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2532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7 09:54
第五百四十二章 松江余家
       
    沙船載重運糧遠大於漕船,耗時遠少於運河漕運,如果能改漕運為海運,那麼運輸成本和沿途耗費肯定會大大減少,松江府百姓的負擔也就會大大減少,造福民生,善莫大焉。

    只是一條運河從南到北,從地方到中樞,從漕丁運兵到戶部尚書、內閣大佬,不知道多少人在這上面分肥,運糧八百萬石,耗費卻近三千萬石,還有那修繕運河的花銷,這裡面當真是潑天一般的金銀,區區一府的民生又怎麼能阻礙得了。

    松江府本地大佬也在這漕運裡面有自己的好處,利益牽扯,更不會去做什麼漕運改海的麻煩事,話說回來,徐階侵佔良田過萬頃,死後不敢葬在本鄉本土,唯恐被人挖墳,董其昌府邸被百姓湧入抄家焚燬,這等人又怎麼會做這等利國利民的麻煩事

    世上有人萬種,除了那等利慾熏心之輩,也有為國為民考慮的仗義豪傑,松江府上海縣余家就是這等人物。

    余家早年經營棉田織場,自黃道婆從海南帶回黎民的紡織技術之後,松江棉布便甲於天下,余家就是靠著這個經營致富,或許為了產布運銷,余家在隆慶年開始蓄養沙船,專跑松江到天津的所謂北洋航線,松江棉布和江南特產運到天津,換回北方各色貨物,一來一去就是巨利。

    萬曆二十年前後的時候,余家就已經成了當地巨富,和江南很多人家一樣,經營歸經營,子弟們還是讀書進學,光宗耀祖。

    能有這樣的生意頭腦和敏銳眼光,讀書進學也不會太差,隆慶年餘家就已經有了秀才和舉人,要知道松江府一地讀書人多如牛毛,考秀才都會因為幾千學子擁擠踩踏死人,能有個秀才功名甚至得中舉人,十分的不容易。

    萬曆十五年的時候,余家有了進士,而且留在京師做官,從主事做到了戶部某司的郎中。

    按說這等精明人物讀書種子,在官場上也該玲瓏剔透,長袖善舞,卻沒想到這位余郎中最熱衷的便是漕運改海。

    這提法不知道觸犯了多少人,剛提出來的時候,大家還以為是笑談,或者是清流故作大言博名聲,等大夥發現這位余朗官是認真的,立刻就容不得他了

    沒什麼大張旗鼓的羅織罪名,侍郎在「不經意間」看到了余郎中所轄賬目上的一個小錯處,然後就「勃然大怒」,同氣連枝的同僚沒有一個人出頭,余郎中就這麼被罷官回鄉了。

    回鄉的余郎官並不氣餒,在松江府自己嘗試,海運和漕運比,有巨大無比的優勢,只要用心經營,自然是金山銀海的收益,余郎中在家不斷的花錢疏通關係,委託相熟的官員上疏,試圖將漕運改為海運,減輕鬆江和整個江南的負擔。

    但他的一切建議都是石沉大海,千里運河,近百萬人牽扯其中,分潤幾千萬石也就是幾千萬兩的銀子,如此巨大的利益,誰願意去改變,又有誰敢觸碰,余郎中不斷的努力,不斷的失敗,終於急火攻心,病死家中。

    余郎中兩個兒子,大兒子憨厚好學,秀才、舉人、進士一步步都走的很順,卻因為父親的緣故,沒有留京,直接放到江西去做了個知縣,在外官的路上一步步苦熬,二兒子余致遠則是聰慧風流,在松江府被譽為神童,十九歲便在南直隸中舉,前途無量。

    除了這科舉進學上的能耐之外,這位余二公子也是風流場上的驍將,十幾歲年紀,便是青樓佳客,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傳說曾寫過一本百花榜,品評江南美人,青樓楚館,畫舫行院,美人嬌娘,一上榜便身價百倍。

    他父親是精明能干,科舉官場上都是了不得人物,卻栽在了漕運改海上,這位余二公子風流倜儻,人生仕途怎麼看也是一帆風順,更是家財萬貫,情場得意,卻也是執念在這漕運改海上。

    他兄長去江西做官,余致遠則在本地主持家業,當年他父親已經算得上點石成金,可在他手上兩年,船隻數量居然翻了六成,連山東供應遼東的軍資生意,和遼鎮特產的運銷都抓到不少,自然是財源滾滾。

    萬曆四十五年,二十一歲的余致遠做了這麼幾件事,先是花重金走通了京師的門路,請幾位清流和內廷某位大擋答應諫言上疏,內外疏通,然後在京師和南京找尋了幾位名聲不錯的勳貴名士,致仕官員,請他們在明年過來做個見證,然後自行買賣糧草,決定在萬曆四十六年的時候用家中船隊運送和松江府糧賦同等額度的糧食去往天津。

    這個道理也很明白懂,如果海運更快,損耗更小,那麼漕運改海說起來就更是理直氣壯,最起碼可以爭上一爭。

    江南重賦,雖說豪門世家不受這個負擔,可也有不少人深受其害,即便拖延拖欠也少不得挨上一刀的,這等人家對余二公子的倡議最為贊同,很多人願意出錢出力,這些人家背後往往也有些官員士子在,眼看著這聲浪就越來越大,漸漸就要成了氣候。

    萬曆四十五年臘月初九,天地森寒,可江南的森寒和江北不同,處處仍見綠意,只是比平時多了幾分蕭索。

    臨近天黑,黃昏時分,松江府上海縣每個人都顧不得天寒,大家走出屋門,或駐足院中,或向著東北邊走去。

    「余二不是去碼頭了嗎?」反倒是縣城內的各處青樓裡的女子能猜到去向

    二公子余致遠風流聞名,卻從不在留宿外處,而且每隔一天都要去一次碼頭,看看那邊停泊的自家船隊才安心。

    此時上海縣城的東北邊紅光映天,那邊正是碼頭所在,這邊少有晚霞映天,黃昏時分這樣的紅光,只有可能是火光。

    永樂二年,松江府清淤,引吳淞江入劉家河,疏濬黃浦江,兩江合流入海,水流充沛,泥沙不再淤積,成為良港,松江商人可以乘船逆流而上,去往南直隸、江西和湖廣沿江駐地,販賣貨物,貿易特產,又可以出海北上去往冀魯遼鎮,南下福建廣東,出遠洋去高麗和倭國,所謂「襟江連海」,天生樞紐要點,貿易中樞,這就是松江重賦卻富庶依舊的原因之一。

    通州⊥是說南通州,就是現在的南通)和崇明島造出沙船,大船停泊上海港口,余家的船隊自然也是停泊在此。

    在港口中,余家的船隊正在熊熊燃燒,大火帶起的呼呼風聲,船板破裂的啪啪聲,還有江水濤聲詭異的組合在一起,不時有桅杆斷折砸入水中,激起水花爆開。

    江面和天空都已經被大火映紅,本來才是黃昏,可火光熾烈,讓人有入夜的錯覺,對比的四下皆是黑暗。

    余家的船隊太大,所以在港口中獨佔一處,距離其他船隻較遠,看著這邊如此大火,大家紛紛揚帆,儘可能的避遠些。

    相比於水面上的混亂和喧鬧,碼頭上卻安靜的很,余致遠站在距離岸邊不遠的地方,他玉冠束髮,身披純紫貂裘,漠無表情的看著江面大火。

    因為距離不遠,風吹火燒的熱氣烘人,雖說天寒,可碼頭上眾人卻被烘的渾身是汗,四名漢子護衛在余致遠身邊,自從余郎中被罷官回鄉之後,就請來武師看家護院,這余二公子每日出入都有這些人護衛,因為這個還被人譏笑,說堂堂世家門第,卻弄這些粗笨武夫整日裡做紈袴惡少的做派。

    這四名護衛的注意力不在大火上,他們一直看著距離十幾步遠的二百餘名青壯,儘管冬日,這些人穿著也是不多,都是水手的打扮,他們神色灰敗站在那邊,不時的看看水面,又看看站在那裡的余致遠。

    突然間有人向前動了一步,他們這一動,那四名護衛立刻把手放在了刀柄上,冷冷的看了過去,其中一名護衛更是離余家二公子近了些,這是早就定好的辦法,一旦有事,三人頂住,另一人拽著余致遠就跑,別看余致遠貴公子模樣,身手遠比一般的富貴出身靈便敏捷。

    動的那個人卻是水手中的一人,他滿臉愧疚神色,就那麼雙膝跪地,有這人帶頭,二百餘名水手紛紛跪在了地上。

    幾名護衛鬆了口氣,余二公子卻沒有理會,只是安靜的看著江面,大火燒了有一陣,船殼破裂,艙室開始進水,一艘艘沙船開始沉沒,火勢也變得小了

    貂裘玉冠,俊俏郎君,被火光霞光一映,看著好似畫中人一般,跪在前面的水手,還有身側的護衛都在等著這余致遠說話,可這位公子就那麼無喜無悲的站在那裡,平靜的盯著沉沒的船隊。

    看得久了,水手和護衛們都覺得發冷,碼頭上被大火烘的暖和,這寒意卻不是身上,而是心裡。

    火光又弱了些,知道起火之後,上海縣內趕來不少人,以余家在當地的財勢名聲,相熟的人當然不少,若放在平常,早就過來攀談討好,現在大家都遠遠的站著,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感謝「元亨利貞,用戶雨,暮鳴、不動如山」四名老友的打賞,謝謝大家的支持,繼續求月票、訂閱和打賞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2:2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7 19:54
第五百四十三章 熊熊燃燒的江面
               
    護衛之外是余家的十幾名下人,他們臉上或有憤怒,或有悲慼,或者冷冷的看著水手們,也沒有一個人出聲。

    余致遠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笑意,只不過這笑意沒有讓人神色輕鬆,反倒讓所有看到的人心裡一顫,只看到這位余二公子抬手指著江面說道:「燒得這麼快,應該是用了不少油脂,何苦來,弄幾捆干草堆上去,在這時節又有什麼燒不著的,破費了啊」

    看著他說話,邊上跪著靠前的一個水手漢子,重重香頭磕在地上,帶著哭腔說道:「二爺,小的們對不起二爺啊」

    他這麼一說,後面的水手齊齊磕頭,有些人直接哭出聲來,余致遠笑著轉過頭,掃視跪地的一干人,臉上笑意居然濃厚了些許。

    只是余致遠還沒開口,一名四十多歲的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滿臉怒色的咆哮起來:「你們這些混賬,我家少爺待你們怎麼樣,這江面洋面哪裡有他這樣的東家,你們就沒有一點良心,就眼睜睜的看著這船被燒,你們」

    「華叔,這也怪不得他們,太湖那邊的豪傑過來,連官府都要低頭,大夥不過賺份工錢,怎麼抗得過。」余致遠制止了管家的咆哮。

    余致遠轉頭看看已經黯淡不少的江面,很是無謂的揮揮手,灑脫的說道:「燒了也好,總算知道這事不能做,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你們把臘月的工錢支了,在家好好過個年,來年還有用得著你們時候。」

    這個支取臘月工錢的話語,很快從前到後的傳開,水手們臉上的慚愧內疚神色更重,最前面那個人嘶啞著嗓子說道:「二爺,小的們沒臉啊,小的們就該和這船一起沉了啊」

    余家的親隨下人臉上皆有憤怒不解的神色,可二公子說話做事,他們已經習慣了服從,擺資格質疑的都沒什麼好下場。

    「別說這個,你們都有家有口的,你們要死了,家裡就沒著落了,散了吧,散了吧,明天再來這邊一次,把水裡的東西清清,免得礙著別人。」余致遠此時的態度真心云淡風輕,看不出來被燒的是他自家大船。

    話都說到這般地步,水手們在那裡感恩戴德,嚎哭慚愧一會,也都是各自起身散了,還有些人本來跪在後排,此時特意上前磕個頭,然後才低頭離開。

    「二公子,城門此時已經關了,城外的莊子已經收拾灑掃,今晚就歇在那裡?」管家盡職盡責的問道。

    余致遠緊緊貂裘,點了點頭,管家揮揮手,遠處有人把馬車趕了起來,余致遠邁步說道:「走幾步也好。」

    護衛們圍在余致遠身側,幾名親信下人跟在旁邊,就這麼安靜的朝著莊子走去。

    江面上仍然有火,可已經黯淡不少,天也黑了下來,余家的下人們打起了燈籠,已經走出了碼頭的範圍,只有餘家這支隊伍走在路上,余致遠突然開口說道:「明日一早就在牙行放出消息,以後咱們家的船隻做棉布生意,米麥一概不接,再給約定的,請來的那些人加倍程儀重禮,說這次勞動大夥了,然後找找咱們家的關係,若是能跟太湖盜聯繫上,也送一筆銀子過去,謝他們不傷人命,以後或許還有來往,大家不要傷了和氣。」

    管家一一應了,臉上卻有如釋重負的表情,老爺搞漕運改海就被處處作梗,二少爺這麼聰明的人居然也一門心思做這個。

    「華叔,這等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我不會做了,這次他們找的太湖盜,只是燒船沒有殺人,我若再是執迷不悟,沒準就要找海主倭寇,沒準就要洗咱們滿門了,我不會做了」余致遠微笑著說道。

    管家華叔連連點頭,用手擦拭眼角,眼圈已經紅了,只在那裡說:「這樣好,這樣好,咱們這麼富貴的人家,何必去得罪那麼多人,二公子你這麼聰明,就該和老爺一樣,進京考個進士做大官。」

    說到這裡,余致遠又是沉默下來,向前走了一段,卻是逕自上了馬車,就這麼來到了自家在城外的莊園。

    江南的豪門別業,還是在松江府上海縣這一等一的地方,規制比起北方很多大戶人家的正宅都要富麗堂皇,這裡也有二十幾個下人操持著,主家一來,住下方便的很。

    在碼頭邊和回來路上看著淡然,但從馬車下來的時候,臉上多了些疲憊神色,余致遠也沒急著去歇息,就坐在客廳中的太師椅上,抬頭向天發呆,幾名護衛或坐或站圍在周圍。

    沒過多久,管家安排完事務回來,剛走到余致遠身邊,還沒等稟報,就聽到余致遠說道:「拿著工錢做活吃飯,犯不著為了這個飯碗拚命,反正松江府這活計這麼好找,沒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是不是?」

    稍一琢磨就能明白,余二公子感慨的是有人要放火燒船,那些船工水手沒有絲毫抵抗就乖乖就範,但他說這個道理也沒有差錯,管家剛要附和兩句,余致遠又開口說道:「可那裡面有二十幾個人都是遭難被我收留的,沒有我,他們早就死在水裡餵魚了,有這樣的救命恩德,為什麼不給咱們拚命呢?」

    管家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剛要說句話安危,余致遠繼續喃喃說道,也不知是對人說還是自言自語:「若是這漕運改海的事情做成,松江府每人要少交多少糧食,日子會好過多少,整個江南又會少交多少,這樣的好事,為什麼沒有人幫咱們,反倒是看笑話呢?」

    余致遠聲音越來越低,眼睛卻越來越亮:「太湖群盜來咱們這邊,要繞多大一個圈子,在江面上靠過來,要走多少時辰,這一路上多少人見到,多少人知道,為什麼就沒有一個人過來知會咱們一聲?」

    管家剛要開口,余致遠卻抬高了些聲音說道:「我知道不少人在這上得好處,我知道漕運改海會傷到不少人,可這件事做成了,得到好處的人會更多,這江南千千萬萬的百姓都會受益,這樣的大善事為什麼不願意做,這是利國利民啊」

    屋子裡安靜了一會,管家只是那裡嘆了口氣,緩聲說道:「老奴也曾在老爺身邊服侍,又跟了二公子這麼久,算是伺候了兩代人,斗膽說句犯上的話,老爺和二公子比旁人聰明百倍,卻是痴心人啊」

    說到這裡,管家就不在多說,余致遠愣了會,然後自失的一笑,自嘲的說道:「也倒不算痴心,咱們家田地不多,只能在棉紡和貿易上下功夫,若能藉著大義將漕運改海的事情做成,咱們有船有布,立刻就能暴富,成為江南第一也不是妄想我的確想要賺錢,只是我也為了大義,我也是為了百姓們不受漕糧加耗的苦楚,為什麼卻有這樣的下場」

    聲音陡然拔高,語氣激烈起來,好像一口氣沒有提上,在那裡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余致遠掏出手帕摀住嘴抹了下,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看到他這個樣子,管家愈發的害怕,急忙說道:「二少爺,事情過去也就過去,財去人安樂,可千萬別為這個事情傷了身子啊」

    「請湖盜來燒我的船,若是不從,估計咱們家也會被血洗了,我知趣退了,還要呈請,天底下哪有這等事,理在我這邊,大義在我這邊,甚至民心也在我這邊,世上哪有這等道理」余致遠越說聲音越低。

    沒等管家說話,余致遠自己從太師椅上站起,打了個哈欠說道:「我困了,先去休息,那些事華叔別忘了去安排。」

    那邊管家連忙答應下來,余致遠自己走向臥房,臥房中燈火已經點好,進了屋子,余致遠展開捂嘴的手帕對燈一看,上面血紅:「氣急怒極果然會吐血。」余致遠念叨了一句,把手帕揉成一團,丟到了紙簍之中。

    臘月裡趙字營有幾件固定要做的事,第一是給京師的王友山送一份年禮,這個在十一月準備,臘月初就要出發,由內衛隊和親衛隊各出幾十人護送,由專跑京師和徐州這條路的商人們帶路,這份年禮包含著南直隸的各色特產,現銀足有八千兩。

    王友山回到京師之後,雖說成了官場上的紅人,可清流言官的前景無限,實權實惠卻有限,和同僚上司之間的溝通往來,都是要大筆的銀子花出去,當年在徐州時候,每年還有大筆定例進賬,現如今起復了,這筆定例自然也是取消。

    為了給王友山撐這個場面,讓他多方往來,趙進每年提供一大筆錢,這八千兩銀子不過是個基數,如果有需要,這邊隨時會給予支援。

    讓趙進高興的是,王家父子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干脆利索的答應了下來。

    這本就是個互惠互利的事情,在官場上沒什麼根基的趙字營,需要王友山的照拂,而王友山也要趙字營的支撐,大家本為一體,相輔相成。

    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2:2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8 09:38
第五百四十四章 要過年了
   
    第二件事則是對內的,借助徐州一州四縣的吏目差役,以及趙字營自己構建的網絡,趙字營對除內衛隊之外的家丁家屬情況有個相對清晰的掌控,有的家庭過得不錯,可也有苦熬的,還有遭遇到病災的,對後面兩種,趙字營每逢年節都會加以慰問,會安排家丁放假回家探望,會專門撥付物資給予援助,讓他們安心再趙字營做事。

    這樁事極為繁瑣,董冰峰和吉香以及石滿強對這個事都很反感,陳晃和王兆靖也沒什麼願意的,只不過知道事情要做,但趙進對這個卻下了很大工夫,他自己就要去幾十戶人家探望,辛苦得很,劉勇倒是願意做,帶著內衛隊的人挨家探望。

    絮煩歸絮煩,但做完這些之後,臨近過年稍顯焦躁的趙字營心氣就平穩不少,大家又是恢復到正常的狀態。

    第三件事則是各處莊園寨子的收成分配,流民們辛苦了一年,漸漸安定下來,威逼利誘之下,總算想要把南直隶當做家了,對於這自家的人力資源,就不能盤剝的太狠,少不得要給些恩義好處,比如說下肉食鹹魚之類的過個好年,甚至鞭炮紅紙之類的也要準備一些,讓他們感覺到些年節的氣氛。

    但這樣的待遇是給那些勤懇做事的流民莊園和寨子,如果這一年某處流民聚集的地方亂子多,逃亡的人多,顯然就沒什麼好處,甚至還要將寨子打散,重新分配。

    一年兩年下來,各處流民聚居的地方,還有趙字營原來土地上的那些佃戶中,湧現出來一些有本事有能力能管住人的出色人物,這樣的人也要進行重新調配,不能讓他們留在原地養成勢力,要進行輪換。

    這件事同樣繁瑣無比,好在趙字營有一個看著兒戲拙劣的安排,那就是在各處流民聚集點,以及各處田莊中,用糧食、布匹之類的小恩小惠誘使裡面的流民或者佃戶等人告和密報,依靠這個,趙字營對各處的聚集點有了一個切實的掌握,不至於一無所知或者臨時調查。

    繁瑣歸繁瑣,進行獎懲輪換之後,流民們的心氣也穩定下來,他們現在也不能被叫做流民了,已經算是趙進的莊客佃戶。

    這三件大事做完,並不是說就可以準備過年,年底自家的賬目做完,還要給徐州各路人馬分紅,大家拿刀騎馬在外面打生打死,年底了總不能虧待了大伙,好在這一年下來,徐州這邊當真是積攢了大筆的銀子,外面也有各種的好處,拿出來輕鬆的很。

    本來徐珍珍想要回一次境山,算是回娘家看看,可懷著孩子不方便行動,若是小門小戶的媳婦,回去也就回去了,黃河上結著厚冰,兩岸又都是平地,乘車坐轎平穩方便,可徐珍珍是趙進的老婆,懷著的是趙進的第一個子嗣,現在趙字營這麼大的局面,這件事就得慎重對待了。

    連王兆靖都主動相勸,讓趙進以萬全為先,好在黃河那邊的徐家家主徐本德性子也好,索性帶著兒子徐厚生以及家裡的僕役之類,直接來到徐州州城這邊,反正在此處也有宅院,在這邊徐珍珍回去,就算是回娘家了。

    在兩人成親之前,徐家很多人都以為趙字營這等草莽武夫的團伙,會趴在徐家身上吸血,卻沒想到趙字營給徐家帶來了不少聲音。

    比如說淮安府東側海岸,也就是海州一系的地方,那邊是淮鹽產地,對鐵鍋的需要量很大,因為鐵鍋煮鹽,海水和食鹽對鐵鍋的腐蝕相當厲害,鐵鍋更換的也很頻繁,所以徐家的鐵鍋對這邊一直有大宗銷售。

    可最近的路途草窩子原來被馮家把持,又有草窩賊襲擾,徐家的鐵鍋只能低價賣給和馮家以及鹽場有關係的商行貨棧,這些商行貨棧賺個大頭,徐家也就是做到微利,現在商路打通,中間環節全部去除,徐家的利潤直接翻了幾倍,這就是趙字營帶來的好處。

    而且趙字營也並沒有白用徐家的資源,儘管調撥了鐵匠和鐵料,卻都是照價付錢,沒有一絲的含糊,也有人想不明白,說反正都是肉爛在自家鍋裡,分得那麼清楚作甚。

    說是一家,實際上還是兩家,一旦做免費無利的事情,人就不願意盡心盡力,大明官辦兵器作坊做出的東西就是例子。

    趙進把一切分得很清楚,事情也是井井有條,但徐珍珍對此的態度卻頗為微妙,她嫁過來的時候把話說得很滿,可心裡還是有幾分戒懼,見了趙進的行事作風之後,更怕對方把徐家連皮帶骨頭的吞了,但趙進沒這個意圖,而且還分得明白,徐珍珍卻又有些不滿,不過如今肚子裡的孩子要緊,別的事情就顧不太上了。

    雖說臘月的徐州天寒地凍,鹽市和其他集市也都是停了,可何家莊周圍始終有人忙碌不停,小石頭村,田家莊、林家圍子之類的地方都在大興土木,很多房屋宅院都被高價買下,但買下之後沒有直接居住,反而把所有東西都拆除推平,在這裡劃定範圍,在集市附近的倉庫裡儲存材料,等開春後就開始興建,這都是各處商行貨棧的分號,或者是體面有錢人物的宅院,原來村舍民宅自然不符合他們要求,重新翻蓋也不花多少銀子,索性求個方便舒坦。

    販酒暴富的牛馬商人王自洋終於想通了一件事,自家財的根本不在草原上,也不是邊鎮關口那些軍將,而是在徐州,離開徐州的燒酒,哪有這樣的身家。

    而且趙進去歸德府打平本地江湖的事情也給他很大震撼,現在趙字營的馬匹還有部分騎手都是王自洋提供,當時覺得這不過是人情往來,後來現或許不止於此,如果自己攀附的足夠緊,那麼將來的收益或許不止現在這些。

    王自洋把去草原上販酒和收購牛馬的生意交給心腹親信去做,打通邊將關節的事情自己也不去做了,專心在徐州這邊收酒備貨,準備在這裡長留,為了這個,甚至還專門找來了善於伺候牛馬牲口的二十幾名馬伕,這個對趙字營來說是很大的幫助。

    對於這位牛馬商人的定居,趙字營自然歡迎的很,專門把林家圍附近的一片區域劃給了王自洋,讓他自建騾馬大市,而且還承諾趙字營名下各莊園田寨的糧秣優先評價供應,這些對待讓王自洋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對於南京方向,趙字營沒有一點放鬆,南京來徐州的幾條道路上都佈置了人手盯梢,稍有風吹草動就要回報,儘管對方也可以去往別處然後繞來徐州,可該做的防備總是要做。

    內衛隊或明或暗派到南京去的人都沒有打聽出什麼,因為在那裡大家地方不熟,官差官兵和貴家蓄養的丁壯太多,一不小心暴露就跑不出來,可過分的小心翼翼代表著什麼也查不出來。

    真正的進展是由王兆靖和孫甲達成的,王兆靖寫信給自家在南京的長輩,因為王友山的關係,這些親朋對王兆靖很願意幫忙,至於孫甲那邊則是在南京城有不少生意上的夥伴,在南京地方面上做生意,肯定要和錦衣衛番子打這樣那樣的交道,消息自然也是不少。

    「大哥,南京錦衣衛原本就是幾位千戶主事,最近卻派了一個指揮僉事過去,此人名叫馬沖昊,按照那邊的說法,這馬沖昊是鄭貴妃一系的人物,眼見著儲君議定,鄭家也開始失勢,可能這馬沖昊在京師中也立不住腳,所以來南京這邊」

    「南京上下都說這馬沖昊陰鷙精明,平時不動,若動就讓人傾家蕩產,連個反轉的機會都無,他看著沒那麼貪財,可一旦出手,就會把人抽骨扒皮

    「據說這馬沖昊剛到南京的時候,幾個千戶不把他放在眼裡,可隨即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連怨氣都不敢明處洩,前些日子卻有消息傳出來,說幾個千戶暗地裡都高興的很,因為那馬沖昊吃了個癟」

    王兆靖綜述著自己和孫甲那邊打聽來的消息,夥伴們坐在下,都是凝神細聽,等王兆靖那邊說完,眾人的神情都肅然慎重。

    「先前那兩個番子不好說,但後面這一波肯定是這個馬沖昊策動,或者是他自己的主意,或者是他身後人的意思。」趙進總結說道。

    大家都是點頭贊同,南京那幾個錦衣衛千戶一直在,如果要動手不會等到今天,而且越早動手越容易,沒道理趙字營膨脹成這個地步才過來打主意。

    「無冤無仇的,咱們徐州離南京又遠,這人怎麼就打上了我們的主意。」石滿強悶聲問道。

    吉香冷笑了聲說道:「還能為什麼,為銀子唄,咱們這酒坊這鹽市,還有這橫跨府州的大田莊,那一樣不是大肥肉,咱們這幫又是不起眼的土棍,肯定有人琢磨著咬一口」

    感謝「非然哥,元亨利貞」兩位老友的打賞,謝謝大家月票,訂閱,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2:2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8 16:58
第五百四十五章 冬日臨清
   
    說得正來勁,卻現趙進注意過來,連忙停住,趙進沒有說他什麼,卻點點頭接下去說道:「沒錯,外人看來,咱們錢多的不合適,卻沒有護住的身份和手段,被人盯上也沒什麼奇怪的。」

    「怎麼辦?」陳晃簡短問道。

    「不管那些番子怎麼辦,咱們只做咱們自己的,番子過來是在暗處,不是每次都會被咱們現,咱們也沒可能盯的那麼緊,但在徐州這塊地方,處處是咱們的親信耳目,要是靠近到何家莊這邊,那更沒可能隱藏,在我們的地盤,沒人能在暗處,沒人能背著咱們做事,明明白白的,咱們可以從容應對,最後無非是撕破臉見刀兵,你們怕嗎?」趙進說了一通,突然問出一句。

    不過這句話也在各種場合問過,大家的回答早就一致,也就是王兆靖笑了笑說道:「真到動手的時候,也沒什麼怕了。」

    趙進笑著揮揮手說道:「撕破臉大打出手是個底線,我們不想做到這步,他們就想嗎?咱們趙字營若是在南直隶動起來,會是個什麼局面,大家想過沒有,他們擔得起這樣的罪過嗎?」

    眾人都是笑了,笑容裡帶著自豪,帶著對趙字營的自信。

    「大哥,聞香教在咱們何家莊內作出這些記號,現在還沒查出來歷,鄭全也過來看了,也說不出個什麼,他那裡我也派人盯著,沒說過假話。」劉勇說起了別的事。

    聞香教居然在這個莊內隱蔽的活動過,這件事當真不小,趙字營外鬆內緊的查了一陣,卻什麼都沒有查出來。

    「繼續查,然後盡快把聯莊聯保和保甲搞起來,讓這伙雜碎無處藏身」趙進言語裡帶著些怒氣。

    大明本身有保甲制度,不過和大部分的規矩一樣,早就名存實亡,現在趙進卻想把這個恢復起來,實行保甲戶口之後,村鎮市集,每一戶人家都在體系之中,更妙的是,趙進身上還有個保正的名號,做這個理所當然。

    說完這個,趙進卻轉向如惠和周學智說道:「兆靖後年要進京趕考,明年要多看書做學問,保甲聯保的事情,二位先生多費心。」

    如惠和周學智連忙答應,王兆靖也是連忙說道:「小弟兩不耽誤,也不能讓二位先生太操勞了。」

    邊上陳晃嗤笑了一聲,冷然說道:「要留就安心留下來,要走就早點走,別兩不耽誤,到最後兩邊什麼都沒有落到。」

    趙進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其他幾人或者轉移視線或者低頭,倒是王兆靖笑嘻嘻的說道:「當然是要留下來,不過科場上這麼多次考過來了,最後一關不去闖闖總歸不甘心,是個缺憾,所以去還是要去的。」

    以往說起這個,陳晃的態度就不會很好,王兆靖應對的也是激動,不過現在陳晃只不過是譏刺,王兆靖應對的也頗為圓滑,插科打諢幾句,也就過去了

    這邊正說著,外面有人通報,說是勇爺屬下有事,劉勇站起出去,這個大家也是見怪不怪,劉勇這邊牽扯機密事,不能當眾稟報的。

    沒過多久劉勇就回來了,本來內衛隊的事務大家都是裝作不見,反正是劉勇和雷財直接向趙進負責,可劉勇出去一趟,回來之後臉色卻難看成這個樣子,說看不見也不可能,而且劉勇自從和大家一起做事,年紀雖然小,卻是最深沉的一個,能讓他臉色難看到這個地步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出什麼事了?說給大家聽聽。」趙進沉聲說道,他也知道劉勇的心性,既然做出這個臉色來,想來不避諱大家的,又是很要緊的。

    劉勇清清嗓子,開口說道:「剛才咱們的人和鄭全的人回報,說是城內各處也現了聞香教的暗記,酒坊、貨場、大哥、二哥、三哥的住處那邊都有,看著應該是一個月半個月前留的,按照他們教門裡的人講,這印記是指路的,提醒後來人說來過。」

    趙字營在徐州城下平十萬流賊,流賊中許多聞香教的骨干精銳被遺棄在徐州,然後被趙字營招攬到內衛隊裡,經過運作,又有不少人和別處招募的江湖漢子加入了徐州的聞香教,聞香教徐州分會會主鄭全本就因為機緣巧合才成為會主,並不是那麼精明強干,所以聞香教徐州分會看似獨立於趙字營之外,實際上卻在掌控之中。

    那天在何家莊內現聞香教兩路留下的暗記之後,劉勇和雷財這邊如臨大敵,立刻安排城內也去查,偌大個徐州城,自然不可能處處留意,但一些要緊地方卻要重新仔細檢查,以前從來不會注意到的暗處這次要細看。

    這一查嚇了一跳,趙家、陳家和王家的外圍,貨場和酒坊的外圍,居然都有暗記留存,而且還不是最近,也就是說一個月或者兩個月前,有聞香教或者其他教門的探子圍著趙字營的要緊核心區域走過一圈,儘管沒有進去,就是沿著邊緣,可這代表著什麼,或者將來要做什麼,總讓人心驚膽戰。

    聽劉勇說完,屋子裡安靜一會,周學智臉上有些變色,其他人倒還好,王兆靖沉吟著說道:「這倒是有些古怪,不管明的暗的,聞香教來咱們這邊就是死路一條,他想干什麼?」

    趙進頓了下開口問道:「城內這些暗記是幾路,還和何家莊內是兩路不同的嗎?」

    「是一路,就是那路看著不太像聞香教的。」劉勇臉上很有些焦躁,真刀真槍的還好,這種莫名其妙的最讓人心煩。

    趙進看了看夥伴們,沒人能提出什麼,這事情的確讓人摸不清頭腦,總覺得對方要干什麼,可又不知道對方到底在圖謀什麼。

    「城內加強護衛,如果覺得不放心的就先住到何家莊這邊,反正也要過年,耽誤不了什麼生意正事。」趙進低聲罵了句,也只能做出中規中矩的處置。

    大家的心情都變得很差,就是因為這聞香教莫名其妙的異動,不過也是納悶,這幾次大打小打,難道這聞香教還不知道厲害嗎?

    徐州這一年勉強算得上風調雨順,百姓們準備年貨和過年的心思都很正常,而山東臨清州這邊,這一年下來可以說是驚心動魄,聽著山東其他各處淒慘傳聞,看著每天數不清的流民災民湧入,只覺得自家活在人間地獄之中。

    到了年底,或者是朝廷下的那點賑濟起了作用,或者是該死的人死的差不多,可以緩口氣,山東勉強安靜了下來,紛紛揚揚幾場大雪,又讓懂行的人說來年的年景不差,這總算給人一絲希望。

    驚心動魄的一年,儘管臨清州一直興旺不變,可身在災荒之中,士紳百姓總是提心吊膽,生怕什麼時候被波及到,現在總算能鬆口氣了,有劫後餘生的感覺,這個年自然要格外隆重的慶祝下。

    漢井名酒的價錢本就不低,可在臘月的臨清州還是憑空漲了個三成,喝酒求醉,漢井名酒可是最佳的選擇,有錢竭力揮霍,沒錢的也要營辦,憑空有了些狂歡的氣氛。

    除了這些,無論窮富貴賤,大家都去做一件事,那就是拜聖姑祈福,民間一直有說法,臨清州能太太平平的維持到現在,就是靠著聖姑保佑,不然那麼多流民災民湧入,為什麼一直安然無恙。

    傳言歸傳言,聖姑的確做了很多事,在年中流民災民湧入的時候,臨清州的城門都不敢開了,官兵團練如臨大敵,知州準備求援,還是聖姑勸大戶們出人出糧在城外開設粥棚,又勸城內豪強富貴多賣奴僕,多僱傭工,這在平時是拆散骨肉的人販子行徑,可在這個時節就是活人的大慈悲。

    因為做了這麼多事,流民一直在被疏散,才沒有不斷聚集起來鬧成大禍,相比之下,臨清州幾個香火鼎盛的寺廟道觀,在流民湧入的時候一直是緊閉山門,連官府文讓他們賑濟都不願意。

    而且流民湧入,聖姑不怕髒累,整日奔波,告訴流民向南可活,讓這些絕望的百姓們沿著運河向南,這也是為臨清州積攢的大福大德,更不要說,聖姑自建善堂收容的那些孩童少年,大伙捐了香火都用在這個上面,真是慈悲活神

    有大神通的聖姑就在臨清,大伙還不趕緊過去燒香祭拜,這天下多災多難,得了聖姑保佑,沒準就可以逢凶化吉。

    不過聖姑香會祈福的時間不定,能不能趕上要看福緣,聖姑在救治百姓,疏散災民上不辭辛苦,在這些事情上卻不怎麼勤勉。

    臨清州很多大戶高門,為了能趕上聖姑的祈福香會,特意安排下人僕役在這個莊子外面守著,如今這裡已經被叫做聖姑殿了,一有消息就抓緊回去稟報,在聖姑居住的這個莊子周圍,甚至還有專為香客們預備的客棧和飯鋪,可見此處的人氣興旺。

    到了臘月,該餓死的早就餓死了,該走的也早就走了,該有去處的也被人收留,幾場大雪一下,銀裝素裹,連路倒餓殍都被掩埋在雪下,天地間干干淨淨。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2:2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9 11:44
第五百四十六章 趙進不過是守戶犬
  

    聖姑殿所在的莊子大門緊閉,外面也很冷清,早晨過來張望的各家下人已經得了消息,說今日聖姑清修,不會見人。

    「小蘭,樂員外誠心要上香,他給咱們供奉那麼多,不過是想要在年前見見你,你還是答應了吧?」

    「四叔,你收了這老樂多少好處,這老樂外面放話,要讓家裡第十一房小妾學我的打扮,為了這邊的局面,我忍了也就算了,怎麼,四叔你還要幫著外人糟踐侄女嗎?」

    木淑蘭的四叔木吾家正站在客廳的門外,兩個十四歲的男孩神色不善的看著他,聽到木淑蘭的回答,木吾家臉色變得鐵青,他張張嘴,卻瞥到守門兩個孩子手都放進懷裡,走廊兩邊隱約能聽到放輕的腳步聲,他長吐了一口氣,自從自己的侄女收容了百十個少年男女在身邊之後,就不怎麼聽話了。

    「好,好,你說不見就不見,我也想說一句,既然你還知道是我的侄女,就該明白別把這個聖姑身份太當回事了」木吾家咬著牙說完這句話,扭頭就走,走在長廊中,看到兩側有些矮小瘦削的身影閃動,禁不住加快了腳步。

    客廳中很暖,幾名少女垂手站在房屋四角,長大了不少的木淑蘭正坐在椅子上,笑著說道:「這次辛苦你了,坐下就好。」

    在木淑蘭面前站著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穿著身還算過得去的棉袍,臉色黝黑,皺紋密佈,看著就是個辛苦行走各地,求利餬口的商販,這中年男子在木淑蘭面前很是恭謹侷促,連眼皮都不敢抬,垂手低頭的站著。

    「在聖姑面前,哪裡有小的坐下的道理,小的這次在徐州走過之後,又去了河南和北直隶,來這邊覆命晚了些,還望聖姑恕罪,小的所看之處都已經留了暗記,供後來驗證。」

    木淑蘭笑吟吟的點頭,輕聲說道:「我信得過你,你說去了,那就肯定去了,快說說,那邊怎麼樣了?」

    「回聖姑的話,徐州城內沒什麼變動,一切還和從前一樣,如今徐州地面上最興盛的就是何家莊了聖姑不知道?那邊出西門」

    這中年男子詳細的介紹如今徐州的情況,木淑蘭聽得很用心,把大概的風貌說完,這人又說起徐州的人物:「以往徐州人物多,這個英雄,那個豪傑,現在卻只說一個人了,那就是趙進」

    說出這個名字之後,屋中諸人都很正常,臨清州招募的這些人不知道趙進是誰,而木淑蘭自己臉上的笑意也沒什麼變化,還是聽的那樣聚精會神。

    「那趙進在去年成親,聽說孩子在明年六七月就要出生了」

    聽到這個,木淑蘭的笑容不變,可細看的話卻會發現有些僵硬了,就保持這個表情一直聽完了對方的講述。

    木淑蘭臉上的笑容更加柔和,溫聲說道:「雖說現在是臘月,不過你不要呆在臨清了,如果讓別人知道你去過徐州,又來找我說過,恐怕你會有些不方便,等你出門之後,會有人給你銀子,且記得,這件事莫要和外人講,你自己要小心。」

    那漢子躬身施禮,恭敬的說道:「聖姑放心,小的知道怎麼做。」

    說完這些,一名站在屋角的少女上前,領著那中年漢子出門離開,方才聽對方講述徐州的細節,木淑蘭聽得專心致志,身子姿勢都沒有變,現在正好鬆弛下,朝著椅背上靠得更舒服下,木淑蘭用手揉搓了幾下眼睛,然後就那麼摀住了。

    開始時邊上伺候的少女沒有注意,等過了會才看出不對,慌忙過來,發覺伺候的人過來,木淑蘭放下手,粗看不出什麼異樣,可眼圈微微發紅,眼裡依稀有水跡,這可騙不了人。

    沒等人詢問,木淑蘭強笑著說道:「你們點的這香有些刺鼻,眼淚都被逼出來了。」

    雖說伺候木淑蘭的少女都是她收容的孤兒,可眼下這個場面也能看懂原因,一名親厚些的禁不住說道:「聖姑若是想回去就回去,誰還能攔著不成。」

    木淑蘭收了笑容,淡淡的說道:「我若要回徐州,二伯和四叔就不是我的二伯和四叔了」

    「教主,咱們派去徐州的五個人又是沒了音信,恐怕凶多吉少了」聞香教傳法尊者沈智戰戰兢兢的稟報,說完之後,還偷眼看教主徐鴻儒的臉色。

    徐鴻儒披散著頭髮,身穿羽衣端坐在那裡,雙目瞇起,也不知道是在假寐還是思索。

    沈智看了眼站在邊上的夏仲進和侯五,還有陰著臉站在一旁的徐鴻舉,大家的神情都不怎麼好看。

    「斷斷續續的,咱們朝徐州派去快有一百人了吧?」徐鴻儒突然開口問道

    沈智連忙躬身回答說道:「回教主,傳香使者九十五人,忠心教眾一千二百有餘」

    話沒說完,徐鴻儒一哼,沈智立刻住口不言,徐鴻儒淡然說道:「忠心教眾要多少有多少,可這傳香使者卻是本教的種子,有一人在,就可變化出百人千人,養出一個傳香使者,要花費多少心力?」

    語氣淡然,可站著這幾位跟徐鴻儒好久了,自然能聽出話語中蘊含的怒意,幾個人愈發的躬身低頭。

    「口口聲聲說,那趙進是本教的大害,要盡快除掉,可你們除了不斷的填進人手之外,還做了什麼?」

    「教主,不是屬下們沒有作為,而是那叛徒鄭全可惡,還有些叛過去的也是助紂為虐,派過去的人即便是做出十二萬分的小心也會被發現。」甚至解釋了兩句之後,沖身邊的幾個人猛使眼色。

    侯五咳嗽了聲,也是躬身說道:「教主,現如今趙進那賊子勢大,徐州附近的綠林豪強都不敢幫著咱們,甚至幾次派人過去聯絡,反被他們幫了送過去

    「可你們卻還在隅頭鎮那邊和趙進大作生意,送去北直隶的燒酒,有三分之一都是你們自己名下?」徐鴻儒語氣依舊淡然,

    不過這句話話音未落,大家的臉色就都變了,各個惶恐無比的低頭,連一直是憤怒的徐鴻舉也是滿臉漲紅。

    徐鴻儒睜開了眼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看那些惶恐的屬下,在哪裡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開口說道:「咱們是要做大事的,不能放不下恩怨,那些傳香使者若是放在山東,在今年這樣的局面下,一個人能拉起多少人,一個人能帶起多大的局面,去徐州那不就是送死嗎?」

    「大教主,那小賊趙進橫在徐州地方,對咱們的大事是大害,他手裡現在幾千上萬的人,咱們若是做大事,他就是橫在路上的石頭,沒有他咱們就能一路去往南直隶,有了他咱們就難動」徐鴻舉有些焦急的說道。

    徐鴻儒冷冷的看了徐鴻舉一眼說道:「怎麼拿去這塊石頭,派傳香使者過去弄小動作嗎?你上次領了幾萬流民過去都沒有成事,現在這零敲碎打的,是嫌本教種子太多嗎?」

    「可可也不能就讓他在那裡橫著,眼看著這趙進一天天做大」在屋中諸人,也只有徐鴻舉敢這麼說話,其他人若如此,那就是大不敬了。

    聽到這話,徐鴻儒卻冷笑了一聲,頗為不屑的說道:「你們吃了一次苦頭,丟了一次臉,就琢磨著想要找回來,卻沒想到本教的大局,現在山東局面這麼好,但我們該拿的東西還沒有拿下來,除了東昌府的木家,還有些不知死活的東西和本教搶奪信眾,你們不去顧著這些,卻盯著徐州?」

    那邊徐鴻舉剛要再說,徐鴻儒淡淡瞥了一眼,徐鴻舉立刻沉默,徐鴻儒繼續說道:「你們說那徐州是塊大石,不除心裡不快,可又覺得千難萬難,當日裡幾萬人都沒有拿下,現在就只能用暗地裡的手段,本座看來你們就是鑽了牛角尖,四萬人拿不下,十萬人如何,百萬人如何?」

    徐鴻儒的聲音高了些,屋中幾人的都是凜然不語,臉上卻有醒悟和恍然,反應最快的沈智更是連忙低頭說道:「教主聖明,那趙進就算有三頭六臂,在十萬百萬之眾面前也不值一提。」

    以聞香教的鼓動和引導,數萬十萬數十萬的災民都會跟著滾滾而動,這人潮就好比海潮,洶湧而去,攔在面前的一切都要粉身碎骨,想到這一點,大家莫名就有了信心。

    「一個傳香使者去徐州,那就是一個人,可這一個人放在山東,那就是百人千人萬人,你們何必急於這一時。」徐鴻儒繼續說道,這次眾人都是心悅誠服了。

    還沒等眾人開口奉承,徐鴻儒歎了口氣,輕輕拍著的茶几說道:「看起來明年年景會好,這對本教頗為不利啊,大家專心經營山東這番局面,徐州那邊派人盯著就是,你們總說那趙進如何了得,本座看來,不過是個貪財好利的守戶犬罷了」

    感謝「dndndndn,元亨利貞、甜蜜的甘蔗、吳六郎」四位書友的打賞,特別感謝甜蜜的甘蔗,你現在是本書的掌門了,感謝大家的月票和訂閱,謝謝大家,今天起來晚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2:2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9 15:55
第五百四十七章 登門求事
   
    自從在何家莊和徐州城內現聞香教以及不太清楚來歷的暗記之後,趙字營就開始緊張起來,方方面面都跟著連軸轉。

    不過護衛嚴密的程度終究有限,何翠花這樣整日裡不出門的還罷了,趙振堂每日裡要去衙門當值,明暗護衛環繞跟隨都太過扎眼,陳武那邊也是如此,兩位長輩都不想讓自己在同僚面前太過異樣。

    而且這老輩人對很多事情不太在乎,這讓劉勇很是費心,好在此時已經進入臘月,沒什麼事情的官衙早早的就封門放假,其餘各處也是如此,趙進和陳晃索性讓家里長輩搬到何家莊這附近來。

    何家莊改做集市以來,很長一段時間住宿很不方便,攤販商人什麼的都要去聯莊聯保的幾處休息,經過這一年多的興修整備,一切都完善了很多,趙家這種不必說,陳家那樣的大戶人家過來也有足夠大的地方居住。

    對搬來何家莊居住,趙振堂和陳武都不怎麼願意,按照他們的想法,孩子那麼多事情要忙,城內也有一攤子要看守,何必過去折騰,倒是何翠花很樂意,能見見兒子,還能照顧下兒媳婦。

    因為忙年而導致的冷清,在臘月中旬之後就改變了,先是徐州一州四縣的人物,然後是歸德府和邳州的人物,揚州那邊相應的也要派人過來。

    所謂年節來往,就是要給那些有關聯的大人物送禮問候,顯得自家謙卑有禮,那麼這徐州以及周圍各處,水上路上,鹽上糧上,方方面面的都要仰仗趙進吃飯,平時想要討好奉承都沒個機會,這臘月正是時候。

    趙家宅邸前門庭若市已經不稀罕了,大家見怪不怪,還有些自作聰明的想要給陳家和王家也送重禮過去,一概被毫不客氣的拒絕,直接被擋了回來。

    陳宏儘管少來何家莊,不怎麼離開徐州城,可他現在卻管著趙字營的總賬,年底過來正好是結算清理。

    這次年底,趙進拿出了不少銀子和物資,用來慰問和補貼趙字營的家丁以及流民,但對於自己夥伴們,趙進這次卻沒有和從前一樣,以往趙進為了證明大家所作的一切都是有價值的,不管什麼留存積累,拿出大筆現銀分紅,而這次卻只是輕描淡寫的打了個招呼就過去。

    不過現在趙字營的領們也不需要分紅了,每個人拿著自己的憑證隨時可以支取兩千兩以下的現銀,額度再大就需要經過趙進,然後每個人所作的事務都有公賬支付,平時也沒什麼花費,夥伴們中,也只有吉香支取過三百兩,然後過了不久又悄悄還上,大家都知道這件事,但沒有人提起。

    對於這等賓客盈門,真正忙碌的反而是如惠和周學智,不是每個人登門拜訪送上重禮,就能讓趙進出面接待的,大多數都是如惠和周學智出面。

    能不能見到趙進,也是按照親疏遠近的,徐州衛很多人,沒有太多的銀錢,也沒什麼生意來往,可通過趙家的長輩和董家的長輩找過來,趙進就要出面接待,不然就是不近人情了。

    「見過進爺。」說話的人四十歲出頭的樣子,穿著一身半新不舊六品武將的官袍,上面還有幾個補丁,很是拘謹的大禮拜下。

    趙進和夥伴們都在堂中,趙字營的核心圈子眾人,如惠和周學智還在外面接待客人,雷財則是忙著內衛,其他人都來到了堂中,之所以這麼重視,是因為這次的人是董冰峰的父親董吉科帶來的。

    董吉科出面把人帶過來,也說明對這件事的重視,大家自然要出面接待。

    大明文貴武賤,衛所世官軍將更是無人瞧得起,很多人都忘了衛所百戶也是正六品的武官,外人忘記了瞧不起,但衛所裡面的正式場合還是要穿著官服出來的。

    趙振堂就是徐州衛的百戶,看眼前這個人的身份和年紀,看著像是趙進的叔伯輩,可行大禮的是年長輩高的,趙進只是站起來客氣的虛扶一下。

    「小進也是咱們衛所出身,老趙那百戶身份肯定要留給他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董吉科笑嘻嘻的說道,沒有一點要動的意思。

    見面之前,董吉科就已經說過這人的身份,是徐州衛的一個姓汪的百戶,這人沒什麼出奇特殊的地方,就是個老實巴交替上面辦差,管著下面軍戶種地的小武官,更準確的說,就是個小莊頭。

    這種人物,在衛所裡或許有幾個人敬重,離開徐州衛就什麼都不是,也難怪論輩分身份什麼的都大過趙進,還是要恭恭敬敬的施禮,而且大家都覺得理所當然。

    汪百戶早就被日子磨得毫無銳氣,在他身上看不出絲毫武官軍將的特徵,趙進他們甚至能判斷出來,這位汪百戶不懂任何武藝。

    這個百戶不是一個人來的,趙進和夥伴們從一開始就注意到跟著汪百戶來的那個人,三十多歲的黃面漢子,和汪百戶長得很像,應該是兄弟的關係,看著有些虛弱,好像才傷癒病癒的模樣,汪百戶行大禮,這黃面漢子也行大禮,很是有些感慨神色,這些都是細枝末節,趙進他們注意到的是,這個黃面漢子身有武技,應該不算差。

    有了董吉科那句話,汪百戶畏縮的開口說道:「在下來這邊,是想求進爺一件事,進爺是咱們徐州地面上主事的人,咱們徐州人那個」

    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怎地,汪百戶說了一半就打了磕絆,一磕絆就更加緊張,直接說不下去了,董吉科微微皺眉,趙進和夥伴們大部分還好,吉香卻有些不耐煩,汪百戶臉色漲紅,結果越緊張越說不出。

    汪百戶這邊緊張,他身後的那黃面漢子伸手拽了下,自顧自的作揖說道:「進爺和各位老爺,小的汪大剛,這是我的兄長,這次來拜見進爺,就是想請進爺給咱們徐州人主持公道,進爺若是願意出手相助,小的和兄弟們就是做牛做馬粉身碎骨也願意。」

    說到後來,黃面漢子直接跪在了地上,又是重重磕頭,這個動作卻牽動了傷口,讓他臉頰一抽,董冰峰卻看出來了,開口問道:「你左肋有傷?」

    「小的和大車幫的人火並,被矛刃擦了下,已經不礙事了。」汪大剛朗聲回答。

    禮數也說不上周全,不過比起唯唯諾諾、窘迫緊張的汪百戶來說,卻強出太多,董冰峰轉頭低聲對趙進說道:「我看他動作還有虎口上的繭子,好像練過棍法,他那傷也是槍矛對棍容易受的傷。」

    董冰峰從前練過棍術,對某些細節很是敏感,趙進點點頭,開口問道:「汪二哥細說說,誰在外面欺負咱們徐州人了。」

    汪大剛精神一振,他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干脆利索的進入正題,可隨即心中又有疑慮,這趙進一干人好大名頭,這何家莊附近好大局面,可這些人未免太年輕了,他們是不是被人當幌子推出來的,這樣的承諾到底好用不好用?

    他這邊一遲疑,前面的汪百戶急忙回頭,難得帶了些急躁,吭聲說道:「老二,進爺問你,你還不快說。」

    汪大剛知道自己這個哥哥的作風,膽小怕事,也就是跟自家人脾氣,可讓他怕成這個樣子的也是少見,衛所體制和地方上不同,這世官百戶身份雖說低微,對上司唯唯諾諾,可真正敬畏的卻不多,因為只要沒犯太大的錯處王法,這身份就會一直保留著,世代傳下去。

    但從自己哥哥的催促神情中,汪大剛卻看到了真正的畏懼,這讓汪大剛心裡一動。連忙恭謹的上前稟報。

    趙進雖說是衛所出身,但一直在城內居住,家裡營生也和衛所關係不多,所以對衛所的細節並不怎麼瞭解,聽這汪大剛講述的時候,還要董吉科在身邊解說。

    說起來這汪家的局面和趙家差不多,汪大石和汪大剛兄弟兩個,哥哥作為頂門長男繼承了百戶的位置,弟弟就要出去闖蕩。

    徐州衛百戶的位置沒有油水還辛苦,養活一家人已經是勉強,多個成人就會活的很艱難,然後出身百戶家庭,比其他地位更低更艱難的人家強些,百戶家的子弟往往不甘心做長工佃戶務農,都會出去闖蕩。

    趙家的趙振興如此,這汪家的汪大剛也是這樣,汪大剛沒有趙振興那樣的武藝和見識,自然也就不會闖蕩那麼遠,只是去了清江浦那邊,開始混江湖,吃了幾個虧之後,開始做了趕大車這一行。

    相對於其他徐州和徐州附近過來的人,汪大剛有武藝,有見識,做人仗義公道,很快就有不少人聽他的,汪大剛也是個有心思的,趕大車的車伕們最起碼有車有牲口,也算是有產業,而且清江浦這裡是個金山,只要有自己的小局面,就能賺到天大的好處。

    當然,汪大剛和趙進說的時候是說為了給大家主持公道,別被山東和河南的大車幫欺負,私心儘管大家能猜出來,可說不能這麼說。

    想要月票和訂閱還有打賞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3:4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0 10:07
第五百四十八章 子弟不歸家

    但做起來卻沒那麼容易,清江浦繁華了這麼久,各項營生早就劃分好了勢力範圍,這車馬一項就被河南和山東兩大幫壟斷,這些幫派行會的背後,更有豪門官紳的影子若隱若現。

    汪大剛這夥人沒有團結之前過得很苦,團結起來之後,打退了兩次河南幫的滋擾,然後拿下了幾家布莊的運貨生意,大家的日子比從前好過了些,然後就遭到了更大的打壓。

    「清江浦這邊一切都是有規矩的」,從漕上到岸上,從上到下,從官員士紳到江湖草莽,清江浦早就形成了一個體系,每一股勢力,每一個人都在其中有自己的位置,拿到自己應得的好處,這體系已經幾十年沒有變化。

    而汪大剛這夥人想要打破這個體系,或者不願意呆在底層,想要更向上一級,這就被這個體系的方方面面不能容忍了。

    二三百精壯漢子在任何地方的江湖上都算不差的力量,可在清江浦這邊,這些人實在算不得什麼了,河南和山東的大車幫能動員起來的人就遠遠多於這個數目,更不要提對方還用了官差。

    汪大剛藏匿養傷那段時間,也聽到知道了一些消息,知道要自己的敵人並不僅僅是大車幫,這次動手更大意義上是給其他不安分的一個教訓亅讓他們知道厲害,清江浦這個分肥的體系,先來的自然好處多,後進的當然不滿,汪大剛這伙散戶車伕僅僅是其中一例而已,被當成殺雞儆猴的雞了。

    「進爺,江湖上爭鬥,打敗了認慫這也應該,小的也沒什麼可講可求的,可那山東、河南的大車幫做得實在是太過,那是近二百條人命啊,爭鬥時候被殺那些,事後被火燒死的老弱,進爺,那裡面大半是咱們的徐州人,慘啊,小的自己這些算不得什麼,可他們死得冤枉,求進爺主持公道,求進爺給他們個公道」汪大剛越說越激動,眼圈發紅,聲音裡帶了哭腔,磕頭碰碰作響。

    「我給你們主持公道」趙進朗聲說道。

    聽到這話的汪大剛愕然抬頭,本以為要哭求苦求,對方要斟酌再三還未必能答應,畢竟這主持公道,就是要派人過去,要打要出錢要有死傷,這等大事,任誰也要鄭重考慮,他過來懇求,本就是聽了些零散傳聞,回來後得了自己兄長的確認,這才鼓足勇氣過來,但也沒有太大指望,誰能想到這麼痛快的答應了。

    再看看坐在上首那幾個年輕面孔,汪大剛又覺得不怎麼靠譜,答應的這麼輕易,是不是代表著不會去辦?年輕人一時熱血上頭答應了,事後被主事的長輩知道,權衡利害之後肯定會被制止。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愣神,連坐在那邊的董吉科都看不下去,當即咳嗽了聲說道:「既然小進答應了你們,那就不會有差,回家安心等著吧」

    汪百戶連忙是施禮謝過,拽著將信將疑失了分寸的汪大剛離開了正堂,他們兄弟兩個一離開,趙進皺眉問道:「董叔,這兩年咱們徐州人已經打出了一片局面,像這等有武藝有本事的怎麼還活得這麼慘?」

    聽到他的問話,董吉科先是苦笑,隨即長歎了一聲,搖頭感慨說道:「咱們衛所軍戶哭啊」

    看著好像富家翁一般的董吉科這般感慨,趙進只覺得古怪異常,但他也知道董吉科的感慨是發自真心,董吉科身為徐州衛千戶,對衛所裡的事情自然清楚的很,這麼多年的所見所聞,自然感慨良多。

    事情的根子有兩個,徐州土地貧瘠,衛所軍戶的身份資格和屯田,只有長男才能繼承。

    土地貧瘠,就養活不了那麼多人,又有巨戶豪強佔據大量的田地,更是加劇了人多地少的局面。

    每一衛五個千戶,一共五千多兵丁,每個兵丁有固定量的田地,這個數值都是釘死的,可這個數目是太祖朱元璋開國定鼎時候定下的,當年的兵丁成家,開枝散葉,生下子嗣,子嗣們成家,一代代傳下去,人越來越多,開始時候,田地還算充裕,一份變成兩份也一樣養活人,可田地有限,人卻越來越多,自然就不夠分了,更不要提,指揮使和千戶們還要侵吞侵佔。

    如今距離大明開國已經有二百年,衛所的田地已經是緊張無比,就算你想留在衛所裡做個佃戶長工,都未必能有田地耕種。

    因為這個,衛所軍戶也形成了自己的習慣,指揮使和千戶之流不必說,趙振堂這種自尋出路的也不必說,副千戶以下的軍戶,家業只由長男繼承,女子嫁人倒還好,其餘子嗣男丁,一概自尋出路,到了一定年紀家裡不養,如果在家裡不走,吃穿用度照比長工佃戶還要低一等,所以衛所軍戶家中,長男以外的男丁都去學一門手藝,次子三子之類往往選擇學武,而長男雖然繼承了衛所軍戶的身份,卻未必懂得武藝,可能只知道耕種和經營田產。

    這也是徐州地面上尚武風氣的由來,沒辦法從田地中刨食求生,就只能在刀口廝殺中求個生活,衛所再怎麼退化,他也是武家的傳承,有習武的傳統,徐州衛的余丁們大多走了這條路。

    有人像趙振興一樣遠走各處,想要在沙場上博取功名富貴,有人則是混跡江湖綠林,廝殺拚命求個快活,也有人去看家護院,還有人就是去外邊做活,靠著力氣膽色比別人過得好些,汪大剛這種算是比較多的,他們有武藝在身,在外面就少被人欺負,即便不做那些刀頭舔血的營生,做活賣力也比別人好不

    「他們不知道回來嗎?咱們徐州現在正需要這些有本事的人」趙進疑惑問道。

    現在徐州的局面大好,相比於外面那些形形色色過來投奔的人,徐州本地,特別是徐州衛裡的武人才是知根知底最值得信任的,徐州衛裡趙家、董家本來就有關係,那裡面的武人又和本地的豪強大戶沒什麼利益牽扯,是最合適的人選,只要過來,趙進肯定會給個出路,現在重建的巡鹽、巡河還有巡盜這三個隊,裡面都是徐州衛出身的武人,各個快活。

    對趙進的疑惑,董吉科只是苦笑,回答的也是很簡單:「回來干什麼,家裡那點東西多一張嘴就吃垮了,運河在咱們這邊改道之後,混江湖都混不下去了,只能走,能在外面找條生路找個活計,怎麼不比回來強。」

    董吉科這番話讓屋中的氣氛很沉重,不過,董吉科接下來的笑容不是苦笑了,反而戲謔的說道:「誰也想不到這兩年的變化,更想不到你們能在徐州做出這樣的局面,即便聽到也不會在意,別人的事情是別人的,誰敢丟了手頭的營生活計回來,萬一是假的呢,那豈不是兩頭落空?」

    這話倒也沒錯,消息本就不暢,當年流民圍困徐州那麼大的事情,揚州城差不多半個月後才得到詳細的消息,而且知道消息是一回事,真假又是另外一回事。

    七八個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領著一幫同樣年輕的,居然就這麼能征善戰,掃平群豪,說起來當故事評話罷了,若說是真的,讓人怎麼相信?

    董吉科把汪家兄弟帶過來引見了,事情也就了結,臨近年關,衛所裡也是忙碌無比,特別是徐州衛上下和趙字營系統結合的緊密,生意相關都興旺得很,指揮和千戶這些衛所高層各個操心繁忙,一刻也不得閒。

    衛所的防護比州城要好不少,那邊武夫也多,董冰峰讓董吉科搬到何家莊這邊來,董吉科也沒理會,無奈下,這邊只得派人去衛所那邊護著。

    送走了董吉科,汪家兄弟也跟著回衛所,在趙進和夥伴們想來,兄弟奔波在外,臨到過年回去看看也是應有之義,家裡老人想必也會高興,沒想到董吉科私下這麼說:「衛所軍戶除了頂門戶的那個,其他的都不讓回來過年,多一張嘴是耗費,萬一爭些什麼,那也是亂子,本來汪大剛要住在何家莊等消息的,這還是小進你願意見他們,這才能回去住幾天,要不然豈不是面子上過不去

    聽到這個,趙進和夥伴們一時無言,衛所軍戶的日子居然艱難到這個地步,他們儘管多有接觸,卻沒有深入瞭解過。

    人一走,夥伴們沒有散去,大家都是聚在書房,那次牛馬商人王自洋在河南歸德府遇襲,這讓趙進和夥伴們很興奮,借此打開了歸德府的局面,但那個興奮不過是一閃而過,說白了,歸德府緊鄰徐州,本就是水到渠成的趨勢,順手做了而已,可這次完全不同。

    「大哥,清江浦那邊是南直隶江北第一等要緊的地方,各方勢力糾纏混雜,而且清江浦和咱們現在動手拿下的幾個地方不同,那邊有漕運、漕糧的大利,一旦動,必然斷了別人財路,到時候必然面臨凶狠反撲,大哥要慎重」王兆靖先說道。

    感謝暮鳴書友的打賞,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3:4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0 11:17
第五百四十九章 又要過年了
  

    儘管定下後年也就是萬曆四十七年進京趕考,可王兆靖一直沒怎麼看四書五經,也沒有去參加什麼文會,反倒是弄了許多兵書之類的來看,從孫子兵法到紀效新書,洋洋灑灑,五花八門,按照蔡舉人他們的說法,王家的小子不求上進,看無用閒書自暴自棄。

    王兆靖不務正業的事情還不止這一項,凡是外地有客商來,王兆靖總喜歡拽上劉勇或者雷財,邀請這客商喝茶,喝茶的時候談天說地無所不提,事後也會在本子上記錄下來些什麼,現在積攢了好大一個架子。

    雜書閒書看得多了,四方行商旅人聊得多了,見識和從前也不一樣了,按照夥伴們的評價,王兆靖此時氣質倒是和如惠越來越像了。

    屋中夥伴們的神情都很肅穆,聽王兆靖說完,趙進點點頭說道:「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清江浦那邊金山銀海,方方面面又是盤根錯節,那汪大剛想要弄些拉腳的活計,都被殺了那麼多,咱們如果想要伸手進去,肯定會有人和我們不死不休」

    「管還是不管?」陳晃簡短問道。

    「管,當然要管,這就是大義名份,我們是為鄉親出頭主持公道,苦主還求到我的門上,要是不去理會,那豈不是辜負我義薄雲天趙保正的名號」趙進說得好像玩笑,可神情卻是森然。

    趙進說完這句停頓了下,掃視夥伴們說道:「兄弟們,這就是我們打破僵局的好機會,拿下清江浦,把清江浦變得和徐州一樣,咱們就可以更上一層樓,不,可以上幾層,到那時候,我們和今日完全不同,我們可以圖謀更多更大,所以這一次,咱們要全力以赴,大家明白嗎?」

    眾人肅然點頭,趙進臉上終於有了笑意,放緩些說道:「先前我們抱怨無事,謹慎不敢做事,想著要守幾年的定居,擔心趙字營的銳氣被消磨下去,現在事情找上門了,先前那些可以甩開一邊,咱們要放開手腳了」

    大家臉上也都露出笑意,即便是陳晃的表情也有些暢快,大家都是年輕人,趙字營又是在迅猛上升的勢頭,固守原地不動,誰也不會覺得好受。

    「小勇,你把汪大剛那邊盯住看緊,咱們有所動作之前,他可不要有什麼閃失,暗地裡對清江浦的打探摸底也要開始,小勇你來主持,鄭全那邊,尤振榮那邊,能用的都可以用上,明面上的聯繫也要動起來,這個兆靖你來主持,曹先生那邊,隅頭鎮孫叔那邊,還有在咱們鹽市和集市上的各路商人,甚至官面上的那些人物,都要動起來。」趙進沉聲佈置起來。

    每個人臉上笑意都被振奮神情取代,終於要向外擴張了,趙進又轉向董冰峰鄭重說道:「冰峰你要抓緊回一次徐州衛,用你父親的關係,然後把葛指揮、周指揮他們都用起來,把咱們徐州衛在外面打拼的余丁統計出來,在什麼地方,做什麼,姓甚名誰,都要知道,帶著賬房文書的過去,一定不要遺漏。」

    董冰峰凝神細聽,唯恐落下了一個字,說完這個,趙進停頓了下,剛轉向滿臉期盼的吉香和石滿強,卻又轉向董冰峰說道:「既然要做就做全了,現在徐州衛又有多少余丁還沒出去,如果能拿個數目出來,也一併統計,徐州左衛和邳州衛這兩處在外和在內余丁的數目明細,如果可以拿到也一併拿來,如果那幾個指揮願意幫忙,銀子什麼的都好說。」

    「大哥,我們做什麼」吉香忍不住問道,石滿強臉上也是這樣的神情。

    趙進拍了拍董冰峰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太緊張,然後才轉頭看向吉香他們笑著說道:「我們要做什麼,一是好好過年,二是好好練家丁,至於大香你不用著急,這次清江浦的事情,你好好看家就行」

    一說這個,吉香頓時苦了臉,石滿強則是滿臉喜悅,屋子裡的人都忍不住哄笑,趙進也笑著擺擺手說道:「現在就要把放在各處莊子的連隊抽回來了,鎮守各處的力量,就用徐州本地的武人和異地輪換的流民青壯,咱們要把連隊先整肅起來,然後再談其他。」

    吉香和石滿強聽到後,立刻立正領命,他們當然分得清什麼是玩笑,什麼是命令。

    「時候不早了,各自去本管的地方巡視,然後回家陪陪父母,做什麼都要年後開始。」趙進為今日的事情做了結語。

    「這個年過癮」吉香興奮的攥緊拳頭念叨了句,聽到這話,石滿強狠狠的撞了下他,夥伴們又是哄笑,氣氛熱烈。

    和往常的順序規矩一樣,陳旱還是走在最後一個,臨出門前,陳旱開口說道:「大香和石頭的興致這麼高,也不要讓他們失望,這次我留在徐州看家。

    趙進看著陳晃搖搖頭,微笑著說道:「大晃,若不是咱們倆一起長大,你臉上鬍鬚又不多,看你的心性做派,誰都會以為你已經三四十歲了。」

    陳晃眉頭一皺,即便在趙進面前他也沒什麼掩飾,趙進又是搖頭,陳晃不拘言笑,性格莊重肅穆,小時候那個整日裡拿著木棍找人比武的胖子,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讓人怎麼也想不到。

    「這次咱們兄弟都要去,連曹先生也要去,這邊就留給家里長輩和周先生看著」趙進說得鄭重。

    陳晃眼睛一瞇,肅然說道:「連根本也不要了嗎?沒了這裡,我們什麼都不是」

    「現在誰能拿走徐州?不管誰趁虛而入,咱們回頭就能滅殺了。」趙進先說一句,看到陳晃還要反駁,趙進繼續說道:「清江浦是天下數得著的繁華地方,朝廷地方,官場江湖,不知道多少人緊盯著這邊,如果咱們直接帶著趙字營三千家丁過去大打出手,那直接就是謀反,朝廷立刻會帶領大兵會剿,而且,各處莊子寨子,難道就不要家丁看著了嗎?」

    「你不是說?」

    「我是說咱們兄弟都要過去,而沒說家丁們都要過去,趙字營的大隊人馬是勢,勢可以壓人逼人,卻不能成事,怎麼能借勢成事,還要我們自己去做,現在的清江浦倒是可以比成當年的徐州,少不得咱們兄弟要真刀真槍的上陣了」趙進被自己說得豪氣大發。

    陳晃點點頭,臉上肅然少了幾分,這才說道:「這樣倒是穩妥。」

    「徐州是咱們起家的地方,但向大了說,這徐淮之地都是我們的根本,如果拿不下清江浦,沒有一個安定富庶的腹地後方,呆在徐州又能如何?」

    「前些日子你說吉香,現在你倒是把他那些話說出來了,我還記得你說過的,要紮下去做,但不要去說。」陳晃緩聲說道。

    趙進苦笑著點頭,所謂諍友應該就是陳晃這樣了,相處的時候未必舒服,可趙進知道,這是最信得過,靠得住的好友兄弟。

    第二天,何家莊這邊就有快馬四出,去往有趙字營連隊駐紮的地方,臨時進行調整和輪換,徐家和石家合夥的鐵匠工場也開始檢修兵器甲冑,混編團練巡邏的頻次,還有暗哨江湖人出現也變得密集。

    沒什麼人在意趙字營的這個舉動,大家也不覺得這是異常,因為趙字營的一切行動都不是一成不變,經常突然會有變化,開始時候旁觀者緊張,當事人慌亂,都以為要有什麼大事發生,可一次次經歷過才發現,趙字營的日常行為就是如此。

    有人暗地嗤笑,說年輕人辦事不穩重,養家丁是要廝殺拚命的,一舉一動都要肅然,結果卻弄成這樣的兒戲,甚至連趙振堂、陳武和董吉科也專門來說過這個事情,說不要亂來。

    可趙進一直堅持自己的做法,和夥伴以及長輩們倒是沒什麼隱瞞的,要讓趙字營的家丁習慣這種突然,要讓周圍注意到趙字營的人們習慣這種突然,這樣,趙字營本隊就不會因為突然的敵襲和出動發生混亂,感覺到措手不及,而且周圍那些觀察的人甚至是暗探,也很難從趙字營的日常舉動判斷出趙字營要做什麼。

    這個理由一說,大家都很信服,王兆靖更是再給父親王友山的信中提到「趙兄不讀兵書卻知兵法,可見宿慧之說並非無因,又或天縱奇才」,所謂宿慧是佛家語,指的是前世帶來的智慧,用在此處當然只是個比喻,王兆靖估計沒有想到這個詞和趙進之間的聯繫。

    因為經常會有無預兆無規律的調動和安排,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卻沒想到一些事在緊鑼密鼓的開動。

    臘月二十一這天,在家呆了兩日的汪大剛被父母攆出了家門,本以為要露宿街頭,卻被早就盯著他的內衛隊家丁領回何家莊。

    汪家老人說的很明白,你哥哥已經為你做了不少,家裡不欠你什麼了,就不要留在這邊耗費糧食,這份家產和你沒有一點關係,在衛所軍戶家庭裡,這麼做沒人覺得不近人情,很是理所當然。

    不過汪大剛出門的時候,他爹還是偷偷的給他塞了幾百文銅錢,銅錢油光珵亮,一看就知道老人積攢了很久,經常摩挲清點,可能也就這點積蓄了,汪大剛拿著這些銅錢哭了一路。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3:4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1 11:34
第五百五十章 奇怪的客人
   
    這些消息都是內衛隊的家丁稟報上來,趙進沒有急著見對方,只是吩咐安置食宿,並且讓郎中看看傷勢有無痊癒,以後這汪大剛要做的事情不少,萬一因為舊傷作之類的事情耽誤,那就麻煩了。

    一切的準備都在緊鑼密鼓之中,與此同時,各方來客依舊紛至沓來,何家莊愈的熱鬧。

    上門的賓客當然都拿著禮物,徐州本地的還好說,無非是一些吃食,從點心到豬羊雞鴨,徐州本地像樣的人家還講究個送幾罈酒,可趙字營這邊就產出好酒,拿這個上門實在意思不大,至於外地的那就不同了,鹽商和鹽梟們送上的禮物那真可以說是爭奇鬥艷,南北珍異應有盡有。

    雖然鹽商鹽梟大多來自江南,卻有個共性,每份禮物裡面都有遼參、鹿茸、貂皮之類的關外特產。

    貂皮不必說,現在徐珍珍正在懷孕,人參、鹿茸這等大補之物也是需要,送過來是一份心意,再者,這些關外特產的價錢一天比一天高,送出來也是體面。

    價高量少的原因也很簡單,儘管遼鎮和女真還有貿易,可貿易的量越來越少,關外的很多特產現在只能通過朝鮮才能拿到。

    除此之外,無非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加上江南各色特產,依舊是琳琅滿目,不過這次沒有人送什麼揚州瘦馬了。

    禮物被收到後堂,由徐珍珍的下人分門別類登記在冊,然後按照各家情況分配給夥伴們,連正隊正、各處的掌櫃管事,如果表現優秀,這禮物也會有他們一份。

    徐家的丫鬟僕婦都很喜歡登記整理禮物的活計,又覺得送出去心疼,可這麼長時間下來,也知道姑爺是什麼樣子的人,私下裡議論幾句,該做的還是要做。

    臘月二十三那天是小年,上門送禮問候拜見的賓客在這天開始變少,這也是禮數,小年一過,就算正式開始過年,再來就是打攪了。

    不過還是有客,畢竟從四面八方趕過來,時間不能掐的那麼準,雖說是打攪,可也不能不去,大家都去你不去的話,這可就把人得罪了。

    「上品倭刀長短各八柄,鑲寶西洋短火銃八把,蘇繡」這禮單被如惠單獨拿出來念誦,因為實在是奇怪。

    蘇繡、雲錦、火腿之類的倒是年節走動相送的禮物,可那倭刀和火銃卻古怪。

    「大過年哪有送刀兵上門的,實在是不吉利,而且這送禮的人和咱們沒打過什麼交道,可帖子上的署名是松江府上海縣余家。」如惠又是說道。

    來徐州拜見趙進的客人中,大部分見不到趙進,都是由如惠出面接待,可來的人,無非是徐州和臨近地面上的豪強士紳,鹽市和集市上靠著趙進吃飯,或者有生意往來的商人,再就是在趙進控制的地面上做生意做事的,希望趙進這邊行個方便的,而這松江府上海縣余家則不在任何一種的範圍內。

    「屬下去問過揚州鹽業的人,也問過熟悉漕運上的,他們都不知道這松江余家,派人去看了看余家派來送禮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江南世家的出身,有講究有規矩,他們帶了不少布匹過來,說是想在咱們這邊販賣,但這個搞不好是幌子,這樣的人上門肯定有所求,求什麼屬下卻是搞不懂了。」

    在稟報趙進之前,如惠自然要把該瞭解的都瞭解到,趙字營和江南富豪在各方面都沒什麼牽扯,也沒有利益上的衝突,若是想要來代理漢井名酒的生意,那也不該送倭刀和西洋鑲寶短火銃。

    倭刀這個在大明不稀罕,倭寇禍亂東南,唯一有點好名聲的就是這倭刀,什麼精工打造、鋒利無匹之類,當然,這個名頭是建立在大明東南武備鬆弛,鋼鐵兵器大多銹蝕破爛的前提下,不過到了後來,大家也知道倭國上品刀劍的確不錯,所以在正常貿易裡也開始輸入。

    隨著西洋傳教士和商人們和大明生聯繫,來自歐6的各種產品和貨物也開始進入大明,火器自然也是其中一種,這鑲寶短火銃與其說是火器倒不如說是工藝品,這種東西在歐6也只是貴族富商室內的陳設,或者是浪蕩者的玩物

    在大明少見的造型,在關鍵部位鑲嵌著各色寶石,木構件上雕刻著異國美感的紋路,而且被擦拭的閃亮,這樣的東西擺在多寶格上,自然會吸引客人們的目光,和這類差不多的西洋物品還有那些鑲寶刀劍盾牌之類。

    不過這東西畢竟是兵器,兵器主凶,放在室內不太吉利,此類鑲寶兵器只有些喜好新奇的年輕人才接觸。

    對方知道趙進和夥伴們是年輕武人,所以搜羅了這樣的禮物送上,也算是用心良苦。

    如惠說到這裡臉上卻帶了笑容:「這余家派了個管家過來,不過屬下安排人去客棧那邊調查,現這管家稱呼一個年輕人做少爺,加派幾個人手過去,這件事基本不會有差,這余家的少爺應該是跟了過來,卻假扮成僕役沒有露面

    屋子裡的人聽到這個後都是錯愕,王兆靖開口說道:「難道是誰家公子為了好玩?或者聽到什麼過來見識見識?」

    這麼想也不奇怪,那倭刀還好,能送出鑲寶短火銃的人肯定是愛好新奇之輩,又是江南富家的公子哥,從江南那等人間天堂來徐州這荒僻之地折騰圖個什麼,搞不好就是聽了關於趙字營的傳聞後過來看個新鮮,然後再化裝成年輕僕役跟在管家身邊,這又是另外一層的樂趣。

    莫說是在江南,連徐州這邊有錢人家的年輕人都喜歡到何家莊這邊來,這裡不但熱鬧繁華,還有別處沒有的很多新鮮事物。

    對於大家的推測,如惠搖頭否認說道:「不像是過來玩瞧新鮮的,按照客棧那邊的回報,他們這一隊就沒什麼笑臉,那位公子每天也是沉著臉,這人在鹽市和集市上只是一掠而過,反倒對家丁和相關的武裝很感興趣,每次巡視他都看得認真,還幾次來這營盤周圍逛,跟店裡的夥計和集市上的人聊天攀談,也都說的咱們趙字營的兵事。」

    大家都是好奇起來,當然,如果不是這家客人太過古怪,如惠也不會調集力量盯的這麼緊,方方面面的消息知道的這麼多,這肯定是用上了內衛隊的探子。

    「讓我們替他殺人?」又有人提出了這個猜測。

    夥伴們議論紛紛,趙進的注意力卻不在這個上面,他坐在那邊陷入了沉思,屋中其他人彼此看看,也是安靜下來。

    這一安靜,反倒是驚動了趙進,趙進看看眾人,直接了當的說道:「趙字營的耳目還是不夠,我們能隨時清楚瞭解的只有徐州和我們派人的地方,其他各處,就只能靠和熟人打聽才能這知道,那麼多要緊事,怎麼能讓別人來打聽

    那邊劉勇滿臉慚愧的站起,還沒等解釋,趙進就揮手制止說道:「這不是你的錯處,內衛隊用做探子的那些人只有放在本地看著才放心,撒出去肯定約束不住,而且這打聽消息的事情又不是一定要在暗處,比如說這松江余家,我們難道需要暗地查訪嗎?連明面上的消息都一無所知。」

    聽著趙進講述,大家也都嚴肅起來,趙進繼續說道:「能光明正大的在各處設點打聽消息,店舖商行最為合適,他們本來就和各色人等打交道,咱們趙字營能拿出來的就是酒和特產,可以⊥孫家那邊去要緊的地方開設分號,附帶著幫咱們打聽消息。」

    眾人點頭,王兆靖、如惠和劉勇三人彼此交換了下眼神,都是陷入沉思,這個事情真要做起來,他們三人肯定要深層次的參與。

    「提供給孫甲的貨物可以打個折扣,折扣這塊的錢財就用作打聽消息的報酬」

    「在幾個交通便利的地方設點,一處就可以涵蓋幾處」

    「咱們自己的人未必要去做掌櫃管事,在店裡做個夥計就可以」

    「不是非要派家丁過去,甚至未必要江湖人,和咱們趙字營關係親厚的,願意給咱們趙字營做事的,放心的」

    趙進提出倡議之後,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補充,很快就是成型可行了,趙進笑著點點頭,開口說道:「這是年後的事情,既然客人上門,咱們也不要冷落了,把這個余家請上來吧」

    如惠答應後就要下去辦,才起身就被趙進叫住,趙進有些熱切的說道:「記得把那鑲寶的短火銃一併拿過來。」

    眾人哄笑,趙進對火器的興趣和熱情,大家都清楚的很。

    按說這禮品都是當面呈上,不過連主家都未必能見面,這層規矩也講究不得了。

    所以倭刀和那短火銃先到了趙進這邊,送禮的人頗為用心,十六把長短倭刀和八柄短火銃都是放在架子上。

    天色已經有些晚,趙進安排人點燃燈火,趙進和夥伴們中,陳旱、吉香兩個用刀,王兆靖用劍也和這個有相通的地方,他們三個都去看那倭刀,陳晃抽出一把隨手揮了下,就放回去搖頭說道:「太輕,戰陣上沒辦法破甲。」

    感謝「不動如山、暮鳴、元亨利貞」幾位老友的打賞,謝謝大家的月票和訂閱,謝謝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3:4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21 15:58
第五百五十一章 聰明人的糊塗
  

    吉香對長刀興趣不大,反倒很喜歡那個短刀,插在腰帶上,嘗試著近距離拔刀動作。

    「倭人把這個叫做劍,倭國雖小,這上面倒也有獨到的地方。」王兆靖純以觀賞的態度來看了。

    而趙進那邊則是全神貫注的研究短火銃,境山徐家能造鳥銃、三眼銃和快槍,不過這幾種大明傳統的火器始終不合趙進的意,他覺得鳥銃規制不對,三眼銃和快槍威力小的和煙花差不多,這個時代有更好的火器,那為什麼不用,而且趙字營不管是自身的戰鬥裝備,還是周圍的敵人方面,都暫時沒有用火器的必要,就這麼一直計劃等待下來了。

    這鑲寶短火銃一尺左右長度,倒是讓趙進有些熟悉感,記憶裡某些禮品店也擺著這種東西,當然那些貨色只是徒有形狀,沒有任何的實用價值。

    不提上面那些真真假假的寶石和彩色玻璃,藥池、鳥嘴鉗、扳機、銃管之類的都很齊備,扣動時候,各個部分動作也很順暢,不過沒有通條,沒有火繩,沒有黑火藥,這也就是個普通的工藝品。

    這個時代歐洲的滑膛槍和火繩槍結構很簡單,其實就是這個短火銃的放大加長版本,可能還要多個發射開火的支架木叉,既然這個余家能搞到短火銃,那麼能不能搞到那些制式的火銃裝備呢?

    趙進他們所在的莊園距離何家莊並不太遠,禮物被運到這邊沒多久,人也被喊了進來,余家那一隊就被喊過來兩個人,一個是那管家,另一個就是那假扮僕役的少爺。

    那公子哥二十左右年紀,神態倒是鎮定的很,只不過走入堂屋後看到趙進和夥伴們都這麼年輕,忍不住詫異了下,那管家很緊張,能看出來很擔心自家少爺的安危,總想著走在前面遮蔽下。

    趙進單手舉起火銃瞄了下,然後放下搖搖頭,雖然是短銃,可重量不輕,趙進對自己的臂力很有自信,可這麼平舉還是有點吃力,覺得堅持不了太久,看來這東西也就是個近距離快速施放的用法。

    那公子哥一直是故作恭謹的彎腰低頭,實際上卻不住的偷瞄屋中幾個人,開始他還以為坐在正中的趙進是因為新奇好玩才不住的擺弄,等他發現趙進對這個東西很熟悉之後,才有些驚訝。

    趙進放下火銃,開口說道:「咱們以往素不相識,彼此沒有恩怨人情,這份禮物太重,實在是古怪,你們可有什麼要求嗎?」

    沒等對面兩人說話,趙進又是說道:「我叫趙進,管家老伯我知道,不知在身後的你家公子怎麼稱呼?」

    管家華叔渾身一震,臉上露出駭然神色,還沒等他反應,他身後的余致遠自失的一笑,邁步上前施禮說道:「學生余致遠,見過趙保正,見過諸位,小小伎倆,倒是讓各位見笑了。」

    儘管被人揭破隱藏的身份,可卻沒什麼進退失措,很是坦然自若,這份態度倒是讓趙進和夥伴們感覺不錯。

    「原來是余公子,若是平白無故,想必不會從松江來到徐州,更不會送上這麼一份投人所好的重禮,雖說咱們初次相識,可松江距離徐州太遠,眼下又臨近過年,有什麼來意就請明說吧」趙進開門見山。

    一看到余致遠和管家的真人,趙進就知道對方不是為了玩樂新鮮看光景來到徐州,而是有什麼刻骨銘心的事情,不然不會有這樣的凝重的神情態度。

    「趙員外果然豪爽,那」余致遠倒是能拿得上台面,連忙作揖說道,稱呼上又是近了一點。

    趙進緩緩點頭,他和夥伴們雖然說年輕,可經歷百戰殺伐,身上的煞氣都是很重,這等世家公子養尊處優沒有經歷過什麼,初次見面卻這麼鎮定,性沉穩很是了得。

    不過余致遠的客氣話說了一半就被打斷,坐在一邊的王兆靖皺著眉頭說道:「這位兄台是不是去年曾在南京參加鄉試,看著很是眼熟?」

    余致遠這時候倒是愣了下,轉過去承認說道:「在下的確是那一科得中的

    聽到這個回答,王兆靖臉上露出笑容,卻是抱拳施禮說道:「在下也是那一科中舉,想不到還是同年,多有怠慢了。」

    同窗同年,文人士子的關係網就是這麼構建起來,若在官場上,王兆靖和余致遠同為南直隶人士,又都是同年中舉,已經可以被劃為一黨了。

    余致遠臉上浮現笑容,神情也不像剛才那麼緊張,在他想來,有這麼一層關係在,自己這事情就好辦了許多,大家彼此攀下交情那就肯定親近,而且有個讀書人在,想必這趙字營是講道理的。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王兆靖說完那句話之後沒有繼續說什麼,對趙進點點頭,自己卻坐下了,根本沒什麼攀交情的意思。

    余致遠也是反應快的,馬上啞然失笑,對方這人問詢,估計是在南京考場內外的確見過自己,拿話試探一下,畢竟一個舉人在當地根底明晰,不用擔心

    到這時候,余致遠突然想到,難不成問話那位就是趙進的那位兄弟,清流之子,少年舉人?當時打聽到只覺得匪夷所思,這等前途無量的士子怎麼會和一個江湖大豪廝混,現在看居然是真的?

    對答幾句話,思緒電轉,外人看來,余致遠只是微笑了下,就轉向趙進說道:「趙員外,在下有一件事相求,趙員外若能辦到,在下必然重重酬謝,這件事若做成,對趙員外的好處不止是在下的酬謝,可以說是豐厚大利」

    「請講。」趙進沒有表露態度,只是示意對方說清楚。

    「請趙員外為在下主持公道」聽到余致遠這句話,趙進忍不住笑了,屋中幾人也都是忍俊不堪,這些日子這話聽了可不止一次

    余家想要漕運改海運,一方面有利於鄉親百姓,一方面利己利國,如果做成這件事,大明固然益處多多,余家想來也會富可敵國。

    可漕運上多少人得利,又怎麼會容許地方上的一個富豪阻礙,余致遠一步步快要啟動的時候,太湖盜出動,光天化日之下燒了余家停在上海港的沙船,並且警告再琢磨漕運相關的事情,後續就是殺人滅族了。

    余致遠雖然也很執著,卻比他那個一根筋走到黑的父親靈活很多,看到這個局面後,立刻停了所有的謀劃,余致遠想的很深,之所以太湖盜沒有留手做絕,無非是因為他還有兄長是進士,而且在外地做官,有這一層考慮,就必須要收斂些,不然,以太湖盜的凶橫,恐怕早就是用人頭來警告了,根本不會趕人下船後再放火。

    想通這一層是一回事,能不能忍下這口氣是另外一回事。

    「若在下是圖謀私利,坑害國家和百姓,那這些事只當做是報應,在下也認了,可在下明明是一片公心」

    余致遠越說越是咬牙切齒,他那個老管家聽得不住歎氣,余致遠也是在江南江北各處打聽,雖然松江府余家和趙字營沒什麼勾連關係,可余家相熟的人裡,有人卻知道趙進的事跡。

    聽到之後大概一梳理,余致遠就能判斷出趙字營和漕運上的牽扯並不那麼深,然後又知道了趙進那麼多的傳奇事跡,就覺得最起碼可以試試。

    儘管從聽說到決定不過幾天的時間,可也說不上是病急亂投醫,畢竟南直隶這片地方,有足夠實力又和漕運上沒有關係的太不容易了。

    「趙員外若能幫我做成這漕運改海,余某願出一半家財,這一半差不多十五萬兩,這漕運改海的大利,余某也願意讓給趙員外一半,這個大利,一年千萬兩都是少說」余致遠說得斬釘截鐵,說完卻瞥了眼王兆靖和如惠。

    說出這個數目來,屋子裡所有人都震動了下,即便是趙字營日進斗金,金山銀海的發財,可「十五萬兩」和「一千萬兩都少說」這兩個數目也太驚人了,接下來趙進神色淡然,王兆靖和如惠滿臉驚愕,他們三個倒是知道這兩個數目恐怕不需,其他人則是鎮定的很快,陳晃低頭做養神狀,劉勇則是皺著眉頭盯過去,只有吉香滿臉好奇,眼神還頗為熾熱,石滿強在營盤鎮守,倒是避免被震驚了。

    掃視屋中眾人神色,余致遠又是說道:「就算不成,趙字營做這件事的所有花銷全由余家擔負,並照這個數目翻一倍上去作為酬答。」

    屋中諸人又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次驚訝的還是王兆靖和曹如惠,他們平日裡經手趙字營的賬目耗費,他們知道余致遠所說的這件事有多難,所以能推測出趙字營如果參與花費能多少,對方不僅願意承擔,甚至還要加碼一倍作為耗費,這手面未免太驚人,或者說太不合實際了。

    「給余公子加個座位。」趙進笑著招呼了聲。

    謝謝大家,忙的一塌糊塗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3: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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