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2561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2 14:05
第552章 操切和徐徐圖之
   
    外面有家丁答應了,沒多久就有人給余致遠搬過來椅子,邊上放置茶几,擺上茶水和點心,余致遠沒那麼亢奮了,但對方給自己設座,似乎並沒有拒絕。

    而且自己說這麼驚世駭俗的一件事,對方明顯聽得懂,在聽得懂的前提下,居然還讓他繼續,這事情應該有門,余致遠還有顧慮,心想對方一直沒怎麼表態,是不是沒想到這件事的難度?

    椅子送來,余致遠點點頭坐下,卻突然想到,自己是舉人身份,按說趙進這等保正應該恭敬行禮,最起碼也要客氣幾分,可自己卻在此處站著說了半天,沒人覺得不對,就連自己都一樣,不過又是想到那王兆靖身份不比自己差,同樣坐在下首,心裡也就平衡了不少。

    等余致遠坐下,趙進悠然說道:「余公子這份心思真是讓人歎服,余公子這麼推心置腹,趙某也沒什麼可隱瞞的,趙字營和漕運上的關係可是好的很,可以這麼說,沒有漕運就沒有趙字營的今天。」

    趙進的酒坊是暴利,這暴利的一部分就來源於漕運系統的漕糧換酒,而且趙字營的流民系統,也靠著漕運上那些沉積下來的「損耗」漕糧養活,至於鹽市和集市上的各色貨物,也都是和漕運有關係,最起碼也是運輸上相關。

    看著余致遠臉色一僵,趙進笑著繼續說道:「而且這漕運是天下命脈,若有人貿然去動,定然會招致天下震動,然後是天下之敵,趙字營不過是鄉下一支團練,難道你要讓我們去被天下兵馬圍剿嗎?」

    屋中眾人神色頗為微妙,因為這番話趙進和他們曾經講過,但那種情形是一個意思,在這時說,又是另外一個意思了。

    趙進臉上依舊微笑:「余公子想找趙字營去做這樣的事情,又許下了那等不切實際的重利,是覺得我等愚蠢糊塗,還是覺得武人容易誆騙?」

    余致遠身後的老管家臉色一下子慘白,余致遠神色倒是鎮定,居然笑了下,然後沉默不語,吉香看著他的眼神頗為不善,其他人的眼神也是轉冷,余致遠沉默了會,又是開口說道:「倒是在下操切了..」

    說完這個又是沉默,然後搖搖頭說道:「趙員外或許不知道,在下前些日子在碼頭上看火,我余家的沙船就那麼被大火焚燒,家父和在下的心血就這麼被燒成灰燼,每想到這個,在下就心如刀割,他們想要我不做,我偏要做到底,憑什麼我家為民做事,卻有這樣的下場,既然他們這麼狠絕,那我就要針鋒相對!」

    誠懇的說完這些,余致遠才苦笑著拱手,解釋說道:「在下怒極心急,氣得昏了頭,所以才急躁了些,倒是讓趙保正誤會了,還請見諒。」

    話是這般說,不過趙進的客氣,王兆靖的認同年,讓這余致遠難免有些不切實際的念頭,看著趙進和屋中諸人年輕歸年輕,打扮的都很樸素寒傖,幾個人看著更有些木訥,余致遠人在江南最繁華的松江府呆久了,難免心中會有些輕視,更不必說,這個時代通行文貴武賤,世家士子,又是中舉的精英文人,面對著這些年輕的武人「莽夫」,想要耍些手段也在情理之中。

    余致遠先前說那些話的時候,一直仔細觀察王兆靖和如惠的表情,在他想來,只要這二人沒有反駁,自己就可以試試,這二人想不通,那其他人也想不通。

    對余致遠來說,這場面隱約有些尷尬,好像撒謊被揭穿了一般,不過這少年神童,二十歲出頭就開始做漕運改海大事的的人物也不一般,臉絲毫不見紅,只是歉疚的苦笑,說自己心急說錯了話。

    這份鎮定倒是讓趙進和夥伴們對他高看了些,余致遠就像方才什麼都沒說過一樣,滿臉悲痛義憤神色,站起來躬身懇求說道:「趙保正,太湖水賊白日行兇,燒了我余家二十一條沙船,還威脅我余家滿門性命,這樣罔顧王法的兇徒橫行,在下夜間不能安眠,還請趙保正替在下主持公道,若能剷除這些湖盜水賊,在下願意報效萬兩,就算不能剷除,一切花銷都由在下承擔。」

    「這倒是退而求其次,這個比漕運改海要小很多,可太湖水賊一直是這南直隶綠林中最大的一股,乘船縱橫湖上,趙字營是陸上的團練,若是想要對太湖水賊動手,這大股人馬穿州過府怎麼辦?渡江怎麼辦?到了太湖邊上又怎麼辦?真當趙字營有三頭六臂了嗎?」趙進笑著問道。

    太湖水域廣大,南直隶三府和浙江三府環繞周圍,蒙元時曾專設水軍萬戶管轄,在太湖周邊沿岸尚有王法,而在湖中則是個無法無天之地,原因很簡單,官府沒有足夠的水師力量,湖面太過遼闊廣大,根本沒辦法管。

    有漁民百姓生活在船上,有綠林水寨在島嶼綠洲上的紮營,這些人都是王法管不到的,更有傳說,當年張士誠的余部一直在太湖水域繁衍生息,圖謀再起,也有人說是陳友諒余部的..。

    因為沒有王法,在別處州府做下了潑天的案子,只要能跑到太湖邊上了船,那就安然無事了,這麼幾百年下來,亡命兇徒雲集此處,彼此廝殺吞併,形成了一股股勢力,這些悍匪大盜,官府奈何不得,往往聚眾出來做了案子之後就逃回湖中躲避,更是難以追究緝拿。

    這樣的隊伍,雖然要在沿岸市鎮補充吃穿日用,可根基卻在湖上,太湖太大,根本不可能完全封鎖,這就更縱容了太湖水盜們的肆無忌憚。

    趙字營從上到下這麼多人,很多人連船都沒坐過,少數人坐船過黃河去北岸,也就是僅有的經驗,這樣的隊伍去和太湖水盜們戰鬥,對方不需要接戰,直接躲進湖中就是萬事大吉,趙字營連等都等不久。

    團練私兵和鄉土息息相關,趙字營的隊伍在徐州橫行無忌,在鄰近區域也是很張揚,可這樣一支兵馬從徐州到淮安府到揚州府,然後渡江去太湖,這就太不可思議了,估計一出邳州區域就會被認為是謀反,還沒到江邊就會被各路官軍圍剿,必然是寸步難行。

    至於這幾千人的糧草補給怎麼辦,還有其他種種要考慮的,總不能空口白牙,趙字營就從徐州到太湖了,而且馬到成功。

    趙進反問出這一句之後,屋中諸人都是搖搖頭,原本前傾注意的神情也放鬆下來,向後靠在了椅背上。

    漕運改海,十五萬兩,一千萬兩,一半家產,太湖群盜,這些聽著讓人精神振奮的詞語,細想下來之後,各個都是虛妄,各個都不可行,而且這余致遠義憤填膺的,心思卻令人提防,不過屋子裡眾人年紀雖小,都早熟的很,除了吉香面露憤怒之外,其他人都是神情淡然,屋子裡就這麼安靜下來。

    余致遠也挺直了些,環視屋中諸人,自顧自的搖搖頭,臉上的笑容終於變成了苦笑,只是坐在那裡自嘲說道:「倒是讓趙保正和諸位見笑了,燒船和威脅就在十幾天前,閉上眼睛就像剛剛發生,這幾天在何家莊這邊呆著,所見所聞都讓在下心緒難寧,覺得來對地方了,結果卻犯了操切的大忌,把本該徐徐圖之的事情辦的這麼急促。」

    趙進臉上浮現笑容,陳昇也抬頭微笑著看了眼,王兆靖和劉勇交換了眼神,也都是帶笑,吉香臉上的敵意也不是那麼重了。

    剛才屋中略顯尷尬凝重的氣氛此時倒是輕鬆不少,人肯自嘲,總歸會讓人戒心少些。

    「操切了,操切了!」余致遠邊說邊是站起,對趙進作揖,又對眾人為禮,溫和的笑著說道:「讓各位見笑,不提什麼刀兵公道,徐州這鹽市和各處集市倒是別開生面,余某家中經營的棉布頗為合適,以後還要多打交道。」

    趙進也是笑著回禮,余家在見面的時候自稱是棉布商人,而且也的確帶了松江的布匹,松江棉布行銷天下,以往都是布商通過運河運銷而來,中間加價倒手,價錢不低,如果能由產地的布商直接到這邊買賣,那價錢肯定便宜很多,肯定能吸引四方客商,對趙字營也大有益處。

    「既然來到,就不要白來,去集市上好好看看,像余公子這樣的身家體量,還是有個店面倉庫的好,看好什麼地方就過來說,我們能能照顧的一定照顧。」趙進笑著說道,邊上如惠抱拳點頭,大家都好像沒有說過先前那番話,在這裡談起生意來了。

    客氣幾句,余致遠就是告辭:「臨近除夕,家中還有許多麻煩要料理,就不在這裡打攪了,等年後再過來拜訪。」

    「你這就是徐徐圖之了吧?」趙進笑著問道,這余致遠做事操切了些,而且心思不太對,可年紀相近,除了操切之外又有磊落痛快的一面,倒是讓人印象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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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2 15:58
第五百五十三章 看似無意卻動心
   
    剛才這余致遠自嘲,趙進順著這話頭調侃了句,余致遠一愣,隨即失笑,邊笑邊搖頭,神情中帶著些蕭索,不管怎麼講,這事情是沒成的,而且讓人心中有了芥蒂,以後徐徐圖之恐怕也是麻煩。

    他這邊還沒轉身的時候,趙進又是笑著說道:「倭刀和火銃我很喜歡,只不過我和兄弟們不喜歡虛文花頭,這鑲寶的短火銃沒什麼意思,這西洋火銃下次帶幾柄長的大的過來,新舊都可以,若是花錢多了,我這邊花錢買也是可以的。」

    余致遠眼睛一亮,他說還要再來,是從一個生意人的立場出,徐州的確有商機,余家有棉布,有沙船船隊運銷貨物,和何家莊這邊的大集市正好相輔相成,只要用心經營就不愁不財,但對能不能繼續見到趙進和他身邊的一干人,余致遠沒有抱希望,這次見面自己算是做砸了,對方已經印象大壞,想要進一步深入已經不可能。

    現在余致遠心裡已經後悔不迭,原本只是想找人去報復洩憤,可來到何家莊之後,所見所聞有的讓他感覺到新鮮,有的則是讓他感覺到震撼,那偶露崢嶸的巡邏連隊,時常經過的馬隊,都展現出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肅殺和嚴謹,這讓余致遠想得更多了些。

    可就是因為控制不住情緒,又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矜持和俯視,結果在場面上一塌糊塗,儘管大家表面上和氣,可余致遠知道自己的臉已經丟沒了,不要想沾到趙字營武力的一點光。

    可最後趙進這段話卻讓余致遠重新燃起了希望,這是他來到徐州後做對的唯一一件事,他考慮到趙字營這邊都是武人,倭刀和火銃都是投其所好,當時還想著是不是少送火器,卻沒想到這短火銃似乎是選對了。

    「好說,好說,在下家中和佛郎機人打過交道,這方面容易得很,就算松江府一時尋不到,也可以去福建和廣東找,一定讓趙保正滿意。」余致遠忙不迭的說道,他覺得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後,趙進的笑容又親切了些。

    是如惠把人送出的門,在門外余致遠卻從荷包裡摸出一塊寸許見方的羊脂白玉,笑嘻嘻的遞給如惠,卻被如惠婉拒,只是客氣的提醒了句:「既然我家老爺都說了,勞煩余公子用心找尋,定會有回報的。」

    趙字營眾人都知道趙進對火器那種莫名的熱誠,這次趙進研究那短火銃的態度,又讓人想起當日黃河邊上的看到徐家鳥銃時候的模樣,如惠少不得要點這余致遠幾句。

    「多謝曹總管的指點,在下一定用心。」余致遠笑著說道,心裡卻在琢磨,這位趙保正對西洋火器這麼感興趣,除了火銃之外,要不要弄門火炮過來,但這個太過敏感

    余致遠和管家一起離開,趙進和夥伴們卻沒有散開各忙各事,這余公子所說的事情和見面後的表現都很有趣,這余公子走後,大家都有興致議論幾句。

    「如果是家中船隊在眼前被燒,又是威脅要殺盡滿門,平日裡再怎麼精明鎮定的,恐怕都按捺不住,一旦是氣急,說話做事就失了方寸。」劉勇開口說道。

    趙進點點頭,笑著說道:「歸根到底是年輕了,年輕氣盛以為自己比別人聰明,然後家中的亂子讓自家失了方寸,所以才弄出這樣的笑話事,以為咱們趙字營是什麼,幾句話就要過江打生打死?」

    「大哥,那余公子還要比咱們大幾歲吧?」王兆靖調侃說道。

    「一個富家公子怎麼和咱們兄弟比,咱們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經歷過多少生死搏殺,他比不了。」趙進說的很淡定。

    大家都很認同趙進說得這些話,陳晃只是簡短問道:「這個人你準備怎麼辦?」

    屋子裡安靜下來,都是看向趙進,余致遠所說的兩件事太大,可以大家對趙進的瞭解,他並沒有完全拒絕余致遠所說的事情,以趙進這種城府和謀劃,那就必然另有安排,大家一起這麼多年,彼此做事的風格很熟悉。

    趙進沉吟了下,開口說道:「先摸清他的底細,咱們說的那開店查探的事情,倒是可以用在這人身上,查明底細之後再說其他。」

    夥伴們點頭,大家已經明白各自要去做什麼了,這同樣是一種默契,趙進站起來走了幾步,沉聲說道:「咱們已經應承了汪大剛的事情,咱們去清江浦,當然不只是為了他主持公道,那清江浦是天下漕運的樞紐,而這余致遠所說的漕運改海,和這清江浦的方方面面想必牽扯很多,這大局上是暗合的。」

    趙進說到這裡,聲音略微提高:「漕運改海,消滅太湖水盜,現在我們做不到,並不代表以後我們做不到,既然相關,那就該做準備了。」

    如惠已經回到堂中,聽到趙進這番話後笑著說道:「老爺有雄心大志,卻又有這等對大勢的把握,這真是了不起,也是強過其他人的地方。」

    「奉承話少講,明裡暗裡,都抓緊安排人跟上那余致遠,好好打聽清楚了。」趙進笑著下了命令。

    所謂明裡查探,就是王兆靖和如惠這邊,暗地裡,自然是劉勇的內衛隊了

    年前來客,一個是汪大剛,一個是余致遠,這二人的到來讓趙字營做出相應的調整和反應,至於其他人,那就是迎來送往的客套了,

    汪大剛被安排到學丁隊那邊,那邊牽扯到的機要事情比較少,在學丁隊學習接觸,可以盡快的適應趙字營的規制和做事方式,然後,趙進這邊需要的時候,也可以就近過去回答詢問,讓趙進他們更清楚的瞭解清江浦。

    按照跟在汪大剛身邊的人回報,說是汪大剛在學丁隊開始很焦躁,覺得自己是來陪著孩子們玩,可呆了幾天之後,就沉下心去學東西了,看得出是個很求上進的人。

    這上進的評價,也可以說成是野心勃勃,這倒也恰當,汪大剛出面組織散戶車伕,說明他還是有所圖,不甘於溫飽謀生。

    汪大剛留在這邊,各路派往清江浦的耳目探子也都出,他們這邊就談不上什麼過年了,雖然不能留在徐州過年,可大家的心情都很振奮,在趙字營的這個體系裡,大家不擔心有功不賞,而擔心沒有立功的機會。

    先前趙字營已經有守成的態勢,大家都不太甘心安於現狀,但也沒什麼改變的辦法,可現在大家都振奮起來了,趙字營要對江北最富庶繁華,或者說天下間最富庶繁華的地方之一下手,在這樣的地方,事情糾纏肯定不少,功勞肯定更多。

    不過派出去的人,都是趙字營最信用的那一批人,內衛隊裡有家丁身份的就算是自己人,這部分一下子被抽調出七成,讓劉勇和雷財一時間無人可用,而明面上就沒那麼多說法,不過是雲山行和孫家的貨棧要去那邊開設分號了。

    臘月二十九那天,趙進和夥伴們聚了聚,大年三十那天,大家也沒有回家過年,而是在趙字營的各處營頭巡視,董冰峰和吉香還兵分兩路,一人去了宿州和徐州交界處的莊子,一人去了孔家莊那邊,那裡都有趙字營的連隊駐紮,石滿強則是去了幾處流民莊園,大家倒是有個共識,讓趙進留在家裡過年。

    「小時候多好,整天裡問東問西的,這還沒到二十,就這麼沒話說。」趙家一家團聚過年,看著趙進的樣子,何翠花難免埋怨幾句,這埋怨被趙振堂聽到了肯定會訓亅斥,說是孩子再做正事,你一個婦道人家多什麼嘴,這麼多年下來,何翠花早就知道這一點,所以這次是和徐珍珍埋怨。

    趙家和徐家都不缺錢,婆媳之間也不會因為家務爭執,所以也沒那麼多口舌矛盾,還能私下裡聊幾句。

    對於趙進的沉默,徐珍珍的態度是另外一種:「夫君若是喜歡這個,何不喊徐家的匠人過來研究仿造?」

    趙進閒暇時候總是拿著那短火銃翻來覆去的看,他對火器的癡迷徐珍珍也有所瞭解,以徐家手裡的煤鐵製造和工匠數量,打造幾支火銃實在很簡單,開始徐珍珍還以為趙進不願意濫用人力,後來才現不是,趙進僅僅停留在研究和愛好上。

    不過該說的總要說,而且徐珍珍也能看得出來,趙進對這只鑲嵌寶石,形狀有些古怪的短火銃格外重視。

    「不急,本以為要自己摸索,卻沒想到有人送來了模板,只不過還不夠,我要看到完全正確的規制後才要動手。」趙進是這麼回答,徐珍珍聽得糊塗,不過動用工匠打造兵器這類的事情不值得考慮,問過一句後也就不理了。

    對趙進鑽研短火銃這件事上,並不僅僅是母親和妻子表意見,父親趙振堂看到後,也是頗為不悅。

    「弄這些花頭作甚,你二叔難道沒和你說過,官軍裡拿著火器的都是孬種

    謝謝大家的打賞、月票和收藏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3:4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3 09:33
第五百五十四章 萬曆四十六年的正月
               
    「弄這些花頭作甚,你二叔難道沒和你說過,官軍裡拿著火器的都是孬種,真正精強的都是敢上去真刀真槍廝殺的,你下面那什麼團練不是練得不錯,怎麼又要折騰火器了,別自己敗壞自己。」趙振堂是衛所出身,又有趙振興的經驗,對火器卻沒什麼好印象。

    聽到這話,趙進也只能苦笑著回答說道:「戚大帥的兵馬一樣用火器,不也練得不錯,再說了,火炮也是火器」

    父為子綱,天理倫常,這個時代的家長父輩就是天,子女的生死可以說都由他們決定,但趙家這邊是個例外,按說趙振堂衛所軍戶出身,後來又做了捕快和劊子手,性子粗暴直率也是難免,可自從趙進觀刑被嚇昏瀕死,醒來脫胎換骨之後,趙振堂就沒怎麼管教過,事事都由趙進自己做主,當然,以趙進的心性,就算管教,他也未必事事聽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趙振堂是這個時代難得的開明父親。

    不過別的事情開明,趙進做出那麼多的大事趙振堂都能支持,可這火器上的話題卻不行了,聽到趙進的解釋之後,趙振堂的眉頭皺起,臉色變得嚴厲,大有不說清楚不能算完的樣子。

    「爹你放心就是,孩兒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絕不會荒廢了刀槍的訓」趙進連忙笑著解釋。

    外面飯菜的香氣已經傳入,除夕這天的午飯格外豐盛,趙振堂卻沒有一絲放鬆的意思,冷哼一聲說道:「我看你什麼都順,忘了自己姓什麼了,火器,那東西看著好用,實際上還不如根棍子,那鳥銃倒是能打死人,可要有準頭就要湊近了瞄,但一炸膛就要瞎眼睛,那次城外官軍放鳥銃,十根炸了六根,誰還敢湊近了瞄,就這樣的東西能有什麼用,十步之外沒準頭,十步之內別人舉著刀就上來了,你那長槍法子多好,就該好好練,別總想著別的。」

    「爹教訓的!對,我一定記得」趙進連忙回答,父親趙振堂這番話沒什麼錯。

    官軍所用火器都是官坊打造,那些匠戶說白了就是奴戶,不拿錢服苦役,怎麼會有心思好好做,加上管事官員的剋扣,火器都是粗製濫造,莫說規制,連材料都是糊弄,這樣的東西如何能用,炸膛司空見慣,射程、準頭、殺傷之類的那就更不必提了,比較起來,當然是刀槍更實在有用,所以軍將們的親衛家丁,講究的是弓箭射術精良,火器上卻沒什麼要求。

    父親趙振堂的認識當然有侷限,不過趙進也不準備爭論了,答應下來就好

    吃過午飯之後,趙進沒有和旁人一樣留在家裡過年,而是出門去營盤巡視,晚飯都不一定回來吃,讓母親何翠花很不高興。

    說來也巧,負責守衛趙家全家的連正是趙完,當時趙家何家一共四個親戚在趙字營做事,趙完、趙松都是連正,先前何翠花還沒有看見,等看到了叫趙完進來一起吃飯,不要在外面挨凍,卻被客氣而又堅定的拒絕。

    「嬸娘,營裡有規矩的,侄兒在當差也走不開。」

    看到從前很聽話的趙完也這麼拒絕,何翠花才終於明白了些事情,有點失落的回去忙碌,又被趙振堂埋怨了好幾句。

    所有在何家莊和營盤駐紮的連隊,趙進和夥伴們都去走了一次,在每個連隊說幾句話,跟大家吃口年夜飯,讓上上下下都是心裡暖和。

    只是陳武看到這一幕之後,私下裡對家裡人說道:「做事認真沒錯,可這麼大年紀就活的這麼辛苦,也太無趣了些。」

    除夕夜鞭炮齊鳴,除了趙字營自己燃放,還有鹽市和集市上那些店舖商行的燃放,這一年都了財得了好處,為了明年有個好兆頭,多放鞭炮招招財神,讓自家添些喜氣。

    鞭炮轟鳴,煙花漫天,熱鬧歸熱鬧,好看歸好看,趙字營幾個連隊卻忙碌的不可開交,他們忙著救助火情、鋪面火災。

    午夜的熱鬧過後,四處漸漸安靜,除了個別好玩的要整夜守歲,很多人都開始休息,畢竟大年初一還要走親訪友,最起碼也要去趙進那邊拜個年,就算見不了面,外面提個帖子打個招呼也算盡到禮數。

    新的一年來到,現在是萬曆四十六年了。

    不出眾人以外,趙家門庭若市,很多人知道自己沒資格進這個宅院,但都客客氣氣的問候遞貼留名。

    趙振堂和趙進父子二人則是笑臉迎客,這過年喜慶日子,繃著太不合適。

    下午來到的人就見不到趙進了,因為趙進去了打造兵器,修繕裝備的匠坊,董冰峰和劉勇則是去往馬隊那邊,當晚就要趕往徐州衛,馬隊裡的騎手還有王自洋帶來的韃子騎手,通曉牲口習性,能趕大車的都被挑選出來,去徐州衛要辦的也是這樁事。

    這次需要車伕不少,連王自洋的幾名親信也被選中,他們倒是沒什麼不情願,王自洋的人給趙進做事又不是一次兩次。

    製造拉腳載重的大車需要專門的手藝,從做車輪到打製車廂,把這一套都掌握了,即便是在徐州這樣的凋敝窮苦地方也能過上中上等的生活,何家莊開市之後,車馬云集此處,那些知道製造大車和修理大車的工匠也都跟了過來。

    眼下沒什麼生意,這些造車修車的師傅本來回家過年了,結果初一下午又被叫回了何家莊,好在工錢給的十足,就算不過這個年也值了。

    很多車隊商隊年前來到趙字營,因為回程太長來不及趕回去過年就留在了這邊,他們手裡有很多的大車,這次也直接被買走,趙字營出的價錢優厚,大家沒什麼不願意的。

    清江浦最好的地段就是運河兩岸,靠近河邊的地方可以說是寸土寸金,以運河和停泊碼頭為中心依次向外擴,距離運河越遠的地方越便宜。

    漕運上的大倉、戶部分司衙門,達官貴人、富商巨賈的園林府邸,各家商行貨棧的店面和倉庫,林立各處的茶館、酒樓和行院,這些自然都位於最好的地段,而大車停駐的地方就是清江浦的邊緣地帶了,只有拉貨拉腳的時候才會到運河沿線去。

    在清江浦的車馬運輸也有一套規矩,商家船家會和靠近運河的牙行去談,談定後,牙行這邊再去清江浦邊緣僱傭大車,等山東和河南兩個大車幫形成之後,連這層手續也省掉了,大車幫的賬房管事直接就在牙行等著,牙行有了生意知會一聲,大車幫就會安排的妥當。

    大車幫的幫主和管事們早就富貴了,也在清江浦的中心區域置辦產業,可寸土寸金之處卻沒有足夠大的空場停靠大車喂養牲口,沒有提供車伕食宿的便宜處所,大車和車伕們都是在清江浦的邊遠之地呆著,有了活計才去運河邊以及提貨的地方。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樣的話估計也就是燒香磕頭的時候說說,大車幫幫主、護法這一等花天酒地,下面香主把頭之類的喝酒吃肉,至於最下面的幫眾也就是能吃飽餬口,維持日子過下去而已。

    雖說吃飽餬口,每一趟活計被人抽筋扒皮的剋扣,但和那些散戶車伕比較,身為幫眾的他們還算不錯了,就是這種比較上的優越讓他們安於現狀,自覺替大車幫做事。

    所以儘管大車幫的上層們一年到頭也來不了這邊幾次,卻對清江浦邊緣區域的風吹草動瞭如指掌,就是因為幫眾們通風報信的勤快,什麼都瞞不住。

    過年過年,有錢人過完正月算過完年,窮人家初一就得出來找飯轍,大車幫幫眾比尋常窮戶還要強點,但正月十五前後也得忙碌著了,把大車修繕好,現在運河向北雖然不便通航,可向南已經有船過來了,囤積貨物等待開春,一切都要開始忙起來。

    北市薛大姐已經兩個月沒開門做生意,倒是還住在這裡,進出時左鄰右舍也看得到,那些賣弄風騷的衣服都不穿了,臉上也沒什麼脂粉,和良家婦女一個裝扮,晚上也有客人來敲門,也不見她開門。

    好在這大過年的,大夥都呆在家裡過年,出來尋花問柳的沒幾個,但正月十五一過,出來浪蕩的就多起來。

    從前這薛大姐生意不行,也不知道撞了什麼邪,居然連續三晚都有人拍門,當然都給擋了回去,正月十七這天,兩個混混白日登門了。

    門板拍的震天響,那薛大姐卻不給開門,只是在門口說道:「家裡沒男人,不方便進外人,有什麼話外面說吧」

    「他娘的,裝什麼正經良家。」一個干瘦的混混朝著地上吐了口吐沫,另一個混混身材也胖不到那裡去,卻在那裡嬉皮笑臉的說道:「不方便進,咱們兄弟就不進去了,只是要來問問,薛大姐什麼時候開門做生意,這年可都過完了。」

    「我不做生意了,以後就在這邊本份過日子。」薛大姐顫著聲音說道,誰都能聽出這怕來。

    感謝「空色兩難」書友的打賞,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3:3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4 00:57
第五百五十五章 我回來了
               
    一聽這個,問話那混混的笑臉也收了,在外面扯著嗓子喊道:「你個漏風的破鞋裝什麼正經女人,要不是爺爺平日裡替你遮風擋雨的,你早就被街上的叫花子輪死了,這份恩德,你就該好好做活償還,你裝什麼良家」

    「那有什麼恩德老娘作踐自己的那份辛苦錢,還要被你們抽去四成,有來訛錢鬧事的,你們設麼時候出過頭,還不是老娘自己拿錢出來」薛大姐的聲音也是越來越高。

    這一路地痞混混,專門敲詐沒依靠的半掩門暗娼,拿來錢自己揮霍,根本不幫著做什麼事,可在清江浦邊緣開業的女人們又怎麼會有什麼依靠,也只能忍氣吞聲的挨著,今天算是撕破臉了。

    聽到薛大姐說出這樣的話,另一個混混立刻破口大罵:「臭婊子的,給你三分顏色就要開染坊了,識相的自己把門打開,不識相的等下開了門給你好看

    「四鄰街坊,伸伸手吧」

    話講到這樣的地步就是徹底撕破臉了,薛大姐帶著哭腔向四處求助,可回答她的只有零星幾處關門聲響。

    外面的兩個混混都是得意獰笑,一人更是說道:「從前你姘上了那汪大剛,咱們給你點面子,現在那貨早就跑得沒影了,你還以為你是誰」

    另一個朝著掌心吐了口口水,已經在看翻牆的地方,薛大姐這宅院還算齊整,可也就是個一人多高的土坯牆,什麼也擋不住。

    還沒等這兩位動作,就聽到後面有人開口說道:「這是我家,你們要干什麼?」

    看著這二位過來,街面上本來沒什麼人了,也想不到還有人過來看這個熱鬧,兩個混混愕然回頭,一個還出口罵道:「想當綠毛王八嗎?」

    這句話話音剛落,一個大巴掌已經到了跟前,躲都來不及了,重重一個耳光扇在臉上,那竹竿一樣的混混根本抵擋不住,直接被打倒在地上,另一個人張大了嘴,剛喊出一個字來:「汪」,就被一腳踹倒小腹,蜷縮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那兩個混混連喊疼都沒機會,打他們那人跟上去又是兩腳,這次疼得五官扭曲,喊都喊都不出聲。

    「大剛,再動手就打死了」

    「這兩個雜碎打死了都是活該」

    聽到外面兩句話,聽到第二句話的時候,在裡面戰戰兢兢的薛大姐猛地打開了門,外面正站著汪大剛

    薛大姐喜極而泣,提著裙子跑了出去,一把抱住微笑著的汪大剛,才抱住又急忙鬆開,急火火的說道:「大車幫除了懸紅找你,你怎麼還敢回來,快走

    汪大剛一時也有些感動,清清嗓子說道:「這次來就不走了,咱們不怕什麼大車幫」

    聽汪大剛說得肯定,薛大姐眼淚止不住的向下流,感覺自己熬到頭,總算等來了良人,淚眼模糊間卻看到在汪大剛身後有兩個漢子,穿著平常,很是精干的樣子,只是看起來不像是從前那些趕車的車伕。

    這邊重逢感慨感動,卻沒人理會地上那兩個混混,這等街面上的地痞別的能耐沒有,看風色的本事卻不差,看出來對面三個人,這個場子怎麼也找不回去了,折騰得很了,命丟在這邊有可能。

    趁著那邊久別重逢,他們倆手腳並用的向外爬去,讓他們感覺到幸運的是,那三個人看似精明,卻好像沒發現他們的動作。

    就這麼一直爬到了街口,距離足夠安全,又沒有別的人手,兩個人連忙爬了起來,遠遠的大罵說道:「汪大剛你個蠻子,還有膽子回來,等老子跟大車幫告上一狀,拿了懸紅的銀子,再要了你的命,到時候把這個臭婊」

    罵的很是難聽,看著這邊三個人有追過來的意思,這才慌忙拔腿就跑。

    薛大姐也不是弱女子,江湖市井中的事情多少知道點,看到這一幕後,有些擔心的說道:「大剛哥,就這麼放他們走?」

    「讓他們走,不怕他們報信,就怕大車幫不知道我的消息」汪大剛說得頗為堅定。

    清江浦地面不少,人口幾十萬,可各個圈子自成一體,消息流傳的並不慢,汪大剛居然回來了,這消息下午出現,很快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當初山東和河南兩個大車幫和散戶車伕火並,鬧出過百條人命,幾十近百戶家破人亡,很是不少人知道,也就跟著聽過這汪大剛的名字,今天這事情傳開,頗為轟動。

    這麼大搖大擺的在街面上出現,那就是不給大車幫的臉面,不滅殺了這貨,以後再有人效仿怎麼辦,在得知一名香主報上去的消息之後,大車幫立刻把人手派了出來,還給方方面面的人打了招呼,讓他們看到後及時傳遞迴消息。

    不過汪大剛就出現了這麼一次,帶著薛大姐不見蹤影了,大車幫上面幾個大頭目把辦事的人怒罵了一頓,這件事也就放過去,南直隸這麼大地方,大車幫只能在清江浦的邊緣猖狂,別處不好用,人要跑了,他們也是無可奈何。

    正月二十一這天,在距離山東大車幫大車停放空場一條街外的地方,有一家店舖開張了,這開張弄得聲勢很大,鞭炮得有幾萬響,敲鑼打鼓從上午就沒停,還請了上好的戲班子唱戲,不光是附近的閒人住戶看熱鬧,連趕大車的車伕也過去不少,畢竟現在還沒出正月,活計並不是那麼多。

    不過熱鬧到下午,戲台上戲班子下了,卻有一個大家這幾天都在找的人上了戲台,汪大剛身穿一身紅袍,器宇軒昂的大聲說道:「云山車行今日開業了,以後還要請各位兄弟姐妹多多關照。」

    戲台下面鴉雀無聲,大車幫的車伕們真有幾個認識汪大剛的,你傳我,我傳你,台下就算不認識的也都知道了,上面正發話找他,雙方可是有幾百條人命的恩怨糾葛,這汪大剛居然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出來了?

    「我汪大剛也是趕車的出身,知道大家的苦處,兄弟們好不容易在外面有個活計,牙行拿去兩成,上面拿去四成,咱們自己手裡這四成還要去巴結把頭,不然到手就沒多少活了,咱們大夥家裡有老小要養,還要喂著牲口,這還能剩下什麼,趕了一年車還要背債落下饑荒,咱們辛辛苦苦干活,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憑什麼啊」汪大剛聲音洪亮,氣勢十足。

    這邊唱戲放鞭,熱鬧的很,先來的都是臨近的住戶,車伕們來得晚,站在外圈,可到這個時候,看熱鬧的住戶們散開了,而那些車伕們則是湊了上去,汪大剛這些話句句說在他們心裡。

    正月裡還在這邊等活,想來日子也就一般,汪大剛的這番話當真引起共鳴,幾個人眼圈都紅了,車伕們沒一個人走不說,還熱切的等著下文,這車行要干什麼,大家也能猜到些了。

    「我汪大剛在這裡開車行,自然要給兄弟們著想,先和牙行那邊談,怎麼也得讓他們把抽成減到一成或者一成五,至於兄弟這個車行,只要兩成,多了一文錢也不要,而且咱們可以直接去碼頭上接活,到時候,兄弟也只是要兩成,多了一文不要,兄弟這番話有一句假的,就天打五雷轟,就斷子絕孫」汪大剛最後這段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下面頓時轟然,掰著手指頭也能算清這筆賬,在這個大車行做事,一趟活能比在自己的大車幫裡多賺一倍,甚至還要多。

    不過轟然一下之後,大家也沒怎麼熱切的湊上去,大家接活又不是單純靠著價錢,從前有人想要私自接活,為這個降了價錢,結果事後牲口被殺,大車也被燒了,人只能上吊尋了短見,那還是自家幫眾,這汪大剛和兩個大車幫仇深似海,天知道接下來會怎麼著,沒準這就是一時風光,明天就雞飛蛋打了,可這汪大剛許的條件真是誘人

    汪大剛在台上說完之後,嗓子都有些啞了,看著下面的車伕沒什麼反應,心裡禁不住有些失望,不過事先也有人和他講過,眼前這個局面也算是在預料之中。

    熱鬧鬧哄之後,戲班子照舊上台唱戲,大家能聞到酒肉的香氣傳出來,估計晚上這云山車行要擺流水席了,嘖嘖,他汪大剛和大夥一樣,都是個窮趕車的,怎麼就混得這般出息。

    開始這云山車行的動靜,好多人都看到了,也沒人朝著車行上想,就覺得佔的地面當真不小,不知道要用來做什麼,沒想到是車行。

    太陽還沒落山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大車行的車伕們圍著看了,儘管戲台周圍掛著燈籠,沒什麼看不清的,可大家都不在這邊了,也就是臨近的住戶還在看,但也離的遠遠,不敢靠前。

    汪大剛說完不到半個時辰,在云山車行這邊就開始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出現了,圍著云山行探頭探腦,有那住戶想要看戲,卻被這些不三不四的人湊過去,威嚇幾句,動手動腳,也就不敢呆在那裡,連台上的戲班子都被嚇得唱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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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4 10:25
第五百五十六章 談笑間
               
    空場上鬧哄一陣,這幫不三不四的貨色開始朝著云山車行的宅院湊過去,不讓人看戲,已經是掃了面子,看著車行也沒人過來管,這伙不三不四的人更是來了勁頭,嘻嘻哈哈的走了過去。

    這是幾個原來的貨場宅院連在一起,周圍壘著矮石牆,大門是新修的,看著頗為氣派,門前有四個人看著。

    不三不四的這伙一共二十幾個人,彼此使個眼色,就來到了大門跟前,云山車行守門的那四個人一看他們,神情頓時有些畏縮。

    「喲,這不是老面瓜嗎,又找到營生了?」有人調笑說道,顯然是從這四人裡認出熟人了,一個被他喊到的中年人縮了縮身子,連頭都不敢抬了,這個中年人不敢抬頭,其他人也好不到那裡去,都在那裡害怕低頭。

    這種畏懼模樣讓圍在門前這夥人愈的興奮,一人調笑說道:「二哥交遊廣闊,居然還認識徐州鳳陽地方的蠻子」

    「誰認識這樣的孬貨,那汪大剛和咱們龍頭開打的時候,和老面瓜就沒敢跟著去,事後還想送禮入咱們大幫,這孬貨還想過來,張護法派人過去燒了他車,讓他滾回北邊去,這沒臉的貨居然還敢回來,居然還有臉求著汪大剛收留

    「這汪大剛手裡都是這樣的孬種貨色,居然還有膽子回來,真是昏了頭

    「沒準是為了那個粉頭,一個北邊來的蠻子沒見過什麼好貨色,半掩門的土貨就迷了心。」

    「要是讓他去河邊走走,看到船上的姑娘,還不得被迷的掉河裡啊」

    眾人肆無忌憚的取笑哄笑,被他們調笑的幾個看門人憤憤的抬頭看,一對上那些肆無忌憚的混混,卻又急忙低頭,他們實在是沒勇氣。

    「看什麼看,爺臉上有什麼好看的,你給我說清楚了」一個混混立刻是不依不饒的叫喚起來,他們過來就是來挑釁的,找到了由頭之後揪住不放,兩家龍頭都是要趕絕汪大剛的,怎麼會讓他開業開的這麼順利。

    被他們這麼一叫,那四個人慌不迭的站起,朝著後面退去,這些流裡流氣凶神惡煞的人,他們怎麼得罪的起。

    「別跑」對方的退讓正合這些混混的意思,起頭挑釁那人更是快走一步,伸手就要去抓,後面一幫人跟著向內湧去,進去鬧一番那就更好了,如果趁這個機會直接弄翻這個什麼云山車行,那就是大功一件了。

    院子倒是寬敞的很,不過混混們的腳步才踏進一步就是停下,因為追在最前面的那個被一根桿棒直接戳翻在地,其他人過來鬧事,身上可能帶著短刀匕,不過別的東西是沒有的,看著對方拿器械,還是長傢伙,大家就忍不住收了腳步。

    拿著長棍的人正是汪大剛,死死的盯著門口那些混混,當時他們這幫散戶車伕火並中吃了大虧,事後各家住處被人放火這個血債,只怕也和這些混混有干系。

    他在那裡惡狠狠的盯著,惹事的混混們也在朝著院子裡面看,院子裡很寬敞,有三輛大車停在不遠處,大車的模樣有點古怪,現在誰也顧不得看這個,只是注意到那大車上坐了七八個漢子,正看向這邊,好像在瞧熱鬧。

    一看這個架勢,混混們就不敢朝著裡面走了,一個車行隨時也有幾十壯漢的,而且不說別人,這汪大剛也是好身手,真打起來,自己這邊佔不到便宜,弄不好還要吃虧。

    不過街面上的打拚的混混地痞,好勇鬥狠是一面,見風使先是一面,耍賴打滾也是一面。

    被桿棒打倒那混混一愣神,捂著胳膊就痛叫起來,滿地打滾不停的亂喊「胳膊被打斷了,胳膊被打斷了」

    這種事大家都做得熟了,看著那混混在院子裡打滾喊疼,外面那伙混混一起跟著叫嚷起來:「打斷了胳膊,這可是讓人殘疾的重傷,是大案,要報官

    混混地痞們滿嘴喊的都是「人殘疾了」「見官」,躺在地上那混混更是滿地打滾不停,嚎的好似殺豬。

    本來殺氣森森的汪大剛這時候卻有些遲疑了,這云山車行剛剛開業,就把官差鬧過來,是不是會招惹麻煩,進爺再怎麼強橫,畢竟只是個保正,還只是徐州的保正,這清江浦在南直隸地面上都是自成一體的局面,到底該怎麼辦?

    他這一遲疑的神情,卻落在混混們的眼裡,加上從頭到尾就沒有人過來幫忙,一直是這個汪大剛應對,以多對少,混混們的氣焰頓時高漲起來,有人直接邁過門檻,揪住這受傷見官的事情不放。

    坐在不遠處大車上的幾名漢子,這邊生什麼也看得清楚,喊了什麼也聽的清楚,看到汪大剛這幅樣子,一名漢子笑著搖搖頭,說了兩句之後跳下車朝這邊走來。

    看著有人過來,混混們都是暫時停住,這漢子身材高壯,滿臉鬍鬚,看著三四十歲年紀,有些頹廢不得志之氣,混混們眼睛毒,能看出這不是什麼要緊人物,心都放下了。

    「李爺……」汪大剛叫了句。

    那漢子搖搖頭,笑著說道:「我當不得這爺字,年紀比你大點,有心叫我李哥就成。」

    就這麼兩句,混混們卻又鼓噪起來,地上那人更是扯著嗓子嚎,這聲音尖利的很,連外面戲台上的聲音都蓋過了。

    「看你剛才那下,斷不了他胳膊啊」

    「李爺好眼力,那一棍戳的是胸口。」簡單問答,汪大剛慌不迭的解釋,心想難不成怪我惹事了。

    被稱作「李爺」的那漢子笑了笑說道:「我就說,不該斷臂」

    嘴裡說著話,抬腳踩住了那個混混,這一腳下去,那混混頓時不能動了,在那裡鼓噪的混混們都是一愣,這李爺彎腰直接抓住這混混一條手臂,向上一抬一別。

    只聽到「咔嚓」一聲,那條手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曲,然後不受控制的落地。

    混混們的鼓噪聲戛然而止,然後更加淒厲的慘嚎響起,躺在地上那混混鬼哭狼嚎的喊了出來。

    這次的聲音比方才大多了,引動周圍住戶的狗跟著亂叫起來,被扭斷手臂的那混混在地上死命掙扎,可那李爺就是一隻腳踩著,這混混怎麼也掙不開。

    連汪大剛都滿臉驚訝的神色,那李爺動作卻沒停,卻是彎腰撈起了這混混的另外一條手臂,單手一提一擰,又是「咔嚓」一聲,第二條手臂也斷了,而且是用一種更痛的方式斷掉的。

    躺在地上的混混又是一聲尖叫,只是完全變了腔調,臉色已經是慘白無比,還沒有喊完,人直接疼的昏了過去。

    堵在門前的混混們鴉雀無聲,那李爺抬眼看了一眼,門前那些人都是慌不迭的向後退,李爺站直了身子,對汪大剛笑著說道:「跟這些人動手,就得心狠手辣,聽別人說你拿著棍棒去和別人拼,當時我差點笑出來,不見血不出人命,誰會收手。」

    話音未落,李爺抬腳狠狠踩了下去,又是「咔嚓」一聲,地上昏過去那個混混尖叫一聲,居然又是疼醒過來,一條腿被踩斷了。

    汪大剛這時候臉上卻沒什麼驚訝內疚,反倒在這裡若有所思的樣子,門前的混混們臉色煞白,街頭好勇鬥狠,甚至是動鐵器見血,大家都未必眨眼在乎,可眼前這漢子談笑間斷人手腳,這股冷血狠辣的勁頭卻把大家全嚇住了,看著同伴疼得死去活來,這幫混混居然沒有一個人敢動手,生怕自己步同伴後塵

    「咔嚓」一聲,另一條腿也斷了,地上那混混嘶喊的聲音都有些嘶啞了,五官扭曲的不像樣子。

    「要做就把事情做完。」那李爺拍拍手,笑嘻嘻的說道,絲毫看不出剛才斷了一個混混的四肢。

    到這個時候,方才喊著斷了胳膊要見官,堵在門前氣勢洶洶的混混們都是啞口無言,腳步不住的向後撤,只要有人帶頭,恐怕就是扭頭跑散了。

    「把人帶走,不然今天還要留下幾個。」那李爺冷聲說道。

    見識了他剛才的狠辣手段,又看看另一邊大車上的幾個漢子,看著都是虎視眈眈的模樣,想要逃走的混混們居然邁不動步子,到最後推擠著出幾個人來,直接把人抬了出去,那個混混經不住這樣的牽扯,又是痛昏了過去。

    這個混混還真應了剛才他同伴的吆喝,人的確廢掉了。

    「天不早了,晚上肯定還不能安生,輕閒不得,先忙去了。」那李爺點點頭,自顧自的去了。

    混混們早就散了個干淨,可汪大剛這一露頭,誰都知道接下來不可能安靜,還有得事情要做。

    汪大剛慌不迭的點頭,還沒等說出感謝,卻看到那四個守門的人各個臉色慘白,渾身在那裡抖,那個被叫做老面瓜的更是顫著聲音說道:「大剛,這人也太凶了,看著要吃人一樣……」

    「是不是覺得那斷了手腳的人可憐?」汪大剛嘆了口氣說道,他知道這李爺名叫李和,甚至還能猜出來這李和搞不好在軍中呆過,但剛才那場面實在太懾人心魄,這斷手斷腳比殺了那個人都慘,有些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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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4 10:27
第五百五十七章 官差來了
               
    沒想到那老面瓜用力的搖搖頭,顫著聲音說道:「不慘,活該,大剛,這伙雜碎燒咱們住處的時候,進去亂殺亂搶,糟踐女人,多少鄉親遭殃了,剛才這個,看著解氣」

    其他三個人都是用力點頭,汪大剛愣住,在那裡呆了半響,才把手中的木棍狠狠的頓地敲了下,悶聲說道:「我就是心軟」

    此時云山車行附近倒是應得上「物極必反」這個詞,白日裡鞭炮齊鳴、鑼鼓喧天,下午戲班子唱的熱鬧,混混鬼哭狼嚎,可天一黑就安靜的好像墳地,實際上天將黑的時候就已經如此了。

    看看不三不四的人過來滋事,再聽著鬼哭狼嚎的,還有人看到那斷手斷腳的被抬走,抬得人咬牙切齒的咒罵。

    清江浦的邊緣地帶本就是無法無天的所在,光天化日還好,到了晚上城狐社鼠齊出,殺人越貨的事情都不稀罕,自保最好的手段就是躲在家裡不出門,裝著聽不見看不見,看到白日裡這場面,經驗豐富的附近住戶都知道要出事了,先躲到家裡再說。

    雖然這片地面安靜,可大家也不敢就這麼睡過去,女人臉上抹了黑灰,男人手裡拿著器械,萬一大打,保不齊有人趁火打劫,要準備好才能應付。

    云山車行大門前挑著兩個大燈籠,把門前區域照的通明,可偌大個宅院,其他地方卻漆黑一片。

    按說白日裡折騰的動靜這麼大,車行門前應該多放幾個人,但卻只放著兩個漢子,這兩人也不緊張,就坐在那裡談笑風生,根本不理會外面情況,連那大門都半敞著,裡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什麼情形。

    夜裡燈下,這是能看到的,其餘各處黑乎乎的,卻看不見矮牆上每隔一段就坐著兩個人,那兩個人也在那裡閒聊,若能湊近了聽,就會現他們說的不是漢話,要不然就是腔調很怪。

    「你是怎麼來的」

    「十年前鬧白災,連下幾晚上大雪,我早晨醒來的時候,帳篷裡的人都凍死了,我娘把她的毛氈披在我身上,我拽著匹沒死的母馬走出去了你呢

    「那顏看上我姐姐了,我姐姐早就許了別人,我爹和我哥哥不讓,然後被人都殺了,我姐姐用箭刺了自己的喉嚨,我躲在羊圈裡爬了出去」

    兩個人坐在那裡小聲交談,說得都是家破人亡的慘事,可二人的語氣卻淡然異常,好像說別人家的事情一樣。

    「這裡一切都好,卻另一種冷法,遭罪的很」

    「有人」

    正閒聊著,卻聽到外面有人忍不住出聲,牆頭兩人做出了同樣的反應,齊齊的張弓搭箭,朝聲音來的方向指過去。

    那邊有一點火光忽然熄滅,急促的腳步聲遠去,有的地方有驚叫,有的地方則沒有,可腳步聲卻在四處響起。

    夜雖深,汪大剛卻沒有睡著,聽著外面動靜響起,拎著兵器就向外衝,剛到門前就被身後的人叫住:「黑燈瞎火的,對方又是地頭蛇,追不上的,出去了沒準有閃失。」

    汪大剛立刻停住腳步,琢磨了下說道:「進爺,大車幫這麼多年心狠手辣習慣了,什麼手段都能用出來,估摸著今晚是來放火,明天肯定還有別的手段

    「能有什麼手段?無非兩個,找官差過來,自己過來打,除此之外,沒別的花樣。」趙進笑著說道,相比於緊張的汪大剛,他的神情很輕鬆。

    邊上吉香把刀抽出半截又狠狠的塞回刀鞘,打了個哈欠說道:「早知道這樣就早出來了,還以為外面是龍潭虎穴,結果就是這樣的簡單場面。」

    「那是龍潭虎穴你已經闖過來了,這南直隸地方,你以為多少人能和徐州那樣打生打死?」邊上劉勇笑著問道。

    趙進沒有讓他們繼續閒聊,只是安排說道:「大香你出去走一圈,不管對手怎麼樣,咱們可不能粗心大意。」

    吉香點頭領命,帶著刀大步出門,看他離開的背影,劉勇笑著說道:「大哥,大香這勁頭可比在家的時候足了不少,別說,清江浦這個局面,小弟也覺得早出來好。「

    汪大剛提著兵器站立一邊,和他一樣站立的還有六個人,四個腰桿筆直的年輕家丁,兩個有些隨意的中年人,相比於這六個面無表情的角色,汪大剛臉上頗多擔憂,他可是清楚這大車幫能動員起來多少人,也隱約能猜到這大車幫背後的靠山,很是不好對付,這幾位年輕的爺是不是太輕鬆了?

    聽了劉勇的話,趙進只是搖頭,末了說道:「有個成語說是厚積薄,還有個詞叫苦練內功,你們覺得出來晚了,我覺得太早,你們覺得這次輕鬆,卻沒想過,這輕鬆就是因為咱們在徐州的打生打死。」

    劉勇肅然細聽,不住點頭,等趙進說完之後,劉勇又是說道:「大哥說的有道理,不過小弟來到這清江浦之後,感覺很古怪,感覺有些怕,感覺有些慌,從未見過這樣繁華的地方,這樣的繁華之地能和咱們有關係嗎?又覺得很輕鬆,徐州那邊咱們費神費力,可這邊真不用費什麼力氣」

    說到這裡劉勇沉默下來,趙進笑了笑,快馬奔馳不停,從徐州到清江浦只需要三天左右,如果在冬天還能更快些,這麼短的距離,徐州貧瘠敗落,清江浦繁華興盛,至於人口,整個徐州也不過二三十萬人口,而這清江浦一地足有六十萬出頭,要知道徐州那是一州四縣城內鄉野全部算上,清江浦只不過是運河兩岸的一個無牆都市而已。

    從窮鄉僻壤來到繁華都市,從小地方來到大地方,心中所受震撼可想而知,這樣的心思倒也正常,至於覺得輕鬆,實力對比之下,自然會有這樣的感覺

    不過劉勇的話沒有說完,在那裡欲言又止的樣子,趙進也看出來了,調侃問道:「把話說完才好。」

    「大哥,小弟還是有些怕的。」

    「怕什麼?清江浦雖大」趙進笑著就要解釋。

    劉勇搖搖頭,下意識的放低了聲音說道:「以往小弟知道趙字營強,卻不知道強到什麼地步,以為在徐州打生打死佔了上風,在徐州算強,但徐州才是多大一個地方,放在整個天下來看算不得什麼,咱們也算不得什麼,所以要小心,要謹慎,可,可出來了,小弟才現趙字營依舊是強,居然強到這個地步,小弟害怕了。」

    趙進也沉默下來,就那麼安靜一會才開口說道:「這就是為什麼我不讓你們出來,出來太早,心思就不對了。」

    這邊聲音放得低,汪大剛也聽不清楚,只是在那裡覺得著急,幾位小爺,這裡是龍潭虎穴,別那麼不當回事。

    這一夜居然就這麼安靜過去,天亮之後,還有不少臨近大車幫的車伕過來看幾眼,看到這邊安然無恙之後,都是面露詫異,不過也不敢說什麼,只是散去。

    至於云山商行這裡則是中規中矩,幾個人在門前灑掃,還有人騎馬出門,遠遠看著門內有人在整修大車,到這時候才有人注意到那大車和尋常的不太一樣,四下擋板都特別高,看著好像一個裝人的車廂,或者說難聽些是個大木箱

    出太陽之後,從車行內搬出一張桌子,就放在大門邊上,有人把手攏在嘴邊大喊了幾嗓子,無非是誰願意來這個車行,現在就可以,錄個名字就行,現在就有活計,工錢現結。

    這條件當真優厚,可門前一個人也沒有,身為大車幫幫眾,誰不知道自己幫裡接下來的手段,上門去那是自己找不自在。

    至於散戶車伕們更是不見一個,年前那次大打,已經把人趕絕了,知道消息的早就投奔到這邊,至於其他的,縮頭躲避還來不及,莫說是過來報名了。

    太陽高些了,這附近的街面上也變得熱鬧了不少,不過大家有有意無意的躲著這邊,每個人都知道,事情還沒完,特別是看到一隊官差氣勢洶洶的來到,更證明了大家的想法。

    先前躲得遠遠,現在反倒是聚過來了,從古至今,看熱鬧這習慣是骨子裡的。

    為兩名官差是方帽皂袍,袍子下襬有一道紅邊,跟在後面的青袍黑袍皆有,卻沒有帶著方帽的,手裡器械五花八門,腰刀鐵尺、還有鎖鏈木棍,各個臉色陰冷著,大步朝這邊就過來了。

    招募車伕的桌子後坐著一個漢子,雖說是上午,可也是無精打采的模樣,看到這幫官差過來,才把頭抬起來,連眯著的眼睛都沒睜開。

    他這邊沒精神,官差可是凶得很,快要走到跟前的時候,在打頭官差身後衝出兩個漢子,嘴裡怒罵說道:「當街殺人,居然還有膽子坐在這裡,你他娘的不知道王法嗎?」

    嘴裡怒罵,上前就把那桌子踢翻,桌子朝後翻去,這是打著把後面人一起弄倒在地上的意思。

    謝謝大家,等會有個單章,很重要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1 14:4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5 09:37
第五百五十七章 官差又怎麼樣

    不過桌後那漢子動作敏捷的很,桌子一翻,他直接後退幾步,穩穩站在那裡,眼睛也睜開了。

    「還他娘敢閃,你想要畏罪拒捕,抵抗王法,這是要謀反嗎?」

    這「王法」「謀反」「拒捕」幾頂大帽子一扣下來,莫說是尋常百姓,就連江湖豪傑也要心顫腿軟,那漢子臉上卻絲毫不見異色,只是冷冷問道:「拿人要有刑房文書,拿文書來看。」

    過來的官差們都是一愣,難得有人對衙門裡的規矩這麼熟悉,可這套規矩根本就沒有人照做,也就是對付些有背景,事後可能有手尾的案子,才會把全套的手續走完。

    這時候,空蕩蕩的雲山車行大門裡走出四個人,看到官差之後也沒什麼驚懼神色,溜躂著走了過來。

    清江浦這邊和別處不同,本地人少,四方八方,三教九流匯聚,官差見識也不尋常,那漢子喝破手續不對,踢翻桌子那個一時說不出話,為首那兩位方帽官差對視了眼,臉上卻有怒色,一人冷冷說道:「倒是好硬的話頭,衙門裡的事情知道的這麼清楚,想必從前有過案子吧?」

    這句話很是誅心,本來氣勢稍弱的一干官差又是來了勁頭,揮舞著手中兵器大聲喝罵不停。

    「你們犯了命案,統統要被索拿去衙門,老老實實的一起走吧,不然格殺勿論」為首官差喝出這話來,更是氣勢十足,後面一陣鼓噪。

    桌子後那漢子回頭看了眼,悶聲問道:「老李你昨天就是斷手斷腳了吧,那孫子撐不住弄死了?」

    「照理不能啊,疼昏幾次或許應該,怎麼會死呢?」李和在那裡搓著下巴說道。

    桌後那漢子朝著地上重重吐了口吐沫,罵道:「這幫孫子下手倒是狠,好在是送出去了,不然死在這邊還真就是個麻煩」

    他們在這邊自顧自的問答,那邊一隊差人的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另一名方帽官差氣得抽出腰刀,比劃著大罵說道:「賊殺才,你們不怕上法場殺頭嗎

    「還不束手就擒,不然格殺勿論」說話聲中,兩名拿著鐵鏈的差役已經快步衝了出來,拿著鐵鏈子兜頭蓋臉的套下來。

    「要被拿了,要被拿了。」李和拍著巴掌大笑。

    桌後那漢子臉上有些掛不住,已經火了,他動作卻是不慢,拿著鎖鏈的差役還沒到跟前,他抬腿用力向前一蹬,正中右邊那人的小腹,直接把這個人踹飛了出去,人在半空中已經蜷縮成一團。

    另一個差役沒想到對方這麼凶狠,動作一慢,還沒等他反應,桌後那漢子一拳正砸在他胸口,震盪肺腑,喘不過起來,鎖鏈掉在地上,還沒等他順氣,被一腿掃開。

    誰能想到捉拿「重犯」,居然被對方這麼對待,為首兩名官差也是怒極,揮著腰刀就大步衝上。

    看著頗為憊懶的那漢子此時卻敏捷異常,兩步到了那翻到桌子跟前,伸手一抓桌腿,把厚重的木桌直接掄起。

    那桌面好像大盾,帶著呼呼風聲砸了過來,持刀的方帽官差想躲避都來不及了,倒是知道鬆手丟刀,不然肯定麻煩更大。

    「彭」的一聲悶響,或許是兩聲,持刀前衝的兩名官差直接被打飛出去幾步,踉蹌著坐在了地上,跟著他們來的人都已經嚇呆了,非但沒有出手攙扶,反而後退,任由這兩位官差跌坐,只看著口鼻流血,在那裡痛的大喊大叫。

    這可是官差,就算地方上的土豪,若是身上沒有功名,見到官差也要客客氣氣,什麼江湖上的好漢,見到官差也得低頭做小,因為這人代表著官府,官府身後又是朝廷,敢對抗官差,就是對抗官府,就是對抗朝廷,就是謀反

    「你你你們要謀反嗎?」一個差役顫抖著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謀反」這平日裡比天重的話語,此時卻引起了車行漢子們的哄笑,就在剛才短短工夫,從大門裡走出了十幾人,各個拿著腰刀木棍,滿不在乎的樣子,在那裡好似看戲一般。

    「老成,你要謀反了」那李和又是起哄說道。

    被喊作「老成」那位大漢沒好氣的把桌子放下,轉頭說道:「這辛苦活讓老子來,你們倒是輕生。」

    「誰讓你丟骰子輸了」那邊又有人哄笑說道。

    這「老成」沒有繼續拌嘴,只是走到一個被打倒的官差面前,蹲下正反兩個耳光,直接把人打的清醒過來,又把手上血抹在對方的袍子上,冷聲問道:「山陽縣城到這裡最快也得一個半時辰,城門開了才多久,你飛過來的?還不是昨晚上就預備好了,要在爺爺們身上落下案子,我問你,公文在那裡?刑房簽發了沒?」

    被打耳光的那官差都是傻了,他完全弄不懂現在的狀況,只能聽到對方似乎是徐州口音,只在那裡顫抖著嘴唇說道:「你們你們」

    「官差沒有文書算個屁,真以為穿著這身衣服就能唬人嗎?」那漢子冷笑了聲,卻是抓住了被打倒那人的胳膊,一提一別。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那官差總算反應過來,捂著胳膊在那裡痛叫打滾。

    邊上那個手腳並用的爬起來,跟頭把式的向後跑,其餘的差役也都是目瞪口呆,這是怎麼回事,昨天斷了那混混的四肢,今天還要斷了官差的手腳嗎?這伙凶蠻的角色怎麼不怕官。,每個人都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饒命,爺爺,饒命」那斷臂官差也是想到了昨天那個混混的下場,強忍著痛叫在那裡求饒。

    被叫做「老成」的那個漢子上去一腳把人踢了個翻滾,只是呵斥說道:「殺你髒了爺爺的手,快滾」

    這伙差役從沒想到「快滾」這兩個字居然這般動聽,當真是如逢大赦,彼此攙扶著扭頭就走,連頭都不敢回。

    那「老成」拍拍手,不理會李和那夥人的調笑,回頭朝著車行大門處看看,卻又把桌子擺正,在那裡吆喝著大喊說道:「汪老闆說得都算數,來了報名登記,車錢現結,合算啊」

    吉香和劉勇正在車行大門那邊張望,兩人臉上都沒什麼表情,吉香說道:「成大器的堂弟倒是個漢子,身手好,做事也狠辣。」

    「也多虧有咱們收留,不然這成大虎還在綠林裡面浪蕩,在衙門當差打了吏目,差點連累了家人,要不是投了咱們,成家都不讓他進門。」劉勇笑著說道。

    成大器是邳州的土豪,原來是馮家的所屬,但最早反正過來,和趙字營關係密切的很,這成大虎是成大器的堂弟,當年惹事生非落草,就在邳州地面上胡混,成家一和趙字營掛上關係,就立刻把人送了過來,這位性子粗豪,和內衛隊一干人倒是處的很好,按照這成大虎的說法:「在趙字營裡做事痛快,不昧良心」

    聊了幾句,吉香臉上卻有些無趣,轉頭對劉勇說道:「小勇,大哥做事就是太小心,拿下這清江浦這麼容易,偏偏咱們現在才來拿,耽誤多少事情。」

    劉勇不接這個話,只是笑著說道:「拿下來也分好幾種,大哥的意思是,要把這邊變成和徐州那樣」

    山東大車幫的龍頭姓張名運先,倒是和趕大車拉貨的生意有些聯繫,只不過這張運先從小到大都不會趕車。

    張運先這個大車幫龍頭的位置,是從他父親張大車手裡接過來的,張運先的父親張大車倒是拿著車槓馬鞭和人拼過命,張運先則是富家公子,從小沒吃過什麼苦。

    不過山東大車幫在他手裡卻壓過了河南大車幫,因為張運先懂得交接官府,知道清江浦這塊,只要官面上順了,自然事事都順。

    清江浦的大車生意,最大的一份活就是裝運糧食,這糧食就是每年從漕糧中「消耗」「漂沒」的,數量極為巨大,這些糧食要運往各處,不同水路的地方就要用車馬,張運先就是拿到了這一塊,才讓山東大車幫興旺起來。

    之所以能拿到這些,就是因為張運先拜了常盈倉倉庫大使連平安為干爹,張運先今年四十六歲,連平安才四十二歲。

    常盈倉是千里大運河上最大的糧倉,巨量的糧食進出都要過這位倉庫大使的手,這差事上滾動的當真是金山銀海。

    而且清江浦位置最高的是一位從五品的員外郎,下面就是這位倉庫大使了,儘管這位置才是個不入流的九品官。

    別看品級低,這位置又不起眼又是肥美,是一等一發財地方,能過來當這個大使的,背後怎麼也得有個掛著太監名號的大擋,要不然就是伯爵以上的勳貴,還是那種從開國靖難傳下來的老根腳,眼下這位連平安傳說是御馬監某位太監的親戚。

    有這樣的背影,手裡又有大把的糧食和銀子,管著過千的庫兵和苦力,這倉庫大使赫然就是清江浦官面上的第二號人物,遇到淮安知府都不弱氣,至於那戶部分司的員外郎也奈何不得他,這員外郎的位置幾年一換,可他這個倉庫大使可以十年二十年的做下去。

    感謝「甜蜜的甘蔗、元亨利貞」兩位老友的打賞,甜蜜的甘蔗朋友已經是本書宗師了,謝謝大家的訂閱和月票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1 14:4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5 15:32
第五百五十九章 真正的龍頭

    那山東大車幫的龍頭張運先看著就是個富商模樣,對誰都是笑瞇瞇的滿臉和氣,可心狠手辣卻一點不比那些亡命徒差。

    汪大剛一露面,他就派人去找,還有格殺勿論的命令,等車行開張,張運先立刻先讓地痞無賴過去,然後又讓相熟的官差在城外等著,若是晚上放火成了就收拾殘跡,若是放火不成,就動用王法。

    至於那個斷了手腳的混混,大車幫也懶得養活,直接弄死栽贓在雲山車行的身上,讓官差去來個狠的,沾染了人命官司,進了衙門不死也得脫皮,何況上上下下人頭都熟,怎麼可能不死。

    張運先沒想到是這個局面,混混被打斷手腳不稀罕,這路人欺軟怕硬,碰到狠茬子肯定倒霉,可官差也被打斷了胳膊,滿臉是血的回來,這就讓人心驚膽戰了。

    本來大車幫已經集合了三百多個漢子,隨時準備動手,這下子也不敢輕舉妄動,張運先只吩咐眾人先等等,他急忙乘車去倉庫大使連平安那邊。

    還沒出正月,運河北路還沒有暢通,連大使是不去常盈倉辦公的,整日裡在家唱戲享樂,他府裡的戲班子整個清江浦都有名,三十個小戲都是美貌女子,是糧商們花了大價錢在蘇杭採買送過來的。

    別看張運先在大車幫一呼百應,在連平安的府邸門前卻姿態低得很,給了很大方的一個門包,請門房進去通報。

    沒多久張運先就被請了進去,連平安也是好大一個胖子,身上穿一套素色的道袍,也不見他帶什麼戒指玉珮,富貴到連平安這個地步,已經犯不上在衣飾上下功夫炫耀,盡人皆知他有錢,只是這胖沒辦法,坐著的太師椅都是加寬加大的,皺著眉頭聽張運先說了經過。

    「那什麼大剛,這臭蟲怎麼到現在還沒拍死。」連平安冷聲問道。

    張運先心裡打了個突,他自己號稱龍頭,可這連平安卻是這清江浦真正說話管用的人物,張運先連忙解釋說道:「這次透著古怪,那汪大剛請了不少強人來,竟然連官差都敢打,甚至還打成了重傷,兒子也不敢妄動,生怕招惹什麼是非,這才來找干爹拿個主意。」

    連平安隨手把細瓷茶碗摔到地上,陰著臉罵道:「這是要造反嗎?」

    別看這連大使胖,做事卻利索的很,摔了茶碗之後立刻吩咐備轎,直接先去戶部分司衙門那邊。

    沒人覺得在這太平時節會真有反賊,既然那雲山車行的人如此肆無忌憚,肯定有什麼官面上的支撐,清江浦這一帶就三個官,戶部分司員外郎,山陽守備,還有就是他這個倉庫大使,要問清楚才行。

    坐車前來的張運先連忙換了馬匹,好像是個隨從一樣跟了上去,什麼江湖大豪,在官面上螞蟻都不如,他心裡也在發狠,若是那雲山車行找的是什麼三山五嶽的好漢,這次就徹底滅殺了

    雖然品級上相差不小,可員外郎也知道這位連大使的份量,一聽說求見,連忙把人讓了進去。

    閒談幾句,就說起了雲山車行的事情,連大使問的很直接,若是員外郎這邊的關係,那就大家談談,若不是,那就無事了。

    「哦?今日你也提起這個,前日徐州王御史讓他家公子送來拜帖,說要在咱們清江浦做車行生意,請我照顧一二?」

    「王御史?那個?」連平安想要坐穩這個位置,只要巴結好自家靠山就成,其他人理會也用處不大,所以對朝廷清流英雄譜是不太熟的。

    「就是前年回京起復的御史王友山,這可是御史台的紅人,背後有齊黨的大佬,聽說還和宮裡某位是八拜之交。」員外郎平時和連平安打交道不少,解釋的也很詳盡。

    連平安不熟悉清流名號,可也知道員外郎所說這幾層關係的意義,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員外郎卻沒怎麼在意,只是自顧自的說道:「那王兆靖倒真是個翩翩公子,若是放在京師或者江南,那都是要有大名的,好好的卻去做什麼生意,說是城內那邊也要遞帖子過去,你這邊可收到了?」

    「不知李公和王御史有什麼交情?」

    「那有什麼交情,可帖子過來,總得行個方便。」

    連平安問到這個消息之後,強擠出個笑臉,匆匆告辭離開。

    一出了大門,張運先還沒湊上去問話,連平安揮手喊來了另一位隨從,囑咐幾句,那隨從快馬朝著山陽縣城的方向去了。

    「干爹……」

    「回去說話。」

    臉色不太好看的連平安只說了一句,說完之後就是上轎,一路就這麼沉默的回了連家,坐在客廳裡,連平安瞇了會眼睛,開口吩咐說道:「把高馬鞭叫過來。」

    家人得了吩咐急忙出去喊,站在一旁的張運先臉色卻難看了不少,這高馬鞭就是河南大車幫的幫主,巴結連平安也是很緊,說是年前也磕頭認了干親,還朝著府裡送了幾個女人,將來恐怕要搶山東大車幫的生意。

    在清江浦地面上威風凜凜的大車幫幫主龍頭,在一個九品的倉庫大使面前就和個奴僕一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卻還要笑臉應對。

    沒過多久,五十歲出頭的高馬鞭進了屋子,這高馬鞭是一個瘦高的光頭,一進來就跪下叩首,恭敬的問候說道:「大老爺叫小的來什麼事?」

    「且等著。」連平安眼皮都不抬一下,只在那裡閉目養神。

    高馬鞭笑嘻嘻的答應了,起身站到一邊,他一進來就看到了站在一旁張運先,到這時才記得打招呼,居然還笑著點點頭。

    張運先沉著臉沒出聲,兩個人就這麼安靜站著,在連平安的面前,他們連坐著的資格都沒有。

    身為倉庫大使,差不多是漕運上「剋扣」「漂沒」漕糧的樞紐,那些好處彙集到常盈倉和周圍的倉庫,然後運出去買賣,再把金銀好處分配到各方,除了自己賺的,還要給背後的大佬上供,儘管做的是常例勾當,可也擔了天大的干系。

    所以關係到漕糧進出方方面面的事情,這位倉庫大使都要抓在手中,就和當初的大車幫一樣,人手多了,自然而然就要抓住江湖生意,這倉庫大使要抓住水陸運輸,和運銷存儲,還有護衛看守,慢慢做下來,清江浦的江湖也就被他抓在了手中。

    水面上陸地上販運鹽貨私貨,包娼庇賭,販運人口,甚至殺人越貨,銷贓滅口,這些合法非法的江湖勾當,也都是來錢的暴力營生,掌握了江湖,這些也被抓在手中,誰也不會嫌棄銀子多。

    張運先心裡明白,誰才是大車幫的主人,想必對面的高馬鞭也知道自己手底下那局面是誰的,清江浦運河東岸,有一夥販運私鹽的百餘人馬,悍勇好斗,不服管教,結果連大使隨便指派,那伙販私鹽的鹽梟就被蜂擁而上的清江浦各個勢力滅了個干淨,連家人都不能倖免,淒慘得很。

    看到那個,張運先就打消了自己的一些小念頭,這汪大剛領著散戶車伕們出來找食,自然也是連大使不能容許的,沒等吩咐,張運先就自己領著人動手,高馬鞭那裡也暗地幫忙,事後被連平安誇獎了一番,張運先一方面為自己得了彩頭高興,另一方面卻更是敬畏,那連平安如果不在自己這邊安排了人手,又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所以一吃了虧,他立刻過來求援,生怕自己來晚了被連平安有別的想法,到時候這汪大剛壓不住,自己還要跟著倒霉。

    張運先養尊處優慣了,就這麼站著不坐,時間長了當真撐不住,臉上漸漸滲出汗來,倒是那高馬鞭挺得住,張運先對這個敵對方的頭目一直警惕的很,這高馬鞭可是創立河南大車幫的功臣元老,當時是年紀最小的一個,熬到老幫主死了,老幫主的兒子接位沒幾天就喝醉了酒在運河裡淹死,這位高馬鞭上了位,現在河南大車幫據說跟私鹽上牽扯很深,而且還要搶運輸漕糧的生意。

    彼此敵對,張運先當然想要藉著連平安的力把河南大車幫打下來,奈何張運先也知道,這連平安想要維持平衡,不會讓一家獨大。

    腦子裡念頭亂轉,腿腳卻愈發的酸麻,汗越流越多,眼看撐不住了,卻聽到外面腳步聲急響,先前那個去往山陽縣城的家人已經回來。

    「老爺,知府和知縣都接了王友山的帖子,小的也問清楚了,兩家和王友山都沒什麼交情。」

    家僕滿頭是汗,穿著粗氣,顯然這一路奔馳累的不輕,聽完這下人的稟報,瞇著眼睛的連平安睜開了眼睛,冷聲開口說道:「你們倆家各能出多少人?不要藏私,有多少說多少」

    哪裡敢藏什麼私,張運先立刻先說道:「小的這邊有五百到六百能動手,若要壯聲勢的,兩千也拉出來。」

    「小的這邊有七百能打能殺的好漢,若要壯聲勢的,足有三千」高馬鞭緊跟著說道。

    月底了,大家有月票的話就投給大明武夫吧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1 14:4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6 09:52
第五百六十章 清江浦的各路人馬
   
    一聽這個,張運先就瞪起了眼睛,怪不得不先說,原來是要在數目上壓人一頭,高馬鞭卻笑嘻嘻的不理會這邊瞪眼。

    能打能殺的是說衝在前面動手的,壯聲勢的就是跟著過去,看起來烏壓壓的嚇唬人的,大車幫車伕多,吃裝卸飯的苦力多,自然不缺人手。

    連平安短粗的手指上套著嵌寶的玉戒,在身旁茶几上敲了兩個,悶聲說道:「不要什麼壯聲勢的,要能打的上去,把鐵器到手裡,你們兩家都去。」

    鐵器到手,那就是要見血,兩家都去,那就是一次要動用過千丁壯,這規模的械鬥,在清江浦地面的爭戰上,也是了不得的大場面了。

    連那高馬鞭都收了笑容,變得神色鄭重,在那裡抱拳說道:「老爺,要是湊這麼多人出來,最早也得後天,怕耽誤老爺的事情。」

    「後天就後天,這件事不是快慢,而是要一次成了,集合最多的人,一次推平了他,事後就算追查也沒個手尾,地方上械鬥,就算他有個京官清流的老子又能如何,他兒子自己不懂得做事,怪不得別人。」

    話說到這裡,連平安臉色變得嚴肅陰沉,冷聲說道:「我知道你們兩家不對付,可這次別互相拖後腿,話給你們說明白了,一個御史的兒子來這邊開大車行,你們真以為他看上的是這拉貨的幾文錢嗎?放著不管,把你們兩家就吃的干淨,然後再來吃我,你們明白嗎?」

    這倒是點醒了兩個人,張運先和高馬鞭彼此對視一眼,倒是少了不少敵視,連平安卻又是怒罵一聲,在那裡咬牙說道:「徐州的土棍,不知道幾輩子積德考了個京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居然敢來清江浦搶食」

    既然事情已經定下,兩人連忙告辭離開,到了門前彼此打了個招呼才各回各家,河南和山東兩處大車幫明面上敵對,可兩家都已經足夠大,誰也不可能滅了誰,上面又有連大使這樣的人物,所以私底下還是有些聯繫,眼下這樣的局面,更要同仇敵愾了。

    太陽已經西沉,清江浦這邊沒有城牆,遠遠的能看著太陽在天邊吊著,張運先在馬車上打了個盹,半路上就醒了過來,開始琢磨著調集人手,這種見血出力的大打都要用足了銀錢,不然誰也不願意賣命,不過事後這筆銀子連大使能給報銷了,這位連大使在銀子上一向都是很捨得。

    「先爺,先爺」迷迷糊糊的,張運先被車伕叫醒,卻聽到前面一陣嘈雜叫罵的聲音。

    還沒等他弄清楚生了什麼,車伕就急火火的說道:「先爺,有人在咱們家門前鬧事」

    一聽到這個,張運先激靈著從車廂中醒來,過去掀開了簾子,卻看到馬車已經到了自家門前,而自家門前十幾名僕役正圍著四名騎馬的喧嚷叫罵。

    看到那騎馬的人穿著普通的短袍,不是什麼官方人物,張運先頓時來了脾氣,掀著簾子大罵說道:「混賬東西,給老爺我丟臉,操傢伙上啊」

    這句話喊出,馬上的,地上的都是看過來,張運先這才愕然現,自家幾名僕役臉上有紅印子,好像憑空多出疤痕。

    馬上矮壯漢子獰笑一聲,手腕一抖,只聽到「啪」的脆響,又有一名僕役慘叫了聲,捂著臉蹲了下來,其他人急忙散開些,騎馬的五人在那裡哈哈大笑,張運先臉色變得難看無比,他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對方欺負到自家門上了

    「你就是張運先嗎?」一個漢子直接用馬鞭指著問道。

    張運先眼角抽搐,在清江浦地面上,就連官差也不敢和他這麼猖狂,可自家宅院這邊也放不了太多人,富貴人家聚居的地方,有什麼帶刀凶橫的江湖人物也不好看,靠著自家伺候人的那些僕役,也奈何不得面前這五騎,真是麻煩的很。

    他這邊沒有出聲,那漢子自顧自的說道:「我家大哥說了,你解散大車幫,就留你性命,現在的家產家財也讓你留下八成,若是不然,什麼都別要了。

    說完之後,街面都安靜,張運先一時間沒個反應,在那裡伸手揉了揉額頭,他懷疑自己沒有睡醒,居然有人說這樣沒有邊際的話語,讓自己散盡大車幫,沒了這個局面自己還剩下什麼,還要獻出家產的兩成,這更是笑話,自己老子辛苦拚命攢下來給自己,自己還要傳給下面,憑什麼交出去,猖狂的沒邊了

    「喊人來,喊人來,宰了這幾個,宰了他們」等反應過來,張運先渾身顫抖,五官扭曲,指著那五名騎馬的喝罵,他實在是氣瘋了。

    那五騎絲毫不懼,兩人朝著前面抽了下鞭子,鞭花炸響,嚇得張家僕役們向後一縮,五個人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張運先從下車到坐在椅子上,身子上的顫抖一直沒有停,大車幫在清江浦幾十年,從沒有人敢這麼對待他,方纔那五人的言談,當真讓張運先氣壞了。

    「去找高馬鞭,就說他養的那些亡命一定要派出來,我可以替他們出錢。」張運先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甚至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大車幫在清江浦的上百名把頭也都來到張運先的宅子裡,張運先話說得更直接:「我知道你們手裡都有幾個亡命的狠角色,這次都拿出來用上,認識什麼敢打敢殺的人物,都叫過來,事後報個數目,公賬出了,你們得了什麼就拿去,那車行可起碼有幾十輛大車,過百頭大牲口

    這些把頭們都是滿臉興奮,報個數目公賬出,這就是給他們撈好處的機會,那幾十輛大車和過百頭大牲口,更是厚利,大家都是江湖人,誰還不認識幾個亡命狠人,到時候叫過來一起財就是。

    混混被斷手斷腳的事情他們知道,官差吃虧的事情他們也知道,不過這事在他們眼裡不值一提,那些人訛人賴人嚇唬人還行,真要撕破臉真刀真槍的拚命,他們不是對手。

    眾人殺氣騰騰的表了忠心之後散去,張運先一直裝作體面人,喜歡別人叫他張員外,今天這等做派也是氣急了。

    宅院剛安靜沒多久,又有家人急匆匆的回來,張運先這一天都沒怎麼坐下,已經累得夠嗆,此時臉色很不好看,看到家人回來,立刻瞪眼問道:「小六胳膊斷了,又有一條人命,衙門那邊怎麼說。」

    「說是人手不足,又有府尊的關照下來,但老爺這邊的情分還在,大家兩不相幫」

    下人結結巴巴的還沒說完,張運先就狠狠一拍扶手,怒罵說道:「好處都是餵狗了」

    正這時候,另一名拍到高家的下人快步進了屋子,一進來就說道:「老爺,高馬鞭那邊答應了,說不用老爺你出錢,他會把手裡的人都派出來,還說,希望咱們家不要藏私。」

    張運先正在氣頭上,一聽這個頓時脫口罵道:「高馬鞭又跟老子玩這個花樣,都到這局面了,還想算計。」

    他這邊作完,家丁戰戰兢兢的說道:「老爺,小的覺得那高馬鞭是說實話,今天也有人過去他家,讓他把大車幫解散,家業交出兩成。」

    聽到這話,張運先愣了,就那麼愣怔半響,居然在那裡笑了出來,邊笑邊說道:「還以為汪大剛請來了什麼狼豺虎豹,原來是這樣的憨貨,以為咱們清江浦和他們徐州一樣?可笑,真是可笑。」

    雖說名目上是山東和河南,下面控制著的也的確來自魯豫兩省,但幫裡的高層早就覺得自己是本地人了。

    笑得原因也簡單,哪有這般樹敵的,招惹一個還不夠,居然兩個一併招惹,這是嫌自家死的不夠快嗎?

    真要是山東和河南兩個大車幫,未必能弄出太大的場面,可這件事有倉庫大使連平安的推動,整個清江浦已經是風雲激盪了,方方面面的江湖勢力都被聯絡,手裡有人手的都是參與進來。

    運河碼頭上那些苦力的頭目都從手下抽調能打的,賭坊青樓的打手護院少不得也要加入,在清江浦外圍活動的綠林盜匪,在河上活動的水賊河盜,也都派出了人手,常盈倉下面的庫丁和勞力也抽出一部分人,只做那大車幫的人手。各個勢力,都是快馬聯絡,當天就有回音的,大伙都在這清江浦打混,都在眼下這個秩序內得利,一聽有外地人不講規矩,下意識的同仇敵愾,出人出力也痛快許多。

    何況背後還有連平安這位本地大佬的推動,腦子稍清楚些就能明白,這次若不去,只怕以後就不要混了。

    但讓大車幫負責聯絡的人覺得奇怪的,幾處販私鹽的隊伍都沒有動,不過這也沒有辦法,這夥人背後站著揚州那些富翁,自成一體,來這邊只是過境而已。

    讓張運先和高馬鞭沒想到的是,連平安居然說通了山陽縣大牢,放出了二十多個重犯,這等人本就是背著死罪大罪,打架什麼的肆無忌憚,心狠手辣,根本不怕出人命官司,這讓大家的信心更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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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裡,老白有問必答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1 14:4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6 16:53
第五百六十一章 鬧哄哄
   
    他們這邊急切準備,關於雲山車行那邊的消息也不斷傳來,雲山車行居然沒有絲毫害怕,反倒是花錢買下周圍的宅,然後把牆推平,只留下屋子,看著手裡有更多的大車和牲口,需要更多地方安置的意思。<

    然後還派人沿街敲鑼宣告,說他們雲山車行的運價便宜,說加入他們車行有這樣那樣的好處,還安排人趕著大車出來轉悠了一圈,大車都很嶄新整齊,木架鐵件都是上好的做工和料子,拉車的牲口也很是壯實精神,一看就是從河南騾馬大市買來的口外貨。

    這些消息讓大車幫覺得好笑,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那裡太太平平做生意,還想招攬車伕和生意,然後有讓大車幫以及招攬過來的人覺得眼熱,能買下那麼多地方,肯定是不缺銀子,那麼多上好大車和壯健牲口,這可都是實打實的值錢貨色,等打下來了,大家好處肯定都不會少。

    派過去的探子都是最精明的地理鬼,他們到處打聽,可不管怎麼看怎麼問,都覺得那車行裡面最多二百人,而且還沒什麼器械,這讓大伙的信心更足。

    號稱能抓出六百七百,但真到這樣拚命的場合,兩個大車幫每家能拿出四百上下,這已經是把家底全亮出來了,就這每家四百能打能殺的,放在清江浦已經是頭幾號的大勢力了,那山陽守備隨時能拉出來的也不過千把人,還都和叫花子一般

    你湊一些,我湊一些,江湖綠林市井方方面面,將近兩千人,比那雲山車行多出十倍,還有什麼打不贏的。

    那高馬鞭奉承的緊,甚至還派人特意去連平安連大使那邊問,說現在用不了這麼大的陣仗,是不是少點人,也省得連爺破費,沒曾想,連平安卻下了狠話,就是要用這麼大的陣仗去掃平了對方。

    「一來是不給官面上留什麼口實,二來是給清江浦這些不安分的人看看,誰不按照規矩亂來就滅了誰,必須要殺雞儆猴了,年前汪大剛,年後又鬧出這事,要是不管,以後還不知道出多少混賬」

    既然說出了這番話,那就沒什麼可講了,大車幫自己和請來的人裡,很有幾個見過世面有本事的,大概過去看看,回來就說,就算約戰也要在雲山車行那邊打,那邊弄出了好大空地,差不多和山東幫的大車空場連成一片了,這麼多人正好湧過去,免得施展不開。

    「約什麼約明早早些吃飯,大家直接過去堵住掃平了他們」張運先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麼多人,官府會不會干涉?」有老成的詢問說道。

    「官府?清江浦這裡什麼時候有官府,山陽縣那邊讓他們來才會來,他們還有個被打斷了胳膊的,已經喊了十幾個人過來,說沒法收拾了,他們就亮出身份出面,反正向著咱們」

    話說到這般,就沒什麼可講了,大伙各自準備的熱火朝天,都覺得這就是樹上結的果子,穩穩到手的財貨好處。

    說是沒有官府,可大伙也不敢折騰的動靜太大,少不得天不亮時就分批過去,先在附近各處停留等待。

    大車幫做的很不含糊,早早用大車運過來干糧和熱湯水,讓大伙吃個飽,免得上陣的時候沒有力氣。

    聽著這些粗豪人物在外面吆三喝四,住戶百姓們也不敢做聲,只是把門窗死死頂上,男丁們拿了傢伙戒備,生怕遭受池魚之殃。

    這麼多人黑燈瞎火的湧過去,莫說是打人,自家先踩死幾個,所以要等天亮時候再過去,反正是板上釘釘的勝利,不怕到手的鴨子飛掉。

    天光大亮的時候,通往雲山車行的各條街道就熱鬧起來,兩側的住戶們都是大門緊閉,戰戰兢兢,而街道上就好似集市一般,粗豪漢子們手持各種器械,向著目的地湧去。

    越來越近,等到了這片區域之後,熟悉這片地方的人都覺得有些奇怪,變樣未免太大了,雲山車行和大車幫空場之間的大部分住戶牆都被拆掉,留著孤零零的房屋在那邊,四面也沒有住人,這樣一來,雲山車行周圍有好大一片空地。

    「這幫腦子不通的,給咱們兄弟方便了」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大家都是哈哈大笑,氣氛熱烈的很。

    這麼多人把雲山行這個宅圍了個水洩不通,大牢裡的囚徒重犯,各處的好手,還有那些亡命兇徒,都拿著器械站在了最前面。

    還沒到二月,可有人已經是脫了上衣打著赤膊,露出虯結的肌肉,顯得威猛無比,還有人手中拿著明顯不適合實戰的沉重兵器,在那裡呼喝舞動,身邊人叫罵著躲開,倒顯得無敵模樣,也有人和手下低聲吩咐商議,那是說等下開了這雲山車行,抓緊進去撈些好東西出來的,別讓別人佔先。

    至於各家那些能打能殺的則是安靜的站在前面,他們這幫人都是銀子餵飽了的亡命徒,等下要衝在前面見血殺人的,至於那些大牢裡放出來的重犯們則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甚至在那裡嘻嘻哈哈的,他們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自然不在乎這樣的場面。

    雲山行大門緊閉,不過大伙都沒注意雲山行如何,在他們想來,這般陣勢下,雲山車行這裡這些徐州蠻子早就嚇得尿褲子了,不少人回頭看向自己的隊伍,看別人的隊伍,有那老成些的感歎說道:「咱們清江浦的江湖上,多久沒有這樣的大場面了,老子來過這次,回去也可以跟別人吹了」

    張運先也穿著緊身打扮,手裡拿著一柄雁翎刀,走在隊伍的前面,他也有些武技底子,卻好多年沒有動過手,對眼前這樣的場面非常厭惡,在他想來,上等人在這樣的場合就是自降身份,相比於他這邊,高馬鞭就自在的多,手裡一桿朴刀,大步走在最前,不過兩個人都有個共同點,身邊都有十幾個漢子護衛,那都是心腹好手,幫主龍頭都身嬌肉貴的,萬萬閃失不得。

    看著大門緊閉,那一人多高的石牆上也看不見人,想起那晚上放火的人回報,說每一段牆頭上都有人值守,張運先心裡痛罵幾聲,一定是這幫混賬貨色偷懶耍奸,找個托詞糊弄自己,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

    不過現在看,沒什麼防備,更大的可能是嚇跑膽子,那麼拿下來的把握也就更大,想到這裡,張運先心裡多了幾分底氣,準備下令,說砸開大門衝進去,卻沒想到雲山行的大門打開了,有人向外探頭探腦,看到外面這麼多人,倒也沒有什麼愕然發愣,只是縮了回去,那大門也沒關上,露出一條縫來

    場面安靜了下,雲山車行這舉動反倒讓人有些摸不準,難道是嚇傻了,看到這麼多人他就不怕嗎?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覺得納悶,那高馬鞭本來都要舉刀大喊了,這時候卻放下刀琢磨了下,回頭說了幾句,一名五大三粗的漢子大聲答應了,手持關刀大步走上前去。

    走到距離門前十餘步的距離,這手持關刀的漢子大吼說道:「裡面的人聽著,你們不知道清江浦的規矩,來這邊胡作非為,今天清江浦的各路好漢們就是要把你們拔了,但大伙都是吃綠林江湖這口飯的,爺給你們個機會,派出人來和爺比試一場,打贏了,放你們活著走,打不贏,任爺處置」

    他這話喊完,叫好聲轟然響起,張運先知道這人,這人是河南大車幫第一號的打手,姓鄭,名豹,傳說是周王府裡侍衛,犯了事跑出來的,曾在械鬥裡用關刀劈了七八個手裡有把式的漢子,很是了得。

    不過張運先的臉色立刻變得很不好看,嘟囔著罵了一句:「該死的高馬鞭,什麼時候都不忘搶咱們的風頭。」

    江湖上對這等單打獨鬥最是推崇,這鄭豹一出頭,大家都忘了剛才的納悶,跟著叫好喝彩起來。

    「這就是豹子啊高大爺手底下第一好漢」

    「聽說他那刀嗎?那口刀足有一百二十斤,就算山陽縣城門的門閂,都能一刀砍斷」

    「高大爺手裡有這樣的好漢,真是了不得」

    人群中議論聲不斷,那大漢也是借勢揮舞幾下大刀,虎虎生風,又是惹得下面人叫好不斷,這倒不像是械鬥,而是唱戲的樣子。

    「等今天的事了了,你找個機會和鄭豹打一次,殺殺他這股氣」張運先悶悶的說道,他身邊一名漢子連忙答應了,山東大車幫這人是個把總出身,也因為案子逃到了這邊,被張運先收到手下,也是能征善戰,張運先輕易不派這個人出手,一般都是施彪打的多。

    不得不說,高馬鞭這一手的確了不起,派出人約陣,一下子把大伙的心氣全都漲了起來,雲山車行裡的人若是不出來,就藉著這股氣殺進去,若是出來,這鄭豹手裡的關刀可不是吃素的,一刀下去,那還有什麼活人,見血之後,大伙更是勁頭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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