,管理不易,賦稅皇糧的剋扣損耗也就勉強維持個體面,想要活得好些,這江湖上的例份就成了大頭

    錢財可是命根子,先前陳述王法,知縣和師爺還能分析辨別,一說到銀子和好處,立刻就不同了。

    那師爺皺眉沉思,到最後臉上只是露出苦笑,無奈的說道:「縣衙能集合起一百二十多個人,本縣民壯能調集三百,就這些人怎麼和那徐州兇徒對抗,府衙那邊也就幾十個能用的。」

    知縣緩緩點頭,地上跪著那劉全突然開口說道:「大老爺,鄧先生,咱們衙門裡這些人,還有那些民壯,根本沒辦法去打,只怕一聽要和那些蠻子開戰,立刻做了鳥獸散,到時候能剩下十個都算運氣了。」

    師爺苦笑一聲,知縣卻有點火了,伸手重重一拍身邊桌邊,怒喝說道:「說不能放過也是你,說要打你又說沒人,到底要如何?」

    「大老爺,咱們山陽縣人最多最強的不就是那秦守備的兵馬嗎?」劉班頭小心翼翼的說道。

    知縣一愣,隨即搖頭說道:「本縣如何說得動秦守備。」

    「大老爺,可以讓府衙太尊那邊出面,這次那伙徐州蠻子洗了清江浦,那邊也吃虧不少啊」劉班頭倒是早有定計。

    話說到這般,知縣和師爺對視一眼,師爺又是沉思片刻,才緩聲說道:「倒不是不可,只是那徐州趙進做的滴水不漏,只怕現在屍物證什麼的都不見蹤影,人證用處又不大,沒個大案謀反的由頭,秦守備也未必會動。」

    「只要打敗了那趙進,還怕找不到物證」

    「這道理你對秦守備說去,這等依靠僥倖的說辭,能說得動誰?」知縣沒好氣的說道。

    跪在地上的劉班頭眼珠亂轉,一時間也沒了辦法,正安靜的時候,卻聽到外面有差役通報,卻是倉庫大使連平安的管家來了。

    雖說同為官員,連平安卻極少在淮安府和山陽縣兩處衙門露面,因為他實權極大,好處極多,可品級卻極低,一個九品官見到衙門裡的大小官吏,不知道要給多少人問好施禮,實在不耐煩的很,他從來都是派下人往來,也省了彼此尷尬。

    但官場上講究達者為先,這連平安品級雖低,實權卻大,銀子更多,加上背景深厚,淮安官場對他一向是客氣的很,即便他這邊只派出下人過來,大家也都不以為忤。

    來了這樣的客人,劉班頭這裡自然無人理會,師爺出去接待,劉班頭也不好跪在那裡,只是訕訕的站起,知縣沒好氣的瞥了一眼,自己拿起茶碗抿了幾口。

    距離月底不足四十八小時了,各位朋友的月票不投出來就浪費了,給大明武夫吧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1 15:4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31 10:21
第五百七十章 山陽守備
               
    沒有過多久,師爺興沖沖的回返,身後還跟了兩個抱著木箱的差役,那木箱放在地上頗為沉重,有眼力的都知道里面肯定是金銀之類。

    知縣面露詫異,今日也不是送錢的常例日子,此時正月,也和春秋兩季的賦稅無關,這是什麼由頭,師爺只是湊到知縣耳邊,站在一邊的劉班頭知趣的退後兩步,腦袋卻直朝著那邊偏,想要知道說什麼。

    只聽到「打點府衙只要咱們」這幾個斷斷續續的詞。

    那邊很快說完,劉班頭連忙站正了身體,只看到那知縣面露興奮神色,狠狠的盯了地上的木箱一眼,咳嗽了聲端正說道:「本縣治下怎能有這等惡徒逞兇,鄧先生,你這就呈文府衙,請府尊出面,說動秦守備出兵,剿滅這等大賊,劉班頭,你去集合差役民壯,隨時聽令支援,剿滅惡賊之事,本縣也該出一份力」

    劉班頭一愣,連忙大聲答應,他是老公門出身,又是山陽縣的土著,對這裡面的門道一想就明白了。

    這肯定是那伙徐州來的兇徒重重得罪了連平安,這位大佬撒出了銀子,想必是讓山陽縣上報淮安府,再由淮安府出面說動山陽守備出兵,雖說朝廷兵馬要分守分巡的道臣才能調動,可事情緊急,知府出面,官兵也可以事急從權,而且既然是連平安這位大佬推動,肯定各方面都會有好處銀子,自然事事順暢

    有了銀子推動,師爺那邊運筆如飛,一封公文很快擬就,知縣那邊用了印,早就換了褲子的劉班頭騎馬出門,跑了兩條街之後,就來到了淮安府衙,熟門熟路的把公文送了進去。

    既然常盈倉倉庫大使連平安上上下下把銀子使到了,這公文也就心照不宣的到了知府大人眼前。

    按照規矩,知府也要向駐紮泰州的鳳陽巡撫告急,然後才能出動本地官兵剿滅,所謂事急從權,既然淮安府山陽縣清江浦境內有這等兇殘大賊,知府也顧不得背上干系,文請山陽守備秦某出兵剿賊

    劉班頭正跟府衙裡的熟人閒聊,大家對徐州人的肆意妄為都是憂心忡忡,這麼一折騰,清江浦那邊的常例供奉搞不好就泡湯了,大家的日子怎麼過,還沒聊多久,就看到府衙裡一位差役頭目手持公文快步走出,騎馬朝著城外的方向疾馳而去。

    清江浦黑白兩處的常例好處,知府、知縣這邊固然有一份,駐紮在這邊的山陽守備拿的更多,畢竟他手裡有刀兵,掌著一方平安。

    雖說出了云山車行那樁事之後,山陽秦守備也是著急,可身為武將,如果沒有地方上的請求就貿然出兵,那可是天大的忌諱,被有心人盯住,去官問罪都是有的。

    但知府衙門的文書一到,一切就不同了,這公文手續看著形式無用,實際上卻是彼此的擔保,山陽秦守備立刻有了出兵的理由。

    實際上在知府這邊公文過來之前,倉庫大使連平安的人和銀子就已經到了,在連大使的銀子和人到之前,清江浦江湖市井方方面面的人物早就到了,禮物好處之類的也帶了一大堆,當真熱鬧無比,門庭若市。

    云山車行前一場大打,讓清江浦各處換了局面,原來的頭目不是死就是被抓走,甚至連家人都被株連,舊人哭新人笑,一幫人藉著趙字營的手上位之後,非但沒有什麼感激感謝的心思,反倒是立刻琢磨著搞掉云山車行。

    其中的道理也簡單,原來自己沒有上位,到手的好處也不多,現在自己上位了,自然要撈的越多越好,而這云山車行就是新上位諸人快活的最大阻礙。

    不過那一場短暫的戰鬥和事後的處置,清江浦的江湖和市井已經膽寒心顫,讓他們再去打是萬萬不能的,清江浦雖大,但可用的力量也就這麼幾支,現在能用的也就是山陽守備手底下的官兵了,而且以後能依靠的也就是山陽守備這一支兵馬。

    江湖市井中,歸根到底,還是握著刀把子的人說話最管用,以後

    想通這個的人很多很多,清江浦本就和山陽縣城挨著,大家過來也不遠,都是蜂擁而至,用比平日多出幾倍的熱情奉承秦守備。

    山陽守備秦越出身大河衛,身上還有個指揮同知的世官銜頭,大河衛緊鄰山陽縣,也算是淮安府本地的土著了,他一路陞遷就沒離開過本鄉本土的百里地方,日子過得舒服,也唸著鄉情,本地人都很好打交道。

    他秦守備在清江浦也算是個人物,可平日裡地位也就比知縣高那麼一點點,那裡被這麼多人熱情的奉承巴結過,開始還知道客氣幾句,到後來也禁不住飄飄然了,很有一種天下英雄唯我一人的意思。

    感覺好歸感覺好,但法度規矩還不敢觸碰,儘管眾人一致請求「秦將軍」出兵,這秦守備卻只是在那裡客氣,動是堅決不動的,好處是好處,若是頭昏出兵,這位置沒了,到時候莫說是好處,奉承都沒了。

    等知府的公文一到,看到上面的大印,秦守備的氣立刻粗了,拍著胸脯說道:「地方有難,本將絕不會坐視不管,現在就集合兵馬,明日就將那徐州惡賊平定剿除」

    眾人哄然叫好,又是好一頓奉承,許下了若干將來的分潤好處,這秦守備眉開眼笑,心滿意足,只覺得有生以來從沒有今天這麼快活過。

    大家都盼著這位秦守備從出兵,所以沒有留下打攪,特別是聽到狼山那邊有人來的時候,各個都是「秦將軍公務繁忙,今日不再打攪,等來日定當歡宴,大家快活一番」,說完這個告辭。

    而且回程路上少不得議論,這次狼山大帥那邊派人過來是好事,剿除徐州惡賊的勾當可以去報備,沒準還能加派援軍,到時候這徐州惡賊趙進更是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了,接下來大好局面,大家要好好謀劃才是。

    大明駐軍管轄區域,取得是犬牙交錯,彼此相制的道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儘管淮安府大部分地區都是徐州參將轄下,可淮安府和揚州府交界處,也就是清江浦和山陽縣這片最精華的區域,則是狼山副將的管轄。

    聽到上司派人過來,秦守備不敢怠慢,連忙收拾了下出去迎接,一看來到這人,心裡卻禁不住打了個突,來得這位不是軍中武將,而是一位幕僚師爺,但這位師爺卻是狼山副將的心腹親信,也不知道有什麼要緊事,要派這位過來

    「屬下秦越,見過施先生,請施先生入內歇息用茶。」守備秦越禮數十足,但那位施先生卻沒什麼客氣,鼻子裡冷哼了聲,徑直進了客廳。

    熱臉貼了冷屁股,秦守備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你施坪敖說破天也就是個幕僚,我秦越是個有品級的武將,我對你客氣,那是衝著副將大人,你個寫信算賬的酸子,有什麼張揚牛氣的。

    可看到跟著施坪敖走進來的十幾個人,秦守備也不敢放肆,他自然認得這些人是副將身邊的親兵,居然帶著親兵來,而且還跟著入內,這到底是什麼用意,難道要拿自己?秦守備緊張起來了,細細梳理一番最近的事情,現常例供奉,年節好處,都沒有漏下,實在想不起什麼錯處,這才稍微安定些許,急忙吩咐親信預備出一份銀子和厚禮,這才連忙跟了進去。

    一進屋子,現施坪敖端坐正中席,那些副將身邊的親衛或坐或站,卻沒給他留下位置,秦越更是摸不清頭腦。

    「秦越,我來時聽說,你要帶兵去剿滅什麼徐州惡賊?」施坪敖毫不客氣的質問說道。

    這等語氣態度,好似審問罪犯,秦越心頭更怒,可也更是緊張,他注意到兩側副將親兵看他的眼神都是不善。

    「施先生,徐州來的那伙兇徒擾亂地方,殺傷人命,山陽縣和淮安府衙門都有文書來到,屬下也是事急從權,準備調兵剿賊,平定地方這個沒什麼錯吧?」秦越說的自己都沒有底氣。

    雖說事急從權,可這樁事根子上還是不合規矩的,如果揪住這一點,肯定會有麻煩,但秦越也想不明白,這點麻煩,似乎犯不上副將大人身邊的親信親自前來,從狼山趕到清江浦,騎馬乘船怎麼也得兩三天的工夫

    「混賬沒有大人將令,你怎麼就敢亂動,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施坪敖直接就是站起怒喝。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秦越也是急了,禁不住反問說道:「施坪敖,這件事或許不合規矩,可做起來又有什麼錯,真要有什麼亂子我不去管,事後牽連到將爺那邊,那才是禍事,你說說,我到底有什麼錯,今天不說明白,咱們去狼山打這個官司」

    「你知道你對付的是誰?」

    「徐州那邊一夥無法無天的蠻子」

    「你沒聽過徐州趙進嗎?」

    「從前隱約聽過,不過是徐州那地方的一個莽漢而已。」

    感謝「元亨利貞,書友9517」兩位朋友的打賞,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1 15:5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31 15:48
第五百七十一章 戛然而止
               
    問答幾句,施坪敖聲色俱厲,山陽守備秦越回答的卻越來越糊塗,邊上一名親衛頭目在那裡冷笑了聲說道:「老秦,你真傻還是裝傻,李和那個營頭的事情你不知道嗎?」

    「不是感染了疫病嗎?」秦越愣愣的反問說道。

    千總李和也算狼山軍中的驍將,手裡營頭也是主力之一,誰能想到感染了疫病死傷大半,對外自然都是這麼說的,對內也是儘可能的保密,能不提也都不提。

    跟著施坪敖過來的這些人,都是狼山副總兵的親衛家丁,這等心腹護衛自然知曉內情,聽到秦越的回答,大家都是一愣,隨即哄笑起來,連那施坪敖的神情都變得愕然,然後變成了無可奈何的苦笑。

    山陽守備秦越卻被這哄笑弄得更急,在那裡氣急敗壞的嚷道:「要死也得做個明白鬼,你們這樣遮遮掩掩的,誰知道做錯了什麼?」

    施坪敖長出了一口氣,在那裡揮揮手,狼山副將的這些親衛倒是對他頗為敬畏,立刻止住了笑聲。

    「老秦,你好歹也在這個位置上,李和那邊的事情,你就只聽說過疫病這個?」稱呼上有了變化,語氣也放緩不少。

    秦越倒也不急了,只是撓撓頭說道:「倒是聽過些不著邊際的傳聞,只當那是放屁,堂堂朝廷正兵,怎麼會去荒草灘上,還被什麼團練滅殺,屬下雖然一直沒出過遠門,但這點見識還是有的。」

    施坪敖和他帶來的這十幾個人臉上都有尷尬神情,施坪敖的苦笑神情也是更濃,說話前都禁不住先清了清嗓子,聲音都忍不住壓低了:「若不是不著邊際呢?」

    反問的頗為含糊,山陽守備秦越眉頭緊張,聽得並不是很清楚,或者是已經聽見,但覺得所聽到的內容匪夷所思。

    那施坪敖說完這句之後卻不肯再說了,只是對秦越點點頭。

    得到確認之後,山陽秦守備的雙眼情不自禁的瞪大,忍不住揚聲問道:「這怎麼可能,李和那人我打過交道,練兵帶兵還是有一套,空額也吃得少,這樣的營頭在江北還被人打敗了?難不成徐州參將帶著自家親衛,還是鳳陽皇陵那裡的兵?」

    江北兵馬大體上分屬三處,徐州參將、狼山副總兵、鳳陽守備太監,在山陽守備秦越看來,最強的精銳也在這三處,能滅掉千總李和所帶的營頭,也只有這三處的精銳,搞不好還是主將親率的騎兵家丁才能做到。

    「官軍怎麼會私鬥,就是這趙進做的。」施坪敖的聲音放得依舊很輕。

    這次山陽秦守備聽清楚了,本就瞪大的眼睛險些瞪出眼眶來,一個徐州來的土棍,居然滅殺了狼山副總兵麾下最能打的營頭之一,這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嗎?

    山陽秦守備沒見過什麼世面,一直在清江浦這邊安於現狀,可也多多少少聽到各種各樣的消息,從前一直不信,現在翻轉過來,那些當時感覺駭人聽聞的消息居然都是真的,當真越想越是驚心。

    屋子裡一時間安靜無比,施坪敖和狼山副總兵的那些親衛自然不願意多提自家醜事,守備秦越則是處在震驚之中,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這樣的煞神你得罪他做什麼?那趙進凶蠻歸凶蠻,人情世故還是懂的,該有的總歸不會少你,何必為地方上出這個頭。」施坪敖放緩了語氣勸說道。

    「施先生,大河衛上下有不少人在清江浦,那徐州的趙進傷他們不輕,我這邊若是不動,只怕要被衛所裡的人戳脊樑骨,施先生,在荒草灘那邊是一回事,那邊沒人沒村鎮,徐州那些人也沒個顧忌,在這清江浦人煙繁茂的地方,咱們動手又怎樣,他趙進難道還能和官軍撕破臉大打?趁這個機會正好滅了他」沉默了一會之後,秦越卻帶著興奮說出了這番話。

    他出身大河衛,算得上淮安府山陽縣本地兵馬,和清江浦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出兵的心思很重,而且那趙進率領的徐州人強悍又能如何,他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官兵對抗,敢這麼做,那就是謀反,後果就是朝廷大軍的會剿,那趙進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敢放肆

    山陽守備秦越越說眼睛越亮,覺得自己計策高妙,興奮了片刻之後,卻看到面前的施坪敖臉色越來越冷,而兩側的主將親衛也死死盯著自己,明顯是有要動手的意思了。

    「秦越,你以為你想到的,將爺就想不到嗎?天底下就你一個聰明人?」施坪敖冷冷反問。

    沒等秦越說話,施坪敖又是說道:「將爺念你這些年沒什麼錯處,所以派我過來點醒你,若是你只想著眼前小利,不顧大義,那今日就可以按照軍法把你拿了」

    秦越渾身一顫,到這時候總算清醒了,其中關節也能猜到一二,既然李和那個營頭沒有得疫病,將主的心腹幕僚對趙進又是這般袒護和緊張,顯見是有什麼把柄在那趙進手中,可笑自己還傻乎乎的張牙舞爪,再折騰下去,只怕自己就搭進去了。

    反應過來之後,山陽秦守備的應對就中規中矩了,只在那裡憨笑了幾聲,陪著小心說道:「俺是個粗人,隨便說兩句過過嘴癮,大事還得聽將爺的軍令,這個俺懂的。」

    施坪敖死死盯著這位秦守備,就這麼看了會才沉聲說道:「老秦,這件事非同小可,你不要耍什麼小把戲。」

    「這叫什麼話,施先生若是不信,就和各位兄弟在這清江浦多留幾天,這邊雖說比不得揚州,可也差不到那裡去,大家好好快活。」那邊秦守備已經叫起來撞天屈。

    粗人也是粗中有細,清江浦這等繁華所在,自然是風月無邊,剛才彼此弄得擰了,正好藉著酒色機會大家緩和緩和,秦越說完這句,屋子裡的氣氛驟然平靜,不管施坪敖又或那些親兵,人人臉上露出微笑,這秦守備這麼說了,顯見要陪著大夥,事情辦妥,又有享受,何樂而不為。

    這一天一早,倉庫大使連平安的銀子送出來,縣衙的公文送到府衙,府衙又假模假式的去守備那邊求援,各路人物齊聚守備秦宅,守備秦越拍著胸脯慨然答應,一步連著一步,好似戰鼓擂響,官軍即將會剿徐州惡賊。

    各方面都在做準備,出人出錢,舞刀弄槍的總要組織團練相助,還要預備各式犒賞,更重要的是準備分潤戰利品,大軍會剿之下,那伙徐州兇徒豈有幸理,云山車行那是小事,大車幫已經垮了,只要這趙進沒辦法霸佔,那就是大夥的盤中餐了,早些下手總能多拿些。

    就在各方摩拳擦掌的時候,一切戛然而止。

    淮安府送到秦守備那邊的求救文書被原封不動的退了回去,有人看到秦守備陪著一群客人在清江浦最繁華的地方飲酒作樂,完全不像集合兵馬準備剿賊的意思,有人過去問,反倒被守備秦越怒斥「天下太平,朗朗乾坤,百姓安居樂業,哪來的什麼賊匪」

    聽到這回答,大家心都涼了,看來這秦守備不會出兵了,那這清江浦之地,還有誰能制住那些徐州兇徒。

    淮安知府衙門那邊也是偃旗息鼓,江北這邊能動的一共也就是徐州參將和狼山副總兵、鳳陽太監三處大軍,狼山副總兵這邊已經被趙進壓下去了,府衙這一層面消息比別處還要靈通些,已經有人認出了施坪敖,認出這狼山副總兵身邊的心腹幕僚,自然明白狼山副將這裡指望不上了。

    至於徐州那邊,從前那種種傳聞看來是真的,趙進鬧騰成這般徐州參將都沒有管,現在更不會伸手了。

    這兩處沒有指望,那就沒什麼可指望的了,鳳陽中都那邊的確有大兵,可卻沒有人去指望,和太監勾結,背上閹黨的罵名?那這輩子都不要想著陞官了

    「大人,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也只能這麼算了,還能如何?」

    「可每年這麼多的好處就被那徐州蠻子一個人吞了?大人,這江北各處又不只是秦越那一支兵馬,地方上求援,狼山副將和徐州參將也沒辦法決定是不是出兵,只要撫台那邊活動開了,大令一下,誰敢不從?」

    「在那之前,清江浦就會大亂,然後那伙無法無天的兇徒搞不好還會衝進城裡來,咱們都要橫死,就算僥倖躲過,清江浦大亂這罪責也得我們背上,為了些許好處銀子,何苦把性命和前程都要搭上?」

    「官場上的事情都是這般,不甘心又有什麼辦法,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他一力降十會,官兵不動,別人怎麼動,本官去找巡撫求援,搞不好那副將和參將還要和本官打對台,到時候更是糾纏,這件事,認了吧「

    府衙裡這般對話沒有太多外人知道,同樣的,縣衙也有類似的交談,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大戰之前,消息靈通的人聽過趙進的名字和事蹟,但只做傳說軼聞,沒有人當真,可這幾天下來,隨著有心人主動瞭解,清江浦對趙進知道的越來越全面,那些和私鹽相關的人士對趙進可是清楚的很,一件件事蹟當真如數家珍,細細聽來,原本那些感覺離譜不真的傳聞,和那天的大戰結合起來,由不得你不信。

    距離八月的結束還有幾個小時了,各位手裡還有月票嗎?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1 15: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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