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2522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2 09:52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或有隱憂
  

    如惠也沒有開口,看周學智舉止失措的樣子,臉上反倒有了笑容,好像看戲一樣的打量不停,周學智就這麼晃蕩了幾下,到最後卻坐了回去,在那裡深吸一口氣,居然不出聲了。

    對周學智這樣的反應,如惠也有些詫異,不過還是伸手拍了拍周學智的肩膀,周學智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如惠,最後歎了口氣。

    「怎麼不說話了?你們不就是想聽這個嗎?我說出來了,你們倒是不出聲了?」趙進冷冷的說道。

    屋子裡的氣氛很古怪,大家面面相覷,有人惶恐,有人激動,還有人默然不語,但就是沒人回答趙進的問題。

    大家先是看向陳晃,可陳晃手指在長刀刀鞘繃簧處撥弄,卻是神色平常,他的表現最為正常,看起來和平日裡沒有一點區別,只是陳晃也不理會大家的態度,好像什麼都沒說過,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然後大家都是看向王兆靖,王兆靖本來想要低頭,最後卻伸手在眉心處揉了揉,臉上浮現苦笑,清清嗓子說道:「大哥,事涉機密,又是關乎大家的身家性命,這麼直接了當的說出來,是不是不太穩重,用一句大哥你常講的,稍不小心就要粉身碎骨啊」

    「看大伙剛才的勁頭已經要扯旗造反了,我說出來又有什麼不妥。」趙進沒好氣的反問一句,吉香和石滿強都有些訕訕,那邊董冰峰的神情卻很專注,盯著趙進等待繼續。

    趙進揮手把屋子裡的人都圈了進去,放緩語氣說道:「大家都是一體,我不擔心這番話會傳出去,正因為大家都是自家人,我才敢這麼說。」

    屋子裡的氣氛總算輕鬆不少,剛才趙進冷嘲熱諷,橫眉反問,屋子裡眾人都有些緊張和惶恐,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

    「大家都坐,這件事我不想說太多次,但這次還要好好解釋一次。」趙進招呼說道。,

    眾人都坐下之後,趙進站在那裡緩緩說道:「真刀真槍的打,趙字營的家丁加上徐州的武人,再加上流民青壯,的確很強,這周參將不是對手,就算他調集手裡所有的兵馬依舊不是對手,那個狼山副將也不是對手,淮安府、揚州府,或許還要算上鳳陽府,現在都擋不住我們。」

    聽到趙進如此評價趙字營的實力,大家又開始興奮起來,連陳晃臉上都有自豪神情。

    「我從前說過,別看我們人馬精強,打敗官軍輕而易舉,可一旦和官軍動手,立刻就是眾叛親離,我們訓練出來的混編團練會立刻和我們為敵,我們辛苦練出來的家丁會逃散一空,流民們也會哄散,到那時候,我們拿什麼去打?

    「大哥,魯大他們和咱們肯定是一條心,各處的連正隊正對大哥肯定忠心耿耿」吉香急忙說道,他這麼緊忙的搶話,不知道是為了說服趙進還是說服自己。

    趙進這次沒有和吉香擺什麼嚴厲的神色,吉香頓了下又是繼續說下去:「他們忠心,就能抓住下面的家丁,咱們趙字營本隊能抓住,徐州這邊的團練和武人就能抓得住,那麼流民們也不敢不聽,只要刀在手裡,由不得他們不動,一層層逼下去,我們甚至能拿出更多人來」

    越說越是興奮,吉香漸漸激動起來,雙眼滿是熾熱,趙進臉上浮現笑容,溫聲反問說道:「恩,真正靠得住的是咱們兄弟幾個,然後下面四十多個連正和隊正也靠得住,營士階級的也有一大半靠得住,這才幾百人,顧得了這近三千人嗎?這三千人有多少靠得住,顧得了兩萬多人嗎?真要做那個事情,糧草怎麼辦,我還能拿銀子買到嗎?我們的酒還能賣出去嗎?我們積儲足夠多嗎?難道靠搶,別人會心甘情願嗎?」

    問出幾個問題,吉香沒有回答出來,趙進聲音略微提高了些:「現在趙字營還沒遇到過什麼艱難,情誼忠心還沒有經過考驗,一旦有事,很有可能就是眾叛親離,連徐州都會對我們堅壁清野,一千,兩千,一萬,兩萬,我們都能打贏,可來十萬呢?二十萬呢?大軍圍過來,就算忠心耿耿的都會叛變,這大明朝廷已經二百多年了,我們才幾年,信我們還是信朝廷?」

    趙進幾乎是聲色俱厲,吉香張口結舌,一句話也回答不出來,趙進擺擺手放低聲音說道:「現如今天下太平,你看這邊民亂,那邊災荒,可朝廷根本沒有傷到元氣,根本不會有什麼波折,你看我們的家丁願意為我們出生入死、赴湯蹈火,可他們覺得自己是大戶人家的家丁和團練,為了銀錢和吃飽賣命,或許還想著保境安民,那件事空口白牙的說說容易,真要做出來,咱們看著風光的基業立刻煙消雲散」

    屋子裡重新安靜下來,吉香臉上的興奮消散,變成了些許頹然,石滿強臉上有失望,董冰峰倒是鬆了口氣的樣子,陳晃看了眼趙進,又是低頭擺弄他的刀鞘,其餘人都是神色平淡。

    「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經營這一攤,趙字營這份局面也是可以傳承下去,可以⊥咱們幾代不愁,是我們子孫後代的富貴基礎。」趙進語重心長的說道,不過這番話說出,也能看到吉香臉上的無趣。

    「沉下心,咱們白手起家到現在才多長時間,我們又才多大年紀,慢慢來,急不得,越是現在,我們越要謹慎小心,免得這大好的局面,偌大的產業,成了別人的盤中餐,你們都明白了嗎?」說到最後,趙進揚聲問道。

    「是小弟莽撞,請大哥和諸位兄弟勿怪。」吉香悶聲回答,他現在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屋子裡的氣氛很沉悶,大家都不出聲,趙進想要說話又是停住,就這麼安靜了會,趙進開口說道:「大香和小勇領著親衛第一連去客棧,讓那十幾個錦衣衛的番子快些滾,給他們個教訓亅不要出人命,現在就去,其他人散了吧

    劉勇和吉香慌忙躬身答應,出門帶人去了,石滿強也過來打了招呼,這一夜是他負責值守,現在過去巡視,如惠臨出門前遲疑了下,轉頭說道:「老爺今日這番話是掏心窩了,不過營尉們都還年輕,又比不得諸位爺老成沉穩,難免有些心浮氣躁的事情,還是派人盯緊的好,今日議論之事,萬一洩露,那的確是大禍。」

    趙進默然點頭,如惠施禮之後出門,周學智走得很急,差點被門檻絆了一下,董冰峰臨走時候想要說些什麼,不過欲言又止。

    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陳晃和王兆靖沒跟著眾人離開,王兆靖在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看陳晃,陳旱依舊沉默不語,王兆靖開口問道:「今日裡大哥所說的可是真心話?」

    趙進在那裡沉默了片刻,突然答非所問的開口說道:「我錯了一件事。」

    這回答讓王兆靖一愣,隨即笑著說道:「今日雖然莽撞,卻未必是錯,咱們趙字營這麼走下去,早晚會有這麼一天,事到臨頭的時候把握就越大。」

    陳晃抬頭瞥了一眼,趙進卻苦笑著開口說道:「我以為開始要勇猛奮進,不能有絲毫的停滯,等做大了就可以休養生息,從容等待,卻沒想到咱們趙字營能有今天,靠著的就是大家的血氣,咱們這個年紀,如何能沉下來穩下來,咱們趙字營這樣的隊伍,一旦沒了戰鬥,整日裡訓練值守,各處輪班,咱們的家丁們會急躁,會煩躁,直至懈怠,就這麼垮下去了」

    儘管答非所問,可王兆靖和陳晃的神情都變得凝重起來,陳晃終於開口說道:「這麼下去,我們豈不是要走上孔家莊的老路?」

    陳晃神色變得肅然,抬高聲音說道:「斷不會如此,我們兄弟幾個都不會貪圖享受,家丁們若是煩躁焦躁,那就加訓亅讓他們沒精神去煩躁急躁,這四周還有多少未平的桿子響馬,拉出去剿滅打平」

    說到這裡,陳晃自己的聲音小了,眉頭緊鎖的說道:「對付這些人,出動兩個連已經是大打,起不到練兵的作用。」「加訓亅只能頂半年,再久下去,他們會麻木,甚至會崩潰,到時候營盤裡面肯定會鬧出事來,到那個時候,不是說這把刀能不能用,而是這把刀會不會傷到自己。」趙進冷聲說道。

    屋子裡又是沉默,這一天屋子裡已經沉默了很多次,作為這個團體的最核心,趙進幾個人心裡都不舒服,趙字營如今已經有了偌大的威名,偌大的局面,這麼好的勢頭下,卻有這樣的隱憂。

    若換給旁人來看,趙字營如今就應該無憂無慮,享受著威風富貴,可對於趙進和夥伴們來說,他們不滿足於此,有些話講出來,有些話沒有講大家心照不宣,大家都覺得趙字營不該止步於此,儘管現在趙字營的擴張看起來是個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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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2 15:38
第五百三十四章 抓孬種
  

    「絕不能像孔家莊,虎狼變作貓狗,當年那樣的人物只能跪在旁人面前哭饒,連老婆孩子都要拿出來換自己的性命,我們不能懈怠,孔家莊孔老虎就是前車之鑒」王兆靖抬高聲音說道,不知不覺的他有些焦急。趙進深吸了一口氣,從座位上站起,走了幾步,重重一拳砸在門框上,斬釘截鐵的說道:「不能停,不能懈怠,不能等,趙字營要不停的戰鬥,要不停的勝利」

    王兆靖和陳晃對視了一眼,王兆靖舉步向門外走去,開口說道:「大哥定下方略,兄弟們就去做,大哥這邊總不會有錯,小弟這邊也有幾個謀劃,到時說給大哥聽。」

    走出門口,王兆靖轉身回頭,壓低聲音問道:「剛才大香和石頭說得精彩,連小弟都動心了,大哥怎麼想?」

    「我建趙字營,是為了讓大伙活的好些,是為了保境安民。」趙進肅然說道。

    王兆靖笑了笑,抱拳告辭,還沒轉身的時候又問道:「大哥若是說真話呢

    趙進沉默了會,用更低的聲音說道:「時候未到,實力不足,只能看,只能等,莫要說做,說都要少說。」

    王兆靖臉上笑意更盛,抱拳說道:「小弟雖說有功名在身,不過殺人見血的事情做了太多,手上甚至還有番子的人頭,就算想要脫開也沒辦法了,大哥想怎麼做,小弟都當竭力景從。」「話說的這樣明白,反而無趣,快走,快走」趙進猛揮手趕人,王兆靖笑著又是一揖,自顧自去了。

    不知道為何,剛才和王兆靖一番彆扭的對答,倒是讓趙進心情好了不少,轉身回屋,陳晃依舊面色嚴峻,低聲問道:「接下來我們和誰去打?我們現在太大了,稍把握不好分寸就會招致大變,到時候就算準備不好,也得徹底動手

    「敵人總是有的」趙進咧嘴笑了下。

    親衛隊第一連一直在不遠處等候,等劉勇調來的十幾個人手過來後,百餘人匯合,朝著客棧那邊而去。

    吉香臉色不怎麼好,趙進和兄弟們一直是笑嘻嘻的,可這次在屋子裡卻幾次嚴厲,而且這嚴厲都是施加了吉香的身上,吉香感覺到很委屈,自己說得沒有錯,大哥的那些解釋分明有一點強詞奪理。

    可跟大哥是沒辦法爭的,只能服從,心裡有怨氣有火氣,也只能發在別人身上了。

    「甲號院和乙號院還有三號房住著的人,全部堵住嘴捆起來,如有反抗格殺勿論,不聽我們安排的,格殺勿論」吉香對第一連下了命令。

    趙字營對何家莊內以及周圍的鹽市和集市一直很節制,常備駐守的連隊平時並不離開駐地,巡邏保衛的是拿著木棍的丁壯,這些人大都沒受過專門的訓練,看著也不怎麼嚇人,這是為了讓商人們安心做生意。

    所以吉香領著一個連的家丁過來,並且殺氣騰騰的進入客棧,上上下下都驚動了,連不相干的人都派自家人過來張望,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火大歸火大,吉香做事還是有章法的很,家丁們並沒有硬闖,因為聽劉勇手底下的江湖人講過,官差死鬥惡戰未必是好手,但在室內方寸地的爭鬥廝殺上都有些真本事,貿然衝進去很容易出問題。

    親衛隊第一連是整個趙字營裝備最好的隊伍,全員披掛鐵甲,長矛大刀,吉香還從弓隊調了十個人跟隨。

    「裡面的人聽著,二十個數之內,乖乖抱頭出來,二十個數之後,所有在房內的人格殺勿論」家丁們扯著嗓門大喊道。

    話一喊出,能清楚的聽到裡面慌亂和騷動,雖然此時已經天黑,可親衛對第一連都是拿著火把,把外面照的通明,從屋內門縫向外看,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甲冑和兵器都在反射著寒光。

    「別別動手,這就出來,一切都是好說,各位大爺,我們都是良民百姓啊」沒過多久,從房內就傳出了急切的哀告。

    「我們是良民,絕不是作奸犯科的」那邊喊出來,這邊也跟著吆喝。

    「馬上出來」另一處說話的聲音都在抖了。

    扣著面甲,手提長刀的吉香本來已經準備動手,聽到這毫無骨氣的求饒聲卻是一愣,轉頭對劉勇說道:「這幫番子也太孬種了些,最起碼也要喊自己是官差」「你以為他們是什麼貨色,已經足足三天沒出房門了,每天就是喝酒睡覺,聽暗哨講,他們嚇得不敢出來,只等著後天走,到時候和他們的上峰去講,說自己探察完畢。」劉勇同樣不屑的回答。

    儘管裡面求饒不停,可外面還是開始大聲數數,數到五的時候,已經有一間院子開了門,裡面連滾帶爬的出來四五個漢子,跪在地上只是不出聲,數到十的時候,另一處的院子也是打開,裡面三個人拖著一個人踉蹌著出來,距離他們近的都是禁不住皺眉,渾身酒臭,讓人作嘔。

    第三處一直沒動靜,數到十五的時候,吉香就揮手讓人上前,幾名家丁抬著一根撞木,吆喝著直接把院門撞開,直衝而入,卻在後院那邊看到了人,這個獨院的院牆靠著外面,也難怪起了逃跑的心思。

    看著趙字營的家丁衝進來,一個還沒來得及上牆的罵了句「這還沒到二十」,然後干脆利索的跪地,有個剛趴在牆上還沒來得及翻牆的,被跟在後面的弓手一箭釘在了大腿上,慘叫著從牆上摔下,一邊殺豬也似的喊疼,一邊死命求饒。

    這一處還差一個人,說已經翻牆跑了,等家丁們壓著人撤出去的時候,卻看到兩名騎馬的韃子騎手拖著一個人正在過來,那人被繩套捆住,在地上掙扎扭動不停,可根本抵不過馬力,就那麼被拖拽著前行。

    吉香本以為會有一次出氣的廝殺,卻沒想到這般兒戲,那焦躁和煩躁的心思非但沒有去,反倒更加憤怒。

    「他不願意被馬拽著,就把他那條腿砍下來」吉香大喝說道。

    邊上一名家丁領命,抽出刀就是走了過去,被馬匹拽過來的那個聽到這個,立刻不喊疼了,只在那裡吆喝著說道:「老爺,小的有要事稟報,那個帶氈帽穿羊皮襖的,臉上有個銅錢疤,那個和小的就是一夥,他喬裝改扮,只有小的知道,就是那個就是那個」

    此時倒是算得上奇峰突起,外面圍觀的一個漢子怒罵一聲,轉頭就要跑,跑了兩步卻是停住,高舉著雙手直接跪在了地上,在那裡大喊道:「小的什麼也沒干,這幾天就一直在集市上轉悠。」

    事情到這一步,劉勇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本以為對方所有動向都逃不過自家觀察,沒曾想還有這麼個暗樁在。「所有人都堵上嘴,捆住帶走」吉香沒好氣的命令道,這次抓捕就好像是一場兒戲。「不知道那裡來的歹人?」「這幫殺才是失心瘋了嗎?居然來趙字營的地盤折騰。」

    圍觀的客商們七嘴八舌眾口一詞的都在說這伙被抓的人找死,卻沒人知道這一夥貪生怕死的猥瑣之輩,卻是南京錦衣衛千戶出來的番子。

    換在別處,這些番子們早就要喊出自己的身份,可在這邊卻始終閉口不提,原因無他,他們被殺氣騰騰的趙字營嚇壞了,何家莊的嚴密佈置已經把他們嚇了一跳,再看看凶神惡煞說射箭就射箭的家丁們,這伙番子下意識的覺得,自己報出身份來,這無法無天的趙字營眾人非但不會被嚇住,反而會立刻痛下殺手。

    等各個被捆起來堵住嘴,想要喊出身份,想要大喊求救,已經沒機會出聲了。

    抓住之後倒是沒有用馬拖著走,找了輛大車裝著,這些番子在這幾天也多少轉悠查訪,對何家莊的規制頗為清楚,看著又不像是去營盤,又不像是去州城,難不成找個荒郊野地宰了埋了。

    想到這個,番子們都是恐懼異常,可又被捆紮的結實,就在大車上極為難看的扭動不停。

    家丁們打著火把走在前面,吉香和劉勇騎馬跟在後面,番子們從頭到尾的醜態都是落入他們眼中。

    吉香左右看看,滿臉不屑的低聲說道:「看看這些雜碎,咱們營裡的家丁一個打他們三個,咱們家丁湊齊十個,這些雜碎一百個也殺干淨了,咱們趙字營有多少人,大哥也小太小心了。」「大哥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你急個什麼」劉勇看著前方,面無表情的說道,語氣卻很嚴厲。

    吉香滿臉的不服氣,又是左右看看,咬牙低聲說道:「大哥比咱們大不了多少,心性卻跟老漢差不多,現在這東西南北哪有能擋住咱們的,真要做起來

    劉勇在馬上轉頭看過來,神色冷厲異常,儘管劉勇在兄弟們裡排行最末,私下裡吉香也是把劉勇當成弟弟看,加上吉香領兵帶隊,而劉勇做的是隱秘之事,平時人前人後更像個跟班管事,大家相處起來,吉香難免有些居高臨下。

    求推薦票,月票,訂閱和打賞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3:5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3 10:23
第五百三十五章 浮躁的情緒


    平日裡這麼久了,劉勇突然間這般狠戾樣子,吉香直接被鎮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趙字營是大哥的趙字營,做起來做不起來都由大哥做主,我們沒資格多嘴!沒大哥,我們連今天都沒!」劉勇一字一句的說道,說完死死盯著吉香。

    莫名的吉香感覺有些發寒,可又有點尷尬,什麼話也沒說,默默的轉頭看著前方,過了會才說了一句:「我也是想咱們趙字營更好些。」

    一路沉默無言,來到了一處紅光映天,不斷發出叮叮噹噹聲響的工坊,趙字營的都知道,這裡是徐家的鐵場,由徐家管事和石滿強的父親共同管理,趙字營現在甲冑和兵器都由這裡修繕製造。

    把大車停住,家丁們直接把那些錦衣衛番子們架下來,掙扎了一路,有幾個已經癱在車上動不了,更有不堪的直接失禁,臭氣四溢,讓人直皺眉頭,好在嘴裡都塞著東西,不然肯定嚎的聲嘶力竭。

    鐵場的已經專門清出了一塊地方,煉鐵爐熾熱逼人,但只有一名鐵匠在那裡看守,這位也是趙字營信得過的,有些事可以不避諱。

    十幾個番子丟在地上,他們的行李也都帶了過來,內衛隊的漢子直接上去翻檢,沒花多少力氣,第一塊腰牌就被翻了出來,負責的那位江湖漢子臉色變了下,絕望的錦衣衛番子們自然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一時間居然頗為振奮。

    先前你們不知道我們錦衣衛的身份,現在知道了,知道我們是官差,而且還是第一等兇惡的官差,還不乖乖放人,幾個腦子轉得快的甚至想到了怎麼敲一筆補償。

    不過那位江湖漢子也僅僅是臉色變了一下而已,然後錦衣衛的告身文書,所有證明身份的東西都被翻了出來,就那麼被丟到一邊,十幾塊腰牌和文書堆在一起,還有錦衣衛帶來的行李和財物,幾名漢子退到一邊,劉勇點點頭,又有一人上前,把腰牌和文書證明之類打了個小包袱,就那麼走到煉鐵爐跟前直接丟了進去。

    在這個瞬間,緊緊盯著這一切的錦衣衛番子們眼睛差點瞪出來,然後每個人的希望都徹底破滅,對方根本不在乎自家的身份,那接下來什麼處置可想而知。

    「每個人三十棍,不要打死!」聽著一位年輕人冷冷說道。

    番子們聽到這個處置之後,很多人的感覺居然是鬆了口氣,總算不是被丟進鐵爐裡煉了。

    大棍虎虎生風的打下,很多人嘴裡塞著破布,即便如此,挨打的番子們都把牙咬出血了,下半身自然是青紫一片,想走路不可能了。

    「儘管你們沒安好心,不過畢竟是初犯,這次就不要你們性命了,下次再來,直接捆了丟在這鐵爐裡燒了,連個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明白嗎?」吉香站在眾人身前冷冷說道。

    錦衣衛番子們只在那裡拚命的點頭示意,吉香卻走到一名小旗跟前,抽出短刀,直接切下一根手指,直接丟進鐵爐裡面,大伙能看到這手指在裡面迅速的焦黑焚化。

    「給他包紮下,弄幾輛大車送他們出徐州!」吉香沒好氣的說道,家丁們都是聽命。

    番子們嚇得魂飛魄散,心想這人看著不到二十,怎麼有這般狠辣的心腸和手段,出刀見血眼皮都不眨,本以為接下來要一刀一刀炮製,聽到這話才整個人放鬆了。

    每個人都是癱倒在那邊,渾身好似沒了骨頭一般,吉香厭惡至極的掃視一圈,又看了眼漠然站在一旁的劉勇,扭頭徑直走了。

    家丁們連忙按照吩咐把人搬上大車,又把這鐵爐附近簡單清掃,也是解散各自回營。

    劉勇一直站在那裡盯著,等所有人都散了,先前焚化腰牌的那名大漢卻走到錦衣衛番子們的行李堆邊上,隨手又是提出一個小包袱,恭敬的遞給了劉勇,劉勇點點頭,拎著包袱自去了。

    回到趙字營的駐地,劉勇直接去了趙進的住處,外面通報一聲,知道趙進在書房那邊忙碌,劉勇直接走了過去。

    書房和內宅並不在一起,這裡也是議事待客的所在,劉勇走進屋子的時候,卻看到趙進拿著一根硬筆,對著一大本賬簿苦苦思索,不時的朝著上面寫畫。

    大家都知道趙進從沒有讀過書,可趙字營的核心人員都知道趙進認字,只不過讀書需要有人標準分句,寫字錯字很多,卻能寫很多字,而且這厚本「賬簿」是趙進手邊最要緊的東西,從來只是自己寫自己看,連夥伴們都沒有接觸過。

    「事情都辦妥了嗎?」看到劉勇進來,趙進和上賬簿,開口問了句。

    劉勇點點頭,上前說道:「那些番子都已經嚇破了膽子,見識了咱們做事的手段,下次再派人來的時候肯定會掂量掂量。」

    說完這句,劉勇卻把手裡的小包袱放在了趙進的桌上,解開後包袱皮攤開,趙進卻是一愣,包袱裡面放著十幾塊腰牌和錦衣衛的文書告身。

    「這些東西留在咱們手裡有用,亮出腰牌告身,誰會知道這是不是本人,大多數人都會被嚇住,用這個來進城喬裝,肯定很方便,小弟覺得燒了可惜,索性找了個手上有把戲的,在他們眼前把東西掉包換了出來,現在除了小弟和那個有把戲的,所有人都以為這個被燒了。」劉勇解釋說道。

    聽到這個,趙進禁不住笑了,點頭讚許說道:「這東西對咱們的確有用,放在你手裡保管,別讓其他人知道了。」

    劉勇也笑著點頭,趙進沉吟片刻說道:「這次這些番子有明有暗,做的也算有章法,如果不是太過張揚,事先又有各種消息走漏,搞不好還真能被他們查到些東西.。」

    說到這裡,趙進頓了下,搖頭說道:「如果做的再周密些,這明暗兩隊都是用來做幌子的,有什麼人安安靜靜的來,安安靜靜的看,咱們肯定不知道,這時候這人已經回程了。」

    劉勇愣住,琢磨了會,歎口氣說道:「大哥說的不差,搞不好真正的探子已經回去了,不知道他們在咱們這邊看到了什麼?」

    「不必擔心這個,趙字營有什麼實力,徐州的有心人誰不清楚,只要他們用心,就肯定能打聽的出來,不過打聽到又有什麼用,咱們的東西就在這邊,想要拿就憑本事來拿!」趙進說得頗有豪氣。

    這麼一說,本來頗為憂心的劉勇也輕鬆不少,跟著笑了笑,時候不晚,也到了告辭的時候,劉勇臨走前遲疑了下,還是壓低聲音說道:「大哥,大香那邊很是急躁,可能是被今天那番話挑起了念頭,十分的不安心,以大香的性子,就算不讓做,他也會私下裡折騰,大哥你這邊是不是出面說說。」

    趙進皺起眉頭說道:「真是不讓人省心,我會去罵,但你也要盯緊,大香越來越浮,早晚要闖出禍事來。」

    話說到這裡,劉勇卻有些緊張,咳嗽了兩聲說道:「大哥,大香也是為了大伙好,他也是想著咱們更上一層。」

    趙進歎了口氣輕聲說道:「這兩年咱們走的太快了,大香兩年前還琢磨著怎麼去接他爹的攤子,可現在卻是一方大豪,就算知州知縣見了他也要客氣恭敬,走得這麼快,難免會覺得咱們趙字營無所不能,這才會急躁,所以你要盯緊,不能因為咱們的疏忽害了他!」

    劉勇點頭,趙進說到這裡,卻笑著對劉勇說道:「小勇你年紀比他們都要小一點,卻比他們沉穩,兄弟幾個,你倒是和大昇和兆靖差不多的心性,真是難得。」

    「大哥,小弟也急,有時候也想著大事,只是小弟知道趙字營是大哥做主,大哥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劉勇說得很誠懇。

    趙進沒有繼續說話,只是大力拍了下劉勇的肩膀。

    此時距離臘月不遠了,不少人家已經開始忙碌過年的事情,趙家自然不用操這麼多心,年貨相關自然有專門的人負責。

    趙進在書房又做了一回,苦苦思索了半天,才在賬簿上寫下了幾段字,他用的筆都是專門製造,是木桿和銅片組成,墨水也有人專門調過,如果用毛筆的墨汁,直接把筆糊住了。

    寫完這些,趙進呆坐了一會,這才帶著賬簿回住處,這些記錄著他的「回憶」和靈感的本子,算是趙進最要緊的珍藏,為這個專門打造了一個鐵箱裝著,那把鎖還是專門在江南某處買來,每天都由趙進親自上鎖。

    新建的這處住宅專門造了地龍,幾間房下面都有磚牆炕道,每天有專人燒煤取暖,整個宅子都會變得溫暖如春,而且感覺不到煙火氣,也試不出乾燥,唯一的缺點就是每天耗費大量的煤,不過徐州產煤,趙家和徐家如今又不在乎這點,為了讓孕婦舒服,花銷大也就大了。

    看到趙進回來,屋子裡的兩個婆子和幾個丫鬟都慌忙起來行禮,趙進淡淡的應了,他注意到有幾個丫鬟難得化了妝,在燈下看著頗為嬌艷可人。

    感謝「暮鳴,情若在口,甜蜜的甘蔗,元亨利貞」四位朋友的打賞,甜蜜的甘蔗你已經是本書的掌門了,謝謝各位,求推薦票,月票、訂閱和打賞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8-13 15:4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3 17:02
第五百三十五章 聞香白蓮
   
    徐珍珍的肚子已經有了形狀,孕婦嗜睡,精神不是太好,按說她也該起身見禮相迎,不過趙進卻說不必,自家人沒那麼多虛禮。

    給趙進送上茶水,婆子和丫鬟們得了吩咐全部退下,靠在軟榻上的徐珍珍笑著說道:」妾身身子不方便,身邊幾個丫頭都是信得過的,夫君你「

    話說了一半,趙進就明白過來,怪不得丫鬟們化了妝,以徐珍珍的細緻和威風,丫鬟們怎麼敢不經主人允許,在男主人面前化妝增艷,只不過,趙進注意,一來是細心,二來是年輕男子下意識的關注。

    「我又不是離了女人不行,你折騰這些做什麼?我現在沒心思關心這個」趙進語氣有些不耐煩,這一天和手下們解釋分析,幾次都是氣急敗壞,家裡再有這樣的事情,讓他心情實在不怎麼好。

    趙進的這個態度卻讓徐珍珍笑靨如花,可高興歸高興,話卻是另外一回事:「夫君難不成還記著那幾個揚州來的?」

    「糊塗」趙進的確是生氣了,徐珍珍臉上笑意不減,扶著腰身站起,去邊上的點心盒子裡取出幾樣精細點心,遞給趙進兩塊核桃仁奶酥,自己拿著金絲山楂糕細嚼。

    本以為這話題到此告一段落,沒曾想徐珍珍吃完山楂糕之後,居然又是說道:「夫君一直念著小蘭妹妹吧?」

    這種鍥而不捨的詢問,讓趙進沒了脾氣,整個人都是哭笑不得,坐在那裡輕拍了下桌子說道:「糊塗,我都不念這個名字了,你倒時不時的提起,小蘭現在在什麼地方我都不知道,念著又有什麼用,你不用想那麼多,安心養胎就

    徐珍珍這時也有些疲憊,以往她事事自己動手,現在卻指使著趙進做這個做那個,扶著她坐回了床邊。

    趙進倒還按捺的住,索性做這些瑣事來平復精神,徐珍珍靠在床上後卻繼續在那裡絮叨:」先前說是徐家這麼大的產業都歸夫君來管,可夫君根本不理會,只是派了雲山行那幫賬房過去盯著「

    說到這裡,趙進倒想起一樁事,開口問道:」你們家生意做的廣,在南京那邊有沒有熟悉的人?「

    且不提他們夫妻夜話,劉勇出了趙進的宅院之後沒有立刻休息,而是帶著聶黑把營盤走了一圈,然後又帶著魏木根和丁軍兩個新丁去了何家莊那邊,內衛隊的各項差事主要是在這邊。

    在一處單獨的宅院裡帶著,院門外掛著兩個紅燈籠,何家莊內外的各路人馬都過來打個招呼,報備一下,然後值夜的石滿強也會過來一次,兩人碰完之後,劉勇才能去休息。

    一撥撥人進來,劉勇不住的挪動手邊的石子,進來一人挪動一個,等挪動的差不多了,劉勇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剛做出這個動作,聶黑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

    在內衛隊的體系裡,聶黑也是核心骨干之一,在劉勇這邊的權限也高,進來之後急忙讓兩個護衛先退下,那兩人看到劉勇的手勢,都是低頭離開。」勇爺,咱們這邊恐怕有教門的人來過,不止一撥,把咱們瞞過去了」儘管聲音壓得低,聲調也還平穩,卻能聽出有些氣急敗壞。

    原來晚上趙進和劉勇講過,說如果錦衣衛那邊的人有心,就會安排人靜悄悄的看靜悄悄的走,只要他正常做生意看買賣,那就沒什麼破綻,而趙字營這一大片區域,其實沒有什麼所謂的禁地,只要你有心去看去留意,什麼信息也瞞不過去。

    這個說法算是開拓了內衛隊一干人的思路,不能只是盯著那些形跡可疑,有些看起來無比正常的也有潛在的危險,聶黑就特意去各處客棧之類的地方問了問,而且習慣性的去一些「暗處」觀看,這裡是聞香教最隱秘的那些人會去留下暗記的位置。

    結果這一去,還真的看到了

    「這是屬下的失職罪過,以為咱們自己守備的森嚴,鄭會主那邊又盯得緊,沒想到聞香教那邊還是賊心不死,還在私下裡打咱們這邊的主意。」聶黑也是慚愧無地,一進門就是承認自己的錯處。

    聽到聞香教在這裡還有活動,而且還是沒被自己現的隱秘勾當,劉勇當時就急了,直接就讓聶黑領著去看。

    「起碼要有四撥人來過,只是屬下有點奇怪,其中有三隊看著應該是鄆城總舵那邊來的,還有一隊暗記之類的卻很新鮮,可又是聞香白蓮這一路法子

    暗記雖然留的隱秘,但懂行的人想要找很簡單,之所以忽略過去,是聶黑根本沒想到這裡還有聞香教的人能來,準確的說是徐州聞香教之外的教門中人會來,先這邊防備森嚴,根本不在乎聞香教的勢力,說殺就殺,另外,鄭全那一系的教徒懂行明白,來這邊傳教打探之類的根本沒辦法隱藏,也賺不到一點便宜。」你也不用請罪了,這件事明天我要和大哥去說,咱們都是大意了,我問你,下次再有這幫人過來,你能盯住嗎?「劉勇直截了當的說道。

    聶黑很有把握的點點頭,自信的說道:」只要細心些,這何家莊裡外都是咱們的人,老鼠臭蟲什麼的藏不住「

    說完這個,聶黑笑著說道:」勇爺,咱們手裡那些孩子也不能整日裡讀書玩樂,又不是富貴人家出來的,也得出來忙活忙活。「

    劉勇緩緩點頭,草窩子進出一次,收容了二十幾個孩子,加上這麼多次開打,難免出現死傷,趙字營大包大攬的都收容下來,內衛隊這邊居然有將近五十個孩子,年齡大小不一,女孩子都被送到徐珍珍那邊,交給她帶來的僕婦丫鬟們照顧,男孩子就和趙字營的家丁一樣,每天吃飽喝足,也要操練一番,還請人教他們讀書認字。

    這其實也是趙進點撥了幾句,就按照當年小學和幼兒園的格式弄起來了,這麼一搞,和趙字營相關的方方面面都覺得不錯,居然還有主動把孩子送來這邊的。

    劉勇收容丁家圍的孤兒,一方面是心善,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把這些孩子培養成內衛隊的底細,做這些隱秘要緊的事情,外人再怎麼忠心也畢竟是外人,有種種的利益牽連,也有複雜的關係,這些孤兒則沒有這麼多顧慮。

    也不能把這些孩童寵著養著,也要安排他們做些事情了。」還有一路和聞香教特別像的?這能是什麼?難道除了咱們徐州之外,鄆城那個什麼教主還有指揮不動的?」劉勇真正關注的在這裡。

    和聞香教已經打生打死,無非加強戒備,可如果再冒出什麼新的敵人,那就又是不同,現在暗地裡刺探打聽的活計,差不多都落在內衛隊這邊,如果莫名冒出新的敵人來,而內衛隊又不知情,那就是失職。

    問到這個問題,聶黑的神情變得頗為嚴肅,很是鄭重的回答說道:「勇爺,咱們徐州這邊是異數,其他地方不一樣,那徐鴻儒把聞香教的局面經營的水潑不進,誰也不敢不聽號令,斷不會有什麼別家冒出來,不過,山東那邊教門多,雖說聞香教最大,可林林總總的還有不少別的山頭,有些就是從前白蓮聞香一脈出去單于的。」

    就在這次之後,何家莊內外多了不少孩童,這些十歲到十五歲的男孩很有禮貌,看到不熟悉道路的就上前帶路,給一文幾文就歡天喜地的感謝,閒暇無事的時候就到處亂跑,但這些孩子不去小偷小摸,也沒有琢磨著攤販上的食物,大家也沒什麼討厭的,只覺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讓集市上多了不少生氣。

    沒什麼人注意到,孩子們是分成幾班,上午一班,下午一班,隔天還有輪換,總有幾個衣著面貌都很平常的漢子盯著他們,可平常人誰會理這些呢?

    孩子們的年紀都不大,也談不上什麼見識,甚至都做不到每個人都認真仔細,可架不住人多,內衛隊做了這個安排之後,何家莊內外的大事小情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掌控了。

    但也沒什麼太大事情出現,徐州之外的聞香教再沒有顯露痕跡,不過,也不能確定是這些教徒香眾再也沒有來過,還是更懂得隱藏自己的行蹤。

    除了徐州和徐州臨近地面,並不是每一處的都知道這何家莊是龍潭虎穴,從山東河南那邊過來的乞丐和小偷,只是聽到了徐州何家莊的興旺,就想著過來撈點浮食。

    更讓徐州江湖人哭笑不得的是,居然還有人把主意打到了這些孩子身上,不管是乞丐團伙還是賊幫,都要抓著小孩子行乞行竊,這種事從前在徐州也不稀罕,只不過趙字營崛起之後,對這等勾當嚴刑禁止,孩子們交人收養,或者放入莊園勞作求食,這些頭目之流一概是殺頭,最輕的也是勞作至死。

    城內城外的黑白兩道,多有和這等禍害孩童的賊頭勾結的,遇到這等事之後,卻是連求情都不敢。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3:5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4 10:26
第五百三十六章 學丁隊的訓練
   
    有這等先例在,這些不長眼送上門的自然也都是重責,孩童們送到流民寨中收容管教,至於那些頭目捆了丟進黃河,如今黃河已經接近封凍,少不得要開個窟窿塞進去。

    十一月末到臘月初,趙字營進行了大規模的連隊換防,宿州和徐州交界處,孔家莊處,淮安府草窩子流民新寨,這幾個原來就駐紮有連隊的地方進行輪換,雲山寺本山,房村集和雙溝,河南歸德府這三個地方也要加派連隊駐守巡視,甚至連蔡德的黃河船隊,到了現在已經上岸過冬,他們的駐地也都安插了連隊。

    駐守週期也大大的變短,原本一個連要在駐地呆上最少一個半月,現在則是十五天。

    這突然改變的規矩讓很多人都措手不及,怨言也是不少,很多人還想著過年的時候好好休息,只不過趙進下了這樣的命令,大家就要毫無異議的執行,只是幾個夥伴抱怨了兩句。

    「現在打的仗少了,周圍也沒什麼敢動的,呆在營裡整日操練,很多人都覺得不耐煩,那就到處走走透氣,難不成你們大伙還想整日裡偷懶睡覺。

    趙進回答的干脆利索,不給人解釋的餘地。

    「留在營裡就會有戾氣,覺得自己這麼能打,卻只能憋在這院子裡辛苦訓練,出去走走纍纍,也就心平氣和了」這是趙進對兄弟們私下說的。

    累的不僅是這些,趙進自己要坐鎮徐州,王兆靖一個文職總管,一個忙碌內務,其他人全部派出去,凡是有超過兩個連兵力的地方,就要安排一名營校階級的人過去,夥伴們也是輪流出發。

    陳晃、石滿強、董冰峰三個人都被派往遠地,吉香則是在徐州內部轉悠,對這個安排趙進說的也很明白「你小子心思多,我要放在身邊看著」

    萬曆四十五年的臘月,徐州下了幾場大雪,大地銀裝素裹,趙字營上上下下對這場大雪都很歡迎,按照各個莊園的把頭和農活好手們的意思,瑞雪兆豐年,這幾場雪已經可以保證徐州這邊的好收成了。

    也就是臘月開始,徐州有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語,說是徐州和山東、河南毗鄰,為什麼山東整日裡大旱災荒,流民叛亂,看著跟個人間地獄一般,河南又是旱災又是蝗災,也是爛的不像樣子,怎麼徐州卻風調雨順,這是因為那兩邊都有邪祟和妖魔,在那兩邊肆無忌憚的為禍百姓,而徐州這邊有趙進這尊大神坐鎮,什麼妖魔鬼怪都不敢亂來。

    這些話大家也聽得多了,無非是某某人是某某神仙,又或者是什麼龍虎之類的轉世,就算迷信的也聽多了麻木不信,可趙進這個由不得大伙將信將疑,說得都是實話,身邊也有實例。

    消息是從城內開始流傳,衙門裡的小吏和差役最先知道,趙振堂和陳武聽到這個就很警惕,立刻派人快馬把消息傳給了趙進,劉勇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立刻派內衛隊去嚴查。

    這等轉世為人的套路有跡可循,尋常人聽著迷糊,衙門裡面的吏目差役和內衛隊的江湖人直接就判斷出和聞香教有關係。

    本以為是外邊聞香教的陰謀詭計,卻沒想到是鄭全和手下鼓搗出來的東西,是為了高抬趙進的地位,不過這次是拍馬屁拍在馬腿上,趙進得知緣由後立刻喝令禁止,並讓劉勇以後多盯著鄭全,讓徐州聞香教自行其是的時候少些。

    沒有了人傳播,這等謠言很快就是偃旗息鼓,可也有很多人記在心裡,比較有趣的是,趙字營家丁的家屬們很多人對這個信之不疑,這個邏輯也好判斷,如果趙進是神祇龍虎之類的轉世,自家孩子跟著這樣的人出生入死,總比跟著凡人更讓人放心。

    結果趙字營的家屬們紛紛在家裡弄了牌位,上面寫了謠言中所說的神祇稱號和趙進名字,每日裡在家香火祭拜,然後趙字營的家屬們因為子弟的原因,這兩年來都是由窮轉富,日子和面子都不錯,他們的行為也帶動了鄰居鄉親的模仿,一時間徐州很有些人將趙進供起來

    那天議論之後,明裡暗裡來的兩路錦衣衛番子都被打的不能走路,丟到大車上帶回南京,也經過那天的議論,趙進比從前也清閒了好多,鹽市和各處集市都已經開始冷清下來,準備完年貨之後,不管掌櫃夥計都該忙著回家過年了」眼睛不要盯著槍矛,要盯著人,看他肩膀手臂和眼神,再來「趙進怒喝說道。

    在他居住的宅院裡,也有專門供他練武的場地,地面上看不到積雪,早就被人掃的于于淨淨,親衛隊駐守此處的家丁和學丁隊年紀大些的學丁們都站在一邊,趙進和一名家丁站在場中,兩人都穿著竹木皮革製成的護具,裡面襯著棉墊。

    那家丁護胸的竹排上有一處很深的凹痕,正在從地上爬起來,剛才挨了趙進一刺,雖說有護具護身,可胸腹震盪,再做出反應卻不容易,但進爺召喚上前,身為親衛家丁哪有畏縮的道理,一咬牙又是迎上。

    這次反應還不如上次,趙進手中長棍一架一格,直接把器械打飛,上前一腳把人踹倒在地上。」兵器都拿不牢,上陣那就是個死,換一個上「趙進怒喝說道。

    親衛家丁們彼此對視,眼神中都有為難之色,至於學丁隊的學丁們,更是朝著後面退步。

    各處事務都告一段落,趙字營中最忙碌的反倒是王兆靖、曹如惠和周學智三人,他們督促著一幫賬房、管事和莊頭到處查賬巡視,清點庫存,還有為了來年開春儲備物資。

    趙進留在何家莊這邊,每日裡就是督促留守的一干人訓練,時常親自下場對練,對練的人往往被打的渾身酸疼,昏頭漲腦,可大伙叫苦歸叫苦,也知道這樣的對練能學到東西,每次都是很踴躍。

    「你們看到沒有,整日裡扎馬,下盤未必就有多穩,再說這戰場上你又不能站住不動,要跑,要按照趙字營的規矩來跑,跑多了,你渾身上下自然也就穩了。」面前一名學丁隊的學丁被趙進用長棍直接掃翻,坐在地上眼圈就紅了,被趙進一瞪慌忙低頭站起。

    學丁隊和家丁這邊又不同,學丁隊裡的學丁們不少都有武技底子,或者自己家傳,或者是請來的師傅教授,來到趙字營後,對趙字營這套東西不怎麼心服,覺得太過簡單兒戲,上陣殺敵的把式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那麼刺殺格擋幾下,每日裡就是跑步站隊之類,單調無聊,甚至還有怪話傳出來,說是趙字營藏私,不像教授外人真本事。

    應付這個很簡單,趙字營安排了幾次家丁們和學丁們的對練,把這幫沒什麼見識的少年打的心服口服,至於趙進此時的單練,只能說在加深印象吧

    天天這麼練,每天趙進都要講授很多知識,有的是戰場上的應對,有的則是比武中的經驗,每個人都受益匪淺,不過對和趙進比武對戰卻都有些畏難。

    首先是打不過,趙進的力量和技巧都遠超過家丁,更不要說有在戰場上打磨出來的豐富經驗,再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打的太狠,雖說有護具遮蔽,用的也是木棍木棒,可每次下來都有青腫淤血,即便是找郎中搓藥酒治療,那也實在是遭罪。

    大家都覺得趙進很煩躁,似乎要在對練中發洩,可每次打的都很冷靜,講述的也是頭頭是道,讓眾人又有一點糊塗。

    幾個對練之後,其他人又是出去跑圈訓練,親衛隊的家丁們也去各自值守,天都快要黑了,徐珍珍那邊打發家裡的小廝過來喊,讓趙進早些回去吃飯。

    趙進府邸內的小廝也是學丁隊的出身,只不過這些孩童年紀還不到十歲,就留在府裡跑跑腿,每天接受簡單的文武學習。

    不是說練完了就可以回去,因為夥伴們都被撒出去帶隊,留下來的雖然只有千把人左右,可依舊是個很大的攤子,劉勇一個人忙不太過來,趙進每日裡要分擔很多的事務,安排巡視內外接洽,連帶在家睡覺也和老婆分床,在外間單獨弄了小床,就是為了有事及時反映。

    不過今晚可以清閒些,因為雷財從外面回來了,前段時間錦衣衛大張旗鼓的過來,雷財在徐州城內主持,等一明一暗兩路錦衣衛狼狽而回,雷財則是帶著兩個信得過的內衛隊親信跟了過去,這次回來正是覆命的。

    「大哥,南京那邊咱們實在是不熟,牽扯到的又是錦衣衛這邊,不敢亂來,不過能定下他們都回去了」說這話的時候,雷財有些慚愧。

    「你做的沒錯,穩重當先,真要冒進的話,回不來可就麻煩了」趙進安慰了一句。

    南直隶分江南江北,趙字營在江北活動的範圍就不怎麼大,江南那邊更不必說,去南京也是兩眼一抹黑,而且對錦衣衛如何做事並不怎麼瞭解,去了那邊真要冒進查探漏了痕跡,可能跑不出南京城。

    感謝「,元亨利貞」兩位老友的打賞,謝謝大家,第二更在十點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3:5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4 13:07
第五百三十七章 事會來找你
  

    趙進的話語讓雷財更是慚愧,但還是說完了在南京那邊得來的消息:「大哥,南京錦衣衛最近動作很多,下面的番子也不像從前那麼閒散,聽說是從京師那邊過來了一個指揮僉事,有些富戶被敲了不少。」

    聽到這個,趙進沉默了一會說道:「恐怕是最早那兩個番子的餘波,不然就來的太沒有緣由了。

    看著雷財面露自責想要說什麼,趙進先開了口:「這件事你做的沒有一點錯處,換我在,一樣要殺他們。」

    簡單交待完畢,雷財主動說要值夜,趙進則是提前回了家,徐珍珍懷孕之後,她身邊的丫鬟或者得了默許,或者自己有心思,頗有些在趙進面前賣弄風情的,不過趙進無動於衷,徐珍珍那邊或許有吩咐下來,漸漸也就安靜下去。

    徐珍珍懷孕之後其實也沒怎麼清閒,徐家的大少事務還是操心不少,還要關注著徐厚生的學業,天黑下來就在屋中養神,趙進每晚回來都要去探望下。

    趙進一直沒有成親結婚過,沒有夫妻生活的經驗,徐珍珍母親去世的早,又一直在主持家業,對這方面同樣沒什麼感覺,兩個人每晚對坐,彼此問候之後,就談談各自的事務,不像是家庭,倒像是衙門,這都是丫鬟們之間的私下笑談。

    笑談歸笑談,趙進和徐珍珍之間比別人自然要親近許多,兩人說完一天事務,就那麼安靜對坐,對他們兩個人也是難得的休息。

    徐珍珍靠在床頭,趙進坐在一邊不住的打著哈欠,很是懶洋洋的狀態,徐珍珍突然笑著問道:「夫君是不是覺得很無趣,做什麼都提不起力氣來?「」這幾年要做的事情的確不會有什麼變化,的確提不起勁頭。「趙進苦笑著回答一句。

    徐珍珍輕笑幾聲,開口說道:」妾身雖然整日裡操持家務和徐家那邊,可也知道夫君的局面越來越大,正是蒸蒸日上的好勢頭,怎麼就突然提不起勁頭了?」

    「眼下這局面已經是個極限,再要這麼走下去,恐怕就會招致禍患,只能維持不動,可趙字營這個樣子,若不去進取,很容易就荒廢了。」趙進倒是知道這些話和徐珍珍說不會外傳。

    聽到這話徐珍珍嚇了一跳,連忙問道:「這麼多丁壯,這麼大的局面,會徹底廢掉?那不是太可惜了?」

    「廢掉倒是不會,大不了新血換舊血,讓營裡的家丁去各處管事,只是可惜這股銳氣。」趙進慨歎說道。

    趙字營在徐州和周圍各處那麼多莊園和產業,到處都缺少信得過的趙字營人員坐鎮經營,而想要進入趙字營的青壯並不缺,在趙字營這樣的體制系統下,只要沒有根本性的變化,維持戰鬥力並沒有困難,唯一的可惜是戰鬥經驗要重新歷練。

    徐珍珍在那裡沉默了會,突然輕笑出聲,笑了會才說道:「夫君這就是覺得無事做覺得無聊。」

    趙進愣了下,也是忍不住笑,卻也沒有否認徐珍珍的話,他這些天督練家丁學丁,下手總是過重,也是這種無事無聊狀態下的體現,武夫當在戰場上廝殺拚搏,要不然就是謀劃擴張,那怕守土護衛也好,可現在卻只能苦練內功,消磨這兩年養出來的精悍銳氣,的確會鬱悶憋屈。

    不過趙進也知道這是必須,趙字營的存在一直是遊走在灰色地帶,實力已經說得上驚人,如果再進一步,就要徹底暴露在天下人的視野之中,即便想要隱藏也是極難,在更大範圍更高層次爭奪利益的衝突中,沒辦法隱藏,別人也不會讓你隱藏。

    就算對自己的夥伴們,這些想法趙進也沒有說太多,但在這個場合,卻能說得細一些。

    趙進說完這些,沉吟片刻,又是補充說道:「其實也不是不能向外做事,而是不能主動向外做事,如果趙字營主動去爭搶戰鬥,就會被以為是狼子野心,貪婪無度,如果有個名義什麼的,那就有了名分和理由,誰也說不出什麼。

    說到這裡,趙進自己苦笑了幾聲,自嘲說道:「如今趙字營威名遠揚,還有什麼人敢來招惹。」

    他這邊話音未落,那邊徐珍珍已經捂嘴小聲笑了起來,趙進詫異的看過去,徐珍珍慵懶的靠在床頭,微笑著說道:「夫君這就是身在局中,當局者迷了,以趙字營的規模威勢,自己不去找事,事也會找上門來。」

    趙進愣住,臉上卻有恍然大悟的神色,徐珍珍繼續在那裡說道:「現在南直隶可有比咱們趙字營大的勢力?」

    沒等趙進回答,徐珍珍自顧自的說道:「妾身長居閨房,也知道南直隶江北沒有比得上趙字營的,有這樣的龐然大物在,什麼人避得開,什麼事可以大搖大擺的做卻不用忌諱這樣的龐然大物?」

    那邊沒說完,趙進就用手拍了下額頭,徐珍珍說出了最後的結論:「夫君,事情會來找你的,水到渠成的局面,你何必煩躁憂心呢?」

    趙進臉上浮現笑意,漸漸笑出了聲音,最後凝固在臉上的卻是苦笑:「倒是讓娘子笑話了,我在外,娘子在內,可外面的事情卻沒有娘子看得明白,只是話說回來,在這裡等事上門,實在是讓人心焦。」

    徐珍珍笑得意味深長,悠然說道:「夫君這麼年輕,有什麼等不得的呢?

    對於南京錦衣衛這等錢多事少的衙門來說,進入十一月就算過年了,大家開始不怎麼輪值,開始置辦年貨,彼此飲酒相聚,一直要樂呵到來年出了正月

    今年按說也該如此,因為沒什麼大案子,一切都安生的很,可現在每個人都不敢擅離職守,戰戰兢兢的呆著。

    之所以這麼小心,是因為幾個千戶最近心情都很差,以往對下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縱,現在是一點小錯都不放過,弄得大家十分難熬,也有消息靈通的打聽出來了消息,說是指揮僉事馬沖昊因為一件事對千戶們大發雷霆,千戶們沒辦法,也只能衝著下面撒氣了。

    更有消息傳過來,說指揮僉事馬沖昊連秦淮河邊的十八樓都不去了,整日裡在錦衣衛官署裡整頓營務,你說好日子不過,清福不享,卻弄得大家這麼難熬,真不知道這人心是怎麼長的。

    「老子在京師的時候,腰裡這塊牌子朝地上一丟,說睡誰家的姑娘媳婦,誰家就要乖乖送上門來,說要誰家的家財家產,誰家就要乖乖奉上,沒想到來到你們南京,規矩都他娘的變了,去一個州城查案,居然被打了一頓送回來,他們連個屁都不敢放,這個消息要是在天下間傳開,老子要被其他各處的兄弟們笑掉大牙」馬沖昊在錦衣衛的正堂上大聲咆哮,下面幾位千戶灰頭土臉的低頭聽著。

    這邊馬沖昊一發完脾氣,下面一名千戶就滿臉激憤的抬頭說道:「都堂要給屬下們做主,徐州那廝實在是無法無天,打的是下面小子們,實際上卻是打咱們的臉,一個徐州的土棍沒見過什麼世面,還真以為這天底下他最大了,都堂一定要給他們個教訓亅」

    「都回去把自己那一攤子理清,以後再有這樣丟臉的事情,咱們大伙都不要當這個差事了,別天天總忙著個過年」馬沖昊沒接這個話,只是不耐煩的向外趕人。

    千戶們愁眉苦臉的躬身告辭,出了正堂這一片,有人回頭看看,立刻變了臉色,在那裡恨恨的罵道:「他自家調子唱的天響,一說要出頭也他娘的沒聲音了,光有嘴上本事的孬貨」

    幾個人紛紛附和,罵罵咧咧的出去了,他們不擔心有什麼人會通風報信,這南京錦衣衛他們各處,都是他們自己的人手,那馬沖昊沒帶什麼人過來。

    打發走了千戶們,馬沖昊臉上的暴躁已經不見,卻變成了懊喪和陰沉,安靜一會說道:「你再說一遍在那邊的見聞,一絲也不要遺漏。」

    從南到北的錦衣衛都是養尊處優,和平常人比起來,都要富態白皙些,看著更像富商而不是官差,可站在馬沖昊身後的這個中年漢子,臉色卻有些黝黑,身材也頗為壯實,這倒是像行商了,這中年漢子若是走在人群中,根本不會被人發現,實在是太平常的一個人,沒什麼引人注意的地方,倒是穿著飛魚服配繡春刀這身行頭,卻顯得格格不入。

    大家對這位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這是馬沖昊從京師帶過來的人之一,到現在大家也不知道這位的真實姓名,只是客氣的叫「馬大哥」。

    「那趙進的手下號為家丁,按照卑職看來,這家丁比起大明各處武將的親衛家丁絲毫不差,養得雄壯,練的精強,分進合擊,更是第一等兵馬的模樣,這樣的人足有三千」

    謝謝大家,等下有單章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2:3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5 13:38
第五百三十八章 清江浦
   
    「徐州上下都是聽他的號令,他爹是衙門的副總捕頭,二頭目的爹是總捕頭,還有個夥伴的爹是徐州衛的千戶,這些人把徐州經營的水潑不進,根本沒個下手的地方」

    馬沖昊在那裡皺眉聽著,聽到最後沉聲問道:「馬六,咱們辦差可不是說書的,那說書的張張嘴就是十萬兵,他一個徐州土棍,手裡居然有十萬人?還有這個三千家丁?九鎮總兵手裡能有幾個,他就弄出個三千?你是我信得過的人,就算你沒看到我也不會怪罪你什麼,可你也不能亂說。」

    「老爺,小的句句實言,當年老爺你把小的從南鎮撫司的大牢裡撈出來,小的就過毒誓,絕不會對老爺有一絲的隱瞞,如果老爺不信小的所說,小的願意誓,或者自斷手臂。」那馬六說得鄭重其事。

    馬沖昊煩躁的擺擺手說道:「我和你沒必要弄這些,要按照你這麼說,那豈不是拿不得了」

    還沒等這個馬六開口,馬沖昊自己先說道:「能拿,只是要死很多人,而且搞不好還會造成大亂子,事後追究起來,鄭娘娘護不住咱們了,少不得被交出去,換別人來南邊這花花世界當差。」

    「現在這個規制,單憑徐州參將和狼山副總兵兩人是制不住的,搞不好要三省會剿,而且那邊還是漕運要津,那趙進在邳州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若是截斷漕運,就算萬歲爺不上朝也要被驚動了。」馬六補充說道。

    馬沖昊眉頭擰起,在那裡納悶的說道:「徐州那窮鄉僻壤的,他一個土棍怎麼折騰出這麼大的局面,背後就沒有人教他?」

    「或許有兩人,這趙進的叔叔當年各處從軍,後來帶著滿身傷病回的徐州,再有這趙進的拜把兄弟裡有個王兆靖,這人的父親是都察院御史王友山,這王友山並不是那等腐儒,也不是結黨謀利的東林中人,反倒和內廷幾位交好,這等人都活的很聰明,這一文一武,或許就是這趙進的來歷。」馬六打聽的很詳細。

    馬沖昊「嘖」了一聲:「也就是你能打聽的這麼詳細了,指望南京這些骨頭都軟了的,實在是做不成事,有機會還真是要去看看,這趙進是不是有你說的這麼了得,這次你辛苦了,花了多少支取多少,再去櫃上領個六百兩,去秦淮河找艘船快活幾天。」

    那邊馬六一躬身,開口說道:「都堂,趙進那邊要慎重,那邊要亂,恐怕不會小於寧夏哮拜,哮拜手裡也不過近千弓馬嫻熟的,那件事死了多少大員

    馬沖昊沒好氣的擺擺手說道:「我省得,這南邊有錢的這麼多,也不必非得盯住這一家,你下去吧」

    看著坐在那裡的馬沖昊,馬六想要再說,遲疑了下還是轉身,可還沒走到門前,卻聽到身後馬沖昊重重拍手,馬六回頭,卻看到馬沖昊臉上露出了極為興奮的神情,招手讓他上前來。

    「那徐州姓趙的土棍如果做反大亂,到最後肯定是個敗亡的境地吧??」

    「這個當然,徐州雖然荒僻,可畢竟是樞紐之地,又在南直隶這樣的要害,一旦有亂,必然四方會剿,南北直隶、河南山東的兵馬都要大動,那徐州趙進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過是個鄉下的土棍,如何能與朝廷大軍抗衡,必然是身死族滅。」

    「既然如此,如果這一場大亂是咱們現,剿滅亂賊之後論功,咱們是不是會有大功?」

    「按照論功的規矩,的確如此」

    「那咱們會不會因為這個功勞提拔幾級,或者回京復職?」

    馬沖昊滿臉都是興奮,馬六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點頭,用不怎麼把握的口氣說道:「有這個可能,但太過行險」

    「亂怕什麼?死人怕什麼,只要咱們能回京師,或者更進一步,理會那麼多作甚,至於行險,咱們又不急著一時,盯緊了就好,我就不信他能忍得住」馬沖昊獰笑著說道。

    黃河奪淮之後,大運河的北段漸漸淤塞,通航船隻的能力越來越弱,只能優先保證漕船通航,民船則要排隊等待。

    漕糧是國家最要緊的事物,可通行南北的民間行旅貨物也不能耽誤,他們會選擇最優最便捷的方式出行運貨,有條件的乘坐漕船,沒條件的則是在需要排隊的地方換乘車馬北上。

    一開始的時候,徐州就是這換乘車馬的所在,可開迦河,徐州敗落,這換乘車馬的所在也沒有轉向邳州的隅頭鎮,而是去往另一個重要樞紐清江浦。

    北邊有臨清、濟寧,南邊有揚州和常州,可這些地方在漕運上的地位都比不過清江浦,這裡才是真正的中心所在。

    朝廷原本單設漕運總督駐節此處,後來這官職和鳳陽巡撫合二為一,駐節所在也改成了泰州,可能成為這等專管大員的官署所在,本身就說明了他的地位。

    清江浦扼漕運、鹽運、河工、榷關、郵驛之機杼,漕舟雲集,市井稠密,漕船帆檣銜尾,綿延數里,「曉日三岔口,連檣集萬艘」的石碼頭,每屆漕運,「帆檣如林,百貨山積」。舳舫蔽水,絡繹不絕,天下商賈乘船雲集清江浦,「南艘鱗集,商有興販之便」,「四方百貨,信於往時」。

    趙進在徐州設置鹽市,吸引四方客商前來貿易,漸漸形成了幾個集市,讓何家莊那附近看著興旺無比,可這個比起清江浦因為漕運樞紐集合的天下商賈來說,那就是螢火與日月的差距了。

    論起繁華富庶來,江南蘇州、常州、松江這幾處自然天下聞名,可江北的揚州靠著食鹽和交通之利,絲毫不遜色,這清江浦也是如此,靠著這漕運樞紐中心,以及天下糧倉中轉的便利,比起揚州和江南各處,不弱半分。

    按照戶部的規矩「令江西、湖廣、浙江民運百五十萬石於淮安倉,蘇、松、寧、池、盧、安、廣德民運糧二百七十四萬石於徐州倉」,等運河自徐州移向邳州,隅頭鎮上又沒有那麼大的存儲能力,這徐州倉存糧也就改向淮安倉。

    淮安倉就是位於清江浦,在官方名冊上的名字叫做常盈倉,儘管年年萬船轉運,可倉中儲存的糧食,常年不下百萬石。

    這樣重要的轉運樞紐,這樣巨大的糧倉,更不用說,大明還在清江浦設有榷關稅卡,收取賦稅,漕運、糧食、稅銀,這幾項都是戶部的命根子營生,自然要設有官員專管,戶部雲南司分司就設在清江浦,別處分司不過是一名七品主事,這裡卻要放個從五品的員外郎。

    更有趣的是,清江浦人口已經接近六十萬,差不多佔到整個淮安府人口的五分之三,這麼巨大的城市,在官方的名義上,只是淮安府府城山陽縣範圍內的一處集市,這裡最多設置了一位巡檢和幾位小吏,卻沒有官員名義上管轄。

    山陽縣令不過七品,即便是四品的淮安知府對戶部來的員外郎也沒有管轄之權,這麼下來,這位員外郎實際上是清江浦的管轄官員。

    在漕運和糧倉上有權有好處,又有漕丁和庫兵兩支武力也可以驅策,這位員外郎也算得上有權有錢有兵,有這樣幾項,自然就成了這清江浦的主宰,當然,清江浦本地的商會、行會和幫會是統計階級的另一部分,大家共同管理著這江北第二繁華之地。

    有明一代,都是以京官為貴,儘管在這清江浦做一任好處多多,威風八面,但那些追求上進的清流文士依舊不願意來這邊,能過來的都是年紀大了上進無望的,這些人不求什麼官聲,自然做事沒什麼顧忌,白的黑的,從來不在乎

    不提這位戶部分司的員外郎,清江浦的臘月正月是一年裡最清閒的時候,漕運暢通的時候不必說,運河不方便通航的時候,往往要修繕倉庫,翻曬存糧,還要核對賬目,同樣是忙碌不停,也就是到了臘月,大家才有得閒。

    富貴人家飲宴相聚,窮人家竭盡所能也要度過年關,停留在此的漕丁們去往各處尋歡作樂,庫兵們則是購置年貨,上下打點,能管著這大糧倉,進進出出不知道能撈到多少好處,一定得保證來年留下。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人也要為了來年忙碌,南人不擅車馬,清江浦這近萬大車和車伕都是河南、山東那邊,還有徐州和邳州那邊的,這些車馬的意義不比漕船漕丁要差,大量民間商旅貨物就是依靠他們去往北地各處。

    從南邊匯聚到清江浦的行商旅人千千萬萬,這麼多人,這麼多貨,如果任由這些大車和車伕自行招攬,肯定要擁堵異常,混亂那就更不必說了。

    除了這些,還有漕運上剋扣下來的不少糧食,這些糧食除了水運之外,也要通過大車送往水路不通的各處,這一類生意,更要有人運籌運作。

    先感謝「不動如山,功夫門人,暮鳴,元亨利貞,」幾位朋友的打賞,特別感謝下「不動如山」老友的慷慨。

    看來要琢磨個加更了,這幾天不行,事情多,人疲憊,但這個月一定有一次,目前也只能承諾這個了,謝謝大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2:3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5 16:17
第五百三十九章 大車幫
   
    這麼多年下來,清江浦早就行成了規矩,所有車馬的活計一概由七家牙行分派,牙行自己沒有車馬車伕,在清江浦附近討活的車伕們去牙行裡掛個名字,然後由牙行分配,腳錢收入大家按照比例分配。

    牙行們做的還算公道,不然活計就讓別家搶走了,不過也有大概的範圍劃分,分派區域和去向,兩家最大的商號,一個是通北號,這個和漕運同一方向,去往山東和北直隶,一個是中原行,這個是去往河南,另外一個是徐鳳祥,這個是走徐州鳳陽一片,6路也就是這幾片地方,其餘幾家或者接專門的生意,比如說江南幾個做絲綢棉布的大商號專用某家,還有是去往南直隶江北其餘府州縣,也有承接零碎活計,專門針對行人的。

    這個不用想就能知道,能接通北和中原兩家的活,自然是賺得多,一次跑幾個月,一年幾趟也就足實了,徐鳳祥勝在輕鬆,可以多跑幾次,至於其他家那邊就屬於做比不做強,總算有活計養活自己和車馬。

    近萬輛大車,近萬名車伕,除卻那些大商號以及方方面面直屬的,剩下的也有幾千,這麼多大車,誰不想去接那些錢足好做的活。

    通北號和中原行兩處,一次出車最少十幾輛,路上有武師護著,沿途的州府卡子也都打點周全,去的時候腳錢先支三成,送到了目的地之後,回來還能安排活計,腳錢結算的也是及時,這樣的自然好做,跑上幾年就能置辦一輛新車,至於這徐鳳祥的,路程近好走,跑完一次可以回來多接活計,運氣好去徐州,若能捎帶幾壇漢井名酒回去,這一趟就賺得多了。

    至於去他地方,好運氣的接那些大大商戶的生意,運氣不好的就只能接那些零碎活,帶著貨穿州過府的走,路不好不說,還有個河溝溪流的攔著,過去麻煩不少,沿路也談不上打點之類,遇到匪盜響馬只能自認倒霉,有時候還要被沿途的百姓訛詐,更麻煩的是,牙行本身就會坑人訛人,稍不留神,牲口和大車就不是自家的了。

    趕車拉貨,眼前的財貨自然不能這麼放過去,運糧食的一次下來總得剋扣個幾十上百斤的,其他貨物也免不了雁過拔毛,但偶爾一次兩次還好,事情做得多了,貨主和收貨的覺,直接找到了牙行那邊,牙行在官面和江湖上都有人脈,狠狠教訓亅幾個之後,大家都收斂了很多,但也沒辦法在這上面貼補了,人是正當,可日子變得難熬。

    大家都想要好的生意,壞的生意沒人做,自然要爭,開始時候不過是身強力壯的佔先,到後來卻有了按照地域劃分的幾個大幫,這就是所謂的「大車幫」,廝殺爭勝之後,壟斷在通北號、中原行以及徐鳳祥幾家牙行的掛號權利。

    開始時這等車伕們的行會不過是求個佔先公道,可幾百上千人結成一夥,自然就不滿於僅僅佔先求個公道,牙行也沒辦法做什麼手腳,四家較小的牙行做不下去了,活計都朝著通北號、中原行和徐鳳祥三家集合,實力膨脹起來的牙行和各自抱團的車伕幫會們形成了新的平衡。

    大車幫會經過廝殺吞併之後剩下兩幫,一夥是山東幫,一夥是河南幫,山東那邊主要是青州人,河南那邊則是汝寧和歸德過來的人,這兩幫承接三家牙行和其他商貨的運輸,不是這兩幫內的車伕就會活的很難。

    牙行抽成這個倒是天經地義,可如果不是山東、河南兩幫中人,這拉腳運貨的車錢還要給這兩幫一份,這麼算下來,即便接到了通北號和中原行的好活,也不過將將能餬口,甚至連這車錢都被剋扣,被驅使著白干活,當然,山東、河南這兩幫的底層幫眾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也就是拉腳做活錢拿得足些及時些。

    只是原來是趕車的車伕手腳不干淨,現在是大車幫手腳不干淨了,有時候小貨主的貨物,經常是半路不見,不過小貨主往往跟著車走,少不得要人財兩失

    山東和河南兩幫,兩家各有幾千幫眾,任誰有了幾千幫眾都是勢大氣粗,不會只安穩於從牙行這邊接活,在清江浦外圍的部分客棧、賭坊和娼寮,都要給這兩幫繳納份子錢,不然生意就做不下去。

    兩幫的高層在這清江浦也成了江湖市井中的頭面人物,中層的把頭之流也過得肥實富足,有個威風氣派,下面的幫眾也就是能勉強吃飽,在外面不被人欺負,幫內欺負那就說不得了。

    至於外面的那些不在幫中的車伕腳夫們,那日子就辛苦的很了,整日裡受氣被欺負不說,還賺不到什麼錢,一不小心大車和牲口就被人奪了,傾家蕩產,流落街頭或者自行了斷。

    有大幫會,零散被欺壓的車伕也要抱團,有河南和山東兩幫霸佔著,除了這兩省過來投奔的會被接納,外省來的已經漸漸絕跡,也只有南直隶這邊的人仗著本鄉本土的優勢過來做事,南直隶江北處也有不少區域是水網縱橫,車馬行動不便,所以來到清江浦這邊的本地車伕只來自三處,鳳陽府北部、淮安府西北、還有徐州,說白了就是徐州加上相鄰府州的區域。

    他們本鄉本土,地面上又熟悉,要價也低,幾家牙行,特別是徐鳳祥這邊,都喜歡用這些車伕。

    只是這麼一來,就觸碰了河南和山東兩大幫的利益,直接放出風聲,誰敢給這些人運貨拉腳的活做,那就出不了清江浦。

    放出這話來大牙行立刻停了這些散戶們的生意,個別不知道的,圖便宜的把貨給了這些散戶車伕裝運,車一出清江浦,在路上就被人圍住,車直接給掀翻了,貨物散落滿地,車伕也是被打。

    日子艱難,可為了養家餬口也要做活,有人偷偷摸摸的接活,但那兩個大幫耳目眾多,清江浦出去的道路就這麼幾條,想要堵住還是很容易,幾次之後,有人的大車被推到路邊點火燒了,牲口也是就地宰殺

    這就是徹底絕人活路了,一直忍氣吞聲的散戶車伕們再也忍受不住,要豁出去拼了,先去報官,可山陽縣對城外的事情根本懶得理會,戶部分司又不管地方上的治安,至於商會、行會之流,本就和兩個大車幫沆瀣一氣,袒護還來不及,又怎麼會過問。

    冬日時節,清江浦水上的營生停了,可匯聚在這邊的貨物需要用車馬送到各省各處,一來是年貨,二來則是為來年備貨,正月裡清江浦也要過年清閒的

    可在這個時候,燒車殺馬打人卻變本加厲了,散戶車伕一文錢賺不到不說,養家吃飯的家什也要全被毀了,有人尋了短見,更多的人灰心喪氣的回鄉,也有人忍不下這口氣,抱團自保,準備和河南、山東的大車幫拼了。

    當年這兩家大車幫起家也是和人火並,一場場打贏了才有今天,散戶車伕們抱團之後也是邀鬥,大家打一場分出個勝負來,給以後定下個規矩。

    清江浦西邊曬金場,對於清江浦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來說,難得有這麼一塊空場,方圓百畝大小,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不過這邊也只有此時才空曠,運河一開,這裡就堆滿了各處彙集的大宗貨物,車馬川流不息。

    在空場的西邊,有百餘名漢子聚集,他們手裡拿著齊人高的大棍,穿著破爛的棉襖皮袍,緊張的盯著遠處。

    站在這隊人頭裡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漢子,這漢子臉色蠟黃,鬍鬚稀疏,臉上有幾道疤痕,看著神色頗為堅毅,他身上的羊皮襖毛禿了不少,一根繩繫在腰間,頭上扣著個帶護耳的氈帽,久在清江浦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趕大車的車伕裝扮。

    這名漢子中等身材,若放在人群中並不怎麼起眼,可明顯是領的樣子,在這百餘人裡,也就是他還算堅定,其他人看著都有些慌張,不住的朝東邊看

    「大剛,河南和山東兩幫加起來過萬,咱們才這麼點人,打不過啊」在這漢子身後一個四十出頭的瘦削中年說道,語氣裡很是緊張。

    那漢子露出個僵硬的笑容,悶聲說道:「他們兩幫人加起來也就是不過五千,又有不少老實干活的,能一家拉出來五百人就不錯了,這五百人還要看守那些場面,還要彼此提防著,能來咱們這邊兩三百就不錯了,再說了,這兩三百人平時享福多了,那還敢拚命,那裡比得上咱們這一百多人,都是一條心

    那瘦削中年低聲念叨了句「那兩家加起來也得有六七百」

    「老汪說得沒錯,那幫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孬種,咱們這次就要把他們打服了,南直這片地方還是要咱們南直的說了算」站在汪大剛右側的一名年輕壯漢粗聲說道。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2:3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6 09:40
第五百四十章 私鬥

               
        汪大剛只是點點頭,對那壯漢說:「小烏,你去那邊看看,讓大夥穩住些

        被叫做「小烏」的那個漢子點點頭,興沖沖的過去了,這小烏一走,先前說話那瘦削中年湊過去說道:「老汪,咱們打不過的。」

        「我知道打不過,可也要打,不鬧出個魚死網破的架勢來,以後咱們就沒辦法在這裡活了,大夥弄這輛大車是為了活的好點,很多人還背著債」

        「糊塗啊,當時聽人講這清江浦處處黃金,過來就能發財,誰能想到這個樣子。」

        那瘦削中年感慨了句,突然間壓低聲音說道:「大剛,讓大夥都帶著鐵器,等下真拼了也不會虧。」

        汪大剛苦笑著搖頭說道:「張老哥,這清江浦哪有偏著咱們的,拿這個車槓動手,不見血還好說,一旦拿了刀斧」

        他這邊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有人喊:「來了」

        喊話的聲音不小,語氣卻在顫抖,大家順著方向看過去,發現幾百號人出現在這空場的東邊,正大步趕過來。

        汪大剛身後的人群一片騷動,汪大剛回頭看了眼,舉起手中的木棍大聲說道:「老少兄弟,咱們在這清江浦賺個辛苦錢,賣力氣把式吃飯,得罪誰礙著誰了,可這幫狼心狗肺的雜種不讓,打咱們的人,燒咱們的車,咱們能不能忍

        本來汪大剛身後的這夥人看到對方人多勢眾,都有些心怯氣短,但聽到汪大剛這番話,一個個都是怒吼起來。

        「老少兄弟們,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咱們徐州鳳陽淮安的漢子什麼時候孬種過,跟他們拼了」汪大剛繼續大喊,人人亂叫,跟著汪大剛向前迎去。

        相比於穿著破爛的散戶車伕們,東邊來的這幫人則是齊整許多,棉衣皮袍都像個樣子,為首的幾排看著也是車槓粗棍,大車車伕們開打,自然要用車上的東西。

        「哎呀,這些蠻子居然還有膽子來」有人在對面怪叫一聲,隨即人群中爆發出哄笑。

        更有人大喊道:「先爺給你們開出一條路走,這是多大的恩德,你們這幫雜碎居然還不知道好歹,還要約地開打,當真沒有良心」

        「跟這伙蠻子費什麼話,直接打跑了算完,還得回家準備過年呢」又有人不耐煩的說道。

        你一言我一語,態度各異,卻根本不在乎散戶車伕這百餘人,更能看到在人群中有十幾個穿著密排扣緊身袍服,武師裝束的漢子,行動舉止,看著明顯和他人不同,應該是大車幫的精英人手了。

        汪大剛深吸了口氣,在那裡大喊說道:「張運先要買我們車馬,卻不給現錢,說是用工錢墊付,這是讓我們大夥給他做牛做馬,咱們為了活的好些來這清江浦,卻不是來這邊做牛馬的」

        這話觸動心事,散戶車伕漢子們又是怒吼,腳步加快,雙方越來越接近,東邊過來的大車幫為首一名大漢朝著地上吐了口吐沫,滿是不屑的說道:「清江浦這片局面是幫裡前面幾代出生入死打下來的,你們這些外路的蠻子就該做牛馬」

        「先爺說了,答應他老人家的條件,今天就給你們一條路走,不然就別怪大家下手無情了」又有人大吼道。

        「跟他們拼了」回答他的是那汪大剛的大吼。

        大吼一聲,腳步加快,散戶車伕們這百餘名漢子手持大棍快步沖上,大車幫那邊也是怒吼連聲,吶喊著迎上。

        兩幫人直接撞在一起,畢竟汪大剛這邊人少,一下子就被團團圍住,可那汪大剛明顯手裡有功夫,大棍翻飛,面前兩個人直接都被打倒,很快就在身邊聚攏了十幾個人,就那麼沖了起來。

        那些密排扣緊身袍服的漢子立刻就是迎上這邊,他們也是有本事在身,散戶車伕再怎麼猛衝亂打,靠在跟前,兩個回合不到就被打翻在地。

        誰都能看出汪大剛就是首領,幾個武師裝扮的立刻迎上,只是沒想到這汪大剛棍棒上頗有一套,剛一過手,就有一名武師被直接戳翻,另一人打中肩膀捂著後退,還有一個想要賺便宜的,被直接點中膝蓋,跪地趴下。

        汪大剛這一手讓車伕們士氣大振,吆喝著聚在身旁,明明是以寡擊眾,卻有點佔上風的意思了。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大車幫幫眾猛地散開,散戶車伕們士氣大振,還以為自家贏了,只是這歡呼聲剛剛出口,卻被淒厲的慘叫掩蓋了下去,大家看過去,卻看到散發著寒光的利刃刀斧,還有躺在血泊中的自家同伴

        「你們居然用鐵器居然要害人命」汪大剛睚眥俱裂,怒吼喊道。

        朴刀、腰刀、短斧,大車幫幫眾手持利刃又是衝上來,有人不屑的笑罵說道:「誰說不能用這個的,不給你們這些蠻子見血,你們怎麼知道咱們的厲害

        棍棒交擊的時候,散戶車伕們已經是吃虧了,畢竟對方那麼多的人,可用棍棒的時候,大家心思還算穩,還有一股拚殺的氣,可一看到對方上了刀劍,各個都怕了。

        雖說這一棍也能把人打死打殘,可輕易不會見到血肉,膽氣能撐著,但現在就頂不住了,那慘叫聲和血肉橫飛讓人心驚膽顫。

        有人開始轉身跑,單身陷重圍之中,根本無處可逃,有人想要求饒,大車幫幫眾卻沒有一絲留手的意思,棍棒重重砸下,那車槓是渾圓密實一根粗棍,砸在腦門上直接能把天靈蓋打裂了。

        「混賬,雜種,鬧出人命,你們就不怕官府嗎」汪大剛大吼說道,他面對的已經不是拿著木棍的人,而是幾桿朴刀。

        汪大剛此時也不留手了,突進一步,一棍戳中對方小腹,向上一翻,直接把對方的下巴打了個粉碎,左右撥打,又是擋開夾擊,在那裡嘶聲喊道:「不過是爭些活計,怎麼要傷到人命,快停手,快停手」

        他的嗓子都要喊啞了,正前方一名大漢抖著長矛刺來,汪大剛急忙閃開,那大漢姓施名彪,是山東大車幫幫主張運先的頭號打手,武藝了得,施彪抽槍又是刺過來,汪大剛向著邊上一架一推,兩個人拉開了距離,施彪露出獰笑,在哪裡開口說道:「先爺托我給你帶個話,你既然不願意給先爺做事,想領著這幫苦哈哈求食,那就去陰曹地府吧」

        說完又是刺來,汪大剛急退,手中棍擋開身側劈來的朴刀,不小心卻被另一邊的短斧捎了下,雖然沒有受傷出血,可皮袍卻被裂開個大口子。

        「汪某答應先爺,汪某答應先爺,饒了這些苦命人吧」汪大剛語氣裡已經帶了哭音。

        「晚了,你當時不是說要給這幫窮鬼求個公道嗎?先爺給你臉你不要,那就連命也別要了」施彪手中長矛如風連刺。

        汪大剛左閃右避頗為窘迫,但他帶領的那些散戶車伕不管勇猛或者膽怯,卻在他面前奮不顧身,幾個人看著他危險,居然捨身上前撲擋,可肉身對利刃,又怎麼可能擋得住,紛紛死傷在刀槍之下,鮮血飛濺。

        就在這絕望關頭,卻聽到有人扯著嗓子大喊道:「官差來了,官差來了

        這聲音卻是那張老哥的,這位見機的快或許已經跑出去了,但沒有跑遠,語氣中全是驚喜。

        莫說是他,就連汪大剛也滿心驚喜,在那裡大喊說道:「官差來了,你們殺人奪命,等著下獄上法場吧」

        散戶車伕們的動作都是一停,滿以為山東大車幫的這夥人也會停下,沒想到這幫人絲毫不理會官差們來不來,動作絲毫不停。

        追著汪大剛的那施彪臉上又是獰笑,趁著汪大剛動作停住,一槍就是扎來,幾乎就是同時,在外面響出一聲慘叫,這慘叫正是那張老哥的。

        慘叫聲響,汪大剛下意識的側身扭轉,長矛刺穿了他的皮袍,從肋部擦過,已經是開了一道血口出來,火辣辣的生疼。

        「你們」汪大剛有些愣神,手中大棍猛地點出,施彪撤步,汪大剛木棍橫掃而出,一名持刀的武師被打的吐血倒地。

        「徐州汪大剛聚眾作亂,意圖不利漕運,格殺勿論」有人扯著嗓子大喊道。

        在這一刻,汪大剛的心都涼了,這個腔調語氣,除了官差也不會有人喊出來,現在連官府也不管了嗎?

        「先爺要你死,你就得死」施彪怒喝一聲,持槍刺來,兩側各有武師持刀夾擊,汪大剛此時心灰意冷,覺得死就死了,反正已經無法翻身。

        就在這時候,一身影突然撲了上去,直接把汪大剛推開,迎上了那長矛,這人手裡也拿著長棍,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思沖上,可施彪到底身有武藝,反應極快,長矛一抖一刺,直接貫入了這身影的胸膛,兩側武師看到有便宜可撿,揮刀砍下。

        「老汪,給咱們報仇啊」那人大吼。

        這一剎那,汪大剛反應過來,這是小烏,也就是這一剎那,死就死了的心思煙消云散,他轉身就走。

        感謝「元亨利貞」老友的打賞,謝謝大家的訂閱、月票和推薦票,謝謝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1-29 22:3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8-16 21:46
第五百四十一章 人說趙天王

               
        要說苦戰也是苦戰,可汪大剛真要衝出去卻也不難,散戶車伕們知道必死,各個拚死抵抗,汪大剛本來想過去搭手,每個人都在喊著汪大哥你先走,給咱們報仇,敢來這邊開打的本就有蠻勇血氣,到這個地步,人人都是發了性子,小烏那一喊卻點明一條路,既然大夥都走不了了,那就先讓一個人走,給大夥報仇。

        藉著同伴的阻擋,靠著自己的武藝,汪大剛接連打翻身前的敵人,忍著肋間的傷痛,快步向外跑去。

        大車幫幫眾最核心最強的一干人都在對付汪大剛和那些死鬥的散戶車伕,他這一走,反倒是追之不及,想要追擊,卻被散戶車伕們死命攔住,一時間前進不得。

        「宰了那小子,先爺重賞啊」那施彪大喊說道,只是亂糟糟的,真沒幾個人聽到。

        汪大剛跑了沒幾步,猛地一轉身,大棍先挑後砸,直接放翻兩名追兵,這才大踏步的朝著遠處跑去,能看到十幾名方帽黑衣的差役在另一邊,他們的身前有一具屍體

        萬曆四十五年臘月初五,徐州人汪大剛率徒眾百餘人欲行不軌,縣衙差役及時趕到,會同民壯團練,痛擊汪姓匪盜,僅有匪首汪某一人逃脫

        清江浦近六十幾萬人口,作為淮安府城的山陽縣內還不如六萬人,根本管不過來,對這等事都是下面報上來什麼就是什麼,沒有苦主報案,就直接結案

        散戶車伕們居住的棚屋也被人放了一把火,火是晚上放的,很多老弱都沒有逃出來,活活燒死在裡面。

        大車幫山東幫白得了近百輛大車和牲口,方方面面發了一筆不大不小的財,這一次也將山東幫的威嚴立了起來,幾家一直在尋找便宜大車運貨的商行貨棧,主動把貨交給山東幫運輸,連河南幫也主動讓出了中原號的一成份額,一時間山東張運先的威名赫赫,清江浦這邊的漕運勢力和江湖綠林的豪傑,都主動過來聯繫,有這樣的勢力,這樣的手腕,在清江浦這樣遍地金銀的寶地,做什麼都是發財。

        官府根本沒理會汪大剛的後續,但山東幫和河南幫聯合出了懸紅,活人三百兩,死人二百兩,消息五十兩,給現銀。

        這筆錢不能說是巨款,可也絕不是小數目,只要拿到,這個年也就好過了,一時間清江浦和淮安府南部的三教九流、城狐社鼠們都在打聽汪大剛的下落,可汪大剛卻消失了,不少人都在說,這汪某十有八九已經死了。

        進了臘月,臨近年關,忙年的忙年,回家的回家,除了那些最頂級的青樓楚館之外,土娼窩子和半掩門都是歇業,她們也要準備過年了。

        清江浦北市街薛大姐家也關門好些日子,不過薛大姐已經快三十歲的人,比不得那些水靈靈的大姑娘小媳婦,生意早就冷清了,背後也沒個得力的人撐著,經常被些無賴漢欺負上門,九月時候,白日裡被幾個潑皮堵在了家裡,左鄰右舍沒一個想幫忙的,要不是一個路過的漢子出手相救,搞不好就被糟踐死了。

        倒是沒幾個人知道,這個出手相救的漢子就是汪大剛,更沒人知道,汪大剛正躲在這薛大姐的家裡養傷。

        那一天汪大剛跑了一夜才甩脫追兵,肋部的傷口本來不深,可奔跑中時不時的迸裂出血,等逃出生天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虛弱異常。

        大車幫對散戶車伕們下手極為狠辣,這邊動手火並,那邊就派人過去放火燒屋,汪大剛遠遠知道那邊的慘狀後強撐著來到了薛大姐家,唯一幸運的是,薛大姐家沒有客人,進去之後整個人就昏倒在地上。

        看到他渾身是血的樣子,這薛大姐倒也沒有聲張,自己偷偷摸摸去抓了幾服藥,把汪大剛的傷口包紮上,養在自己房裡,這些日子也就不接客了。

        汪大剛就在這裡安靜養病,吃喝什麼的都是薛大姐帶過來,消息也靠著薛大姐去打聽,在這家裡,汪大剛越來越沉默,怒火卻越來越高漲,大車幫行事狠辣到了極點,當真是斬草除根,這清江浦上上下下未免太黑了,這麼多人命,居然連個水花都沒起來。

        對這個男人在自家養病,薛大姐倒是很高興,暗地裡拜了幾次菩薩,想著如果不走,一起過日子那該多好,不過薛大姐也知道這男人肯定要走。

        那傷是輕傷,暈倒更多的是因為身體虛弱,五天之後就沒什麼大礙,臘月十七這天,汪大剛收拾好了些行李,借了薛大姐二兩銀子,準備離開。

        「你要是不嫌棄我,我跟你走?」薛大姐算是鼓足勇氣說了這句話。

        「什麼嫌棄不嫌棄,我還要回清江浦,回來我就娶你」汪大剛說話干脆利索,倒是讓見慣風雲的薛大姐羞紅了臉。

        不過薛大姐也不是小女孩了,立刻擔心的說道:「在這清江浦,各路都在找你,你要是能走,就別回來了。」

        「我兄弟鄉親還有他們的家人都死在這邊,這個仇不報,我也沒臉活著,這次走就是為了回來報仇」汪大剛說得斬釘截鐵。

        薛大姐有些沒聽懂,汪大剛也沒有賣什麼關子,繼續說道:「我出來這麼久,也聽說我們徐州出了一個好漢,趙保正趙天王,人稱江北無敵,又說義薄雲天,我們徐州人因為他揚眉吐氣。」

        「我也聽過,聽那」難得有薛大姐也聽過的,不過話說了半截,在誰嘴裡聽的還是不說也罷。

        汪大剛自顧自的說道:「以往想著,好不容易出來了,在這清江浦紮根好好活著,現在才知道,別人不讓我們好好活,連個公道都沒有,官傢俬裡是一般的黑,既然這邊沒公道,我就去求趙天王給我個公道」

        薛大姐聽得似懂非懂,到最後才擔心的問了一句:「那趙天王若是不答應怎麼辦?」

        「若是不答應,我回來和他們拼了」汪大剛悶聲說道。

        薛大姐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回來送死不好,可這男人要是一走就不回來,那也不好

        自宋時,松江便是繁華之地,蒙元時興盛不減,明時才算大興。

        松江府產糧,所謂「蘇松二府,天下糧賦之半」,湖廣一省一年徵糧三百餘萬石,卻不及蘇州一府,而福建一省一年徵糧百餘萬石,卻比不得松江府。

        天下間兩京一十三省,南直隸松江一府所交稅糧,比北直隸、四川、廣東、廣西、福建還有云南要高。

        而且細算起來,蘇州府所轄一州七縣,而松江府只有三縣,若是攤下來,松江府一縣的稅賦差不多是蘇州府一縣的一倍半還要稍多。

        松江府每年漕米定額二十三萬三千石,加耗十五萬四千石,合計三十八萬七千石,但這只是明賬上的數字,實際上,方方面面的耗費加起來,漕米合計要有八十四萬餘石,算起來四石當一石,這多出來的近六十萬則是各處的好處,天下間皆是如此,這也是為什麼清江浦一地隨時可以拿出百萬石不在賬上的糧米。

        別處是一省之地擔負,松江卻是一府來擔負,民間負擔自然是極重,對這樣的沉重負擔,民間也有應對的策略,第一是拖延隱蔽,自大明立國,松江出身的重臣顯宦就極多,最出名的當然就是嘉靖後期的「真宰相」徐階,這等重臣自然有種種避稅的條規和法子,稅賦收不到他們身上,就攤到了沒資格避稅的小民身上。

        平民百姓,甚至是中小地主都受不了這等重稅,將土地投獻到徐家等高門世家,想要少交些稅賦,不過下場都不怎麼好,這等高門世家一變臉,就能把這些土地全都吞了,連徐階這等眾人交口稱讚的「忠厚長者」都這麼多,其他人又能好到那裡去。

        除了這一等只知道侵吞盤剝的豪強高門之外,還有一等人琢磨著別的法子,想著既然漕運從南到北幾千里,漕船、漕丁、沿途官府、各種規費盤剝,那麼我們能不能不走運河,走一下海運。

        蒙元時候,因為中原義軍蜂起,無奈之下只能走海路運送漕糧,那時候的始發地就是松江府。

        永樂初年,疏濬黃浦江和吳淞江之後,港口不再被泥沙淤積,吳淞口成為良港,松江府的海運大興,自吳淞口出海,沿著海岸線和島嶼一路北上南下,便捷異常,此時松江府沙船已經大興,更是為海運平添助力。

        沙船一艘至少三千石,而大船則是可以裝六千石,至於時間,如果趕上合適時節,從松江到天津,不過十餘日,平時最多也就耗費一月而已,有人說海上倭寇猖獗,可如今方方面面關係都已經走通,沙船不去倭國、南洋,也就是去往福建和廣東的風險大些,去往北地各處則是安全的很。

        至於漕船,最大的漕船也不過運糧八百石,從南到北,過長江黃河,清江浦南段尚可自行,過清江浦之後就不那麼容易,開始要用縴夫拖拽,用時三月就算正常,耗時更多也不奇怪,甚至有今年去來年回的,這個大家也都司空見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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